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情剑无刃》 第一回 高人洞仙 乌云蔽日—— 虽是白天,却大地一片无光。 这是一处烟云氤氲的茫茫山野。 在高可插天的独秀峰下,正奔驰着两条人影。 那两条人影,奔行之速,有如两道轻烟,直到他们在距峰巅不远处的一棵虬松下停住脚步。 同时也看清那男的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这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三十左右,女的年纪可能还要更轻一些。 他们虽然风尘仆仆,一望便知是经过长期跋涉奔波,却仍掩不住两人的不凡神采。 男的丰神俊逸,秀挺英拔,女的仙资玉质,仪态万千,恰似一对神仙眷侣。 已被放在地上的孩童.更是秀朗如玉、神采夺人。 那男的望了女的一眼道:“秘图上的位置,大约就在此处,把飞儿放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动身了。” 女的向四下打量了许久,道:“事关重大,千万失误不得,你可仔细看清楚了?” 男的语气颇为肯定的道:“不会错,这里我曾来过多次,怎会弄不清位置。” 女的霎时神色凝重,大有生离死别之慨,轻轻拍了拍那孩童肩膀,语调凄凉的道:“飞儿,我们就把你留在这里了,不必害怕,不久之后,自会有人接你!” 她说着.终于忍不住泪水由凤眸中夺眶而出。 男的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既然咱们和他终须一别,伤心又有何用!” 接着也抬手拍拍那叫飞儿的孩童肩膀道;“飞儿,我们走了!” 飞儿看来十分坚强,但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道:“爹!娘!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那男的神色充满无奈与感慨,强忍着悲凄,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孩子,只管耐心的等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他边说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黄绢布包道:“这样东西,要好好保管珍藏着,不可让任何人打开看。” 飞儿啊了一声道:“爹,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男的道:“是我跟你娘将来和你联络的暗记和信物。” 飞儿茫然把那小小黄绢包裹揣入怀中,双目射光,紧盯着那男的和女的道;“爹!娘!你们真的这就要走么?” 那男的苦笑道:“我和你娘要去办一件大事,当然是真的要走。” “为什么不把孩儿一起带着了” “我和你娘不是早对你说了么,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带着你反而更加危险!” “孩儿不怕!” 女的接口道:“飞儿,你虽然不怕,可是我们怕,我们不能让你也跟着白白牺牲。” 飞儿立刻感到一阵生离死别的刺痛,激动无比的正要上前扯住那女的衣襟,那男的已飘身而去,一面回头叫道:“快走!” 女的也随即纵身离去。 在这霎那,飞儿已怔住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里除了怅惘、无依,几乎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当飞儿由怅惘迷失中清醒过来时,那两条人影,早已在茫茫山野中消失无踪。 他谨记父母叮咛,必须在虬松下静静等候,等候那来接自己的人。 他根本弄不清来接他的人是什么身份来历,连对方姓什么叫什么以及多大年纪长的什么模样,也一概不知。 他脚下正是独秀峰的峰巅略下方,俯身向下望去,山势峭拔如削,自己站立的位置,称得上是惊险万状.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跌下万丈深谷。 但他并不过份惊恐。 因他自四五岁起,便随父母习艺,五六年下来,武功已足可与一流高手相比,只是他从未与人动手过招,自己并不清楚而已, 否则,他的父母怎会把一个年仅十岁左右的孩子,抛在山野间不顾呢。 大约顿饭工夫过去,他已等得有些心焦难安。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发出了脚步声。 急急转身望去,只见来人是个身穿蓝色裤褂十八九岁的少年。 这少年虽然衣饰不甚讲究,但却猿臂峰腰、眉清目秀,看来十分英俊而又机伶。 飞儿立时心里有了数,这少年决不是附近农家子弟,一定也身负上乘武功,否则岂能来到独秀峰巅? 如此看来,这少年一定是来接自己的人了。 他顿感一阵兴奋,毫不犹豫的迎上前去,抱拳一礼道:“这位大哥可是来接我的么?” 那少年愣了一愣道:“小兄弟,你说什么?” 飞儿只道对方没听清楚,连忙又拱了拱手,再道:“我在这里等一个人来接,请问大哥是不是来接我的那人?” 那少年脸上先是一片惊愕之色,接着摇摇头道:“我怎会是来接你的人,小兄弟一定认错人了!” 飞儿立时由满怀希望变为失望,转了转眼珠道:“大哥既然不是来接我的,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那少年道:“我刚才在山腰看到有个人站在这里,觉得很奇怪,所以才上来看看,想不到是你,小兄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飞儿两眼霎霎地反问道:“难道这里不能来?” 那少年道:“不是不能来,而是一般人不可能攀登到这样陡峭的山巅,尤其小兄弟只是一个孩子,你究竟是怎样爬上来的?” 飞儿不愿说出真情,微微一顿道:“我小时候爬山爬惯了,这座山还难不倒我。” 那少年带些吃惊模样道:“你能爬上独秀峰,在习武的人来说,也算得一流轻功了!” 飞儿摇摇头道:“我不懂什么轻功不轻功,我只是爬上来等一个人来接我。” “是谁要你爬到这里来等人呢?” “我爹和我娘。” “他们呢?” “到别处去办事了。” “如果你在这里等不到人来接,天黑了以后怎么办?” “不会的,一定有人来接我,我爹娘怎会骗我!” 那少年望望天色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你一个小孩子独自在这么高的荒山上,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愿意,不妨跟我走,等过了今晚再说。” 飞儿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动了一阵道:“大哥的家就在附近么?” 那少年点点头道:“就在山腰里,离这里不过一两里路。” 飞儿有些心动,真想跟着他走。 但再一想自己是在这里等人的,若自己一走,万一有人来接,岂不错失机会,那样一来,以后又如何和父母联络? 想到这里.他摇摇手道:“不行,我不能跟着你去,你若有事,只管自己走吧!” 那少年虽然难免为飞儿担心,却也不能勉强,只好转身而去。 虬松下又剩下飞儿一个人。 他耐心的等着。 起初,他似是颇有信心一定会有人来接,但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空山寂寂,除了感到阵阵凉意,似乎也增添了几分恐怖。 这时他才感到已是饥肠辘辘。 他不怨为什么到这时还无人来接,只悔方才为什么不随那少年到山腰暂住一宵再说。 现在呢,暮色苍茫,又到哪里去找栖身之处呢? 山上越来越冷,他预料来接的人不可能来了,趁天色尚未全暗,必须这就下山,那少年既然住在山腰,天晚必有灯光射出,也许不难找到。 刚要下山,只见一条人影.疾奔而来,正是先前来过的那位少年。 他不觉喜出望外。 那少年很快便来到跟前,十分关切的问道:“小兄弟,要到哪里去?” 飞儿道:“我正要去找大哥。” 那少年道:“我也正是来接你的。” 飞儿“哦”了一声道:“莫非大哥就是来接我的那人?” 那少年摇头道:“我只是奉命来接你暂时到山下住一晚的。” “大哥是奉谁之命?” “家师?” “还没请问大哥上姓高名?” “我叫袁小鹤。” “原来是袁大哥,再请问令师是什么人?” “家师姓庐名云,人称圣手书生,当年在武林中大名鼎鼎,不过近十年来,他老人家已很少再在外面走动,几乎完全过着隐居生活,以小兄弟这种年纪,不可能听到过他。” 飞儿虽然父母也是武林中人,但却的确没听说过庐云这个名字。 袁小鹤又道:“山路险峻,小兄弟要不要我帮忙背你一程?” 飞儿道:“多谢了,我先前对大哥说过,自小爬山爬惯了,这种山路,还难不倒我。” 袁小鹤从和飞儿一见面起,就觉得他像个大人。不论谈吐和举止,都超过他的年龄很多,因之,也并不勉强,决定任由他自己走路。 不过,他走在前面,还是不得不放缓脚步,以免飞儿跟不上。 其实,他哪里知道,飞儿的轻功,决不在他之下。 到达山腰,天色已晚,但仍能看清袁小鹤师徒所住之处,是个三合院的茅舍,外面围着一道比人还高的竹篱。 进入篱门,只有东边厢房里射出灯光。 袁小鹤向东厢一指道:“我就住在那里,小兄弟今晚就住西厢吧!” 进入西厢,袁小鹤点上灯,只见室内尘丝不染,床上被褥俱全。 袁小鹤师徒对陌生人如此热情招待,飞儿自是感激万分,何况他又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飞儿带着感激的语气道:“袁大哥,你去睡吧,不必再招待我了!” 袁小鹤道:“你还没吃饭,一定饿了,厨房里有现成的饭菜,我去热一热替你送来。” 他去后不久,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放在桌上道:“趁热吃,吃了就睡觉!” 飞儿根本顾不得客气,狼吞虎咽的吃过之后道:“袁大哥,小弟现在该去拜见令师了。” 他虽然小小年纪,却颇知礼貌。 袁小鹤道,“不必,家师已经睡着,等明天一早,我再带你去见他。” 彼此又谈了几句,袁小鹤便告辞而去。 室内只剩下飞儿一个人,他思念父母,又担心来接他的人找不到他,躺上床后,根本无法入睡。 没奈何,干脆起身下床,就在室内悄悄地练起功夫来。 他自幼随父母习艺,已经尽得父母真传,只是因年岁太小,内力不足,无法尽情发挥而已。若以他目前所习得的武功招式,等长大后,不必再行拜师,已足可跻身绝顶高手之林。 足足练了一个时辰以上,已是满身大汗,他才渐感疲惫,不不得不上床休息。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他明白,住在别人家里,天一亮就必须起床。 刚披衣下床,袁小鹤便把早餐送来。 如此热情招待,当真让他过意不去。 袁小鹤眼看他吃完早餐后道:“小兄弟,不是要见家师么?这就随我来吧!” 飞儿整了整衣冠,立即随袁小鹤来到正屋。 只见一个年在四旬开外,留着五绺长髯、眉清目朗,温文尔雅,身穿藏青色长袍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观看。 飞儿只觉这人虽是眉清目朗,但却面色苍白,神采中更隐泛着一股悒郁之气,像是不甚开心的模样。 于是他紧行几步.恭恭敬敬的上前深思一礼道:“晚辈飞儿拜见庐前辈!” 这句话出自一个十岁孩子门中,似乎格外引人注意。 圣手书生庐云将书抛向茶几,双目神光炯炯,凝注在飞儿脸上,好一阵,才缓缓问道:“听小鹤说,你是在独秀峰上等一个来接,这人是谁呢?” 飞儿歉然道:“晚辈只是听家父母说有人来接,并不清楚这人是谁?” 庐云不动声色,再问道:“令尊令堂哪里去了?” 飞儿道:“家父家母要去办一件大事,他们把晚辈留在独秀峰上一棵大松树下就走了。” 庐云对飞儿的回答?似是颇为留意,双目中异采忽现道:“令尊令堂去办的是什么大事?” 飞儿摇了摇头。 庐云紧跟着再问:“你是真的不知道?” 飞儿点了点头。 庐云大大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令尊令堂做事怎可如此轻率,竞把像你这样大的-个孩子独自留在独秀峰上,实在不该!” 他顿了-顿,再道:“令尊令堂的名讳怎样称呼?” 岂知这-问,飞儿竟然久久答不上来。 这情景不但使得庐云大感诧异,连站在一旁的袁小鹤也有些透着奇怪。 袁小鹤忍不住插口道:“小兄弟,家师问你的话,为什么不回答?” 飞儿望了庐云一眼,终于嗫嗫着道:“前辈请相信晚辈的话,晚辈直到现在.并不清楚家父母姓什么,叫什么。” 庐云顿感一怔,多时,才又问道:“那么你姓什么?” 飞儿窘得低下了头:“晚辈既不清楚家父姓什么,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这回答简直令庐云有些啼笑皆非,他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事,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飞儿道:“晚辈只想今天再到独秀峰等人来接。” “如果对方再下来接呢?” “晚辈决定一连等上三天。” “如果三天之内,仍然无人来接呢?” 飞儿被问得答不卜话。 事实上一个十岁的孩子,心意能如此坚定,已经很难得了。 庐云的视线紧盯着飞儿,只觉得这孩子骨奇神清,称得上是一块浑金璞玉,若能好好加以调教,必可成为文武全才。 于是,他从木椅上站起身来,拍拍飞儿肩膀道:“孩子,用不着发愁,我就让你在独秀峰上等三天,若三天内无人来接,你就留在我这里,愿不愿意,只管实说!” 飞儿那有不愿意的道理,连忙双膝跪地道:“多谢前辈厚恩!” 庐云望向袁小鹤道:“带他到独秀峰去!” 飞儿起身道:“不必麻烦袁大哥了,晚辈自己能找到那地方。” 他说着,拜别庐云,随即上山而去。 到了峰巅下方那棵虬松处,四顾茫茫,峰峦相接,根本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也难怪,在这种地方,既不可能有农田,也不可能有果园,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怎会有人上来呢。 不过他还是耐心等待着。 时间在等人时显得特别长,看看到了中午,腹内又开始饥饿。 好在这时袁小鹤已把午餐送来。 饭后,等到天色将晚,依然无人来接。 他只好再回到茅舍过夜。 第二天和第三天,他不愿再麻烦袁小鹤到山上送饭,便自行带了干粮上山。 到第三天下午仍无人来接,他已开始失去希望。 不过他却在一块平滑的大青石上留下一句话,刻了这样的几个字:“飞儿在山腰茅屋里”。 有了这几个字,总算稍稍放心。 回到山腰茅屋,天色已晚。 进入篱门,只见庐云正在篱内院子里背手而立,袁小鹤随侍在侧。 现在,庐云和袁小鹤就是他的亲人了,今后他必须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至于这段相处的时间有多久,谁也无法预料。 不等他上前见礼,庐云便转过身来道:“飞儿,随我到里面来!” 飞儿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只有怔怔地跟着进入正屋。 庐云坐下道:“看样子不可能有人来接你了,你是否决定就留在这里?” 飞儿肃容道;“茫茫天涯,举目无亲,晚辈当然愿意留在这里。” 庐云沉吟了一阵道:“你至今连姓什么都不知道,是否想到该有一个正式的姓名呢?” 飞儿对庐云,一见就感仰慕,他顿了一顿道:“如果前辈肯收飞儿为义子,我就暂时姓庐吧!” 庐云捋了捋五绺长须,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如果你愿意,就由我暂时为你决定一个姓,等将来和令尊相见后,再认姓归宗。” “不知前辈为晚辈取的什么姓?” “你叫飞儿,名字不妨就叫小飞,用不着改了,至于姓什么,在中国以飞为名的人很多,我想就在这些名人当中取一个姓。” “前辈请说!” “在前人中以飞为名字,最有名的便是张飞和岳飞,他们不但是名将,而且是盖世忠良……” 忽听袁小鹤插嘴道:“这样说小兄弟就叫张小飞吧!” 庐云瞪了袁小鹤一眼道:“你懂什么?插的什么嘴?” 袁小鹤立刻俯首躬身,不敢吭声。 庐云接着说道:“看你的模样,眉清目秀,英气爽爽,在想象中,倒有些近似岳飞之后,就叫岳小飞如何?” 飞儿早就听说过岳飞的故事,对这位精忠报国的一代忠良最崇拜,听庐云为自己取名岳小飞,当然最高兴不过,连忙又拜倒在地道:“晚辈多谢前辈赐姓命名!” 庐云抬手扶起岳小飞道:“想来令尊令堂,必是武林中人,从明天起,你就在这里,一边读书,一边习武,不出三年,我定会让你出人头地!” 站在一旁的袁小鹤,忍不住又叫道:“小飞,还不快快叩谢师父!” 岂知庐云顿现面色凝重,急急伸手一拦道;“我已立誓今生不再收徒,我虽然答应教你文事武功,但却决不做你的师父!” 岳小飞见庐云语气坚定而又郑重,只好叫了一声“庐伯伯”,不敢硬行认师。 他之所以改口对庐云以伯伯相称,当然是觉得这样比较亲切。 原来庐云方才说不出三年,便能把岳小飞调教得出人头地,是有根据的,他打和岳小飞一见面起,便觉出这孩子骨奇神清,是块练武的难得之才,尤其智慧高人一等,超过他的年龄甚多。 因之,当前三天岳小飞每次施展轻功攀登独秀峰时,他都在背后细心观察,已知他不但早有武功根基,而且目前就足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之林,若再加以调教,当然就事半功倍了。 岳小飞开始随圣手书生修文习武,他的发愤用功程度,连庐云也为之惊佩不已。 庐云所以能被武林中人称为圣手书生,当然除了武功高绝之外,在文事方面,也是博学多才,琴、棋、书、画,可谓无一不精。像这样文武兼资的高人,在武林中称得上是百年难见。 但有谁知道,近十年来,他却一直在含垢忍辱、悒郁难伸的状态中过着痛苦不堪的隐居生活。 大约三个月后,一天晚餐刚过,岳小飞正在室内独坐沉思,袁小鹤忽然闯了进来。 袁小鹤这三个月来,已和岳小飞亲若兄弟,他闯进出岳小飞室内本来是常事,但今晚却显得神色大大不同。 “袁大哥有事么?” 袁小鹤不答反问:“小飞,你想不想念你的父母?想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似乎把岳小飞愣住了。 为人子哪有不思念父母亲的,这几个月来,虽然庐云和袁小鹤待他亲若父兄,让他过得很快乐,但每一思及父母,他仍难免暗地落泪,尤其夜深人静独处室内,更是经常以泪洗面。 如今袁小鹤这没头没脑的话,他真的不知是惊是喜。 “袁大哥,莫非庐伯伯已经有了我爹娘的消息?” 袁小鹤摇头道:“师父根本不知道令尊令堂是准,怎会有什么消息?” 岳小飞越发摸不着头脑:“那么你刚才的话?……” 袁小鹤道:“我是说师父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人必定知道令尊令堂是谁,知道了令尊令堂是谁,你的身世,不是自然就明白了吗?” 岳小飞急急问道;“这人是谁?” “洞仙!” 岳小飞又是一愣:“什么叫洞仙?” “洞仙就是住在山洞的神仙。” 岳小飞越发被弄糊涂了:“人世间真的有神仙?” “他是不是真神仙,我也不知道,不过人家都这样叫他。” “他有名有姓没有?” “这人论年纪是七老八十了,更有人说他可能已是上百高龄,但至今却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他又怎能认识家父家母呢?” “如果见了令尊令堂,他也许认识。” 袁小鹤的话,简直令人莫测高深。 岳小飞正要问,袁小鹤再道:“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我不打搅了,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师父就会带你去见洞仙,到了时间,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这一夜?岳小正反而没得好睡。 不难想象,他是被袁小鹤的话,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但不管如何,在他来说,总是有了一份希望。 次日早餐后,庐云果然对他道:“小飞,今天不必读书练功了,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岳小飞道;“是不是去见洞仙?” “你怎么知道?” “是袁大哥昨晚告诉我的。” “他提前告诉了你也好。” “可是我并不清楚洞仙怎能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很难说,我想他至少有七八成把握,现在就动身吧!” 袁小鹤随即带上今天一早就准备好的干粮。 庐云本来准备要袁小鹤负责看家,但禁不住袁小鹤苦苦衷求,只好也带他同行。 路上,岳小飞不敢向庐云多问,只好问袁小鹤道:“袁大哥,有多远的路?” 袁小鹤道:“大约天晚可以赶到。” “为什么要带干粮呢,难道连荒村野店也没有?” “这一路全是山路,根本看不到人类,不带干粮怎么成?” 岳小飞不再多问。 中午,三人就在山野间吃了一餐干粮,然后继续赶路。 一路之上,果如袁小鹤所言,过一山,又一岭,层峦叠嶂,无涯无尽,若不是庐云在前带路,连曾经走过此路的袁小鹤都摸不清方向。 看看天色将晚,岳小飞忍不住问:“袁大哥,还有多远?” 袁小鹤漫声应道:“大概就快到了。” 显然,袁小鹤也真的晕头转向。 直到庐云在一处山壁前停下,袁小鹤才惊喜的望了岳小飞一眼道:“到了,就在这里。” 岳小飞游目四顾,却并未发现任何洞口。 但他却不便发问,以免被人认为少见多怪。 只见庐云抬手在石壁上接连敲了三下。 很快便隐隐听到由山壁内传来脚步声。 声音居然由山壁内传出,这在岳小飞来说,怎能不感到惊奇。 但他还是不便多问。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听来步履十分轻快。 接着,一阵轧轧之声过后,那石壁居然裂开一个洞门。洞门中出现了一个头扎双辫的青衣童子。 青衣童子定了定神,立刻叫道:“原来是庐大侠,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庐云笑道;“我到这里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仙翁在洞府么?” 青衣童子边闪身肃客边道:“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时见他不在洞中过?” 庐云道:“他在洞里就好。” 说着,迳自进洞当先带头前进。 岳小飞随身在后。 洞道内并无灯火,连白天都隐暗如漆,此刻天色已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条地道当真深邃,直到进了十余丈,仍然未到尽头。 岳小飞不难想到,这条地道如果由人工开凿,也算得上是项浩大工程了。 岂知又前进了十几丈,还是未到尽头。 估计着怕只是已进入了山腹地底。 岳小飞虽不能看清洞内情景,却感觉得出地道内十分宽阔,即便三四人并肩而行,也毫无阻碍。 不久之后,总算到了尽头,但庐云却又左转前行。 原来并非尽头,而是折转了一个方向。 在感觉上又是很久很久,才进入了一间巨大石室。 庐云停下脚步道:“青儿,为什么不点上灯呢?” 青衣童子道:“老爷子不准,点上灯会影响他老人家的清修。” 青衣童子说是这样说,但因庐云是老爷子的熟客,犹豫了半晌,还是主动把灯点上了。 灯一亮,照见这石室的确很大,足有七八丈方圆。 石室内桌椅俱全,茶几上还摆着现成的茶壶茶碗。 青衣童子为客人各倒了一碗茶,然后站在一旁,并来开口说什么。 看不见洞仙,岳小飞当然有些纳闷。 好在他很快便发现石壁上有好几处可以开启的洞门,不消说,洞门内另有石室,洞仙一定在其中一间石室里。 庐云喝了口茶,轻声问道;“老仙翁是在里面打坐?还是睡着了?” 不等青衣童子答话,便由一间虚掩的洞门内传出了话声。 其实这声音不足说活,而是在吟唱着一首诗: “洞中难见日, 昼夜皆一般。 不论坐与卧. 同样是神仙。” 这首诗信口吟来,很有点像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时诸葛亮在草室睡卧方起所吟的诗句,而他这诗开头和最后两个字恰好是“洞仙”,等于表明了身份,也可知他已听到了有人来访。 庐云连忙站起身来,高声叫道:“老仙翁,晚辈庐云不揣冒昧,打搅您的清修了!” 洞门内又传出洞仙的声音道;“听声音你们来的好像不只一个,另外俩人是谁呢?” 庐云轻咳了一声道:“他们都是晚辈的晚辈,算不得客人。” 洞仙道:“那就请你们等-等,老朽还有道功课没有作完。” 大石洞内开始沉寂.似于谁都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足足盏茶工夫过去,依然不见洞仙出来。 岳小飞实在禁不住好奇,便轻轻走到那半掩洞门的洞口外。 里面洞内虽未点灯,但因有外面灯光射进,再加他目力异于常人,触目之下,使他险些惊呼出声。 只见里面竟是停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那棺材因为底部已经垫起,虽然棺盖打开,岳小飞却无法看到里面的一切。 谁知在这时,突见棺内冒着一个直挺挺躺着的人来。 一个人居然能由棺内像僵尸般平升而起,这份功力,真够得上是神仙了。岳小飞如果不是已知是洞仙,定会以为是尸变或妖魔出现。 他来不及再看洞仙如何落地,连忙快步走回原处,在庐云身旁坐下。 又过了半晌,终于由洞门内无声无息的走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头大如斗,满头白发,直垂双肩,连面孔也掩去一大半,加上两道白眉也长有数寸,让人越发看不清他的面貌,当然,更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纪。 至于他的身上,则是一袭宽大的黑袍,腰系着黄色丝缕,脚下穿一双多耳麻鞋。 这模样简直像是无常鬼出现,若不知道他是洞仙,相信任何人见了也会有毛骨悚然之感。 在这刹那,庐云立刻站身而起,显出一副毕恭毕敬神态。 岳小飞和袁小鹤,也都紧随着站起身来。 洞仙脚下无声无息,他缓缓走出几步,在一张石椅上坐下。 庐云连忙再上前见礼。 洞仙摸了摸嘴巴道:“原来你带来的是两个小子,一个是你徒弟,我见过。另一个好像是资质很是不错,是谁家的孩子?” 在这刹那,岳小飞只感到这怪老人的浓眉下和发隙间,似是射出两道冷电,直能看穿自己的心肺一般。 庐云重新落座,欠身道:“晚辈正是为这孩子来拜见老仙翁的。” 洞仙“嗯”了声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这孩子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准,晚辈想求老仙翁替他指引一下。” “岂有此理,为人在世,哪有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除非生下来便被父母抛弃。” “不,这孩子和他的父母分别才不过几个月。” “这孩子多大了?” “十岁。” “岂有此理,我看这孩子绝顶聪明,决不会是个傻瓜。” 