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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门铃声惊醒了香子。昨晚回家后便上床睡觉,让香子有了一种之前少有的睡眠充足的感觉。然而脑袋里却还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穿上睡衣,趿上拖鞋,香子向着玄关走去。检查过门上拴着门链之后,香子打开了房门。

    “请问是哪位?”

    “抱歉。我是刚搬到隔壁来的,可以借您电话用一下吗?”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借电话吗?”

    香子用手揉揉眼睛,看了看对方,心中不由得有些吃惊。那张黝黑的脸,香子似曾相识。

    “哎?”对方也有些惊异,“你不是昨天那个陪酒小姐吗?”

    “哦,是昨天的刑警啊。你是……我把你名字给忘了。”

    “我叫芝田。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当然在这儿……”香子撩起头发,“这里是我家。”

    “是这样啊?”

    芝田看着门外点了点头,“门牌上写的的确是'小田'。”

    “刑警先生你搬到我隔壁了?”

    “对。这可真是<big>.99lib.</big>有够巧的呢。干刑警这行,会遇上各种各样的人,有时也会碰上这种事呢。”

    芝田感慨良多地说。

    “这里时常会有可疑男子出没,有刑警你住我隔壁的话,我也就放心了。请多关照。”

    “彼此彼此。”

    香子关上房门,满心嗟讶地躺回了床上。敲门声再次响起。香子又一次打开房门。

    “电话。”面色黝黑的芝田说道。

    “啊,我忘了。”

    香子关上门,解开门链,把对方让进了屋里。电话放在厨房的吧台上。趁着芝田打电话的工夫,香子冲了两杯咖啡。

    芝田似乎是在给警署打电话,为晚了一个小时的事情解释:我昨天和今天都请了假搬家。昨天家刚搬了一半接到的电话。对,家具还胡乱堆着的。我也还是有那么一两件家具的啦。一个小时。三十分钟搞不定的啦。至少我还得挪出个地方来睡觉嘛--芝田打完电话时,咖啡已经冲好。

    “真够辛苦的啊。”说完,香子把咖啡递到芝田的面前。

    “啊,谢谢。就是啊。那些上了年纪的前辈从不理解我们。早上起来,他们要是不去绕上一圈的话,就觉得好像没做什么工作似的--嗯,这咖啡可真香。”

    香子端着自己的咖啡,在地毯上坐下了身。

    “看你这么忙,是因为昨天的那件案子吗?”

    “是啊。不过事情也并不是太复杂。这案子应该是能以自杀定案的。”

    “真是自杀的吗?”

    “目前还不大清楚。不过从当时的状况来看的话,也就只可能是自杀了。”

    香子怔怔地望着咖啡杯里的褐色液体。昨天夜里,当自己和高见在休息室里喝咖啡时,绘里究竟遇上了什么事?

    “我说,”香子开口说道,“昨天你们不是有许多事都没告诉我的吗?现在也不能说吗?”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瞒着你。你想知道些什么?”

    “全部。我全都想知道。”

    “好吧,就当做是对你这杯咖啡的回谢吧。”

    说完,芝田一口喝干了杯里的咖啡。

    “你说过,你昨天最后一次见到绘里时,时间还不到九点,对吧?之后你们就在宾馆的前台分开了。”

    香子点头。

    “可到了九点多,她又回到了宾馆里。据宾馆的前台接待说,当时大概是九点过十分的样子。她告诉前台接待,说她是班比夜总会的人,把东西落在房间里了,想要借一下二〇三号室的钥匙--当时她就是这么拿到房门钥匙的。”

    落了东西这话根本就是在撒谎。香子心想。当时她们曾仔细检查过,根本就不可能会落下什么的。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一名男子跑到前台,问说是不是有个名叫牧村的女子来借过二〇三号室的钥匙。而这个男的,正是你们的社长。”

    “丸本……”

    “就是他。前台告诉他说确实有个女的来拿走了钥匙。结果丸本氏却说,他去敲二〇三号室房门时,却总不见有人应门。前台给二〇三号室打了个电话,果然没有人接。后来,服务生就带上备用钥匙,和丸本氏一起去了一趟二〇三号室。”

    “等他们进屋一看,就发现绘里已经死了?”

