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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7章谁敢横刀立马?

    第357章谁敢横刀立马?

    时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微微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县尊大人,一件鹤氅只是小事,我刚才在知州大人那里听说,沭阳来了梁山水寇,据说声势弄得很大……”

    瞿知县截断时穿的话,再问:“承信郎,你那鹤氅作价几何?”

    这个人怎么来是纠缠于小节……时穿至此总算明白了瞿知县屡试不第的原因,他也感悟到人们为什么讨厌酸儒的症结——这群腐儒老是关注于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比如对一个“回”字的几种写法津津乐道,对论语中某句话究竟什么含义,坚持不懈地注释几千年,却对现实生活中的关键事务、关键重点,坚决地拒绝了解。

    “县尊要买,那就……承惠三十贯”时穿很无奈的放弃了与瞿知县沟通的努力。

    这会儿轮到瞿知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三十贯啊,顶我半年的俸禄,我还有意给家里的姑娘与娘子都买几件装点一下,看来是买不起了。”

    蒙县尉在一旁暗自撇嘴:“装吧,瞿老头,你就装吧。附郭知县虽然事少麻烦多,但只方员外事件,哪一笔捞的,你手里就不止三百贯,没准有三千贯呢……咦梁山水寇入侵,天呐,这可是大事……喔,我快要致仕了,知县大老爷都不关心,我理会什么?爱派谁去迎战派谁,我继续喝我的小酒。”

    瞿知县是有钱,可是剿匪所得是灰色收入,即使瞿知县是个酸儒他也知道,这笔收入他若敢拿到明面上,购买这种奢侈品……桂花苑内的通判大人可不是吃素的,作为一个附郭知县,本来就是背黑锅的角色,敢把小辫子递出去,那不是寿星公吃砒霜,自个儿找死吗?

    与此同时,宴席上的罗望京听到知县大人自叹买不起鹤氅,他暗自紧了紧鹤氅,心中满是骄傲自得。

    时穿对知县的家底也了如指掌,知县大人借机感慨,时穿只是微笑不语——你以为这是伟光正时代?说几句对什么东西羡慕的话,就让我拱手奉上贿赂?这是宋代宋代的官场语言不敢有索贿的暗示。

    果然,知县大人发了一阵感慨,见到时穿没反应,他也就把话题放过去了,举杯邀请众人说:“上巳节诸位的亲眷可曾有闲,我家女娘打算……”

    时穿插嘴:“梁山水寇纵横山东,所向无敌,他们既然来到沭阳,岂能小觑,我打算三月三亲自送嫁,同时,崔庄要全面警戒。”

    瞿知县再度抓了个次重点:“怎么,上巳节那天,玫瑰坞不开放吗?。”

    这时,一位歌ji呈上花牌,邀请时穿点唱,时穿随手点了一首晏殊的词,等歌伎拿着花牌离开,时穿一扯蒙县尉的袖子,拉着他一同凑近瞿知县,低声说:“刚才沭阳县传来消息,梁山水寇入境后,连续打破了多个村寨,正在向海州方向移动。”

    瞿知县一翻白眼:“知州大人在上,如今衙门府封印着呢,我一个小小知县,就听知州大人的。”

    时穿笑了,轻声提醒:“盗匪来了,知州大人能躲在城中衙门里,但县衙处于城外,无遮无拦的,水寇无法攻城,打破城外几个寨子,却是轻而易举。”

    瞿知县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城外归县里管,即使盗匪不攻击县衙,破了城外的村寨,那也是县里的责任啊。他立刻一头冷汗,惊慌失措地问:“这怎么是好……啊,眼看是上巳节,不如本官领家中女娘去城里住几天,让她们观赏一下城里的女儿节景象?”

    时穿一拱手,再度提醒:“张叔夜大人在位的时候,海州的团练办的不错,前几年海州的厢军也扩大了许多,而且当年教匪叛乱的时候,张知州一口气任命了三百多位大将,所以——海州县并不是虚弱不堪。”

    蒙县尉的家已经搬到了崔庄,如今崔庄的作坊越盖越大,搬来居住的打工者越来越多,逐渐有成为小镇的趋势,而崔庄的团练是在整个海州办得最好的,蒙县尉心知肚明的是:整个庄子上,在册的团练不下二百名,至于不在册的……只要时穿一声吆喝,集结千把号人大约不成问题。

    家眷的安全得到保证,蒙县尉显得不慌不忙,他问:“教头的意思,打算怎么处置?”

