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江湖有常》 狮子地上树新坟(下) 狮子地上树新坟(下) 一大一小,一新一旧两个坟在狮子地上树了起来,铲上最后一抔土,又用铲背敲严实了之后,年轻人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叹口气道:“本想着你还能多活一段时日,连碑都没来得及给你刻……话说回来,你叫什么来着?”年轻人猛然发现他居然不知道老头的名字,只知道他姓侯,这让他在震惊之余又不免有些臊得慌,自从七岁那年家破人亡之后,他一直跟老头子一起生活,十七年过去了,居然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 其实像他这样童年悲惨,生活困顿的人长大后要么极端仇富,时刻想着报复社会,为自己悲惨的人生找到一个发泄的窗口,要么乐观开朗,凡事风轻云淡,试想再差的遭遇能比得上童年的家毁人亡吗?好在年轻人属于后者,他很开朗,所以只是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他果断的拿起铲子,把老头子的封土又码高了一尺算是弥补自己的过失,然后羞愧的掩面而走,他发誓,下次过来除了有酒有肉,还要有一块墓碑。 回到茅屋补了一觉,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值夏末,日光照满群山,整个昆仑显得熠熠生辉。年轻人在门口拔了几株蔬菜,又从屋后掘了几颗土豆,用柴火大灶煮熟后就这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屋子很小,采光也不是很好,毕竟爷俩都不是泥瓦匠,盖的房子只要不倒就行,事实也证明了他俩在这方面真的很废,前后倒了不下十几次,平均一年一次,好在都是木头稻草,不然九条命也不够填的。 屋内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被爷俩蹭的乌黑发亮,一张躺椅,老头子生前的最爱,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报纸杂志——千万别认为他们是大山的子民,两耳不闻山外事,事实上两三公里外就有一个小村子,几十公里外更是有一个小城镇,年轻人每天都会去村里找村长,这个村偏僻而落后,想了解时事,唯有村长家里的那一台十九寸的黑白电视。至于屋前屋后的这些瓜果蔬菜,那是爷俩打发时间的消遣之物,顺便再裹下腹。隐居不是自虐,既然有条件,为何还要苦哈哈的累着自己?如果可以,爷俩甚至都想回到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当中。 简单用过餐,年轻人像往常一样换好衣服,从潭水中灌上一壶水,大步流星朝村子走去。十七年的风雨如初让他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他甚至清楚的知道路上哪里有土坑,哪里有水洼。 “阿山,今天村长不在。”嘴角长着一颗太田痣的大妈见着年轻人好心提醒道。年轻人脸上一黑,他最烦别人叫他阿山,搞的他好像从印度过来的一样。“哎哎哎,村长家不从这儿走!”太田痣见年轻人走的路线跟平时不一样,急忙道,只是至始至终年轻人都没理会她。 年轻人当然知道村长今天要赶几十公里的山路去镇上,他的儿女都在那,要不是自己的儿女家也不富裕,自己也还不到走不动道的地步,他早就离开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了。 靠山吃山。既然有昆仑这么一座大靠山,这个村的绝大部分营生自然离不开它。年轻人径直来到一处采石场,这是村子里唯一的一处工业,也是村民最大的经济来源,村里无论男女,只要有膀子力气的几乎都聚在这里采石,然后等着镇上的石头贩子开着小破拖拉机过来拉石头。年轻人走了一圈,再从采石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推着一辆木头板车,上面躺着一块方形石头。 又一次原路返回,又一次竹筏渡潭,年轻人终于再一次站在了昨天的那块狮子地上。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就像被晒化了的巧克力,包裹着他紧绷的肌肉,并随着他双手的动作一张一弛。他的肌肉线条很美,身材比例也接近完美,这得益于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在山里劳作和运动,比城市里那些成天抱着些铁疙瘩训练的人的肌肉群要结实得多。所以说,野生的就是比家养的要好,花草如此,动物如此,人也如此。 没有刻字工具,也不知道姓名,年轻人反而不用纠结了,利落的铲出一个坑,将石碑立了起来,算是宣誓了对这座新坟的“主权”。高坟松柏遭兵燹,满野群青衰草齐。年轻人跌坐在坟前苦笑:“武则天立无字碑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生平,我是真不知道你的生平,不过这也挺好的,你可以去阎王那吹牛说你跟中国唯一女帝的立碑待遇是一样一样的,而且还不用担心被盗(注:武则天跟李治的乾陵是为数不多的未遭受大规模偷盗的帝王陵),要不然你这个九流盗门的掌门人不得羞死……”年轻人就这么盘腿坐在坟前自言自语了半天,颇有些神棍的气质,直到暮色初现,山雾将起,才拍打着屁股离开。无字碑无言,唯有微微清风相送。 即使还是夏天,山间的早晨还是有一分凉意,寒潭的瀑布没日没夜的流,仿佛永无止境一般,激起的水花与林间的晨雾混合在一起,将茅屋重重包围直到一个人影将这份平静打破。年轻人推开松木做成的门扉,头顶草帽,肩扛锄头,一副老农装扮,跨过低矮的篱笆庄,开始将地里的蔬菜全部拔起,不一会儿,屋前屋后所有的庄稼都被他打包装起。 斜跨一个编织袋,年轻人站在门口面朝茅屋,眼神专注的看着屋内的一切,屋内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像没有人住过一样。十几年的生活让他无比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屋后的树上有一个鸟窝,但是里面没有鸟;潭水的深处有一个烟斗,那是他为了让老头子戒烟而偷偷埋的;凳子腿儿换过无数回,每一回都是他恶作剧老头子弄的,结果每一回都是他被摔个狗吃屎,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老头子是怎么把自己的凳子跟他的调包的……年轻人心里清楚,若不是要给老头子送终,他早就离开了,但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反倒有一丝不舍。“这算什么?这儿又不是我的家,伤感个屁啊!”年轻人拍拍脸颊,轻轻叩上了门扉,将时光封存。 即便是负重而行,也没有影响年轻人的脚程,与往常几乎一样的时刻走进村子,这一次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正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纳凉,手里拿着一沓报纸在扇风,看到大包小包的年轻人眼里露出一丝惊讶:“小山,终于想通要搬到村子里来了?” 年轻人摇摇头,将编织袋从背上放下来,摆在老人面前:“村长,这是我和老头子一起种的,刚摘的,还滴着水呢,现在拿回去炒没准还能闻到泥土味儿。” 村长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笑道:“臭小子,泥土味儿有什么好闻的。这么一袋,你不会是把地全给犁了一遍吧?”原本只当是个笑话,没想到年轻人认真的点了点头:“老头子昨天走了,我也要离开了,索性就全摘了。”与其留给山里的扁毛畜生,还不如卖个人情。年轻人心里想着。 “是吗,走了啊,走了好啊,这穷沟沟里也没什么可待的。”村长心头一阵唏嘘。老头子的死,村长只是哀伤了那么一会儿,毕竟时光饶过谁,年轻人的离开,才是村长唏嘘的原因。他是看着这一老一少十七年前从外地过来这边隐居的。这在村子里当时也是个大新闻,毕竟村子里从来都只有往外出人。这种不寻常的事让他当时很担心,叫上了几个人一起到他们那了解情况,结果还不错,这一老一少很配合,还热情的送了他们每人一点见面礼:手电筒、闹钟、不锈钢杯……这对那时的小山村来说可都是好东西。一来二去,他与老头子成了朋友,年轻人的身份证还是他当时托人办的呢。 “回老家?”村长将手里的报纸递给年轻人,这将是他最后一次递报纸给他了。年轻人接过报纸,头不由自主地望向东方:“算是吧。”年轻人没说实话,如今就剩下他孑然一身,他在哪,哪里就是他的家,在他的记忆里,水墨江南细雨蒙蒙的小镇已经很淡了,反倒是昆仑的厚土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村长的儿女很早就离开了村子离开了他,所以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但他也知道年轻人不可能永远不出村子,这里实在是太小太穷了,留下的也都是他们这样的老朽和飞不动了的残鸟。 “缺钱吗?” “老头子留了一点儿。” “多回来看看。” “嗯。” 年轻人不想整那么伤感,村长亦是如此,两人的临别在年轻人一个深鞠躬中结束,鞠躬的那一刻,村长下意识地将佝偻的背拼命绷直。 “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前一句是老头子留给年轻人的,后一句是年轻人留给老头子的。 出山弱冠初见血(上) 出山弱冠初见血(上) 年轻人没有撒谎,老头子真的只是留了一点儿钱给他,也就够他买车票的钱。或许真该问村长要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年轻人回头望着依稀可见的村口,眼里的渴望溢于言表。就在他下定决心回头的时候,一路烟尘从路天交接的地平线上扬起,随后一辆风尘仆仆的蓝色公交车出现在视线,年轻人嗷一嗓子响起,充满了无奈和懊悔,最后看了一眼这山这树这村,迎向车子,错过了这趟,得再等俩小时。 道路阻且长,车子小而破,一路的打嗝晃荡放屁,把年轻人颠得七荤八素。奈何这是唯一的一班公交线路,一天还只有四趟,年轻人只能忍受。“第一次坐车?”车里人不多,一巴掌就能数过来,分散在车子的各个角落,大白玻璃也还算敞亮,坐在他前面的一个中年人友好一笑道。出于礼貌,年轻人点点头算是回应,他当然不可能是头一次坐车,只是被这车和路整得不想说话。 或许是在车上憋的久了,中年人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道:“看你的年纪,是出去打工吗?”年轻人又点了点头,一连几次,中年人的热脸都贴了年轻人的冷屁股,中年人终于看出来了,悻悻地扭回头不再言语。年轻人乐得自在,闭上眼开始休息,一开始最讨厌的摆动和汽车吱呀声居然成了他最好的摇篮曲。 年轻人是自己醒来的,汽车刚刚进站,人声一下子鼎沸起来,让在车子里面的年轻人耳朵嗡嗡直响,逃也似的跳下车,穿过几个横杠子,他直接在一块车牌下站定,没错,他需要转一班车,去最近的县城——平山县。 过了几分钟,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人或站或蹲,将站台挤得满满当当,年轻人十分不喜这样的身体接触,主动退出人群,缩在角落里打开村长送的报纸直接翻到自己看兴趣的版块看了起来。 人越聚越多,空间越来越窄,当一个背着蓝色斜肩包的妇女站在年轻人前面时,他和人群终于再次融为一体了。年轻人皱了皱眉,卷起报纸瞅了一眼妇女的包不自觉的笑了:人家阿迪达斯商标是三块砖,你特么画四块砖是几个意思?山寨也好歹用点心啊! 就在年轻人笑笑准备再次找一个空地儿时,他发现一只蜡黄的手从人缝中伸了出来,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块薄薄的刀片,迅速地靠近那只包。 居然是扒窃,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大白天!留给年轻人思考的时间不多,他本能的做出了反应,故意一个趔趄将妇女挤开,道歉道:“不好意思,这地儿有点不太平啊!”妇女看了一眼地面,平整的就像大理石瓷砖一眼,俄后掖了掖自己的包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年轻人摇摇头,知道自己那一语双关的话这妇女理解不了,也懒得解释,看了一眼那只蜡黄的手的主人,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头发稀疏,胡茬子很浓,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不由得暗暗后悔起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真他娘不是人干的。好在车子终于是来了,年轻人也没懊悔几分钟就立马加入到了抢车位的大军。他不知道的是,至始至终,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 好不容易挤上车,年轻人悲哀的发现车内早就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只能找一个靠近车门的,抱着立柱站定。这辆车子比起之前那辆要好得多,居然还有空调,就是人实在是忒多,车子就像是一盒沙丁鱼罐头,空调根本没啥作用,才开出去两站路,可怜的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跟他一样可怜的“沙丁鱼”还有好几条,这不一条站他身边的“沙丁鱼”已经扯开了衬衫扣子,看到年轻人手里的报纸道:“借我扇一下?”年轻人问声望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眼角的鱼尾纹很深,就像是刀刻的一样,嘴角向下,身材保持的很好,不是那种中年发福的老男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哦。”年轻人抽出一半报纸递过去。 “平山人?”男人自然的攀谈起来。年轻人这会儿已经不瞌睡了,自然也有了兴致,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沉闷的人,试想在大山里就已经够惨的了,再不找点乐子自娱自乐一下不得活活憋死?“这辆车上应该都是平山人吧?”除了我以外。年轻人心里补充道。平山这样的穷乡僻壤没有人会过来休闲旅游的。 “是吗,听你的口音好像不太像。”中年人边扇风边道。年轻人心中一惊,不会吧,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他和老头子这二十年就没怎么跟人接触,说话的口音当然也就保持着自己老家的风格。“可能是我爸妈一直都在杭城打工,快二十年了,所以把我也顺拐了。”年轻人急中生智道,他没撒谎,他是杭城人,爸妈没出事前当然一直在杭城打工了。 “这么说来你去平山是准备去杭城了?”中年男大有刨根问底儿的趋势。“算是吧。”年轻人显然不想在自己的问题上过多的纠结。中年男仿佛听不出他的意思一样,继续道:“其实也不是非得跟爸妈在一个城市,我觉得平山就不错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往外面跑,留在我们这儿的人越来越少了,工作的机会反而比外面要多得多。”中年男已经彻底把年轻人当做是准备外出打工的农民工了,开始循循善诱道。 中年人的一番话让年轻人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本来他还愁怎么混到杭城去呢,毕竟可怜身上钱正少,一路向东吃不饱,要是能先在平山找一份工作,攒个一年回去不就可以痛痛快快的了吗?嗯,到时老子直接打个飞的回去!反正二十年都等了,还在乎一年吗?年轻人越想越激动,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就在年轻人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时,猛然感到自己左边传来一阵大力,将自己整个人往右边倒去,一开始他以为是车子的急刹车,抬头一看才发现就自己动了,其他人正看傻子一样望着他,在这众多双眼睛中,一双眼睛尤其扎眼,它属于那个扒手,上车前自己搅黄了他的一单生意。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好事,扒手的郁闷可想而知,他在这趟车上纵横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人,阴毒的看了一眼年轻人之后,他已经下定决心,下车后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年轻人。 此时的年轻人却是有苦说不出,他已经看到了扒手毫不掩饰的报复欲望,无奈的摇摇头正视着中年男人悲愤道:“大叔,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吧?”中年男愣道:“你说什么?”年轻人气不打一处来,用仅限两人听到的声音快速道:“我知道你年纪大怕吃亏又不想看着别人被偷了钱,所以才拿我当枪使了,但好歹告诉我说一声啊,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哦,有什么准备?”中年男问道。年轻人指着边上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道:“当然是拿他当枪使了。”中年男睁大了眼睛:“你跟他认识?”年轻人白眼一翻:“我跟你也不认识,还不是被你利用了?我在上车前已经干了一回,这下好了,一回生二回熟,他们不会放过我了。” “他们?” “上车前我就发现了,那扒手行动前有三个人或站或蹲着把那妇女包围在了中间,既起到掩护作用又能锁死受害人,这种‘围猎’手段很高明吗?傻子都看得出来。” “也有可能他们三个人只是恰好站在那里。”中年人平静道。 年轻人轻哼一声:“一次可以这么说,二次都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年轻人努努嘴:“诺,那三人和那扒手正聚一起说话呢,估计正想着怎么把我揍成猪头呢。” “那你不害怕吗?”中年人看年轻人的眼神已经越来越欣赏了。 “害怕有个屁用,再说了这不还没到站着的嘛,急什么。”年轻人英勇无畏道,心里早就是一片愁云惨淡了:妈的,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遇到这种破事儿了?还没到平山呢就要暴露自己脚踢南山敬老院,拳打北海幼儿园的实力了,主角不是一般都很能装逼的吗?靠,管他娘的蛋,几个毛贼我乔某人还没放在眼里。 “你看什么呢?”中年男看到年轻人眼睛四处乱飘好奇道。年轻人这是已经悄悄把一柄破窗锤抓在了手里,迅速地别在自己腰间:“找点顺手的工具,还有大叔,求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中年人下意识道。 “待会儿下车赶紧给110挂个电话,就说有个叫乔山的帅小伙子被一群流氓追着打,就在车站附近,还有,记得给120也打一个,让他们备好血浆担架,一会儿有的忙了。” 此时,离汽车到站还有两站路。 出山弱冠初见血(下) 出山弱冠初见血(下) 改革无问东西,拆迁不分南北。即便是在平山这样的落后小县城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发展派势。透过蒙尘的车窗,年轻人——也就是乔山看到了国家的进步。自我封闭十七年,对于社会的发展他之前更多的是通过报纸杂志,和这样直观的冲击给人带来的印象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或许老头子的话是对的。乔山暗自惆怅,社会已经抛弃九流了。 “你可以在下一站冲出去的。”中年人以为乔山在为眼前的事情而担心,好心建议道,他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把乔山拖下水。乔山白了他一眼不可置否,对于这个把自己坑了的男人他是没有任何好感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妈的,老子诚心诚意待你,还把自己的报纸都分你一半了,你就是这么报答的?隔着衣服,乔山再次确认了一下安全锤还在,信心又涨了一分。 说实话,乔山是不怎么害怕这些个毛贼的,虽说自己一挑四有点吃力,但再困难能难到昆仑上里的那些畜生去?再说了,自己打不过难道就不能跑了?要说体力,自己这十七年风雨无阻的在村长家和茅屋之间来回早就练成了飞毛腿绝技,还怕跑不过眼前这几颗歪瓜裂枣?他郁闷的是自己这是无妄之灾啊!你说你们这些个小毛贼火气咋就这么大呢?本来干的就是“无本买卖”,失败个一次两次身上又不会少块肉,大不了换辆公交车做第三回呗,跟自己较什么劲儿! “你当我不想啊,没看到他那俩同伙早就站在车门口了嘛,就防着我冲站台呢。”乔山没好气道。中年男人面带忧色:“那怎么办?”现在知道关心自己了?晚了!“办法不是没有,除非……”“叮咚!”说话间,汽车到站了,缓缓驶入略显空旷的站台。由于是倒数第二站的缘故,几乎可以确定没有什么人会上车了。后车门一开,人群一涌而出,像极了开闸后的洪水。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从车窗里跳下去!别忘了我说的事儿!”乔山瞅准时机,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档口冲了出去,其中一个毛贼伸出手试图阻止,被乔山强大的冲力给连带着摔出了车门,只是双脚还挂在车上。呦呵,这就解决了一个?乔山突然觉得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倒霉了一天,总算是否极泰来了。 “妈的,你别跑!”有人摔倒了,司机一个紧急制动,将车门再次打开,瞬间剩下三个毛贼就夺门而出,只是在乔山的耳朵里,“你别跑”就是“赶紧跑”,眼看追上来了,也不啰嗦,拔腿就跑。四人个三个追一个逃,一下子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这时候中年男子才走下车来拿起了电话:“喂,是我。马上派人到五一路口公交站。”然后踩着还在鬼哭狼嚎的毛贼向众人说道:“麻烦你们看着他,待会儿有人会过来把他带走,我是警察!”国徽金光闪闪从他的口袋里射了出来,那是一本警察证! 乔山当然不会知道那个中年男人的事情,知道的话自己也不会跑了,他也当然不是头一回来平山,可是也不是每天来,所以在自己的记忆里,他眼前的这条道儿应该是通的啊,现在怎么就会有一道铁门挡住了去路呢?“你跑啊!”一个毛贼喘着粗气戏谑道,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几米外的两个同伴,也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乔山已经开始徒手攀爬铁门了。 “卧槽!”毛贼被乔山强大的求生欲震惊了,心想哥们至于吗,被老子揍一顿总比一不小心摔下去断胳膊断腿来的强,害的老子还得跟你爬铁门,心里已然调整了对乔山的“待遇”:由揍到痛哭流涕级别升级到住院一个月级别。 乔山也震惊于毛贼惊人的耐力,心想不愧是“同行”,逃跑的功力还是过关的,跳下去扭头瞅了一眼,最快的那个毛贼已经爬到一半了,只能苦笑继续跑。妈的,有这份执着劲儿干什么不好! 有了教训,乔山已经不相信于自己的记忆了,城市发展太快,自己也就半年没来平山,路中间就多了一道铁门,这要再晚半年,铁门说不定成城门了。于是他决定专拣宽的路跑,因为往往小路最后会变成死路。怎奈他还是错了,在拐进了一条他自以为是很大的路后,身后的毛贼听到了一声悲鸣:“妈的,玩我呢!” 乔山跑进的是一条断头路,在路的末端,是一扇紧闭的门和高耸的围墙,看样子应该是什么酒店的后巷,看着地上散落的垃圾和阵阵恶臭,很可能是垃圾专用道。乔山悔意更浓,对着已经落位的三个毛贼嘀咕道:“不知道说我是盗门少主他们信不信。”随即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叹道:“算了,连我自己都不信。就是好逸恶劳的二愣子,懂个球的盗门?” “你跑什么?”三个毛贼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乔山更加惋惜,这要是再跑个两条街一准耗死他们。 “怎么,你们不是来抓我的?我就说嘛,王老二也不会这么小气,不就偷看了他媳妇儿洗澡嘛,身上又没掉块肉,那好,大伙儿都散了!”乔山装傻道,准备从一侧过去。 “你小子倒是会顺杆爬,我问你偷看寡妇洗澡了吗?”也就中间的毛贼气还算顺,其他两个还在不停匀气。“是媳妇不是寡妇,”乔山纠正道,“不是你问我‘跑什么’吗,那行,我跑步健身行不行?” “跟他…废什么话…赶紧…小心!”另一个毛贼刚直起身,话还没讲完,就看到乔山已经行动了,急忙提醒道。 乔山决定先发制人,在自己胡言乱语分散他们注意力的同时瞅准时机一个健步冲上去,抽出腰间的安全锤就砸,可惜受到提醒后,那个毛贼已经有了防范,伸手一挡,原本要落在脑袋上的锤子就砸在了手掌上,汽车安全锤又不是铁锤子,又小又轻,砸脑袋上也就让人迷糊一下的劲儿,砸手上根本屁事没有。果然,那个毛贼只是手掌心红了一片,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却狠狠刺激了这个毛贼,只见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握在手里,依样画葫芦,在乔山一波攻击过后立足未稳之际当头砸了下去,乔山本能地也拿手去挡,瞬间就感到了一阵刺痛,后退几步后,反手一摸,居然出血了! 出门见血,前途要毁。乔山皱了皱眉,看着毛贼手里用来划衣服口袋的刀片:“有这么苦大仇深吗?再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下手就是了,非得搞成这样?”毛贼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能够一击得逞,愣了一下,又恶狠狠道:“杀人父母,抢**女,断人财路都是要拿命拼的,你说你是不是断我们财路了?” 乔山没想到这毛贼说话还挺有一套的,也就懒得言语了,脱掉衣服把安全锤和手固定住,露出一身的黝黑腱子肉。“肌肉还行,可惜现在不是健美比赛也不是单挑,你两别他妈学狗喘气了,一起上!”那人一看到乔山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认真了,赶紧叫上两个同伙。 做为新一代“盗门门主”,又在深山练了十七年,乔山当然有一把子力气,也跟老头子学过一些格斗架子,但也仅限于学习,并没有真正实践过,这头一次耍起来吃尽了苦头,一套格斗技还没打两招就被人家破了防御,直捣黄龙,一拳打得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说白了,还是没经验,一板一眼把格斗技演练一套那是汇报表演,人家才不会配合你呢! “靠!你不应该挥右拳吗?” “妈的,偷袭卑鄙!” …… 要不是有个锤子护身,自己也够结实,这会儿大伙儿应该已经收工了。“哎呦!”乔山无意中敲到了一个毛贼的麻经,把那毛贼疼的捂着胳膊退出了战场。少战一人,压力大减,虽然身上被刀片划了好几道口子,但都只是浅尝辄止,看着吓人,其实并不要命,倒是乔山手上的安全锤,锤锤都冲着头部、裆部等要害部位,逐渐地,乔山开始暂据上风。 “小王八蛋够阴的!”拿刀片的毛贼夹紧自己的裆部躲过一劫后大骂,还想再给乔山放点血,忽然从远处听到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妈的,溜了!”就像学生听下课铃一样,毛贼听到警笛就条件反射的准备跑路,可惜还没出巷子呢,就被三四个人撂倒在地…… “算你有良心。”接过中年男手里的矿泉水,乔山喝了一大口,然后又把浇到身上把身上的血冲刷干净。 “你倒是硬气,一打三都不怵啊!”中年人眼里的欣赏味更加浓厚。 硬气?到这份上了不硬气行吗?乔山腹诽了一句。“跟我说说情况吧?”中年人算是亲自给乔山做笔录了。 “我说个锤子!” 茅庐清出始为民(上) 茅庐清出始为民(上) 在国家版图中,平山县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县城,真的,连个点都不会有。昆仑群山四周散布者大大小小好几个县市,平山永远都是不耻最后的那一位,县城也是小的可怜,由拱山和平流两个区组成,当地人自嘲:出门上车眨个眼,城市已在身后边。虽有夸张,但基本属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县城范围虽小,该有的县级城市机构配置还是有的。这不,乔山这会儿正好好地坐在拱山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等着问话。 平山县的大部分城市职能部门都集中在平流区,拱山区的城市建设也就比下面村镇好了一丢丢。拱山派出所在五一路的延伸段,再往前就出了县城了,跟昨天乔山下车的车站就在一条街上,当乔山被带回派出所路过车站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即就抽自己一巴掌:自己要是冲出去的时候转个身跑,也不用挨这么多刀了。要怪只怪自己每次来平山都往平流走,这拱山的路实在是猫崽子上锅台——不认识啊! 就在乔山思绪万千之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人,一个看着和颜善面,一个冷峻严肃,一冷一热,典型的审讯搭配。两人刚坐下,又进来一个人,端着一个茶杯,穿着一身警服,是昨天的中年人。“徐所长!”那个冷峻严肃的人一见到中年人立即拿出变脸绝活,眉开眼笑道,看着乔山竟是痴了…… “审了一天你们也累了,去休息会儿,他交给我。”徐所长道。“这……”和颜善面的那人为难道,正常来讲,审讯至少两个人。徐所长微微皱眉道:“他是见义勇为的不是嫌疑犯,昨天在现场也已经做过笔录了。”“当然,当然,徐所长再见!”见徐所长略有不满,另一人赶紧拉起那人的手走远了。 “你是所长?”待两人走远,乔山问道。 “副的。”徐所长落座道,“我叫徐文斌,你很不错!” 乔山直接忽略过徐文斌的夸赞:“刚才你说我是见义勇为?” “是的。” “那有没有奖金?”乔山早就囊中羞涩,血已经流了,如此机会怎肯放过,权当自己卖血了。 ……这下子,轮到徐文斌痴了…… “这年头,见义勇为也不是免费快餐吃了就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对我而言,声明大义还不如给我添件大衣。”乔山期盼道。 徐文斌端起茶杯呼噜噜喝了一口,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趣:“他们是团伙作案,我们所里已经跟了很久了,经过昨晚的连夜审问基本上可以把其他人一网打尽。”拔出萝卜带出泥,揪出一个带倒一片,案件侦查最难的往往就是在如何破局,一旦出现了突破口,后面的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只是乔山奇怪的是这种属于派出所内部的事情也可以拿来跟我这样的屁民扯淡?“你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吗?”乔山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其实我是从老家休假回来,抓住这几个毛贼也纯粹是误打误撞。”徐文斌突然站起来,双手负在后面,“说实话,要不是你就算我在车上发现了有人行窃,我也不会站出来,当然作为警察我还是会打电话给所里的,让他们做好准备,毕竟我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的。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你跑了那么多条街,没人来替你解围,他们只是一味的指指点点,一味的看戏围观,这才是现实的大多数,要不然你也不会在下车的时候再三叮嘱我让我报警了,就像你所说的,‘这地儿不太平啊’!” “靠!原来你早就盯上我了!”乔山跳了起来,那句话还是他在镇上车站等车的时候跟那名妇女说的。 徐文斌不置可否,看了乔山一眼:“我毕竟干了三十年的警察了,你能发现小偷我就不能?” “那你那会儿不出来?” “我说了我会打电话,但不会跟他们对抗,警察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也有喜怒哀乐,也会怕死怕残。”徐文斌似乎不想过多的在这上面跟乔山纠缠,挥手道,“你可能没想到,你的话唤不醒那个妇女的警觉,却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能发现危险说明你观察敏锐,感知性强,能挺身而出破坏他们的谋算说明你有正义感,在车上你还能随机应变,活用工具及环境来突围,总之你很优秀。” 乔山被徐文斌突如其来的一顿猛夸弄得有些飘飘然:想不到我这么优秀啊!但随即又警觉起来,没有白来的赞美,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定有鬼!“那你应该早打电话,非得弄得那么惊险刺激?”乔山不满道。 “因为我还想再观察一下你,光是脑袋灵光是不够的。” “那你观察出啥来了?”乔山知道徐文斌说的是想看看自己的身手如何,满怀期望的等着被表扬,好话谁都爱听。 没想到徐文兵重重叹了一口气:“空怀宝山,徒抱黄金。之所以昨天一天没来,是因为我去调查了一下你的情况,你长年在山里生活,追逐猎物、徒步攀登应该少不了,所以你的身体素质没话说,看你那几个起手架势,应该还懂点皮毛,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老人为何会选择到我们这儿来,但我知道你现在想出去却没钱!你不是想添件大衣吗,我给你一份工作!” 乔山久久不语,这是要卖命啊!就像徐文斌说的那样,警察也是人,有七情六欲,真正能够克服恐惧的勇士大部分在部队,在大的城市,在平山这样的小城派出所里,一年也不会有几个案子,估摸着像这样的团伙盗窃案已经属于大案要案了,久而久之,小城派出所的警队声誉自然不会有多好,都说四大吃得开白条就是基层派出所、乡镇税务所、银行信贷股、舞台光屁股。应该没什么事儿吧?好在声誉对乔山屁影响没有,试想出门警车开道,三餐按时送到,单间服务周到,警服身上几套,脖系银色口哨,腰间一副手铐貌似也挺不错的,自己不就是缺钱吗,现成的工作找上门来了! “你要是答应了,我会找机会安排你去宁树训练一阵子,刚才也说了,你的基础很不错,好好练几招擒拿格斗的话应该会成为我们这里的招牌!”