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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上首中年人打量了一下泰然而立的道者,对着一边垂手的管事道:“阿福,去拿张凳子来给道长入座。”

    那管事听了,恭身应诺,正要转身,就听那道人开口道:”王老板不必多礼,贫道此来只为了演几样戏法来给几位增些乐子,稍时便走,就不烦劳动了。”

    “哦!这位道长不请自来,难道不是为了讨些布施,你所演的戏法都是免费奉送吗?”

    不待那上首中年人开口,一旁的肥胖男子便接过话头问道。

    那上首之人显然对发话这位礼遇有加,见其发话,便自微笑着看向李玄,另一人也是这般表情,似乎都为这种不求回报的行为感到新奇和不解,吴建国也是假装疑惑的神色,好整以暇地附和着几人的表情。

    李玄听了胖子的话,拿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面上露出一丝高深的表情,淡淡地道: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像我这样的方外之人,终年游戏在这青山绿水间,一袭粗衣胜于紫罗袍,束根布带便已强于乌纱帽。徐步安行可当豪华坐驾,腰间葫芦有万倾气象。青芒布履胜于皮革靴。早眠晏起胜于风花雪月,或有时而遨游神州,则以山川当图画,以天地作行囊。或有时而栖宿岩居,则以风月作主人,以烟霞为伴侣。是以贫道常吟:

    ’深山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娱乐,不堪邀君赠。’只是如此,不图回报,我方外之游,乐而安泰!”

    李玄说完,就见那上首之人面带欣然之色,立身而起,正待开口,却见一旁的胖子表情似乎不太自然,当下心思电转,又复坐回原位,说道:“不知道长怎么称呼,我刚才观道长气度不凡,又听言语间掩涵精妙之理,想来应该是位道德之士吧!”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玄,另外两人也是拿双眼不冷不热地招呼着他。

    不待李玄作答,又听那胖子不温不火的声音道:“是呀,我也是很想知道道长法号名讳,刚才听了道长一袭话,也是觉得有理,不过鄙人心中也有些疑问,还需请道长解惑一二呀!”

    那上首之人见胖子发话,心下了然,便也乐得壁上观,微笑不语。

    李玄听了,微微嵇首,淡淡道:“贫道化外之人,只知寄情山水,积德悟道,那些什么名讳法号的,早已不知遗忘在那座深山幽涧了;不过亦如这位居士所说,但有什么疑问,只要贫道知晓,定当尽言。”

    “好好,道长虽然是方外之人,但言语之间,也能看出豪爽之士……”那胖子不成不淡地说,逐冷笑两声,又道:“以刚才道长所言,对于这世间的荣华富贵,衣食住行都已统统不放在心上,因此鄙人就有些不解了,我怎么看道长也是个凡人身体,难道整天只是忘情山水,就没有衰老的时候,也不需要饮食起居?也不会风寒病疾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间之人只要学道,就可以不吃不喝,也不用生产,一如道长这样,漫山遍野地只看风景,想来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但是这‘道’能吃吗?能穿吗?能用吗?”

    胖子说完,有些得意地看着对面的道人,一心只想让他出丑,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只看这道士如何回答了,一时间,竟把个戏法表演忘得干干净净,唯有吴建国面色如常,心里却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深怕李玄难以作答,担心不已。

    面对这样露骨的话语,李玄当然明白自己刚才一番明指暗引,已是把那胖子得罪,当下他也不在意,只笑道:“我辈参修悟道,唯道是从。广积功、遍布德,这本是顺应天地造化之事,然而道之为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兮,其中有像,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于那顺应中又有了那么一点反逆之意,总是这当中真谛玄妙之处,不是言语所能概括的。

    一如居士所说,道者引内外之药,聚于体内,吞吐天地精华,行功炼气,当得年深日久,则可丹落黄庭,那时本身已非凡体,于那形劳神损,饥寒病痛已是分道扬镳,扯不上半点瓜葛,而世人学道总是要看一个机缘,若没有那机缘,即使将那道德圣经放在眼前也只是当作废纸而已。”

    说到这里,李玄顿了顿,拿眼看向那胖子又道:“我观居士样貌福态,顾盼清高,想来也是那衙门之中久届高位者,贫道在此有一言相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如不在有生之年多积功德,只怕大限顷刻即至,后悔不及。”

    其实就在李玄进到客厅的这段时间内,他已经暗运推衍之法,把这几人底细大致了解了一番,无非也是些奸营倒把,相互勾结之辈,因此,他的话语之中也还是隐合点醒之意,毕竟道者以善为本,言语之间便能点醒,自是大善之事,何乐而不为?

    李玄话音刚落,就见那胖子拍案而起,满面怒容,指着李玄道:“胡说八道,你一个臭道士,身无长物,清洁溜溜的,跟我说这些话想来不是羡慕就是嫉妒吧!”