    教头这个官衔提醒了瞿县令,他赶忙说:“本县印绶不在,我给你写个纸条,你先召集五乡团练集结起来,嗯,一部分人调去县衙附近,其余人等闭寨自保,等上巳节过了,三月初五衙门开了印,我再给你加盖印绶。”

    蒙县尉赶紧再提醒一句:“海州四境,数崔庄的团练最雄壮,不过,兵以聚为上,兵分则力弱。”

    瞿知县想了想,顺着蒙县尉的话沉吟着:“若是县衙调走二十名雷火兵,你白虎山下也得调派二十名人手守护吧,那么崔庄……”

    看来,瞿知县这人还算厚道,他在看好自己官衙以及自家住宅之余,还能想着让时穿顺便照顾自家安全……那么时穿也不客气,他拱手,趁机说:“锦绣街上原本有二百名花膀子,他们驻扎在锦绣街是维持治安的,在下平常对他们也进行了一些训练,不如调一百名花膀子到县衙。”

    瞿知县咳嗽了半晌,诧异的问:“难道锦绣街上那群花膀子也受过雷火训练?”

    时穿笑了:“朝廷训练一个弓弩手,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但训练一个雷火兵,两三个月已经足够了,只是这雷火兵训练起来耗费巨大,一场训练至少要花百十贯,一般人恐怕养不起。”

    瞿知县顺着时穿的话题向下延伸:“团练该使用什么武器,朝廷倒没什么特别的规定……我常听人说雷火兵凶悍,却从不曾见识过……噢,这话说得也对,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也曾看到爆竹炸响,那东西确实声势惊人,只是不知道能否用来驱逐贼人。

    罢了,你若还有财力,我许可你将雷火兵扩大一倍……今日咱们不说别的,你此处风景甚好,三月三关闭院子至为可惜,我有意接家眷来住几天,欣赏一下院子的风景,既然你要去送嫁,院子里只剩下女眷,那就更完美了。长卿,我让我家夫人明日……不,我马上送信,让她今日就来拜访你家夫人”

    瞿知县说接家眷来赏院游春,是受到蒙县尉那句话提醒。如今衙门都封印,别说调动军队了,就是想对紧急事件做出反应,也完全做不到。海州城空有武力却使不上,而时穿的崔庄看起来外墙坚固,此处团练本土调动无需上司文件,有时穿这个绝顶凶人在,想必他也不会坐等公文。故此,动乱时刻,还是呆在这样坚固的村寨更安全。

    当然,蒙县尉的提醒,其实也隐含着这个意思。等知县大人开了头,在场的官员纷纷开口,表达了相同的意思,不过他们的借口是:在这动乱时刻,想把家人接来一块看风景。

    开口的人当中,没有包括罗望京。罗望京倒是想开口说两句,但转念一想,白虎山是时氏宗庙的所在地,时穿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家人,所以自家兄弟住在那里不用担心,至于城中的母亲……就自己母亲那脾气,知道褚素珍也住在玫瑰坞,等她搬来崔庄,没准留下一顿让人擦屁股的事情,所以他想了想,没有搭这条顺风船。

    官员们都惦记着自己的家,再也无心宴饮,瞿知县这里最先告辞。紧接着,州里的官员也相继辞去,倒是宋昭宋知州,家眷都安排在白虎山,显得很不慌不忙。大家都告辞之后,宴会没了陪客,知州大人这才慢悠悠回城——临走时,当然叫齐了白虎山团练护卫。

    当晚,崔庄全部警戒起来,团练们开始分发刀剑弓枪等武器,并组织巡逻人手。因为时穿也很宋代的制定了许多操典、应急预案等等,整个过程也算紧张有序,以至于连夜进庄的施衙内并没感觉异样,他乐呵呵的进庄之后,先去时穿原先的宅院寻找,一无所获后便转悠到了打谷场,施衙内是熟人,也是崔庄作坊的主要供货商,还常常给崔庄提供免费的肉食,所以衙内走到哪里都没人拦,当然,也没人告诉他庄中忙乱的原因。

    等百无聊赖的衙内转到团练总部,恰好见到一队团练整队离开。他张嘴抱怨:“大郎,这都怎么回事,我来这么久了,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看到施衙内出现,时穿觉得很诧异,他张口问:“这个时候……你带了多少人护卫?……什么,只有二三十号人啊,你可真胆大。”

    衙内一付无知者无畏的神态:“我在码头上遇到你徒弟凌飞,已经把令牌给他了,发生了什么事,崔庄竟忙成一团。”