庐云随即把其中原因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可是这孩子的父母,必定也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如果老仙翁能施法让他们现出身形,也许能认识。” 洞仙沉吟了许久道;“这孩子为什么不问他的父母?” 不等庐云问答,岳小飞便抢着躬身一礼道:“不是晚辈没问过家父母,而是家父母不肯讲。” 洞仙道:“难道从你记事起,就没人到府上拜访你的父母?你尽可问问别人。” 岳小飞道:“再晚和父母家住深山,四无人烟,在记忆中虽然有人到舍下去过,但家父母却都不肯让再晚和客人相见。” 洞仙摇了摇头道:“真是怪事!怪事!简直怪得离谱!” 他说完话,又开始沉寂。 许久,才又接道:“纵然我施法让他的父母现出形相,恐怕也无济于事。” 庐云躬身道;“老仙翁此话怎讲?” 洞仙道:“老朽数十年不曾离开洞府,当然没见过他的父母,你庐老弟近十年来也甚少再在外面行走,难道就会认识?” “只要老仙翁能施法逼出形相,晚辈也许认识。” “既然庐老弟非要老朽施法不可,老朽就勉强试试看!” 他说着转向岳小飞:“把令尊令堂的身材形貌以及在独秀峰时的穿着仔细告诉老朽!” 岳小飞弄不清洞仙究竟要如何施法,虽内心既惊愕又纳闷,还是依言详细描述了一遍。 洞仙点了点头,立即吩咐青衣童子:“把灯火熄去!” 灯火一熄,偌大的一间石室,顿时像黑漆般昏暗。 这时,可能只有庐云和青衣童子心里有数,岳小飞和袁小鹤则有如坠入五里雾中,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会有什么发展。 说也奇怪,就在不久之后,突然有一道光柱,射向了对面的石壁。 那光柱照射的范围,起初很小.只有茶杯口般大,但却越扩越大,最后足有大型磨盘般大。 接着,光影中显示出一座山峰,赫然是独秀峰的形相。 那山峰渐渐缩小远去,继之出现了一棵虬松。 现在.画面上只剩下虬松周近的范围。 此刻的岳小飞,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喘,几乎要被迫闭住呼吸,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莫测的事情,因为这景象完全和实际一般无二,怎不令他瞠目结舌。 蓦地,虬松下现了三个人影,其中两人正是他的父母,另一个是岳小飞自己。 这三人不但形貌逼真,连衣饰也相当时半点不差。 尤其令人骇异的,是三人的动作表情,也完全是当时的情形,只是听不见说话的声音而已。 众人在出神之际,忽地光一敛,室内又恢复了如漆般昏暗。 只听洞仙道:“把灯再点起来!” 青衣童子点上灯。 众人情不自禁像大梦初醒般望向洞仙。 只见洞仙身子微微抖动,垂在面部的白发和白眉上,也闪烁蠕动着不少水珠,显然那是滴下的汗水,同时也可知道人这一施法,耗去了不少功力。 第二回 逆徒淫妇 石室内又静谧了很久,洞仙才开口道;“刚才的景象,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庐云躬身答道:“晚辈看清楚了。” “你可认识是谁?” 庐云心知洞仙耗去了不少真元,不觉大感歉意道:“看他们两人,年纪都很轻,不过三十左右,晚辈近十年来甚少在外走动,果然并不认识。” 洞仙长长吁一口气道:“不妨事,也许就在最近一两天,有位常在武林中走动的朋友要来看我,他对目前武林人物,没有不知道的,就等他来再说,庐老弟长途跋涉不便,不妨就留在老朽洞府住上一两天。” 庐云对洞仙的一番心意,自是万分感激,连忙躬身道谢。 洞仙再道:“你们长途跋涉,一定还没用晚餐,青儿,招待客人吃饭去,恕我不陪了。” 他说完话,迳自回洞而去。 青儿忙道:“庐大侠和两位小哥哥请稍待,饭好了我马上来招呼三位。” 他说着也由石壁的另一扇门进入洞中,想必那是厨房。 为了不惊扰洞仙,庐云和袁小鹤岳小飞都不便讲话,全都在默默枯等。 事实上他们此刻仍在为刚才那一幕而迷惑,谁也顾不得讲什么。 枯等的时间在感觉中特别长,就像现在流行的为某位人物默祷三分钟一样,一分钟就够受的。 好不容易,青衣童子终于出来招呼。 庐云知道这里的规矩,随即起身跟着青衣童子进入洞内。 岳小飞和袁小鹤当然也要跟着走。 招待客人吃饭不在客厅而在厨房,尤其主人连陪都不陪,这是少有的事,但因主人是洞仙,谁也不敢抱怨。 厨房的石洞很深,并在洞壁上开了一个小洞,烟可以冒到外面去。 袁小鹤好奇的问:“小青老弟,这烟冒到外面,不是就被外人看到了么?听说绝少有人知道老仙翁住在这里的。” 青衣童子笑道:“这个洞正在谷壁上,离谷底足有十几丈高,就是有人发现,也无法上来察看,何况我做饭都在晚上,又怎会有人看到冒烟。” 袁小鹤咽下一口唾液,再问:“为什么不拿到大石室那边吃?” 他因见这里虽离大石室甚远,说话不可能被洞仙听到,所以才敢这样发问。 青衣童子道:“老爷子不近荤腥,今晚我给各位煎了一盘鱼,若在大石室吃,必定会被老爷子闻到,那怎么得了。” “老仙翁平常都吃什么?” “当然是越清淡越好,有时他老人家能五六天粒米不进,精神还是好的很。” “那真的是神仙了!” “所以他老人家不来陪各位,各位也千万别见怪。” “人怎敢见神仙的怪!” 青衣童子不再言语,迅快把饭菜摆在一处石板上,果然除了一盘鱼,其余的菜都是清淡的。 青衣童子接着又拿出一罐酒来。 众人早巳饿得发慌,虽然菜色很淡,但却都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那罐酒喝得很少,试想萝卜青菜,如何能引起酒兴。 饭后,青衣童子把三人引进另一间石室。 这石室正好有三张石板床,也有被褥。 青衣童子交代过后,迳自离去。 匆匆一夜过去,次日起床后,庐云道:“有我一人留在这里就够了。你们两人回去吧!” 袁小鹤因住着不习惯,正好不愿意在这里久留,听了当然高兴。 庐云再对岳小飞道:“你只管放心,老仙翁的法力你是见过了,只要那位常在武林走动的朋友到来,一定可以认出令尊令堂是谁,你随小鹤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袁小鹤道:“师父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庐云道:“事情办完了,我就马上回去。” 这时青衣童子已经进来探望,随即由他把袁小鹤和岳小飞带出洞去。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开启洞门的机关。 出得洞来,才知道天还未亮,才不过刚交五鼓。 这也难怪。住在洞中,在那个尚无计时器可用的时代,又听不到更鼓,不出洞外,根本很难分昼夜。 他们倒也忘记尚未早餐,只顾急急赶路。 由于庐云不在身边.两个年轻人当然要趁机施展轻功。 又加急着赶回去吃饭.两人一路不曾稍停。 若论轻功,袁小鹤固然不错,但岳小飞却更胜一筹,只是他不论轻功武功,从不在袁小鹤面前炫露,因之,袁小鹤也一直摸不清他的底细,只认为他这段路勉强可以跟上自己而已。 看看午时方过,尚未到未时,便已远远望见独秀峰,也望见了峰腰的茅屋。 就在距离茅屋只有十几丈远时,突见竹篱外闪出一条人影。 那人影穿一身紫色劲装,看起来是个壮年人物.身法甚是快捷轻灵,一望便知具有上乘轻功。 “袁大哥,咱们快过去看看!” 岳小飞的话刚说完,正要纵身冲出,却被袁小鹤迅快的探手拉住,接着低声喝道:“禁声,快在暗处藏起来!” 袁小鹤话未说完,便强拉着岳小飞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土坡下。 岳小飞并不清怎么问事,愕然问道:“这人好像要到茅屋里面去,也许是庐伯伯的熟人,袁大哥应该过去招呼一下才对,为什么反要躲起来?” 袁小鹤依然声音极低:“你不明白,这人我认识。” “既然认识,就更该过去。” “暂时别讲话,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果然,这时那紫衣人已进入竹篱,在竹篱内略一停顿,便又直奔正屋。 袁小鹤这才想起临走时各房门不曾加锁。 岳小飞忍不住道:“这人实在唐突,屋里没人,竟敢自行进去,袁大哥为何还不快进去看看?” 袁小鹤道:“看看他什么时候出来,出来时再和他照面也不迟。” 岳小飞心知有异,便不再加入意见。 足足顿饭工夫过去。那紫衣人才匆匆走了出来。 当他走出篱门外,却又游目四顾,像在希望发现什么。 突见袁小鹤跃过土坡.直向那紫衣人走去。 岳小飞也随即在后跟了过去。 距离渐渐走近,岳小飞已看清紫衣人只有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皮肤白皙、面貌颇为俊美,只是眉宇间却隐泛着一股难言的阴险,淫邪之气。 当他发现袁小鹤和岳小飞山上坡后现身而出,并未开口说话,只是把视线紧盯在两人身上。 袁小鹤走前几步,抱拳一礼道:“原来是大师兄,小弟难得在这里看到你,有事么?” 紫衣人不答反问:“老头子哪里去了?” “师父外出访友去了。” 袁小鹤说完话才觉出不对,紧接着又道:“大师兄,你把师父称为老头子,未免有些过份了吧!” 谁知紫衣人却哼了一声道:“这样称呼,已经算客气了,我是被他逐出门墙的,和他早就毫无瓜葛,莫不成让我叫他一声老混蛋。” 袁小鹤不觉气往上冲,双眉扬了一扬,但瞬间却又忍了下道:“大师兄,请恕小弟斗胆说句话,如果你肯遵守师门规诫,怎会被师父逐出门墙,实在是你的所作所为,也太不应该了!” 紫衣人顿时两太阳穴青筋暴起,眉宇间泛现杀机,暴声喝道:“你敢教训我?” 袁小鹤带着惶恐.低下声音道:“小弟怎敢冒犯,只求大师兄离开师……” 他说到这里,回头望了岳小飞一眼,似乎不愿再接下去,顿了一顿道:“若大师兄不肯听小弟的劝告,只怕便无法在武林中立足,师父他老人家也将永远无颜面对武林故旧,你不难想到师父他老人家这十几年来在内心受到多大的伤害,还望大师兄三思!” “住嘴!”紫衣人大喝:“我马昭雄若不看在曾和你有过同门之谊,现在就要你死在我的面前!” 袁小鹤带着哀肯的神色,道:“大师兄息怒,小弟完全是说心里的话,总希望大师兄能听得进去!” 忽见马昭雄杀机一敛,笑嘻嘻的直向袁小鹤走了过来。 袁小鹤心头一震,不知他要做什么,急急向后连退几步。 马昭雄的一只手却轻轻搭上了袁小鹤的肩膀,霎时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小鹤,大师兄对你有个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袁小鹤两眼发直,情不自禁又退后-步:“大师兄有话请讲,只要小弟做得到的……” 马昭雄不动声色道:“你自然做得到,如果做不到,我也不会要求你了。” “可是大师兄还没讲明白?” “很简单,离开老头子,跟我走,我决不会亏待你。” 袁小鹤摇了摇头,正色道:“大师兄要求小弟什么事都可以,要我这样做,办不到!” “那么我要你杀了老头子,办不办得到?” 袁小鹤脸色一变,大声道:“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已经欺师灭祖了,但小弟却决不做师门叛贼!” 这几句话,说得够重了,袁小鹤在说过之后,便暗中全神戒备,以防对方突施杀手。 谁知马昭雄竟并不在意,拍了拍袁小鹤肩头道:“小鹤,老头子能调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弟,他也该心满意足了,不过我总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下次我再来带你走。” “这是不可能的事,大师兄最好断了这种念头!” 马昭雄忽然视线又转向岳小飞:“这孩子是什么人?” 袁小鹤顺口道:“是师父亲新近收下的弟子。” 马昭雄嘿嘿笑道:“老头子野心还真不小,竟然又收了弟子!” 袁小鹤:“大师兄错了,师父收弟子只是为武林正义的下一代,怎会扯到野心上去?” “他来这里多久了?” “不久,只有几个月。” “如果有一天我把老头子宰了,只怕他就学不成武艺了。” 袁小鹤虽内心怒火狂炽,但却不敢和对打硬碰硬,索性转过脸去,不再开口。 忽听马昭雄皮笑肉不笑的道:“小鹤,这些年你跟着老头子习艺,武功一定大有进境,说不定超过了我马昭雄,可不可以露几手给我瞧瞧?” 袁小鹤语调冰冷的道:“小弟天资愚鲁,年纪又轻,怎敢和大师兄相提并论!” “用不着客气.露几招让我看看,如果需要找个对手,大师兄是现成的。” 袁小鹤再退后一步,大声道:“大师兄用不着这样,小弟不敢献丑。” 但见马昭雄右手一扬,闪电般向袁小鹤扑出一掌。 袁小鹤没料到对方会转变得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闪躲,一声脆响之后,左颊顿时浮了五条指痕,同时人也踉跄向后摔出了好几步。 马昭雄冷森森笑道:“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敢不听我的吩咐,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袁小鹤被激起真火,捂着面颊高声道:“大师兄,你若再苦苦相逼,只怕小弟就无法再忍了!” 马昭雄耸眉笑道:“你本来就用不着忍。” 他边说边解下腰间的长剑,抛在地上,接道:“不过你放心,你既然未带兵尺,我也决定不用剑?同时,你纵然败了,我也决不取你性命,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袁小鹤早知自己的武功,无法与对方相比,所以先前他不得不一忍再忍,此刻见已无法躲过,也只有硬起头皮一拚了。 当下,他暗暗运起功力,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大师兄就请赐招!” 马昭雄冷笑道:“我若先出手,那就以大压小了。” 袁小鹤道:“若小弟先出手,那就以小犯上了,小弟担不起这个罪名!” “哪里学来这般罗嗦,看来我是不得不先出手。” 马昭雄话声未毕,腿不屈膝,肩不晃动,人已欺至袁小鹤身前,只见他左臂一圈,掌扬起后突然幻化出十几个掌影,闪电般向袁小鹤又顶罩去。 袁小鹤心头一凛,只感眼花缭乱不敢硬接,惶骇中立即向后闪退。 岂知马昭雄的掌势,如影随形,袁小鹤刚退出两步,左肩头便被掌势击中。 好在这一掌份量不重,显然是马昭雄故意留了几分情。 袁小鹤在又羞又恼之下,已顾不得一切,一咬牙,也双掌齐出。 他随庐云习艺十年,若论造诣,已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拚命施展之下,攻势顿时锐不可挡,大有雷霆万钧之概。 若对方是一般高手,必定难以招架,但马昭雄日前的武功造诣,已是出神入化,他在微微一愕之后,很快又把袁小鹤逼得不得不向后退。 袁小鹤只感自己的每一出手,都在对方的控制之中,就像对方已预知他如何出式如何出招一般。 实际上,袁小鹤的出手招式?正是被马昭雄逼出来的,逼得他非这样出手不可,所以袁小鹤在感觉上以为已被对方预知一般。 武家过招,贵在抢占先机,马昭雄尽得先机,袁小鹤岂有不败之理。 果然,就在七八招过后,马昭雄在飞起一脚之后,袁小鹤直被踢飞一丈多高,然后摔了个倒栽葱,直打了三个滚翻,才站起身来。 马昭雄气不出声,面不改色,搓了搓两手,冷笑道:“不错你的确没被老头子白教,居然在我手下走过七八招!” 他的口气,是多么自大,多么狂傲。 袁小鹤红着脸道:“大师兄高明,小弟这点微末之技,如何比得。” 马昭雄嘿嘿笑道:“用不着客气,看你方才的身子,已经很难得了,不过你该心里有数,我已对你大大手下留情。” 袁小鹤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多谢大师兄还念着同门之谊!” “既知同门?你为什么不跟着我走?” “大师兄又为什么不回头向善,重返师门?” “大胆,你可是要找死?” “如果大师兄实在容不下小弟,尽可把小弟杀死在你面前。” “好硬的嘴,那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必要时我也许老的小的一起成全。” 接着又指了指岳小飞道:“连这个小子也别想留下活口!” 他说完话,刚要俯身取起放在地上的长剑,忽听-个朗朗的声音道:“姓马的,你不妨现在就来试试!” 马昭雄愣了一愣,再望向岳小飞道:“你刚才说什么?” 岳小飞稳站当地,双手握拳道:“你的耳朵应该不聋,莫非塞进驴毛去了?” 而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马昭雄的确愣多于惊:“你这小子好像是买碱鱼放生——不知死活!” 岳小飞昂然道:“不知死活应该是你这叛师灭祖的武林败类!” 此时袁小鹤却是大感惊骇,他万没料到岳小飞竟会自找麻烦捅马蜂窝。 原来他和岳小飞相处三月打余,却并不清楚岳小飞不论在武功相轻功方面,都已达上乘火候,如今见他闯下祸,怎能不感惊骇,一旦马昭雄对岳小飞下了毒手,他如何向师父交待?自己又如何心安?,情急之下,立刻转头喝道:“小飞,你真的想找死么?” 边说边又挡在两人中间,望着马昭雄拱手一礼道:“大师兄,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个小孩子,不懂礼貌,冒犯了大师兄,小弟情愿替他赔罪!” 只听岳小飞道:“袁大哥,你不必管,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以受他的气,小弟却实在看不过去!” 经袁小鹤说了好话赔罪,马昭雄本已不想再计较,但岳小飞却又火上加油,教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下,一把拨开袁小鹤, 直向岳小飞走去道:“好小子,年纪轻轻就发了疯,老子现在就干脆把你送上西天!” 在他的想法,别说岳小飞习艺了三五个月,即便他一出娘胎就开始练功,一掌也足以把他拍成肉酱。 岂知他刚走出两三步,对方便已失去所在,接着一道黑影,从半空里直向头顶扑水,人未到两道锐利的掌风,便直袭脑门。 马昭雄当真被弄得大吃一惊,情急之间双掌齐出,猛向空中迎去。 双方拳掌一接,“扑”的一声沉响,那黑影立即又反弹上去。 显然,岳小飞的内力无法与马昭雄相比。 但他身子虽被震起,在空中却依然能控制自如。 只见他在半空打了个回旋,竟又俯冲向下,正好又扑向马昭雄头顶,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 站在一旁观看的袁小鹤,此刻已由惊骇变为惊异,他做梦也没料到,岳小飞竟具有奇妙绝顶的身手,仅凭他凌空不坠飞旋自 如的身法,就令自己望尘莫及。 马昭雄本没拿他当回事,现在也被迫不得不全神迎敌。 双方拳掌接连交接了几次,马昭雄的掌力虽然刚猛无俦,在平地足可开碑裂石,偏偏岳小飞人在空中,他只能把对方震起半空,而岳小飞却借着身子上升,无形中卸去了马昭雄击出的掌力。 就这样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又拚斗了好几招。马昭雄在怒极之下,猛吸一口真气,随即也跃起空中,拚尽全力,正好一掌击中岳小飞前胸。 顿时,岳小飞的身子像断线风筝,直向远处平飞而去。 在这刹那,袁小鹤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呼。 马昭雄也知道岳小飞落地之后.即便心脉不被掌力击断,至少也要摔个半死。 那知岳小飞竟然飘落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神色如常,竟然半点没受损伤,而且还在招手道:“姓马的,你要追只管追过来!” 马昭雄早有自知之明,若单论轻功,比起这孩子,他照样也是望尘莫及。 他转过身来道:“小鹤,对大师兄说实话,这孩子究竟随老头子习艺多久?” 袁小鹤道:“小弟方才说过,师父收他,不过才三五个月。” “我不信。” “大师兄不信,小弟也没有办法。” “那么他是什么身份来历?” “若问他的身份来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胡说!” “小弟句句实言。” 马昭雄冷哼道:“你不肯讲也没关系?等我下次把这小子捉到手,不怕他不说实话!” 岳小飞叫道:“姓马的,你何妨现在就来捉!” 马昭雄嘿嘿笑道:“老子现在还有要紧的事要办,没那么多闲功夫!” 他说着。取起地上的剑,扬长而去。 岳小飞这才由树上跃了下来。 袁小鹤赴前道:“小飞,真没想到,你会这样的了不起!” 岳小飞道:“其实小弟也只是仗着轻功,若和他硬碰硬的正面相拚,只怕不出三招,便要吃上他的大亏。” 袁小鹤;“即便那样,我今天也算开了眼界啦,以后,我的武功.倒该向你请教了。” “不敢当,袁大哥客气。” 袁小鹤顾不得多说,忙道:“现在先进屋去做饭吃要紧,等吃过饭我再向你讨教。” 岳小飞道:“刚才那姓马的好像在庐伯伯房里很久,咱们该马上进去看看,别被他愉走了什么东西。” 进入正屋庐云房间,果然床上和地下一片零乱,连床下也似乎被搜查过,只因袁小鹤不知师父房中藏有机密东西,即便真有东西被马昭雄盗走,他也无从查起。 两人匆匆把室内整理了一遍,袁小鹤立即进入厨房烧饭。 他们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当然早已饥肠辘辘,一顿饭吃得不亚狼吞虎咽。 餐后,两人各自回房里睡了一觉。 当醒末后两人再见面时,天色又已晚了,袁小鹤又得下厨做饭,岳小飞则帮着烧火。 在近十年来,烧饭一直是袁小鹤负责,他已练得一手好烹调工夫。在茅屋前后,种了不少蔬菜,而且还养着鸡,平常袁小鹤只是每隔几天,到山下去买一次米和鱼肉,这些工作已经成了他的份内之事。 晚上,他们预料庐云不可能回来,又担心马昭雄再回来找碴,两人便在竹篱内的院子里聊天。 好在养着一条大黄狗,一有动静,那大黄狗必先惊觉。 岳小飞趁机问起有关马昭雄的事。 “袁大哥,那姓马的真是你的大师兄么?” 袁小鹤叹口气道:“当然是,那怎么会假呢。” “庐伯伯一共收了几位弟子?” “除了他,就是我了。” “他既然品德不好,庐伯伯当初为什么要收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他初进师门时,不但天资聪明,而且又勤奋好学,师父非常喜欢他,认为终于得到了衣钵传人。” “他又为什么被庐伯伯逐出门墙?” “其实他是自己叛离师门的,并没等师父逐他,他就走了。” “为什么?” 袁小鹤紧蹙眉头,显示出极度痛苦模样,一看便知必有难言之隐。 这样一来,使得岳小飞越发急于知道,情不自禁催促着道: “袁大哥怎么不说了?” 袁小鹤咽下一口唾液道:“家丑不可外扬,教我实在难以启齿。” 岳小飞道:“小弟现在和庐伯伯、袁人哥难道还不算一家人么?” “可是这种事我不希望你知道。” “那就未免太见外了。” 袁小鹤顿了顿,终于再叹一口气道:“好,我就告诉你,他把师娘拐走了!” 岳小飞像被一声巨雷震住,许久,才愕然问道:“他和庐伯母年纪一定相差很多,怎会发生这种事情,莫非庐伯母是心甘情愿的?” 袁小鹤黯然摇头道:“说起来他和师娘的年纪相差也并不很多。”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三十几岁才和师娘成婚的,当时师娘还不到二十岁。” “难道他们夫妇从来就不曾恩爱过?” “不,当初那儿年据说他们过了一段很甜蜜的生活,两人终口形影不离,简直称得上只羡鸳鸯不羡仙了,连武林中都传为佳话, 当然,那时候找还未被师父收归门下,并没亲眼见过。” “你可曾见过庐伯母?” “她是我被师父收归门下的第二年才离开师父,当然见过,不过那时她和马昭雄很可能已经暗中来往,和师父似乎已貌合神离了。” “庐伯母长得怎么样?” 袁小鹤目光一亮,立即砸着嘴道:“她长得实在太美了,我至今尚未见过世上有那么美的女人,简直像仙女下凡一般!” 岳小飞默了-默,再问:“那时庐伯伯是否也住在这里?” 袁小鹤摇头道:“这里是师娘和马昭雄私奔后,师父才带着我迁过来的,算起来到现在也将近十年了。” “庐伯伯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 “当然是师父已无颜再见江湖故人,所以才搬到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山上来。” “这么说目前武林中并无人知道庐伯伯隐居在这地方了?” “纵然有人知道,也是绝对少数,在我的记忆,师父从前访客不断,自从搬到这里将近十年,来访过他的,好像不超过三个。” “是否包括洞仙在内?” “洞仙是从不出洞的,只有师父去访他,他从没来访师父。” 正说到这里?忽听大黄狗发出狂吠。 两人急急起身,由篱缝内向外望去。 月光下,只见十余丈外似是一对男女的两条人影,正朝着茅屋迅快而来。 袁小鹤呆一呆,立即低声叫道:“不好,好像是马昭雄和师娘、小飞,你快快躲开!” 岳小飞也感心头一凛,忙道:“袁大哥该躲起来才是。” 袁小鹤道:“不成,我必须硬起头皮来应付他们,否则他们把火把茅屋烧了,让我怎样向师父交代?” “可是你留在这里,不是很危险?万一……” “不会的,他们对我,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小飞,你快走!” 岳小飞顾不得再劝袁小鹤,连忙奔向屋后,再飞身上了正屋屋面,由屋脊处探头观望,以便看个究竟。 当然,最主要的,他是想看清这位和弟子淫奔的庐伯母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因为方才袁小鹤对她的形容,不能不引起他的好奇。 果然,那两条人影,很快便来到篱门外,而且正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也正是马昭雄。 女的不消说也正是弃夫淫奔乱伦败德的凤嫣红了。 只固距离较远,那女人又面罩一层薄纱,虽有月光,岳小飞也无法看清她的面貌。 不过看她身材婀娜,行进间摇摆生姿,有如风摆杨柳一般,便不难想到她是怎样一个女人了。 这时,袁小鹤早巳站在竹篱门口,躬身施了一礼道;“弟子袁小鹤迎接师娘、大师兄。” 凤嫣红和马昭雄并未言语,迳自进入篱门。 两人东张西望了半晌,凤嫣红才响起娇滴滴有如燕啭莺呖般的声音道;“老头子呢?” 袁小鹤谨声答道:“师父外出未回,弟子先前已对大师兄讲过了。” 凤嫣红冷笑道:“听说他最近十年,已几乎与尘世隔绝,现在居然又外出访友.连晚上都不回来,看样子好像又活跃起来了,他到哪里去了,访的是谁?” 袁小鹤道:“他老人家只说要外出访友,别的什么都没说。” “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弟子也不清楚。” “小鹤,你可是跟我装傻?” “弟子不敢。” 只听马昭雄道:“别跟他罗嗦,先找到那小子再说!” 凤嫣红又四下望了一眼,才道:“听说你师父新近又收下一名弟子,年纪很轻,本领却大得很,他哪里去了?” 