见乔山半天没反应,徐文斌以为他还在摇摆不定。平山县隶属于宁树市,宁树也是仅次于省会的省内第二大城市,在那里已经有点儿现代化城市的影子了,在乔山二十来年的人生中有幸去过几回。乔山一直在做准备,去村长家看报纸杂志,让老头子教读书写字,他还将所有能用的流动资金全部用来了各地行走,不过话虽如此,靠种地卖菜实在攒不了几个钱,因此,除了从杭城来宁树的那一次,二十多年来他最远也就在三年前到过一次蓉城,那是西部最大的城市,着实让这个乡巴佬吃了一大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拼命想要跟上时代步伐,不被历史抛弃。 乔山真的心动了!自己多少斤两自己知道,之前没出山的时候他就一直很苦恼自己的身手,虽有理论,但没对手,总不能跟老头子玩抱摔吧?缺乏人引导的直接恶果就是在昨天被胖揍了一顿,在专业人士眼里自己跟街头耍猴的差不离,以后还怎么出去“行走江湖”呢!“你能做得了主?”乔山舔了一下嘴唇问道,“这派出所招人不应该通过公务员考试吗?” 见乔山的态度松动了,徐文斌心中一喜:“正式编制你先别想了,我要有这能力也不会窝在这小小的拱山派出所了,但给你一个合同工还是没问题的。” “啊?临时工?我特么背锅侠啊?”乔山讶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文斌皱眉道。 虽然我身在此山中,但依旧朝闻天下事。前段时间报纸上还报道有一个宁树的**工作人员因为态度恶劣被暗访的记者曝光了,宁树立马丢出一个背锅侠,声明那是一个临时工,跟我们没有关系,已经被开除了,这样的事儿每年全国各地总有那么几件,乔山当然知道这合同工的深刻含义了,不过他只是打算攒点过路费,最多也就工作个一年半载的,要真是公务员了,自己还舍不得走了呢! “临时工就临时工吧,总好过睡桥洞——对了,包吃包住吧?”乔山已经再为自己今后的生活考虑了。 “有,但不管早晚饭,房子自己找去,每月四百住房补贴,我们这儿没啥外来务工人员,本地人也绝大多数跑宁树去了,四百肯定够租了。”徐文斌说道。 “那成,啥时候上班?” “就明天。今天留给你找房子去。”徐文斌已经走到了门口,“记住明天直接报到,我跟下面的人打过招呼了。” 打过招呼了?乔山愣了,原来他早就确信我会留下来了。只是,自己明明是个“贼”,摇身一变就要成警察了?果然世界真奇妙。 茅庐清出始为民(下) 茅庐清出始为民(下) 时隔一天走出蓝白相间的派出所大楼,乔山一个人站在了五一路上。来的时候被人“前呼后拥”,走的时候形单影只。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满眼都是灰墙黑顶之间,那突兀横出的店面招牌,那高高飘扬的充气气球,那间或飞驰的车流,那三两成群的行人,无一不反衬出人民对于现实的安逸。人谁安逸浪中鱼,事费经营纲上蛛。乔山知道,他不属于这里。 诚如徐文斌所言,平山的房子出租市场可谓是惨淡至极,从五一路一路下来,随处可见房屋出租的信息:卷帘门上、广告牌下、绿化带旁……,真正租出去的基本没有,乔山随便挑了几个打过去,电话那头都热情的要把人当亲儿子一样。乔山心里有了底。 一直走到五一路口乔山才停了下来,沿着公交站台走了几十米,终于走进了一幢5层楼的红色建筑,径直走到顶楼,敲开了房东的房门。还没出派出所的大门他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住的地方,在路上也打电话确认过了,现在过来只需要把钥匙拿了就行了。这里交通便捷,楼下就是公交站台,离平流区中心也就四五站路,最重要的是上班方便啊,一个月才两百的房租,乔山做梦都能笑醒,深深为自己的砍价本领而自得。 房东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姓吴,往那一站把门口堵得死死地,脸上抹的跟吊死鬼一样,因为她胖,容易出汗,所以身上的味道是汗水混着刺鼻的香水,有一股烂香蕉的味道,手腕、脖子上都带着廉价的翡翠——乔山是被老头子当“盗门贼首”来培养的,自知道一些文物珠宝的辨识方法,只看一眼,他就断定那些都是最低档次的糯米种翡翠,比之冰种、玻璃种相差太远。但在平山这样的国家级贫困县里,这样的胖妇还是比较少见的。 “吴姐,你好!”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乔山的脸上还是绽放出了花儿一样的笑容。 张口莫骂赔礼者,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乔山如此“懂事”,吴姐肥硕的身子闪开一个口子,示意让乔山进去。乔山故作不知:“吴姐,你看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房间?”吴姐听了,更加热情了,生拉硬拽把乔山请进屋:“哎呀,小乔先喝口水,虽说吴姐信你,但程序还是要走完的,最近派出所查的严,三天两头来查外来人员。”说着,把乔山摁在了桌前,那里有一张纸和一支笔。 小乔是继阿山后乔山最不喜的别人对他的叫法,因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三国时期被诸葛亮活活气死的那个周瑜的老婆。老子既不是印度阿三也不是女扮男装!许是被这情绪左右,许是得了便宜想卖个乖,总之乔山签字了。 “吴姐,上面不是楼顶吗?”当乔山跟着吴姐来到楼顶一扇木门前的时候,心中纳闷不已,难道这肥婆心情好想和自己看风景?吴姐神秘的一笑,推开门走了出去:“是楼顶没错。小乔啊,这个钥匙你拿好。”望着吴姐“亲切”的笑容,乔山有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然后接下来的一分钟,他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吴姐,这跟说的不一样啊!”乔山被楼顶上集装箱大小的铁皮房弄懵了。吴姐的笑容更加亲切:“哎呀小乔,哪里不一样了?” “说好的交通便利呢?” “楼下出门就是车站。” “视野开阔呢?” “楼顶视野难道不开阔?” “那…拎包入住呢?” “对啊,你现在就可以住进去了。” “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有张木板床吧,还有一个100瓦的灯泡,你看我连押金都免了。”吴姐忽然收起了笑容,“小乔,我们可是刚刚签了合同的。好了,我还有事,厕所就在房子的后面,就这样了。” 狗屁押金!妈的!怪不得只要两百一个月,还是现住后付!乔山只觉得自己血压升高,心跳加快,哆哆嗦嗦的走进铁皮房,哀嚎一声,轰然倒地。但见四四方方一间房,空无所有只有床。老鼠来了流泪走,梁上君子不用忙。 租房只是插曲,生活还得继续。好在乔山从小受苦受难,做为好运绝缘体,噩运共同体,他也早就看开了,再将那个死肥婆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圈后,他起身往屋后面走进,准备上一个厕所。厕所很简单,这回吴肥婆连铁皮都舍不得了,就罩了一块帆布,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黄白之物黏着,恶心的乔山提着裤子冲刺到楼下公共厕所解决。 下楼后的乔山索性不再上去,先去派出所,领了工作服,再奔超市,好在徐文斌看出乔山一贫如洗,慷公家之慨,解公家之囊,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给他,让他得以购置一些生活用品。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铁皮屋,又费力搞了一下午的卫生,一直到繁星点点,皓月当空,铁皮屋才算是有点像是人住的地方了。摸了摸迅速干瘪下去的裤兜,乔山欲哭无泪:果然城市套路深,俺还是回农村吧!为了省两百块钱,搭进去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真特么草蛋!怒极之处,一脚踢在铁皮屋上,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当真是平地起惊雷。无论如何,出山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算是找到了。 清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皴染着远处点点山山水水,楼下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铁皮门被轰隆一声打开,乔山顶着一头鸡窝头,光着膀子,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叼个牙刷,口吐白沫,走到屋子的另一角对着一个地漏就开始放水,昨天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小便就地解决,大便楼下公厕。不自禁地抖了抖后,他又回到屋内,开始上班前的准备。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番梳洗穿戴后,乔山拿出镜子一看,还真就像那么一回事儿,之前也没好好观察过自己,才发现自己英剑眉,炯神眼,唇红齿白如月弯,阔腰粗腿如电杆,牛皮皮带腰上缠,蓝西裤,蓝上衣,胸肌若现,可是潘安再现?呸!有点臭不要脸了。乔山终于正视了自己,单就这二十来年日晒风吹造就的一身黑皮(其实是古铜色)和满手的老茧就足以让一众白富美远离自己。不都说一白遮百丑嘛。 洗漱完毕,确认没啥遗漏后,乔山终于下楼了。哼着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不知名小曲儿从楼道里出来,晃晃悠悠的走向旁边一个卖鸡蛋灌饼的大妈,还没开口,就听得大妈扯着嗓子脸红脖子粗的吼道:“城管来了,快跑啊!”刹那间,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徒留目瞪口呆的乔山:“我就想买几个烧饼而已!” 饿着肚子来到拱山派出所,乔山直接到了徐文斌的办公室。“怎么,一大早上就无精打采的?”徐文斌正吸溜着豆浆,笑问道。 “你要是一早上没吃饭你也这模样。”看着徐文斌,乔山又想起了吴肥婆,只道是今后一个月都得吃泡面榨菜,脸色更加差了,小声嘀咕着,“你们城里人心眼儿忒多,跟蜂窝煤似得,坑了我一次又一次。”然后把自己早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哈哈……”徐文斌笑声朗朗,“我们一般都是到了派出所才换的工作服,你倒好,这样大摇大摆出去可不得遭人误会。” “我这一临时工,这身皮肩上又没杠没花怕个鸟。”乔山反驳道。 徐文斌放下豆浆:“百姓知道什么,他们对警服有天生的敬畏。”又怕乔山在临时工问题上纠结,拍手道,“走,带你去见见你的同事。” …… 乔山被分配到的任务是巡逻,地点就在五一路上,一个来回也就半个小时左右,不用往周边的农村跑,也算是徐文斌小小假公济私了一把。跟他搭档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警察了,两鬓催白,应该跟徐文斌差不多年纪,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能力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还在第一线上巡逻。出于礼貌,乔山主动打了招呼:“你好,刘警官,我是乔山。”他的搭档叫刘华龙。 “我知道,刚才徐文斌说了。”刘华龙斜眼看了一眼乔山,点点头拿起帽子往外走,乔山连忙跟上。人家巡逻有车,乔山他们巡逻只能靠走,一路上,乔山变着法儿的跟刘华龙套近乎,可惜都被刘华龙一一无视了。怪不得干了一辈子还在原地踏步,这么古怪的脾气谁受得了? 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顺顺利利的过去了,乔山忽然觉得警察也不是那么危险,尤其是他这样的“片儿警”。坐在楼顶的水泥地上,迎着远处那如轮胎一样的夕阳红日,看着楼下蚂蚁般大小的芸芸众生,乔山一口一口吃着泡面。 微风拂面,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夏花老尽昆仑岳(上) 夏花老尽昆仑岳(上) 普通人的生活,那是油盐酱醋茶,吴肥婆这样的人的生活,那是坑蒙拐骗抢,而乔山的生活,那是在五一路上折返虚耗人生。来到拱山派出所已经快一个月,乔山头一次怀念起了山水丛林间的自由惬意。半个月里,乔山倒也不是没有出过警,但都是一些邻里纠纷,寻找走失猫狗的事儿,让乔山对工作的热情度急遽下滑,最终沦落到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就像今天这样,窝在五一路口的岗亭里懒洋洋地看着路过的各色行人。 挂在肩上的对讲机又嗡嗡的叫了起来,乔山乜眼瞧了瞧,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窝。“对讲机。”刘华龙吐着烟圈道。他们俩每天的对话不超过十句,乔山自认自己还算活泼开朗,率真外向,但在刘华龙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前面,他彻底失败了,也终于领悟到了没人愿意跟他组队的原因。 “收到,请讲。”又是哪家的猫丢了还是衣服挂树上了?乔山心里腹诽不已。“是我,你马上过来一趟。”徐文斌带着命令性质的语气道。乔山一改恹恹之气:“收到。”拉开门跟刘华龙道:“刘哥,我去徐副所长那儿一趟。”刘华龙目光纷乱的望着渐渐远去的乔山,一个月相处下来,他对乔山已有所了解,一把掐掉烟屁股:“徐文斌眼光倒是不错。” “你该买个手机了。”坐下的第一句话,徐文斌就道,“不然每次找人还得通过对讲机,这算个什么事儿。”乔山苦笑一下没有出声,就自己一日三餐泡面火腿,一年四季工服破鞋的情况还想买手机?连老年机都够呛。“你不会这么连手机都买不起吧?”徐文斌试探道。 乔山站着回答道:“领导,现在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我都解决不了,实话跟您说,前两天下雨天把我高兴坏了。” “为什么?”徐文斌配合道,他知道这小子不会无故扯这些的。 “这样总算可以洗头了。”乔山道。 徐文斌没有笑,眉头皱的像是窗外远处巍峨的昆仑山,他自己也是一路苦哈哈过来的,但自己绝对没有乔山这样乐观的心态:“我明天把家里的旧手机给你,你去弄个号码。”“嗯。”乔山也不矫情,自己什么情况整个派出所早就已是众所周知,“有口皆碑”了,恨不得一个钢镚两瓣花,拉泡屎都得排计划,为啥?节省厕纸!况且自己也没有那过分强烈的自尊心作祟,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徐文斌的“馈赠”。 乔山并没有离开,他知道徐文斌特地叫自己过来不会是送手机这样的小事儿。果然,润了润嗓子之后,徐文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丢在桌上:“我答应你的,明天就去报到吧。”见乔山眼里疑惑多于兴奋,又补充道:“明天去宁树警校报到。” 乔山使劲握了握拳头,自己接这份工作最看重的不就是去宁树训练的机会嘛,心里虽然激动地想大笑三声,但表面依旧平静:“好,那我把工作交接一下?” “屁!你那点儿活儿也需要交接?你没来前刘华龙一个人照样干了大半年。”徐文斌见自己费尽心思搞来的名额乔山一点儿也不激动,心头不爽。 “怎么,刘哥之前一个人单干了这么久?”乔山问道。 徐文斌摇摇头,似乎不太愿意提起他:“不说了,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个人巡逻的日子比两个人时间还长,考虑到他的年纪,我曾经想把他调回所里做文职,结果这家伙在我办公室坐了整整三天,不言不语,盯得我心里发毛,只好又把他放出去了。”徐文斌的讲述,让乔山觉得这个刘华龙挺有意思,一般这样执着于某一事物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他是真的热爱,显然刘华龙属于后者,而这样的人,往往是值得敬重的。当然,一旦遇到事故,他们很大概率会成为英雄,然后永垂不朽,受人敬仰。乔山乐意跟他们做朋友但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咚咚咚”乔山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去看,因为他看到徐文斌抬头的一瞬间流露出了不喜和厌烦,转瞬即逝。“徐所长,你这有人在呢?”乔山立马起身道:“那我先回去整理一下。”徐文斌挥挥手。 乔山这才转身看到来人正是那天在审讯室大现殷勤的那位一开始冷峻严肃的警员,乔山记得他好像叫王向涛。王向涛眼中带着血丝,胡子拉碴,一点儿也没有最初见面时的冷峻,而且看得出来他很着急,正眼都不看乔山一眼,疾走几步到徐文斌面前,在乔山还没彻底把门带上之前就道:“再给我二万。”然后就是“嘭”的两声,一声是徐文斌拍桌子的声音,一声是乔山关门的声音。 短短五个字,带给乔山的信息量却是十分的巨大,“再给我二万”,显然这不是王向涛第一次向徐文斌要钱了,王向涛说的是“给”而不是“借”,说明他们两的关系不一般,至少不像是表面上那样的平淡如水,最关键的是,徐文斌哪来那么多钱?他一个派出所副所长有那么多闲钱可以随便给人?既然这样,干嘛对自己这么小气,捯饬半天才给一台二手手机?乔山对徐文斌突然感到十分好奇,说起来,到今天为止除了徐文斌,他还没有见过第二个派出所领导,虽说他这样的杂鱼没见到领导也正常,但派出所屁大点儿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有那么几次“偶遇”吧?嗯?貌似自己一上班就跟着刘华龙出门“溜达”了,压根儿也没在所里久待啊,难道徐文斌故意安排自己巡逻的?乔山其实不知道的是,像他这样的临时工,是不可能让他待所里的,派出所就好比城隍庙,有资格待在里面供着的都是关系户或者体制内人员,这不止拱山一家,也不是平山独有,这就是狗日的社会! 心里有了计较,乔山决计今后和徐文斌保持一点距离,不想让自己身上贴上“徐文斌”的标签,没良心也好,白眼狼也罢,他已经决定从宁树回来后得好好观察一下徐文斌,一旦苗头不对立即辞职跑路,本来准备先耗一年,现在只争朝夕了。“说来说去,还是没钱闹的。真特么一文钱难倒好汉子。”乔山长叹一声。第二天乔山早早来到派出所,他本来是不打算跟徐文斌告别的,奈何还得问人家要手机呢。好在徐文斌今天有事儿忙活,见了乔山把手机一扔,随便交代了几句就夹着皮包匆匆离开了。 平山到宁树一百多公里,中间尽是重重叠叠的山,高高低低的树,弯弯曲曲的河,完全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处女地,一些过路的旅人往往会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不自觉的停下脚步,按下快门,别人眼里的世外桃源,对乔山而言却是艰难的生活,君之蜜糖,我之砒霜,不外如是。 宁树算得上是一座古城,最初是中原王朝进攻西域的桥头堡,也是西域诸国向东推进的第一关,上千年来,一直沉睡在昆仑山的谷底中,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静静等待着下一轮的繁华,谁都不知道它经历了几多风雨,将来将去向何方,光阴磨灭了曾经的军事要地,草木侵蚀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把复兴的种子传承到了今天。乔山站在四面环山的警校门口,不禁苦笑:兜兜转转大半天,还是回到了山沟沟。 办完入校手续,一路找了三个人才终于推开了自己寝室的大门,条件还算不错,居然是双人间,已经有室友在了,戴着大耳机,叼着烟屁股,在电脑桌前大杀四方,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乔山,立马摘下耳机,吐掉烟屁股站起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乔山有点意外。 “当然不是了,这不是一个人无聊嘛,每天晚上一袋洽洽瓜子,一个人磕完,一共2367颗,18颗空的,混进来7颗苦的,中间上了两趟厕所,喝了三杯水,没错,这就是无聊和寂寞……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严强,虽说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但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乔山,平山过来的。”乔山对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严强感观还是不错的。严强人如其名,是个烟枪,嘴巴却是一点儿也不严,好容易来了一个室友,就扔了电脑,也不管游戏里面队友的死活,一张嘴巴嘚啵嘚,两片嘴唇上下飞,唾沫星子四处甩,大半个小时后,严强总算是消停了,看着“笑容满面”的乔山搓搓手道:“我是不是很烦?” 乔山已经笑得腮帮子都隐隐作痛了,但出于礼貌还是昧着良心道:“不会,当然不会了。只是我山里人,没你那么多见识,脑袋跟不上你说的。” “没事,听我讲就行。”看得出来严强是个话唠,这段时间可是把他憋得狠了,伸手拿起烟盒晃了晃,早就已经空了,随即起身道,“我去买盒烟,回来咱接着唠。”乔山犹如五雷轰顶,绝望地望着窗外的群山,才发现山明水净夜来霜,树树深绿出浅黄。 不知不觉间,夏去秋来。 夏花老尽昆仑岳(下) 夏花老尽昆仑岳(下) 严强的嘴碎,之后又絮絮叨叨到半夜才在乔山的苦求下不情不愿的爬上床躺下了,不一会儿就入梦周公,乔山却是辗转反侧不成眠,被严强语言轰炸了大半天,他明白了严强这批学生都是今年刚招的新兵蛋子,就像大学新生入学要军训一般,他们也是被各自的单位送到警校来培训学习的,时间是三个月,乔山算是插班生,剩下只有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了。乔山自己人自知自己事,知道自己这“插班”是怎么来的,对于严强的询问也就不吭不哈,可怜严强还以为乔山手眼通天呢。 乔山很重视这次机会,不仅仅是可以让他提高自己,还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机会体验学生生活。对此,他有过很多美好的设想,和蔼亲切的教官、友好善良的同学,说不定还能跟美丽大方的学姐搞点小暧昧。可惜,现实往往是最好的清醒剂,半个月来,乔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艺校的姑娘体校的汉,警校的“流 氓”满街窜。就好比是严强,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旦对练起来插眼、掏裆、撩阴、砍脖无所不用其极,让乔山苦不堪言。 “我要是断子绝孙了这辈子肯定不放过你。”乔山捂着自己的“二弟”回到寝室,对着正翻箱倒柜的严强道。 “我已经放水了,这要是在实战,你早就成海大富了。你这山里娃啊,就是忒实诚,打架可不就是怎么管用怎么来嘛,有刀干嘛要用拳,有枪干嘛要用刀,不是我说你啊,别再痴迷于这些擒拿格斗术了,当今社会,靠的是脑子和技术,别说你一小县城一年也出不了几个案子,就算是冲在第一线的也都是手枪、防弹衣样样俱全。”严强知道乔山报到以来一直对体术很上心,想有意开导一下他,“哎,你觉得这两件衣服怎么样?” 乔山瞄了一眼严强手上的条纹衬衫,敷衍道:“这件挺好,干嘛,你又要出去?前天上厕所,昨天上医院,今天再来查房我可编不下去了。”从上周开始,乔山发现严强出门的时间越来越多,前天甚至开始夜不归宿,这里面肯定不正常,但严强不说,他也懒得问,谁心里还没一点小秘密啊。严强随手把条纹衬衫一扔,换上另一件蓝白格子衬衫道:“放心吧,今天肯定不过夜,明天可是有吕教官的课,就这么着吧,走啦!” 严强说的吕教官叫吕忻,据说是这个警校的颜值担当,宁树属于较落后地区,她是从沪上过来对口帮扶的,教的是痕迹检验,一周两节课,乔山报到那会儿刚好休假回沪上,所以一直缘悭一面。严强把吕忻是吹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不过乔山一直很淡定,严强属于吹牛型话唠,他的话都得挤一挤水分后再选择性相信,再说了美女自己在报纸电视上见得也多了,那些个明星主播哪个不是貌若天仙似得人物? 严强果然没食言,踩着点儿回到了寝室,比起下午离开时的意气风发,这会儿显得失魂落魄的,那件精心挑选的蓝白格子衬衫皱皱巴巴,还有一些污渍,“乔山,有钱吗?”严强没头没脑的问道。乔山自嘲一笑:“问我借钱相当于问游鱼借翅膀,问乞丐要口粮,看到我手机没,好几年前的款式,还是二手的。”严强听了不再言语,乔山刚想问怎么回事,他就拧了灯倒头就睡。惨白的月光照进室内,地面仿佛铺上了一层水银,乔山看着严强缩成一团的身子,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校园被林雾包围,湿润润的风吹在脸上让乔山的睡意一扫而空。像往常一样跑步到操场,才发现今天晨跑的人似乎特别多,而且都是坠在一个娇俏的身影后面,乔山也不在意,按照自己的节奏跑着,只是他的速度比较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大部队,只好从最外道超车。经过那个娇俏身影的时候,细微的体香钻进乔山的鼻孔,乔山有意无意瞄了一眼,发现她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飒爽,头发不长,刚好能扎起,刘海湿漉漉的贴在光洁的脑门上,胸前那三两肉鼓鼓囊囊的,随着身体的频率一上一下微微抖动着,的确算得上是有数的漂亮女子了。 莫非她就是吕忻? 半个月来,乔山每天在这操场上跑步,早就混了一个脸熟,这个女的之前肯定没见过,警校不准市民进来,那么她肯定也是这里的学生或职员了,联想到严强昨天的话,乔山觉得她很大可能就是吕忻。严强总算是靠谱了一次。 匆匆而过,两人没有言语,除了乔山的那一瞥,什么都没发生,日子平淡得就像一潭死水,那些狗血桥段终归只是世人美好的幻想。 回到寝室,严强已经不在了,被子跟那件蓝白格子衬衫卷成一坨扔在一边。乔山心里奇怪,决定看到严强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乔山准时来到教室,里面早已人满为患,仔细扫了一眼,确信严强不在这里,乔山只好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半个月来,一直跟严强出双入对,双宿双飞的,倒让乔山失去了第一时间认识朋友的机会,现在在周围的这群人眼中,乔山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存在,没人主动跟他打招呼,乔山也乐得清净,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也没必要自找没趣。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乔山抬头一看,一身警服的吕忻笔直的站在讲台上,严肃、清冷,与早晨那运动、健美的形象判若两人。吕忻妙目扫了一眼教室里的众人,她其实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若非摆出一张扑克脸她没有信心镇得住这群人:“现在开始点名,刘玉强……” 一个个名字从吕忻的口中蹦出,一声声怪叫在她耳中回响,她懒得理会,低头勾划着名字。“严强。”没有任何人回应。笔尖顿住了,吕忻眉头轻皱:“严强!”声威满余梁,闻音无人响。吕忻终于抬头,眼里的不快显而易见:“严强在不在?” “报告,他昨晚上闹肚子,这会儿去医院了。”乔山心里把严强恨得牙痒痒。 “病假条呢?” “回头补上,走得急,没来得及请假。”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好几个谎言来圆谎。 “你是谁,以前没见过你。”吕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乔山身上。 早上不是刚见过嘛。乔山心想,嘴上立马道:“报告教官,我叫乔山,半个月前才来报到的。” 吕忻直接跳到最后一行,果然有一个人为加上去的名字,又看了看乔山:“坐下吧。现在开始上课……” 整堂课下来,乔山全程神游海外,心里全是严强的事。他平时没少听严强提起吕忻,可以说他对于吕忻的认知全部来自于严强,是什么事能让严强放弃吕忻的课呢?那可是他期盼了半个月之久的啊,何况昨天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的!下课后,他很想跑回宿舍看看严强回去没,但中间只有短短十分钟,是以乔山只好又浑浑噩噩的混过一个上午后,急冲冲地跑回宿舍。 一开宿舍门,乔山惊呆了,自己的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床板都被掀开了!联想到严强昨晚上的话,乔山一个激灵,跑到柜子的最里面往上一摸,果然没了!那可是自己全部家当啊!“他奶奶的!几百块钱都要!”乔山怒不可遏,默默捡起地上的摸金符,长吁一口气,这可是老头子留给他的东西,弄丢的话他真没脸回去看老头子了。乔山轻轻抚摸着摸金符,在宿舍转悠了一圈还是不放心,最终还是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整理好宿舍,乔山摸摸裤兜里的几十块钱不禁悲从中来,这大半个月可咋过啊! 下午的课,乔山一个借口用到底,要不是中午那冲击性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他自己都感到恍惚,觉得严强真的是拉肚子上医院去了。所以这人呐,一旦说谎说习惯了,自己都会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虚妄当中,不可自拔。 夏花老尽,秋风劲吹。乔山忍饥挨饿,握着手机在宿舍长吁短叹,今天算是勉强熬过来了,明天这么办?严强这孙子还没回来,电话也是关机,事情正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那自己白天替他隐瞒不就……不行!乔山也是果决之人,立即站起来跑出去…… 吕忻感到很烦躁。这次回去跟家里又大吵了一架,她理解家里不想她涉险的心情,但自己当初当警察不就是想惩恶扬善,亲手取缔非法吗?在沪上,因为家里的关系,她没办法实现抱负,所以自己才自愿跑到宁树,没想到到了宁树她爸还是通过关系,把她安排到了学校教学生!眼看着三年期满,又将回归樊笼,而自己的理想却还是显得那么遥远,让她不禁深感沮丧,趁着月凉如水,秋风高爽,她出来放松一下心情,然后就看到那个早上在她课堂上全程神游的学生风风火火的跑出来…… 车笠祸起红颜劫(上) 车笠祸起红颜劫(上) 乔山跑出宿舍才发现自己是“有心杀敌,报国无门”,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找谁汇报,自己这半个月来默默无闻,在一众教官眼里最多也就混了一个脸熟,要说叫得上名字,甚至有联系方式的那是一个都没有,这大晚上的自己去哪儿找人?秋夜微凉,乔山的一颗心也跟着凉了下去。 “晚上不能随意外出你不知道吗?”背后的声音如天籁,乔山扭头定睛,紧接着大喜过望,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想吃猪肉来了刘屠户。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待人,举着从容,直接道:“我有重要事情汇报!严强失踪了!” 吕忻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严强是谁:“你不说他去医院了吗?” “我其实不知道他去哪了。”乔山微感羞燥,反倒是吕忻没觉得有什么,她读大学的时候也干过这样的事儿:“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今天早上。”乔山如实回答。吕忻撇撇嘴,侧身从乔山旁边走过:“从早上到现在一天都没到,况且严强不是小孩子,一天二天没回来也很正常。” 乔山心下焦躁,伸手拦住去路:“当然不正常了,你可是严强的梦中情人,你每次上课都点名,应该发现严强没有落下过你的一节课,最重要的是,我回到宿舍,里面就跟遭了贼似得,我床板都被掀了,带来的前钱也没了。” 听完乔山的说辞吕忻已经相信了大半,但“梦中情人”还是让吕忻有些羞恼:“你胡说什么呢?”乔山嘟囔一声:“可不就是嘛,天天做梦都喊你的名字,也不知道都梦到了什么。”吕忻何尝听不出乔山这是故意的?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道:“你带我去你们宿舍看看。”莫名的,吕忻的心里有些激动,难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夜深人静衾枕冷,十里秋风吹寒窗。学校的管理很严格,十点刚过就熄灯了,所以吕忻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宿舍的骚动。乔山顺利地带吕忻来到了他和严强的宿舍,宿舍已经熄灯,两人只好借着月光和手机来照明,里面如他离开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地上衣物乱丢,铺上门板横竖,一副被洗劫的模样。“这个…保护现场,还没来得及收拾。”怕吕忻误会,乔山赶紧解释道。 吕忻只是“嗯”了一声,低头自顾自地在严强的铺位上翻找着。“吕教官,怎么回事?”看到吕教官半夜进入男宿舍,宿舍管理员吃惊不小,但也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当即跟在他们的后面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惊道:“这是被偷了?” “可不是。”乔山懊恼道。管理员的脸唰的白了:“我今天除了上厕所,一步也没离开啊。”乔山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又道:“放心吧,跟你没关系的。”管理员长舒一口气,随即又义愤填膺:“是内盗啊!”刚好吕忻把严强的学员证从地上捡起来往桌上一扔,管理员眼尖,一下子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姓名和照片:“咦,这不是严强这小子嘛。” “你认识他?”吕忻和乔山同时望向管理员。这管理员也是个长着玲珑心的,一看这架势哪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的就是苦主,立即道:“认识,这小子是个话唠加烟鬼,刚来那几天天天往我那儿蹭烟蹭酒,一来二去就混熟了。