    “是这样的。不过当时他们却是弄了半天才打开了房门的。”

    香子皱起眉头,歪着脑袋说:“怎么回事?”

    “回答这问题之前,能麻烦你先给我杯水吗?”

    香子站起身来,往杯里倒满水,递给芝田。芝田一饮而尽,之后他擦了擦嘴角,说道:“就像你刚才开门时那样,当时他们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才发现房门上拴着门链。”

    芝田接着说道:“既然门上拴了门链,那就说明屋里有人。丸本氏从门缝里叫了一声,却不见屋里有任何反应。他往屋里窥伺了一下,结果大吃一惊。他看到绘里正面朝下方地扑在桌上。丸本氏想要设法解开门链,却没能成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服务生找来了管理员,拿来了剪断金属用的大铁钳。丸本氏用铁钳剪断门链,进屋一看,才发现绘里已经死了。”

    香子缓缓点头,把烟灰缸拖到身旁。之后她从包里掏出一盒骆驼牌香烟,朝芝田问了句“不介意吧”。芝田眨了眨眼,表示不介意。

    深吸一口,香子感觉就连自己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之前芝田讲述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虚幻,而此刻,她又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变得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了。

    “为了你自己好,”芝田说道,“你还是把烟戒了吧。真不明白,女孩子家还吸什么烟嘛。这根本就是在给自己减寿嘛。”

    香子冲着天花板吐了口烟,说道:“你讨厌吸烟?”

    “我对禁烟运动倒是没什么兴趣,只不过你这样一个美女,又何必自讨苦吃,当个香烟'恐龙'呢?”

    “香烟'恐龙'?”

    “皮肤粗糙,牙齿发黄。头发上沾着烟味儿,呼出的气也变臭。一吸一吐之间,表情呆滞得足以让自己吓一跳。从鼻孔里呼出烟气来,然后再被呛得皱眉的话,那可就完美无缺了。”

    说着,芝田自己皱起了眉头。

    呵。香子淡淡一笑,从下方盯着芝田的眼睛看了一阵。

    “你这话事先排练过的吧?好,我就从今天起,开始努力戒烟好了。”

    香子在烟灰缸里摁熄了香烟,之后再次抬头望着他,“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他们进屋发现了绘里。”

    “发现了她之后,他们就报了警。先是筑地署的搜查员赶到现场,之后我们这些本厅的人也被叫去了。”

    “当时你还在搬家的吧?”

    “是啊,那时我连装衣服的硬纸箱都没打开呢。”

    芝田握起拳头,敲了一下台子。

    “绘里死时是什么样?”香子问道。

    “这样子趴在桌上,”芝田把双臂放到台子上,把脸伏在上边,“她的身旁有瓶空了一半的啤酒瓶,杯子滚落在地。估计掉落时杯里还剩着些酒,地板上湿了一片。”

    “是杯里的酒有毒吗?”

    “估计是吧。”芝田回答道。

    香子回想起了自己与绘里分离时的情形。的确,当时绘里一直默不作声。派对开始前,大伙都在聊有关“华屋”的事,即便是在准备室里,她也几乎什么都没说。她是在那时下定决心自杀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促成她这样做的契机又是什么?

    香子想起自己还有件事忘了问。

    “我还没有问过丸本社长的事呢。他为什么要找绘里?”

    “因为他们之间有一腿。”

    芝田淡定地说。

    “有一腿?”

    “丸本氏和牧村绘里之间,他们昨晚约好见面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香子拔高了嗓门,“绘里和社长?那简直比美女与野兽更糟糕啊。”

    “可事实上他们之间就是有一腿。这话可是丸本氏自己说的,只不过他曾拜托过我要保密。他们俩本来约好要在临时准备室二〇三号室里见面,结果丸本氏去了之后却敲不开门,所以他才会去找前台的。”

    “他们是从什么时起搅到一块儿的?”