袁小鹤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他在下午冒犯了大师兄,心里害怕,吃过晚饭就溜到外面躲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躲到哪里去了?” “弟子方才还找过,山这么大,根本无法找到,平常弟子天一黑就睡觉,今晚到这时还没睡,就是因为找他耽误了。” 忽听马昭雄隐森森的声音道:“你别听他的,那小子胆子比天大,他当时都不知道害怕,我走了他会害怕,简直是笑话!” 袁小鹤正色道:“大师兄,他的确吓跑了,小弟怎敢骗师娘。” 马昭雄道:“那我可要搜了,他若现在自动出来,什么事也没有,若等搜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大师兄要搜只管搜。” 马昭雄正要采取行动,凤嫣红道:“不必了,就这么几间破房子?他当然不会躲在里面让你搜。” 接着又侧过脸来道:“小鹤,昭雄下午要带你走,你为什么不答应?” 袁小鹤顿了顿道:“弟子只觉武功不济,现在还不配在武林行走。” “老头子已经调教你十几年了,你现在的武功应该不错才对。” “都因为师父他老人家这些年心情不好,很少再教弟子武功,今天下午大师兄已经试过弟子,师娘不信可以问大师兄。” “那孩子的武功为什么那样高?” “他是在未投师以前,就具有一身绝顶轻功,但武功却知道的不多。” “他的轻功又是怎么学的?” “据说他自小在山上,是整日爬山上树自己练成的。” “他是什么来历?” “他无家可归,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师父收留,和武林根本扯不上关系。” 凤嫣红默了半晌,却又转变话题问道:“你师父住哪间房?” 袁小鹤不敢隐瞒,向正屋指了一指道:“就是那间。” 凤嫣红道:“我想进去看看,可以么?” 袁小鹤怎敢说个不字,嗫嗫着道:“师娘要进去看,当然可以。不过师父现在的居室简陋得很,实在没什么值得看的。” “我只是要进去看看,谁管他简陋不简陋,你先进去把灯点上!” 袁小鹤依言讲入庐云房间,把灯点了起来。 灯亮不久,凤嫣红和马昭雄就跟了进来。 凤嫣红道:“小鹤,你出去,要走到竹篱以外,不可靠近。” 袁小鹤愣了愣道:“莫非师娘今晚要住在这里?” 凤嫣红冷笑道:“这种地方,我还不屑住,不必多问,快出去!” 袁小鹤不得不出去,而且真的躲到竹篱之外。 蓦地,他下意识想到一件事,莫非这一男一女,是要在师父床上办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恨得连头脑都有些发昏,若师父的床,被做了这对无耻男女的苟合之地,那真是要窝囊到不能再窝囊了。 不过很快他就又觉出可能不是,同为经过盏茶工夫之后,师父房间的灯还是亮着,他们总不能无耻到亮着灯做那种事吧。 但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却又不敢近前察看。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凤嫣红和马昭雄才由里而走了出来。 袁小鹤随即也进了篱门。 只听凤嫣红道:“小鹤,我们走了,你也该睡了。” 袁小鹤搭汕着问:“这么晚了,附近又没城镇,师娘要到哪里去?” 凤嫣红笑道:“这种地方哪里还有我住的,你若真的想知道我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不跟着我走?” 袁小鹤被问得答不上话,眼看着这对无耻男女消失在夜色中。 现在袁小鹤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入师父房中察看。 当他刚进入不久,岳小飞也跟了进来。 山乎两人意料之外的,房内一切如故,像根本不曾遭劫过。 那么这整整半个时辰,凤嫣红和马昭雄又在做什么勾当呢? 多想也没有用,两人只好各自回房就寝。 夜里并无任何动静。 次口傍晚,庐云回来了。 岳小飞抱着莫大希望,因为他预料庐云很可能已得知他的父母是谁。 晚餐时,岳小飞迫不及待的问起。 谁知庐云却摇摇头,接着长长吁一口气道:“小飞,让你失望了。仍然没弄清楚令尊令堂是谁。” 岳小飞怅然再问:“莫非洞仙老前辈的那位朋友不曾到洞府去?” 庐云道:“洞仙的那位朋友,依约而来,洞仙也施出了和上次同样的法术,但他的那位朋友却并不认识令尊令堂。” 他见岳小飞一副失神落魄模样,只得又安慰着道:“不必难过,相信总有一天会查出令尊令堂是谁,你和他们必定有团圆重聚的-天。” 岳小飞默然低下头道:“但愿如此。” 饭后,岳小飞和袁小鹤知道庐云必定很累,需要提前休息,便自动辞出。 第三回 观光隧道 次日一早,庐云便把袁小鹤和小飞叫到房间里去。 袁小鹤心里有数,事情一定不妙。 因为他昨晚并未把凤嫣红和马昭雄来过的事向师父禀报。 这倒并非他有意隐匿不报,而是他不愿再引起师父的伤心。 果然,当两人进入正屋后,庐云的神色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 袁小鹤一颗心立刻像十五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他战战兢兢来到庐云面前道:“师父有事么?” 庐云声音冰冷的道:“有件事为什么昨晚不向我禀报?” 袁小鹤硬着头皮道:“师父说的什么事?” 庐云喝道:“怎么?还想不说实话,你们回来后,有什么人来过?” 袁小鹤心头一震,低下头道:“莫非师父已经看出什么地方不对?” “我当然看出不对,快说,有什么人来过?” 袁小鹤只得把风嫣红和马昭雄前来的经过,详细禀告一遍。 庐云脸色发青,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袁小鹤内心一阵忐忑,摇头道:“弟子不知。” 庐云冷笑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来盗取为师的一样东西!” 袁小鹤慌忙跪倒在地道:“弟子该死,师父不在家,弟子竟然疏于职守。” 庐云叹口气,语调却渐趋缓和:“起来,其实这不是你的错,你的武功比他们相差很多,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行动,你能保全性命.已经是很难得了。” 袁小鹤依言站了起来道:“师父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炼心大法秘笈。” 袁小鹤如闻晴大霹雳,他虽未见过“炼心大法秘笈”,却知道这是武功中最高境界的奇书,同时也终于明白了昨晚风嫣红和马昭雄在房中呆了那么久的原因。 只听庐云缓缓说道:“‘炼心大法秘笈’是十几年前洞仙赠给为师的,我至今尚未完全练成,想不到却被这一对无耻男女盗走了,这教我将来如何向洞仙老前辈交代?” 他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其实秘笈中的文字和图解我全已记在心中,即便把它毁掉也算不得什么损失,但如今落在这对无耻男女手中,却实在是我的天大罪过,同为他们-旦把炼心大法习成,武林中就难免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了!” 袁小鹤顿了顿道:“师父,就让弟子设法再把那册秘笈夺回如何?” 庐云惨然一笑道:“就凭你现在的武功,如何能跟他们相抗,那岂不等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岳小飞挺了挺胸道:“晚辈可以相助袁大哥一臂之力!” 庐云摇摇头道:“你的身手,虽然不在小鹤之下,总是年纪太小,想跟他们对抗,谈何容易。” 袁小鹤嗫嚅着道:“可是我们总不该明知那秘笈已被他们盗去而不去采取行动!” 庐云沉忖半响道:“从现在起,你们都必须心无旁务,专心一志习练武功,三年以后,我就决定让你们下山,设法从那对无耻男女手中把秘笈夺回。” 袁小鹤茫然道:“如果再等三年,他们岂不早已把炼心大法习成?” 庐云道:“不可能,要想习成炼心大法,即便武功已达登峰造极的人物.至少也须三年时间,即以为师来说,本可在三四年内, 把炼心大法习成,但因近十年来一直心绪零乱,所以到现在仍未到大成阶段。” “师父不是说过他们两人的武功已经接近登峰造极了么?” “不错,可是他们两人都心术不正,而且心有旁务,三年内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成就,说不定会因而走火入魔,他们虽然得到那册秘笈,反而是身受其害了。” 袁小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庐云又道:“没事了,你们回去吧,从今天起,为师决定打起精神来把生平所学,完全传给你们。” 转瞬三年过去。 在这三年里,岳小飞和袁小鹤,在庐云的悉心教导下,果然专心致志,夜以继日,勤习武功。 岳小飞对于和父母联络,仍存着一线希望,他曾多次偷偷到过独秀峰那棵虬松下,希望能奇迹般的得到讯息,可惜每次总是失望而归- 天傍晚,庐云又把袁小鹤和岳小飞叫到房中。 原来他已决定明天就要袁小鹤和岳小飞下山,以便向风嫣红和马昭雄讨回“炼心大法秘笈”。(OCR:别人三年内都记熟了,讨回不如杀了。) 另外,岳小飞也可趁下山在外行走之便,查寻父母的下落。 这在岳小飞当然是喜出望外。 但袁小鹤反而觉得一时之间漫无头绪,茫茫天涯,到哪里去找凤嫣红和马昭雄呢?因为在这三年里,这对无耻男女,并未再过来。 因之,袁小鹤不得不有所请示:“师父,弟子该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们?” 庐云似已胸有成竹.缓缓说道:“这对无耻男女的行径.早已被武林同道所不齿,所以他们可能不方便在中原活动,也许到秦岭终南一带可以找到他们。” 袁小鹤道;“师父可是已经得到他们的消息?” 庐云道:“我虽然没得到他们的消息,但却听说近年来在秦岭终南一带,有一个新兴的庞大组织,不少武林高手,都望风相投,因为这一庞大组织的所作所为,不但奇特,而且也不光明正大,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对无耻男女,很可能已加入了这一组织。” 袁小鹤默了一默,再问:“师父既然命令弟子下山,必定认为弟子现在的武功已足可与他们抗衡,莫非弟子的身手已真可赶上他们?” 庐云摇头道:“若论武功,你恐怕永远无法与马昭雄相比。” 袁小鹤哦了声道:“那么弟子又怎能讨回那册秘笈呢?” 庐云道:“因为你已习得了剑法上的‘风雷三式’和拳掌中的‘搏龙三拿’,这两种武功,当初我并未传给马昭雄,你若战他不过,必须立刻施出‘风雷三式’和‘搏龙三拿’,也许能把他制住。” 袁小鹤茫然再问:“弟子在师父门下习艺,论时间已经超过马昭雄?为什么武功仍然赶不上他?” “因为你的天赋资质无法和他相比,而且这些年来,他一定也更有进境。” 庐云叹口气.接着又道:“若马昭雄能不失正道,凭他的天赋资质,将来一定必有大成,可惜他却自己毁灭了大好前途,说起来实在是件令人扼腕的事!” 袁小鹤搭讪着道:“那么小飞的天赋资质,应该可以比得上他了?” 庐云颔首道:“不错,在后起一辈中,也只有小飞可以与他相比,甚至犹有过之,但小飞总是年纪太轻,功力无法赶上他的深厚,虽然如此,目前的小飞,也足可与他一拚。” “弟子和小飞下山以后,师父还守在这里么?” “为师当然还要守在这里。” “师父为什么不亲自带弟子和小飞一同下山?” 庐云黯然一叹道:“自己的妻子和弟子做出这样无耻乱伦的事,我还有何面目面对昔日武林道上的故人,而且……” 袁小鹤也不敢多问。 庐云交代完毕,道:“现在该到厨房做饭了,也算为师替你们两人饯行。” 袁小鹤相岳小飞来到厨房,只见厨房里摆了不少鸡鸭鱼肉,另行一罐酒。 晚餐,虽然只有三个人,却摆了满满的一桌菜,的确事盛得很。 果然都吃得酒醉饭饱,随即各自回房安寝。 这一夜,袁小鹤和岳小飞都不曾睡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袁小鹤想起即将和恩师别离,不知何年何月,才得重聚。尤其他和岳小飞走了以后.茅屋里只剩下师父一人,那是何等的寂 寞.而且师父今后连饭都要自己做,又是何等的辛苦。 至于岳小飞,对庐云照样也有着依依难舍的感情,这三年多若不是他老人家收留,说不定自己已沦为一名无家可归的乞儿。 次日一早,两人便辞别了庐云下山。 庐云并未相送,只是各赠了袁小鹤和岳小飞一柄长剑,也给了他们一些盘缠。 原来这座独秀峰是在五台山。 由五台山到秦岭终南山,是往西南而行。 大约半月后,两人已到达陕西华阴。 华阴之南.便是华山。 两人决定由华阴经华县、渭南,临潼至长安,再由长安进入终南山。 这样走法,虽然路程远一点,但因靠近黄河和渭水沿岸,地势平坦,比走山路要方便很多。 到达华阴时天色已晚,他们便在城郊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半个多月以来,他们一路奔波,虽然也曾留意打听,还是半点凤嫣红和马昭雄的消息也没有。 至于岳小飞的父母,因为无名无姓,那就更不容易打听了。 两人顾不得在街上游逛,在客栈用过晚餐,便准备进入上房休息。 就在岳小飞餐后准备回房休息时,突然从另一个上房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高头大马,满面虬须,腰悬一口厚背鬼头刀,神态颇为粗狂而又雄猛。 岳小飞虽不认识此人,但在这刹那,却立即眼睛为之一亮。 原因是这人胸前拄了一块玉佩,而使岳小飞为之留意的,也正是这块玉佩。 一个粗壮男子胸前挂着玉佩,本来就不大相称,何况这玉佩正是岳小飞所最熟悉的东西。 原来三年前当岳小飞正在独秀峰那棵虬松下和父母分手时,他的父亲曾交给他一个小黄绢包裹,告诉他里面有将来彼此联络的暗记和信物。 岳小飞后来经过察看,包裹内只不过是一块玉佩,而那玉佩和现在虬须大汉胸前所佩的,不论大小形状,竟是完全一样,又 怎能不使他大大留意。 他顾不得是否冒昧,立刻趋前抱拳一礼道:“兄台,请恕小弟无礼,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虬须大汉见对方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先是-愣,但接着又点了点头道:“小兄弟可是有什么事?” 岳小飞道:“小弟想请兄台到小弟房中坐坐!” 虬须大汉随即随岳小飞来到房中。 岳小飞亲切的招待他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奉上。 虬须人流两眼直眨的道:“在下和小兄弟好象并不认识?” 岳小飞却望向虬须大汉胸前那块玉佩道:“小弟的确和兄台素不相识,只是想问问兄台这块玉佩?……” 虬须大汉聚现惊喜之色,啊了一声道;“莫非小兄弟是?……” 岳小飞道:“小弟也有同样的一块玉佩,因为太巧合了,所以才要请问兄台……” 虬须大汉像铜铃般的两眼,越发眨动得历害:“我想问问,小兄弟今年多大年纪了?” “小弟今年十三岁。” 虬须大汉猛地由座位站了起来,探臂拉住岳小飞道:“公子,我丁涛到处找了一年多,终于找到你了!” 岳小飞迫不及待的急急问道:“丁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快告诉小弟!” 他虽然这样问,其实心里已明白,这位叫丁涛的大汉,必是和自己联络的人。 丁涛紧紧握着岳小飞的手道:“有一男一女两位大侠,吩咐我寻访公子,我寻访了年多,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天遇上了公子,没辜负两位大侠的交代。” “丁大哥可知道那两位大侠姓什么?叫什么?” 丁涛摇摇头,苦笑道:“在下当时当然问过,可是他们却不肯透露,只交给在下一块玉佩,要在下寻访他们的公子,既然公子也有一块同样的玉佩,那就不会错了。” 他说到这里,才又觉出不对,顿了顿道:“既然见到了公子, 公子又何必问令尊令堂姓什么叫什么?对了,那两位大侠不肯说出姓名,公子总该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吧?” 岳小飞道:“小弟岳小飞。” 虬须大汉道:“那就对了,令尊就是岳大侠!” 岳小飞虽明知父亲并不可能姓岳,却又不便解释,以免又闹出笑话。 他接着问道:“丁大哥既然连家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对家父和小弟这样帮忙?” 丁涛正起神色道:“不是在下帮岳大侠的忙,而是岳大侠帮了在下一次大忙。” “这话怎讲?” “他救了在下一命,如果没有他,在下哪能活到现在,所以在下就是一辈子不做别的,也要完成他的一番附托。” “家父和家母都对丁大哥说过什么?” “岳大侠交给在下这块玉佩,要在下设法和公子联络。” “家父可交代过丁大哥到五台山独秀峰去找小弟?” “一点不错,岳大侠是这样交代过。” “丁大哥到过那地方没有?” “当然到过,那峰顶有一棵大松树,我在松树下直坐了一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只好连夜下山,后来觉得天下像公子这般年纪的人太多,总不能见到一个问一个,所以干脆就把玉佩挂在胸前,若公子见了,一定会主动找我,果然这办法很好,要不然,真不知哪一天才能找到公子。” “丁大哥当年是在什么地方看到家父家母的?” “就在华山和终南山之间的蓝关。” 岳小飞很快便想起韩愈的一首七言律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朝除弊政,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埋江边。” 接着,他似乎也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在从前,他在感觉上,似乎觉得蓝关远在天边,实际上现在来到华阴,已距蓝关不远了。 他关切而又激动的问道:“家父和家母可曾交代丁大哥带给小弟什么言语?” 丁涛道:“他们只交代在下告诉公子,他们很好,请公子不必挂心。” 岳小飞不禁又是一阵怅然,父母托人寻找自己,所带来的竟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那么丁大哥可知道家父母去了什么地方?” “在下当时也曾问过,可是岳大侠不肯透露,看他的神色,好像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 丁涛说到这里.忽然站起身来道:“公子请别离开,待我再去叫一个人来!” 岳小飞茫然道:“丁大哥要去叫谁?” 丁涛道:“一个叫甘霖的,我和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在一起,岳大侠救过我的命,照样也救了他的一命,这三年来,他和我都是在到处寻访公子的,现在既然找到了,当然要告诉他,也让他高兴一下!” 原来丁涛和甘霖也是住在这家客栈的。 丁涛走后不久,便带着另外一个大汉走了进来。 不消说。另外这大汉便是甘霖了。 甘霖又是另一种长相,一张削瘦的马脸,身材细高,皮肤白得像漂过,有如肺痨病鬼一般,再怎么看也不像他的名字,和丁涛走在一起,恰成强烈的对比。 甘霖一进门就抱拳叫道:“岳公子你好,总算找到你了!” 岳小飞请二人重新入座,并另为甘霖倒了一杯茶。 只见丁涛望着甘霖道:“老甘,原来岳公子还不清楚岳大侠夫妇在哪里,这教他们全家怎么团聚?” 甘霖翻着一对死鱼眼道:“依我看岳大侠夫妇定是进了鬼门关!” 岳小飞只听得大吃一惊道:“什么?莫非家父家母已经遭遇了什么人的毒手暗害?” 甘霖尴尬一笑道:“原来岳公子不晓得什么叫鬼门关。” 岳小飞变着脸色道:“小弟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叫鬼门关,活人又怎会进了鬼门关?” 甘霖又是尴尬一笑道:“咱说的鬼门关,只是一个地名,据说在最近几年,不少武林绝顶高手,都想进鬼门关,连中原一带的武林人物,也都慕名而来。” 岳小飞虽略略放下心,却还是透着不解:“这又是为什么呢?莫非鬼门关还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甘霖似乎来了兴趣,说得口沫横飞道:“那就不用说了,就以咱和老丁来说吧,照样也心里痒痒的,希望能去一趟。” 岳小飞道:“甘大侠还没说出那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人?” 甘霖砸嘴道:“据说里面什么奇奇怪怪的景物都有,称得上是千年难得一见,而且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做神仙。” “甘大侠是听谁说的?” “连千百里外的人都知道,咱们又怎能不知道呢,我和老丁就在太白山,离终南山不过两三百里路。” “鬼门关在哪里呢?” “就在终南山。” “甘大侠能不能找到?” “当然可以找到,如果公子想去,我和老丁一定奉陪,令尊岳大侠曾救过我们两人一命,我们正该帮忙公子做点事情。” 岳小飞暗道:“怪不得庐伯伯要袁大哥和我到秦岭终南山一带来找风嫣红和马昭雄,说不定他已听说过鬼门关的事吧。” 就在这时,袁小鹤由外面走了进来。 袁小鹤和岳小飞住在一客房,他因刚才到外面办了点事,所以回来较晚。 岳小飞连忙为双方介绍。 当丁涛和甘霖得知袁小鹤是圣手庐云的高足,都不免礼敬有加。 袁小鹤自然大为得意:“原来两位也认识家师?” 丁涛搔搔脑袋道:“哪里.我们怎够资格相庐大侠交情,他老人家当年在武林中鼎鼎大名,像雷震耳朵,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甘霖紧接着道:“对啦。最近这十年,庐大侠已很少在外露面,若不是今天碰到袁小侠,我们还直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呢?” 由丁、甘两人这几句话,可知他们并不清楚凤嫣红和马昭雄的一段丑事,袁小鹤当然也不便提起。不过,他已明白师父庐云当年的确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当他再听到有关鬼门关的事时,更是喜小自胜,忙道:“就请两位当家的替在下和岳公子带路,以便见识见识鬼门关究竟有什么稀奇。” 次日一早,四人便起程结伴赶路。 两天之后,到达长安。 在长安住了一夜,南行便是终南山了。 这一带是秦岭山脉,绵亘数千里,东有华山,西有太白山。山路的险峻,不难想见。 在传说中,有不少神仙,都隐居在终南山,这当然是因为山势太深,绝少人烟,所以人们才有种种的穿凿附会。 正同为山上绝少人烟,所以他们在长安动身时,特地带了不少干粮,以备路上食用。 看看天已过午,才不过来到山脚。 到傍晚时,好不容易发现一处民家。 四人便在民家借宿一晚。 次日起行,奇怪的是一路上却遇到不少人物。 这些人部佩刀带剑,而且步履矫健,一看便知都是些武林同道。 他们所谈论的,也正是有关鬼门关的事。 内中难免也有人向丁涛和甘霖打招呼,都称他们为“太白双雄”,袁小鹤和岳小飞这才知道丁涛和甘霖原来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看看到了下午,终于到达了鬼门关的入口。 原来这入口也正是一条谷道的入口,但见谷道两侧,峭壁高插云表,而且笔直如削,几乎是雀鸟难渡。 但谷底却只有两三丈宽,形成了一幅天然奇观。 相信任何人见了,也不得不赞叹造物之奇。 袁小鹤不禁问道:“两位当家的,若不经过这谷口,是否就无法进入鬼门关?” 丁涛道:“袁少侠应该看得到,这谷壁高有几十丈,不经谷口,有谁能进得去呢?” 袁小鹤道:“是否还有另外的路?” 丁涛摇头道;“这些年来,据说有不少人想找另外的路,可惜没有一个能找到。” 这时他们已渐走近谷口,只见谷壁上忽然出现了“观光隧道”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是用红漆写的,每字都有磨盘大小,看来十分醒目。 袁小鹤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叫观光隧道?” 他当然是问丁涛和甘霖的。 这两人都是粗人,可能连这四个字都不一定全认识,自然难以解释,问了也是白问。 就在这时,谷口忽然出现了一名老人和一名少女。 那老人身穿黑袍,一张像风干橘子皮般的马脸,颔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两眼虽小得像豆,却铄铄发光。 那少女红衣红裙,脸蛋十分甜美。而且笑面迎人。 这两人站在一起.照样也构成了一幅颇为醒目的画面,因为这画面看来十分不调和。 四人正要继续前进,那马脸老人和红衣少女已横身拦住去路。 丁涛不由沉下声音道:“老头儿,凭什么挡我们的路?” 黑衣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想问问,四位要到哪里去?” 丁涛道:“当然是要到鬼门关去。” 黑衣老人又呵呵笑道:“果然是有缘人,不然不会找到这里,鬼门关就在里面,过了鬼门关就是天谷。” 他说着,随即伸出一只手来。 丁涛茫然问道:“这算做什么?” 黑衣老人道;“要进鬼门关,第一站是老夫负责看守的‘观光隧道’,所以必须向各位收钱。” 丁涛哦了声道:“路是人人可走的,难道你这老家伙还想要买路钱?” 黑衣老人神秘一笑道:“四位的钱不会白花,‘观光隧道’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谁看了也会大开眼界,所以老夫要的应该是入门票,并非买路钱。” 丁涛顿了顿道:“要多少?” 黑衣老人道:“每人五两银子,四位一共二十两。” 丁涛两眼瞪得像铃铛:“哪有这么贵的,乡下人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赚五两银子,老头儿,莫非你是吃人的?” 黑衣老人摸着山羊胡子道:“四位都不可能是乡下人,一分银子一分货,四位看过以后,定会认为一点也不贵。” 这时那红衣少女也含笑开了口:“我们老掌柜说得对,你们四位爷们看过了一定还想再看!” 丁涛道:“我要先问问你们,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黑衣老人道:“再往前走不久,便要穿过一条山洞,那山洞当然就是隧道,至于观光两个字,就请我们丫头讲给你听吧!” 丁涛立即望向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盈盈一笑道:“观光就是光溜溜的东西。” 丁涛一皱眉眼头道:“光溜溜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红衣少女媚眼一抛道:“难道女人脱光了衣服你也不想看?” 这一来立刻引起了丁涛的兴趣。 甘霖也不例外。 但岳小飞和袁小鹤却都在一旁胀红了脸。他们真不相信那红衣少女竟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丁涛噘唇道:“原来观光就是这个,五两银子的确值得。” 他说着便要探手入怀掏银子。 岳小飞忙道:“丁人哥,这样的观光,不观也罢!” 