俗话说这一旦沾了烟和酒,就往犯罪道路走,我一看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鸟,你看那鬼头鬼脑的样儿,还说自己交了女朋友了,我第一个不信……” 乔山见管理员大有激扬文字的趋势,赶紧打住:“那你今天见过他没有?” “见过。”管理员毫无犹豫道,“大概九点多的时候,他跑我这儿来问我借钱,我还问他今天怎么翘课了呢。” “他女朋友叫什么?什么时候跟你提起的?”乔山感到很奇怪,因为严强从未跟他说起过。 “他不要问我借钱嘛,我就多嘴问了他一句,他说这是他和他女朋友的事儿,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管理员回忆道。 “他问你借了多少钱?”吕忻紧跟着问道。 “他说有多少是多少,我就一看门的,有点小钱也都买烟了,就借了他五百块钱。”管理员如实道。 吕忻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又问了管理员几个问题,也没听出什么,打发他回去后,转身道:“严强的事我会向学校汇报的,你丢了什么东西没?”可算是知道问一下当事人的我了!乔山立即顺杆爬道:“就是钱没了,我家在山区,交通不便,家里也没有电话……”“这是我的饭卡和六百块钱,你先拿着用。”吕忻双眼炯炯盯着乔山,顿了一下,“我建议你不要报警。” 不愧是大城市来的,一出手就赶上我被偷的了。乔山暗自咂舌,同时也为自己的“计划得逞”自鸣得意,直到他听到吕忻最后一句话:“啊?为什么不报警啊?” “这里的所有人不都是干这个的嘛,用不着再浪费国家资源。”吕忻已经下定决心,这个“案子”她要自己来破!虽然不知道吕忻的真正用意,但她的借口也还算合理,乔山拿人手短,也就遂了吕忻的意,决定先不报警。两人做过约定后,吕忻就离开了,乔山目送她离开,手上的钱和卡上似乎还残留着女主人的独特香味儿。 乔山原本以为一旦吕忻向学校汇报之后,学校肯定会出面,不管吕忻愿不愿意,她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没想到学校方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让吕忻负责此事,多年以后乔山才知道原来学校的副校长与吕忻是同一批援助干部,吕忻提出由她负责的要求后他只是略作思考就答应了。那或许是一起刑事案件啊!学校就这么草率的让吕忻挂帅了?对于学校的态度,乔山感到莫名的心寒,最好是学校认为吕忻智慧无双,法力无边,堪比福尔摩斯,不然学校的神圣将被抹去,变得一文不值。 觑着天,光线有些刺目,云诡变幻的色彩,搭配雀鸟之飞翔,太阳懒洋洋的,一会儿梭出来,一会儿躲进去,白日的喧嚣浮躁影响不了它,与云窃窃私语,聊作私笑,茗香清茶,赏品点心,隐隐然,笑靥靥,与地球万物逗趣。吕忻自得到许可的第一天起就不来授课了,发挥她“长袖善舞”的本领,拉起了一个五六个人的草台班子,夜以继日的找着严强,时光也就在这夜以继日中被“日”掉了,来到了这次培训的最后一个星期。 大半个月下来,吕忻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知道了严强的所谓“女朋友”叫于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两人不过认识半个月,算一算时间,就是乔山和严强认识差不多的时间段,很难说他们两人之间到底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一垒?二垒?还是全垒打?严强虽然嘴碎,但并不是那种喜欢讲自己的人,更多的是娱他人之是非,乐听众和自己。可惜,这一切乔山都不是第一时间知晓的,吕忻没叫上他,他也没资格过问,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培训,一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亦没有速成的功夫。这段时间下来,乔山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化没有预想的明显,说到底,还是缺少实战,缺少鲜血的刺激。 这样的日子终究还是结束了。这一天,教室里稀稀拉拉的人群中,乔山一如既往的坐在角落里,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代替吕忻授课的中年男人对众人来讲没有任何吸引力。一阵喧嚣破空而入,将他的耳朵全部占据,抬头一看,居然是多日未见的吕忻,看得出来这几天她很拼命,脸色憔悴了不少,头发也有些干枯,显示她根本没时间打理自己,但精神却是奕奕,看到角落里的乔山,吕忻点点头,抬起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算是向自己这个“受害人”交代了。不明所以的众人均为吕忻这略带俏皮的手势兴奋不已,拍桌嗷叫,为自己今天选择上课的决定感到十分满意庆幸。只有乔山例外,在他看来,吕忻的回归意味着事情的结束,事情的结束意味着饭卡得还回去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几天天天好吃好喝,倒让乔山觉得有些舍不得了。 一堂课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乔山一反常态,没有立即跑向食堂或者宿舍,而是依靠在一株树边静静看着流云浮华,白光红尘。“跟我来。”吕忻姗姗来迟,丢下三个字婀娜的从乔山身边擦身而过。乔山没说为什么在这等她,吕忻也没告诉乔山去哪儿,两人就像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一个在前面带路,一个跟在后面,保持着完美的距离,显得极有默契。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那么轻松愉快。两人心里同时想着。 车笠祸起红颜劫(下) 车笠祸起红颜劫(下) 七弯八拐,兜兜转转,乔山之前基本上是教室、训练室、食堂、宿舍四点一线,根本没仔细逛过学校,此时才发现原来这里也是自有一番天地。吕忻最终带着乔山在一幢三层小楼面前停下,乔山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学校的医务室。“严强是昨天晚上被我们在天桥底下找到的,他被四个流浪汉殴打,我们上去阻止才发现是他,据他说是因为他占了他们睡觉的地方。”吕忻推开门道。 高高大大的严强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老头儿,躺在床上掉着营养液,看到乔山进来有些尴尬,但还是露出了一丝干笑,笑容中透着落寞、自嘲和羞愧。乔山不说话,因为说几句干巴巴的话没有任何作用,况且自己还是受害者。“人我给你带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听吕忻的意思,还是严强要求自己过来旁听的?乔山有些意外。 “虽然我是个话唠,但同样的话我也不想重复两回。”严强看穿了乔山所想,他自己也欠乔山一个解释。“那你应该站在报告厅的讲台上。”乔山回道。严强不以为然:“再一个星期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到时候谁认识谁啊,不过,还真是好事难传,丑事易扬啊,这会儿整个学校都知道我的糗事了吧?”乔山瞅了一眼吕忻不说话,心想人家才不管你的破事儿呢,还不是吕大美女不去上课让一群**四处打听来着。 吕忻被乔山的那个眼神瞅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有点不务正业,狗拿耗子了,赶紧清了清嗓子道:“赶紧说吧。”于是在吕忻的再三催促下,严强终于开口了。 严强是烟鬼、话唠,还是个网瘾患者,两人认识的时候严强就是戴着耳机在刷游戏副本,呃,这么看来,严强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社会蛆虫。宿舍的网络速度慢,到了晚上十一点准时熄灯,好几次在严强正杀得兴起时突然黑屏,犹如尿了一半生生停住,让他十分的不爽,于是他充分发挥自己自来熟的话唠优势,一天之内跟管理员搞好了关系,接下来就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严强三天二头大半夜回来,有时甚至是清晨,直到乔山来了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没过几天就又开始往附近的网吧跑了,事儿就是坏在这里。 那天,严强训练完后直接去了网吧,在游戏中当英雄,娶绝色,走上人生巅峰,享受万人敬仰,这种感觉让他很受用,乐此不疲。又一次带队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丢盔弃甲后,严强满足的摘掉了耳机,起身准备来碗泡面拜祭一下五脏庙,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坐在自己边上的座位上,一袭朴素的白衣牛仔裤,白色帆布鞋,戴副黑框眼镜,扎个松垮麻花辫,脸上没有一丝妆容,干净恬淡,纯洁的像一朵白莲花。网吧乌烟瘴气,龙蛇混杂,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个清纯的美女自然让严强格外的留心,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屏幕,惊奇的发现这女的一不玩游戏二不看脑残片,居然在看《万家讲坛》,这是一个老节目了,里面一个姓易的靠着标新立异的观点和公鸭般的嗓子当时着实火了一把。女子似乎发现了严强,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严强连忙走向柜台,心却被那女的的一眼看的七上八下。 端着泡面回到座位,女的似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连泡面这无敌的香味也不能让她侧目半分。开了几组团,严强完全不复刚才之勇,一泻千里,成了人家打土豪分田地的对象,气得严强扔掉耳机,早早回了宿舍,临走前,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女的,强自摁下心里的悸动。第二天,严强惊讶地发现那女的又来了,严强是老顾客了,座位也是固定的,见她在自己落座的时候朝自己友好的笑了笑,就不争气的心跳加快了。第三天依旧如此,直到第四天,严强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搭讪,于是他俩就认识了。 女的叫于薇,九年义务教育毕业,是个售货员,喜欢文学和历史,作为当代大学生的优秀代表,还顺利考上公务员的严强来说,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足够于薇喝饱,女的慕才,男的爱色,两人一来二回,眉来眼去,顺顺利利的勾搭上了。 事发当天,严强穿着精心挑选的衣服陪于薇一起轧马路,看电影,吃大餐,这是他们除了网吧以外的头一次约会,两人玩得很嗨,时间过得很快,当夜幕降临时,心怀鬼胎的严强迟迟不说再见,小心地暗示今天太晚了,回去太危险,要不去宾馆凑合一夜,清纯如白莲花的于薇很是善解人意,在思考了一会儿后,娇羞的点点头,然后和严强一起走进了最近的宾馆,站在前台办理登记手续!原来她这么喜欢我!望着于薇婀娜多姿的身影,严强心里乐不可支,身下急不可耐,决定完事后带着于薇去见他父母。 于薇善解人意,但不是很善解人衣,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聊历史、聊文学,柏拉图式的爱情适合小女生,但不适合严强,他悄悄握住了于薇的手,然后把嘴巴凑了上去,就在一切都要水到渠成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严强只是一惊,但也不怎么担心,他们是恋人,不怕扫皇的。可惜进来的不是扫皇的,而是一个蒙脸大汉,一拳把严强打倒在地,撕扯开于薇的衣服纵横驰骋,无论严强如何反抗,于薇如何哭喊都无济于事,事后,那人还拍了照片要挟严强拿两万块钱,不然把照片散播到网上去,严强刚工作,自然是没有存款的,这才有严强借钱的事儿。 “那么,钱给了吗?”到此为止,事情基本上清楚了。 “我让家里转了两万给我。” “然后呢,他是不是又要两万?”吕忻有些鄙夷道。自己女朋友被强 暴,不应该拿命相拼吗?为何只是受了一点点皮外伤,连骨头都没断一根? “我拼命了,我真的拼命了啊,但就是打不过啊!”严强看出吕忻的鄙视,抱头激动道,“我喜欢小薇,我真的很喜欢小薇的啊!那个畜生,我一定要找出来弄死他!” “你不要激动!”吕忻阻止道,反而起了反效果,严强一把扯掉输液瓶,摔下床来,被吕忻扶住,“你不说点什么吗?”见乔山岿然不动,吕忻怒道。 乔山摇摇头:“说啥,连这么简单的狗血圈套都看不破,他自作自受。”严强愤怒的推开吕忻,一把抓住乔山的衣领,吼道:“别以为我不敢揍你!你要道歉,向小薇道歉!” 乔山抹了一把脸,严强的吐沫星子喷在了他脸上,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在网吧不玩游戏不看片,还是一连好几天,你也说了,于薇很清纯,这样的女的不是很容易吸引那些只会下半身思考的人吗?当然,你不是,你是正人君子,是真关心人家。”自己脖子还被掐着呢,只是严强丝毫不给面子,用力一甩手臂,乔山脖子被掐,只能乖乖躺倒。 妈的!老子也不是吃斋念佛的!乔山没了限制,火气也有点上来了:“你是精虫上脑,她一水灵灵的‘清纯’女不吭不哈就任你把她骗上床?知道人家为什么不打断你的腿脚吗,那是为了方便你取钱去啊,她嘿咻的时候是不是没有见红,清纯,哪清纯了,跟刷锅水差不多吧!” “不要再说了!”严强整个人扑在乔山身上,乔山一脚把他踢开:“在你泡吧的时候我泡训练馆,追女人的时候我在追着太阳跑,即使你身体健康我也照样可以揍你!”然后转向吕忻道:“吕教官,你也是女性,你觉得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只知道哭喊,不知道反抗吗?真是刚烈清纯的话,那人得到的应该只是一具尸体。” 吕忻摇头道:“我会反抗,但如果真的没办法我也会屈从,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呃……”乔山没想到吕忻这么惜命,你可是教官啊喂!给学员灌输这种思想真的好吗?不过我喜欢!“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觉得我的判断过于主观,那我给你们来点干货。”本来这事儿跟自己关系其实不大,从头到尾自己拢共就损失了几百块钱,但这些早都已经从吕忻那儿取回来了,甚至还超了不少,但质疑自己的业务水平就不能忍了,严强也就算了,恋爱中的人,不分男女智商都是负值,可吕忻摆明了对自己的判断持保留态度,嗯,莫非她也恋爱了?妈的,哪个男的占这么大便宜?靠,自己想远了。 乔山就是这么一个人,要么事不关己,既然开口了,就必须以理服人,不管是别人说服他,还是他说服别人。月朦胧鸟朦胧的状态,他不喜欢。 悄立市桥人不识(上) 悄立市桥人不识(上) 听到乔山的豪言壮语,吕忻眯了眯那双秋水剪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就连撒泼打诨的严强也有些收敛,默默流着眼泪、鼻涕和口水,不再动手动脚,喊打喊杀。“你说站在柜台前办理登记手续的是于薇?” 严强点点头。 “你们要的是双人房?” “那是因为便宜。”严强驳斥。 乔山懒得听。“那个大汉不是破门而入还是开门进来的?” “嗯。”严强很清楚,房门好好地,跟新的一样。 乔山双手一摊:“已经很清楚了,于薇跟那男的肯定是一伙的,她主动办理登记手续是为了拿房卡……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有房卡,但那是双人间,要两张房卡不过分吧。还有就是我刚才说的,你伤的太轻了,完全不符合那大汉高大威猛的形象,你即使再怎么猝不及防,酒色乏身,好歹也是学员,就这么毫无还手之力,看来那人的身手应该不错,至少也是教官级别的。抱歉,吕教官,不是说你。” 吕忻眉头一挑:“你是说我身手不行?要不要练练?”换作平时,乔山一定欣然接受,但现在吕忻明显不高兴了,还是赶紧退避三舍为妙。吕忻对乔山的反应还算满意,又看着严强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们又问你要钱没有?”都已经用上“他们”了,看来,潜意识里,吕忻已经认同了乔山的推理。 严强身心大受打击,颓然靠在床脚茫然的摇摇头。吕忻又道:“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要是他们再联系你,你要立即跟我们联系。”乔山不以为然,从平时的作风和抽的烟来看,严强的家庭算是中等,他能看到的,于薇和她同伙不会看不到,况且两人还是“恋人”,严强一定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的情况跟于薇说了,两万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可怜严强花了时间金钱,裤子都脱了,临门一脚,射了白墙,堪比国足。 从严强那里出来一直到宿舍楼门口,吕忻一直盯着乔山,看得乔山月光光心慌慌:“你干嘛,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吕忻歪着头,眯着眼:“你头脑很好。”“这算是夸奖吗?谢谢!”乔山坦然受之。“我很好奇一个没上过学,几乎没出过村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的见识?” “你查我?”乔山皱眉道。吕忻摇摇头:“每个学生的档案我都看过,这是教官的基本,何况你还是中途插班进来的,印象自然深刻。”事实上,吕忻那天没认出乔山,回头就去查了他的档案,和严强一样,她也认为乔山半途加入是因为背景过硬,结果自然很意外,乔山居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里娃。 “也许是我天生丽质,无师自通,聪明绝顶……好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确很有道理,但并不是颠不破的真理,康德一辈子没走出过生他养他的小镇子,他那个时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照样成为了闻名世界的哲学家。”乔山的回答并不能让吕忻满意,康德这样的人或许几百年才有一个,用事情的特殊性来代表普遍性,这样说不通,综合乔山上课睡觉,下课溜号的表现来看,他绝对不是那个“特殊性”。 “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必须是真的,但是他没有必要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乔山看着吕忻道,“我很赞同康德这句话的后半句。”乔山挥手,跟吕忻再见。吕忻默然:小山沟出来的还知道康德? 剩下的日子就显得很无聊了,千篇一律的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吕忻也没有再来找过乔山,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关系,如果有,那也是简单的师生关系。按说乔山也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吕忻这样的制服美女对他肯定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但乔山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山里娃,临时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现在的他没有哪个美女会看得上他,如果有,那绝对是有非分之想。为了一时爽,明天火葬场,太划不来了。 严强没有再回过宿舍,乔山也没再去看过严强,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认识时间也短,友谊的萌芽刚有出土的征兆就被人一锄头撅掉,要是没这档子事儿他们或许会成为车笠之交,但如今,还是相忘于江湖吧。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体验了一把校园青葱岁月的乔山带着几分遗憾踏上了返程的列车,没有恋爱、没有翘课,平平淡淡,稳稳当当。 回到平山,回到熟悉的五一路,一路沿着低矮的各式小店,车行渐远,没人跟乔山打招呼,来到平山也有段日子了,居然还是无人识,乔山感到有些怅然。抬头远眺,那间铁皮打造的房屋若隐若现,就这么一间十几平米的违章建筑居然收老子几百大洋,不得不说,这世道真他妈黑。 邪门啊,刚才还在感叹悄立市桥人不识,才轻轻推开铁闸门,一下子就变得天下谁人不识君了,今天真特么倒霉,恐怖伊万出现了。刺鼻的浓香水桶的腰,高盘的头发耸动的胸,不用瞧也知道房东吴肥婆出现了,就这站立还抖胸的水平,全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了。“我说小乔啊,这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吧?”麻痹!再叫小乔我掐死你! 乔山赶紧闪开几步与吴肥婆保持距离:“吴姐来看兄弟来了,这不是这几天一直出差在外面嘛,走,进我屋里歇歇,我给吴姐弄点下酒菜去。”妈的,再不溜指不定出啥事呢。 “给我回来!那破屋烂房的谁要去啊,小兔崽子,刚一个月就给我拖房租。”吴姐油腻的大手一把拉住乔山。妈的,总算是承认那是破屋烂房了,那还收老子这么贵。“哪能啊,吴姐,真误会了,我真出差了。”吴姐这样的人,说太多也不如给钱来的有效果,乔山立马掏出一沓钱——其实也就几百块,只是乔山取钱的架势比较大气,“喏,这是两个月的租金。” 吴姐手沾口水点了点,一下子春风和煦起来:“我说嘛,小乔你这么斯文,怎么可能好意思克扣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水电费就不收你了。你刚回来,赶紧上去收拾收拾,姐不打扰你了。”扭着大屁股晃晃悠悠下楼了。 靠!老子都住在宿舍好吧,你敢要水电费试试?可怜那几百钱还是吕忻给的,这下好,一下子又变成赤贫阶级了,话说,自己好像就没脱贫过,不过还好,马上发工资了,咦?貌似这个月的工资已经预支了,尼玛! 简单梳洗一下,乔山来到派出所,敲开徐文斌的门,虽说打定主意保持距离,但自己学成归来于情于理都得报到一下。徐文斌低头看着一份文件,脸色冷峻,面色苍憔,见到乔山,摘掉老花镜,心不在焉道:“嗯,壮了不少,黑了不少。”乔山拍拍胸脯:“那是,再遇上那几个毛贼,绝对不会被撵几条街了。”看得出来,徐文斌的心情很不美丽。 “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自信。”徐文斌对乔山那会的的狼狈样还记忆犹新。乔山肌肉一鼓:“不行再把他们放出来试试!”反正不可能发生,牛皮就吹大点儿。 “早送看所守了,留在这儿还得管饭。”一老一少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在快把天都要聊死的时候,徐文斌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明显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好像又不得不接,乔山立马道:“那我先出去了。”徐文斌点点头:“快下班了,今天先回去吧,明天直接找刘华龙去,他会告诉你要做什么,好好干,你们的任务很重啊!”乔山莫名其妙,巡逻而已,逛个马路任务很重吗?果然是当领导的,说句话都云山雾绕的。 第二天,乔山果然直接到了五一路路口的小岗亭等着刘华龙上班后,两人就一起溜达压马路。今天周末,五一路又是平山主要的繁华路段,人潮如织,车水马龙,乔山看着岗亭门口成双成对,有说有笑的小情侣暗自嗟叹:人家压马路都是你侬我侬手牵手,自己和老刘压马路……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老刘上班很准时,分针最后一圈的时候出现了,见到乔山有些惊讶,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喝上一口茶水道:“今天不能混日子了,把对讲机戴上赶紧走。”乔山照做,把岗亭门一关,跟着刘华龙出门。他的工作就是机动巡逻,在岗亭坐着反倒不正常,但他也明白要是没出什么事的话老刘也不会这么正经,看来徐文斌昨天的话不是无的放矢,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像错过了什么,不过他不急,老刘肯定会告诉他的。 果然,在巡逻的路上老刘开口了,原来三天前,派出所的一名警员的佩枪丢了!在整个平山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巡逻警现在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在寻找佩枪,警员丢枪这事儿,莫说在平山,搁哪儿都是很严重的事件,怪不得徐文斌昨天如此严肃,要是找不回枪,他这直接领导人就等着被问责吧。这名丢枪的警员乔山也恰好认识,就是那位表里不一,质非文是的王向涛。 悄立市桥人不识(下) 悄立市桥人不识(下) 幸好佩枪这么高大上的事儿没自己份儿,要不然按照以往的操作,自己这个临时工又要拉出去顶包了,乔山摸摸自己腰间的橡胶棍一阵庆幸。果然职位越高,责任越大,现在王向涛被停职,徐文斌就一脸便秘样,他头一回发现自己临时工的身份还是挺可爱的。 “刘哥,我觉得我们这么一家一家店问过去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当事人?”乔山已经很客气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都三天了,该找的肯定都找了,再这样无头苍蝇一样除了累死自己外能有个蛋用? “这事轮得到咱去问?”刘华龙看了乔山一眼,“据王向涛交代,他是在五一路上逛的时候丢的枪,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是逛完了回所里才发现佩枪没了,这三天五一路已经被翻了底朝天,现在市局的已经把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平山,你要是早一天回来,就能看到警员比市民还多的壮观场景了。” 我宁愿晚点回来,至少也得等这事儿过去了。乔山想着,敢情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还是事发现场,拍着额头道:“不对啊,逛个街还佩枪?”“他和同事出任务回来,他同事下车买水和面包,他下车买烟。下车前枪肯定还在,因为他同事说他们俩还讨论过要不要把枪放车上,王向涛说车上没人不安全才一起佩枪下车的。” “为什么不能让一个人去买?” “王向涛抽的烟那附近没有,最近的店要过两个红绿灯,来回加上等红灯要将近十分钟,他回忆在等红灯的时候人很多,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摸走的。不过根据视频监控来看,那两个红绿灯口人都很多,整个路程下来,跟王向涛有接触或照见的人不下几十人,现在在一个个排查,很耗时间,有些人还已经离开平山了。”刘华龙揉了揉眉头,感到事情很大条。 两个红绿灯外,那就不是自己的巡逻范围了,那是五一路跟拱山路的交叉口。“我们只查了五一路,现在在查的也是跟王向涛有可能接触的那些路人,那家烟店有查过吗?”乔山又问道。 刘华龙眼睛亮了一下,这倒是个新的思路,不过马上又否定掉了:“想法不错,不过王向涛说出店的时候枪还在,付钱的时候他特意摸了一下。”乔山撇撇嘴不再言语,要是自己坚持的话,那就说明王向涛有问题了,虽然自己对王向涛的势力眼很看不惯,但也不能把人往坏了想,况且如果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徐文斌、刘华龙他们也会发现的,现在他们理所当然相信王向涛,但要是一无所获的话就难说了,至少现在已经把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平山。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乔山的话让刘华龙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相信王向涛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但会不会是王向涛大意了,他只是摸了摸枪匣子,还是隔着衣物……刘华龙越想觉得越有可能,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与其还在五一路上不停地来回做无用功,倒不如碰碰运气。“走,去拱山路。” “啊?那不是我们的巡逻范围。”乔山道。 “我买烟去。”刘华龙头也不回。靠!谁信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抽的是五块钱一包的大街货。 拱山路是一条平山有名的学府路,两边一共矗立着两所高中、两所初中和一所小学,两所高中分别为平山第一高级中学和平山第一职业技术学院,其中平山中学是省重点中学,在整个宁树都能排的上号,能上平山中学的学生,无一不是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翘楚。王向涛买烟的烟店就在平山中学的斜对面。 时近中午,中学门口陆陆续续走出来三五成群的学生,刚开学不久,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得的轻松。进烟店的刹那,乔山看到一辆丰田霸道霸道地堵住学校门口,从车内下来三个小年轻,两男一女,似乎在等什么人。呵,年轻真好,乔山已经能预想到会是什么情景,不再关注,踏进烟店。 烟店的生意一般,老板啃着西瓜低头玩着手机,看到玻璃桌面上倒影出的人影,道:“要什么烟?”刘华龙拍拍玻璃台面:“来条大前门。”老板起身抬头,一看站着俩巡逻员稍稍愣了一下,但也没觉得有啥不对,警察也是人,照样要吃喝拉撒。 “180。”老板将烟往桌上一放道。刘华龙付了钱道:“这烟是不是这附近就你一家在卖?”老板点点头:“这是沪上那边的烟,劲儿小烟屁股还大,不太卖得动,要不是有几个老客户指名要,我都不打算进了。” “你说的老客户,是不是有这个人?”刘华龙翻出王向涛的照片,这几天的排查走访,王向涛的照片几乎是贴身携带,比自己老婆都亲了。 “有,他不也是……怎么,犯事了?”老板也是明白人,一看架势就知道不对劲了。 “你少打听。”刘华龙把烟拆开,扔给乔山一包,“你这儿三天前的监控我看一下。”老板照做,心里为自己又少了一个客户默默伤心了一秒钟。 有确切的时间地点人物,监控找起来也就方便多了,也就一根烟的工夫,刘华龙和乔山的调查就结束了,虽然有些不地道,但幸亏这烟店生意一般般,在王向涛买烟的过程中,一共就出现了五个人,两个晃了一圈走了,一个买了瓶水,就王向涛和另外一人买了烟,可惜老板的监控只能看到自己店面,五人离开后是向左还是向右走老板也记不太清楚,按说王向涛的车在五一路,他的方向很容易找到,但为了保险起见,刘华龙还是决定让乔山向左边的店铺要一下监控,自己则问右边的商铺要监控,继续查找五人的踪迹。临走前,刘华龙把烟屁股一摁,又重新买了一包烟:“果然淡出个鸟来!” 向左走,向右走,两人按计划分开。乔山把烟揣进兜里,他极少抽烟,之前也只有跟老头子和村长抽过几次水烟,在他看来,这一包烟可以抽到天荒地老。瞄了一眼斜对面的中学,霸道车里的两男一女似乎已经等到了要等的人,三人围做一圈将那人困在中间,从着装上看,似乎是个女孩,左突右冲,几次想冲破包围圈都被三人拦了回去,周围的一圈学生和保安似乎有些畏惧那几个人,没一个上去帮忙解决。 乔山摇摇头,替自己和国人感到悲哀,为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打算路见不平。收回目光,刚准备踏入这家小卖铺,三人的包围网被冲破了,乌黑的发丝像纷飞的蝴蝶,因羞恼而涨成的苹果红,衬着雪白的皮肤,瓜子小脸,朱唇皓齿,弯眉凝眸,玲珑腻鼻,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新自然的书卷气息,绘成一幅青春靓丽的画卷。这小小的平山居然也有此等人物!乔山呼吸稍作一停顿,想着这几个小屁孩眼光倒是如炬,严强啊严强,这才叫清纯、干净、明洁、纯粹! 就在乔山感慨的时候,女孩也看到了乔山,眼里迸发出一股子希望和欣喜,拼命挣脱被拉的手臂,朝乔山跑来。喂喂喂,干嘛啊,我睡着了,不对,我没看到啊!乔山痛恨自己为什么就多看了那么一眼,而不是像刘华龙一样直接钻进边上商铺。眼看女孩越跑越近,乔山叹口气,躲是躲不过了,而且女孩那双带着一丝祈求的传神凝睇也让乔山的心里有些难以释怀。 “干嘛呢,这是大马路,你们小学生啊,还打打闹闹的。”即便再怎么难以释怀,乔山内心依旧是抗拒的,那三个小鬼开的可是霸道,一看就知道后台硬的跟自己脚下的窨井盖子一样。 “没你什么事儿,巡你的逻去。”为首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说实话,长得不赖,近距离一看乔山才发现他居然还挑染了几撮红毛,戴着钻石耳钉,心下越发后悔,这不是标准的小流氓嘛。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果然不是靠着身上这身皮就能吓退的,妈的,自己就应该脸皮厚一点的。”乔山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女孩听了个真切,女孩很讶异,警察不是应该见义勇为的吗?看来自己刚开始看得没错,要不是自己主动跑过来了,他一定不会上来干涉的。乔山要是知道了女孩心中所想,一定会大声疾呼:我特么就一临时工!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不能两头不落好。乔山把女孩藏在身后,嗯,还挺香的,就是料少点,比起吕忻差远了,不过学生嘛,还在长身体,潜力无限,呸!又想歪了,最近咋回事,难道自己被花花世界迷惑了还是青春发情期到了? “那辆车是你们的吧,把驾驶证拿出来。”