    “据说是最近,大概一个月以前吧。照丸本氏自己说的,是他主动勾搭的。”

    “简直难以置信……”

    香子两手托腮地说。

    “这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不信。”

    芝田看了看表,起身说道:“好了,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再继续耽搁下去的话,今晚我就又没地方睡觉了。”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除了自杀以外,就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吗?”

    “我已经说过了--”

    芝田用食指擦了一下人中,“当时门上拴着门链,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动机呢?”

    “这一点暂时还不清楚……大概是痴情惹的祸吧。”

    “痴情?”

    这话与绘里平日给人的印象完全对不上号。男女之间,难道就只有这样的关系吗?

    “那我就先告辞。感谢你招待的美味咖啡。”

    芝田向着玄关走去,但他却中途停下脚步,扭头冲着香子说道:“只不过,我也并非对自杀的猜测坚信不疑。”

    “哎?”

    “下次再和你详聊吧。”

    芝田打开房门,走出了门外。

    今晚的工作地点是滨松町的宾馆。尽管没什么心思,但香子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去上了班。如果临时请假的话,是会被列入黑名单的,而且和大伙见个面的话,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些情报。

    准备室里的气氛感觉就像是在守灵。二十个人挤在同一间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静静地换过衣服,化好妆,等待着出场。甚至就连营业社员米泽也是一句话不说。

    今晚的派对,似乎是场某学会的联谊会。大学教授、副教授、公司研究室的要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宾客们全都是些中老年男子,让人感觉气氛沉闷。即便如此,对方似乎也很乐意与她们这些年轻女性交往,甚至让人感觉他们是在故意套近乎。

    捱过了沉闷的两小时,回到准备室里换衣服时,绫子凑到了香子身旁。

    “你听说没?据说绘里和社长之间有一腿呢。”

    香子一脸惊愕地看着她说:“你听谁说的?”

    “大伙都这么说的啦,这事都已经传开了。”

    “哎……”

    香子感到有些无奈。现在她终于明白,之前刑警说的那句“即便我们不告诉你,你也迟早会知道的”是什么意思了。

    “绘里也真够傻的,居然为了那种男人自杀。又不是除了他之外,这世上就再没有其他男人了。”

    绫子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就连报纸上也报道说,这案子属于自杀的可能性很大。

    “但也未必就是她与社长之间的关系使得她自杀的吧?”

    “你说些什么傻话呢?肯定是因为她和社长闹翻了,才决定自杀的嘛。”

    说到这里,主陪江崎洋子走进屋里,绫子连忙闭上了嘴。洋子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划过,之后她缓缓坐到了椅子上。

    过了一阵,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米泽握起听筒来说了两句,之后便立刻扭头冲着洋子说道:“江崎小姐,电话。”

    洋子一脸讶异地接过了电话。香子发现,洋子的表情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接连小声地回答了两句“是”之后,洋子放下了听筒。

    离开宾馆,香子和绫子一起向着车站走去。

    “接着刚才的说。”

    绫子似乎很热衷于讨论这事。当然香子也不例外。

    “绘里是因为三角恋爱的事自杀的。只不过我觉得她挺傻的。”

    “三角恋爱?”

    香子一边走,一边凑近绫子身旁说,“社长和绘里,还有谁?”

    绫子突然停下脚步撇了撇嘴。她<dfn></dfn>看了看周围,之后压低嗓门说道:“你不知道?消息可真够闭塞的。”

    “那个人是谁?”

    “主陪。”

    “哎?”

    江崎洋子?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绫子再次迈开脚步,“每次研修会结束之后,他们俩就会一起消失。你难道不知道?”

    香子默然摇头。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我只知道研修会后社长会去勾搭女孩子。”

    “那只是他玩的障眼法罢了,你怎么能上这种当?”