丁涛道:“没什么,公子也跟着开开眼界,今天算我请客。” 那黑衣老人也在旁笑道:“这位小兄弟,的确是进‘观光隧道’最年轻的一位,不过你们既然要到鬼门关,不可能不经过‘观光隧道’,如果真不想看,不妨闭着眼睛走过去。” 红衣少女咯咯笑道:“老掌柜的,你怎么这样说话,人家花了钱,当然必须看上一看。” 这时丁涛已掏出一张银票,交给黑衣老人道:“看一看,这是银票二十两。” 黑衣老人收了银票,却从怀中摸出四支火熠道:“这是你们四位的。” 丁涛道:“要这个做什么?” 黑衣老人道:“隧道里很暗,不用这个,你们还观的什么光。” 丁涛立即收下,并每人分一支。 黑衣老人道:“现在四位可以进去了!” 丁涛道:“不成,我要这位姑娘带路!” 黑衣老人道:“只要往里走,很快就到,哪用得着带路。” 丁涛摇头道:“一定要她带路,在下多给银子都可以。” 不等黑衣老人再说话,红衣少女已脆生生笑道:“这位大哥别凶,带路就带路,现在就跟我走吧!” 于是四人跟在红衣少女身后开始前进。 红衣少女柳腰款摆,莲步生姿,几乎每走-步,都撩人遐思。 她边走边嗲着声音道:“这位大哥,你为什么非要我带路不可?” 丁涛吃吃的道:“老子的钱不能白花,有你走在前面,看着也舒服些。” 红衣少女扑哧笑道:“原来你是舍不得二十两银子,我有什么好看的,待会儿看见那些不穿衣服的,那才真正好看呢。” 丁涛干咳了一声道:“我想看你脱光,你肯不肯?” 红衣少女笑得几乎弯了腰,道:“今天没轮到我脱,你若下次再来,也许可以看得到。” 说话间,前面果然已是一处山洞,红衣少女道:“到啦,你们自己进去吧!” 这时丁涛已顾不得再和红衣少女调笑,拉着甘霖便向里走。 刚进入隧道,仍能见物,渐渐的越深越暗,到后来已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又前进数丈,丁涛和甘霖才发觉已经不见了岳小飞和袁小鹤。 不过他们明白,出了隧道以后,一定可以会合。 丁涛像是自言白语道:“他娘的,莫不成被他们骗了!” 甘霖道:“你还没燃亮火熠子,怎知道被他们骗了。” 丁涛连忙亮起火熠。 只见两旁洞壁上,开凿了不少洞门,不用说,好看的就在洞门里面了。 两人立即进入一处洞门。 洞门内是一处石室,两人的眼神,不由齐齐为之一亮。 果然到了观光所在,一个全裸的妙龄少女,就在靠近石室的后壁站着。 那女郎笑脸迎人,全身肌肤光洁晶莹,有如粉雕玉凿一般,身材不胖个瘦,尤其双峰高耸,玉腿修长,站在那里,名符其实的可以拿“亭亭乇立”四字形容。 她一腿在前,一腿在后,那紧要之处,似隐似现,姿态撩人至极。 在这刹那,丁涛和甘霖,都情不自禁有些呼吸急促,血脉扩张,两眼也都在发直。 那女郎在丁涛和甘霖进来之后,姿势虽然未动,一对眸子却勾魂摄魄般不停的秋波暗送。 这在丁涛和甘霖来说,银子果然没有白花,仅仅这一洞,就值回票价。 丁涛裂嘴笑道;“这妞儿真不赖,老甘,咱们可要仔细瞧瞧!” 两人本来准备再走到那裸女的身后瞧瞧,却因她后背已靠近洞壁,无法看到她的前面。 甘霖干咳了声道:“好是好,可惜她不肯开口讲话。” 丁涛随即问道:“妞儿,你为什么不讲话?” 那裸女真的不肯开口,却越发望着丁涛和甘霖嵋笑。 丁涛实在按捺不住,伸手便向那裸女的双乳上摸去。 那知他的手尚未触及对方肌肤,耳际便响起一个粗壮的声音道:“朋友,只准看,不准摸,你们只是观光,不是摸光!” 丁涛收回手来,回头望去,却看不见发话的人藏在哪里。 甘霖追出石室之外,也未发现人影。 这两人都是久走江湖的,不难想见这石室内必定设有机关。 丁涛本来还想再看,但甘霖却催促着道:“其他的石室内一定还有,若把火熠点熄了,咱们岂不是反而吃亏。” 一语提醒丁涛,只好退出这一石室,持着火熠又进入另一石室。 另一石室果然又是一名裸女。 这裸女比先前的更美,不过姿势却变了,是坐在地上。 她一腿搭在另一腿上,刚好把紧要之处掩住。 丁涛咽下一口唾液道:“妞儿,可不可以把上面那条腿放开?” 这次那裸女讲话了:“规定就是这样,谁敢不遵。” 丁涛笑道:“老子是花钱的大爷,你要听老子的规定。” 那裸女道:“你想看,别外的地方还很多,我这里就是这样!” 丁涛和甘霖随即又赶到另一石室。 这时丁涛的火熠已经燃完,举着火熠的是甘霖。 这一石室的裸女姿势又改变了,竟是侧卧在一块大石板上。 丁涛和甘霖想看的还是看不到。 他们两人担心火熠燃完,不敢多耽误,很快的再进入下一间石室。 当真是一处又胜一处,这间石室内竟是摆了一张床,有两名裸女正紧紧拥抱着叠在床上,很显然的,她们是正在扮演着一对进行那种事情的男女,只是她们仅仅摆了姿势,却并无动作。 两人两眼发直的看了半晌,丁涛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两个这算什么,干脆让我们两个也上床,那才够趣!” 两名裸女还是动也不动。 就在这紧要关头,偏偏火熠已经熄了。 丁涛和甘霖真恨不得再回到谷口买几支火熠。 好在离开石室之后,他们还是忍了。 继续前进,黑暗中仍能看出两旁洞壁仍有不少洞口,想像中里面的情景一定更为精彩,们火熠已经用完,再精彩也是白搭。 大约又走出十几丈,才出了隧道,眼前也随之亮了起来。 山了隧道之后,前面仍是谷道,两旁的岩壁,照样也高可插天。 很快的,他们就发现岳小飞和袁小鹤在岩壁下休息。 其实岳小飞和袁小鹤并非休息,而是在等候丁涛和甘霖。 丁涛和甘霖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来到跟前,丁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两位观过光没有?” 袁小鹤道:“我们不想看,所以才在这里等你们两位。” 丁涛猛一跺脚道:“你们也真是,这种机会错过,以后哪里去找,二位的火熠呢?” 袁小鹤和岳小飞各自把火熠拿了出来。 丁涛一把抢了过来道:“你们两位请在这里再等一下!” 接着拉了甘霖一把道:“走,咱们再回去看!” 甘霖当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很快便又回到“观光隧道”。 岂料当燃亮火熠后,两人竟全怔在当场。 说也奇怪,那洞壁两旁的石室,竟完全不见了,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起初不死心,迅即且走向洞壁用力摸去。 但也摸不出有什么异样。 世上偏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们只好再返回岳小飞和袁小鹤停身之处。 “二位当家的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袁小鹤也觉得奇怪。 丁涛愣愣的摇头道:“怪事年年有,往年不及今年多,别提了,走吧!” 袁小鹤也不便再问。 四人继续前行。 大约又走了一里多路,又进入一处隧道。 这条隧道似乎不长,而且和“观光隧道”大不一样,因为洞顶悬着不少纱灯,里面已不再幽暗。 刚进入隧道不远,右边洞壁便有一间石室,石室门外站着一名白衣老者。 这白衣老者和先前谷口那名黑衣老者形像完全不同,慈眉善目,一副和霭可亲模样。 白衣老者望着四人拱了拱手,招呼着道:“四位请到里面来!” 丁涛道:“我们正要赶路,老先生为什么又要我们到里面去, 你不看天都快黑了!” 白衣老者笑容可掬的道:“诸位在前面过了‘观光隧道’一关,现在这里又是一道关口,不过这一关,就不可能再往里走。” 丁涛翻着眼珠问道:“这一关要多少钱?” 白衣老者笑道:“这一关不必花钱。” 丁涛一愣道:“不要银子还有什么看头!” 白衣老者,笑得连眼睛都眯上了:“这一关不观光,当然没什么看头。” “没看头要我们进去做什么?” “当然是要四位过关。” “那么这一关是什么关?” “文关。” 这一来丁涛越发愣了:“文关是什么东西?” 白衣老者道:“不是什么东西,应该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好吧,文关是什么意思?” 白衣老者道:“文关是讲究文的,就是要考考各位的文才。” 丁涛张口结舌道:“老先生真会开玩笑,我和这位老甘连书都没念过,哪里来的文才?” 白衣老者板起面孔道:“若过不了文关,各位就只有回头走了!” 丁涛的睑发了绿,望着甘霖道:“你看怎么办?” 甘霖倒是不太在乎:“管他呢,试试看再说。” 丁涛道:“连书都没念过,还试的什么试,若能试,我早就去考状元了。” 甘霖道:“没念书也不见得就是没学问,有句话说:‘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咱们两个走的路何止万里,何况咱们也曾和有学问的人在一起过,实在不一定会被他们考倒。” 丁涛终于被说动了,点点头道:“好吧,就试试看!” 转头再向白衣老者道:“老先生请别故意为难,待会儿出题千万要出简单些!” 白衣老者道:“你放心,待会儿我会交待主考官,尽量帮你们的忙。” 丁涛哦了声道:“原来主考官不是你?” 白衣老者道:“主考官就在里面,大家请进来吧!” 第四回 各显其长 这间石室颇大,布置得也很雅致,四面壁间都挂着名人字画,很有些书香气息。 靠里边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置文房四宝,另有几本书和一叠卷宗。 主考官就坐在桌子后面。 主考官也是个老头儿,戴着红顶瓜皮小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鼻头红红的特别大,颔下也是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身穿蓝色长袍,外罩黑缎马褂,脚下是粉底灰帮呢鞋。 这种打捞,很像戏剧中“春香闹学”里的那位老学究塾师,只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长杆旱烟袋。 四人进来站定后,白衣老者道:“杨兄,他们四位是来应试过关的,你就出题吧!” 不等主考官杨老头开口,丁涛便抢着不住向白衣老者使眼色。 白衣老者会意,连忙再道:“杨兄,他们两位年纪大些的可能没读过什么书,最好出题简单些,别为难他们。” 杨老头儿轻揉着烟袋锅里的烟丝,点上火,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才慢条斯理的说:“当然可以,老朽不逼他们做文章,出几个字让他们对对就成。” 丁涛为了先过关,抢前一步道:“那就让我先来吧!” 杨老头儿透过镜片瞥了丁涛一眼道:“你会对对么?” 丁涛道:“你先教一教我,我一学就会。” 杨老头儿道;“可以,天对地,雨就风,大陆对长空,懂不懂?” 丁涛转翻着眼珠道:“请再打个比方!” 杨老头儿似是颇有耐性,缓缓说道:“譬如我说左,你就对右;我说东,你就对西;我说上,你就对下;我说狗,你就对猫;我说乌鸦,你就对麻雀;我说龙,你就对凤;我说吃饭,你就对喝水;我说黑,你就时白;我说捉鸟,你就对捕鱼;我说车,你就对船,我说很大,你就对极小;我说快,你就对慢;我说吸烟,你就对喝酒;我说高兴,你就对苦恼;我说浇水,你就对点火。老朽比方的够多了,听明白没有?” 丁涛噘嘴笑道:“我还只道对对子很难,原来这么简单容易,老先生,现在就开始,你请出题!” 杨老头儿想了想道:“我出个口字,你对!” 丁涛咧了咧嘴道:“口是什么意思?” 杨老头儿也两眼直眨的道:“你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字都不懂是什么意思,那还对的什么对,口就是嘴!” 丁涛道:“那你就该直接了当的说嘴,不该说口。” 杨老头儿道:“口和嘴本来就是一个意思,只怪你没有读过书,竟连口的意思都不懂!” 丁涛大不同意的道:“你的话我不服气,我说口和嘴意思完全不一样。” 杨老头儿耐着性子道:“你说出道理老朽听听!” 丁涛道:“咱们中国有很多地名都带个口字,这些地方我也到过,像张家口、古北口、喜峰口、大沽口。如果把这些地方说成张家嘴、古北嘴、喜峰嘴、大沽嘴、请问可以不可以?” 杨老头儿万没料到他竟有这么一番歪理,但歪理也是理,想把他驳倒,还真不容易,只好干咳了两声道:“好吧,那么老朽就把口改成嘴,你对。” 丁涛不假思索道:“屁股!” 杨老头大感一愣,哼了声道:“胡说,嘴怎么能对上屁股?何况我出的题是一个字,你对的却是两个字!” 丁涛道:“老先生别发睥气,你刚才打比方时就说过上就该对下,嘴在上,屁股在下面,我是完全跟你学的,怎么又不对了?” 杨老头差点没被一口烟呛住,摆着手道:“算了算了,简直是朽木个可雕也!粪上之墙不可污也!” 丁涛虽听不懂杨老头儿说些什么,但却觉得出必定不是好话, 忙道:“老先生,你若不同意。就由我出个题请你对怎样?” 杨老头儿脸色一整道:“老朽是主考官,你是学生,哪有学生出题考老师的了” 丁涛道:“这样看来.你的学问必定也不怎么样,要不然还怕什么?” 杨老头儿果真被丁涛激出了真火,堂堂主考官,满腹经伦,岂能在学生面前出丑,不由一拍桌子道:“好,老朽就由你出题!” 丁涛想都没想,道:“肚脐眼!老先生请对!” 杨老头儿眉头一皱,暗自骂道:“这小子真没出息,竟然出这种题目,可谓混帐透顶!” 他虽在暗骂,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该用那三个字来对,没奈何,只好以猛吸旱烟来换取思考时间。 足足半盏热茶工夫过去,当真把杨老头儿难倒了。 丁涛早看出杨老头儿十分尴尬,不觉嘿嘿笑道:“老先生,怎么样?你的学问虽然大,照样也有吃瘪的时候,如果真对不上,不如由我来对吧!” 杨老头儿正是求之不得,喷了一口烟雾道:“你对!老朽不信你能对上!” 丁涛笑道:“也是肚脐眼。” 杨老头儿吼叫道:“越发胡说,肚脐眼怎么能对肚脐眼?岂有此理!” 丁涛不慌不忙道:“老先生请消消气,我既然能对上,当然有理由。” “什么理由?你讲!” “好比一男一女上了床,不是肚脐眼对肚脐眼是什么?我这样对,不但对得好,而且还准得很呢!” 杨老头儿差点又被一口烟呛死,大声道:“你给我滚开,老朽不想再考你了!” 这时,不但甘霖等人都差点笑出声来,连白衣老者也忍俊不禁。 丁涛还真听话,噘嘴笑着退回一旁。 杨老头儿直吸了一袋烟,把气消得差不多了,才向甘霖招招手道:“现在该考你了,站过来!” 甘霖依言向前走了几步,躬身施了一礼道:“大主考这次要出什么类题目?” 他虽然多年来和丁涛朝夕不离,但性情并不相同,同时他也念过几年书,头脑比较冷静,待人方面,礼貌也比丁涛周到些。 杨老头儿见甘霖举止和言谈都中规中矩,尤其把自己称呼大主考,更是高兴,不觉摸着山羊胡子呵呵笑道:“你也不必做文章,对几个对子就可以过关。” 甘霖躬身又是一礼道:“学生书读的不多,大主考可否指定一个范围,给学生一点方便。” 杨老头儿因为心里高兴,越发不想为难甘霖,点点头道:“你的要求我答应,就由你限定范围好了。” 甘霖道:“学生书读的虽然不多?但路却走得不少,大主考最好出地名给学生对。” 杨老头儿道:“可以,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看起来你的学问已经不小了。” 甘霖道:“学生还有一个要求!” 杨老头儿道:“还要求什么?” 甘霖道:“咱们中国的地方太大了,地名千千万万,学生不知道的一定还很多,是否可以把范围再缩小一些?” 杨老头儿顺水推舟道:“也可以,还是由你自己指定好了。” 甘霖道:“学生小时候在台湾住过,对那里的地名比较熟悉,就以台湾的地名为范围怎样?” 只见杨老头儿两眼直眨的惊喜道:“什么,你也住过台湾?那太好了,正好老朽也在台湾住过几年。” 甘霖不觉喜出望外,他原先只道说了也是白说,因为对方若不知道台湾地名,又怎能以台湾地名出题呢? 他这一高兴,连死鱼眼也像活了起来:“大主考就请出题好了!” 杨老头儿巴唧巴唧的吸了几口烟道:“老朽在台湾,那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对那里的地名,必须现在好好想一想。”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听着,老朽现在就出题了!” 甘霖垂手躬身道:“大主考请讲!” 杨老头道:“新庄,对!” 甘霖想都没想:“旧馆。” 杨老头道:“板桥?” 甘霖道:“木栅。” 杨老头道:“鹭鸟潭?” 甘霖道:“蝙蝠洞。” 杨老头道:“龙潭?” 甘霖道:“凤山。”. 杨老头道:“水里?” 甘霖道:“土城。” 杨老头本来打算问个三、两题就算了,因见甘霖不但对答如流,而且地名和地名对得非常工整贴切,心里一高兴,题目就越出越多。 另外,回忆起当年在台湾的那段经过,如今以地名对,也颇有旧地重游之感,尤其面对也到过台湾的甘霖,简直像他乡遇故知一般。 却因他离开台湾太久,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太多地名,只好暂时打住。 甘霖也颇得意,搭讪着问道:“大主考是不是已经考好了?” 杨老头慢吞吞的道:“等老朽想想再考你几题。” 没隔多久,他就又开始出题:“花坛,对!” 甘霖道:“草屯。” 杨老头道:“观音?” 甘霖道:“弥陀。” 杨老头道:“铜锣?” 甘霖道:“钻石。” 杨老头道:“三义?” 甘霖道:“八德。” 杨老头道:“梅山?” 甘霖道:“竹崎。” 杨老头道:“三重?” 甘霖道:“五结。” 杨老头道:“五股?” 甘霖道:“八堵。” 杨老头道:“雾峰?” 甘霖道:“澳底。” 杨老头道:“大溪?” 甘霖道:“小港。” 杨老头道:“香山?” 甘霖道:“浊水。” 杨老又道:“尖石?” 甘霖道:“圆山。” 杨老头道:“新屋?” 甘霖道:“旧社。” 杨老头道:“后里?” 甘霖道:“前镇。” 杨老头道:“鹿谷?” 甘霖道:“龟山。” 杨老头道:“龙井?” 甘霖道:“鱼池。” 杨老头道:“社头?” 甘霖道:“田尾。” 杨老头道:“二水?” 甘霖道:“三湾。” 杨老头道:“竹山?” 甘霖道:“梅林。” 杨老头道:“水上?” 甘霖道:“田中。” 杨老头道:“麻园?” 甘霖道:“菜寮。” 杨老头道:“桃园?” 甘霖道:“柳营。” 杨老丈道:“南州?” 甘霖道:“北港。” 杨老头道:“西湖?” 甘霖道:“东河。” 杨老头道:“玉里?” 甘霖道:“石门。” 杨老头道:“黄泥塘?” 甘霖道:“红叶村。” 杨老头道:“成功?” 甘霖道:“归仁。” 杨老头不再接下去问,却皱眉摇了摇头道:“前面对得都不错,这一题有问题。” 甘霖似乎不大服气,翻着死鱼眼道:“成功当然最好对失败,可是台湾没这地名,学生就只有对归仁了。” 杨老头不动声色道:“你说说有什么理由?” 甘霖道:“记不得是谁说过一句不成功便成仁的话,归仁当然就是成仁,这样看来,归仁对成功不能说不对。” 杨老头沉吟了一阵道:“虽是强词夺理,也算说得过去,老朽再问你最后一题,大甲,对!” 甘霖道:“龟山。” 杨老头两眼一直道:“越发不像话,龟山怎能耐上大甲,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甘霖陪笑着道:“学生没解释,你老人家当然不明白其中道理。” 杨老头哼了声道:“再解释也没用,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你老人家还没听学生解释,怎知没对得好?” “好,你就解释解释!” 谁知甘霖却不答反问道:“请问大主考,龟身上有甲没有?” 杨老头道:“当然有。” “在哪里?” “龟盖就是甲,从前的甲骨文就是用龟甲和兽骨刻成的。” “这就对了,那乌龟像山一样大,它的甲怎能不大?龟山不是大甲是什么?” 这一番歪理,直把杨老头弄得啼笑皆非,半响,才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前面那些题,本来是一百分,最后两题扣二十分,算你八十分,已经及格,过了关。” 他说着目光转向袁小鹤,不由说下一位该是袁小鹤了。 但丁涛的动作真够快,不等袁小鹤反应便抢着冲了出来。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他已打好了主意,决定学着甘霖尽量对杨老头礼貌一些,同时觉得若过不了关,面子上实在不好看,所以说什么也必须混过去。 杨老头两眼眨了眨道:“你怎么又来了?” 丁涛忙毕恭毕敬的躬身一礼道:“晚辈当然是希望过关,若过不了关,丢人可就丢大了!” 杨老头道;“你这人狗屁不通,凭什么能过关?” 丁涛又是深深一礼道:“不管怎样,但求大主考再考我一次。” 杨老头见丁涛忽然变得彬彬有礼,不免对他渐生好感,摸了摸嘴巴道:“看来你已不是朽木和粪土之墙了,既然孺子可教,再考考你也成,不过若再乱对对子,照样没什么情面好讲的。” 丁涛咧了咧嘴道:“晚辈没读过书,哪会对对子,刚才不过是瞎胡闹,你老人家千万不要记在心上,现在晚辈也想提出一个要求,你老人家先前曾答应甘霖的要求,若不答应晚辈的要求,那就是不公了,相信你老人家决不会做不公平的事。” 这几句话,等于堵住了杨老头的嘴。杨老头苦笑着道:“好吧,老朽也照样答应你的要求,你想要求什么?” 丁涛道:“晚辈不想对对子,恳求大主考换个别的题目。” “那就做文章?” “开玩笑啦,晚辈连对对子都不能对,哪能做文章。” “那就做诗做词!” “越发开玩笑啦。” “你什么都不会,让老朽怎考,总不能让你免试过关!” “晚辈有一样会的。” “会什么?你说!” “吊坎儿。” 这“吊坎儿”三个字把杨老头弄得满头雾水,皱起眉头道: “你说什么?老朽根本听不懂!” 站在一旁的白衣老者忙搭腔道:“杨兄,他说的是句方言,我懂。” 杨老头望向白衣老者道:“你请说说看!” 白衣老者道:“吊坎儿就是俗活说的歇后语。” 杨老头哦了声道:“原来这么回事。” 接着视线又转向丁涛:“你的意思是老朽说出歇后语的上一句,你就接下一句,等于我出迷题你猜迷底,对不对?” 丁涛笑着咧出两颗大板牙,不住点头道:“一点不错,晚辈就是这个意思。” 杨老头呵呵笑道:“这种考试方法老朽还是第一次用,不过的确很有意思。” 丁涛道:“就请大主考现在开始好不好!” 杨者头道:“当然就要现在开始,你听着:帽子烂了边——” 丁涛毫不迟疑的答道:“顶好。” 杨老头道:“棉花店里失火——” 丁涛道;“免谈(弹)。” 杨老头道:“婊子卷行李——” 丁涛道:“不搞了。” 杨老头道:“土包子买棺材——” 丁涛道:“试试看。” 杨老头道:“棺材破了底——” 丁涛道:“丢人。” 杨老头道:“城墙上拉屎——” 丁涛道;“好高的眼儿。” 杨老头道:“独眼龙坐上马桶打瞌唾——” 丁涛道:“睁一只眼闭一双眼。” 杨老头道:“鼻尖上放糖——” 丁涛道:“看到吃不到。” 杨老又道:“臭水池里栽荷花——” 丁涛道:“只顾上面好看。” 杨老头道:“老鼠拉黄包车——” 丁涛道:“大头在后面。” 杨老头道:“包公养了个黑孩子——” 丁涛道:“谁的种像谁。” 杨老又道:“粪坑里躲雨——” 丁涛道:“怕湿不怕臭。” 杨老头道:“乡下人穿大褂——” 丁涛道:“必有正事。” 杨老头道:“和尚庙对着尼姑庵——” 丁涛道:“没事也有事。” 杨老头道:“猪八戒掉进馊水桶——” 丁涛道:“有吃有喝。” 杨老头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丁涛对答如流,使得他还真有些吃惊,暗迟:“这小子还真屁股头上挂钥匙——专管一门。” 他虽兴趣不减,却想不起该再问什么,随即望向白衣老者:“刘兄,你既然知道什么叫吊坎儿,必定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就请继续代我考他几题怎样?” 白衣老者早就想插上一脚,如今杨老头主动找他代考,正中下怀,忙道:“也好,老朽就斗胆代劳了。” 接着提高嗓门道:“这位老弟听着,现在第二堂课开始,王八啃西瓜——” 丁涛回答得依然既沉着又敏捷:“滚的滚,爬的爬。” 白衣老者道:“吊死鬼擦粉——” 丁涛道:“死要面子。” 白衣老肖道:“秃子打伞——” 丁涛道:“无法(发)无天。” 杨老头道:“孕妇过独木桥——” 丁涛道:“挺而走险。” 杨老头道:“木匠打老婆——” 丁涛道:“有尺寸的。” 杨老头道:“厨子戴口罩——” 丁涛道:“不吃香。” 杨老头道:“烟袋锅里炒芝麻——” 丁涛道;“没多大油水。” 杨老头道:“鬼门关上弹琵琶——” 丁涛道:“作乐不看地点。” 杨老头道:“怀胎十月放屁——” 丁涛道:“有点娃娃气。” 杨老头道:“十八岁的姑娘进茶馆——” 丁涛道:“钱也花了,人也丢了。” 杨老头道:“姓何的嫁给姓郑的——” 丁涛道:“正合适(郑何氏)。” 杨老头道:“光着屁股爬竹竿——” 丁涛道:“一节一节的丢人。” 杨老头道:“娃娃掉在滚汤里——” 丁涛道:“熟人。” 杨老头道:“狮子捉老鼠——” 丁涛道:“大材小用。” 杨老头道:“瞎子唱花脸——” 丁涛道:“眼不见为净。” 杨老头道:“戴着孝帽看戏一-” 丁涛道:“乐以忘忧。” 杨老头道:“穿着破鞋讨饭吃——” 丁涛道:“穷到底啦。” 杨老头道:“鸡毛敲鼓——” 丁涛道:“没有回音。” 杨老头道:“八仙桌上摆夜壶——” 丁涛道:“不是盛酒的家伙。” 白衣老者出了这么多题都没难倒丁涛,最后自己也没的问了。 他望着杨老头拱拱手道;“他可称得上是吊坎儿的专家,再考也难得考倒他,算啦,给他一百分过关。” 丁涛乐得连嘴都闭不拢,抱了抱拳道:“多谢大主考!” 说罢,退回一旁,还不住向甘霖挤眉弄眼.表示他是屁股上画眉毛——面子够大。 这时袁小鹤已主动走近桌子前,也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 “晚辈请大主考出题!” 杨老头见袁小鹤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心里早就对他具有好感,微微笑道:“前面两位都有要求,你有没有要求?” 显然他是有心让袁小鹤轻松过关。 但袁小鹤却不领这份情。 他跟随圣手书生庐云十几年,既习文又习武,即便作篇文章也难不倒他,何况只是口试。因之,也微微一笑道:“晚辈不敢有什么要求,但凭大主考随意出题!” 简直是蚂蚁吹喇叭,口气不小。 杨老头总算明白了这年轻人和先前两个不一样,肚子里必定有不少墨水,便点点头道:“如果要老朽随意出题,老朽不免就要出点比较难的题目,你有意见没有?” 袁小鹤道:“大主考是老师,晚辈是学生,学生对老师的决定, 怎敢有意见。” 听了这几句话,杨老头对袁小鹤越发赞赏,含笑道:“既然这样,老朽就每样都考考你。” 袁小鹤道:“不过大主考千万别吊坎儿,这方面晚辈没学过。” 杨老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那本来就不算什么学问,不过是跑江湖的用来耍耍嘴皮子而已。” 他可能没想到,这几句话,等于把丁涛给打了两记嘴巴子。 袁小鹤道:“多谢大主考给晚辈方便。” 杨老头道:“那就先对句,不过比刚才的可要深得多。” 袁小鹤道:“晚辈斗胆一试。” 杨老头取起桌上的书,翻阅了几页道:“听着,关帝庙里有副对联?上联是‘师卧龙,友子龙,龙师龙友’,对下联!” 袁小鹤略一思忖,道:“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 杨老人砸着嘴啧啧有声的道:“果然高才,竟和原有的下联完全一样,再对一联:文武庙里行副对联,上联是‘孔夫子,关夫子,两位夫子’。对下联。” 袁小鹤略略一想,道:“着春秋,读春秋,一部春秋。” 