乔山知道大道理小屁孩绝对不听,还会胡搅蛮缠,不如演回交警,这群人年纪也就十七八岁,乔山赌他们是无证驾驶。 上穷碧落下黄泉(上) 上穷碧落下黄泉(上) 乔山赌对了。一听到要查驾驶证,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毕竟二字头都没活到,还是藏不住事儿,一诈就诈出来。而且乔山还看清楚了,三人当中只有那个红毛还算镇定,其余的两人明显躲在后面,显得有些畏手畏脚。 “屁驾驶证,不就扣车嘛,把车钥匙给他!”红毛冲那男孩喊道,“现在好了吧,快走开!”对红毛的大方慷慨之举,乔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人家多配合,你还能咋地? “姜明辉你烦不烦,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别来找我了!”女孩子从乔山背后出来叉腰怒喝,整个人的气场完全变了。本来打算借助眼前的这人能轻松的把苍蝇赶走,没想到这人绣花枕头,甚没鸟用,要不是自己主动跑过来,他居然打算置之不理,对得起身上的这身警服吗?说起来自己也算倒霉,刚转学到这儿就碰上了姜明辉这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死缠烂打好几天,自己不胜其烦,要不是家里千叮万嘱,自己也想低调一点,按照自己跆拳道黑带的水平早就收拾他了!女孩不知道的是,不是她点背,而是姜明辉早早就在学校门口蹲点了,一见到她就像饿狼见了食物,急不可耐的扑上去了。 “给我个机会,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有些意外胡清笳的突然怒喝,但姜明辉还是诚恳道,他是个纨绔没错,但也是有品位的纨绔,从见到胡清笳的第一面起,他就惊为天人,立马甩了时任女友展开了疯狂的攻势,奈何“妾”心似铁,人家根本不鸟你!无奈只能死缠烂打,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两人一问一答,乔山基本够清楚了状况,又是一出男追女,女嫌男的狗血剧,看女孩中气十足,毫无惧意的样子,乔山就觉得自己有被耍的嫌疑。“把钥匙给我。”妈的,你敢给我就敢要。乔山朝另一个男生拿钥匙。男生似乎没想到乔山这么光棍,愣了一下,见姜明辉没反应,唯唯诺诺的递了过去。 “有事好好说,讲的都是中国话,都能听懂的。”乔山准备离开,绕点路把车钥匙上缴交警队。胡清笳对乔山失望至极,不屑地别过头去,乔山苦笑一下,现在可以把“嫌疑”两字去了,自己确定被耍了,但本着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心态,他还是准备再劝劝,只不过这回跟姜明辉说了,话还没出口姜明辉就不耐烦的将他推开:“拿了车赶紧滚,明天我会让你再给我原样送回来!”麻痹!好心当做驴肝肺,就你这样的眼力劲儿,活该被甩。 乔山忿忿不平,回头看着已经把长发捆起来,跃跃欲试的胡清笳,摁住她的肩膀道:“给个教训可以,但不能见血,免得不好收拾。”胡清笳本想拍掉乔山的手,一听这话有些讶异,刚准备询问,乔山已经躲在一旁双手插兜看热闹。 没了乔山这条“银河”阻拦,姜明辉觉得自己这个“牛郎”马上就可以和“织女”见面了,奈何胡清笳根本不给面子,抬起修长笔直的大白腿朝着姜明辉的脸门蹬去…… 既然决定不再装淑女玩低调,胡清笳一下子没了包袱,撒开手脚好一通海扁,什么直拳、横拳、连勾拳、侧踢、推踢、双飞踢,甚至连腾空后旋这样的高难度动作都出来了,就在胡清笳决定以一个大旋风KO姜明辉的时候,乔山出手了,一双手紧紧抓住胡清笳的皓踝,冷声道:“下手没必要这么狠吧?” “你松开!”之前都留有三分力,这最后一击胡清笳是卯足了劲的准备让姜明辉爬不起来,没想到被乔山轻轻松松接住了,让她既震惊又羞恼。乔山微微一用力,将胡清笳闷哼一声死撑着,觉得无趣,一扬手,将胡清笳整条腿往上一撂,胡清笳原地空翻一圈后狼狈站稳,发丝散乱,脸色潮红,对乔山怒目而视。 乔山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被揍得鼻血狂流的姜明辉,粗鄙道:“你既然开的起豪车,就说明不差钱,瞅上哪个妞直接拿钱砸不就行了,纯情的方式不适合你。”输人不输阵,姜明辉还想要撂点狠话,无奈嘴巴呼呼漏风,才发现门牙有下岗的危险。“我可不是笑话你,我是真的羡慕你。”乔山发自内心道,“我说俗点儿,有钱不缺逼,不用装逼,脱裤子亮家伙才是你的风格。那谁谁,就你们俩,别吓傻了,赶紧带他去医院吧,看你这么惨,这回车就不扣你们了,下次注意啊。”乔山把钥匙扔还给姜明辉,那一男一女这才反应过来,架起姜明辉上车离开。姜明辉毫不掩饰他的恨意,眼神恶毒阴冷。靠!揍你的又不是我,看我干吗?乔山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流氓!”罪魁祸首的胡清笳根本没心思去看姜明辉,刚才乔山的言论让她很反感,忍不住恚怒道:“在一旁看热闹也就算了,没想到思想还如此下流,警队怎么招你这样的人?” 乔山还在担忧姜明辉的那个眼神,见胡清笳不依不饶,也不恼,悠悠道:“我昨天在路上看见一个小孩儿在吃雪糕,出于关心,顺口说道‘天凉了,会吃坏肚子的。’小孩斜了一眼告诉我,他爷爷活了103岁。我问‘雪糕吃的?’他说‘不是,他爷爷从不多管闲事!’我不指望能长命百岁,但至少不想英年早逝。我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就想赖上我了?何况我来办的事不是这个,而且这也不是我的管事范围,看到没,五一路才是,等你在那条路上被调戏了再来找我。” “你……”胡清笳被噎得不行,伸着纤指不停地发抖。 “乔山,小卖铺的监控你已经调查完了?”刘华龙从文具店出来,看到乔山跟一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在聊天,笑道。走近一点看到女孩兜里露出一角的学生证时更是惊讶如今的学生质量之高远非他们当年能比,这模样,这身段,这发育…还是学生嘛,总之跟挂历上的模特差不多。 “嗯,但是没有发现。”乔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旁的胡清笳大眼睛扑闪扑闪,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可是知道的,眼前的这位一直在看自己的热闹,哪有进到小卖铺去调查?居然能如此淡定从容的扯谎?简直是警界的败类啊!自己必须揭穿他! 刘华龙点点头:“嗯,那好,我们回所里汇报吧。” “警官!我…”胡清笳一开口,乔山就一把捂住她的嘴,笑道:“刘哥,你去吧,我们两人都走了谁来巡逻?”刘华龙深以为然:“那行,你赶紧回到岗位上去啊!”对两人的“亲昵”举动刘华龙自然看在眼里,只是谁没年轻过?这小子,没看出来啊! “靠,你怎么咬人啊!”刘华龙刚消失在街角,乔山就松手道,“妈的,牙齿印都有了!”胡清笳不停地吐着口水,面红耳赤,一个侧踢飞过来,被乔山机敏的躲开。“你打不过我的。”乔山淡淡道。 胡清笳当然知道,从乔山接住她那一脚她就知道了,现在她的脚踝还隐隐作痛呢,但她就是看不惯乔山这样的人。“我一定会去举报你的!”胡清笳斩钉截铁道。 麻烦了!乔山哀叹一声,软下语气道:“咱无仇无怨没必要如此吧?”“你不配穿这身衣服。”胡清笳冷冷道。看那眼神,乔山知道没戏,扭头就走,哀叹一声:“完了,要浪迹天涯了。” 看着乔山稍显落寞的背影,胡清笳坚硬的心有些软了下来,因为有个当局长的爹,她当然知道乔山的肩上没杠没花,且从胸口的编码来看,就是一个临时工,在平山也就两三千的收入,你让一个人为了几千块钱卖命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这只是他一份糊口的工作,而不是为了他的信仰。“喂!道歉!”胡清笳喊道。 “啊?”这女的又发什么神经。 “你肯道歉,我就不去举报了。”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一定见义勇为,扶老奶奶过路,送小妹妹回家,坚决与黑恶势力做斗争!”乔山张口就来,老头子灌输给他的思想就是只要能用语言摆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道歉?值几个钱儿! 乔山的所作所为再一次刷新了胡清笳的世界观,这似乎也太容易了点,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怎么办?“你怎么知道你这边没有发现?你明明没进小卖铺!” “这也是条件之一?” “嗯…不是。”善良的胡清笳美眉说道。 “哦,那就无可奉告。” “是,你不说我现在就去你们派出所!”胡清笳咬牙。 果然,女人这生物,不分年龄,不分美丑,永远都是口是心非。乔山撇下嘴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嗯。”胡清笳有些为自己的出尔反尔脸红。 “你保证?”乔山对此保持怀疑,“除非你发誓。” 胡清笳抓狂:“我保证,我发誓!你快说!” 上穷碧落下黄泉(下) 上穷碧落下黄泉(下) “急什么,让我准备一下措词。”乔山找一台阶坐了下来,“刘华龙,也就是刚才那个警官出来的时候脚步轻浮,双手摆臂有劲,嘴角翘起,面颊上抬起皱纹,眼睑收缩,眼睛尾部的鱼尾纹比平时多了一倍,这都是他心情愉快的证明,我跟他搭档以来,这还是我头一回看到。” 胡清笳心头讶异:“你还会进行微表情解读?” “微表情?什么玩意儿?”乔山问道。看样子不像是装的,胡清笳解释道:“微表情就是人们通过做一些表情把内心感受表达给对方看,不过往往都是不经意的,做表情的人自己也不会察觉。” “这样啊,那就算是吧。”乔山点点头,他当然不懂什么微表情,但从小跟在一个老神棍身边自然也就无师自通了。老头子是盗 墓的,每次踩点的时候都会玩一把cosplay,什么和尚道士,牧师乞丐都演过,然后向当地人打探消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当然是杠杠的。老的不要好,小的能学好? “可是这并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啊,也有可能是他昨天彩票中奖了?”胡清笳还是有些不相信。 乔山撇撇嘴:“那就不是高兴,而是发疯了。我们在调查五个人,从烟酒店的监控来看四个去了文具店方向,一个去了小卖铺方向,也就是说他那边的命中率比我高多了,好了,我都已经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告诉你了,你要再不满意我也没辙了。”其实乔山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点,既然是丢枪,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遗失,二是被偷,遗失的可能性很小,不然早就找到了,如果是被偷的话,总得有人偷吧,王向涛和其余三人都往文具店的方向走,往小卖铺走的人怎么偷? 胡清笳对乔山的解释基本满意,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两人之间也自然无话可说了,虽然胡清笳因为乔山敏锐的洞察力对他有了一丢丢的改观,但内心依旧鄙视之。乔山当然无所谓,他只知道自己的工作算是保住了,高兴之余多嘴道:“免费送你个消息,我看姜明辉不会就这么收手的,你下手太狠,让他当众出丑,小心被报复。”乔山心里泪奔,那眼神明显是冲着自己和胡清笳的,果然闲事不能管,看这丫头片子的气质和本事想来也是有点背景的,自己就倒霉催的了,背后除了屁股啥都没有,现在卖她个好,兴许以后用得上,毕竟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胡清笳鞭子一甩,无所谓道:“大不了再打一次呗。”小丫头自从撕掉了乖乖女的伪装,彻底黑化成暴力女了。 “按你的外貌不应该啊!”乔山的意思是按你的外表应该早就有人穷追不舍了,不应该现在才暴露本性。胡清笳秒懂,翻了个白眼道:“我转学过来的。” “那就对了,不到一星期就装不下去了,看来你在原来的学校没少惹事。”乔山恍然大悟。 “那都是他们惹得我!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我要是愿意我……不说了,一说就火大。”胡清笳把脚边的石子儿一脚踢掉。乔山暗道这丫头果然有些背景,心里坚定了抱大腿的决心:“听你这口气,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从沪上转过来的,我爷爷是支边,当初……你打听这么多干嘛?”胡清笳警惕道。 乔山冤枉,尼玛,是你自己说的吧,管我鸟事?不过从胡清笳的话里,乔山还是分析出了一些门道,他爷爷很可能是特殊时期来这儿住了牛棚,后来跟她奶奶勾搭上了就留在了这里,这样的人其实在西部有不少,她爸妈应该是在沪上,她转学过来……乔山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你笑什么?”胡清笳脑门一阵白毛细汗。 乔山摇摇头,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在去年的暑假看过一个专题报道,我很理解像你们这样的‘高考移民’,怎么,你的成绩很烂?” “你才烂呢!我是要考清北的!”胡清笳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说话也不经大脑,越说信息漏的越多,说到底,还是太嫩,还被象牙塔保护着。乔山不理会,因为他根本没兴趣,已经迈步离开,等到胡清笳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马路上就剩她和路旁一对正在OOXX的老狗。 前脚刘华龙把监控信息反馈给所里,后脚王向涛就被再次请去喝咖啡了,这不禁让乔山浮想联翩:难不成王向涛隐瞒了什么?有什么事会比自己停职检查丢饭碗更要紧的呢?乔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刘华龙是线索的第一发现人,所以这两天几乎天天被请去所去了解情况。平山屁大点地方,丢枪这样的案件百年难得一遇,俗话说越是乱世越易出头,平时闲的蛋疼的各位领导们卯足了劲儿要借着丢枪案为自己的屁股挪挪地,肩膀多条杠,面天天露,会天天开,恨不得让手下的人跑断腿。 又一天巡逻结束,乔山回到岗亭准备下班,开门进来,发现刘华龙捧着一杯半杠子是茶叶的杯子发愣,手指还夹着半截香烟,任其烧着。由于担心被打击报复下黑手,乔山现在出门一直很小心,眼见天色渐黑,星幕拉起,就急着回家,这两天他一直很懊恼,自己居然忘记问那个丫头片子的名字了,好在还知道她的学校,他心里已经决定,要是自己被报复了一定的问那丫头要点医药费。 “王向涛招了。”见乔山视自己如空气,刘华龙只好收起深沉,主动开口。 “招了?什么意思?”乔山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 刘华龙稍一寻思,都是同事不算违反规定吧?“王向涛不是丢枪,而是**!” “卧槽,这胆儿也忒肥了,咋不给颗雷让他去和美国佬同归于尽啊!”乔山且惊且佩。 刘华龙一把摁掉半截烟:“是啊,胆子很大,领导震怒啊!你的贵人不好过喽!” “我的贵人?”乔山顿悟,“徐文斌?他怎么了?也对,是在他的派出所里出的事,可他只是副所长啊?” 刘华龙对乔山的领悟能力还是很满意的:“拱山派出所现在没有所长,只有副所长。王向涛是徐文斌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你不知道吧,今年年初王向涛还和我一样,天天逛马路呢,在徐文斌的力荐下,调去成了坐窗口的户籍警,不用日晒雨淋了,你来前的一个月,又坐进了两人一间的办公室,同一时间我们的所长却被撤职了。” 刘华龙最后一句话很有意思,话外音直指所长的一撸到底跟王向涛的火箭蹿升有直接关联,而王向涛的背后又站着徐文斌!“刘哥,你不怕我跟徐所长去‘告密’?我也是他找来的人。”乔山笑道。 刘华龙斜眼看了他一眼:“从宁树回来貌似就当天去了徐文斌的办公室吧,之后就一直跟我瞎混着。” 乔山反驳道:“我可以晚上偷偷去啊!” “想拍马屁的人恨不得时时绕着领导转,放着白天上班表现自己的机会不用,反而偷偷摸摸晚上去?你无所谓徐文斌还怕被人说闲话呢!徐文斌是我最初的搭档,和他在一起办案十几年,我比他老婆都清楚他这个人了,有能力有眼色,就是心机太重,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在他的眼里,只有权力,没有信仰,这样的人在警界是很微妙的。” “结果到头来他当上了副所长,刘哥你……”虽然早已认可刘华龙的话,但乔山还是死鸭子嘴硬。 “这不是危机来了嘛。”刘华龙有些幸灾乐祸,“徐文斌的性格,副所长根本满足不了他,但为什么他却只能在这个位子上熬到退休?嘿嘿,你当上面的都是瞎子会看不到徐文斌的小动作?只是没有证据罢了。”刘华龙手指指天。 乔山吞吞口水,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全特么老狐狸!不过既然丢枪案有了突破口,自己也终于可以摆脱“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的悲惨命运了,伸伸懒腰,做了一个解脱了的表情。“王向涛我也见过,色厉内荏,对上谄媚,对下摆谱,按照这样的人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想方设法讨好领导往上爬就完事了,没必要冒这么大险啊。”乔山眼睛瞟向刘华龙,等着他的下文。 刘华龙第二次在乔山面前展示笑容:“这违反规定。” 规定你个肺!老早就违反了好吧!乔山暗怒,但又抑制不住自己那一个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眼珠子一转,立马拿起水壶帮刘华龙把杯子倒满,取出自己的烟准备给点上。“臭小子,拿我给你的烟给我抽?”乔山一看,可不是那天刘华龙给自己的大前门嘛,赔笑道:“不太抽烟,见笑见笑。对了,这都饭点了,刘哥咱要不下个馆子?” 刘华龙站起来拍拍腿:“你小子太抠,这句话我可是等了快三个月!”乔山脸一黑,MMP,在这儿等着我呢! 相逢即是喋血时(上) 相逢即是喋血时(上) 五叠小菜一壶酒,有荤有素还有汤,服务员麻利儿的上齐菜色,看着不停抖眼角的乔山深鞠一躬退下。“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乔山对李白的诗句又有了新一层次的了解,不是“心茫然”,而是“心滴血”,可以预见,今后的一周乔山又将与泡面为伍。顺便提一句,乔山没读过书,但读的古诗还是不少的,无他,老头子生前就爱在他面前读写唐诗宋词。这不,老头子死前还大呼“孤山寺北贾亭西”,乔山觉得老头子不会死前来上一句这么无聊,肯定另有深意,只是他毫无头绪就是了。 “你再不吃我可就吃光了。”刘华龙灌一口酒道,“一顿饭而已,瞧把你肉痛的。”乔山立马换上一副嘴脸胡扯道:“哪能啊,就是在想王向涛的事儿,他有那么缺钱吗?” 刘华龙嘴里塞满了肉:“你怎么知道他缺钱?” 乔山举着筷子道:“不是刘哥你说王向涛**的嘛,不缺钱的话**干嘛,闹着玩呢?”乔山还有一点没说,就是他亲眼见过王向涛跟徐文斌借钱来着。 刘华龙点点头:“我在文具店的监控里,发现只有王向涛和另外一个人消失了三分钟左右,其他的人都能发现他们的行动轨迹。王向涛起初辩称是去上厕所,但公共厕所就在马路对面的中学边上,他和那人的消失点是两幢房子之间的缝隙,平时根本没人过去,所以王向涛的说法难以令我们满意。最主要的是通过监控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人叫飞龙,是德海帮老大的心腹,德海帮有重大涉 黑嫌疑,我们一直盯着他们,如果枪被王向涛卖给了他们,后果难以预料啊!” 趁着刘华龙侃侃而谈,乔山疯狂扫菜:“你们不会是这样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就让王向涛开口了吧?”刘华龙摇摇头:“哪那么容易。发现王向涛有问题之后,我们对他进行了全面调查,发现王向涛三个月前的资金使用剧增,先后分别两次向银行提取了10万,还向朋友同事借了大概三万元的样子。这件事加上飞龙,两件事加一块,然后再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王向涛自己就是警察,自然明白躲不过了。” 乔山低头思附:才借了三万元?光我看到的徐文斌一人就两万,其他人难道才一万?“借给王向涛钱的人当中包括徐所长吗?”刘华龙再次摇头:“没有,怎么了,徐文斌也借钱给王向涛了?”乔山只管吃饭,徐文斌有问题,但他不想揭穿,老头子一直说做人要厚道,无论如何,现在这口饭…还有手机都是徐文斌给的,至于原则嘛,拜托,我可是盗门中人耶!况且,乔山也不认为徐文斌这次能躲过去,眼前的刘华龙这只老狐狸已经从他的话语中看到了什么,正在摸着下巴沉思呢。徐文斌借钱给王向涛而不需要借条,简直就是给钱了,乔山相信这不是第一次,王向涛也没有供出徐文斌,估计指望着徐文斌把自己捞出去呢。很明显,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他弄那么多钱干嘛?”乔山问道。妈蛋,自己有这些钱还窝在这小城市? 刘华龙晃着酒瓶子愤愤道:“说起来真是丢我们的脸,亏他还是个警察,自己被骗了都不知道。他三个月前认识了一个叫于虹的女人,据他说两人干柴烈火,情投意合,一下子好上了,就在他们好事要成的时候冲进来一个男的,把他打翻后把于虹给强上了,事后还拍了照,威胁王向涛拿钱,要我说这王向涛也是脑子有屎,这么简单的局居然都能陷进去……你怎么了?”刘华龙的酒瓶子已经空了,借着酒劲儿大发感慨,发现对面的乔山长大了嘴巴一动不动,筷子也掉在了地上,满脸震骇。 乔山的确被吓得不轻,这套路自己似乎在宁树听到过啊,只是男主角是严强,女主角叫于薇,不过两人都姓“yu”,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这么看来,这不是个案,而是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系列案了。乔山轻敲着桌子:“刘哥,你知道我去了宁树一个多月,不巧的很,我在宁树也遇到了类似的案件。” “你说你也遇到了?”刘华龙大惊。 乔山连连摆手:“口误口误,是我的室友也遇到了,跟王向涛的情况很相似,也是临门一脚的时候便宜了别人,自己只能在边上看着……咳咳,扯远了,总之我觉得这是同一伙人作案,可以并案侦破……”“你先把情况说一下。”酒入直肠,刘华龙脑子依旧清醒,于是乔山把严强的事情跟刘华龙说了一遍,刘华龙只听不说,直到最后才要求乔山把说的弄成一份文字,他要去向上面汇报,对此,乔山自然点头答应:“刘哥,我建议你可以找吕忻,她比我了解的更深入一些。” 刘华龙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找她的……服务员,再来瓶酒!”乔山眼皮子一抖,自己兜里有几个钱来着?“刘哥,你看我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好啊,我身上就一百块钱。”刘华龙接过服务员的酒道。乔山泪奔,拼命往嘴里塞着菜…… 刘华龙做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乔山就在巡逻的途中被叫到了所里问话,前前后后一共三遍,让乔山不厌其烦。 树影婆娑,扫落往事一片片,夏天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落幕,过马而去,秋意渐浓,丝丝凉风入怀,走在五一路街头的乔山凝目远视北方,那是昆仑,也是老头子和小珊长眠的地方。前些天进击的警察仿佛一夜之间潮水般退去,五一路依旧繁华,只是少了一份威武,多了一份活泼,乔山蹲在一处花坛边,懒洋洋地盯着地上的小蚂蚁。 地面出现了一个人影,身后闻到了一股淡香,乔山抬头,居然是吕忻,这个他认为不会再产生交集的女教官。“要下雨了。”乔山傻傻道,指着地上搬家的蚂蚁。 “我来了解王向涛案的情况。”吕忻解释道。乔山哦了一声:“那你应该去找所里领导,我已经说了三遍,不想说第四遍。”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你,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吕忻又道。她今天依旧穿着一身警服,只是略施粉黛,头发披散在肩,少了一丝英武之气,多了一份女人味儿。 乔山暗骂一声娘,既然了解情况了还来找我干嘛?来看看我?屁咧!没把我名字忘了就不错了。“关于徐文斌你知道什么?”吕忻本还想套套近乎,见乔山似乎不太欢迎自己,索性开门见山。 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乔山站起来:“他是我们副所长啊,我这工作还是他给安排的呢,对了,去宁树也是他……”“这些我都知道。”吕忻打断道。 乔山两手一摊:“我知道的你都知道,那就没了。” 吕忻盯着乔山看了许久:“我知道你不太在乎这份工作,对身上肩负的责任也缺少应有的敬畏,说白了,这只是工作而已,但即使是老百姓,也有义务配合我们的工作。” 乔山愣了:“你这么了解我?”吕忻淡淡道:“我到平山已经三天了,你的事刘警官都告诉我了,他对你的评价很高,实际上你要是看了我对你的培训分析报告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评价也不低。” 乔山挠挠头,自己貌似也没干什么事儿啊,不就解释了一下严强与王向涛的案子嘛,果然是金子到哪里都会金光闪闪的。“鉴于你的表现,你将被调入710案件的侦破小组。”王向涛的案子发生时间比严强的要早,因此以“710”案件为此命名。 靠!我一点儿也不优秀,我是镀金的!乔山内心疾呼,自己就想挣点路费回家寻亲而已啊!“没得选了?” 吕忻摇摇头:“文件马上下来。我和刘警官联合推荐,不会改了。” “那行,加工资。”木已成舟,得赶紧为自己捞点好处,乔山马上转换心态,“要不然我当回现代徐庶,进了你们小组一言不发。” “你当警局是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吕忻大怒,见乔山死猪不怕开水烫,咬牙道,“我个人会补贴你的,这样总行了吧?”要不是乔山了解案情,思路开阔,身手也凑合,自己也不用这么“低三下四”,吕忻大美女自觉有些委屈。 “成交!”乔山乐道,脑袋一拍,“哎呀,关于徐文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看看,我这脑子……”既然入了伙,不纳个投名状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对不住了,老头子,对不住了,徐副所长,我做人很厚道,奈何敌人奸似狐啊,反正你这回跑不脱了,不如成全一下小弟我。 “救命!”就在乔山准备开口的时候,一道靓影从对面的路口拐出来,顿了一下,朝着乔山猛冲,身后还拖着一串小尾巴。 “我去!怎么是你!”乔山惊呼。 相逢即是喋血时(下) 相逢即是喋血时(下) 自从那天街头暴打霸道男,展现非凡的武力值后,胡清笳被表白的频率就大幅锐减,最后几乎绝迹,这让胡清笳既高兴又失落。高兴是因为总算能够静下心来学习了,失落则更多的是心理的不平衡,毕竟谁没点虚荣心,被人频繁表白不就是证明自己漂亮嘛。至于乔山的忠告嘛,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姜明辉报复心再强也只是一个学生,最多自己上下学不一个人走就是了。 前几天顺风顺水,姜明辉果然没来找自己的麻烦,也有可能是他还在养伤,无论如何,有了一个好开端。但是几天前一直跟自己一起回家的朋友突然管自己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解释。起初胡清笳以为只是突发情况,没想到一连三天都是如此,朋友明显在躲着她。想明白的那天,胡清笳一直待在教室里直到华灯初上,星月当空,才在朋友的座位上留下一张纸条后起身离开,她不喜欢不辞而别。她有些失望,她的朋友圈大都在沪上,原本以为可以在这里交新朋友,只是塑料姐妹花的友谊自己不需要。 重新恢复到一人独行的状态,胡清笳却把姜明辉的事情遗忘了,直到今天在校门口被堵了一个正着。这次姜明辉可是有备而来,整整拉了一辆五菱宏光的人,头发五颜六色,表情五光十色,应该都是社会人。 胡清笳也是爽快的主儿,知道肯定是单方面被殴,打不过怎么办?打不过就跑呗!一书包砸在最近的一个黄毛头上,冲出一条道儿就跑。她不是漫无目的地慌不择路,而是冲着五一路跑,她知道那个编号为89757的辅警就在附近。也该是她福星高照,洪福齐天,一拐弯就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猥琐的身影。 “我们换个地方聊?”看着汹涌而至的胡清笳,乔山故作镇定道。 吕忻愣道:“那边好像出事了,你不过去看看?” “这天下太平着呢,能出什么事儿,小屁孩争风吃醋而已,这破事管不过来。”乔山脑门已经冒汗。 眼瞅着乔山见死不救,大有装瞎视而不见的趋势,胡清笳心一横:“编号89757,救命啊!” “她在叫你。” “呵呵,叫个屁,她叫的编号89757…嗯,这号码怎么这么熟悉?” “看你的左胸。” 乔山低头,尼玛,死丫头拖我下水干嘛!既然这样,乔山的目光从吕忻修长的双腿顺流而上,纤细的腰身,高耸的双峰,无瑕的脸蛋……“你干嘛?”吕忻警惕的握紧双拳。乔山忙道:“教官,我手上有徐文斌的重要线报,又是专案组的一员,现在我有难了,你是不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吕忻咬碎银牙,怒视乔山后勇敢地冲向胡清笳,胡清笳见援兵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美女警察,也立马调转枪头,横刀立马,谅他们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袭警吧?于是两位巾帼英雄大展雌威,揍得小罗罗哭爹喊娘。 姜明辉有苦说不出,有理无处诉,上次那个临时工的话让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是啊,自己有钱有势,干嘛追的那么苦逼?但每次想到胡清笳那一颦一笑,一嗟一叹,顾盼巧笑的倩影自己就浑身发热,于是伤一好就纠集了一帮子混混堵了校门,想逼迫胡清笳就范,没想到还没说上话呢,胡清笳就夺路而逃了。 “龙哥,这事要麻烦你了。”看着一边倒的局势,姜明辉怒气值飙升,本想着展示一下实力,没想到这次脸丢的更大,更令人气愤的是,那个临时工也在!他永远也忘不了说话时那人居高临下,神情寡淡的表情和语气,那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天地良心!那会儿你趴在地上,谁看你都是居高临下的!至于神情寡淡,那不是我懒得管闲事嘛!某个男人要是知道了肯定泪奔。 “你爸让我不要露面。”叫龙哥的男人为难道。 “反正你今天要离开了,不碍事。那个男的我知道,他只是个临时工,打了也没什么,龙哥你的话五分钟搞定,来得及。”姜明辉已经被复仇彻底冲昏了头脑。 龙哥叹口气,走下车,今天是他出去躲风头的日子,本不应再抛头露面,但姜明辉一直很仰慕他,他也很宠溺这个“少主”,何况在他心里,老大有些过于小心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乔山一直盯着那几辆车,吕忻和小丫头片子再能打也有限度,要是再下来一车人自己只能挺身而出了,妈的,所里的支援这么还没来?乔山暗骂。 龙哥一下车,乔山立刻就警觉了,这人的面相怎么这么熟悉?正巧人群里有人喊道:“龙哥来了!”乔山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就是飞龙!当初在烟店的监控里自己看到过!妈的,小孩子打架没想到钓出来一条大鱼!麻痹,自己为啥没带警棍呢? 飞龙一下车就全力加速,冲胡清笳而去。相较吕忻,胡清笳弱一些,又不是警察,先解决掉比较好。飞龙一跃而起,右腿弯曲,膝盖用力朝胡清笳的腰腹撞去,这一下猛烈而突然,胡清笳腾不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乔山就从斜刺里杀出了,以脚对脚,硬吃一记,两人迅速分开,乔山狂搓小腿…… 飞龙连退两步,转了一下脚踝,再次冲击胡清笳,他要的是速战速决,在把三人打到之前,他是不会停止的。靠!乔山不得已再次充当人肉盾牌,连续十几个回合,两人互不退让。乔山心里那叫一个悔不当初,飞龙的实力远超他人,自己机关算尽,最后居然跟最强的那个对上了! 飞龙心里也是焦急如焚,这是他遇到过的最强临时工了,再拖下去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现在就算自己想撤别人也不可能这么容易让他离开了,心一横,悄悄从兜里拿出一柄匕首,握在掌心,用拳头将它包住,锋利的尖头部分从指缝中露出。 一个鞭腿扫向乔山的面门,乔山竖立手臂一档,一阵发麻的感觉传来,麻痹,力量还是这么足!飞龙刚一落地,另一只脚就立即飞起踢向肋部,乔山竖起的手臂来不及回防,只能纵身跳起,将自己的身体拔高,肋部这一脚是躲过了,但胯部就遭了秧,猛烈的力道差点把乔山踢成两半。乔山顺势抓住飞龙的腿,用力一扯,把飞龙扯过来,然后撞向路边的绿化树,飞龙举拳,砸向乔山右胸,拳落胸口,匕首也顺利刺入乔山右胸,动作刚做完,自己就被狠狠撞在了树上,裆部一阵剧痛…… 乔山大呼幸运,因为匕首被藏在拳头里的缘故,不能完全刺入自己的右胸,不然自己不死也残了,匕首离开的一刹那,喷溅的鲜血总算是唤醒了看热闹群众麻木的心灵,纷纷举着笤帚、晾衣架加入战局,在他们眼中,孰好孰坏其实很好分辨,看谁穿警服就帮谁呗! 眼见局势越来越乱,远处依稀能看到好几辆警车,飞龙有了逃跑的念头,立刻转身向旁边的巷子跑去。乔山自然紧追不舍,打了老子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边追边朝远处的同事喊:“他是飞龙,快抓住他!”鲜血洒了一整条巷子…… 飞龙忍着剧痛,飞速的穿过巷子,上了姜明辉的车——反正都看到自己是从姜明辉的车上下来的,也不在乎连不连累的啦,但看到姜明辉面如土色,汗大如豆,缩在副驾驶座上身子抖得跟筛糠似得,不禁叹口气,为自己和老大感到悲哀,虎父犬子啊!一巴掌搧在姜明辉的脸上,“听着,赶紧回去告诉你爸,天要下雨了,赶紧找地方躲雨,还有我对不起他,没听他的话。”说完,把姜明辉一脚踢下车,由于用力过猛扯着蛋了,自己也是菊花一紧,妈的,该死的条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飞龙暗恨。 