    “还有这种事啊……”

    说起来,这样的说法倒也并非完全只是空穴来风。丸本那种类型的男人完全引不起香子的兴趣,所以她也从没去在意过这些事。

    “可我也没想到,绘里居然会卷进这种事里去呢。”

    绫子就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样,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社长和主陪之间的关系很深,所以绘里不过只是一只偷腥的猫罢了。然而绘里却对社长一往情深,最后落得了个自杀的下场。”

    “绘里……我还是不敢相信。”

    “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啊。”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来到了车站,即将分道扬镳。挥手道过别,两人坐上了各自回家的电车。

    香子站在车厢入口,怔怔地望着车外的夜景从车窗外划过。绫子刚才说的话,是否全都属实?或许其中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想来应该也不会只是谣传。如果真如绫子所说的那样,绘里的死就跟一篇滥情小说一样的话,那便只会令人徒增悲伤。

    或许香子和芝田两人都没有觉察到,但事实上,他们俩却在宾馆门口擦肩而过。为了找江崎洋子打听情况,芝田也来到了宾馆。之前江崎洋子在准备室里接到的那通电话,其实就是芝田打来的。

    走进宾馆之后,左手边有间茶水间。两人约好了在那里见面。芝田环视了一圈,见对方还没到,便在身旁的桌边坐了下来。时钟指着八点半的位置。除了芝田之外,休息室里就只有寥寥数人。

    芝田点了杯柠檬茶,等待着对方的出现。他想起白天与丸本久雄见面时的情况。当时,他和加藤两人一起去了班比夜总会的事务所。

    对方的事务所在赤坂一栋大楼的五楼上,总共有二十多名员工。其中的几个人坐在电脑面前。事务所里电话铃声不绝响起,感觉至少有一半人都在忙于应对。

    丸本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与昨天那副憔悴不堪的样子相比,今天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尽管如此,当他看到芝田他们的身影时,却依旧表现出了几分狼狈。

    房间的角落里有处用窗帘隔开的地方,两人被带到了那里。丸本冲一名社员指示了一番,买来了两杯咖啡。

    “我们有几件事想找你确认一下。”

    听加藤说过之后,丸本露出一脸僵硬的表情,点了点头。正如之前小田香子所形容的,丸本长着一张很长的脸,身材肥胖。整个面部基本上就没什么起伏,完全就是一副没有品位的公卿脸。虽然还只有三十七岁,但驼背的身形却让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老。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与牧村小姐交往的?”

    “这事我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丸本一脸不安地望着两名刑警,“大概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吧。当时我约了她一起吃饭。”

    “在那之前,你们之间都没有过任何交往的吗?”加藤问道。

    “是的。”

    “你交往的对象,就只有牧村小姐一个吗?”

    这句话仿佛一刀戳中了对方的心窝,丸本的眼珠开始不停地晃动。

    “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是想问你,除了牧村小姐之外,你是否还有其他的交往对象?”

    听到芝田在一旁插嘴询问,丸本扭头望了他一眼,之后又把目光转回到了加藤的脸上。

    “你们问这个干吗?”

    “今早,我们去找了你们公司的几位陪酒小姐问话。据她们说,你应该是从很久以前起就在和人交往的了。而且对方还是你们公司内部的陪酒小姐。不过她们却和我们说过,让我们不要提起那人的名字。”

    说着,加藤用鄙视的目光瞟了丸本一眼,“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直接找你问一下这事。那个人应该不是牧村小姐吧?”

    丸本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头上的油汗。之后他连眨了两三次眼。

    “我并不是想隐瞒……”

    就这样,丸本说出了江崎洋子的名字。丸本和她已经交往了一年多的时间,据说是因为她的主陪身份,使得两人间的关系变得亲密的。虽然丸本至今依旧独身,但两人间却并未谈到过婚嫁。

    “牧村小姐她知道你和江崎小姐之间的事吗?”

    芝田试着问了一下,但丸本却摇了摇头。

    “不清楚。我本来一直瞒着她的,但或许她也已经隐隐觉察到了吧。”

    “那你打算和牧村小姐怎样收场呢?还是说只是随便玩玩儿罢了?”