    李玄微微嵇首,笑而不答。

    正在胖子尴尬的当口,那上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圆场道:“刘师爷息怒,像这种野游之人,说话本就没什么分寸,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呵呵,他既然是来演戏法,那我们何不看看他是否真有些本领,若是骗子,再奚落他也不迟。”

    “是呀!何必为此伤了和气呢!”一旁的吴建国也说。

    听了主人与吴建国的话,胖子这才狠狠瞪了李玄一眼,坐回原位,静待主人安排。

    安抚了胖子,中年男子才对李玄正色道:

    “这位道长,你既会戏法,就赶快演来给我们看看,何必在这里逞这口舌之利昵?如果不会,到时只怕你难免要受些苦罪了。”这话一来说给李玄,其实是说给那一旁的胖子听,想他堂堂集团总裁,怎么也不会为了几句争辩之言与一个毫不相干的道士过不去。

    李玄闻言,道:“正要表演。”说完看向客厅两旁的人立的高大花瓶,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也不见他作势,只是张口吹出一团紫气,同时念道:“五行同源,四季随心。”话音刚落,就见那团紫气在空中略一盘旋,便自分成六股,细如游丝,各自钻入那两旁的花瓶中,没了声息。

    客厅内几人先见李玄能口吐紫气,包括那胖子,都不约而同有些惊讶,只是那六股紫气自钻进花瓶后,等了半饷任不见反应,统统拿眼向李玄瞧来。

    见状,李玄便把手往上一招,嘴里道:

    “起、起、起……”连喊三声后,众人莫不摒住呼吸,静观其变。这时细细听去,那客厅两旁的花瓶内,竟隐隐有些轻微的响动传出,惊疑间,几人赶忙起身各自朝那花瓶望去。

    只见那溜光圆润,布满各式花纹的瓶口中间,三瓣嫩绿的兰草缓缓冒了出来,直到伸出瓶口约有尺半高下才停住。但见叶形优雅润绿,纹路清晰细致,虽才每瓶三叶,却能给人一种单调中的和谐清雅。

    正在众人为李玄的奇术惊叹之时,就见那兰草微微颤动了一下,于那三叶的中心部位,缓缓抽出一根嫩茎,顶端渐圆,并缓缓伸出苞片,随着苞片的张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弥漫开来,厅内柔和的灯光照耀下,于那神秘恬淡中,又显出一种别样的素洁高雅来。

    缥缈的花香实实在在地萦绕在众人身旁,不觉沉醉其中。过了片刻,还是吴建国最先回过神来,感叹到:“奇迹啊,道长这样的仙法,真是神乎其神,吴某佩服,佩服!”由于吴建国早先就知道李玄的手段,因此这话说来也不知是真感叹还是刻意在配合某人。

    吴建国说完,其余几人也相继回过神来,此时看李玄的眼神中也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道长的神奇妙术,让王某佩服之至啊,不过我却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长这几株兰草真的是实物吗?”中年男子盯着那花瓣看了一会问道。

    李玄听了,淡然道:“王老板说笑了,贫道所施之法一不是幻像,二不是障眼,怎么能说不是真的呢?并且这株兰花由于有了仙气的滋养,本身已是有了些不凡之处呢!”

    “哦!按你的说法,这花难道还是仙草不成?”一直没发话的那名老者忍不住打趣问道。

    李玄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李玄才说完,就见先前那名胖子道:“仙草?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能种出仙草来?怕是不太可能吧,要真是这么容易,那道长为什么不给自己也种些仙果什么的,吃了不就威仙完事了吗?又何必还要清灯黄卷的苦修,在这世俗凡间停留呢?”

    胖子这话似乎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共鸣,纷纷看向李玄,等待他的回答。

    听此言,李玄只是笑道:“这位居士的话很有道理,不过那种吃了就能让人白日飞升的仙果贫道现在却还种不出来,以贫道之能最多也就是种出些略带点特异功能的花草。7“喔!那不知道长刚才所种的这几株兰草都有些什么特异之处呢?”胖子接着问。

    李玄笑道:“常闻兰花高洁,乃花中君子,秉承这种特性,我所种的这几株便有了辨别人间善恶之能,倘若人触摸之,这花朵就能根据其人善恶本性显出些不寻常的奇异来,至于是什么奇异,总是因人、因时而异,就连贫道也是说不清的,那就要看触碰它的人善有多厚,恶有多深了,记得上回是按黑白两色来分善恶,不知这次是否一样。”

    胖子与几人听了,脸上皆是半信半疑之色,欲言又止。

    吴建国悄悄看了几人神色,然后故意问道:“道长空口无凭,怎么让我们相信你所说是真的呢?总得有个事实依据吧!”