杨老头大为惊叹道:“了不得,简直可以当状元。再来一联,上联是‘两条玉臂千人枕’,对下联!” 袁小鹤皱起眉头道:“请问大主考,这是形容什么的?” 杨老头脸上一热,道:“实不相瞒,这是游戏之作,形容妓女的?” 袁小鹤不假思索道:“学生想对‘一点朱唇万客尝’,还请你老人家指教!” 杨老头拍了一下大腿道:“太好了,就是要让老朽对,也不可能对得这么好!再来一个,上联是‘此木为柴山山出’,对下联!” 袁小鹤道:“因火成烟夕夕多。” 杨老头道:“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 袁小鹤道:“切瓜分片,上七刀,下八刀。” 此刻杨老头简直已把袁小鹤惊为千古奇才,舌头连咂道:“现在以迷射字,谜面是‘风来禾下鸟飞去,马到庐边草不生’,射两字,请!” 袁小鹤略一思索道:“秃驴。” 杨老头又是一惊,再道:“这次换成谐音格射谜,有四句诗,每句射一种水果,四句诗是‘刘秀打马出城西,西楚霸王别虞姬,孔明二更把兵点,盂德拉住云长衣’,请说出迷底!” 袁小鹤思考了半晌,道:“晚辈猜出来了,只是并不一定对。” “你说说看!” “第一句含义是‘逃’,谐音该是‘桃’;第二句含义是‘离’,谐音该是‘梨’;第二句含义是‘早’,谐音该是‘枣’;第四句含义是‘使留’,谐音该是‘石榴’。” 杨老头挑起大拇指道:“高才高才,完全射对了!” 这时石室内的人,丁涛是似懂非懂,一直在张口结舌。 甘霖只能算懂了一半,虽未张口结舌,内心却早已对袁小鹤佩服得五体投地。 岳小飞则在一旁不动声色。 白衣老者也内心直说这小伙子真不简单。 只听杨老头道:“现在改成射人名:‘司马炎篡位’射三国人名一,请射迷底!” 袁小鹤早就看过三国演义,想都没想道;“曹休。” 杨老头道:“油炸豆腐,射两位人名,其中一人是谐音,请射!” 袁小鹤道;“一位是黄盖,一位是李(里)白。” 杨老头拍着手道:“了不得!不得了!天下第一奇才,今天竟被老朽有幸遇上了,和老朽比起来,简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他似是意犹未尽,又望着白衣老者道:“这样的高才,如今来到我们这里,说不定把当今的皇帝气死,依老朽看,即便天下有 人的学问能赶上他,仍然无法和他相比。” 杨老头带些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白衣老者道:“因为这位老弟是文武双全,自古以来,哪有状元是文武双全的。” 杨老头默了一默道:“你说错了,有一个状元,也是文武双全的。” “谁?” “黄巢。” “可是黄巢的人品,可就比不上这位老弟了。” “这样说咱们就该把今天发现奇才的经过转奏教主,说不定咱们两人都能独记一次大功!” “暂时别急,他们还有很多关口要过,如果能完全通过,再斟酌情形处理也不迟。” 杨老头和白衣老者一对一答,似乎已忘记还有一人不曾应试。 岳小飞等得有点不耐烦,自动走出几步道:“大主考,还有一人没考呢!” 杨老头这才对岳小飞留上了意。 只见他丰姿如玉,骨奇神清,论仪表气质似乎胜过袁小鹤。 但他却不认为岳小飞的学问能比袁小鹤大,因为他总是年纪太小,即使读过不少书,根基也不会太深。 杨老头因为心里高兴,有意放岳小飞一马,即便不考也让他过关,随即笑呵呵的问道:“小兄弟,你读过书没有?” 岳小飞只好点了点头。 杨老头摆摆手道:“读过书就算了,用不着再考。” 他本来以为岳小飞会既惊喜又感激,岂知岳小飞却正起神色道;“大主考是否见晚辈年纪小,瞧不起,所以才不屑一试?” 杨老头大感一愣道;“老朽没有这意思,连这位没读书的人都能通过,你已读过书,预料必可通过,那就用不着再麻烦了。” 岳小飞冷冷一笑道;“大主考这番好意,晚辈十分感激,但免试过关,晚辈总觉得不足一件光荣的事情。” 这时袁小鹤也帮腔道:“大主考,若论这位小兄弟的学问,可比晚辈强多了,你老错过甄试高才的好机会,实在是件憾事。” 袁小鹤这儿句话,确是出自肺腑之言,因他知道岳小飞不论文、武,都超过自己很多,而方才自己已尽风头,若不让杨老头见识见识岳小飞的才华,对岳小飞来说,实在是一种委屈。 袁小鹤有这种想法,可见他对胜过自己的岳小飞,毫无嫉妒之心。当然,这也是岳小飞对他肝胆相照所换来的。 杨老头一听袁小鹤这样说,不由捻着山羊胡子道:“老朽相信他的学问可能也不错,但若说能胜过你,那就未免太夸张了。” 袁小鹤道:“你老人家是否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才有这种想法?” 杨老头领首道:“不错。学问是随着年龄累积的,就像你们学武功一样,年纪越大,功力火候越深,这位小老弟就是天资再高,总是岁数太小。” 袁小鹤摇头道;“大主考的看法固然有理,但却不能一概而论,当年甘罗十二岁便被封做上卿,孔夫子以七岁的项橐为师,这又做何解释呢?何况这位小兄弟已经十三四岁了。” 杨老头笑道;“你说的照样也不能一概而论,甘罗和项橐是咱们中国几千年来不世出的奇才,虽所谓神童不过如也,这位小兄弟纵然聪明绝顶,也决不可能和他们两人相比。” 袁小鹤道:“在主考没考试过他,又怎知他不能和前面所说的两人相比?” 杨老头不愿再辩,只好连声道:“好了好了!老朽考考他就是。” 他虽然这样说,却不想把题目出得太难,以免岳小飞回答不 上而让袁小鹤没面子,因为他现在已把袁小鹤视为最得意的门生。 他随即望向岳小飞道:“老朽想先测验你的智力,下雨天,既不打伞,又不戴帽,结果头上和身上全湿了,就是没湿头发,有 这种可能没有?” 其实这题目还真不简单,若考丁涛和甘霖,准是答不上来。 连袁小鹤也难免为岳小飞着急。 岳小飞想都没想道:“当然有这种可能,和尚和尼姑就做得到。” 杨老头照样也是一惊,不住点头道:“的确反应够快。现在再出个迷面荤些的:上下都有毛,上床之后毛对毛,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题目若让丁涛答,那就非荤不可了。 只听岳小飞道:“大主考问的可是眼睛?” 杨老头又吃一惊道:“了不得,仍然不曾难倒你。再出个迷, 迷面是重男轻女,打一地名。” 岳小飞道:“贵阳。” 杨老头道:“一个字,下雪的雪,打两个地名!” 岳小飞道:“天水,横山。” 此刻杨老头已知岳小飞的确高才,反而不再吃惊,接道:“牛头虎尾,打一个字!” 岳小飞道:“先。” 杨老头擦了下额角的汗水,顿了顿道:“小兄弟,你对四书一定很熟吧?” 岳小飞道:“谈不上熟,只是读过而已。” 杨老头道:“用四句诗射论语四句,听着:当今皇上去偷牛,文武百官爬墙头,公公搂着媳妇睡,儿子打破爹的头。” 岳小飞道:“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杨老头道:“从现在起,老朽准备摘四书章句,老朽读上句, 你接下句,不准思考,必须马上答。” 岳小飞道:“大主考请念!” 杨老头道:“学而不思则罔,” 岳小飞道:“思而不学则殆。” 杨老头道:“质胜文则野,” 岳小飞道:“文胜质则史。” 杨老头道:“君子泰而不骄,” 岳小飞道:“小人骄而不泰。” 杨老头道:“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 岳小飞道:“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 杨老头道:“仁者以财发身。” 岳小飞道:“不仁者以身发财。” 杨老头道:“悠远则博厚。” 岳小飞道:“博厚则高明。” 杨老头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岳小飞道:“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杨老头道:“徒善不足以为政。” 岳小飞道:“徒法不能以自行。” 杨老头道:“养其小者为小人。” 岳小飞道:“养其大者为大人。” 杨老头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 岳小飞道:“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杨老头见始终无法将对方考倒,心里也难免不是味道。 这倒并非他妒才,而是觉得先前他不曾把对方看得太高,若一直连个小孩都难不倒,自已的面子上总是有些不好看,同时他 又不愿岳小飞小小年纪,恃才而骄,因之便决定来个歪的制服对方。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位神童.令人佩服, 老朽最后再出另外一题,孔门弟子七十二贤你是知道的,你是否知道七十二贤当中,有几个是娶过媳妇的?有几个是打光棍的?” 这一题果然把岳小飞难倒,他呆子一呆道:“晚辈才疏学浅,不曾在书上看到有这种记载。” 杨老头个动声色道:“这事情清清楚楚记载在论语上,你不曾看到,可见你还是没把论浯读通。” 岳小飞心头一震,暗道:“莫非他读的论浯和我读的不一样?……” 杨老头见岳小飞愣在那里,笑道;“就在论语‘先进第十一’ 那一篇上。” 岳小飞道:“大主考所说的是鲁论?齐论?还是古论?” 杨老头道:“当然是二十篇的鲁论。” 岳小飞暂钉截铁般的道:“若是鲁论,晚辈可以倒背如流,绝没有这种记载!” “你敢打赌?” “当然敢!” “赌什么?” “随大主考的意,即便摘下晚辈项上人头,晚辈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没那么严重,只要你拜在老朽门下做老朽一名门生就够了。” “大主考请说出这种记载在‘先进第十一’的那句话里?” 杨老头摇头晃脑的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岳小飞道:“当然读过。” 杨老头嘿嘿笑道:“这就是记载,所谓冠者,就是娶过媳妇的,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就是说娶过媳妇的有三十人;所谓童子,就是没娶过媳妇的,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就是没娶媳妇的有四十二人。三十人和加四十二人,正好是七十二人。小兄弟,还有什么话讲?” 岳小飞明知这是一番歪理,却又不便就冠者和童子的意义和杨老头争执,只是淡然一笑道:“大主考,晚辈承认你说的并非没道理——” 站在旁边的袁小鹤心里一急道:“小飞,大主考说的明明是强词夺理,连我都可以驳倒他,你怎么承认他说对了?” 岳小飞道:“大主考说的的确对。” 袁小鹤有些死气憋裂的道:“你若承认他对,就得拜他为师,咱们怎可乱拜师父?” 杨老头似乎有些等不得,大声招呼着道:“既然承认老朽的话有理,还不拜师等什么!” 第五回 特殊优待 这时最着急的,并非岳小飞,而是袁小鹤。 袁小鹤早就听说过:武林人物,不可随便拜师。岳小飞对圣手书生庐云都没拜过师,怎可和杨老头刚见面就拜师,何况杨老 头也决不可能是什么正派人物。 杨老头本来对袁小鹤颇具好感,如今见他竟拦阻岳小飞拜师,不由也动了气,瞪了袁小鹤一眼道:“你怎么反而打搅起来?” 袁小鹤正色道:“并非晚辈打搅,而是大主考那番解释,根本不是道理。” 杨老头两眼直眨道:“老朽所说的哪里没有道理,你讲!” 袁小鹤道:“所谓冠者,不过指的是大人,古时以二十岁为弱冠,这与娶媳扪根本谈不上关系。至于童子,指的根本就是小孩子,晚辈想问一句,大主考娶过媳妇没有?” 杨老头脸上一热道:“惭愧,老朽至今还独身。” 袁小鹤淡然-笑道:“如果照大主考的说法,你老人家现在还是个童子,若晚辈从现在起就称呼你老人家为童子,你肯不肯答应?” 杨老头顿时红了脸答不上话。 袁小鹤继续道:“再说五六人就是五六人,六七人就是六七人,难道孔夫子说的话还带加减乘除的?” 杨老头被弄得越发哑口无言。 谁知就在这时,岳小飞却转过头来道:“袁大哥,别说了,大主考的解释很对,因为咱们的学问都不如他,童子就是没娶媳妇的,你现在虽然二十出头了,仍是个童子,大主考也是童子,你看他哪一点不像童子?” 袁小鹤急得一拍大腿道:“莫非你是有意向他拜师?” 杨老头虽然脸色胀得更红,却紧接着道:“连他自己都承认老朽说的对,你还插的什么嘴?来,快来拜师!” 袁小鹤大声道:“大主考,你既然是个童子,为什么还自称老朽?” 杨老头呼吸一窒,干脆不理会袁小鹤,再度叫道:“听见没有,快来拜师!” 岳小飞抬手摸了摸鼻子,慢条斯理的道:“晚辈耳朵不聋,童子的声音这么大,怎会听不见。” 杨老头顾不得岳小飞也称他为童子的难堪,抬手拍着桌子吼道:“听见了为什么不来拜?” 岳小飞反而稳得很,不慌不忙道:“童于请别这样急躁,我还有话要说。” 杨老头气急败坏道:“好啊,把老朽由大主考改称童子,你自己却由晚辈改成了我,连一点礼貌都没有了么?” 岳小飞道:“先前找还以为你是冠者,所以才自称晚辈,现在知道你也是童子,彼此都是一样,还哪里来的晚辈?你为什么和我说话不自称晚辈呢?你刚才已经赚了我不少便宜,连我都不计较,你反而计较,吊个坎儿,这不是猪八戒下山——倒打一耙么?” 杨老头气得脸色由红变紫,亚赛猪肝,用力的摆着手道:“好了好了,别说题外话,只把你不拜老朽的现由说出来就好!” 岳小飞道:“我先请问杨童子一件事,娶媳妇的年龄有没有限制?” 杨老头见对方不但仍称自己为童子,而且连姓也加上去,气得他简直要发昏,但他顾及身份,不能太过失态,只打极力隐忍着,而且猛吸了一口气,借以稳定情绪,又干咳了一声才说:“当然没有限制,就以老朽来说,快七十了,如果有合适的,还不是照样可以娶一个,连八九十岁娶妻的也不算稀奇,就是皇帝老儿,也不能限制别人娶老婆。” 岳小飞道:“领教了,再问杨童子一件事,孔门弟子七十二贤,年龄是否都比孔子大?” 杨老头道:“岂有此理,除了曾子的父亲曾点据说比孔子的年龄稍大,其余的学生,年龄当然都比老师小,连颜回的父亲颜路,还比孔子小六岁。” 岳小飞道:“这就对了,颜回死的时候是二十二岁,再过两年,孔子去世,孔子活了七十三,可见孔子要比颜回大了将近四十岁,在七十二贤中,必定还有比颜回年龄更小的,对不对?” 杨老头道;“那当然会有。” 岳小飞道;“再问杨童子,你可知道孔夫子说‘弱冠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那句话时是多大年纪?” 杨老头愣了愣道:“论语上没记载,老朽怎可乱猜,事情隔了两千多年.即便找专家查也查不出来。” 岳小飞道:“不错,你又说对了,由书上可以看出,孔子是兴致勃勃的要去踏青,预料中一定不是晚年,也许是四五十岁左右,对不对?” 杨老头不知已被对方步步套牢,点点头道:“也许就是这种年纪。” 岳小飞再道,“孔夫子在四五十岁时,他的学生当然年纪更小,大的也不过二三十岁到四十岁,小的多半是七八岁到十几岁,所以那时在他老人家七十二位得意弟子中,一点也不错是娶媳妇的三十位,没娶媳妇的四十二位。” 杨老头听得由怒转喜,立刻叫道;“你既然承认老朽的话没错,除了拜师,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岳小飞瞥了杨老头一眼道:“杨童子请冷静一下,刚才所谈的,是孔夫子在说那句话的当时情形,可是这四十二位童子以后必定会长大,长大了就会娶媳妇,纵然也有像你这样七十岁还打光棍的,那也只是少数,这样一来,你刚才所说的三十冠者,四十二童子,岂不就完全推翻了,既然你说的不对,我还拜的什么师?” 杨老头顿时傻了眼,僵在当场半天,才吼着道:“孔夫子那两句话是临死的时候说的!” 岳小飞笑道:“就算是孔夫子逝世前说的,照样不对。” “有什么不对?” “七十二贤有好几位是在孔子死前去世的,像孔子的儿子伯鱼,以及颜回和子路在书上都有记载,如此一来,那就没有七十二位了,又哪里来的三十和四十二,难道万世师表又精通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的孔夫子,连这样简单的数目都算不清?” 杨老头被逼急了,又不肯认输,口不择言道:“孔夫子去世前已经头脑不清,当然也就算不清数目了!” 岳小飞双目射光,朗声道:“我看你才是头脑不清,岂止不清,简直已经发昏了!” 杨老头啮牙裂嘴的顿了顿道:“老朽要求更正,孔子没算错数目。” “那么死去的那几位呢?” “死一个补一个,他们是有逮补制度的。” “他们也不是什么代表,哪里来的逮补制度?你杨童子逮补进去没有?” 杨老头虽早巳理屈词穷,却就是不肯认输,所以才会狗急跳墙般的胡扯一通。 事实上他也并非不想找机会下台,但偏偏没机会,在这种情形下,又怎能不癞蛤蟆垫桌子腿-一硬撑。 还好,就在他又急又羞又恨不得地上有洞钻进去的时候,白衣老者已走了过来。 白衣老者拍拍他的肩膀道:“凤堂兄,该认输的时候就要认输, 你先前本来就是一番歪理,歪理没关系,实在不该说孔夫子头脑不清,你也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不知尊师重道,就是大逆不道,连兄弟我听了你刚才那儿句话都有气,你可以不敬孔子,我可不能不敬孔子!” 杨老头真没料到连白衣老者也在训他,不过他并未再恼,反而感激白衣老者为他解围,当即一拍大腿叹口气道:“我哪里敢骂孔子,那是被他逼急才门不择言的。” 白衣老者放缓浯气道:“你肯认错就好了,这才称得上是谦谦君子。” 说着转头道:“你们四位已经过了关,不走还等什么?” 岳小飞。袁小鹤、丁涛、甘霖等人也不想再给杨老头难堪,互望了一眼,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杨老头眼看四人走出了石室,才又拍了一下桌子道:“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里,我杨凤堂今后还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 白衣老者哼了一声道:“没面目见江东父老你就到乌江去自刎算了,我看你也没有那份勇气!” 杨老头又叹口气,索性不再言语。 白衣老者再拍了他一下肩膀道:“用不着把这事放在心里,你既然自认还是个童子,就该和童子一样,别说只是让人家讲了几句,即便被人打了被人骂了,还不照样一转眼就没事了。” 杨老头吼道:“还童子?都快七十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七十岁的童子?” 白衣老者道:“人生七十才开始,你懂不懂?” 杨老头猛跺一脚道:“开始什么?今年开始,明年就翘辫子了!” 白衣老者道:“你既然知道已经活不了几年,就更不应该生气,最后的光阴,必须好好把握,做个气死鬼多划不来,你说对不对?” 岳小飞等四人走出隧道,才知道天色已晚,因为石室和隧道都点着灯,使他们几乎忘了是什么时间。 既然天已入夜,他们不得不放缓脚步前进。 袁小鹤道:“小飞,想不到你还真会卖关子,先前把我急得不得了,原来你的好戏竟在后面。” 岳小飞道;“袁大哥,你认为杨老头儿的学问如何?” “那老小子的确博学多才,书读得不少。” “小弟却认为他是读书不求甚解。” “此话怎讲?” “他把论语上那几句话当成是孔子讲的,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袁小鹤哦了声道:“原来那几句话不是孔子讲的?那又是谁讲的呢?” 岳小飞道:“曾参的父亲曾哲,也就是曾点讲的。” 袁小鹤尴尬一笑道:“这样说来,连我也是读书不求甚解了。” 岳小飞道:“袁大哥可能已经很久没再看论语,难免会忘记。” “你不妨把论语上的情节再提一提,免得我以后说错了!” “当时是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四人陪侍孔子,孔子要他们各自说出自己的志愿或志趣。当时他说出之后,孔子独对曾皙的那段话表示赞赏。” “照这样说,杨老头儿把那段话当成是孔子说的,也没什么大错,因为论语上的话,大半是孔子说的,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可是那终究是曾皙说的,并非出于孔子口中。” “那么你为什么不当场指破杨老头儿说错了呢?” “小弟一开始不知道杨老头儿是故意整人,为了给他留面子, 怎好当面指出他的错误。” “后来就该指破才对!” “后来已经错到底了,若再指出,岂不连小弟也变成了后知后觉?” 岳小飞语气稍歇,又道:“其实读书不求甚解的太多了,就以四书上另外的一句活来说吧,至少十个人九个会把说这话的人弄错,而且错得不可原谅。” 袁小鹤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岳小飞道:“人人都知道的一句话,就是‘食色性也’这句话。” 袁小鹤道:“我当是哪句,食色性也这四个字,谁不知道是孔子说的。” 岳小飞也笑道:“袁大哥,你照样也弄错了,孔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不妨再读一次论语,论语上绝对找不出这句话。” 袁小鹤愣愣的道;“那么这句话是出在四书的那一本书上?” “孟子。” “那是孟子说的了?” “也不是。” “到底是准?” “告子。” “原来是告子说的?” “不错,当然这句话也是言之成理,但孔子却绝对不屑说,圣人和一般人差别就在这里。”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四个慢走!” 岳小飞等四人止步回身。 虽然夜里看不清来人,但他们却听出是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很快便来到跟前。 袁小鹤抢先问道:“老先生有什么事?” 白衣老者道:“老朽先前忘记告诉各位,这一谷道里的每一关卡?天黑之后,关卡的大门必定关闭,四位无法进关,便必须露宿在谷道里,那滋味不是好受的。” 袁小鹤道:“莫非老先生是要帮我们叫开前面关卡的大门?” 白衣老者摇头道:“若要已经关闭的关卡开关,必须有最高教主的令谕,老朽哪有这种权威。” “那么老先生又来招呼我们做什么呢?” “老朽是要各位再回到先前那里住一夜,等明天天亮后再过下一关。” 袁小鹤忙拢手道:“这样不妥,晚辈们不想回去!” 白衣老者愣了下道:“老朽是一番好意才来找你们回去,难道你们愿意自找罪受?” 袁小鹤道:“晚辈不是这意思,而是不想再让那位大主考难堪,试想我们回去和他住在一起,那位大主考有多别扭。” 白衣老者笑道:“原来为的是这个,其实你们回去,根本用不着和他见面。” “那边不是只有一间石室么?” “住的地方多得很,若只有一间石室,那还办的什么事。” “可是晚辈明明看到只有一间石室。” “你们跟老朽来就知道了。” 袁小鹤半信半疑,既然有地方住,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白衣老者带路,四人跟在后面。 很快便回到先前那段隧道。 说也奇怪,这时两边洞壁上竟多了好几处洞门。 白衣老者随手推开一处洞门道:“四位今晚就睡在这里吧,先看看中意不中意,不中意可以再换一间。” 袁小鹤等叫人进去一看,真想不到,山洞里竟然有如此豪华的布置。 只见四壁都贴着绿底绣花丝绒壁毯,地上则是大红地毯,四角摆着四张床,不但床上铺着锦被绣褥,而且还有从洞顶垂罩下来的粉红色纱帐。 在洞内正中,放着一张檀木圆桌,四周摆着四个绣墩,两盏大型垂稣宫灯,高悬上方,照得洞内明亮如昼。 如此的豪华摆设,即便在大城镇的客栈里也难得一见,怎不令袁小鹤等四人都大感惊异莫名。 只听丁涛歉然笑道:“好什么好,我们这位小兄弟不懂礼貌,差点儿把主考官气死。” 白衣老者道:“那是他自己找的,整人者人亦整之,气死也是活该,倒星这位小兄弟真不愧是天下奇才。” 岳小飞抱了抱拳道:“老先生过奖了!” 白衣老者道:“四位必定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袁小鹤道:“不敢打搅,晚辈们自己带有干粮。” 白衣老者道:“你们的干粮从山下带到这里,必定早已又冷又硬,怎能再吃。” 丁涛抢着道:“如果老先生有酒,拿一壶来,那是最好不过。” 白衣老者道:“有酒哪能没菜,你们不必客气了,老朽马上为四位把酒饭送来!” 丁涛转着牛眼道:“这里哪来的厨房?” 白衣老者道:“没有厨房,哪能做菜做饭。” 丁涛忙道:“既然有厨房,不好意思麻烦老先生为我们辛苦, 就由我们自己动手吧!” 白衣老者笑道:“厨房的事,自然有厨房里的人管,老朽只要吩咐一声就成了,哪用自己动手。” 丁涛道:“老先生把这样好的地方用来招待我们,又管吃管喝, 我们实在过意不去,要多少银子,我们不想白吃白住。” 白衣老者摸着下巴道:“既然你们要出银子,老朽若不收,反而是见外了,说实话,这里的费用比外面要贵得多,一宿一餐,每人至少要十两银子。” 这数目比在外面客栈里要高出数倍,袁小鹤听后难免有些心慌,囚为他和岳小飞的盘缠,已经所剩不多,必须节省点用。 只见丁涛拍了拍胸道:“每人十两,四人不过四十两,住这种地方,有这种享受,一百两都值得,咱怀里的银票多得很,至少还有两千两存在身上。” 白衣老者笑道:“如果这位老弟要多给,老朽也只有愧领了!” 他说着转身出洞,并回头道:“各位请稍待,酒饭马上就来。” 白衣老者刚一出门,甘霖就骂道,“你这小子刚才胡说什么?” 丁涛茫然道:“我说什么来?” 甘霖道:“有道是财不露白,你为什么要把身上有多少银子告诉他,简直是狗肚子装不了四两油水!” 丁涛噘嘴笑道:“原来为的这个,老子就是把银子放在桌上, 那老家伙还敢抢不成!” 甘霖哼了声道:“我看你是没吃过亏!” 丁涛道:“如果连一个老头子也怕,咱们要这一身武功做什么?” 甘霖道:“还有,人家只要四十两,你却要给一百两,我就没见过世上还有你这种人!” 丁涛道:“出手大方才有派头,你懂不懂!” 甘霖道:“我懂,等有一天身上连个蹦子都没有,我看你还要的什么派头!” 两人正在争吵间,不想白衣老者又走了进来。 甘霖和丁涛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若刚才吵的那些话被对方听到,实在不好意思。 只听白衣老者向洞外叫道:“端进来!” 外面人还未到,扑鼻的菜香和酒香已传了进来。 接着,四人都感眼睛一亮。 他们本以为端菜捧洒的必是几个粗手粗脚的汉子,谁知竟是叫名娉婷妩媚、绰约多姿的美艳少女。 这四名少女穿着一式的绿衣绿裙,含羞带笑,娇态撩人。 她们在这深山幽谷的石室出现,简直就像仙女下凡一般。 她们前三名各端着一个红漆食盒,最后一名则捧着一罐酒。 在这刹那,丁涛和甘霖虽然两眼看得目不转睛,但还不算太过失态。 白衣老者又吩咐道:“摆席!” 一名少女把酒罐放在靠壁处的茶几上,并拆开泥封。 另三名少女则打开食盒盖.动作迅快的一盘一盘端上檀木圆桌。 顿时,酒香、菜香,满室生香。 不大一会,便摆了满满一桌,有如满汉全席,另有一大盘热腾腾的包子和一盘馒头。 这桌酒席,相信谁看了也要涎水直流。 果然,丁涛和甘霖早已忍不住唾液直往肚子咽。 四名绿衣绝色少女在把筵席摆好之后,便自行离去。 白衣老者招呼着道:“招待不周之处,千万别见怪,各位快请入席,老朽告个便,不陪了。” 丁涛忙道:“老先生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 白衣老者道:“老朽还有点事待办,实在不能奉陪。” 说完话,又拱了拱手,迳自离去。 当四人入席之后,又是一惊。 只见十几盘菜肴,全是用珍禽异兽烹调,他们从前不但没吃过,连看都不曾看过。 