    “不,不是随便玩玩儿,我是真心的。”

    “那就是说,你和江崎小姐之间,就只是逢场作戏咯?”

    “也不是……”

    丸本把手帕揉作一团,“两边我都是真心的。”

    芝田和加藤对望一眼,耸了耸肩。加藤也轻轻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察到了气氛有些不对的缘故,丸本赶忙说道:“不过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所以我准备同时和她们俩断绝关系。昨天晚上,我本打算先把这事告诉给绘里的。”

    “哦?”加藤再次看了他一眼,“这藏书网可是得下很大决心的啊。”

    “我就只能这么做了。”

    说着,丸本耷拉下了脑袋。

    八点四十分,江崎洋子准时出现了。稍稍有些过细的长发散披在黑色毛衣的肩部。再加上小田香子和已死的牧村绘里,这种类型的身材相貌,或许就是他们公司选人的标准吧。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洋子的脸上带着些许的不快,开口问道。估计是白天已经有别的搜查员找她问过了的缘故吧。据那位搜查员说,洋子说的情况与丸本所说的大致相同。洋子已经知道丸本对绘里下手了,只不过她觉得丸本这么做,只是在逢场作戏而已。

    “我们不过只是想找你确认几件事罢了。关于你和丸本社长之间的事,我们还有几点没问到的。”

    芝田说道。其实今天他到这里来,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个人判断。

    “什么事?”洋子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丸本和牧村之间的事了吧?”

    “对。”洋子轻轻抬起了下巴。

    “那,你有没有和丸本谈过这件事呢?”

    “有没有和他谈过?谈什么?”

    “有关今后的事。你们两人之间就没有在意见上有过分歧吗?”

    洋子呵呵一笑,从包里掏出了香烟。她慢条斯理地点上火,深吸一口,从鼻孔中喷出烟气。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香烟“恐龙”。芝田心想。

    “他那人就那样儿。”

    “你说的是丸本社长吧?具体怎么样呢?”

    “他只要一对人出手,就会立刻头脑发热。估计他和绘里之间也是这样的。”

    “你很冷静呢。”

    芝田看了看洋子的眼睛,“似乎可以接受恋人的花心啊。”

    “洋子手里夹着香烟,再次呵呵一笑。芝田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结果她却默然不语。”

    “丸本社长说,他准备同时跟你和牧村小姐分手。”

    “他一贯如此。不过他倒是还没来找我提过分手的事。”

    “或许他过两天就会来和你提的。”

    “或许。分就分吧。”

    “分就分吧……分了也无所谓吗?”

    “嗯。”

    洋子嘴里叼着烟,平静地点了点头,“反正迟早一天,他都会跑来求我和他重归于好的。他就是这么个人。”

    说完,洋子撇起嘴唇,吐了口烟。

    案件发生之后,已经过去了四天的时间。

    因为夜里没有工作,香子在屋里听着音乐。打那之后,绘里的事就再没有上过报纸。绘里的葬礼应该已经办过了,但香子甚至就连是谁来认领的尸体都不知道。香子给绘里住的公寓打过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而隔壁的刑警最近也一直不在家。

    夜里八点,香子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之后房门又被粗暴地关上。大概是芝田回来了吧。

    香子走出房间,按响了芝田的门铃。屋里传出颇不耐烦的应门声,之后房门就开了。

    “晚上好,”说着,香子皱起了眉,“你怎么一脸倦容?”

    “之前一直都在署里过夜。大晚上地跑回来,结果却还是没心情休息。”

    香子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各种纸箱纸袋都已经堆到玄关口。搬家之后,他似乎还一直都没来得及收拾。

    “你还没吃饭?”

    见芝田手里捧着杯面,香子开口问道。芝田嘟起嘴唇,做了个崩溃的表情。

    “最近几天我一直都在吃这东西,没想到我这人居然还这么节能环保。”

    “真够可怜的。”

    “只要自己的努力能够有所回报,那也就谈不上什么可不可怜了。”

    “难道还会没有回报?”