被踢下车后,姜明辉才回过神来,然后一阵后怕的哭出声来,他不知道飞龙的话是什么意思,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他娘的下不下雨,但飞龙说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边哭边跑,经过飞龙跑出来的小巷子的时候,被乔山一把抓住脚踝,扑倒在地。“呜呜,别抓我,我爸是姜德海!”果然,飞龙是德海帮的,姜德海就是德海帮的首脑了,乔山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上一个说我爸是xx的傻叉才刚出来,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进去了?” 实际上,姜明辉只是仗着家里飞扬跋扈而已,他爸和飞龙他们的生意,他这样的年纪是打听不到什么的,再说他也是属于没良心的,只顾自己玩乐,老爸的生意自有老爸操持。所以说,他是典型的坑爹型儿子。 笛声遍地起,烽烟满平山。看着满大街不停变幻的红蓝色警灯,乔山知道,一场大搜捕要开始了,只是自己肯定不会被抓壮丁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是太好了! 秋雨长天人不眠(上) 秋雨长天人不眠(上) 飞龙毕竟不是真的飞龙,上天入地一样不会,最终还是栽在了警方的天罗地网当中,但他毕竟算是资深老混混,大场面见得多了,深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油盐不进,一语不发。但姜明辉和那帮子洗剪吹就好对付多了,稍稍施点压,心理防线就崩的稀里哗啦,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吐个一干二净,就连什么底色的内裤都讲的明明白白。 大地无声,苍天有眼,也该是刘华龙他们要吃顿饺子,虽然姜明辉不知道自己老爹在干什么勾当,洗剪吹们也都不是核心成员,有些甚至连成员都算不上,整个一乌合之众,废物点心,但好歹都知道一些关于德海帮的边角料,尤其是姜明辉,经常跟他爹一起吃饭喝酒玩女人的人他多少知道一些,自己儿子,姜德海并不怎么防备。可以预见,一场席卷整个平山的大地震即将来临。 而撬动整个平山骚乱的“罪魁祸首”如今却安静地躺在床上。乔山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伤筋动骨,按说这时候正是自己英勇带伤上阵,轻伤不下火线的表现时刻,但这惫懒货却是借口重伤未愈,远远地躲开了。 昨天蚂蚁忙搬家,如今秋雨绵且长。淅淅沥沥的秋雨将整个平山笼罩在朦胧中,秋雨霏霏,飘飘洒洒,如丝如雾,无声的落在屋顶瓦砾中、树木枝条上,淋湿了地,淋湿了房,淋湿了“大病未愈”的乔山。来到平山之后的第一场秋雨就这样不期而至,相比贵如油的春雨,秋雨多了丝丝凉意。 因为受伤的缘故,乔山得以有大把的时间。此刻,他正跌坐在房顶,手里夹着一根烟,不是大前门,而是红塔山,昨天从刘华龙那里出来顺的,昨天刚刚把徐文斌“卖”了,让从小深受老头子“江湖道义”的乔山心里有些憋屈,默默地接受着雨的洗礼。 铁皮屋搭建应该有些日子了,岁月的侵蚀,让银白的铁皮上有了锈色,乔山无聊的时候就会想,还好这里远离大海,若是在杭城,台风袭来那乐子就大了。大抵乔山有自虐倾向,几个月下来,他居然发现自己慢慢接受了这间“房子”,每当傍晚,闲躺在楼顶,拎瓶酒瓶,坐望夕阳或缥缈星空,有种摇摇欲坠的气氛,让人欲摆不能。这或许就是乔山血液里天生就有的冒险基因吧。 背后隐隐传来打地桩似得声音,乔山的头一阵疼痛,不用说,那吴肥婆又上来催命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不是刚交了两个月租金吗?将酒瓶子一放,乔山转身,刚好看到吴肥婆的身影从那狭窄的门框中挤出来。“吴姐,租金不是刚交过吗?”乔山假笑。 吴姐笑得粉直掉,向后面瞅了瞅,悄悄附耳道:“我没说是来催租子的啊。我说小乔啊,我就说你浓眉大眼,忠厚老实的,肯定有女孩子喜欢你,只是男人啊,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的。” 乔山莫名其妙:“吴姐,最近我出门狂踩狗屎,女鬼上身,只有女的对不起我欺负我的,哪有我对不起她们的份。再说了,我还是处男,不信你验验?” “谁是狗屎?谁是女鬼?你会不会说话?”一阵银铃声从吴姐宽阔的背后传来,乔山心底隐约不安。吴姐笑着摇摇头,以为是小两口吵架,给乔山一个鼓励的眼神退了下去。胡清笳今天穿的是一件蓝白条纹的T恤,套着一件牛仔短外套,酒红色百褶裙,肉色长筒袜,在细雨中一站,俏皮可爱,风姿摇曳。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又从所里打听出乔山的住所,想过来亲自道谢,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乔山的吐槽,让胡清笳很不爽,收起雨伞气嘟嘟的瞪着乔山。 “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呗。” “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想知道就知道了呗。” 乔山没辙,吸一口烟,脸都涨红了也没见“炊烟袅袅,烟丝好似云中雁,老子豪气冲云天”的场景,仔细一看,烟头早已被秋雨打湿了。“妈的!还没抽一口呢!”乔山烦躁的吐掉香烟。 “你就住这儿?”胡清笳憋着笑,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铁皮屋有一种难言的震撼,她出生优渥,虽然也听过看到过一些贫困山区的人的生活状态,但那毕竟隔着屏幕,无法感同身受。 “还不是被坑了……”在敌我不明之前,乔山及时止住了抱怨,“二百块你还想住海景大别墅啊!那塑料袋里的是给我的?”乔山不想在这问题上扯皮。 胡清笳点点头:“还以为某人身受重伤下不来床,打算给做顿饭以谢救命之恩,看来是我瞎操心了,某人正忧郁的淋着秋雨俯瞰平山,搞行为艺术呢。” 小丫头嘴皮子倒是利索。乔山挥挥手:“这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 “可你不是临时工吗?” 尼玛,岂止是利索,简直就是恶毒!乔山气炸,又不好对着一个专程来看你的美女发作,又换个话题道:“那你都买了啥?” “秋刀鱼、芥菜、豆腐。” “没想到你一学生还知道关心大众生活。”乔山日子过得紧巴巴,自然知道这些菜都是时下最便宜的。 “没,只是因为学校一个星期都有这三个菜。” 乔山彻底失去了谈话的欲望,手一指:“赶紧做饭去,吃完了滚蛋!” 胡清笳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住铁皮屋,第一次做饭,第一次和一个陌生人吃饭、聊天、同处一屋——虽然她通过派出所知道了乔山的名字,但乔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念及此,胡清笳放下手中的碗筷,认认真真地自我介绍了一番。乔山对胡清笳没有之前那么避之不及了,这丫头做饭不赖,家庭条件优越——这从胡清笳的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来,却没有大小姐的臭脾气,没有因为看到自己的生活条件而心生鄙夷,虽然他也不在乎就是了,现在的自我介绍更是认真严肃,一本正经。 “靠,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官商结合的家庭了。”听到胡清笳说她爸副厅级,她妈总经理的时候,乔山震惊了,“那你还跑个锤子啊,一个电话就能让姜明辉那小子歇菜。” 胡清笳妙目一翻:“那我不是跟姜明辉没区别了?”靠!这丫头难道也有自虐倾向?“我说过啦,我是转学过来的,我爸妈都在沪上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乔山点头,县官不如现管嘛。 “那你爷爷呢,他不是什么大学教授嘛。”乔山嫉妒不已,商人、政客,又是书香门第,姿容也不赖,老天爷简直没天理。 “退休了。我奶奶是平山人,所以才一起回到这里。”乔山再次点头,人走茶凉嘛。“你爸高官,你爷教授,政治觉悟应该都很高,干嘛还要‘高考移民’啊?” 胡清笳小脸一红,自打“原形毕露”后,难得露出一丝娇羞,扭捏道:“这不家里还有奶奶和妈妈嘛。”乔山了然,任何成功的男人背后都蹲着一只母老虎,何况胡清笳家还有两只,不是他们爷俩不要脸,实在是架不住成天河东狮子吼,毕竟“高考移民”的人海了去了,打了国家的擦边球,许多人想打还没处打呢。 都说现在是饭桌社会,此话不假,也就一顿饭的时间,两人都放下了隔阂。乔山有些敬佩这个不持宠而娇,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本事吃饭的大小姐,要是换做自己,肯定奔着天下第一纨绔的目标去了。胡清笳则对乔山充满了好奇,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有机会破大案却主动请退,甘居陋室而不自卑,得意晦辱两相忘,笑看人间换天地,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平凡。胡清笳头一次对被已经安排好的人生产生了动摇。 秋雨的关系,天色暗得特别快,胡清笳准备告辞,把洗锅刷碗扔给了乔山。“咱们算是朋友了吧?”胡清笳看着阴郁的天空道。 “算是吧。”乔山不怕胡清笳有什么“阴谋”,有钱有权有家世的是她,自己抱大腿还忙不迭呢。 “那要是以后我找你有事了你不能找借口。”一个姜明辉倒下去,千千万万个姜明辉站起来,胡清笳怕的是这个,呃,感觉自己有点臭美了,但是以防万一嘛。 “你把自己整丑一点不就行了。”乔山算是变相承认了胡清笳的魅力,学校的小鬼们懂个屁,一点儿也不知道克制,美其名曰,青春嘛,就要放肆挥汗,放肆泡妞,殊不知妞可是不厌其烦。 “怎么整?”丫头居然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吃藕。天天吃,月月吃,顿顿吃。” “为什么?” “因为吃藕丑啊。” 胡清笳庐山瀑布汗。“……告诉你一个消息,其实楼下的房子只贵了五十块。吴姐以为我租房,自己告诉我的。” “岂可修!肥婆欺人太甚!”乔山暴走。 这一夜,胡清笳罕见的失眠了。 新亭杯酒与君别(下) 新亭杯酒与君别(下) 即使站在楼顶,天依然很高,云依旧很远,底下阡陌交错,人如蚁,车如虫,乔山张开双臂,感受着天地宇宙,仿佛自己驾驶着飞船,驶向太阳。“我是被一个老头子抚养长大的,他跟我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他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所有的付出都希望的到回报。这种回报,有时是眼前所得,有时是长远收益。无事献殷情的,非奸即盗,与其口不应心,心藏鬼蜮,不如明明白白做交易。我既然接受了徐文斌的好处,在我心里就自然要与他做交易,即便是老头子,他养我也只是为了在漫长的等死生涯里不寂寞,这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说的。”任何获得都要付出代价,美味背后隐藏着毒 药。 吕忻明白了为什么在她看来很正常的反映情况会在乔山心里留下这么深的痕迹,他奉行交易法则,在他眼里,自己受了好处转手却把人给卖了,这是不道德的,不守承诺的。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的思想更像是一个罪犯。 “今后什么打算,我知道你不会在平山久待,要是没考虑好,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沪上?”吕忻试图把危险扼杀在萌芽,她也真心认可了乔山的能力。 “徐文斌还真是大嘴巴子。”乔山嘀咕道,“你要回去了?” 吕忻再次审视着脚下的平山城,似乎对这片土地留有眷恋:“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三年援助期快满了。” 学生留学镀金,官员支边镀金。乔山能够想象吕忻回去必将受到重用:“雌雄诈骗犯不找了?”寻枪案是结案了,严强和王向涛等人的被诈骗案还没有头绪呢,吕忻来平山最初的目的也是奔着这个来的。 吕忻摇摇头,言语中带着不甘:“专案组还在,只是我马上要交接回沪上了,没机会了。”当家里听到自己居然参与了如此危险的案子后,立马动用关系把她提前三个月从宁树调回沪上,为此,吕忻还和她爸大吵一架,现在还在冷战。 “乔山,我的话一直有效,你可以随时来沪上找我。”今天肯定无法说服乔山,天色渐晚,吕忻准备离开。 “谢谢…你帮我交的租子。”要谢人家的有很多,但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个。 “你脖子上的是摸金符吧,乔山,好自为之,不然我一定亲手送你去监狱!”伊人已远,声如大吕,震得乔山汗流浃背。 “妈的,大意了!”望着远去的窈窕背影,乔山赶紧把摸金符摘下,摸摸脖子,感觉凉飕飕的。只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 平山县的看所守在西边一个山头上,草木稀稀拉拉,除了一条通往县城的水泥路四周再也找不出第二条路,水泥路年久失修,地面上的裂痕比老头子脸上的皱纹还多,杂草在裂痕里丛生,有的甚至已经到了人的膝盖。一只结实的大手将一株狗尾巴草连根拔起,随手挥舞着,眼睛盯着看所守的高墙、岩壁、铁丝网,他是乔山,他在等着探望犯人。 兴许是刘华龙提前打过招呼的关系,乔山并没有久等就被带到了一间小屋子,屋子被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隔成两段,左右各有一个电话机,一把椅子,乔山刚在椅子坐定,另一侧的铁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徐文斌在一名狱警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徐文斌已是老态龙钟,华发丛生,没有了干练的眼神,没有了挺拔的脊背,再回首,已是垂髫老者。两人就这么相互凝望着,房间静谧的可怕。 “一共就半小时,你已经浪费十分钟了。”徐文斌低沉道,“只想看我的话照片就可以了。” 乔山没有放过徐文斌的任何细节,他知道在徐文斌的内心深处,犀利还在,自信犹存,这是一个上位者的骄傲,即便已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都说进去的人会像伍子胥一样一夜白头,果真不假。” “果真个屁!”徐文斌怒道,“伍子胥我是不知道,我他妈就是因为这里不让染头发!我说你小子到底来干啥?” 乔山挠挠头:“来之前我就在想,到了这儿我还在想,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不我回去了?”乔山说的是实话,他只是因为吕忻即将离开,又听说徐文斌将要上庭,纯粹就是有感而发,一时脑热。这样的举动在别人眼里或许觉得他颇有“雪夜访戴逵”的古风,但在徐文斌眼里,就是纯傻子。 “行,你不说我说,总不能让你白来一趟,我也正好闷得慌。”徐文斌摸着拉碴的胡子,低头看着身上的囚服叹道,“我把你弄到所里是想通过你摆脱这身囚服,这事儿你知道吗?”乔山点点头。徐文斌笑道:“果然,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察到的?” 乔山答道:“就我去你办公室拿手机那天,我看到王向涛问你借两万块。” 徐文斌皱眉:“那能说明什么?” “王向涛当时用了‘再借我两万’的说法,说明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借钱给他,你这样一个抠门的人,为什么借钱这么爽快?” “我抠门?” “这是你抠门证据。”乔山掏出手机放在玻璃台子上,那是徐文斌给乔山的那台旧手机。 徐文斌一愣,继而自嘲道:“我下次给你买台爱疯10…看来当初我应该找个傻子的,乔山,还记得我那会儿怎么评价你的吗?” 乔山面露尴尬:“这…自己夸自己有些不要脸吧?” “我说你观察敏锐,随机应变,没有正义感……” “啥?”乔山急了,“你明明说的是有正义感。” “哦,那是骗你的。我可害群之马,找个正义感爆棚的纯粹就是寿星上吊——嫌命长了。我不是花了一整天时间专门摸了你的底嘛,我去了你来的那个村子,知道你的户口是村子帮你上的,其实你不是这里人,重要是的,在你从宁树回来后,我看到了你脖子上的摸金符,你带着那玩意儿招摇过市跟绑个**在头上没啥区别。”身陷囹圄,自己算是完了,徐文斌也不再算计了,彻底放下了,说话也不再深思熟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两天内第二次被人认出,乔山汗颜,自己还是小瞧天下好汉了。“不过看来不用我提醒你就已经察觉了,还不算太让我失望。我知道你绝不会像我一样满足于平山这个小地方,只是你要记住,别把他们想的太傻,就说你那摸金符吧,他们当中还是有不少人识货的,当然也不用把他们想的太聪明,都是肉体凡胎,遇上了谁也不用怵谁,你的脑子应该比大多数的他们够好使。”徐文斌偷偷指着背后的房门,乔山知道,“他们”指的是谁。 “记住了,要么乖乖认命,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要么实施完美的犯罪,这可是成功的快捷键。”徐文斌身子前倾,头顶着玻璃窗道。 乔山皱着眉头,镇定道:“你在诱惑我犯罪?” 徐文斌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是在现身说法。这条路不是所有人能走的,这口饭也不是所有人能吃的,成功的另一边,是万劫不复。” 乔山认真点头:“谢谢你的现身说法。既然你知道摸金符,那你知道‘九流’吗?” “我只是因为办一起文物走私案的时候才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徐文斌坐回到椅子上道,见乔山脸上露出一丝“原来如此”的表情,心下不快,“我说过别小看我们,在你们对我穷追猛打的时候,我已经查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像资料。” “那个女人?” “就是把王向涛骗光的那个!”徐文斌恶狠狠道,“要不是她骗了王向涛,王向涛那蠢货也不会跑来威胁我,问我要钱,我现在估计还在办公室喝茶看报吧。”这话徐文斌说的没错,一切的根源源自那个神秘的女人。至今乔山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 “那个女人的照片我放在家里的信箱里,你把信箱撬了拿走吧。哦,对了,信箱号是1002。”徐文斌道。 乔山问道:“你家不是住701?” 徐文斌笑了笑:“701信箱在我被带走当天就被他们翻过了,哈哈,他们带走的都是些报纸而已,我还有一个信箱就是1002,1002室因为死过人长期没人住,所以信箱也一直空着,放着也是浪费,我就利用起来了。” 乔山明白1002信箱应该就是徐文斌专门用来放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的,至于他为什么知道1002没人住,拜托,人家之前可是副所长。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徐文斌背靠着椅子眯着眼睛:“刘华龙是踩着我上去的,我不想再白送他一件功劳,至于为什么给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 乔山默然,事发至今已过去一个多星期,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徐文斌,所谓情谊到底是什么?“好好改造。”与君一别,再无再见。 “时间到了!”狱警开门进来。徐文斌缓缓起身:“我也问一个问题,‘九流’是什么?” 乔山想了一会儿,放下电话,隔着玻璃吐出两个字:“江湖!” 万里归家洗客袍(上) 万里归家洗客袍(上) 和预计的一样,徐文斌被判了无期,当天的报纸更是头版头条大肆渲染,弄得不明就里的群众买了几串鞭炮到拱山派出所噼里啪啦一顿鸡飞狗跳,然后顺利的被所里的同事们教育拘留。 乔山对此没有任何想法,徐文斌这样的人当然该抓,但没了徐文斌,还会有马文斌、王文斌,相对而言,徐文斌还是一个有本事的,这些年下来也被喂的差不多了,心志也被姜德海他们几个磨掉了,现在换一个饥肠辘辘的上来真的就好了吗?本来刘华龙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惜死脑筋,只会破案,年纪又太大,不讨领导喜欢。归根结底,要把权利关进制度的牢笼里。 长天碧空如洗,昆仑山林竟染。敢问秋色何处浓?菁芜尽处平山城。徐文斌的家在一个叫枫林苑的小区,小区内自然是枫林处处。缓步行走在秋阳斑驳的小区内,乔山凝望着几米开外那酡红如醉的枫叶林,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将满目的枫林染成凝绯轻纱,秋风过处,纷飞的落叶宛如飞舞的舞蝶,轻盈飘逸,要不是见到了从楼道里出来往外走的刘华龙,乔山差点被这浓郁的秋韵所陶醉。 “你来这儿干什么?”刘华龙很意外。 乔山迅速收拾好心情,投入到无尽的胡编乱造当中去:“那什么,我昨天不是去见了徐文斌嘛,就想着过来他家里看看需要有什么帮助的没。” 刘华龙知道两人的关系,也没再下问,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这幢十几层高的建筑,早在五六年前,这里已经是平山最好的楼盘之一了,同样是吃公粮的,自己还窝在郊区筒子楼里吃窝窝,人家则天天欣赏着这满园秋色,只是法网恢恢,以后这样的秋天红叶只能隔着铁窗看了。 “领导,你是……”乔山不知道刘华龙的思绪已经随着这枫叶翱翔,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华龙拍拍乔山的肩膀:“没事,跟你一样,就过来看看。徐文斌的嗅觉还是很灵的,出事前就把老婆孩子都送去了加拿大,要是再晚几天,说不定连他也跑了,这楼里只有他八十多的老妈和一个保姆,你赶紧上去吧。” “徐文斌已经在服刑了,那他老妈……”乔山问道。 刘华龙拍掉头上的一片枫叶:“加拿大…老徐是有多喜欢枫树啊!徐文斌的案子已经结了,这房子也马上要充公了,他老妈会被送到镇上他的兄弟那。哦,对了,现在是下午上班时间,我会记你旷工。” 乔山给远去的刘华龙一个白眼,站在原地直到刘华龙消失在小区门口才从树丛里捡了一根树枝走进楼道,然后小心的把摄像头拨到另一边,半下午的时候小区里一般没什么人,这也是乔山选择翘班过来的原因。本来乔山也没打算这样做,但刘华龙的出现让乔山警觉起来,他一直以最险恶的用心去猜测别人,这样即使被骗了自己也能好受些。刘华龙的出现或许是他和徐文斌的同事情分,也可以说他认为徐文斌还有一些事情没交代,乔山清楚的记得,徐文斌说他是唯一一个去看他的人。刘华龙就是当代包公,铁面无私,同事情分?不存在的。 信箱钥匙乔山是从派出所的厕所门楣上面取得,乔山在心里为徐文斌的藏匙之地默默点赞。打开信箱,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乔山迅速地取出揣在兜里,关上信箱后把监控拨回,按照原计划乔山应该回去了,但他还是上去了一趟,撂下几百块钱走了,这是做给刘华龙看的。 乔山直接回了家,把门锁好,拉上窗帘,这才掏出照片来仔细端详。照片上的女子对着镜头笑容曳曳,长发飘飘,头上架着一副太阳镜,白色低领的紧身线衫把胸部衬托的更加饱满,腰间围着一件红色格子外衣,正伸着手拥抱大自然,她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栈道,紧贴着崖壁,游人如织,长枪短炮的记录着眼前的美景,显然,这是一张旅游照。 不得不说,照片上的女子的确很有几分姿色,最重要的是,隔着照片,乔山都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一些挑逗和媚意,连吞几口口水后,乔山把照片翻到背面,上面有短短的一行小字,潦草难辨,正是徐文斌的风格,这也是大都数上位者的风格。 曹静宜,三十一岁,平遥人,十五岁的时候与同村男友王恒私奔,离家出走,两家人发现后立即报警,但至今音信皆无。今年7月份在宁树平山一带出现活动,与“710”案件关系密切,又名于薇?于虹? 短短几行字,乔山反复看了好几遍,稍作思考,拿起电话:“嗬,接的这么快,没打扰到你吃饭吧?” “有屁就放。”吕忻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准备回沪上。 乔山知道吕忻的心情不美丽,也不在意,呵呵道:“严强那案子有什么进展没有?” “你说的是‘710’案?” “应该是吧,数字认识我,我不认识数字。” “你是小组成员,你来问我?” “呃……”乔山暴汗,貌似自己还一天都没去过,一开始是因为自己“伤”了,后来是“寻枪案”收网,现在又是吕忻离组,人事调动,自己就彻底成了“幽灵组员”了,也不知道新来的领导会不会像吕忻这样好说话,乔山寻思。“那个啥,我忘了,打都打了,你就给说说呗,要不明天我去报到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人家说东我扯西,这不给你丢面儿嘛,怎么说也是你把我拉进去的。” “我们在网上对全省范围内的诈骗案件进行了排查,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除了严强和王向涛,另外还有两起案子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向当事人要钱了。当然,不排除还有其他受骗却没报警的。” “嗯,你说的另两起案子是不是发生的比较早,而且当事人已经穷得吃饭吃泔水,睡觉睡大马路了?” “你怎么知道?”吕忻惊讶道,“两起案子都发生在今年年初,他们一个公司破产了,一个为了筹钱挪用了公款,已经被起诉了。” 乔山把照片在手中转来转去:“从严强、王向涛的案子看,他们手法娴熟,肯定是惯犯,但他们问严强要的是一次两万,问王向涛要的是一次五万,说明作案前他们对当事人做过一些调查,清楚他们的经济实力,我想年初的那俩案子他们要的更多吧?而且自从王向涛**凑钱后,他们就没有再出现,说明他们已经知道王向涛已经山穷水尽了。嗯,还有,严强和王向涛都是白白净净,个子高高,我想那两个也差不多吧,说明这女的偏好这类男生,而不是选择有钱人,不然严强这小子说什么也不会被看上的。好险,我长得不是太白。”要不要脸,是不是太黑好不好? 才这么一点线索,乔山就能分析出一大堆,吕忻再次见识了乔山的本事,爱才之意也更加的浓烈,诚恳道:“乔山,来沪上吧,你在这里太浪费了。” 感受到吕忻语气中的郑重和诚意,乔山认真回答道:“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干这个。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乔山轻飘飘的一句带过,吕忻也只能叹气:“没了。” “没了?你们专案组成立这么多天就查出了还有两个受害人?”乔山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所里连个廖化都没有。 每次和乔山说话,吕忻都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没了!前段时间上面的精力都被徐文斌、姜德海他们牵制了,我们说白了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挂着专案组的名头办的却是‘寻枪案’。” 乔山理解,两个案子,警力就这么一点儿,哪个有突破了自然就是一拥而上,在乔山看来,上面更加重视的是“寻枪案”,那可关系到警队的脸面,堂堂警局丢了枪还找不回来,不仅隐患大,而且会被老百姓笑掉大牙。 “行吧,那就这样。”乔山放下照片,“你啥时走?” “这周末。” “哦,那我没时间,就在电话里送你了。” 吕忻气笑道:“周末都没时间,啧啧!不想来就直说,我也没想让你送我。” 乔山有点不好意思:“看破不说破嘛,你让我的脸往哪搁?还不是因为宁树太远了。总之,此去沪上,万里之遥,一路顺风,来日江湖再见!” 吕忻被乔山的话弄得有些感概,放下电话后,又仔仔细细走遍了屋子的每一个房间,屋子早已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吕忻摸着洁白的床单、光滑的餐桌,望着窗外走过了无数个来回的小路,一点点,一滴滴回忆着宁树的三年。在这里,她从一个冲动的涉世不深的新人成长为了沉稳干练的女警,也在这里踏入了而立之年。 再见了,宁树之秋!再见了,我的青春岁月! 万里归家洗客袍(下) 与吕忻通完电话,乔山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又拿起照片,对着曹静宜灿烂妩媚的笑容自语道:“起码知道你是谁了,初次见面,曹静宜。”他没有告诉吕忻照片的事儿,也没打算告诉专案组,不是他不想,实在是太麻烦。把照片交出去意味着他们会像审犯人一样让自己交代照片怎么来的,而他又不想交代问题,当然,他也不介意抛出一些线索让他们去跟进,比如刚才与吕忻的对话,他相信明天专案组一定就会知道了。 “什么‘初次见面’?我们不是已经见过好几回了吗?”胡清笳冷不丁开门进来。 “我靠!”乔山从床上摔下来,“你怎么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啊。” “我记得我有上锁。” “可我就是开门进来了啊!”胡清笳不快道,她每天上学、放学、回家、睡觉,作息时间规律的令人发指,今天想给自己出来透透气,于是一放学就跑这儿来了。平山只是一个身处内陆的小县城,这里的人们,尤其是同龄人当中的思维、想法和见闻跟来自大城市的胡清笳有着天差地别,往往她说米兰时装周,他们就给你聊西北大棉袄,她说电子黑科技,他们聊谁是铁公鸡,几次下来,胡清笳也就懒得融入其中了,反正也就一个学期而已,直到乔山的出现。乔山给她的感觉亦邪亦正,有很神秘,长得除了有点黑都还过得去,这样的男生很容易吸引胡清笳这样正处青春期,有自己独立思想的女生。 乔山爬起来,把门锁上,用力一拉,果然开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妈的,肥婆算你狠!” “这是谁?挺漂亮啊!”胡清笳弯腰把照片捡起来。 “我女朋友。”乔山眼疾手快,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胡清笳冷笑:“我成年了。” “哦,那又怎么了?”乔山不解,顺手把照片塞进兜里。 “那就是把你那套骗小孩子的把戏收起来。”胡清笳不屑道,“你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份的,还有那照片上的女的穿的衣服是去年巴黎时装周的最新款,你觉得像你这样一个住铁皮房的人能买得起?” “呵呵,丫头你比所里绝大部分人强多了。”乔山由衷感叹,只要胡清笳愿意,她绝对有成为第二个吕忻的潜力,甚至更高。现在,起码自己又知道了一点讯息,曹静宜很能花钱,应该也很有钱,不过她这样的女人,没钱了也会出去骗,天下所有男的养着她。 “我十九你二十四,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别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跟我说话。”胡清笳在床边坐下来,“她是嫌疑人吧?” “不是。”乔山果断摇头,这会儿也懒得去追究她怎么知道自己年纪的事儿了。事实上是那次胡清笳在去派出所问乔山姓名地址的时候,顺带问的。 胡清笳盯着乔山看了一会儿,哀伤道:“你果然不是好人。” “啊?”乔山愣了。 “如果她是嫌疑人,你却说不是,那就是你骗我,如果她不是嫌疑人,那你刚才色眯眯的盯着照片半天,连我敲门的声音都没听见,你说你是不是好人?”胡清笳质问道。 乔山抓狂。什么时候自己连个高中生都骗不过了?先是徐文斌、刘华龙、吕忻,再是胡清笳,自己演技就那么烂?怎么别人一眼就能看穿自己?仔细算算,跟自己认识比较久的也就吴肥婆没看透自己。乔山郁闷的拿起镜子照了照。 “你干什么?”胡清笳问道。 乔山摸摸额头:“我这儿也没刻字啊,你们都是妖孽不成,凭什么认定我不是好人了?” 胡清笳站起来往门口走去,一种淡淡的哀愁萦绕在眉间:“你是不是好人你自己清楚,也用不着别人来评判,我只是失望而已,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当陌生人。算了,我也不指望能在平山交朋友了,再见。” “喂!”乔山叫道。胡清笳没有转身:“照片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等等!”乔山拉住胡清笳的肩膀,叹口气道,“行了,把你那套假惺惺的表演收了,看着恶心人。喏,这是照片,你爱咋看咋看,别给毁了就成。” 胡清笳脸红道:“谁表演了,我是真情流露。”“得了,别死撑了,太难看。”乔山坐回椅子上,“因为没朋友而伤心?逗呢,除了我你现在有朋友吗?那个一块儿跟你上下学的女孩你还不是说绝交就绝交,有伤心过吗……你干嘛呢?”乔山见胡清笳放下背包问道。 胡清笳笑眯眯道:“当然是做作业啊,我可是好学生。” “你应该回去了。”乔山一点不客气,下达了逐客令。 “我爷爷奶奶家里天天都有人,吵得我都不能静心学习,我决定了,以后就在这里做作业。”胡清笳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见乔山起身出门,顺口问道,“你去哪?” “心情不好,去超市捏捏方便面!”乔山的声音回荡在楼道内。 黄昏收起缠满尘光的长线,睁着黑色的瞳孔注视着天地,夜空中开始隐现的繁星就是它的眼睛,脚下的平山城传来莫名的音乐,悠扬而又嘶哑。这是一个温和而软化了的秋天旁晚。乔山习惯性的把自己倒吊在铁制晾衣架上,一下一下,锤炼着自己的身体。胡清笳就蹲在一边,双手支着下巴,替乔山记数,旁边,是两盒吃完了的泡面。一动一静的两个人沐浴在这夕阳残照里,宛若一如美丽的油画。 “真做了一百个,你真厉害!”胡清笳娇笑道,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乔山,递上去一块毛巾,清风吹乱了她的秀发。 乔山接过毛巾往肩上一搭,从塑料袋里打开一罐啤酒旁若无人的灌起来。“呼!真特么爽!你要不要来点儿?”乔山抹着嘴巴一脸享受。 胡清笳摇头:“你这是在怂恿我喝酒?我可是学生。” “现在把自己当学生了,刚还说别把你当小孩子看呢。”乔山转着酒罐子道,“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喝酒唱歌耍心机,品茶做头装孙子,这样你才会有高跟鞋和钻石项链,会有一些勇敢地朋友,也会有牛 逼的对手,但无论是朋友还是对手,他们都特别美丽,特别平静,特别凶猛,特别温柔,你听懂了吗?” 胡清笳歪着脑袋:“多少懂一些吧。” 乔山把空罐子放在地上:“那最好还是全懂的好。