这一餐,当真是大快人意。 若依着丁涛的心意,定要把一罐酒喝光,只因袁小鹤提醒他明天还要过关,丁涛只好适可而止。 酒筵后,估计时间已到二更,丁涛摸了摸嘴道:“这顿酒饭,算是一百两银子也不冤枉!” 当岳小飞、袁小鹤、甘霖三人都上了床,丁涛还坐在那里。 原来他是在等那四名绝色少女来收拾碗盘,除了再多看几眼. 更想找机会和她们聊聊。 谁知进来收拾碗盘的却是两名虎背熊腰的粗壮大汉。 丁涛傻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先前进来送饭菜的好像不是你们两位?” 其中一名大汉连看都没看丁涛一眼,边收拾碗盘边道:“这位大侠好眼力,您看我们那一点像她们?” 丁涛本以为拐弯抹角讲话很有技巧,想不到却碰了一鼻子灰,不觉干笑了两声道:“那么她们呢?” 那大汉仍未抬头道:“她们都不习惯熬夜,睡觉去了。” 两名大汉收拾好,也迳自走了。 丁涛自讨没趣,也上了床。 这一夜,纵然睡在舒适无比的床上,四人却都不曾睡好。 丁涛和甘霖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观光隧道”里的旖旎风光。 岳小飞和袁小鹤脑海里则充满了另外的惊奇。 首先,他们惊异于这条山谷里各个隧道、石室工程的浩大。尤其,他们现在所住的这间石室,为何要布置得如此豪华?那些美艳少女又是从哪里来的?她们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另外,走进这条山谷,居然还要经过文场考试,他们考试的日的何在? 这一连串的疑问.实在无法解释。 大约直到三更过后,四个人才各自朦胧睡去。 第二天天亮后,四人刚起床不久,那四名绝色少女又进来了。 这次是来送涮洗用具和用水。 不过她们没给丁涛借机搭讪的机会,东西放下后便匆匆离去。 刚涮洗完毕,白衣老者便进来了,他身后又带着那四名少女。 原来这次是送早餐来的。 当那四名少女摆好早餐离去后,白衣老者却并未走开。 四人心里都有数,白衣老者一定等着收钱的。 丁涛心里暗骂道:“这老小子担的什么心,难道我们还会吃了就偷偷溜掉!” 白衣老者招呼着道:“四位最好快快用早餐,前面的一关已经开了。” 丁涛道:“老先生何不跟我们一起用?” 白衣老者道:“老朽已经用过了。” 餐后,丁涛倒是大方得很,掏出一张银票道:“老先生,这是一百两银票。多谢你老人家的招待!” 谁知白衣老者双手一推道:“实不相瞒,四位的银子老朽不敢收!” 丁涛牛眼连眨几眨道:“老先生招待客人不收钱,岂不赔了老本?” 白衣老者笑道:“老朽不是开店的,你老弟这样说话,那就见外了。” 但丁涛不肯白吃,手里那张银票,直往白衣老者身上塞。 白衣老者似乎被逼不过,才整了整脸道:“实在对你老弟说, 老朽是奉命招待你们的!” 袁小鹤连忙抢先问道:“老先生是奉谁之命?” 白衣老者歉然-笑道;“四位都请原谅,并非老朽不肯明言。而是奉命暂时不能透露。” 袁小鹤哦了声道:“这样说那位交待老先生招待晚辈们的人,身份地位一定很高了?” 白衣老者道:“虽然不是最高的,至少这条谷道里的各关各卡,都不敢不听她的,就以这间石室来说,平时连老朽都不能进来,若没有他的交待,老朽怎敢随便打开招待各位。” 袁小鹤紧皱着双眉道:“如此说来,这位高人一定是认识我们了,可是晚辈自小也是住在深山,从不曾和任何外人交往,这位高人又怎会队识我们呢?” 丁涛道;“她可能是认识我和老甘两人,既然她暂时不肯透露身份,那就请老先生代我们向她致谢!” 白衣老者颔首道,“老朽一定照办!” 丁涛顿时有些洋洋自得模样,因为居然有人对他和甘霖如此隆重招待,连岳小飞和袁小鹤也跟着沾了光,这么有面子,教他怎能不乐。 四个随即辞别了白衣老者,向下一关前进。 出了山洞,甘霖瞪了丁涛一眼道:“别尽往脸上贴金,你怎知道那位高人认识我们?” 丁涛也两眼一瞪道:“那位高人既然不可能认识岳公子和袁少侠,当然就是认识我们了,我有很多理由,可以证明我的想法错不了。” “你有什么理由?” “第一,咱们两个就住在太白山,太山山离这里不过两三百里路,这位高人当然容易认识我们。” “第二呢?” “第二,就是咱们两个号称‘太白双雄’,在当今武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于目标太大,你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认识你, 你干嘛自己瞧不起自己?” 甘霖哼了一声道:“别屎蟑螂戴花臭美啦!” 丁涛似是也不愿老在这件事上打转,干咳了声道:“糟糕,咱们刚才忘记问问那位老先生前面是什么关?” 甘霖道:“问什么问,到时候自然就知道。” 袁小鹤接下去道:“文关已过,不消说下一关该是武关。” 丁涛道:“那是说咱们要各凭武功过关了?” 袁个鹤道:“那是当然。” 丁涛一拍胸脯,咧嘴笑道:“昨天过文关时,你们两位的学问, 实在没有话讲,我和老甘在一旁都听傻了眼,你们和杨老头讲的, 咱是十句听不懂两句,今天过武关,总算轮到我和老甘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原来丁涛虽早已知道袁小鹤和岳小飞是跟随圣手书生庐云习艺的,身手一定不错,但却又认为他们两人年纪太轻,尤其岳小飞才只有十三四岁,功力火候一定还浅得很,决不可能与他和甘霖在武林中行走多年已闯出字号的“太白双雄”相比,由于他有这种想法,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只听袁小鹤道:“待会儿到了武关,在下还真担心过不了,如果过不了武关,学问再好也没用,看来还是丁当家的武功实用。” 丁涛道:“说的也是,俗话说:‘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到那时文的确实赶不上武的了!” 袁小鹤道;“那怎么办?” 丁涛又拍拍胸脯道:“袁少侠放心.一切有我和老甘,我们会保你们两位过关,两位只要跟着我们走,保管没错。” 袁小鹤道:“我们现在不正是跟着丁当家的走么。” 丁涛道:“那就没错。” 说话间前面的景象忽然一变。 他们脚下的谷道,本来只有两丈左右宽,但前面却忽然变得开朗,出现了一处十几丈方圆的大广场。 不过广场的另一端,却又变成了极窄的山谷,像一处瓶颈。 袁小鹤和岳小飞心里都有数,这广场必定是比武场地,只要有武功高强的人守在那瓶颈地带,的确无法通过。 果然,就在快进入广场的谷壁上,赫然出现了“武关”两个大字。 丁涛总算认识这两个字,噘嘴笑一笑道:“现在该看咱和老甘的了!” 就在这时,广场对面出现了一个灰衣驼背老人。 那老人似乎本来身材不高,再加上驼背,越发矮得够不上普通人肩膀,若和丁涛、甘霖这种人高马大的人物站在一起,那就更不起眼了。 丁涛情不自禁嘿嘿笑道:“出来的竟是这么块料,老子一脚能把他踢上西天!” 忽听那驼背老人喊道:“你们四个都给老夫站住!” 在这刹那,不但丁涛和甘霖吃了一惊,连岳小飞和袁小鹤也全感心头震荡。 原来是驼背老人的这声喊叫,竟如焦雷骤发,震得人耳鼓都嗡嗡作响。 此刻双方相距至少七八十丈远.若站在面前,声音之大,只怕更是惊人。 丁涛愣了一愣道;“若吊个坎儿,驼子放屁——弯弯曲曲,说话由丹田发声,应当更弯曲才对,他竟这么大的声音,莫非这老小子是青蛙变的不成?” 他本来还要继续往前走,却被甘霖一把拉住道:“没听人家说要咱们站住么?” 甘霖道:“你这狗熊睥气改改好不好,不管如何,看看劝静再说。” 但他却不甘示弱,也亮起嗓门喊叫道:“路是人人走的?你凭什么让我们站住?” 他用尽丹田之气喊出这两句话,自以为声音也够大了,岂知和对方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只听驼背老人震耳欲聋的声音又传过来道:“叫你站住就站住,那有那么多的理由讲!” 他的声音虽大,但听来发话时却并不吃力。 丁涛自知嗓门无法和对方相比,索性不再答话。 倒是袁小鹤这时叫道:“老前辈,双方隔得这么远,你方便跟我们讲话,我们却不方便跟你讲话,是否可以准许我们靠近些?” 驼背老人道:“那就再靠近些!” 袁小鹤、岳小飞、丁涛、甘霖随即继续前进。 他们直走到距驼背老人不足两丈远,才停下步来。 隔得近了,才觉出先前还把驼背老人的身高高估了。实际上他的身高只能及岳小飞耳朵,活脱脱的就是水浒传里的武大郎。 说他像武大郎,还是把他高抬了,因为武大郎只是比常人矮些,并未驼背。这老人岂但驼背,连两腿都是弯的,脸上也活似 癞蛤蟆皮,两道苍白的八字眉,配上下垂的三角眼,简直就像吊死鬼。再加上鼻子和嘴巴都有点歪,两只耳朵却又大得足可扇风。 这副尊容,可谓集天下之丑于一身。 丁涛和甘霖在仔细端详了对方一眼后,都不禁内心暗笑。 丁涛道:“老家伙,你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我们又不是聋子。” 驼背老人微微一笑道:“怕么?那么老夫就小声些。”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脸肉拉动得鼻子眼睛嘴巴一齐扭曲,连耳朵也跟着扇风,使得丁涛和甘霖都不禁也笑出声来。 驼背老人似是弄不清楚这两人为何发笑,愣丁愣道:“有什么好笑的?莫非抢到笑帽子了?” 丁涛为了要逗他-逗,决定收起毛躁性子,嘿嘿笑了两声道:“你老人家远看一表人才,近看更是人才一表,在下看得高兴了,当然要笑。” 驼背老人摸了摸下巴道:“你能发现老夫的长处,总算不错。” 丁涛道:“你老人家可不可以再笑一次,让我们四人好好开次眼界?” 驼背老人道:“当然可以,不过要先办完正事再说。” “什么正事?” “老大想问问你什么叫正事?” 驼背老人说这话时,蓦地两眼射出冷电般的光芒,像利刃般刺进了丁涛的心肺。 饶是丁涛先前没把对方放在心上,此刻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袁小鹤担心把事情闹翻,立即接过口去道:“前辈,是您老人家要我们站住,有什么事情,应该你先交代我们才是。” 驼背老人微微颔首道:“这还像句人话。” 袁小鹤抱拳一礼道:“前辈有话现在就请交代!” “老夫要先问问,昨天傍晚有四名通过文关考试的可是你们?” “正是晚辈等四人。” 驼背老人脸肉一扭,五官皆动,笑道:“老夫听说你们是这些年来通过文关测试成绩最好的一批,十分难得,不知你们当中那一个成绩最好?” 袁小鹤毫不迟疑的指指岳小飞道:“这位小兄弟成绩最好!” 驼背老人双目中又射出电一般的冷芒,凝注在岳小飞脸上半晌,才道;“依老夫看,最好的也该是他,正所谓有才不在年高。” 接着目光又瞥在丁涛脸上:“这小子年纪虽大,却是个地道的草包,老夫真怀疑他是怎样过的关!” 丁涛本来已忍下性子,这一来再也按捺不住,吼道:“老家伙,少胡说八道,在下昨天对答如流.连那位大主考都没有话讲,你算是那一道山的?” 驼背老人不动声色道:“老夫是武关道上的。小子,你就用这种态度对老夫讲话?” 丁涛暴声道:“老子对你这样讲话,已经够客气了?” 岂知他的话最后一个字尚在舌尖上打转,突闻两声脆响,双颊已中了两记重掴,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说实在的,丁涛真弄不清这两记耳光是谁掴的,因为当他定睛察看时,驼背老人依然站住-丈开外,和先前的形象半点未变, 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丁涛大感一怔,捂着面颊喝道:“老小子,刚才可是你打在下的?” 驼背老人摸了摸下巴道:“你问问他们,是否他们三个打的?” 丁涛脸上青筋暴起,一方面也是怒极而生,若他能理智一点,应当知道对方的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偏偏他已经怒极不顾一切, 反畹解下厚背鬼头刀,大喝道:“老小子,老子一刀把你劈成两开!” 驼背老人反而不再动怒,歪嘴一笑道:“小子,你只管过来,老夫脚下若动一动,就算输了。” 此刻丁涛虽已觉出面前这小老头儿身手不凡,但却不相信他在迎战时能脚下不动,自己的厚背鬼头刀重有四五十斤,一刀下去,势如雷霆万钧,即便对方是神仙,也决不可能毫不移动。 因之,他此刻虽不敢存有胜过对方之心,至少有信心可以把对方逼得脚下移动。 但甘霖却总比他有头脑,急急拉住丁涛道:“使不得,别自讨苦吃了!” 丁涛左臂一甩,拨开甘霖道:“有什么使不得,我只要逼他移动就成了,除非他是铁打罗汉,铜铸金刚……” 他话刚说完,便一个虎跳,半空中手起刀落,闪电般猛向驼背老人头顶劈下。 他本来身形有如一座铁塔,抡刀劈下,威势当真吓人。 而驼背老人,身高不过四尺,相形之下,就像猛虎搏兔一般, 其结果如何,连甘霖也似乎难以预料。 第六回 过关斗将 就在丁涛人在半空,刀势尚未落下之际,突见驼背老人身子微微一仰,双掌斜斜推出。 只听其声如击败革,丁涛的庞大身躯,竟然不进反退,向后倒摔出去,有如断线风筝般,直倒飞出两三丈,才再抛落地面,连打好几个滚翻,总算灰头土脸的勉强爬起,但那厚背鬼头刀,却早已不在手中了。 驼背老人这双掌推出的威力,岂止吓人,简直够得上是惊天动地。 好在他是向上推出,若偏向下方,站在附近的甘霖,一定也会遭殃。 这时丁涛早已全身骨酥肉麻,若不是甘霖及时跟过去扶住,站起后仍要倒下。 甘霖扶着丁涛低声道:“你这不是自找苦吃么?先前挨那两耳光,你就该知道这位老前辈是世所罕见的绝顶高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自讨苦吃!” 有了这第二次切身教训,丁涛总算不敢再逞强,不过他心里却在迷惑,自己闯荡江湖十几年,虽然也遇到武功超过自己的高手,但至少也是拚了几招才落败的,如今怎会连一招都没施出便败得如此狼狈,莫非这老小子是神?不是人?好在驼背老人见好就收。 可以想见,他是不屑再和丁涛动手,若一再动手,丁涛有命么? 甘霖又低声道:“你坐下来调息一下,用不着硬撑。” 丁涛本来还要逞强不坐。但两腿瘫软,全身乏力、也由不得他不坐。 甘霖回过身来,再走回原位,抱拳一礼道:“方才多蒙老前辈手下留情,让我们这位同伴还能保住一命。” 驼背老人道:“老夫的这一关。只在测验来人的身手是否有资格进关,奉命不得伤人,否则岂能留他活命!” 甘霖抱拳又一礼道:“这样说晚辈们都该回去了。” 驼背老人翻了翻倒三角眼道:“你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为什么要回去?” 甘霖道:“这里有老前辈把关,以晚辈们这点微末之技,要过关不是等于妄想么,晚辈们岂敢自不量力。” 驼背老人笑道:“你小子这两句话,老夫听来还有些舒服。” 甘霖趁机道:“老前辈舒服,晚辈们却不舒服。” “为什么?” “晚辈们过不了关,怎能舒服得起来?” 驼背老人摸着嘴巴,抽动着脸肉呵呵笑道:“小子,实对你说,若是由老夫把关,普天之下,只怕没一个人进得了关的,不过老夫是奉命招兵买马,岂能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 甘霖听得似懂非懂,他知道袁小鹤和岳小飞学问比自己好,而且先前驼背老人还对岳小飞加以赞赏过,便转头向岳小飞望去。 岳小飞觉出甘霖是要自己和对方接谈,连忙也抱拳一礼道:“老前辈,您是说可以通融我们一下,对么?” 驼背老人果然对岳小飞颇具好感,霎时脸上有了笑容,不过他最好别有笑容,有了笑容反而更难看。 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只能算对了一半。” “老前辈可否说明白些?” “好,现在让你们听明白,老夫自从奉命把守武关以来,已有数不清的武林人物过了关,但他们的武功,都不如老夫,他们是怎样过了关,你猜猜看?” “那是老前辈手下留情,故意放了他们一马?” “不是,若老夫手下留情,岂不等于自己输了,老夫什么时候输过人来?” “这样说晚辈就猜不出来了。” “那就由老夫直说了吧,老夫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力,只要被老夫看中,有时用不着测试就直接放他进关。” “那么以前过了关的人都是没经过测试的了?” “也不是,如果老夫看不透的,那就非测试不可了。” “以老前辈超凡绝俗的武功,若经测试,根本不可能有过得了关的。” 驼背老人呵呵笑道:“的确如此,如果只有胜过老夫的才能过关,那就永远无法招兵买马了,所以老夫不得另外订出一个标准,那就是由老夫的手下人负责测试,来人只要能胜过老夫的手下人,便可过关。” 岳小飞道:“就请老前辈把您那位手下人请出来如何?” 驼背老人又是一笑道:“老夫都不急,你急什么?” 岳小飞道:“晚辈是希望速战速决,能过得了关就尽早过,过不了也好快些回去。” 驼背老人默了一默道;“你们两个年轻的用不着测试了,老夫相信你们能过了关。” 岳小飞倒不想领这分人情,朗声道:“承蒙老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但晚辈若不经测试过关,将来被人看出武功太差,岂不对老前辈也有影响?” “老夫相信自己的眼力。” “老前辈可想到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即便老夫看走了眼,也必须让你们两个过关。” “为什么?” “因为老夫已接到前面文关刘统领的通报,说你们两个年轻的文科成绩优异,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老夫一向最是爱才,岂有把人才放走为外人所用的道理。” 岳小飞指了指甘霖和丁涛道:“他们两位昨天文科测试时,照样也是对答如流,没吃半个螺丝。” 驼背老人哼了一声道:“那算什么学问,一个只会吊坎儿,一个知道几个地名,若这样就算有学问,大家尽可以不必读书了!” 岳小飞略一沉吟道:“这样说他们两位还要测试?” 驼背老人道:“他们两个只需测试一个。” 岳小飞道:“为什么只测试一位?” 驼辈老人道:“先前被老夫一掌击飞的那个浑小子用不着测试,老夫决定不用他。” 岳小飞正色道:“老前辈这样做,未免太不公平了!” “有什么不公平?他的武功根本不能与老夫的那名手下相比,试了也是白试,只不过多浪费时间而已。” 岂知驼背老人这几句话,已使得在旁的甘霖心惊胆颤,因为他的武功,和丁涛在伯仲之间,丁涛不是驼背老人手下的对手,自己照样也必落败。 另外,他一向和丁涛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即便自己过了关,也要和丁涛分手,想到这里,大有难以自处之概。 但不管如何,此刻他只有癞蛤蟆垫桌腿——硬撑。 岳小飞正要再开门,驼背老人已回头喊道:“铁头出来!” 他话声刚过,身后瓶颈般的狭谷壁上竟冒出一截铁禅杖来。 岳小飞等人到这时才注意到原来那谷壁的狭窄部份也有几处洞门,不过由洞门只冒出一截禅杖而不见人,总是有些奇怪。 只听驼背老人再喊道:“铁头,你在里面磨叨什么!” 终于在铁禅杖之后,紧跟着走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矮胖和尚。 那和尚虽然不高,但铁禅杖却足有一丈长,而且粗如手臂,怪不得他出洞时先见铁禅杖而不出人。 这和尚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活像鸭子般,一步一蹋,又像得了某种花柳病,两腿无法靠拢。因之那走路姿势,简直令人发噱。 他本来身材矮胖,两腿奇短.这样一来,就越发显得矮了。 驼背老人有这种手下,称得上是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至于说他奇形怪状,那也决不过份.这和尚人虽矮,脑袋和肚子却奇大。 他那脑袋,其大如斗,而且天然泛着深青色,的确像铁打的差不多,怪不得驼背老人叫他铁头。 至于他那肚子,就像一面鼓。可能为了显示他的胖,特别把灰色僧袍撩起来别在身后。 别外,他还故意把裤带束得很低,以使他的肚子更显突出。不过这样一来,就实在有些不堪入目,因为连小腹底下那撮毛都露了出来,若裤带再往下低一寸,只怕就要大和尚小和尚一齐现形。 在这刹那,甘霖和业已调息完毕站起来的丁涛,却不觉脸色大变,因为他们已认出这和尚赫然是当年在中原武林令人闻名丧胆的铁头陀。 提起铁头陀,至今绝少有人知道他的身家姓名,据说他原是少林弟子,因犯了佛门戒规而被逐出门墙,从此便在大江南北、三山五岳到处闯荡,死在他手下的武林人物,多得不可胜计。 其实他并非完全黑道人物,有时路见不平,也做些好事,可说是亦正亦邪。 丁涛和甘霖在十几年前初出道时,曾见过他几次,所以印象颇深。只是这铁头陀却于七八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的说他已经死在九宫山,有的说他去了西域,万想不到今天竟然这里出现。 此刻,甘霖和丁涛一见出来测试他们武功的竟是铁头陀,哪能不大惊失色。 他们虽未和铁头陀交过手,但在想像中也不难预料自己的武功,和对方必定相差悬殊。 因之,甘霖和丁涛已不禁呆在当场。 至于岳小飞和袁小鹤,他们从前当然没见过铁头陀,连听也没听说过,他们现在只是觉得这和尚既肮脏又可笑。 铁头陀来到驼背老人跟前,一手竖起铁禅杖,一手单掌立胸道:“统领唤洒家,有事么?” 别看他个子不高,出声也是像青蛙一般的响亮。 驼背老人哼了-声道:“刚才是不是又在灌黄汤?” 铁头陀嘿嘿笑道:“闲着没事,不喝两盅,还有什么好干的。” 驼背老人道:“现在就有事了!” 铁头陀浓眉闪了几闪,扫视了岳小飞等四人一眼道:“可是他们四个?” 驼背老人没好气的道:“不是他们四个还是老夫不成?” 铁头陀咧嘴傻笑了两声道:“属下不敢!” 驼背老人道:“暂时别动,老夫还有话跟他们讲。” 只见铁头陀握杖的右手一旋,那铁禅杖立刻入地半尺,没见他如何作势,人已腾空而起,竟然轻飘飘的落在铁禅杖顶端,站在上面,居然纹风不动。 就凭他这一手工夫,实在已够得上令人瞠目结舌,尤其甘霖和丁涛,只看得连呼吸都几乎闭住。 只听驼背老人道:“在这武关之上,老夫有十名手下,他们轮流负责测试准备过关的各地武林同道,现在正好轮到了铁头……” 甘霖情不自禁叫道:“老前辈,这样未免太失公平,这位铁头武功太高了,是否可以另外换-位?” 驼背老人笑道:“老夫的十名手下中,铁头的武功,只算是中等,只有以他来测度才最公平,你们既不赚便宜,也不吃亏,还有什么话说?” 甘霖本来肤色就白,这一来脸色更白,根本说不出话。 驼背老人仰脸喝道:“马上就要开始动手了,你还在上面要的什么狗熊!” 铁头陀身子一倾,随即落下地来。 他本来肥得像猪,但落地时却像飞花一般,点尘不惊。 铁头陀拔起铁禅杖,向前扫了眼道:“统领,洒家该先试那个?” 驼背老人手指甘霖道:“那根白竹竿!” 铁头陀向前走出几步,也一指甘霖道:“小子,你发的什么愣, 还不过来接招,洒家只准备攻你三招,三招一过,就算你及格了!” 驼背老人接道:“不必怕,老夫早已规定过铁头,试归试,决不伤人,这些年来到本关受测的,少说也有几百,他们能过关就过关,不能过关就回去,没一个死在这里的,老夫的十名手下出手,吊个坎儿,木匠打老婆——自有分寸。” 甘霖听说对方并不伤人,心情终了稍稍放松,而且在众目暌暌之下,若太过胆怯,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想到这里,不觉硬起头皮向前走出几步,双手抱拳过额道:“在下还求铁头大师手下留情!” 铁头陀见甘霖执礼甚恭,又口称自己铁头大师,心里不觉一乐,两眼翻了几翻道:“你好像认识洒家?” 甘霖岂能放弃趁机拍马的机会,抱拳又是一礼道:“大师大名鼎鼎,当年威震武林,黑白两道,哪有不知道您是除恶锄奸的铁头大师,在下早就想拜识大师,可惜这些年来,已无人再知大师的侠影仙踪,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有幸邂逅。” 铁头陀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摸嘴笑道:“既然认识洒家,想来你也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甘霖回头望了丁涛一眼道:“在下和这位姓丁的一向住在太白山。” 铁头陀眼珠一转道:“莫非‘太白双雄’就是你们两个?” 甘霖道;“不敢,不过是江湖朋友这样称呼而已。” 铁头陀道:“既然能被洒家闻名,那一定不错,别耽误时间, 先攻一招让洒家试试!” 甘霖翻出插在背后的两支铁笔,脚下猛力一点,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铁头陀头顶冲去,然后双笔齐出,戳向铁头陀两眼。 铁头陀居然动也不动,右手的铁禅杖依然竖在地上,直到甘霖飞临头顶两枝笔猛点而下时,才抬起左手,左右各点一点,又 向前微微一推。 甘霖顿感两缕指风,射向左右双腕,接着前胸也冲来了股奇大无比的暗劲,迫得他身不由已的又倒飞回来。 当他落地之后,双腕和前胸虽仍微微作痛,但却并不影响施展武功。 显然,铁头陀是对他大大留情。若对方把铁掸杖舞动起来,后果就难以设想了。 铁头陀招招手道:“再来第二招!” 甘霖心知对方有意放他一马,略一喘息,又欺身扑上。 这次他不再凌空下击,而是接近之后,一笔戳向面颊,一笔戳向小腹。 岂知铁头陀只把铁禅杖向前一倒,刚好把上下袭来的两只铁笔荡开,时间方位拿捏之准,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而他倒下铁禅杖的那一动作,也像是毫不经意的一般,根本不似是在迎敌。 明眼人谁都可以看得出,双方功力差得太过悬殊。 这时铁头陀却已把铁禅杖插在地上,搓了搓两手道:“再来,最好直戳洒家的双手!” 他说完话,竟真把双臂平伸而出,但双掌却是立着的,以便为甘霖加大目标。 甘霖来不及多想,立即又纵身扑上,双笔直戳对方掌心。 这次双方四只手还真是接上了。 但甘霖缩回手来时.那两枝铁笔却不见了。 原来铁笔已被铁头陀握在手中。 铁头陀哈哈笑道:“这两枝笔,用来写字还差不多,拿来伤人,用处不大。” 甘霖傻愣愣的僵在那里,面孔早已胀得血红,连脖子都红了半截。 其实这两枝铁笔,各长一尺有余,有如小型棒锤,尤其尖端锋利无比,普通人想拿起来都十分吃力,如今在铁头陀手中,的确看起来就像玩具一般。 他说完话,双腕一抖,两枝笔立即出手抛出,一面叫道:“接任!” 甘霖伸出双手接住,他不愿拿在手中显得丢人,随即插向背后。 铁头陀笑道:“二招过了,你感觉怎么样?” 甘霖哪里还答得上话。 他的确不明白这样到底算不算过了关,若说不算,却已交手,若说算,又招招出尽洋相。 只听驼背老人道;“你还站在那里磨菇什么?还不过来!” 甘霖愣了愣道;“你老人家要晚辈到哪里去?” 驼背老人道;“铁头已试了你三招,当然你已算通过测试。” 甘霖越发脸红,但对方既已通融.这份人情又怎能不领。 丁涛眼见甘霖走了过去,不觉大叫道:“老前辈,晚辈也要试,你不能把我们拆开!” 驼背老人冷笑道:“你这小子连一招都兜不住,还有什么好试的!” 接着转头望向岳小飞和袁小鹤道:“你们两个也过来!” 谁想袁小鹤却抱了拳道:“晚辈对老前辈的一番厚爱,心领了!” 驼背老人目现异光,哦了声道:“怎么,你的意思还想试?” 袁小鹤道:“晚辈对任何事情,从不想不劳而获,也从不心存侥幸。” 驼背老人瞪着两眼道:“你再把理由说清楚些!” 