    听罢,李玄依1日一副高深的样子说道:

    “如果这位居士不信,不妨试试。”

    李玄说完,吴建国故作尴尬之色,一张脸竟然微微泛起些红光。见此景象,李玄也不禁在心头暗暗替吴建国汗了一把;果然不愧是久经商海的老油条,连演技都这么娴熟。

    话说旁边那几人本就不太相信一株兰草能断善恶之说,而此时又见吴建国的窘态,以为吴建国真有什么见不得人事,因此心虚,好笑之余,心里不由生出了些幸灾乐祸的念头,纷纷拿眼瞧向吴建国,那胖子更是开口道:“吴老板,道长所说的很有道理啊,你不妨试试,我们也很想知道这株草有没有那样神奇……难道吴老板真个有些害怕不成?”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建国。

    吴建国听了,一本正经说道:“刘师爷这是哪里话,吴某这就试给你们看看。”说着挽起袖口,径自走到花瓶边,小心翼翼地把手缓缓伸出,那模样,俨然一副害怕那花茎上有刺似的。

    吴建国站在花瓶边,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一手轻轻捏着那嫩绿的花茎,盯着那兰草看了半饷不见颜色幻化,这才舒了口气,回头对着几人说道,“哈哈!备位请看,不就是摸一下吗?这有什么难的!”表情隐隐有些兴奋。

    胖子等人见并没有像那道人说的那样有什么奇异的事发生,虽说胖子几人原本就不太相信这花真如李玄所说的那般神妙,但此时真的被吴建国应证了,心头不禁有些失望,只因先前见吴建国面露犹豫之色,还以为他也跟自己几人一样,都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现在吴建国已经摸上了,却也不见有什么奇异的事发生,于是三人各自心照不宣,齐齐在心里鄙视了那道人一把,道人早先在三人心中建立的良好形象被戳得千疮百孔,只是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反而还装着信以为真的样子,一来满足一下吴建国的虚荣心,二也是为自己几人下的出场制造些氛围。本来几人犯不着为了一个善恶之名应这童雅之约,但毕竟几人当中已经有人先作示范了,说不得他们也只能老一老面皮,跟着赶一下后场了。

    看着吴建国微微得意的神情,胖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快,随即笑道:“我就说了,以吴老板的为人,怎么会有出入呢?你们说是吧!”

    说完,看了身旁两人一下,两人齐齐附和。

    吴建国看了几人一眼,便笑呵呵地走到李玄身旁,问道:“道长,这兰草没反应代表什么?”

    李玄道:“这个……花色不变应该是善恶相抵,功过参半吧……”面色不变,只是言语间似有些躲闪之意。

    吴建国听了,脸上露出些不快的神色,正要发话,就听此间主人王总说道:“吴老板不必生气,我看不如我们三人一起来试试,如果也像你一样没有什么动静,那就说明这道士在撒谎,到时再小小惩罚一下,把他轰出也不迟!”

    吴建国听了王总的话,面色稍缓,瞪了一眼那道士,走到一边不再发话。

    “道长,我可以试了吗?”

    “可以。”

    三人逐一试完,那兰草还是自顾自在那里喷芳抹洁,颜色无有丝毫变化,反到是一株株开得正欢的花草齐齐委顿了下来,不一刻便如浮光掠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身前面容平静的道士,王老板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缓缓走了几步,回过身来道:

    “好你个招摇撞骗的道士,不好好在自家道观清修,反到仗着会几手糊弄人的把戏,跑到我这里来行骗,白白耽搁了我们许多时间,我王金水今天要不给你点小惩罚,只怕以后你还会常来呢!”王金水说完,喊声来人,就见客厅门开处,四名身材彪悍,面容凶恶的黑袍男子鱼贯而入,来到王金水身边站定。

    胖子和另一人看着眼前情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那清瘦老者带着些讥讽的口吻道:

    “的确是个不知死活的蠢人,行骗也要先打听,不然撞到大人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尤自冷笑连连。

    李玄看着几人,脸上浮起一丝怜悯之色,缓缓道:“花草自有芬芳尽,善恶终需天来评。”说完,把两手轻轻一拍,清脆的掌声中,就听一声惊呼传来……话说李玄两手一拍,就有一声脆晌,响声过后,就见王金水发出一声惊呼,两手捂着脖子,一副痛苦骇然的表情。此时细细看去,只见王金水手捂之处,不知何时,竟然长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漆黑肉瘤来,里面似有东西在缓缓蠕动,昨一看去,惊心之余不免让人有几分恶心。

    再观其他几人亦是如此,就连吴建国也没能幸免,人人手捂脖子,惊骇异常。

    吴建国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一颗肉瘤,心中不免疑惑,随即想起李玄先前的交代,便自把颗心放下,只是随着众人哀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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