    芝田手里捧着杯面,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那你不如到我这里来吧。我请你吃饭,相对地请你告诉我些情报。话虽如此,我这里也只有些我吃剩的意大利面。”

    “我开心的都快流泪了。不过我这里的情报,或许还不值你剩下的那些意大利面呢。”

    换上训练服和运动衫,芝田走进了香子的房间。趁着香子去给自己做蛤仔的时间,芝田看了看香子随手扔在一旁的卡拉扬的唱碟盒子。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古典乐迷呢。”芝田说道。

    “我这还只是正打算成为乐迷的啦。”香子说,“那是我今天刚从碟店里租来的。”

    “你怎么会突然间>?</a>对这东西感起兴趣来的?”

    “这是灰姑娘的条件啦。因为王子他整天就聊古典音乐。”

    “哦?是这么回事啊。”

    芝田兴味索然地把唱碟盒子放回了原位。

    “想要让对方看中自己,自然也免不了要花些心思的啦。你自己对古典乐熟悉吗?”

    “一点儿都不了解。”

    “你平常都听些什么音乐呢?你既然是刑警,大概是喜欢听演歌吧?”

    “干吗刑警就非得听演歌啊?我一般比较喜欢年轻女性的摇滚,尤其是'Princess Princess'。”

    “真没想到,”香子睁大眼睛,把盘子往台子上一放,“不过能有你这样的刑警,感觉倒也挺不错的。好了,意大利实心面。”

    “哦,万分感谢。”

    芝田开心地往椅子上一坐,拿起餐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香子问他好不好吃,他也只是满口面条地点了点头。风卷残云般地扫平了半盘意大利面之后,芝田抬起头来。

    “有关那件案子,估计是准备以自杀定案了。”

    香子在地毯上坐下身,抬头看着他。

    “查到些什么了吗?”

    “嗯。”芝田喝了一口水,“毒药大概是氰酸钾吧。目前已经查明那东西的来历了。牧村绘里的房间里有个小瓶子,毒药就装在瓶子里。也就是说,现场里残留的那些毒药,就是她自己预备好的。”

    “绘里手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香子嘟起嘴来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了。据说那东西是她从老家带来的。”

    “老家?”

    “你不知道吗?是名古屋啊。就是出产米粉糕和棋子面的名古屋啦。”

    名古屋--

    香子还真不知道。之前她也从未和绘里聊过彼此的家乡。

    “她是在两年半前到东京来的,参加了一家名为'皇朝夜总会物产'的公司的考试,做了陪酒小姐的。”

    “我只知道她是从'皇朝'那边来的。”

    皇朝夜总会是陪酒派遣业中的一家老商号。他们那里随时都保持有二百名左右的陪酒小姐,所有的员工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因为他们录用陪酒小姐时的条件很严,所以即便离开那里单干,从那里出来的自由陪酒小姐也从不缺活儿做。

    绘里是在三个月前离开皇朝,到班比这边来的。她这样做的原因,就在于那边实在是太过严格,完全没有自由时间。

    “案件发生的三天前,她曾经回过一趟老家。那瓶氰酸钾似乎就是她在那个时候带过来的。”

    “从家里带来的……绘里家是开镀金工厂的吗?”

    听香子这么一说,正忙着吃意大利面的芝田被噎了一下。他赶忙喝了一口水,扭头对香子说道:“你怎么知道镀金工厂里会用到氰酸钾的?”

    “电视里的推理剧中不是经常都会提到的吗?凶手是从镀金工厂里盗走的氰酸钾。”

    芝田一脸崩溃的表情。

    “这年头的电视剧,真是让人受不了。不过绘里家却并非镀金工厂,而是一家米店。”

    “米店?”香子有些困惑不解。

    “几年前,他们家的仓库里闹鼠灾,情况还挺严重的。后来老板就从在汽车修理厂上班的朋友那里弄了些氰酸钾来,用来对付老鼠。他们做了些饭团,把毒药掺到饭团里,放到老鼠的必经之路上。只可惜那些耗子根本连看都不看饭团。当时用剩的氰酸钾,就放在他们家的杂物间里。”

    “结果就被绘里给带走了?”