    “梁山好汉来了,据说已经打破了沭阳多个村镇,灾民最晚明天到达,可是梁山好汉移动速度太快,根本无法猜测他们的行动——今晚,四境就会乱起来,顾忌会有不少无赖子假借梁山旗号四处祸乱,你那点人手,还是老老实实在我坞堡内安置下来吧,等风头过去在上路。”

    施衙内哈哈一笑:“多大点事,歹徒们不是还在沭阳吗,没有五六天的工夫,他们赶不来海州,如果沿途有人阻击一下,没准一个月后他们也见不到海州城呢。”

    时穿想了想,背起手转了几圈,说:”阻击,对了,我去阻击,等我出发后,你了可赶去东海县,将炮船准备好,等我的号令……咦,马上就是女儿节了,我听说你母亲子已经怀孕,马上要生产,这个时候你来崔庄,恐怕素珍姑娘并不愿见你。”

    施衙内一咧嘴,反驳说:“瞧你说的,我是那样人嘛?素珍姑娘是我过去一段情,但那已是过去了。如今我年纪渐渐大了,该知道顾家了,我来乡下找的是你,咱昔日混一起的家伙各自成了家,岛上的我孤单单,过个节都寡然无味,所以我特意来看看你……”

    说完这事儿,施衙内踏前一步,低声说:“刚才说的是明面上的语言……”

    时穿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他本想再说几句关于褚素珍的劝告,谁知施衙内也很坦白,他一翻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紫色的石头,微笑着说:“我还真有点事找素珍姑娘,正事。我听说素珍打算重开首饰作坊……嗯,我记得东海县的小石头曾卖给你不少宝石,想必你对宝石有点鉴赏力,你看看这是什么?”

    时穿目光落在施衙内手上,脱口而出:“东海紫水晶。”

    施衙内郑重的点点头:“咱们玻璃工坊的匠人偶然带着家眷出游,在岛上的山里发现了这种澄清透亮的石头,原本他可能当作不起眼的玩物随手丢弃了,但忽然想到作坊里制作的那些彩色玻璃,觉得这东西跟作坊里产的很相像……你看看,这东西究竟是玻璃,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时穿拿在手中,与其说是观察手中那块石头,不如说是开动脑经寻找相关的资料:“玻璃从来不是天然的,世上没有天然玻璃的存在,所以这不是玻璃,是比玻璃更昂贵的一种宝石,水晶你听说过吗,这就是水晶。”

    衙内身子在哆嗦,他压低了嗓门,嗓音哑哑的:“不至于吧,我已经派人去了那座山中,查看了一下矿脉,天爷呀,那简直是一座琉璃山,山里全是这样的石头……”

    时穿点点头:“咱们发财了。”

    衙内想了想又问:“你说这事能瞒得住吗?。”

    时穿想了想,回答:“瞒不住,一旦开采,根本别想瞒过去——所以我劝你先去东海县,把附近几座山买下来,然后别着急开采,等逐步建好势力,有能力护住矿脉,再动手不迟。”

    衙内重重点头:“如此纯净的水晶,简直像玻璃一样通透,我虽然过去也听见过水晶这名字,但总是不敢相信,天爷呀,竟然搬了一座水晶山在我们面前。”

    时穿伸手拍拍衙内的肩膀:“沉住气,有了这一笔财富,我们能干更大的事情。”

    衙内梦游般的拖动脚步,这时,一名印度仆人上前,引领施衙内往原先的时宅方向走去,时穿本想陪施衙内一起回去,转眼发现管家穆顺出现在角落,时穿停住了脚步,伸手招呼穆顺上前。

    好在施衙内全副心思沉浸在水晶山的激动中,没有注意时穿的停步。穆顺见到这种情况,赶紧走上来汇报:“东主,凌飞那里送来急急文书。”

    时穿原地转了圈,叹息说:“人手不够啊,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太少了,白虎山下、锦绣街那里、加上沭阳县,摊子铺的太大,万一有事,竟然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穆顺鞠躬,提醒说:“东主,凌飞说:义儿营恰好有一百人赶回来过上巳节,他先派这些人秘密进村,自己继续赶往东海县。东主,有了这一百号自己人,加上庄丁,咱能凑出两百号雷火兵来,送嫁的人已经足够了”

    时穿想了想,吩咐:“那就给他们分发武器吧,这可是一场大难,但愿我们能应付过去。”

    所谓义儿营,是上次教匪叛乱中时穿收养的孤儿们,这些孤儿都十五六岁,经过时穿三年来按营养配比提供饮食,按近代化士兵训练的模式进行艰苦的体能训练,如今这支武装可以算是最忠心的,因为他们都是时穿收养的流浪儿,所以有“义儿”的称呼。