袁小鹤道:“就像做官一样,必须通过考试,若只凭走后门或其他人事关系,那就是黑官,官做得再大,也是为人所不齿,还有些凭着有钱捐官的,那种官照样令人嗤之以鼻。” 驼背老人笑道:“有志气,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得不成全你的心愿。” 说着转过头去道:“铁头就试试他,不妨点到为止。” 铁头陀早知驼背老人心意,当然也心存通融,右手仍把铁禅杖竖在地上,抬起左手招了招道:“小伙子,洒家照样也让你三招!” 袁小鹤翻腕拔出长剑,暗运内力,蓦地激射而起,也向铁头陀头顶飞去。 铁头陀仍想故技重施,准备以指风和掌力把对方逼退。 岂知他这次错估了对方实力,他那指风和掌力根本无法将袁小鹤逼退,只觉袁小鹤的剑势有如闪电奔雷,“嘶”的一声,已穿破他的掌风,剑势威力不减的直削向他的左碗。铁头陀心头一震,急急缩腕偏头。 只听“当”的一声,那剑直劈在竖起的铁掸杖上。 铁头陀并未握紧铁禅杖,又因剑势来得太快太猛,迫得铁头陀右手一松,那铁禅杖竟然被砍倒地上。 袁小鹤并不趁机施袭,顺着前冲之势,人已飘落在铁头陀身后。 这时不但铁头陀震惊,连驼背老人也大感意外。 至于已经过了关的甘霖和急着想过关的丁涛,更是看得张口结舌。 他们先前只以为袁小鹤和岳小飞只是学问胜过自己,论武的总要靠后一点,到这时才知人家是样样胜过自己。不但胜过自己,而且胜过太多。 不过袁小鹤心里有数,这第一招自己虽胜却胜得有些投机取巧,因为那是对方太过大意。 铁头陀俯身拾起铁禅杖,现在他已不敢再掉以轻心,站好架势,脸色憋得有如猪肝般道:“小伙子,当真是真人不露相,洒家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高手!” 袁小鹤抱剑一礼道:“只能说是在下侥幸,若大师有备,在下哪有幸胜得了!?” 铁头陀吼道;“少说废话,再上!” 袁小鹤这次不再跃起,却欺身疾进,长剑直刺对方心窝。 哪知他人尚未到,铁禅杖已挟着锐风,“呼”的一声,横扫过来。 这铁禅杖横扫的威力,不亚于排山倒海,袁小鹤当然不敢正面相抗。 他情急间腾身一跃,在半空中演出一式“鲤鱼打挺”,铁禅杖刚好在身下贴背扫过。 袁小鹤落地后,趁对方下一杖尚未扫来,一剑再向铁头陀小腹刺去。 铁头陀虽然第二杖又已扫出,但眼见剑锋逼近,也不得不向后跃退三尺有余。 待他第二杖扫到,袁小鹤却已贴地翻出,接着一个仰身倒纵,人已退出丈余开外。 袁小鹤紧接着又一个倒翻,站了起来。 他气不出声,面不改色,抱了抱拳道:“在下有幸,应该可以过关了?” 驼背老人道:“你早就可以过关了,何必再问。” 驼背老人只道岳小飞必定和袁小鹤一起过去,岂知岳小飞竟是站在原地未动。 “你怎么还不过来?” 岳小飞正色道:“晚辈没经测试,怎敢随便过去。” 驼背老人对岳小飞有这种志气,倒是颇为赏识,故意哼了声道:“莫非你也和他一样不肯领情?” 岳小飞道:“晚辈从不做投机取巧的事,尤其和老前辈一向无亲无故,又有什么情好领?” 驼背老人哼了声道:“随你的便,想试就试吧,老夫虽看出你资质不凡,但你却总是年纪太小,功夫火候决不能与铁头相抗。” 岳小飞道:“晚辈早知输是输定了的.但却不愿因为怕输就畏缩不前。” 驼背老人不愿再多费唇舌,转头道:“铁头就试他一试,不过对付小孩子和对付大人不一样,出手要多斟酌些。” 铁头陀虽先前因太过大意,战袁小鹤几乎载了筋斗,但现在却不相信岳小飞也能像袁小鹤一样,尤其又有驼背老人的暗示。 因之,仍把铁掸杖竖在地上,老规矩,招了招手道:“小朋友,上吧!” 岳小飞早巳手握长剑,脚下微一点地,竟然平射而出,连人带剑,闪电般扑向对方。 他这飞扑之势,实在来得太快,铁头陀连眼都来不及眨,对方的剑头已逼近额头。 铁头陀心头一凛.急急拚力推出一掌,但剑锋还是由头皮擦过,若剑锋再低半寸,他的头顶必定多了一条槽。 但当他拚力推出一掌之后,岳小飞的人影却已不见了。 铁头陀正在惊诧之际,身后已响起岳小飞的声音道:“我在这里,正等铁头大师来攻!” 原来岳小飞趁对方发掌时,以力借力,竟腾上半空,难怪铁头陀已看不见他。 他升上半空之后,再飘落铁头陀身后,总之,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快得不能再快,而且又无声无息,否则如何能瞒得过铁头陀的耳目。 铁头陀越加凛骇,因为若方才岳小飞在他身后趁机施袭,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他已不得不双手取起铁禅杖,跟进两步,一记“横扫千里”,直向岳小飞拦腰扫去。 岂知当他扫出之后,那铁禅杖却骤然增加了重力。 原来岳小飞此刻已站在旋动如飞的铁禅杖上。 好在铁头陀力大无穷。铁禅杖上站着一个身体并不重大的人,对他并无多大妨碍。 但自己的兵器竟被对方站上,而且旋都旋不下来,却实在大失颜面。 他并不信邪,不相信会甩不下来岳小飞.于是拚力一抖,岳小飞果然一头栽了下来。 那知岳小飞虽然栽了下来,却在他胸前稍稍一闪,趁铁禅杖尚未来得及变招,却又倒纵了出去。 就在这时,铁头陀突觉下身一凉,低头一看,这还了得,急急抛去铁禅杖,抢着提裤子。 原来这时他的裤带竟被挑断,裤子已落到脚上,果然大和尚小和尚一齐现形。 不消说,这是岳小飞从铁禅杖上栽下之后,给他用剑挑断的,若岳小飞的剑再前移一点,准会让他肚破肠流。 在这刹那,不仅甘霖、丁涛、袁小鹤禁不住笑出声来,连驼背老人也掩口暗笑不已。 铁头陀因裤带已断,不得不双手提着,哪里还顾得再打。 只听驼背老人道:“真给老夫丢人,还不快快回去,以后记住裤带束高些!” 铁头陀只有一手提裤,一手取起铁禅杖,狼狈回洞而去。 驼背老人转声叫道:“娃儿,你还不过来!” 谁知岳小飞却摇摇头道:“老前辈,晚辈不准备过去了!” 驼背老人大感一愣。 他一向爰才,如今招收到这样难得一见的奇才,即便抬也要把他抬过去,于是也顾不得身份,急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岳小飞道: “娃儿,你犯了什么毛病?为什么竟说出这种话?” 他口称岳小飞娃儿,而他的身量,却只能及得岳小飞的耳朵,旁观者看起来也实在觉得好笑。 岳小飞语气郑重的道:“老前辈,若问晚辈为什么不过去,您心里就应当比晚辈更清楚。” 驼背老人根本摸不清头脑,道:“老夫怎能清楚你的事?” 岳小飞道:“晚辈们同来的是四人,现在您却只准三人过去,您可知道那位丁当家若过不了关,必定会自杀,晚辈和他是朋友,怎能眼看他这样死了?” 驼背老人干咳两声道:“那小子不够资格过去,老夫怎可徇私舞弊?” 岳小飞道:“铁头大师对甘当家的已经放过水.你老人家早已经徇私舞弊了!” 驼背老人略一犹豫,还是摇头道:“不成,老夫决定不答应他过关!” 岳小飞道:“没关系,这样说大家都不过关就是了。” 边说边望着对面叫道:“袁大哥.甘当家的,你们两位如果还讲朋友义气,就该回来!” 袁小鹤和甘霖当然知道这是岳小飞的计策,不约而同齐齐由对面走了回来。 驼背老人果然被迫无奈,哼了一声道:“算老夫斗不过你们,就算他过关了吧!” 此刻丁涛真恨不得给岳小飞叩三个响头,他想到岳小飞的父亲救了他一命,如今岳小飞又成全了他过关的心愿,大恩大德,真是舍生难报。 但他并没真跪下磕头,只是低着头随在三人身后。 驼背老人道:“过了老夫这武关,前面又是一关,你们必须吃饱了饭才成。” 岳小飞道:“晚辈们自己带了干粮。” 驼背老人道:“光吃干粮不成,总要进些汤水,老夫今天难得遇到你们两名难得的人才,决定请你们吃一顿再走。” 岳小飞四人当然求之不得。 来到谷道的瓶颈处,果然两旁有儿处洞口。 驼背老人把四人带进一处洞内道:“这里是餐厅,你们等着,老夫马上派人把饭菜送来!” 驼背老人走后,甘霖和丁涛只道送饭菜的也是四名美艳少女,谁知不大一会儿提着食盒进来的,却是两名歪鼻邪眼粗手粗脚的壮汉。 饭菜摆出来之后,也仅是三菜一汤,只是多了一壶茶而已。 丁涛忍不住道:“你们这里的姑娘呢?” 一名斜眼大汉瞪了丁涛一眼道;“莫非府上开窑子馆?不开窑子馆那来的姑娘?” 若在以往,丁涛会跳起来当场揍人,但现在他却不敢,只能回瞪一眼而已。 不过他也没吃亏,因那汉子是斜眼,虽然方才瞪的是丁涛,但脸却是朝向坐在丁涛一旁的甘霖。 四人匆匆用过,立即出洞准备赶路。 驼背老人正站在洞外,摸着嘴巴问道:“你们吃饱了没有?” 袁小鹤道:“吃饱了,多谢老前辈!” 驼背老人望了丁涛一眼道:“你这小子虽由老夫高抬贵手放了一马,前面那一关,十有八九还是要被打回来!” 丁涛根本不敢吭气。 袁小鹤问道;“请问老前辈,前面是什么关?” 驼背老人道:“到了以后就知道了。” 袁小鹤顿了一顿,再问:“还有多远?” 驼背老人道,“走着看就知道了。” 既然问不出所以然.四人只能向驼背老人拱手告别。 此刻的甘霖和丁涛,早已对岳小飞和袁小鹤马首是瞻,若非有这两位身怀绝技的年轻人同行,他们还真没有勇气再往前行。 但岳小飞和袁小鹤也有他们的心事,他们想到在这条谷道里, 居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而统率全谷的主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连驼背老人这样武功绝世的人都乖乖的俯首听命,令人可以想见这人的不凡,而他招收这么多武林高手进来,又是何居心?…… 不想还好,越想反而越不可思议。 丁涛见各人都不讲话,只顾闷头走路,自然觉得不是味道。他一向不甘寂寞,不觉搭讪着问道:“老甘,你说你曾去过台湾,为什么从来不曾对我说过?” 甘霖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根本没有必要告诉你。” “台湾在哪里?” “在东南方的海上。” 丁涛摇头道:“我不相信你会去过那里。” 甘霜道:“我若没去过那里,为什么知道那里的地名?” “昨天你跟那姓杨的老小子,根本是在胡扯,不过你们两人做戏倒是做得很逼真。” 甘霖急得一跺脚道:“难道你要我拿出证据来才相信?” “那就请拿出来吧!” “隔了这么多年,我到哪里拿证据?这不是逼着活人上吊么?” “上吊的当然都是活人,吊上以后才能变成死人,不过想证明也很简单,你只要说几句那边的话,我就知道你去过台湾没有。” 甘霖是小时候住过台湾,如今隔了将近三十年,他实在已记不得几句话,不过骂人和难登大雅的话,他还记得几句。 他嘿嘿笑了几声道:“我说出来你听不懂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烛。” 丁涛也噘嘴一笑道:“你只管说,我是各地方言样样精通,没有听不懂的话。” 甘霖笑道:“好,我现在就说那边的话了,驾崩是什么意思?” 丁涛哼了声道:“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知道皇帝老儿死了叫驾崩,前些天皇帝老儿翘了辫子,满等都喊驾崩。” 甘霖当然不跟他解释,再道:“棒赛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这是个新兴的玩意儿,不知什么人发明了一种用棒子打的小球,棒赛当然就是打那种球比赛。” 甘霖简直要喷出饭来,强忍着又道:“莫宰羊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莫宰羊当然是别杀羊,连三岁的孩子也懂,你他姐姐的想拿这种话来难我?” 甘霖道:“靠背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这就更简单了,比方咱们走累了,坐下来休息,把背靠在墙上或椅背上,不是舒服多了么?” 甘霖嘿嘿一笑,干脆来个荤的,道:“烂蕉是什么意思?” 丁涛想都没想道:“听说台湾出产香蕉,烂蕉当然就是烂香蕉。” “你想不想吃?” “那敢情好,不过现在牙口好,用不着吃烂的,等将来老了牙齿掉光了,不吃烂蕉也得吃烂蕉。” 甘霖不禁吃吃而笑。 丁涛愣了下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甘霖道:“你说的很对。” 丁涛道:“这就证明你没到过台湾,说的都是些人人听得懂的话,我刚才说各地方言都听得懂得,不过是故意诈你。” 甘霖也不和他辩,因为到没到过台湾,在他现在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 岳小飞和袁小鹤也只是听着,不管懂不懂,他们都没有插嘴的必要。 前进大约一里左右,前面竟又是一处隧道。 这条谷道,当真奇怪,照理说遇到山洞,必是谷道已到尽头,但却偏偏不然,穿出山洞之后,那形势竟然又是先前谷道的延伸,就像这山洞是人工由谷道上筑盖的一般。 果真如此,那工程的浩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约莫接近隧道口只有四五丈处,突然间闪出四名红衣红裙的少女。 这四名红衣少女,不但衣服颜色如五月榴花,显得艳丽无比,而且体态轻盈,婀娜多姿,看得丁涛和甘霖两人,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尤其丁涛,似乎已忘记在武关时的狼狈窝囊,又显出他那与生惧来的男子气概。 只听为首那名少女道:“站住!” 这声音娇滴滴的,实在美妙至极。 岳小飞和袁小鹤一向做事规矩,依言停下脚步。 丁涛和甘霖也不得不跟着站住。 那为首的少女道:“你们可是闯过武关到这里来的?” 袁小鹤道:“姑娘未免多此一问,若不闯武关,我们怎会到这里来?” 那为首少女道:“既能闯过武关,可见四位必定身手了得,不过要闯过眼下的这一关,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袁小鹤道;“姑娘这一关是什么关?” 为首的少女道:“四位请稍待,我请统领出来!” 说着转身肃容叫道:“禀统领,他们四位到了!” 第七回 智过火关 立刻,由隧道前谷壁上的洞门内,袅袅娜娜走出一名中年女子。 这女子看来年在三十以上,也是红衣红裙,虽然年纪比那四名少女大得多,但面貌姣好,气质高雅,风韵楚楚,比起那四名 少女,更为动人。 她姗姗来到近前,凝凤目,启朱唇,发出燕语莺呖般的声音道:“本统领已经得到武关统领的通知,知道你们四人当中,那两人武功十分出色,另两人只能算是混出武关的,对么?” 袁小鹤道:“统领言差了,其实我们四人的武功都差不多,武关上那位驼背统领执法严得很,不可能对任何人放水。” 袁小鹤这样说活,除了为丁、甘两人留面子,另外的用意,不外是希望四人仍能一起过关。 中年女子转头望向那四名少女道:“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你们猜猜看,他们四人当中?哪两个武功高强?哪两个武功平常?” 一名眼睛大大的红衣少女道:“当然是那两个年纪大、人也长得高头大马的武功高!” 中年女子道:“别看你眼睛大.眼光却不-定准。” 接着又问那为首的红衣少女道:“你说!” 为首的红衣少女道:“武关统领必定已经告诉了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何不直接说出来!” 中年女子笑道:“还是你这丫头机伶,用不着猜啦,待会儿你们就看到了。” 袁小鹤抱了抱拳道:“请问统领,这里到底是什么关?” 中年女子道:“这里是‘火关’。” “火关?”袁小鹤心尖一震:“火关要怎样过法?” “火关不须动手过招.主要是凭仗轻功,只要轻功高绝,便可以过得去。” 岳小飞只听得暗喜,因为他的武功已高过袁小鹤,若论轻功,越发是他最拿手的绝活。 这时丁涛终于忍不住问道:“如果轻功差些,过不去怎么办?” 中年女子道:“这就是过火关比过武关更难的原因,武关过不去还可以回去,火关过不去就很少有回去的可能。” “为什么?” “因为过不去火关,十有八九会被烧死,既然被烧死,还怎能再回去?” “这样说轻功不济的,那就非死不可了?” “也不一定,若自己觉得没把握,尽可以不过,本统领决不逼你们非过不可。” “火关的火在那里,你该让我们先看看,再决定过不过。” “当然要让你们看,否则若逼你们非过不可,只怕我这火关成立,至少要烧死几百人了。” 中年女子边说边吩咐为首那少女道:“打开火关让他们瞧瞧!” 那为首少女立刻进入谷壁上的洞口,不大一会,便又走了出来,躬身:“禀统领,已经发动了!” 这时岳小飞、袁小鹤、丁涛、甘霖都两眼眨也不眨的望向隧道口。 果然,顿时由隧道内传来了一阵隆隆震耳之声,接着,隧道两侧的底部忽然裂了开来,裂开一条足在三尺高的缝隙。 至于这两条缝隙有多长,虽然看不真切,但据估计少说也有五六丈高。 蓦地,一声雷震般的巨响之后,那隧道两边的缝隙竟然冒出火来。 火苗起初并不大,渐渐火焰越来越旺,到后来竟然形成一片火海,而且两边的火交会一起。同时又风声呼呼,风助火势,火 显风威,连岳小飞等站在隧道口的数丈之外,都感到炙热难当。 中年女子随即挥了挥手道:“熄火!” 那为首的少女应声又进入洞内。 火势也随之熄去。 中年女子笑道:“这就是火关,火发之后,你们只要谁能通过,那就大功告成。” 此时丁涛和甘霖早已呆在当场。 许久,丁涛才咂着嘴道:“我不相信有人过得了火关,只怕冲进去不到两步,不被烧成焦炭才怪!” 中年女子笑道:“你自知过不去,当然可以不过,本统领决不勉强。” 丁涛干咳了两声道:“你刚才说对了,我们四人中,那位岳公子和袁少侠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我虽然过不去,但却希望他们过去。” 中年女子望向袁小鹤和岳小飞道:“你们两人自信能过得了火关?” 袁小鹤和岳小飞眼看方才的火势.当然也知道无法过去,不过他们却在怀疑,以往通过火关的那些人,他们又是怎样通过的呢?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袁小鹤搭讪着问道:“统领为什么把火熄了?” 中年女子道:“你可知道这火关一开动,要用去多少的硝磷油脂,若开动久了,这些东西供应不及,火关的任务,岂不就陷入停顿?” 她见袁小鹤和岳小飞默不吭声,便催促着道:“你们两人究竟要不要过.必须马上表示意见?” 岳小飞突然灵机一动.问道:“请问统领,以往有没有过得去的?” 中年女子道:“当然有?而且为数不少,不然天谷还招收的什么人马?” 岳小飞摇头一笑道:“我不信!” “怎样你才能相信呢?” “很简单,只要让我亲眼看到有人过去.那就不相信也得相信。” “你相信了以后呢?” “只要别人过得去,我就一定过得去。” “你的口气不小?” “不敢。” “小兄弟,说话可要算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中年女子立即吩咐为首的那少女道:“桃花,你就过一趟火关让他们看看!” 再吩咐另一名少女道:“你到里面负责发动机关!” 不大一会,隧道内的烈火又已熊熊大作。 那叫桃花的红衣少女,腾空而起,有如彩凤归巢般直向火穴内纵身而入,霎时消失不见。 在这刹那,岳小飞等四人都不禁目瞪口呆,简直像陷入梦境一般。莫非那叫桃花的少女竟能像齐天大圣般在太上老君的炼丹八卦炉锻炼了七七四九日以至成了水火不侵之体?直待火势熄灭后,四人才由梦中醒了过来。 只听丁涛叹了口气道:“统领,你的手段未免太狠毒了吧!” 中年女子脸色一变,叱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你为了让我们相信,不惜送掉一位姑娘的命,那位姑娘也是父母养的,模样又那么美,就这样让她白白死了.多可惜!” 中年女子转颜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怎能料定她一定死了?” 丁涛道:“可是你又怎能证明她没死?” 中年女子立即大声叫道:“桃花回来!” 话声刚毕,桃花果然由隧道深处现了身。 待她来到眼前,除了裙角被烧去少许,其他竟然毫发未伤。 如果这不是奇迹.真不知天下还有什么才算奇迹。 中年女子目注岳小飞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话刚才可是你说的?” 岳小飞毫不畏怯,挺了挺胸道:“话既然出口,当然不能不承认。” “那么你现在该怎么做?” “统领只管把火关开动起来,我马上闯关!” 岳小飞说着便作势待扑。 袁小鹤急急一把拉住,浯气激动的道:“小飞,你想找死?” 岳小飞似乎毫不在意道:“袁大哥别拉,小弟什么时候在人前说话不算话过?” 袁小鹤两眼发赤,大声道:“可是你不能明知死路一条,却偏要去死不可!” 岳小飞正色道:“为了不被人讥笑言而无信,死也死的值得!” 这时丁涛和甘霖也大为紧张,他们不能眼看岳小飞就这样白白牺牲,也随即围过来把岳小飞堵住。 只听中年女子道;“火关已经开动了,如果当真怕死,我也并不勉强。” 袁小鹤也紧跟着道;“小飞,听到没有,人家统领已经不追究你说的那句话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突觉拉住岳小飞那只手五指一松,岳小飞竟已脱身而出,只两个起落,便已到在隧道口,然后纵身一跃,人影立即在烈焰浓烟中消失。 岳小飞冲至火关彼端,虽然衣服下摆也破烧掉一截,全身炙热如焚,但不久之后,便已一切如常。 原来他已看出由隧道两侧喷出来的烈焰,离地只有三四尺高,而这隧道由底至顶却高有两丈,只要贴着洞顶飞行,也许能一口气掠过火关。 不过他难以预料的,是火关究有多远距离.只要在五六丈之内,他相信可一口气掠过?若过远而不能一口气掠过,那就必死无疑了。 好在这火关的距离只有四五丈远,再加上他在生死一发间而激发出的神力,即便再加长两三丈也照样可以一口气掠过。 此刻,他最担心的是袁小鹤和丁涛、甘霖三人。袁小鹤也许可以勉强通过,但却很难不被灼成重伤。 至于丁涛和甘霖,那是绝对无法通过的。 此刻他们三人,最好是知难而退。 但那样一来,他岂不失去伙伴而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向对面望去,火焰已经熄灭但却看不到袁小鹤等三人是否仍在原处,因为这条隧道并非直线,故而无法从这头看到那头。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由隧道的另一端传来,很快的便出现三名奔速如飞的人影。 这三人正是袁小鹤、丁涛和甘霖。 当他们来到跟前,袁小鹤急急拉住岳小飞的手,惊喜而又激动的叫道:“小飞,原来你还活着!” 丁涛和甘霖奔出隧道口后.全都扑倒地上,然后坐起来双手抱脚,咬牙咧嘴的惨呼不已。 袁小鹤顾不得问岳小飞因何幸生的原因,望着丁涛和甘霖叫道,“两位当家的,咱们好不容易趁火关熄灭时偷渡过来,还不快跑,不然被她们追上怎么办?” 原来刚才火关虽已熄火,但地上却已烧得焦红,温度并未稍退,丁涛和甘霖因轻功不济,必须双脚点地奔跑,竟把双脚烫坏,根本无法再走路了。 丁涛惨叫着把一只脚吃力的伸出来道:“袁小侠,你看看!” 袁小鹤和岳小飞同时看去。 只见丁涛连鞋底都烤透了,伤热之重,可想而知。 袁小鹤大为着急道:“这怎么办?她们必定马上追过来,那咱们不就白投机、白冒险了么?” 岳小飞道:“袁大哥,咱们一人背着一个跑怎么样?” 丁涛叫道:“不成,我们这脚,若不马上疗治,只怕半月二十天也好不了,怎么能让岳公子和袁小侠一直背着?再说便过了这一关,下一关又怎么过呢?” 这倒真让岳小飞如袁小鹤大大为难了。 正在慌急而又无计可施时.那中年女子已带四名红衣少女跟了过来。 中年女子冷冷笑道:“你们三人这算什么过火关?” 她嘴里说话,两眼却早望向岳小飞,脸上满是惊异之色。 那四名红衣少女也都眼睁睁全把视线集中在岳小飞脸上,一个个也都惊愕莫名。 丁涛这时已什么都不在乎,咧着满口黄牙道:“统领,不算过关也没关系,我们决定回去,只希望你能把我们护送到谷口就成了!” 中年女子笑道:“你已经过了关,为什么又要回去?前功尽弃,那多可惜?” 丁涛又勉强抬了抬脚道:“你也许见过烤猪蹄烤熊蹄这道菜,可见过烤人脚的?” 中年女子“扑哧”笑道:“原来是把脚烤坏了,这叫偷鸡不着蚀把米,算是给了你一次教训!” 丁涛哼了声道:“你这次教训不打紧,竟把我们的脚教训没有了!” 中年女子脸色一沉,叱道:“你们自己投机取巧,如今吃了亏,反来怨我?” 丁涛道:“不怨你怨谁,你当时为什么不拦着?” 只听桃花道:“我们统领就是要给你们一点教训,所以才不拦你们,你想世上哪有那么侥幸成功的事,人家那位公子,才是真正的英雄!” 丁涛似乎耍上了赖,咬着牙道:“你们说什么都好,我不管啦?即便现在杀了我,也比这样活受罪好!” 袁小鹤道:“丁当家的,忍着点,由在下来和她们讲几句话。” 中年女子道,“你还有什么好讲的?” “我想先请问统领,我们三个算不算过了火关?” “你自己说呢?” “你的意思那是不算了,既然不算,我们决定回去,你该没话讲了吧?” “你们要回去,当然可以,可是现在他们两人已经不能行动了,你们又怎样回去?” “在下可以负责背他们。” “你只能背一个,另一个呢?” 只听岳小飞朗声道:“另一个我背!” 中年女子一愣道:“你已经过了关,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岳小飞道:“我情愿放弃既得的权利,不再前进了,陪着他们一起回去!” 中年女子有些吃惊,显然她是不能失去这样难得一见的人才, 急急叫道:“不可以?你不能回去!” 岳小飞冷然道:“为什么不可以?我现在还是自由之身,并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你若非拦阻不可,我就决定和你拚一死战,统领,咱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中年女子不觉脸色大变,她万没料到这少年竟是如此刚烈。她已听武关统领驼背老人派人说过岳小飞的武功,方才又亲眼看到他通过火关,自忖连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身为火关统领,却又不能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 另外,她也绝对不能让岳小飞回去,因为奉命把守火关,其任务就是为上级吸收人才的,如今遇见这样难得一见的少年奇才, 若让他来而复去,岂不有负上级托付?若一旦被上级查知,这项放走人才的大罪,她就承受不起。 原来这谷道的每一关?都必须保持横的和纵的联系。 横的联系是前一关必须把过关者的情形迅速通知后面一关。 纵的联系是每关都必须把过关者中的突出人才直接报告总坛。 就以岳小飞和袁小鹤来说?文关和武关都已直接报到了总坛, 这火关统领的中年女子又怎敢让他们无缘无故的回去,除非他们过不了关。 但她身为一关统领,却又不能在一个小孩子面前示怯。 事实上火关只负责测试来人是否能过关?并无和来人动手过招拚斗的任务,因之,火关里面,也就用不着安排什么绝顶高手, 此刻岳小飞居然开口挑战,这在中年女子来说,奉命把守火关好几年,还是破天荒第一次碰上。 她极力保持镇定,不动声色道:“小兄弟,你未免太大胆了,居然敢在我这火关上公然挑战。” 岳小飞道:“那只能怪你欺人太甚,我们四个人已经约好同进同退,如今有两人双脚烧成重伤,我要背他出去,你又不答应,根本不通半点人情,既然如此,我只有决定和你拚了!” “你认为一定可以胜得了我?” “为争一口气,为对朋友尽义?就是输给你也算不了什么,在下宁可让人打死,决不被人吓死!” 