    “大概是吧。我们才刚一提起氰酸钾,她爸就立刻想起这事来了。详细一问,那只装了氰酸钾的瓶子最近的确有被开启过的痕迹。而当我们问起绘里在案发三天前回家的事时,她爸也说当时家里并没什么事。如此想来,估计她当时应该是回家去偷毒药的吧。”

    芝田吸溜一下,把最后一根面条吸进嘴里,放下了餐叉。

    “是这么回事啊。”

    香子抱膝而坐,把脸埋到两膝之间,“如此说来,她应该就是自杀了的吧。”

    “不过也存在有不同的意见。”

    听芝田这么一说,香子抬起头来说:“不同意见?有人认为她不是自杀的?”

    “不,最终结论倒也同样是自杀,只不过在她去偷毒药的时候,或许是本打算逼迫对方也和自己一起殉情的,但结果她却一个人死了--目前也存在有这样的说法。”

    “你觉得这种说法有说服力吗?”

    芝田思考了片刻,点头说道:“有一定的道理。只不过当时她准备怎样做,这一点和警方没有任何的关系。问题在于她当时是否存在有犯罪的嫌疑。”

    “最终却还是没有,是吧?”

    香子话音刚落,芝田身旁的电话便响了起来。香子在芝田身旁坐下,把听筒贴到耳朵上,说了声“喂”。考虑到电话恶作剧的关系,香子觉得最好还是不要主动报上姓名。

    “喂,是小田小姐吗?”--电话的另一头是个男子的声音,而且香子之前也曾听过这声音。

    “是我。”

    “我是前两天和你见过一面的高见,还记得吗?”

    一听这话,香子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当然记得。前两天真是失礼了。”

    见香子说话的语调和声音都突然一变,她身旁的芝田不禁感到有些惊愕。

    “我是想履行当时的约定。最近我发现了一家不错 7684." >的店,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明天啊……”

    香子的脑海中,浮现起了各种各样的事。明天自己还得上班,想要请假的话,必须得提前一周申请。而且今天也已经休息了。临时假--临时请假的话,是会被列入黑名单的。话虽如此,自己却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那个,明天几点呢?”香子问道。

    “这个嘛,我六点去接你吧。”

    六点--这时间是肯定不行的。正当香子如此寻思时,在一旁托着腮发呆的芝田映入了香子的眼中。她突然有了主意。

    “嗯,好的。”

    “是吗?太好了,那就约好六点了。”

    见香子放下听筒,芝田开口道:“是你的白马王子打来的吧?”

    “我有个请求。”

    香子用右手扶住他的膝盖,左手比了一个拜托的动作,“明天你能给我们公司打个电话吗?就说你们晚上要找我去问话,让我们公司给行个方便。行吗?”

    “哎?”芝田皱起了眉头,“干吗找我啊?”

    “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吧?对方可是高见不动产的年轻专务,这可是关系到我这辈子幸福与否的大事,你就帮我一把嘛。”

    “高见不动产?对方大概就只是想找你玩玩而已吧?”

    “刚开始的时候,玩玩就玩玩吧。之后我会一口咬住他不放的。”

    “一口咬住……”

    “拜托了啦。我们不是朋友的吗?我不是还给你弄了意大利面的吗?”

    香子嗲声央求,晃动着芝田的膝盖。芝田搔了搔头,说道:“怕了你了。那要是露馅了可怎么办?”

    “不会露馅的啦。好不好嘛。”

    “真的不会?”