就比如照片上的那人。” “曹静宜?” “是啊,我要是不告诉你她是嫌疑犯,你是不是觉得她很美丽,温柔?可实际上呢,她很凶猛,狠厉,不把入网的人身上的钱榨干她是绝对不会松口的。”既然正式认可了两人的朋友关系,吃饭的时候,乔山就把曹静宜的案子大致说了一下。内部机密注意保密什么的,乔山向来不吃这一套,这是多好的谈资啊,可以让两人在吃泡面的时候有话题可聊。 “还不是你们男人犯贱,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一起过日子不是很好?”胡清笳愤愤道。 “你是文化人,应该知道中国古代四大爱情故事吧,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化蝶,不成人形。牛郎与织女,天隔一方,难得见面。白素贞与许仙,一个压塔下,一个孤独终老。孟姜女为夫泪洒长城,无力回天。你看,历史无数次证明,真爱是没有好结果的。” “你都说了这是故事!” “故事都是人编的。” “人编的又怎样,在我看来这几个故事不都恰恰说明了他们很相爱吗?”胡清笳据理力争。 “也是,看来我举得例子不恰当。”乔山居然被说服了,胡清笳愣了,生怕眼前的男人又搜肠刮肚的找一些自己反驳不了的例子来,反正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开溜,跑进屋子抓起背包挥手道,“下次去超市捏点别的东西吧,我走了!” 乔山立马反应过来:“还有下次啊,我是看在你锄禾日当午,作业真辛苦。一本小破书,一坐一下午的可怜劲儿上才大发慈悲的,下次要交份子钱啊!”可惜胡清笳早就听不见了,没一会儿,乔山就在楼下看到了胡清笳娇俏的身影,“妈的,老子都穷成这样了,好意思天天吃白食?”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有调整好心态,要达到和丫头片子吃泡面不买单,开房要对方付钱的最高境界还很远,自己要努力锻炼。 夜色四合,繁星满天。乔山用毛巾抹了一下脸,又打开一罐啤酒欣赏起月色来。何时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吕忻被家里的老头子拉回去了,胡清笳家里的老头子早已为她铺好了前程,只有小珊和老头子两人作伴,也不知道寂寞不寂寞,出来到现在将近半年,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以后离得远了想回也不容易了。 乔山对着明月下定了决心。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妈的,今晚的月亮可真特么恼人,害的自己都多愁善感了。 清潭野蹊初见卿(上) 清潭野蹊初见卿(上) 说干就干。乔山一向都是实干派,既然决定回去看老头子和小珊,那就想办法请假。回是要回的,工资也是不能扣的,鱼和熊掌能不能兼得,在乔山这里,这个千年以来的历史遗留问题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喂,领导,我又伤了,得请假一天…不,一周。”乔山虚弱道。 “嗯?咋回事?”刘华龙皱眉道,这小子最近破事实在太多。 “今天我上班,刚好碰上一个小朋友被人欺负,他的书包被扔到楼上平台上去了,蹲在那哇哇大哭,于是我就给他取书包去了,然后我就伤了。” “你在几楼取的书包。” “二楼。” “没捆安全绳吗?” “捆了。” “那是怎么回事?”刘华龙有点弄不明白了。 乔山泪奔:“二楼到一楼地面距离只有三米,安全绳却有五米长。” “滚!”刘华龙抓狂,“要不是看在你提供了‘710”案件新线索的面子上,我马上记你大过!下次说瞎话请上点心儿!”挂了电话,乔山撇撇嘴,你早说啊,害老子为了找借口昨天都没睡好,现在这眼袋比国宝还黑。不过吕忻你还真八卦,人都走了还这么要事,这么快就把消息汇报上去了,真敬业,给你点赞。 不管怎么说,假是请出来了,乔山小朋友兴高采烈地打好行囊——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来时一个背包,走的时候依旧是一个背包,跑到楼下的公交站台上等车,顺便给胡清笳发了一个消息,要是她想来铁皮屋做功课的话悉听尊便,反正房子锁也坏了。上车的时候胡清笳回信了,打开一看,是一把菜刀的图案,还没想好怎么回,又来一条,这回是三把菜刀。乔山脸一黑,决定不鸟她。 一上车,乔山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因为自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弄得是鸟毛一地,肉香四溢,遇事种种,可歌可泣,这次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惜事情往往是天不遂人愿的,乔山好死不死的坐上了一辆老爷车,一路的打嗝放屁冒青烟,加之司机脑袋有坑,专门往坑洼里拐,颠的乔山隔夜泡面都要吐出来了,这种情况下想要闭眼睛是不可能了,同样的,想要在车上偷钱包也是不可能的了,或许,后者才是这个司机如此开车的目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乔山忍了。 好容易下车,乔山就直奔老村长的家,虽然手里空空如也,但架不住有一颗真诚炽热的心呐!乔山一路走一路想着待会儿怎么给老村长一个惊喜,太激烈的不好,年纪大把了,一个不小心容易乐极生悲,太平缓的也不好,显示不出自己激动的心情,所谓“近乡情更怯”估计说的就是乔山此刻患得患失的心情吧。 到了老村长家门口,乔山才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一圈绕下来,老村长家前前后后大门紧闭,就差门口贴张封条了,从窗户往里望去,所有的桌椅上都蒙着一层灰,看样子很久没人住了。 “你瞅啥呢?” 乔山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一个手里拿着毛线针,手臂挽着一个牛皮袋的妇人,乔山记得她姓马,男人和儿子都在宁树打工,自己平时就织织毛线去镇上卖钱,养着家里的两个老人,最喜欢坐在村口大树下跟人扯淡。“马大嫂,好久不见。”乔山报以微笑。 “阿山啊!”看到是许久未见的乔山,马大嫂仅有的一丝警惕荡然无存,“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乔山也不理会马大嫂言语当中的那一丝幸灾乐祸,这样的女人,哪个地方都有,她们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自己又没那个能力,就只能在怨天尤人的同时企盼着别人赶紧倒霉。“嗯,我来看看村长,对了,他人呢?” 马大嫂把毛线针往牛皮袋里一塞:“村长夏天的时候就搬去镇上跟他儿子住了,对了,应该和你是前后脚走的。”话语间酸气冲天,乔山觉得黄河边百年的老陈醋也不一定能酸得过眼前这位。既然老村长搬走了,乔山也没有了再跟马大嫂掰扯下去的动力了,打算随便敷衍一阵子就走人,奈何马大嫂今天像是吃了兴 奋 剂一般,话不是一般的多,几次乔山想借机离开都被马大嫂那双铁钳一般的大手箍住了胳膊。乔山一拍脑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不对劲:马大嫂是太寂寞了啊!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坐在村口大树下跟大爷大妈们一起扯淡吗?“咦,怎么没看到王大爷他们?”乔山故意问道。 马大嫂一下子从怨妇变成了愤青,破口大骂:“别提那几个棺材板子了,骚狐狸勾勾手就屁颠屁颠的带着她们满山溜,也不瞅瞅自己那德行,牙都掉没了还往女人身上挤,倒是能啃得动。还有那几只骚狐狸,也不知道跑这里干嘛来了,谈生意吧,咱们也就一石料厂,可她们瞅都不瞅一眼,游山玩水?哼,咱这穷山恶水还差不多……”为了躲避马大嫂乱喷唾沫的无差别攻击,乔山离得远远地,后来索性把舞台交给马大嫂,让她一个人自由发挥,自个儿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再见逃之夭夭。马大嫂有一句说对了,这里穷山恶水,专出泼妇刁民。耶?貌似把自己也骂了? 通过与马大嫂的对话,加上自己的分析,乔山明白了村里最近来了一拨女人,应该姿色还不错,她们很可能雇佣了王大爷他们几个当向导,乔山很清楚,王大爷他们几个都是雁过拔毛的主儿,让他们无偿劳动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是那几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这村子一穷二白,实在是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莫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乔山觉得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自己这段时间霉星高照,印堂发黑。 但即便如此,家还是要回的,老头子和小珊那儿那该好好去除除草了,能够过家门而不入的,那是大禹不是自己。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乔山的耐力有了长足的进步,以前走完山路还有点儿小喘,这次根本就是大气都不喘一口。不过乔山也发现了一个让他有些担心的事情:原本没什么人迹的山路居然踩满了脚印!“妈的,还真是冲我来的?” 熟悉的潺潺瀑布声,久违的昆仑山色景,乔山情不自禁的小跑两步,跪倒在潭水边,用手掬一捧凛冽的清水,照出自己风尘仆仆的容颜,舌尖一舔,寒意直窜大脑,寒水直达脾胃,在食道里留下一道冰凉。要不是这会儿天气渐冷,乔山早就已经一丝不挂的泡在水潭中与游鱼为伍了。 喝足了“家乡水”,乔山这才把目光投向那片土、那间屋。原本一陇陇一排排的农田已经被时间抹平,黑沃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杂草已经可以没过人的鞋底。房屋的土墙已经开裂,最大的一处能塞进去一个孩童的拳头,细心地乔山注意到,还有几处裂缝已经被人用水泥补上了,从痕迹上看应该都能塞进去人的一整只手。难不成是村长?乔山知道这村子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叔叔或者可爱懂事的红领巾们,只有雷死人不偿命的大爷们和卫生巾都不需要了的大妈们,而他们,没事是不会跑这儿来砌墙的。 屋子的破坏程度让乔山看得有些鼻子发酸,他决心好好修葺一下这屋子,不然自己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怎么住?怀着无尽的忧伤乔山推开了那扇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门,饶是已经做好了蛇鼠成群,荒芜滋生的心理准备,乔山还是被里面的景象震惊了:这还是他们的小破屋吗?简直就是金玉其内败絮其外啊!一层不染的桌椅板凳,崭新棉白的被子床垫,闪着金属光泽的锅碗瓢盆,甚至还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淡雅的清香。有人鸠占鹊巢了!乔山如是想。 “你是谁?”门口响起一阵酥软的声音。 乔山扭头,待看清楚来人如遭雷劈!一袭紧身粉衣将火辣的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墨镜挂在雪白的胸口,媚态的眼睛微微眯起,眼波流转,勾魂夺魄,火红的大波浪卷发全部披在左肩,唇边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妖娆的笑,这特么不就是曹静宜吗? 乔山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换做平时,乔山一定对着曹静宜这样的大美女咽口水,现在他却宁愿晚上遇到鬼。“静子,怎么了?”山路那头,又出现一人,乔山再次被雷击中! 女子白衣飘飘,微微熨卷的栗色长发仅用一条粉色发带松松的系着,眉若青烟,清新淡雅,星眸流光,水色潋滟,挺翘的琼鼻下点粉色樱唇轻启,皮肤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即使穿着略显松垮的衣服,乔山也肯定身上的料绝不比曹静宜少,只是她不笑不动,浑身透着几分清冷,让乔山不由得后退一步。(各位可劲儿的往自己女神身上想就是了) 如果能重来,我要学大禹。乔山心里苦。神啊,你劈死我得了! 清潭野蹊初见卿(下) 清潭野蹊初见卿(下) 时间已经来到深秋,太阳一西斜,山里的温度就直线下降,如同乔山此刻心情的写照。还没等乔山回答,又拐出来一男一女,紧接着,是五六个扛着水泥的男男女女,除了年轻的那一个,其他几个乔山都认识,是王大爷他们几个。 “卿衣姐,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世外高人’?”唯一一个没扛水泥的男人问道。一米八以上的个儿,两侧头发剃光,留着一揪小辫子在头顶,肌肉应该很发达,两块大胸肌衣服都盖不住,绝对是这里最有力的存在。 “不不不,我一点儿也不高,还不到一米八呢。”乔山总算说了句话。你个肌肉 棒子眼睁睁看着这群老胳膊老腿的搬水泥,老子鄙视你! “咦,这不是阿三吗?”放下水泥的王大爷刚直起腰,还没来得及喘气就道。靠!乔山立即收起了刚刚的鄙视。 “印度人?”肌肉男奇道。 “可不是小乔嘛,啥时候回来的啊?”王大爷旁边的老头儿眯着眼睛,确认此人为乔山无误。 “古代人?还是变了性的?”肌肉男更加惊奇。 尼玛!你要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是比纯净水还纯的纯傻叉!“哟,王老爷你们这是整哪出啊,知道这破屋子要倒了,做慈善来了?”乔山可不想被两女的一直看着,跑过去帮忙搬水泥,“这位是……”看到“混”在老年人当中的唯一年轻人,乔山问道。他西装革履,大背头就像刚被狗舔过一样,一看就是有点儿身份的人。 “陈大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让你亲自搬东西。”那个叫卿衣的高冷女子言谢道,语气却没有丁点儿的谢意。 “不客气不客气。”陈大少连连摆手,“卿衣你看这屋里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我明天去镇上买去。” “不用了,我们在这儿也不长住。”卿衣朝乔山看了一眼,乔山觉得好像又降温了,“你不是来这儿谈石料生意嘛,明天就不用来了。” “啊?哦,对对,差点忘了,那好,明天我肯定很快谈完。”陈大少显然把自己死皮赖脸跟过来的“借口”忘得一干二净。眼见卿衣不再跟他说话,他很识趣的离开了,追这样的女人,一定要保持风度,要有耐心。 乔山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你摇什么头?” “被人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还不自知,我是可怜他明月照沟渠啊。”乔山脱口而出,一看才知道居然是曹静宜在问话,赶紧闭嘴。 打发走陈大少,白衣女子卿衣又转向王老头一群人,这回的语气总算是温和了一些:“王大爷,你们几个明天就不用来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秦小姐,咱不是说好十天的嘛,这才三天而已啊!”王大爷急了,同时报以乔山埋怨的眼神:你就不能晚几天再来?乔山不爽:“靠,我要是知道我打死也不来!”声音虽小,还是被曹静宜听得真切,露出一丝魅惑的笑容。 秦卿衣转头对一直不声不响,安静待在她身后的女子道:“柳琪,给王大爷他们的报酬一分不少。”虽然柳琪身材修长,曲线玲珑,也算是中上之姿,奈何有秦卿衣、曹静宜这俩一冷一热的妖孽在侧,她就显得不那么突出了。柳琪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沓毛爷爷交给王大爷,王大爷激动地鼻涕直冒,与老哥几个击掌相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看乔山的眼神也变成了感激:你咋不早点来,害的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遭了三天罪! “MMP的,这几个仙人板板老不死的,就这么把我扔这儿了?还有没有点儿同村之谊了?”乔山望着远去的大爷们骂道,转身后又一脸严肃道,“你们既然喜欢这屋子那就给你们了,各位,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曹静宜带着笑道。 乔山回头抱拳:“我不图你们的色,也不图你们的钱,咱就当没见过好不好?” “可是我们图你啊!”曹静宜直截了当的把话挑明了,让乔山没有打诨的余地,“嗬,看不出还是练过的,不知道你跟王恒谁壮一点。”曹静宜一伸手摸到了乔山的胸腹。吓得乔山赶紧跳开,就差念阿弥陀佛。 “比比看就知道了。”王恒一脱衣服,露出爆炸性的肌肉群。妈的,不愧是监夫银妇,一见面又是摸又是脱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用比不用比。”乔山把自己的衣服拽得紧紧地,“大哥你神武天成,孔武有力,小弟甘拜下风,自愧不如。”“少废话!”王恒压根不听乔山叨叨,伸手要抓乔山衣服。我靠!玩真的?乔山握住王恒的手腕,停留在离他衣服一拳之距的地方。夕阳下,茅屋前,潭水之滨,伊人在侧,两人红着脸咬牙较劲儿,看似一动不动,实则暗流涌动,王恒的手腕已经被握的绯红,乔山的手臂则应为用力过猛而渐渐有麻木的趋势,双腿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刚才的地儿有一米远,留下两道长长的拖痕,直到这微妙的平衡被人打破。 “哎呀!谁偷袭我!”乔山后脑壳被重重敲了一下,分心的那一刻,王恒抓住机会,突破乔山防守扯住衣服,“刺啦”一声,应声而裂,露出黑油油的健硕身体。他的动作很熟练,毕竟在曹静宜身上试验了好几十回了。 “你他妈卑鄙!”乔山光着膀子对搞偷袭的柳琪怒目而视。柳琪不为所动,指使王恒道:“把他的裤子也脱了。”“卧槽!不带你们这么玩的!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有本事堂堂正正……哎呀,又偷袭我!”这次是曹静宜,“大男人墨迹啥。” 乔山被扒的只剩短裤丢在一边,他的裤子已经被翻过了,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公交车票根,就只有一台破手机,王恒笑嘻嘻地看着他。柳琪走到一直冷艳旁观的秦卿衣跟前道:“卿衣姐,都搜过了,没在他身上。” 秦卿衣微微皱眉,似对刚才暴力的一幕有所不适,慢步走到乔山跟前:“你是乔山?” 废话,刚不听王大爷他们都说了嘛。但乔山还是乖乖的点头,要不然他很可能会裸 奔。“你跟住在这里的人是什么关系?”秦卿衣纤手抓了一下衣角,看来有些期待。 “没关系,我七岁那年他把我领回来,他供我吃住,我替他送终,一场交易,仅此而已,只不过有点费时间,花了十七年。”乔山知道这三天里王大爷他们肯定把有关他的事说得比自己还清楚,也就没什么好隐瞒了的。 “小狼崽子真没良心!”曹静宜轻拍了一下乔山的后脑勺,咬着银牙,脸上却带着笑。 秦卿衣点点头,跟王大爷他们说的差不多,还算老实,稍作思考,弯下腰解开最上面的一个扣子,双手往里面伸去……乔山双手乱挥,想到自己就一个裤衩,赶紧又捂住裆部闭上眼睛大喊:“你们想干嘛?哎,下手轻点儿,我经验不足。”心想着这都是群什么人啊,脑子没一个正常的。 “你想的美!”乔山又得到曹静宜的一个大脑袋崩儿,“赶紧睁开眼瞧仔细了。” 我说怎么可能有这等好事。乔山略带失望的睁开眼,看到秦卿衣已经把衣服里的挂件拉出来了,悬在半空晃晃悠悠,挂件的后面是雪白的脖颈和一条深不可测的“鸿沟”。“看什么呢!”柳琪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妈的,今天脑袋可是遭罪了,把这辈子的打全挨了,打傻了怎么办?不过自己想的果然没错,这秦卿衣超级有料。 “这是啥?狗爪子?”反正我是被你们打傻的。乔山心里大呼幸运,有了吕忻的提醒,自己早早的就把摸金符收起来了,嗯,下次遇上了一定邀请吕忻吃饭。怪不得二话不说就扒我衣服,是要看我脖子上挂没挂东西早说啊,你早说撒,现在害得我光着身子在空中颤抖,大秋天的,还挺冷的。不过她既然也有这东西,也就是说他们也是“九流盗门”的?不对不对,老头子说的很清楚,天下盗墓的不胜繁举,但九流中的盗门就我一根独苗了,那就是其他的九流了?乔山有些莫名的紧张和兴奋,他知道,老头子当年就是为了避开九流之人才远遁西北荒山的,现如今,九流的人终于又找上门来了!只是老头子没说为什么避开他们,哎,都怪自己沉默寡言,当时说不出那一嘴。 “屁的狗爪子,老子又不是那群看门的龟公!”王恒怒道,“这是狐狸爪!我们是……” “王恒!”曹静宜一巴掌搧在王恒脸上,实打实,“就你话多,还不滚去做饭!” 王恒捂着脸离开。“等等!”秦卿衣道,“拿一套你穿的衣服裤子给他。你这几天就跟我们一起,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卿衣姐,他不老实。”柳琪道。 “我知道,七岁看老,要相信侯老选人的眼光。”秦卿衣道。 “肯定不老实啦,没看到他那双贼眼睛骨溜溜一直瞪着我们看嘛,尤其是卿衣。”曹静宜追上来道,“这小子还挺有劲儿,明天让他和王恒再比一场。” “滚!”秦卿衣首次动怒。 榆柳坟头土新干(上) 榆柳坟头土新干(上) 月落乌啼,屋子内外久违的烛火煌煌,人语晏晏,乔山被允许和他们坐在一起。饭菜很好,有鱼有肉有蔬菜,荤素搭配咸宜,酒水饮料充足,让一直吃着腌菜泡面窝窝头的乔山食指大动,边吃边想:这特么是野炊来了啊!“再来一碗。”当乔山第四次要求加饭时,柳琪直接把锅端到了乔山面前,除去一层锅巴,已经没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的。”曹静宜托着下巴笑嘻嘻道。她们三个女的本来食量就小,王恒因为健身的关系饮食也是严格控制。 “没办法,穷怕了。就这顿饭,我和老头子过年都不一定吃得上。”乔山早就嫌碗太小了,端起锅不客气道,“王哥粗中有细,秀外慧中,做饭都这么好吃,果然是好男人的典范啊!” “都是买的,我就煮了个饭。”王恒拿着一罐啤酒道。得,拍马腿上了。乔山吃一口锅巴,眉头皱成了菊花:丫的,煮个饭都能煮焦了,好苦! “你们很穷吗?”秦卿衣拿着一根玉米,用手慢慢的一颗颗的掰着吃。 “穷?那叫一贫如洗!”乔山趁机放下锅,把它推开去几米远,“要吃肉自己进山打,要吃菜自己开荒种,就连抽的烟丝都是自己晒的,一年到头来存款不会超过四位数,还全给老头子沽酒喝了。” “以你和侯老的本事不应该啊。”曹静宜吐出一口烟,把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烟嘴上有淡淡的唇印。 侯老?嗬,老头子你地位不低啊。乔山如是想着。“老头子觉得这样自给自足挺好,实在要饿死了才让我去偷一点玉米棒子,韭菜芽子。老头子说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咱们这样的下九流早就该被淘汰了。”乔山有意说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观察众人的反应。 果然,虽说只是一瞬间,但乔山还是捕捉到了。秦卿衣掰玉米的手停顿了一下,曹静宜叼烟的嘴抖动了一下,王恒握的酒罐子瘪进去了一点,唯独柳琪毫无反应,因为她一直安静地坐在烛火很难照到的角落里。 “原来是彻底归隐了,怪不得我们找了那么久。”曹静宜掐灭还剩大半的烟头道。 “还不是被你们找到了。”乔山嘀咕一句。 “是啊,花了十几年时间才找到的,结果人还已经死了。”曹静宜愤愤道。乔山听得心惊肉跳,十几年?那岂不是说老头子在遇到他之前就已经在躲避这帮人了?还有这群人年纪最大的曹静宜王恒也就三十出头,难不成这都是“找人二代”了?这也忒执着了。 曹静宜又抽出一根烟点上,乔山算是看出来了,她不是抽烟,纯粹就是玩烟。“要是我年初直接来平山就好了,去什么宁树,哎!”曹静宜有些自责。的确,年初那会儿老头子还在世。时间对得上!乔山暗想,这证实了曹静宜就是严强、王向涛等人被骗的主谋,那个蒙面大汉,估计就是王恒。 “还不是你把工作当你猎 艳的机会。”柳琪埋怨道。曹静宜反手又把刚点的烟灭了,这回是一口没抽,走过去摸着柳琪尖尖的下巴道:“狗屁猎 艳啊,这种地方全是糙汉子,老娘连尝鲜的兴趣都没有,我只是享受过程,到嘴边的肉我可一嘴都没吃啊,都便宜某人了。” “噗!”王恒刚灌进去的酒全喷了出来,乔山默默地拉过被他推开几米远的锅,又吃起锅巴来。尼玛,这下子全清楚了!曹静宜对宁树的男人极度不满意,就连玩一 夜 情的兴趣都没有。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曹静宜看到乔山拿着铁锅掩饰着什么,狐疑道。乔山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什么都不能认,不然绝对回不去了!“就算你知道也无所谓。”曹静宜风轻云淡道,凑到乔山的耳朵边呵气道,“不过是小乔你的话我可以考虑哦,虽然你黑了点儿,但底子很好,回去我给你美白一下。” 乔山退开去几米远慌忙站起来:“那啥,吃太多了,我去消化一下。”“我也去。”王恒扔了啤酒罐站起来。乔山耸耸肩:欢迎监视! 月光惨白,星光晕黄,偶尔发出的几声鸟叫都被寒潭小瀑布哗哗的冲击声淹没,乔山围绕着熟悉的潭边,跟以往十七年一样,跑步、挥拳、俯卧撑,锻炼着自身,一旁的王恒紧紧盯着乔山,若有所思。 不止王恒有所思,乔山的大脑也一刻不停的运转着。秦卿衣脖子上挂着的是狐狸爪,自己的是穿山甲的爪子,听王恒的意思,似乎还真有带狗爪子的,而且似乎只有秦卿衣有,难不成这挂件代表着某种身份?就像掌门令牌什么的,九流之所以叫九流,那是代表着九个流派,那是不是还会有带着猫爪鼠爪之类的人出现?这点很有必要确认一下,要真是那样的话,之后遇到这类人自己立马绕道走。剩下的就是该如何脱身了,听曹静宜刚才话里的意思,自己将要被带回去成为她的“男宠”了,就像这王恒一样,他们不是一起私奔出来的吗,怎么看起来地位如此不平等?难道徐文斌的情报有误?而且曹静宜说话的时候,秦卿衣也没有表示反对,这就说明她们想要把自己带回去了解一些情况,问题是自己知道什么呢?老头子可是啥也没说啊!要是被带回去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她们还以为自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呢,把大大小小的酷刑都在自己身上来一遍那不惨了,得赶紧编一套说辞才对,不过貌似根本就没法准备啊,自己哪知道她们会问什么。看来还是得想办法通知刘华龙他们,告诉他们这里有“710”诈骗案的犯人,只是特么这荒山野岭的,有个屁信号,手机在这儿还不如一板砖,至少后者还能砸核桃。 “怎么样?”许是屋内太无聊,三个女的也来到外面透透气。“没什么异常,就是锻炼。”王恒道。乔山装作没看到,继续打自己的拳。“啊,真舒服!侯老还真会选地方,才待了三天我就喜欢上这里了。”曹静宜难得露出小女人的一面,走到潭边坐下,把一双皓白的纤足浸在水里,发出一声酥软的叫声,让乔山的拳头都绵软了几分,一下子打歪在树上,疼得直流眼泪。 “让你装!”柳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乔山身侧。她的头发很短,比吕忻还短上一分,胸脯也不像其它两人那样伟岸,在黑夜里大有“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意思。但是乔山知道,这个一直跟在秦卿衣后面的女人四肢修长,面容姣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也是一个武力值爆表的女人。这从她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到乔山身边就能看出了。 “怎么不打了?”柳琪见乔山一动不动,又问道。乔山撇撇嘴:“你们这一群人看着我我怎么打?又不是耍猴的。” “身体很结实,体力也很好,拳路也有些军体拳的味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柳琪问道。 乔山吃惊不小,自己随便花拳绣腿两下就能看出来自己练过军体拳?“这是军体拳?老头子教我的时候也没说啊。厉不厉害?”死无对证,什么事儿先都推老头子身上去,对不住了!乔山还在为自己的机智自鸣得意,下一秒就彻底懵圈了。 “厉不厉害我试试就知道了。”柳琪摆好架势。王恒立即后退好几米,免得殃及池鱼,曹静宜双脚拍打着水面乐道:“卿衣,这下有好戏看了,琪琪又要欺负人了。”秦卿衣淡笑不语。 “等等,没必要……哎呦!”乔山还没说完,柳琪就已经正面攻过来了,一记勾拳直抵下巴,乔山用手一挡,一阵酸楚让他想哭。柳琪的攻势很猛很凌厉,乔山一直被动防守,再抵御了又一波攻势后,乔山终于抓住机会偷袭了一拳柳琪的腰腹。“咱还是算了吧。”乔山恳求道,“我认输还不行嘛。” 柳琪脱掉外套,只穿着健身时的背带短衣,露出完美的小腹。“如果你存在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那么你会被我打得很惨!”尼玛!这群人怎么回事啊!乔山咬牙,只能迎战。 …… “怎么样?”柳琪拿着外套来到秦卿衣身边,秦卿衣问道。柳琪稍作思考:“比王恒强。”曹静宜眉头一挑:“这么厉害?”柳琪点点头:“王恒只能在力量上压制乔山,他过于注重健身身体,别看一把肌肉,但灵活度和柔韧性都没法比,另外,乔山他应该跟侯老专业的学过一阵子的擒拿格斗,这点王恒也没法比。”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啊,难得有一个咱们琪琪看得上的。”曹静宜站起来道。柳琪道:“我只是实事求是。如果他刚才一直采取防守的话,我也没办法,我们女人在体力上和力量上先天不足。我的攻势持续不了多久。”三人一边点评一边进屋,月满如镜,惨白了整个昆仑大地。 榆柳坟头土新干(下) 晨曦跃过山梁,唤醒世间万物,鸟儿起来觅虫子,虫子起来被鸟吃,乔山醒来首先来了一个哲学三问: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一转脑筋,头痛欲裂,是了,昨天被一个娘们儿收拾了,结结实实一顿打,被她一手刀砍中颈动脉,立马晕菜,一直到现在。 揉着脖子爬起来,乔山就看到秦卿衣正站在潭水边,迎着朝阳和山岚小憩。今天的她带着一顶棒球帽,头发绑成马尾从帽子后延穿过,淡灰色的棒球外套搭配白色小脚裤,休闲之气十足。 “你醒了?”见到乔山从树林里出来,秦卿衣有些讶异,琪琪不说得中午才能醒吗?“嗯,你们还真是管杀不管埋啊,好歹给我盖个毛毯吧,晚上山里温度很低的。”乔山使劲揉着鼻子,已经有堵住的趋势了。 “卿衣,吃早餐了。”曹静宜从屋里出来,见到乔山意外道,“咦,你醒了?”乔山不耐道:“我过的又不是美国时间,为啥不能醒啊。”曹静宜穿的是一条天蓝色为底的花色波西米亚长裙,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甚是妖娆。 “当然能醒了,只是以为你不会这么早醒,所以没做你的早饭。”曹静宜道。“我的给他吧。”秦卿衣淡淡道。曹静宜轻笑一声:“就他昨天那食量,你那一份也就够他塞牙缝的,得了,姐的那份也便宜你了,快去吃吧。”乔山可不是什么会脸红的主儿,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二话不说走向屋子。只是在心里,他觉得或许她们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进了屋子,不理会柳琪见鬼一样的眼神,乔山往桌前一坐,扒拉起粥……饭来。毫无疑问,这是一碗按照粥的工艺流程做好的饭,而且保证没有糊。到了第二碗,柳琪才反应过来:“没你的粥!快放下!” “没事,让他吃吧,我不饿。”秦卿衣曹静宜两人已经回来了,见柳琪作势要去夺乔山的饭碗,制止道。“一看你们就是大城市里住惯了,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啊,这也叫粥?”吃饱后,乔山开始犯贱,品头论足起来。 柳琪“蹭”站起来:“我们再去练练。”吓得乔山扔了饭碗就跑,差点跟曹静宜撞个满怀。“干嘛呢,想吃姐的豆腐?”曹静宜媚笑道,把胸一挺,“来吧!”乔山再次转身,就你这样“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客尝”的女人我还是敬而远之吧,老子有精神洁癖。 “好了,都别闹了。”秦卿衣开口道,“乔山,侯老是我们的前辈,既然我们来了,想着去拜祭一下他,你给我们带个路吧。” “这不年不节的,还是算了吧。”对于秦卿衣的话,乔山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老头子是你们的前辈?你们认识吗?老头子归隐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穿着开裆裤玩泥巴,老头子呼风唤雨时,你丫连液体都不是!至于为啥是“呼风唤雨”而不是“人人喊打”,乔山瞎猜的,都九流了,应该是牛逼的吧。 “小乔,你白吃白喝白住这么久,让你带个路都不肯?”曹静宜这骚 狐狸凑到乔山跟前,波光流转,妩媚之极。乔山心中连念数遍“阿弥陀佛”。“我们只是去看一看,不做别的。”秦卿衣又道。她的话说点子上了,乔山还真担心她们以为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给来个刨坟开棺。 见乔山还是装死,曹静宜收起那一套魅惑男人的把戏,眯着眼睛道:“乔山,你不带路我们也不为难你,那我们就自己找,十几年都找了,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只是我们找到跟你给我们带路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擦!你个臭 婊 子!”乔山动了真怒,暴起一拳打向曹静宜脸部,被一直全神贯注的柳琪格挡,两人再度开打,掀了桌子,扔了凳子,场面极度混乱。“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啊!”曹静宜怒喝王恒。王恒这才反应过来,加入战局。 …… “啪!”曹静宜狠狠一巴掌搧在乔山脸上,乔山的脸立马肿了起来,他的手被王恒、柳琪两人死死摁着。“你骂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骂你刚才骂的那几个字!”曹静宜眼圈绯红,“卿衣,等找到那死老头的墓,我要刨了它!” “你敢!”乔山再一次剧烈扭动,“烂 货你敢那样做我一定弄死你!” “啪!”