    义儿营平常的读书识字以及身体锻炼都是在崔庄进行的,因为与施衙内的合作关系,义儿营被分成两个连,轮流去东海县玻璃作坊守卫——在东海县守卫玻璃作坊的那段日子,实际上是孩子们进行火枪训练、队列训练的日子。这支武装力量也成了时穿最后的底牌,但梁山好汉的突然出现,使他不得不提早亮出全部力量。

    冷兵器时代,骑兵的作用就仿佛是现代坦克,没有人怀疑宋江等三十六人的破坏力,这三十六辆“坦克”纵横京东西路许多年,官府派出去教匪的官军屡屡战败,甚至有剿匪军官转而投奔了梁山匪寇。现在这伙人闯入海州,连续攻破了三个村寨,沭阳县只好闭城自守……在这种危机情况下,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能够应付这场危难吗?

    时穿想了想——说实话,他看了很多小说,对于小说中关于冷兵器作战的描写,如果对照他做大将的捕盗经验,小说里面不可信的程度恐怕很高。面对这样一支流窜作案多年,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梁山好汉,他总觉得即使把所有力量压上,都心中无底。

    “决定了,让义儿营装备火枪吧,再调六十个团练来,我带他们去沭阳城走一趟,先把那伙人稍稍阻击一下,实在不行再闭门自守,图个自我保全。”

    穆顺想了想,他本来想劝解几句,说说君子不立危墙啦,等等。但沭阳知县是黄娥的父亲,万一黄爸在这场兵祸中应对失误,那就要牵连上夫人黄娥。此外,沭阳那里还有时家五千亩土地,以及刘半城的二儿子刘旷这位姻亲,于情于理不能坐视他们陷入危境,所以穆顺忍了忍,拱手说:“东主一切小心。”

    “放心,三十六……哦,三十七个盗匪还不至于困住我,即便真到了那种地步,我也可以护着送嫁队伍突围而走。”

    穆顺叹了口气:“我本想劝东主等到女儿节过了以后,那时衙门开印了,海州就可以调动人马。此外,有梁山水寇入侵一事,咱们送嫁误期也说得过去……但既然东主已经做了决断,那小老儿就不再劝了,还望东主一路小心。”

    时穿返家的时机正好,当时穿赶去跟州县两级官员汇报时,黄娥坐那里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渐渐的后怕起来——那三十六人虽然没有攻克县城的能力,可他们四处劫掠,如果乡间被祸害的太严重了,父亲不免要被问罪。

    黄娥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赶紧把这事儿通知了继母,王氏得到消息,立刻炸了窝,嚷嚷着要去亲见大尹,让大尹早发救兵。黄娥左拦右拦遮挡不住,正在这时,时穿回来了。

    黄娥最先听到院门口传来隐隐的低声问候,这是一种黑仆的语言。黄娥很有当家主母的自觉性,前段日子她缠着时穿学会了几句黑仆的简单语句,那些话只是些简单命令,用于指挥黑仆们。此时,门外的黑仆们问候完毕,还在继续谈论什么,具体内容黄娥还不能完全听懂,隐隐约约中,有一个字眼她听懂了——枪。

    这个外文单词实际上说的是火枪,黄娥坐不住了,她赶紧跟继母说:“王氏,你静一静,大郎回来了,有话你跟他说。”

    “王氏”这个称呼是继母最不愿听到的,实际上,王氏嫁入黄家时,黄娥母亲林氏并未去世,因此在黄娥眼中对方也就是个妾,不过是在母亲死后扶正的,所以她只称呼继母为“王氏”。

    过去因为这个称呼,黄娥跟继母生了不少气。王氏初来的时候,黄娥看在父亲面上,想着茂哥不能有个庶子身份,所以对王氏稍稍容忍了一下。这段时间俩人关系稍稍缓和了一下,黄娥继母的称呼也说得不勉强了,这时她再度提起“王氏”的称呼,是在隐晦的提醒对方:烦死了,注意你的身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怨恨父亲不去桃花观解救你,所以打算坐看你父亲陷于危境……天呐,茂哥,快去求求你姐姐,让她发发善心,救救你父亲”,王氏叫苦连天的哭喊起来。

    “吵什么吵?”,时穿阴着脸走进来:“我正在点兵,准备去沭阳送嫁——喜庆的日子,哭喊什么?”

    王氏立刻闭住了嘴,一把揽过茂哥在自己怀里,紧紧捂住茂哥的嘴。

    时穿在家中总是和善的,脸上常挂着笑容,即使在院中遇到狗,他也要闪身给狗先让路,很少见到他阴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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