    “不会的啦。啊,你可帮了我大忙了,万分感谢。为了表示谢意,我去给你冲杯饭后咖啡来。”

    香子走进厨房烧起开水来。快乐的感觉让她不由得哼起了歌。

    “你这表情和刚才完全不同啊。”

    芝田说,“我这可不是在讽刺你。你还是开心时<dfn></dfn>的模样比较好看。”

    “谢谢,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香子冲着他一笑,“我经常和绘里说,今后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比起没钱的人来,还是有钱人比较好啦。”

    “这倒也是。”芝田一脸复杂的表情。

    “虽然我也不该提起已经去世的朋友,但如果绘里泉下有知的话,她也一定会替我开心的啦。你不觉得吗?”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

    芝田一边摆弄着吃面条用的餐叉,一边叹了口气,“我到现在还对她的死抱有疑惑。”

    香子停住了正往过滤器中加咖啡粉的手,望了芝田一眼。之后她皱起眉来说:“上次来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过……你觉得她不是自杀的?”

    “虽然目前我还无法断定,但我的心里却总有几点疑惑。”

    芝田握住了面前的杯子,“那间房间里有两只杯子,其中一只就是她自杀时用的,而经过仔细观察,我们发现另一只杯子也是湿的。如此一来,那么另一只杯子也曾经被人喝过才对。”

    “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在那间房间里,大概是我们之中的谁喝过的吧。”

    “如果是你们喝过的,那应该是喝过就放那儿了吧?你们应该是不会把杯子给仔细洗净擦干的吧?”“……那倒也是。”

    “另外还有一点令人费解的是,绘里把氰酸钾掺进啤酒里喝了下去。能帮我在杯里接点儿水吗?”

    香子给芝田接来了水。芝田指着装满水的杯子说:“假如现在有人想要自杀,那么他是先把毒药含在嘴里,然后再用水冲服呢?还是会把毒药掺进水里,再喝下去?”

    香子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说:“这事得看各人习惯的吧?”

    “或许吧。不过绘里当时却选择了后者。”

    芝田比了个往水里面掺药的动作,“好了,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如果换作是作,你会往水里倒入多少氰酸钾呢?”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喝多少会死。应该会把手头的药粉全都掺进去的吧。”

    “对。总而言之,她应该是会往杯里掺入致命的份量才对。好了,现在问题来了。”

    芝田端起杯子来说道:“这些水,你会怎样喝下去呢?是一口气喝干,还是小口小口地喝?”

    “当然是一口气喝干了,小口小口地喝的话,那不是更苦了吗?”

    “这样的做法也比较合理。”

    芝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站在自杀者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会选择自己能够一口喝干的饮品才对。在这一点上,绘里当时选择了啤酒,这一点让人觉得很奇怪。照之前你的说法,绘里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大概也就是一杯啤酒的量。也就是说,对她而言,啤酒并非一种容易入口的饮料。如果她是一心寻死的话,那就应该会选择水或者果汁之类的东西。”

    听芝田这样一说,香子也开始站在绘里的角度思考了起来。的确,既然是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杯饮料,那么她应该是不会选择自己不大喜欢的啤酒的。

    “可是,”香子说,“即便如此,也不能就一口断定她不是自杀的吧?也存在有她临死时一时兴起的可能吧?”

    芝田摇头。

    “你这话就跟我们那里的前辈一个调调。你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居然会和那些中年男子抱有相同的意见,这可真是有意思--我的见解却和你们不同。我觉得临死之时,人都是很保守的,不会出现一时兴起的情况。”

    “可是……”

    香子用拳头敲了敲太阳穴,她这人生来就不擅长讲大道理。“对了,当时房门上不是还拴着门链的吗?门链就只能从屋里才能拴上,所以那门链应该是绘里拴上的才对啊?”

    “问题就在这里。”芝田说,“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而整件案子,其实或许是一场密室杀人。”

    “密室?你可真有幽默感。”

    嘴上这么说,可香子却笑不出来。

    “早就有人笑我了,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芝田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水,站起身来,“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屋去思考一下凶手的作案手法了。”

    “啊,等一下。”香子出声叫住了正向玄关走去的芝田。芝田回过头来。

    “明天的事可就拜托了哦,这事可是关系到我终生幸福的哦。”

    听她这么一说,芝田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涩。之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女人可真是有够坚强的呢。”

    “晚安。”

    “晚安。”

    说完,芝田便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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