又是一巴掌,这下子左右对称了,“这个词也不行。” “你别再火上浇油了,要不你来控制他试试?”柳琪小脸憋的通红,她快要控制不住乔山了,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静子,你先出去。”秦卿衣沉着脸道,曹静宜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去祭拜一下侯老。”或许是秦卿衣的态度的诚恳真诚,眼神的纯净清澈,她的语言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暴怒的乔山逐渐冷却下来。 “九碣石上九面旗,西侧第三红旗扬。管子台前盟海誓,忝为红门头柱香。” 乔山浑身一震,他知道这是秦卿衣在自报家门了。老头子生前爱读诗,也教给他关于九流的一些切口诗。立即正正衣冠:“九碣石上九面旗,西侧第二盗旗扬。孟德像前盟海誓,九流盗门独柱香。”曹操被认为是盗墓鼻祖,“独柱香”表明如今盗门就剩他一人。如此推算,这管子应该是红门的鼻祖,秦卿衣是红门的第一人,当然,这不包括那些隐退的前辈们。 “这管子可是管仲?”乔山问道。秦卿衣点头。“那岂不是……”乔山明白了,为何曹静宜如此失态,管仲被奉为娼 妓鼻祖,他骂到了人家的痛楚。秦卿衣面不改色:“我们最初叫做‘娼’,但现在我们与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这里一二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我的师父改‘娼门’为‘红门’。” 乔山听了舒了一口气,要是秦卿衣也是“娼”的话,那自己得有多失望。“好,我可以带你们去,但只能你去!”乔山道。 “不行,我也要去。”曹静宜一直在门口偷听。“我也去。”柳琪也道。王恒刚想表态,秦卿衣就阻止了:“这样,我和静子去,琪琪,你和王恒用昨天运来的水泥把墙重新砌一下。”乔山略作思考,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秦卿衣的想法。“那好,卿衣姐,你把这个带上。”柳琪说着掏出一把黑黝黝的手枪!尼玛!乔山目瞪口呆,他在派出所待了这么久连摸都没摸过,也就天天拎着一根棍子四处走。 …… 因为刚刚发生的不愉快,曹静宜和乔山一直不搭话,秦卿衣又是极其寡淡的性子,所以一路上略显沉闷,途中也没发生乔山一直期盼的意外,三人顺利抵达了狮子地坟头。 老来亦时少时欢,榆柳坟头土新干。与上次相比,旁边的榆柳枝桠有些已经探到了坟顶,可以想象来年夏天坟头将是如何的绿意盎然。乔山默默地走过去仔细除去长出来的杂草,又添了一些新土上去。“咦,这是谁的坟?”曹静宜祭拜完老头子,发现隔壁的小坟包好奇道。 “乔珊。” “啊?这么年轻就选好墓地了?” “我呸!不是乔山,是乔珊……哎,不是我的墓,是我妹妹的,珊瑚的珊,OK?”乔山来到妹妹的坟上,跟刚才一样除草添土。曹静宜还是很识趣的,知道乔山不愿说她也就不方便问他妹妹怎么死的。“她死了我才遇到老头子的,这墓地是老头子给选的。”乔山还是解释了一句,他不想让她们以为妹妹跟老头子有关系。曹静宜刚刚的威胁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这群人平时再怎么和颜悦色,骨子里还是一群不法之徒。 “为什么没有名字?”秦卿衣注意到老头子的坟头石碑空空如也,好奇道。 “无字碑。老头子要求的。”说自己不知道老头子叫什么那岂不是丢死个人? “侯老去世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比如就像刚才你说的切口诗那样的话?”秦卿衣手抚摸着无字碑,背对着乔山。 “没有。”乔山吐口而出,他知道曹静宜正在观察他,有意低头装作拔草。妈的,这才是你们这次来这儿的目的吧?秦卿衣的话让乔山突然回忆起来,貌似老头子死之前一直念叨着一句诗“孤山寺北贾亭西”?当初以为是老头子说的胡话,现在看来事情不简单啊,只是这就是白居易的一句诗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就在乔山埋头拔草的时候,曹静宜朝刚刚转身的秦卿衣微微摇了摇头,秦卿衣轻叹一声,拍了拍无字碑道:“我们回去吧。”现在连她也弄不清楚到底乔山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了。带回去让师父她老人家定夺吧。乔山则在盘算着怎么从她们手里逃出生天,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方案,但实施起来不确定因素太多,他需要一个个落实。 木屋柴扉话九流(上) 木屋柴扉话九流(上) 回去的路上乔山打了一头野味,摘了几株野菜,两顿饭下来,他完全了解了这群人的料理水平,看着都是成年人,其实也就幼儿园水平。“你还会做饭?”曹静宜性格大大咧咧,经过快一上午的沉淀,现在跟没事人似得,仿佛早上扇巴掌的另有其人。 乔山也不是小气的主儿,恩怨都藏心里,有空踹一脚更好,哼道:“跟着老头子也就天天有免费的二手烟抽,不自力更生没三天就暴 尸 街头了。”见曹静宜犹自不信,乔山也懒得辩解,事实胜于雄辩,回去露一手就知道了。 百米开外,乔山就看到水潭边一派忙碌景象,这绝对是此地诞生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卿衣姐。”柳琪眼尖,瞅到秦卿衣三人出现,丢下手上的活儿就跑过来,于是乔山看到一个飞一般的女子穿梭在林间,动作之敏捷,行动之迅速让他叹为观止,果然,柳琪才是最变态的存在。 “怎么回事?”秦卿衣皱着眉头道,显然,对于如此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被破坏她很不高兴。 “你们走了没多久,那个陈大少就来了,还叫来了一帮泥瓦匠,说是帮着砌墙。”柳琪如实道。 “这个陈大少是卿衣来宁树的时候遇上的,据说家里在宁树还有点话语权,正在疯狂追求卿衣,一路上一直死皮赖脸的跟着,正好我们也缺点交通工具,所以就没打发他滚蛋。”曹静宜画外音道,算是替乔山科普了陈大少此人。 乔山看着穿着不菲衬衣亲自上阵砌墙板砖的陈大少,摇摇头:“令人不能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利用完人家的时候记得客气点,至少说声谢谢。” 曹静宜嫣然一笑:“正常男人看见我和卿衣,总有一款是他们的菜,倒是你,一直很冷静,难不成……”乔山大怒:“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绝不能侮辱我的性取向和能力!”曹静宜笑得更欢:“那要不我们试试?”乔山断然拒绝:“你还是随便怎么侮辱我吧。”曹静宜的愤怒一闪即逝:“就因为我不干净?”知道你还问?乔山摇头:“我不想约 炮一时爽,明天火葬场。” 乔山和曹静宜斗嘴的时候,陈大少也已经过来了,就像一条找回东西的小狗希望得到主人的夸奖。“陈大少,你不用谈生意吗?”秦卿衣淡然道。陈大少已经习惯了秦卿衣的淡漠,不以为意道:“谈妥了,又不是什么大单。” “既然谈好了,那明天陈大少还是回去吧,我们得在这里住上一阵子。”秦卿衣顺势而上。陈大少的尴尬只持续了数秒,立刻道:“没事,你们不用管我,难得出来一趟,我再转几天。”秦卿衣不说话,微微点头从他的跟前掠过。“卿衣就是这样的清淡性子,大少别往心里去。”曹静宜露出招牌媚笑,真把陈大少气走了,自己难道坐公交车回去?“正好我们这儿来了个厨子,要不中午留下来吃顿便饭吧。”陈大少毫不犹豫的点头:“曹姐不用担心我,我相信精诚所至!” “可惜卿衣不是金石,而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曹静宜替远去的陈大少感到惋惜。这是第几个了?一开始她还帮忙数着,不到一个月她就放弃了,实在是数不过来了。 “谁是厨子了?我脖子粗吗?我脑袋大吗?”陈大少一走,乔山立马表达严重抗议。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做饭去!”曹静宜对刚刚的斗嘴还心怀不满,懒得跟乔山搭话。 回到屋子,乔山先把野味和野菜放下,然后就往潭水边走。“干嘛去?”柳琪立马出现。自从摸清楚了乔山的实力,现在改由柳琪监视他了。乔山眼都不抬:“多一张嘴吃饭不得多弄一个菜啊,我去看看能不能弄条鱼。” 回到这里后,乔山还没有仔细的回忆过这潭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水潭,几番秋雨秋风后,比之离开时,潭水似乎涨了几尺,早凋的落叶,荡漾在潭心,秋日的暖阳,从树丫缝隙里,深入其中,泼靛的波面,泛出彩虹似的光。山风一吹,狭长而又隐秘的银色薄箔一闪即逝。乔山注视着潭水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不抓了?”柳琪问道。 “不抓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鱼。” “那少一个菜怎么办?” “你不会光吃饭不吃菜啊!”乔山不耐。 …… 这可能是秦卿衣她们进村以来吃的最干净的一顿饭了,看着空空如也,被翻了个儿底朝天的碗盘,曹静宜啧啧称奇道:“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有这一手。”乔山权当放屁,这会儿他很不爽:尼玛,自己辛辛苦苦捯饬半天,结果居然让自己吃干饭!“怎么,你不服?”柳琪眼睛一瞟。乔山咬牙:算你狠!在这个通信靠吼,出门靠走的山沟沟里,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 “之后的饭都由你来做。”柳琪接着道。 “凭什么?我不干!”乔山大怒,“做就做,握什么拳头。”乔山秒怂。 其实乔山的料理水平也只到了不难吃而已,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能怪王恒、柳琪他们做的实在难以下咽。镇上买的菜吧味儿又太重,老板的油盐跟不要钱似得猛撒,一顿还将就,第二顿就没食欲了。 陈大少叫来的泥瓦匠都回去吃饭了,对于他们来说,山路一个来回起码得花上一个小时,屋子重新得到了片刻安宁。深秋的暖阳照拂着,凌冽的潭水跳跃着,一杯清茶,一首老歌,很容易把人带入迷幻的梦境。最先挡不住的是陈大少,养尊处优惯了,一下子做那么多的体力活儿,身体吃不消了,即便是爱情爆发的小宇宙也终究有熄灭之时,跟秦卿衣告罪一声,躲进睡袋。然后是曹静宜,这婆娘每天雷打不动,说是要睡个美容觉。鼾声响起,带来无尽无休的催眠效果,王恒倒下了,柳琪快倒下了,拖着乔山跑去河边扑了一脸潭水才清醒过来。 “琪琪,你去休息吧。”秦卿衣捧着一本书道,优雅的把额前的青丝捋到耳后。 “可是……喂,你咋还不困?”乔山傻眼,听过逼良为娼,逼上梁山的,还有逼人睡觉的? “没事的,你忘了我有枪。”乔山听了彻底没了睡意。 “说吧,你想问什么?”柳琪一走,秦卿衣合上书本,深邃的眼眸如最深处的湖水。 乔山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话问你?” 秦卿衣指指乔山的大腿:“掐了这么久都肿了吧?”乔山一拍手:“那可不,乌青都一大片了!咳咳,那个…亏你连这都能发现。”乔山由衷钦佩秦卿衣对细节的观察力。 秦卿衣没有搭话,只是对着柴扉外面的远山、清潭、绿树、白云发呆。秦卿衣可以浪费时间,乔山不可以,不然人都要醒了,付出了一片乌青才创造出来的机会不能白白流失。“咱边走边说?”秦卿衣稍作思考,点头同意:“就在潭边说吧。” “你等等!”乔山转到屋后面,搬出一把发黑的藤椅,然后放到潭边,“老头子在的时候最喜欢坐着这把藤椅看着飞泻而下的瀑布,他常说,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时间耗完。来,你试试,可舒服了!” 秦卿衣依言坐了上去,藤椅往后一沉,然后又往前倾,犹如不倒翁一般,把秦卿衣所有好的坏的全部摇散,她甚至有一种不想回去的冲动。一旁的乔山看得直乐:这么大一个马屁拍下去,不怕你不说了!清清嗓子,乔山开口道:“你能告诉我关于‘九流’的事吗?” “侯老没有告诉你?”秦卿衣睁开眼睛。 乔山摇头:“他一直都说一些该拿起的要拿起,一些该舍弃的要舍弃。世界永远在变化,以前的合理现在成了不合理,以前的必要现在成了不必要,只有让该结束的结束,该开始的才会开始。‘九流’已经传承了足够久,是时候在他手上终结了。” 乔山的话让秦卿衣思考了很久,九流的存在或许已经不合理,但没必要让它仅存在于历史,世界会变,九流也可以变!就像师父的改革,才有了现在的红门一样。“既然侯老不想告诉你,你又为什么想要知道?” 乔山手一摊:“我也不想啊,可是你也看到了,即便我选择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你们还不是一样找上门来了,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 ,这次来了红门,下次再遇上个绿门、蓝门我都吃不消。” 秦卿衣对乔山如此调侃她的宗门颇为不满,脸一沉眉一皱,刚要发作,乔山眼疾手快,替她摇着藤椅:“饭也吃了,藤椅也坐了,不能这么小气吧?” 秦卿衣气极,奈何自己又不是曹静宜能随时随地的骂娘,只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听说过‘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吗?” “那是啥玩意儿,说着倒是挺顺嘴的。”乔山念一遍道。 “这就是九流。” 木屋柴扉话九流(下) 木屋柴扉话九流(下) “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乔山跟着念了一遍,“我怎么听着这不像是九流,反倒像是一群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啊?” 秦卿衣这回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平静道:“九流是在旧朝的时候,当时的户部主事叶衍兰把一帮活不下去又有些鸡鸣狗盗本事的人凑在一起才形成的一个松散组织,他们只是九个人,而且九个人都出身低微,有街头唱戏的戏子、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沿街剃头的、澡堂擦背的、做生肉生意的、盗 墓的……叶衍兰是户部主事,家大业大,就给他们吃穿,他们就当起了叶衍兰的门客,听候叶衍兰的差遣,到了他的孙子叶恭绰叶老先生这一辈,因为受时局影响才遣散了九流,也就是侯老爷子和我师父这一代人,同时还捐赠了大批古玩文物给博物馆、图书馆,直到现在,叶家对九流还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你是说‘九流’其实只有九个人?”乔山大脑受到了冲击。 秦卿衣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藤椅的摇摆:“一开始是,后来叶衍兰收的人越来越多,但都归他们节制,他们也就慢慢的各自形成了各自的小团体,其实叶老遣散九流,除了外部因素,更多地是来自于内部的原因,那时候九个团体已经泾渭分明了,也都形成了各自的利益链,有好几个都想着脱离叶家自己单干,万种过往终是幻,曲终人散有谁留?叶老也是看透了这一点,与其大家拉下脸来不欢而散,还不如各自给各自一份脸面,日后相见还能言笑一番,不过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不离不弃的,即使叶老遣散了九流也都自愿留了下来,现在的叶家也都是由他们支撑着。” 其实就九流的百年历史而言,秦卿衣的话说的很简单粗犷,毕竟她也不是那段历史的见证人,她的认知全部来自于她的师父。乔山席地而坐,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秦卿衣的话,犹如品尝一杯佳酿香茗,良久才睁开眼:“你和你师父,或者说你们红门这一流是不是就是当年留下来不离不弃的那批人或者其中之一?” 秦卿衣眉头一挑,双手抓了一下藤椅靠手,满头青丝跟着起伏了一下,就像大海中的黑色波浪。“好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乔山坏笑道,小样儿,还以为你真是面瘫呢。 “你怎么判断我和叶家的关系?”秦卿衣终于认真审视了一番乔山,之前的礼貌更多地是因为侯老的关系,她相信师父的眼光,而侯老就是师父这几十年来最常念叨的一个人。“要是侯侗昌不走,叶家早就是现在最风光的家族了!”秦卿衣耳畔不自觉地想起了她师父的话,不禁有些自嘲,现在的叶家也不差啊! “刚才那段话也就几百字,你一共说了四次‘叶老’。” “我叫你师父也叫的‘侯老’。” “既然你这么懂礼貌,为什么还一口一个‘叶衍兰’?不应该叫声‘叶太公’什么的吗?” 秦卿衣语塞,没想到自己露出马脚是在一个称呼习惯上,不过好在这也没什么说不得的,认识她的人绝大部分都知道她跟叶家的关系,只是这种被戳穿的感觉怎么这么讨厌呢? “你能告诉我叶衍兰把那九个人……后来又养了一帮子人是为什么吗?”乔山怀疑一切不合理的存在,总不至于叶衍兰想学一下孟尝君吧? 秦卿衣犹豫了一下道:“但凡是大家族,露出表面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叶衍兰娶得多,生的也多,又考上了进士,当了京官,算上投奔过来的三姑六婆、奴婢杂役、小厮丫鬟……几百口人,几百张嘴,再加他日常的官场打点和风雅花销,那点儿俸禄哪够?再大的家底也会有吃空的那一天,所以……” “所以才会有这九个人是吧?”乔山明白了,那九个人是什么人?拿老头儿来说,盗 墓的,一铲子下去,黄金万两,还有卖 肉的、擦背剃头的、贩夫走卒的……还真是把那时候最能挣钱的几个行业都渗透了 ,他有关系网,那九个人有技术——话说卖肉小贩之流不怎么需要技术含量吧?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设,天缘凑合,天生一对啊! “最后一问,其他都大概能明白,可这‘王八’和‘吹灰’是干嘛的?”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屋子里那群吃了睡的猪也该起来了,乔山抓紧时间问道。他可不信“王八”真的就是王八,“吹灰”真的就是吹灰。 “‘王八’其实叫‘忘八’是‘忘百八’的简称,佛说,人有‘百八烦恼’,人有六根,各有六恼,乘以三世,为‘百八烦恼’。” “行了行了,我不是听你来说佛的,你就简单点儿告诉我‘王八’到底是干啥的,我知道肯定不是吃的那种。”乔山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动静,焦躁道。 秦卿衣瞥了乔山一眼,转过身,看着天边流云:“就是开妓 院的。” “噗!”乔山喷出一口姨妈经:“拉皮条的就说拉皮条的,整那么深奥干嘛,嗯,不愧是中进士的文化人,取个名字都那么文雅,那事儿的确能让人忘了那‘百八烦恼’。那‘吹灰’又是啥?”乔山发现他对“吹灰”充满了期待。 秦卿衣觉得自己的脸上微微有些烧,用手浸了潭水捧着自己的脸蛋退烧:“叶衍兰是咸丰道光光绪时期的人,你说那个时候什么最挣钱?”乔山拍腿道:“姑奶奶我小学没毕业,就别给我什么咸不咸,甜不甜的了,我……”木门被推开了,陈大少伸着懒腰走出来,看到乔山和秦卿衣两人亭亭而立,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 听了乔山的话,秦卿衣瞬间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这一番对话下来,貌似自己一直处于更被动的一方,她当然也看到陈大少出来了,于是就终止了谈话,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你自己想去吧。”路过陈大少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乔山此刻真抓狂着呢,看到陈大少阴着脸过来问道:“陈大少啊,怎么没睡好?是不是曹静宜和柳琪他们一直打呼放屁磨牙来着?” “我都听到了,看来抽你抽的不够多啊!”曹静宜打着哈欠出来,拍了拍乔山的肩膀,走到潭边蹲下洗脸。乔山打了一个冷战,自己想的太多有点不知道现在身处的环境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嘿嘿,我是看陈大少的脸色不太好,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啊。你说在咸丰道光光绪年间,干什么最挣钱?” “给我滚开!”曹静宜低着头,一把推开乔山匆匆走回屋里,她不习惯素脸见人,就算自己素颜依旧魅力不减。就像人带上了面具,很难再摘下。 “睡个午觉还有起床气?”乔山小声嘀咕一声,刚才那一推力道十足,自己差点摔进水潭里。 “鸦 片。” “什么?”乔山抬头。 “我说鸦 片,那时候鸦 片最好卖。”陈大少眼睛盯着乔山,一眨不眨,好像乔山长着一张秦卿衣的脸。其实鸦 片是洋人弄进来坑国人的玩意儿,咸丰道光那会儿有个屁,陈大少是个学渣,能说出这个答案已经很不容易了,学渣遇上连乔山这个学渣渣都不是的人,自然成了学霸。 “怪不得,原来是鸦 片啊!”乔山恍然大悟,他虽然没上过学,但“鸦 片”的鼎鼎大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同时心房也是一颤:要是这个“吹灰”还在的话,简直特么是在找死啊!自己还是离这帮人远点吧。乔山虽说是临时工,但毕竟是穿制服的,多少知道独 品这玩意儿谁沾谁完蛋,这是高压线,绝对不能碰!乔山的判断是秦卿衣她们即便不参与,十有八九也是知情人。 “你好,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乔山,你好!”看到陈大少盯着自己已经很久了,乔山误以为他在想自己是谁呢。 “陈达绍。” “啊,这是你本名?”乔山惊讶道。 “发达的‘达’,介绍的‘绍’。” “嗨,原来如此。”乔山笑道,陈大少?陈达绍!只是谐音而已,刚好陈达绍家很有钱,平时出手也阔绰,身边人也就叫他“大少”了。“很高兴认识你。”乔山友好的伸出手。 陈大少没有握住,反而双手插进兜里:“有多高兴?” ……乔山无语,这不是客气一下嘛。 “你跟卿衣什么关系?” 靠,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乔山一点就通,立马明白了陈大少阴着脸的原因,自己还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不行!陈大少可是自己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一定得把他伺候好了!念及此,乔山走近一步拽出陈大少的手给握住了,既然不不动,那我主动握你总行了吧!“大少,我跟秦卿衣能有什么关系,你肯定误会了!” 无学乔郎智尤长(上) 无学乔郎智尤长(上) 这是一个难得的秋日午后,金色阳光如同美酒令人飘然欲睡,尤其是对于乔山这样中午没睡觉的人而言。树叶的颜色越发深沉了,山毛榉如战士般矗立在那,黄色的褐色的树叶遮挡了秋日暖阳,此刻无风,没有一片树叶在跃动。乔山和陈大少两人就站在一个粗大的山毛榉下面互相干瞪眼。 “大少,你肯定误会了,我和秦卿衣认识才不到二十四小时呢,要是昨天你问我秦卿衣认识不,我还以为是今年的衣服流行款呢。”乔山语气诚恳,态度端正。 陈大少犹自不信:“像小衣这样的人,看到第一眼就会被吸引,这跟认识多久没关系,我和小衣认识也不到一星期。” 小衣?我靠不把我恶心死不会罢休是吧?乔山胃里翻涌了一阵,立即开启了自黑模式:“对对对,我看到秦卿衣的第一眼的确也被惊艳到了,大少你捡石头干嘛,先听我说完,你看看我,文盲水平,农村户口,脸黑人丑,一米四九,茅屋一间,药不离口,跟您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样子没法比啊,就算我看上人家了,人家也不会正眼瞧我不是?”妈的,乔山越说越心酸,感觉自己还真有点符合自己说的,但是身高和长相自己是打死不承认的。 陈大少细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慢慢地走到潭边蹲下,摸着下巴看着水中倒影,像极了古希腊神话中的纳西瑟斯:“我看电视里有钱有势的到最后往往都悲剧了,反倒是你这样的……” “这不是电视是现实。”乔山有一脚把他踹下潭里的冲动,我这样的是哪样的啊?“电视里女的重情,现实里女的重金,大少你好好想想,你身边的朋友他们的男女朋友有我这样的?”乔山摆出一副智障的表情,一想陈大少正欣赏自己容颜呢,赶紧调整过来。 陈大少琢磨着乔山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己之前的那十几任女朋友不都是这样吗,成天缠着自己买这个包那个鞋的,分手的时候哭天喊地,给一笔分手费就立马欢天喜地,一周前在宁树大街上遇上秦卿衣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那种悸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对待那十几个女人一样对待秦卿衣,自己年纪也不小了,秦卿衣就是他陈达绍最后的女人! “你跟小衣中午都聊了些什么?”今天的这一觉是陈大少最后悔的一觉。 来了!就等着你呢!乔山暗喜,按捺一下情绪,接下来可都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千万不能前后矛盾,好在陈大少比秦卿衣好对付多了。乔山故意鬼鬼祟祟的往茅屋瞟了一眼,低声道:“大少你既然是宁树人,那肯定听过这几天在宁树,确切的说是在平山的德海帮吧?” 陈大少不明所以,德海帮的事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德海帮不是已经完蛋了嘛,姜德海已经被执行了死 刑,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宁树的副市长都被弄下去两个。” 乔山点点头,把陈大少从潭边拉起来,由于蹲的时间太久,陈大少还哆嗦了一下,腿麻得龇牙咧嘴。活该!乔山一点儿也不同情。“说出来大少可要挺住,其实秦卿衣是姜德海的情 妇!” “什么!”乔山早有准备,一把捂住陈大少的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住地往茅屋瞅,要说被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发觉,自己立马玩完了。 “小声点儿!”乔山低喝道,“不过秦卿衣也是身不由已,你看到她身边的那几个人没有,他们都是姜德海派来监视照顾秦卿衣的。” “为什么?” “姜德海在事发前就偷偷把秦卿衣送到了这儿穷乡僻壤里藏起来,他的想法很简单,要是这一次躲不过去了,就跑到这里来隐居,要是躲过去了,就再把秦卿衣接回去,只是他没有料到警方的动作太快,他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 “这里信号不通,交通闭塞,他们都还没有得到德海帮已经被捣毁的消息,这几天你也看到了秦卿衣不管到哪儿,至少都有一个人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你也说了,秦卿衣这样的女人是个男的都喜欢,她是姜德海最喜欢的女人,之前都是金屋藏娇秘不示人的,他手下的人知道的也很少,这三个人都是姜德海绝对的心腹,他们对姜德海也十分忠心,所以你看这几天他们对秦卿衣都是毕恭毕敬的。” “为什么?” “你丫复读机啊,除了问‘为什么’就不会说点别的?”乔山终于怒了,老子嘴炮震天响,嘴唇都磨薄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知不知道扯谎还要不露痕迹很难的? 陈大少还处在极度的震惊和怀疑当中,他不是傻子,知道乔山的话有点太过不可思议,自己老爸跟姜德海也认识,还做过好几笔生意,但只是纯粹的生意上的往来。即便如此,老爸也被请去喝了好几顿免费咖啡。姜德海家他去过几回,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他本能的认为乔山扯淡的嫌疑很大,但乔山为什么要这么说?不想告诉他跟小衣对话的内容方法有很多,这是最烂的一种,但是他的确很不理解小衣他们为什么来这里,她的身旁也确实一直都有人跟着,这些行为都很反常。 “如果他们是你说的那样,那你又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陈大少忽然发现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其实我是一个警 察!”乔山迎着太阳,抬首挺胸,一改刚才猥琐之样,拼命把自己形象拔高,可惜老天爷不是很配合,没有施舍下来一丝的风,也就没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我们掌握了一些关系秦卿衣的情报,但不知道他们具体点额藏匿地点,所以组织上就派我负责寻找秦卿衣他们的下落,经过长时间的排查寻找,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他们,只是还没来得及通知组织,我就被发现了,他们把我抓了起来,但我毕竟是一名警 察,没有姜德海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所以我暂时还活着,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我是一天一顿打,昨天还被他们扔在了树林里自生自灭,你看看,这脸上的巴掌印还没退干净呢。”乔山越说越气愤,有一种自己都信了的感觉,连自己都骗,这应该就是骗人的最高境界了。 “你们在那儿干什么?”柳琪出门看到潭水边的两人警惕道。乔山语速很快说道:“我知道你不信,那你就睁大眼睛再好好看看,相信我的话就一个人来找我。”然后脖子一梗:“找人控诉一下你们的恶行不行啊!他现在可是重要人证。”陈大少脚下一软:这家伙傻了吧,有这么说话的?柳琪看得莫名其妙,鄙视道:“神经病!赶紧准备晚饭。” “靠!神经病做的晚饭你们也敢吃,不怕毒死你们?”乔山专找刺儿挑。 “你是皮痒了是吧?”柳琪杏眼一瞪。 是啊是啊,快揍我!越狠越好!我一定打不还手。乔山内心大声疾呼,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得逞,柳琪懒得跟他继续废话,说完就往屋里走,对着还眯着眼的王恒道,“王恒,你去盯着点儿!” 王恒打着哈欠撮着眼屎道:“成天盯着那小子也不知道干吗,我看这小子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柳琪飞起一脚。王恒哼哼几声站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乔山给提溜了进来,翻箱倒柜找了一段绳子:“我呢也懒得一直盯着你,但又怕人溜了,只好先把你捆了。”得,原形毕露,昨天营造出来的友好气氛彻底葬送。乔山暗叹一声,乖乖伸出手,束手就擒。 “等等!”化好妆的曹静宜掀开帘子,踏香而至,这回她又换了一身露脐装,套着一件牛仔小马甲,配合她火红的大波浪卷和烈焰红唇,美国西部风情十足。娘希匹的,这娘们到底带了几套衣服?乔山咂舌,不过他还是有些感动,没想到站出来替他说话的居然是上午搧他俩耳瓜子的人,果然世事无常,人生无常。 曹静宜身上的香味很难,但不难闻,乔山估摸着是高级香水。“绑起来干嘛,下午不是还要砌墙嘛,让他也一起去,不然多浪费劳动力。”曹静宜笑眯眯道,无视已经彻底黑脸的乔山,亭亭然走出去,躺在潭边的藤椅上,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山路的那头已经响起了嘈杂声,乔山知道那是那群泥瓦匠回来干活了。王恒已经收起了绳子,推了一把乔山:“别发呆了,今天干完才有饭吃。” 乔山心下冷笑不已:干完才有饭吃?这不是废话嘛,你们这群猪还等着我来喂呢!推门而出,看到正往这边挪步的陈大少,乔山立马做出一副有怒不敢言的表情,愤愤然开始搬砖。尼玛,自己真有够阴险的,大少啊大少,你可长点心啊! 无学乔郎智尤长(下) 无学乔郎智尤长(下) 做体力活,乔山是一把好手,自打随着老头子过来山里深居简出,这栖身之所都是以他为主导进行搭建修缮的,十几年的经验累积下来,他已经堪比职业泥瓦匠了,只是乔山故意拖拖拉拉,把墙面整的凹凸不平,惹得王恒责骂不断,王恒骂的越凶,乔山就越高兴,偷偷瞥了一眼陈大少,他的眉头正越皱越深。边上的一群老家伙们心里也都乐开了花:本就想拖个两天多赚点棺材本,阿山这小子还是挺上道的! 山中不知岁月老,壶洒棋半已黄昏。秋日从来不方长,霞光万丈红云吞。好容易熬到红光满天,乔山又被拖到了土灶前。“就是条狗也得喘口气吧?”一天下来,腰酸背痛,乔山十分不满,但还是站在案板前切起了萝卜丝儿,没办法,陈大少正瞅着呢。 “这说明你连条狗都不如。”王恒已经被乔山弄得心态失衡,张口就骂。乔山咣当一声把萝卜切成两段,手里握着菜刀瞪着王恒。“你想干嘛?”王恒不自觉后退一步,他手里可是有凶 器的。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身体再好,也怕菜刀;武功再高,也怕掏裆。’”这回演的够好了的吧?乔山不动声色,接着剁菜。 三个女的胃口细,准备的菜也都是些绿色蔬菜,一点儿也不讲究荤素搭配和考虑乔山他们出卖了一天的劳动力的因素,是以这一顿饭吃下来就跟没吃一样。乔山看着被打发去洗碗的王恒,心里疑窦丛生:情报里不是说曹静宜和王恒俩是私奔出来的嘛,为啥两人的待遇差这么多?王恒完全就是下人的角色嘛,从这两天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演给他看的,乔山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就是徐文斌的情报有误。 “想什么呢?”曹静宜脸蛋红扑扑的,举着一罐啤酒推了一下乔山的肩膀。她的面前,堆着五六个空罐子,全是她一人喝的,秦卿衣柳琪滴酒未沾,乔山王恒想喝喝不到,陈大少想喝不敢喝,在秦卿衣面前,自己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乔山摇摇头:“发个呆不行啊,拜你们所赐,我今天这一天过得可充实了。” 曹静宜完全不在意乔山的话里有话,吐着酒气道:“我必须得再夸你一下,你做的菜是我到这儿以来吃的最好的,就这一项你就比别的人强。”都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其实反之亦然。 乔山不以为然,自己水平自己知道,也就比“煮熟了”高级一点而已,连胡清笳那丫头片子都比不上。“哪里哪里,我就是一般人,不用夸我,喝多了也吐,睡死了也打呼,骑摩托也上树。” “你是想说我醉了?”曹静宜扔掉酒罐子,“我没醉,真的,不信你摸摸。”曹静宜一手抓住乔山的手往自己胸前三两肉上摆。我擦!乔山心花怒放,这酒德也太便宜色 狼……呸……我了吧? 手上的温柔还没感受到,脸上的疼痛已经排山倒海般袭来。在一阵“乒铃乓啷”中,乔山以平沙落雁式着地,脸上瞬间红肿起来,仔细辩辩味儿,口腔里还有一丝血腥味。王恒这一拳可是卯足了劲儿,要不是隔着桌子,乔山两个堪比烤瓷的大门牙肯定保不住了。 “妈的,你眼瞎啊,她拽的我,你打她啊!”乔山怒不可遏,一咕噜爬起来准备大干一场,被柳琪杀人的眼神瞪回去。是为了尊严,硬着头皮一打二,遭受更多地肉体疼痛,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电光火石间,乔山的理智又回来了,摸了一下脸,火辣辣的疼,努努嘴,吐了一口,全是血,“妈的!”恨恨的坐回原处。这回不是演的,是真的。 “王恒…你碗洗完了?”酒后的曹静宜百媚千娇,她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却没有一点儿内疚的觉悟,嬉皮笑脸道。看着放荡不羁又媚骨天成的曹静宜,王恒甩着手道,“洗完了。”这一拳打得连自己手都疼。怕是一起太尴尬,又转身出门。 “琪琪,把静子扶到床上去。”一直没有言语的秦卿衣说道。秦卿衣一直都是乔山最看不懂的一个人,明明也就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心理却苍老的像个老尼姑,看任何事情都是不悲不喜,置身事外,就像她出生就只是为了冷眼看世间一切一般,年纪轻轻就成了四人当中的话事人,看来应该是深受叶家信宠。“不能喝就别喝,才七罐啤酒就醉成那样,害人害己。”乔山犹自不满,瞥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曹静宜道。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理解一下。”秦卿衣含糊其辞道,托着香腮又顿了一下,跟陈大少说道,“大少,麻烦你明天把我们五人送去宁树机场吧,家里催的急,我们打算回去了。” “五人?”陈大少看了一眼乔山,“他也要去?不是说住到周末嘛,这墙都还没修好呢。” 秦卿衣点点头:“修墙的话我们可以把钱先出了,让这里的村民继续修着。” 不对不对!乔山心里大喊,秦卿衣的话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还是不少。从她们购置生活用品到砌墙修顶都可以看出她们真的是想小住一段时日的,至少今天上午还没有回去的意思,那就只能是她们出去镇上买菜的时候改变的想法了,难道叶家出什么事了才打电话给她们的?那她们应该一回来就走啊,还有闲情吃饭喝酒? 喝酒?对了就是喝酒!刚秦卿衣说了曹静宜心情不太好,曹静宜这么一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女人,很少会遇到烦心事,也就是说她们急于回去的原因出在曹静宜身上?可曹静宜能有什么事情让她们非走不可?东窗事发了?乔山敏锐的想到,徐文斌对他说过“不要小看警察!”,或许刘华龙他们已经锁定曹静宜了,现在正铺天盖地地找她呢,所以秦卿衣才火急火燎的要走,曹静宜才很不爽,借酒消愁。 乔山越想觉得越有道理,急的频频给陈大少递眼色,自己也要被带走,摆明了要回去严刑拷打啊,自己这小身板指定扛不住啊! 陈大少正苦口婆心的劝说秦卿衣,试图让她们再待几天或者自己跟她们一起走。“你的身份证号呢?”柳琪拍了一下乔山,她要买机票了。“不知道,忘记了。”乔山装傻道。柳琪本来就只是礼貌性的问询,朝门外喊道:“王恒进来,我们两人把他摁地上,找一下他的身份证。”现在人们出门,很少有不带证件的。乔山立马怂了:“别别别,我找一下还不行嘛!” “噌!”久劝无果,陈大少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乔山大叫道:“天王盖地虎!”见乔山愣在那傻了,接着道,“天王盖地虎!” 我擦,神特么暗号!老子知道了,你赶紧滚开啊,没看见一群人瞪着我嘛!乔山且喜且悲:“宝塔镇河妖?不对,小鸡炖蘑菇?”陈大少看了一眼,对秦卿衣说道明天准时来接她们,失望的离开了。 “人是铁饭是钢,吃饱喝足来碗汤。大少,喝碗汤再走啊!”乔山急吼吼的出去,扒拉住陈大少的车门急速道:“记住去拱山派出所找一个叫陈华龙的警察,告诉他‘710’案件犯人找到了,乔山也在……大少不喝汤了,那走好,一路顺风!”见柳琪狐疑的跟过来,乔山赶紧跟陈大少话别。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内心道一声各自珍重。 陈大少能这么快下定决心,最大原因就是秦卿衣他们明天要走了,他想跟秦卿衣一起,不想她离开,所以不管乔山说的是真是假,总能拖住她们一些时间,只要还能见到秦卿衣,他就还有希望,况且一下午观察下来,他觉得乔山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于是他决定赌一把,这关系到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你们啊,求人家明天来接你们还不给好脸色看,真是的。喏,身份证,看完了赶紧还我。”乔山把证件拍在柳琪手上,掩饰自己慌乱而又兴奋的心情。 走进屋子,乔山环视一周,屋子已经变得既陌生又熟悉,这还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破屋嘛?角落里的蜘蛛网呢?地上破土而出的杂草呢?又潮又老的发黄棉被呢?一切都变样了,留给自己的,只剩怀念了。“我猜到了。” “什么?”秦卿衣放下手头的书道。 “‘吹灰’就是卖 鸦 片的是不是?” 秦卿衣柳眉一挑:“道光咸丰那会儿哪来的那东西?最初只是买卖烟草的,抽旱烟用的那种,后来才是你说的。” “那岂不是他们现在……”乔山做了一个吸鼻子的动作。秦卿衣默然不语。 “哎,被老头子骗惨了,他说九流历史悠久,悠久个蛋蛋,也就二三百年而已。”乔山双手一挥,结束了谈话。他怕继续说下去或者猜测下去,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血气乘之为谁狂(上) 血气乘之为谁狂(上) 天凉好个秋!原本又蓝又高的天空稀疏点缀着宝石一样的星辰,天边时时扯着鬼睐眼一般的亮闪,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山林、泉水特有的气息,梦幻般的安逸使得一切生物似乎都已入眠,即使有金铃子一类的昆虫在吱吱的叫,那也给人一种“蝉躁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之感,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祥和。 “喂!我保证不跑,没必要这样吧?”王恒正用绳子把乔山跟门前大树绑在一起,柳琪在一旁虎视眈眈,乔山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缴械投降,任由王恒把他五花大绑。 “今晚我们没空盯着你,你就这样凑合一晚上吧,明天车上随便你怎么睡都行。”柳琪绕着大树走了一圈,出于内心那一丢丢的恻隐之心,稍稍解释了一下,“王恒赶紧回屋收拾去,明天车子一来我们立刻就走。”说完,丢下乔山,和王恒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乔山注视着屋内晃动的烛火和人影,罕见的没有发飙,他巴不得自己一个人独处,这样他好仔细考虑一下明天的计划。 “他没说什么?”秦卿衣的目光透过老式的木格子窗棂一直安静地注视着乔山的一举一动,听到身边传来的动静,把目光投向两人问道。 待王恒走进来后,柳琪把门轻轻关上,答道:“没有,今天老实了不少,不叫也不嚷,害得我事先准备好的手段都没用上。” “阿嚏!”被挂树上的乔山忽然感到一阵恶寒……这个世界果然充满恶意。 秦卿衣歪着脑袋,随手取了一根牙签拨弄着蜡烛,被解开的秀发顺着一侧纷纷倒去,瓷白的皮肤在烛光的掩映下透着柔和的粉。美人如玉,红袖添香,室内春色无边。“明天是最后一天,他如果不想离开,明天肯定会有行动,琪琪,你盯紧点。”就像乔山看不透秦卿衣一般,秦卿衣也看不透乔山,只是她敏锐的觉得,乔山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束手就擒。 柳琪点点头:“知道了,卿衣姐。” “王恒!”秦卿衣看了一眼床上不省人事的曹静宜,把牙签插进蜡烛中,“我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你谈谈,现在静子睡着了,你把你们到宁树这大半年做的事情给我说说。” 自打进屋,王恒就尽量不说话,缩在角落里希望秦卿衣将他遗忘。下午回来后,曹静宜找过他一次,跟他说了事情有可能暴露的情况,之后他就一直观察着秦卿衣,果然她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言,更加让人难以捉摸,直到她叫他的名字。熟悉秦卿衣的人都知道,一般她连名带姓的叫某个熟人的时候,那她已经是很愤怒了。于是王恒立刻站起来,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苦,瞥了一眼曹静宜,暗叹一声:事儿是两人一起做的,锅却让我一个人背,真特么没天理。 “当初得到侯侗昌有可能在这边隐居的线索的时候,是你和静子主动提出要过来找的,侯侗昌是我们和师父他们几代人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你应该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当静子打电话说地方找到了的时候,我和琪琪丢下手上的活儿立马赶过来了,虽然晚了几个月,他人去世了,但至少还有乔山这个可能性在,也算是替师父他们上一辈了却了一个心愿,我不想节外生枝知道吗?”烛光无风自动,忽明忽暗,照在秦卿衣圣洁的脸上,更加添加了一份神秘和凌厉。 王恒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就差双膝一软,跪地打脸了。他在红门二十多年,当然知道这件事一直是放在门内所有事情之上的,如果真的因为他和曹静宜的事情而出现变故的话,那他们两人就真的无处可去了。当初他和曹静宜两人抛家弃亲,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私奔离家,两个少年,兜里没钱,手上没活,再伟大的爱情也抵挡不住现实面包的诱惑,好在王恒有胆,曹静宜有色,于是王恒想出了色 诱 诈 骗,当他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曹静宜眼里的神采消失不见了,但他没考虑那么多,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瞬间,所以他甘愿忍受曹静宜这么多年来的打骂,因为他依然爱着曹静宜,可曹静宜的爱情在那时候已经死去。于是潘多拉的魔盒就此打开,两人作案越来越多,直到上层震怒,全城搜捕,他们仓皇而逃,就在途中遇到了红门和叶家的人并收留了他们,他很清楚到现在他们两的档案都还稳稳地挂在警局的网上,要是没了红门和叶家一直以来的掩饰周旋,不出两天他俩就得完蛋。 “我……”王恒嘴巴抖动着,就是蹦不出一个字儿来。 “还不说!”柳琪剑眉倒竖,要有一把宝剑在手,她一定暴起伤人。 “靠!大半夜的瞎嚷嚷啥!”门外大树上某个快要入睡的男子被惊醒,怒不可遏,“阿嚏!阿嚏!尼玛,肯定冻感冒了!”醒醒鼻子,某人再次入睡,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夜间的雾气浸湿了一些。 “我们……” “你们重操旧业了?”秦卿衣知道两人的过去,那是她还小,虽然不赞同他们的做事方式,但依旧钦佩他们两人,不管是私奔还是犯罪,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即便到现在,她也没有勇气去跨出那一步。 王恒一哆嗦,低下头默然不语。秦卿衣重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还能不明白:“为什么?钱不够了?还是你们……”还是你们犯罪成瘾?秦卿衣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失态。 “我和静宜刚到这儿的时候,静宜就认识了一个男的,自己开公司的,幽默帅气又年少多金,对静宜的追求也很猛烈,所以静宜也开始慢慢接受了他。”王恒自嘲的笑笑,看向曹静宜的眼神充满了温柔,“虽然在她的心里已经彻底没了我的位置,但我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位置!”王恒拍拍自己的胸脯,“所以那一天当我看到他们两个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走进宾馆的时候,我彻底发狂了,我冲进去把门撞开,狠狠揍了那男的一顿,还当着他的面……宾馆的人还以为我是来捉 奸的,所以也没有干涉,所以我们安全的离开了,只是我还不解气,我想起了之前我们干的事,跟这事儿很像,于是就去敲诈了他,一直把他搞到破产为止。” 秦卿衣双手紧握自己衣角,竭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她为什么没有阻止你?” “我没跟她说我去敲诈的事,况且我跟静宜大吵了一架,我们有一个多月都没见面,后来静宜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把人家骗破产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一个多月她还是去找了那个男的,只是那个男的看了静宜就像见了鬼一样,跑都来不及。”一切都说了出来,王恒反倒觉得安心不少。 “你们一共做了几起?”秦卿衣紧接着问道。 “四起。年初两起,最近又有两起。”王恒回答很肯定,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 “最后两起纯粹只是想弄点钱,年初我们过来的时候门内给的钱已经花完了,静宜她决定先不要向门里要钱,当初我们去领钱的时候,门里明确告诉我们了,这是我们一年的费用,这才过了半年,我们没脸再要钱,至于另外一起,我猜可能是静宜对我的报复吧,因为那个男的是她和我吵架后的那一个多月里认识的,我不知道被我撞破的那天他们是不是头一回……” “啪!”秦卿衣狠狠一巴掌打在王恒的脸上:“没脸再要钱就有脸干这种事?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她,可你是怎么做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侮辱她,你甚至当面别人的面你……王恒,你干的事让我感到恶心!回去后,你自己跟师父他们说去吧。” “你真是个变态。”待秦卿衣进到屏风后面的卧室的时候,柳琪带着一丝嫌弃道,“我记得有一次我问过静子,王恒这么爱你,你为什么就放弃了?你知道静子是怎么说的吗?”柳琪稍稍停顿了一下,“她说道,即使别人都以为是她水性杨花,始乱终弃,她也一定要离开你,你的爱太畸形,她承受不起。爱情的确没有道理可言,但她有权选择接不接受。” 王恒静静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物,眼白充血,一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好几个小时,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他丝毫不以为意,他的耳边,他的脑子里全是柳琪临走时说过的话,他不能理解,就像小学生不能理解高中生的数学题一样,或许能看得懂文字题目,但就是不能理解,这无关智商水平,只关一个人的三观世界。我难道错了吗?王恒不止一遍的问自己,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微凉的晨露,稠密的林雾,天已经破晓。 血气乘之为谁狂(下) 血气乘之为谁狂(下) 乔山这一晚睡得很不爽,先是大半夜的有人鬼哭狼嚎,然后是阵阵西风含着湿气把自己直接从梦中冻醒,在天色还有三四分黑的时候他就已经默默地盯着苍穹之下黝黑的山头,翘首以盼那一轮红黄色的光圈从山的那一边越过山顶,光耀大地。终于,他的期盼实现了,当第一缕晨曦冲上云霄,他激动地想哭。然后,是鸟鸣翅振万物苏,光芒四射照乾坤,乔山也终于哭了:尼玛!前两天起的比鸡早,怎么轮到我被绑树上了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喂!我手脚麻了,倒是来个人给我松绑啊!太阳照屁股了!”乔山开始大喊。莫不是一夜之间里面的人全死了?这倒是挺合我意的,不知是哪位神仙姐姐替我出的这口恶气啊!只是我怎么办?在吼了几嗓子未见效果之后,乔山开始胡思乱想。 “一大早的你叫丧啊!”出来的是柳琪,这个不爱说话的姑娘受到昨晚王恒的影响心情乱糟糟的,破天荒甩脸色给乔山。搁平时,她都懒得咧咧,不高兴直接动手就是了。 “哎呦,可算是出来了。”乔山不管来的是谁,只要能给他解绑的都是好人,完全忘记了昨天也正是柳琪伙同王恒将他五花大绑的。 柳琪腻着眼睛,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的走到乔山跟前,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乔山顿时汗毛倒竖,大姐,没搞错吧,你眼睛都还没睁开呢!“你从后面解开就行,没必要……啊!”刀光一闪,绳子一下子松弛下来,软软的躺在乔山的脚跟前,乔山不受控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解个绳子而已,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柳琪小嘴抿了抿,转身朝水潭走去,开始洗漱。 “你懂个屁!让你绑一晚上你说不定得给我三跪九叩……靠!真特么麻死我了!”乔山顺势趴到在地上,他已经决定要罢工,今天的早餐爷不伺候了! 事实证明乔山多虑了,秦卿衣等人也没打算让他做饭,柳琪叫醒他们后,他们就一直忙碌着收拾行李,按照昨天约好的时间,陈大少马上就要来了。至于乔山,鉴于他浑身酸痛,根本没有逃跑的力气,柳琪也暂时放松了对他的监视。 太阳爬过山头,弦月退居云层,虫鸣鸟叫中,树影婆娑下,一辆白色吉普出现在山路的尽头,扬起的尘土漫天了整个红日。乔山如释重负,艰难地爬起身子,绳子勒过处还有道道青紫色的淤青。 因为多了一个乔山,陈大少特意开了一辆七座的吉普车。刚停好车子,陈大少就跳下车,殷勤的跑过去替秦卿衣接过手上的行李箱,惹得宿醉刚醒的曹静宜连翻白眼,经过乔山身边的时候,陈大少故意用行李箱蹭了一下乔山的手臂,微微点点头,让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的乔山终于长舒一口气。 行李不多,人手却很多,所以没几分钟茅屋就恢复了到了之前灰头土脸,简陋寒酸的模样。“你们不是要修葺外墙嘛,干脆把里里外外的漆也刷一边得了。”乔山越看越觉得心酸,趁机打起了土豪。 “干脆再给你盖一栋别墅吧。” “好啊……哎呦!”乔山双手抱头,曹静宜俏鼻微皱:“天早就亮了,还做什么梦呐,拿着!”丢给乔山一个旅行包,不算太重,估计都是换洗衣物。乔山看了一眼失落的王恒,摇摇头,好心劝慰道:“握不住的沙就扬了吧,抓不住的人就甩了吧。看在咱俩一同受苦受难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一句,曹静宜这人一看就是不甘心的主儿,就是心不定知道吧,男人心不定,那叫志向远大,女人心不定,就要红杏出墙……” “滚!”王恒吼道。乔山耸耸肩,为自己的多嘴感到后悔,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王恒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失魂落魄了,不是他一两句的歪理邪 说就能扭转的。 昆仑千年又千年。飞禽走兽繁衍了一拨又一拨,残花朽木枯荣了一茬又一茬,山风吹拂千年,流水缠绵千年,唯有大山始终寂静无声,冷眼迎送着这来来往往的万千生命,现在终于轮到了乔山。最后望一眼茅舍、瞅一眼群山,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是历次进出昆仑都没有的感觉,或许乔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故地重游,也许明日,或许下月,可能来生。昆仑依旧无声,车子已过群山! 陈大少飞驰过小镇,一口气开到了平山,找了一处有树荫的地方停下。“怎么不走了?”坐在副驾驶的柳琪问道。陈大少指指不远处的公厕不好意思道:“人有三急,今天出门前豆浆喝多了。”说着,扭头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陈大少刚进厕所,乔山也开车门下车。“你干嘛去?”身旁的道,“难不成你也豆浆喝多了?”乔山眼珠子一转道:“我前列腺有问题,尿频尿急总行了吧。”在陈大少扭头解安全带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看的乔山,眯一下眼睛后迅速下车。有时候,男人之间的默契也挺可怕的。 “王恒。”柳琪叫了一声,王恒心领神会,虽然万般不愿,但还是从后座走了下来,经过曹静宜的时候稍作停顿,看了她一眼。“干嘛,我脸上有花?”宿醉一晚上又坐车,曹静宜现在脑壳还疼得很。“没什么,不舒服的话我有晕车药。”王恒已经下车。曹静宜换一个坐姿,闭着眼道:“不用不用,我没事。”王恒没有再说什么,关上车门快步走向厕所。 王恒刚一脚踏入厕所,胳膊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了过去,脚下不稳直接扑到在湿漉漉的恶心地面上,他的头顶正对着一个发黄的坐便器,他的身上一下子感觉到有千斤重担压了下来里面,随即他的嘴巴被捂住了,双手被迅速反扭,他听到了一阵“滋啦啦”的手铐声。这声音就像有股神奇的魔力,突然间点燃了王恒所有的斗志和内心的小宇宙。他张开口,狠狠咬在捂住他嘴的那只手上,等那只手挪开分毫之时,他声嘶力竭:“快走,有呜……” “各单位注意,立即行动!”刘华龙甩着被咬掉一块肉的手,冲着对讲机吼道。一时间,大树背后、临街铺子、卖瓜小摊……四面八方冲出来七八个人急速朝白色吉普车靠拢,再有几十米距离的时候车子忽然启动,咆哮着撞向迎面而来的两人,冲出包围圈仓皇离去。 “你干嘛不把钥匙拔掉?”躲在厕所里的乔山怒道。 陈大少回骂道:“你他妈车上有人的时候上个厕所拔钥匙啊!”随即又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卿衣肯定恨死我了,我就不该听你的。” “喂!我是拱山派出所的刘华龙,请立即对拱山区内所有道路进行交通管制,马上找一辆白色吉普车,车牌号是……”抓捕失败后,刘华龙迅速做出了补救措施。 “嗷!”就在刘华龙发号施令稍有松懈的时候,王恒突然暴走,奋力摆脱一个人的控制,然后回过头用那只已经被手铐铐住了的手砸向另一个人,那人瞬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妈的!”乔山也顾不得骂陈大少了,立即飞扑上去,再次把王恒扑倒,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跟王恒的体格不在一个层次上,王恒立即翻身把乔山摔进了那道尿尿的沟里。此时刘华龙已经过来支援了,对王恒能掀翻两人,打翻一人很是吃惊,有些后悔低估了这群人的战力,但是话说回来,谁能想到一个诈骗犯能这么猛?说到底,还是得到的情报有误,陈达绍压根儿就没说这事啊! 趁着王恒还未转身,刘华龙操起一把充满臊气的厕所拖把狠狠砸在王恒的肩膀,然后把拖把横过来,架住王恒的脖子两人一起翻到在地。“快铐住他!”乔山和另一个人已经爬起来了,乔山抱住胡蹬一气的王恒的双腿,另一人抓住王恒的手铐用力一拉,王恒的手腕立即渗出了鲜血,但还是死死不肯将手挪过去,直到那人狠狠踹了一脚王恒的肚子,王恒气一泄,终于拷上了手铐。 “还有吗,把脚也拷上。”乔山还不敢轻易松手。于是那人又取出一副手铐,但不是拷在脚上,而是三人又是一通合力把王恒跟路边的栏杆拷在了一起。事情一完,三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趴在地上。“赶紧把小陈送医院去。”刘华龙喘着大气道。刚躺下来喘气的那个警察只好又爬起来把伤员送医院。“陈达绍没事吧?”刘华龙躺在地上问道。 “能有什么事儿,厕所里躲的好好地。你离我这么远干嘛?” 刘华龙又挪了几公分道:“你是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臭。” “妈的,我是为啥才摔进尿坑的?”乔山大怒,走上前质问,所过之处,尿骚味扑鼻,花见花谢,鸟闻鸟死。 “妈的,都说让你离我远点了!”刘华龙仿佛一下子恢复了所有力气,跑出去老远。 波涛漏网鱼龙活(上) 波涛漏网鱼龙活(上) 在刘华龙的强烈要求下,乔山前前后后洗了三回澡,就这样刘华龙还左推右挡不让乔山上车,皱着眉头连连嫌弃:“我怎么闻着还有味儿啊,你到底洗干净没有?再去一次!”“好人”乔山终于怒了,撩起袖子,露出又皱又白的皮肤:“再洗下去我整个人都要被漂白了!不就蹭你一回顺风车至于嘛,难道你不回所里?再说了,这是公车……” “赶紧给我滚上来!”刘华龙青筋暴起。 “我们是不是忘了谁?”上车后,乔山数了数人头,就剩刘华龙跟自己。这边刘华龙早就已经发动汽车:“你说那个陈达绍啊,他家里已经来人接他回去了。”“嗨,原来是他啊,我说呢怎么感觉不太对呢。”乔山一拍脑袋道。刘华龙默默地在后视镜里看了乔山一眼,决定赶紧把他送回家去。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刘华龙早就心急如焚,把乔山在楼底下一撂,立马就消失在马路上,乔山连再见都省了。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还得提防着不知会从哪里杀出来的吴肥婆,乔山觉得这段爬楼梯就像在爬喜马拉雅,按说他不应该有如此沉重的心理包袱,一不欠租子二不欠吃食的,奈何乔山见着吴肥婆心里就是发虚,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没办法,第一印象太过刻骨铭心了,现在想来,乔山还能不由自主的冒冷汗。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这话搁别人那那是谦虚,搁乔山这儿绝对是诚实的表现。看到自个儿的铁皮屋出现在眼前,乔山一阵轻松,推开房门,又是一阵“感动”:出去这么久除了那张桌子被整理的干干净净以外,其他地方居然没有任何变化,发黄的袜子挂在衣帽架上散发着如山如海的恶臭,水槽里的碗筷上面已经腻起了一层白花花油花子。“妈的,臭丫头还真就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啊。”不消说,胡清笳肯定来过了。“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来啊,倒是不见外。”乔山把臭袜子一扯扔进垃圾桶,又把碗筷捞起来,刚准备扔掉了事,一想又得买新的,只好乖乖洗碗,要不是垃圾桶里污秽不堪,他都想把袜子再捞出来。 洗完碗筷,愉快地往床上一躺,还没来得及滚一圈手机就响了,乔山一动不动,静静等着它自动挂机。知道他号码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除了胡清笳,清一水的都是同事,在这个时间点上,谁打来他都不想接,如果都不是,那一准是卖房诈骗套餐升级的,乔山更不想接了。 一阵聒噪后世界回归宁静,乔山松了口气,一个翻身手机又响了,乔山眼望天花板……五六通连续来电后,手机不再响起,乔山咧嘴一笑,拿起手机准备关机,突然跳出来一条短息:限你半小时内赶到,不然这个月你卖血去吧。尼玛!乔山大惊失色,一跃而出,咬牙切齿拨通了电话往外走去:“喂,刘哥是我,是是是,我马上过来,刚拉大号呢!” …… 会议室里,刘华龙面沉如水,那三个女人就像是空气一般消失不见了,上头的电话来了好几个,要不是好歹抓到了一个嫌疑人,估计现在坐在这里主持会议的就不会是他了,心烦意乱间,刚好见到乔山猫腰偷溜进来,气不打一处来,桌子一拍:“赶紧给我滚过来,把你知道的情况再说一遍!” 乔山立即站直身子跑过去,又从头到尾把事情讲述了一遍,心里却是不爽到了极点:拉不出屎怪茅坑,我传个消息容易嘛?就这样居然都能让人给溜了,还是仨儿! “照你这么说只有曹静宜和王恒才是系列诈骗案的主谋了?”听完乔山的描述,刘华龙脸色稍霁,至少只是跑了一个人,而不是三个人。 “是的,但秦卿衣和柳琪协助曹静宜逃跑,肯定也不干净。”就事论事,秦卿衣和柳琪跟‘710’案件没有任何关系,但乔山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两人逍遥法外,所以才稍加提点。本来乔山是打算把秦卿衣的事情也一并说出来,但刘华龙的表情他看在眼里,那种听到逃跑的人犯只有一个人之后的那种如释重负感让乔山的胸口堵得慌,权利真的能毁了一个人,这才几天啊,那个一心为公,只管办案不管别人的刘华龙已经回不来了。乔山很确定即使他说了刘华龙也只会全力缉拿“710”案的主犯曹静宜。 刘华龙不想再回去了,当了多久的警察,就吃了多久的汽车尾气,他以前血气方刚一心想着抓犯人,除了得到一身的伤病就是那些看着闪亮实则不能吃不能用的褒奖与证书,现在临近退休,他只想坐稳这个位置,为自己退休后的生活多一些保障,他觉得自己没错,当然,他也不后悔自己曾经有过的热血和正义,他不耻于徐文斌的吃相难看和不择手段,但也赞同徐文斌想要爬上去的心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 思绪飞扬之际,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刘华龙抬头望去,进来的那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放下材料,插着腰肌道:“车子找到了!” 会议室一阵骚动。 “但人没找到。” 会议室一阵死寂。 刘华龙握紧拳头,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知道了,下次说话别喘大气儿!”报信的那人委屈不已:这一路跑上来还不让人喘口气了? “有人在协助她们逃跑。”报信人刚走,乔山就断定道。听秦卿衣的口气,红门应该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有可能在平山也有组员,她作为红门的头目之一,找人过来接应自己再平常不过了。 刘华龙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乔山的想法,三个初来乍到的小娘皮要是在没有地头蛇的协助下躲过他布下的层层堵截那就活见鬼了!“走,去弃车现场看看。”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从没听过开会就能把犯人开进大牢的。刘华龙抓起警帽,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原地不动的乔山。 目送刘华龙的队伍离开所里,乔山长舒一口气,慢悠悠下楼,准备找间馆子犒赏一下自己,这段时间自己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远处的枫林层层叠叠,火红一片,山巅的夕阳霞光万里,红云漫天,枫林遇上夕阳,整个平山仿佛被浸染在了一个红色的大染缸。老人看到夕阳,会感叹夕阳无限好,学生看到夕阳,会感叹怎么还不下课,至于乔山这样的,只会感叹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如此感叹着的乔山正叼着一根牙签,瞅了一眼地上斜斜长长的影子,往后眯了一眼红色的世界,刘华龙他们这会儿应该早就到了弃车的地方了吧,不消说,又是白跑一趟。罢了罢了,关自己鸟事?夕阳西下,饿肚人在天涯!乔山一甩头,走进楼道。不一会儿,楼道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和抱怨声:“下次一定找一个一楼的房子!” “还一楼,给你找个地下室怎么样?” “呦,吴姐,下楼散步啊,慢走!” 几十秒后,吴姐领着一条哈巴狗悠然的往路口走去。 …… 有了吴姐的“激励”,原本大喘气的乔山一口气爬上了顶层,腰也不酸腿也不疼,堪比电视里的某某钙片广告。“咦?我出门没关灯吗?”看到自己铁皮屋里亮着灯,乔山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嗯?怎么门也没锁?”完了完了,自己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了,乔山小跑几步,猛然间门口出来一个倩影,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简单的马尾,精致的素颜,可爱的笑脸,胡清笳正站在门口,亭亭玉立,宛若出尘仙子。妈耶,这就是青春! “是你啊!”乔山松一口气,原来不是自己忘记关灯关门了,“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还真天天来啊!”乔山把牙签从左边换到右边,“今天可没你的饭,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胡清笳自认为摸清楚了乔山的脾气,也懒得跟他拌嘴,自己就是想找个清静地儿复习做功课而已,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只是为了学习结束后那满天的繁星、习习的凉风和顶楼之下那片万家灯火吧。“看吧,我说他肯定会回来的吧,他在平山又没什么熟人。”胡清笳脸朝屋内道。 “你在跟谁说话呢。”乔山好奇道,毕竟自己的屋子除了吴姐、吕忻和胡清笳还没 其他人来过。乔山走到门口,看到地上三条纤细的人影,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吞咽一口口水,想着没这么邪门吧?勉强抬头,顿时牙签落地,扑通一声坐到在地上。 秦卿衣、柳琪、曹静宜或坐或站,六双风情各异的明眸善睐静静地望着他。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