这一来中年女子还真难以下台,只好冷哼一声道:“要制服用不着本统领亲自动手,不妨由我这四名手下和你试试。” 岳小飞望了四名红衣少女一眼道:“她们四位是一个一个的来?还是一齐上?” 中年女子道:“我早知你的武功高强,她们无法和你单打独斗。” “那是说她们一齐上了?” 岳小飞随即解下长剑,交给了袁小鹤,回身道:“她们四位姑娘都未携带兵刃,我若用剑,就不公平了,四位姑娘,你们一齐上吧!” 袁小鹤不愿把事情闹大,急道:“小飞,使不得!” 岳小飞冷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她想眼看着丁、甘两位当家的死在这里,拚上一拚,也许还有生路,小弟这是迫不得已,袁大哥用不着拦阻,否则咱们都是死路一条!” 袁小鹤见岳小飞说得理直气壮,又见丁涛和甘霖伤热严重,觉得小飞这样做,并非没有道理,也就不再吭声。 那四名红衣少女虽早知岳小飞武功高绝,但见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又加上自己方面人多,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她们也不想伤害岳小飞,因为这年轻人美如冠玉,秀拔英挺,她们爱慕还来不及,又怎肯伤他? 岳小飞也早拿定主意,四名红衣少女与自己无怨无仇,又一个个娇滴滴的人见人怜.若让她们血沥当场,不但过意不去,也未免太煞风景。 当下,他走出几步,远离袁小鹤等人,一面叫道:“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四名少女霎时飞身散开,各取方位,把岳小飞围在核心? 岳小飞叫道:“快上!” 四名少女立即一拥攻了上来。 岳小飞不愿伤她们,只好一式“旱地拔葱”,原地直跃起两丈多高。 四名少女没料到攻至近前,已失去目标,若非收势得快,险些撞成一团。 待她们循声望去,岳小飞早已站在两丈外。 于是,呼啸一声,又是一拥而上。 这次岳小飞终于接了招。 但他接的却是虚招,是以隔空打穴手法把一名少女点在当地不动。 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不使对方受伤。 他的点穴手法十分怪异,竟能把人点得站在原地立即不动?而那被点少女的姿态又十分美妙,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双手五指微曲,状若兰花,似要向前扑击的模样。 另三名少女一见这情形,个个震骇不已,但她们还是跃退过后,再度扑了过来。 这次岳小飞双手齐出,几乎在同一时间,又点中了两个。 桃花总算身手较快,不曾被点中,但她却已不敢再战,迅快的退到中年女子身边。 中年女子面孔胀得绯红,冷冷说道:“果然是位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人物,连我也算开了眼界!” 岳小飞就像方才没做过什么事的一般,向前走了几步道:“现在轮到你这位统领了,用不着客气,在下恭候赐招!” 中年女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好吧,你们不必回去了,一人背一个?向前走吧!” 谁知岳小飞却得理不让人,冷哼一声道:“现在你让我们往前走,我们也不准备向前走了!” 中年女子哦了声道:“你们准备做什么?” “向后走!” “为什么?” “他们两位的脚,必须马上医治.否则就会烂掉,往前走谁给他们医脚?” “莫非往后走就有人替他们医?” “至少到了长安以后,可以找到名医,难道要眼看他们把两脚烂掉?” 原来岳小飞这样做是另有用心,他预料中年女子这火关上必定备有疗伤药物,因为像丁涛和甘霖的这种情形,以往只怕不在少数。 中年女子果然被他激中,顿了顿道:“难道除了长安,别的地方就没有医脚的?” 岳小飞暗喜道:“若附近就有,那是最好不过。” 中年女子道:“你先把她们三个的穴道解开!” 岳小飞依言解开了三名红衣少女的穴道。 中年女子吩咐桃花道:“把他们四人带到疗伤洞去!” 岳小飞和袁小鹤随即一人扶着丁涛,一人背着甘霖随桃花进入谷壁一处洞穴。 这处洞穴可说是纯粹一个原野山洞,里面丝毫没有半点陈设, 只是几块供人坐用的石头。 袁小鹤茫然问道:“姑娘,这里就叫疗伤洞么?” 桃花道,“不错,这就是疗伤洞。” 袁小鹤四顾一眼道;“可是一点药物都没有,拿什么疗伤?” 桃花道:“药物正在调制,马上就到了。” 大约顿饭工夫后,果然有两名少女,各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这两名少女虽然也是红衣红裙,但却不是先前所见那三位少女当中的,照样也朱唇皓齿,绰约多姿。 桃花指着丁涛和甘霖道;“就是他们两位!” 两名少女各自把两个盆放在丁涛和甘霖面前。 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木盆里是热气腾腾的滚水,奇怪的是水色暗红,很像两盆猪血。 这时丁涛和甘霖仍在咬牙咧嘴的连哼,可见痛得不轻。 那为丁涛端盆的少女蹲了下来,仰脸望着丁涛道:“这位大叔,请把脚放到盆里来!” 丁涛两眼有些发直道:“盆里是滚水,那不越烫坏了?” 那少女道;“你放心,不吃点苦,怎把脚伤治好? 丁涛双手连摆道:“开玩笑,再烫那就越发不好了!” 袁小鹤皱眉问道;“姑娘,水色暗红,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 那少女道:“那药物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用这种药水疗伤,一治就好,神效无比,仅仅在我手里,便已治好了几十位。” 袁小鹤道:“可是现在水还滚烫,怎可让他把脚放进去?” 那少女道:“等到水一凉就不灵了。” 说着再仰脸道:“这位大叔,你忍着点儿,痛也不过是痛一下子,你一定受得了。” 丁涛正在犹豫,突见那少女皓腕一探,已抓住丁涛左脚脚踝,接着便向木盆里按去 丁涛先是惨叫一声,但不久之后,不但不再喊叫,反而有乐不可支的表情,自动把另一只脚也伸进了木盆。 原来他仅是痛了一下便不再痛,同时那少女的一双纤纤玉手在为他不住揉搓抚摸,反而觉得舒畅无比。 他长了这么大,几曾有过娇滴滴的少女为他洗脚,而且还连摸带揉的,别说现在已经不痛,即便痛点也是舒服的。 另一旁的甘霖,见了这情形,也自动把两脚伸进木盆。 足足盏茶工夫之后,两名少女才把木盆移开,然后再用干布为他们擦脚。一面又问甘霖和丁涛痛不痛?” 说也奇怪,两人的脚,还真不痛了,那烧破的皮,也有逐渐痊合的模样。 两名少女走后,桃花道:“两位的脚,必须休息一夜,才能完全复原,若现在,马上行动,说不定还会溃烂。” 丁涛吃了一惊道:“那怎么办?” 桃花道:“我去向统领请示一下,最好把四位留在这里宿一晚再走。” 岳小飞和袁小鹤见此刻天色已经将晚,下一关又不知是什么关,当然也希望休息一晚,等甘霖和了涛的脚痊愈了再走。 桃花去后不久,便面带笑容的回来了。 丁涛抢着问道:“统领答应了没有?” 桃花道:“她老人家答应了,四位请到另外一个洞里去,吃过晚饭,便可以提前休息。” 四人随着桃花,又来到另外一洞。 这洞是经过路整的,里面有不少桌椅,很像一处餐厅。洞壁上又有四个洞门,桃花指着那些洞门道:“四位晚上休息时,就请一人一洞,里面有现成的床榻被褥。” 袁小鹤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共住一室或者两人合住一洞?” 桃花道:“因为那洞里范围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床,一人住一洞,不是很舒服么?” 又谈了一阵,已有两名少女送来晚餐。 饭后,因为各人都很累,丁涛和甘霖又必须上床养伤,四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洞里。 岳小飞进入自己的寝处,才发觉这洞的穴道很深。 他进入时里山,已经点上灯,照见果然有一张床榻,被褥虽已陈旧,但却洗得很干净。 上床之后,吹熄灯,却又老是睡不着。 估计着自己一更以后,才有了朦胧睡意。 谁知刚一合眼,穴道的另一端,却传来脚步声,而且正是向着他的寝处走来。 他知道,除了袁小鹤,不会有第二个人。 直到脚步声来到床前,他才出声问道;“袁大哥,有事么?” 但应声的却是个娇滴滴的声音:“为什么连灯也熄了?” 原来是桃花。 岳小飞难免有些惊异;“是桃花姑娘?这时候你来做什么?” 桃花道:“给公子送东西来了,快把灯点上!” 岳小飞本是和衣而卧,立即坐起身点上了灯。 桃花手里拿的却是一套衣服。 岳小飞茫然道:“谁的衣服,为什么送到这里来?” 洞内范围太小,并无坐处,桃花只好坐上了床,笑道;“当然是公子的.统领看你的衣服已经烧坏了下摆,所以打发我替你送一套新的来,以便明天换上,另外还有一双新鞋。” “你们火关上那来的男人衣服?” “这是总坛发下来的,因为过火关的烧坏衣服和鞋子是常事,必须替他们补充。” “就请姑娘代我谢谢统领了!” 岳小飞本以为桃花放下衣鞋会马上离去,岂知她坐在床上,却没有要走的样子。 好在岳小飞此刻睡不睡都无所谓,而且他也正想由桃花口中探查一些事情。 他略一沉吟,道:“桃花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据你所知,闯过火关的,究竟有多少人?” 桃花想了想道:“大约有两三百人吧。” 岳小飞吃了一惊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前我总以 为自己的轻功已经很难得了,想不到竟有这么多人能闯过火关!” 桃花神秘一笑道;“实对公子说,真正能凭本领闯过火关的, 你该是第四个人,其余的不过是投机取巧混过去而已。” “他们怎样混过去的?” “就像袁小侠和姓丁的姓甘的一样,公子不是亲眼看到了么?” “难道统领就承认他闯过了火关?” “不承认又怎么样,总坛是希望吸收人才越多越好,统领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要严格执行,那么这几年来,连你也不过只能吸收四人,那还称的什么招兵买马?” 她默了一默,又道:“公子,其实在这凭真本事闯过火关的四人中,直正受瞩目的,你该是第一!” 岳小飞心头一动道:“这又怎么说呢?” 桃花道:“因为前面的三人,却是成名的武林高手,而你却只有十几岁,将来的成就,当然更在他们之上。” 岳小飞内心又是一动,趁机问道:“前面三位闯过火关的前辈,姑娘可曾亲眼看过?” 桃花道:“我是经常随侍在统领身边的人,当然见过。” “他们都有多大年纪?长的什么样子?” “其中一人,我当时不曾留意,但有同来的一男一女,我却看得非常清楚。” “姑娘为什么要特别注意他们?” “因为那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逸,翩翩潇潇,女的仙姿玉质,风华绝代,又有谁不想对他们多看几眼。” “姑娘可记得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算起来该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一男一女有多大年纪?” “男的当时不过三十左右,女的可能还要年轻一些。” 岳小飞再也禁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两人分明是自己的父母,这样看来,他干山万水来到终南,总算没有白来。 他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以便不使对方感到可疑,再道:“姑娘可知道他们姓什么?叫什么?” 桃花摇头道:“不清楚,他们闯过关就继续前进,连统领都没来得及问他们。” “那么文关和武关应该知道他们是谁?” “文关和武关只负责测验,并不过问他们的身世来历和姓名,公子也是文关武关的过来人,难道还不清楚?” 岳小飞回想在文关和武关时,果然对方不曾查问这些。 他顿了一顿,再道:“可是像他们那样武功超凡绝俗的人物,到了总坛,不会再就没有消息了吧?” 桃花道:“即便打消息我也不可能知道。” 她说到这里,才觉出有些可疑,两眼眨眨的反问道;“公子为什么追问得这么仔细?” 岳小飞装做若无其事道:“像那样出类拔萃的前辈人物,当然谁都希望知道他们是准,就以我来说吧,将来有幸到了总坛,若能多向他们请益,对自己总是有很大帮助的。” 桃花站起身来道:“公子到了总坛,一定会得到重用,到那时我还真希望你能提拔提拔我,把我调到总坛去。” 岳小飞道:“那是姑娘太客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姑娘只要用得着,我一定帮忙。” 桃花裣衽-礼道:“我就先谢谢公子了,你明天一早还要过关,必须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了!” 次日天亮后,火关统领少不得又要招待一顿早餐。 岳小飞这才发现,连袁小鹤、丁涛、甘霖等三人也都换上了新衣新鞋。 岳小飞问丁涛和甘霖两人脚伤是否已经痊愈。 丁涛翻着一对牛眼道:“真是怪事,仅仅一晚,竟然恢复得和从前完全一样。” 饭后,四人继续赶路。 他们本来想向火关统领道谢,但那中年女子却并未出现,只派桃花前来照料。 袁小鹤问道:“桃花姑娘,前面又是什么关?” 桃花笑道:“天机不可泻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前面那一关.说难闯也不难,说不难闯还真难,总之,比闯火关可能要容易些。” 这等于打了一个哑迷,叫人当然也不便追问。 桃花曾送了一段路。 路上,她唯独对岳小飞表现得格外亲切。 岳小飞心里有数,她的目的,不外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对她帮忙。 桃花只送了半里路,便自行回去。 只听丁涛道:“这洋过了一关又一关,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关好过。” 他这话虽没引起任何人接腔,但大家都不难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凡是最后能通过所有关门的,必是一位出类拔萃的文武全才。 两边的谷壁,直是笔直如削,高可插天,谁也不能预料到最后究竟是一个什么世界。 忽听袁小鹤叫道:“前面又是一关了!” 众人向前望去,果然又是一处隧道。 他们加紧脚步,来到跟前,只见隧道口正站着一位绿衣女郎。 只是隧道口却被一幅巨大的绿色帷幔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那绿衣女郎看来只有十八九岁,肤白似雪,黛眉如画,美得清新、美得脱俗,比先前文关和火关所见的任何一名少女,更要出色的多,令人几疑是出现在群玉山头的天上仙女下凡。 四人此刻早知过关的规矩,来到隧道口前丈余左右便自行停住。 袁小鹤拱手一礼道:“请问姑娘.你可是在这里把关的?” 绿衣女倩然一笑道:“如果不是把关,我又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这绽唇一笑,连一向知礼而又庄重的袁小鹤,都不禁有些心神荡漾,至于丁涛和甘霖,更如同触上电流-般。 袁小鹤搭讪着再问道:“这里就是姑娘一人把关么?” 绿衣女又是风致嫣然一笑道:“何必人多,有我一人就够了。” 袁小鹤怀疑绿衣女做不了主,又道:“贵关的统领山什么不出来?” 绿衣女不动声色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统领出来?” 袁小鹤道:“我们在前面经过好几关,都是统领亲自出面。” 绿衣女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是这里的统领。” 袁小鹤闻言几乎呆住。 连岳小飞、丁涛、甘霖也都难以相信。 因为文关和武关统领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火关也是位中年女子,这绿衣女看来只有十八九岁,怎会这样年轻就当上统领的职位? 绿衣女浅笑着道:“你们四位好像不信?彼此初见面,我有和各位开玩笑的必要吗?” 袁小鹤只好又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关?” 绿衣女道:“水关” 袁小鹤并未感到奇怪,因为既有火关,顺理成章的也必有水关,只是水关又是一种什么情形呢?隧道是供人通行的,又哪里来的水? 只听绿衣女高声喊道:“撤帘!” 说也奇怪,绿衣女喊过一声之后,那遮住隧道口的巨幅帷幔竟自动收至两边。 袁小鹤等四人齐齐向隧道内望去,却并未看到那里有水。 袁小鹤不禁问道:“水在哪里?” 绿衣女高喊道:“开关!” 忽听一阵震耳欲聋的隆隆之声,那隧道的地面竟然裂了开来。 敢情那地面竟是一层铁板,那铁板居然能收缩进洞壁内。 铁板不见之后,下面便立刻现出一片片汪汪洪水,以目视估计,这水由此端到彼端足有十几丈的距离,任何轻功高超的人也无法一跃而过。 此刻,袁小鹤和岳小飞都不禁心情紧张,因为他们两人都不习水性。 但丁涛和甘霖却反而并不在乎,原来他们都有不错的泳术。 袁小鹤紧蹙双眉问道:“这水有多深?” 绿衣女道:“最浅的地方两丈,最深的地方大约三丈多。” 对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只要六七尺深的水便可灭顶了,怎能不使袁小鹤和岳小飞更加紧张。 忽听丁涛问道:“这水脏不脏?” 绿衣女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丁涛道:“我和这位姓甘的都游泳,别说水关只有十几丈远,即便十里八里远,也难不倒咱们,怕的是水脏,弄得满身臭怎么办?” 甘霖也紧跟着道:“是啊,如果这水关里像粪坑,只要一丈远就够人受的了!” 绿衣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你们两位睑上可有鼻子?” 甘霖似乎还没会过意来,茫然道:“姑娘问这个干什么,人哪有没鼻子的?” 绿衣女道:“既然有鼻子,如果真有这么一处大粪坑,你们总该闻得出来!” 甘霖脸上一热,顿了顿道:“如果这水里下了毒呢?” 绿衣女脆生生笑道:“你这人疑神疑鬼,毛病可真多!” 甘霖道:“并非我们疑心大,而是不得不防。” “这水关里,连鱼都有,如果下了毒,哪里会有鱼?” “可是我们看不见?” 绿衣女立刻又喊道;“开光照明!” 蓦地,由洞顶及两侧射出数十道强烈光束,照耀得隧道内如同白昼。 在这刹那,丁涛、甘霖、袁小鹤,岳小飞都不免人为震惊,洞顶和洞壁两侧居然能在同一时间射出强光束,简直是匪夷所思。 绿衣女道:“你们仔细看看,有色没有?” 果然,这水竟是清澈见底,而且有潺潺流动之声,显然地下就是水源,竟是天然的水流。 再一细看,丁涛竟是恨不得立即扑下水去。 只见这时正有一群金色鲣鱼游了过来。 这群鲣鱼,足有十几尾,每尾都有好几斤重,看了着实诱人。 接着,又发现水底有不少巨大的龙虾,更有好几只大乌龟浮在水面游动。 这简直是一处水族馆了。 只听绿衣女道:“你想下去捉鱼吗?” 丁涛道:“这样鲜美的大鲣鱼,谁不想捉.只是捉上来以后没地方煮,你可不可以帮我们煮一下?” 绿衣女道:“还有比这金色鲤鱼更好的鱼,你想不想要?” “当然想要,那是什么鱼?” “美人鱼。” “什么美人鱼,那只是传说中的,谁也没见过” “想不想见识一下?” “当然想,可惜没法见到。” 绿衣女淡淡一笑道:“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 她说完话,随即高声叫道:“美人鱼游过来!” 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竟真的有好几名美女由洞壁一侧游了过来。 不过那不是美人鱼,而是真正的美丽少女。 第八回 如此水关 那好几名少女。上身都仅是穿了一件肚兜儿,下身则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裤。那嫩藕般的双臂,凝脂搓酥般而又光滑晶莹的修长玉腿,都裸露在外,尤其双臂和双腿不停的伸屈划乱,只看得丁涛和甘霖都不禁目直神驰。 他们长了这么久,几曾见讨如此令人心动的情景。 绿衣女回眸望着丁涛道:“这样的美人们,你想不想下水去捉?” 丁涛直着两眼道:“当然想,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让我捉?” 绿衣女道:“你不但可以捉,而且我答应捉到了就是你的。” “真的?” “跟你开的什么玩笑?” 丁涛哪顾一切,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交与岳小飞道:“岳公子,这是一叠银票,你替我拿着!” 岳小飞接过揣在怀里。 丁涛接着就要脱衣。 绿衣女道:“在我面前,不准脱衣服!” 丁涛再向水里望去,那些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竟游走得只剩下一名。 这只剩下的一名,竟伏在水底不动。 丁涛愕然问道:“这位姑娘为什么不动了?” 绿衣女神秘一笑道:“是我要她暂时不动的,这佯才方便你下去捉。” “我若捉到了,真的给我?” “只要你能把她带走,当然就是你的人。” “带着人不方便,我只想把她留-个晚上就够了。” “别多说废活,快下去捉,否则她在水里憋死了,你捉到了又有什么用?” “扑通”一声,丁涛已扑进水去。 他的水性的确不错,很快便钻入水底,抓住了那少女。 奇怪的是那少女竟然动都不动,一任丁涛捕捉。 丁涛早已欲念大发,存心来个先行一尝甜头为快,捉住那少女后,便紧紧搂个满怀。 顿时,他几乎全身的骨头都根根酥了。 这一来,难免使他呛了好几口水。 当他把那少女抱上岸来,还连连喘着气道:“别装蒜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 岂知那少女放到地上以后,她却真的不动了。 丁涛大吃一惊,喊道:“不好,她已经没了气!” 居然出了人命,怎不令他惶骇莫名。丁涛立刻又叫道:“女统领,这不能怨我,是她自己在水里憋死的!” 绿衣女笑道:“我当然不会要你给她偿命,你只管放心。” 接着,目光转向那业已停止呼吸的少女骂道:“没用的东西,只这么-会儿的工夫就憋死,往日潜水的本领哪里去了!” 边说边一抬腿,立即把那少女又踢下水去。 此刻,丁涛和甘霖都已看得汗毛直竖。 绿衣女再叫道:“来人把她拖回去!” 但水底果然又游出一名少女,抓住那死去少女的一条腿,很快便游近洞壁隙入深处不见。 这一幕经过,绿衣女竟然像若无其事,目光扎视过丁涛和甘霖道:“不必再思刚才的事,你们自信能过得了关么?” 丁涛道:“在下刚才的游泳技术,你已见过,这么近的一段水,当然可以过关。” 绿衣女而泛不屑神色,摇摇头道:“我说你们两人绝对过不去。” “岂有此理!” “如果你们真能过去,我情愿再赔两个姑娘给你们。” “死姑娘准要!” “不是死的,是活的。” 丁涛一拉甘霖道:“快下水,今天晚上总算又有姑娘陪宿了!” 接着“扑通”“扑通”两声,丁涛和甘霖立即跃下水去。 他们游得还真快,不大一会便接近彼岸。 岂知就在即将接近对岸时,蓦地由水底来了股奇大的激流,冲激得两人不进反退,眼看离对岸只有不足一丈的距离,就是无法冲过去。 但两人并不死心,拚尽全力向前猛游。 但却越游离对岸越远,又因激流溅起的水花急速涌来,使得他们连连呛水,几乎已把肚子灌满。 最后,他们都已筋疲力尽,没奈何,除了返身游回,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当两人上了岸,还在勾着脖子呛咳不已,好久好久才缓过气来。 绿衣女笑道:“我说你们过不了关,这话并不假吧?” 丁涛和甘霖憋得脸上青筋直冒,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绿衣女再望向岳小飞和袁小鹤道:“现在看你们两位的了!” 岳小飞瞥了瞥袁小鹤道:“袁大哥.你看该怎么办?” 袁小鹤似也是一筹莫展。 不难想见?连岳小飞都没办法,袁小鹤的轻功,本来就不能与岳小飞相比,还会有什么办法。 绿衣女淡淡一笑道:“听说你们两人连过文关武关火关,都表现得非常出色,若闯不过水关,那就功亏一篑,未免太可惜了!” 绿衣女这几句话,本来是为岳小飞和袁小鹤惋惜,但听在两人耳朵里,却仿佛对方是在有意讥讽。 袁小鹤颓然摇了摇头道:“小飞,如果咱们有少林达摩祖师那种登萍渡水一苇渡江的本领,还用发什么愁呢?” 岂知他这两句话,等于把岳小飞点醒,他什么话都没说,却转身向后走去。 袁小鹤讶然叫道:“小飞,你要到哪里去?” 岳小飞并未答话,不大一会,手里便拿着三块木板回来。 原来他先前经过不远处的谷道时事曾发现路侧有好几块木板。 他站在水关前,拿捏准距离,扬腕将三块木板抛下水去。 他扔得十分准确,三块木板.正好在两岸间各取同等距离。 袁小鹤两眼直眨的道:“你想以木板做落脚点跃过去?” 岳小飞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成功与否,完全在此一举。” 事到如今,袁小鹤也只有任由岳小飞冒险一试。 岳小飞挽起长衫下摆,猛运一口真气,随即向前平射而出。 他本有一跃七八丈的轻功,此刻第一块木板离岸不过四丈左右,自然踏上去并不吃力。 那知踏上之后,顿时陷下去一尺多深,连膝盖都没进水去。 他猛然再吸一口真气,奋力上冲,刚好双手已触到洞顶,然后借双手推向洞顶反弹之力,再落上第二块木板。 原来他虽有平地一跃七八丈的轻功,但陷进水去之后拔身再跃,力量已大打折扣,故而才情急生智,采用这种以力借力的办法。 当他落上第二块木板,仍然用同样的办法。 不过这次脚踏上木板后,向下沉的更深。 他用尽平生之力,终于复又从水中跃起,双手再搭上洞顶。 这次他并未再踏第三块木板,竟然抓住了洞顶像钟乳石般突出的尖石,然后双腿猛提,蹬上了洞顶。 这一蹬,不难想到,力道奇大,他竟仰身倒纵而出,直射向隧道口外,再一个翻转,便轻飘飘的落下地来。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奇迹般的居然通过了水关。 这连他自己也似乎颇感意外。 他略一调息,随即向对面喊道:“袁大哥,就照小弟这办法过来!” 袁小鹤青着脸色叫道:“小飞,你做得到,我却自料没法做到!” 岳小飞大为着急道:“别犹豫,你若不过来,我俩岂不从此就要分手了,袁大哥,我们又怎可分手呢!” “可是我实在过不去!” “只要拿出勇气,说不定会突生神力,你若心里先怯,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这几句话,终于激起了袁小鹤的勇气。 他奋力一跃,已踏上第一块木板。 不过他向下陷得更深,几乎沉到了大腿根。 但他还是拚出吃奶的劲,腾身升起,双手也触到了洞顶。 在这刹那,岳小飞几乎不敢再看,只好咬着牙闭起眼来。 但当他睁开眼,真想不到,袁小鹤已经到了第三块木板,离岸边只有三四丈了。 岂知这三四丈,竟然正是他的性命交关所在。 原因是他的气力已经完全用尽,根本已再无力挣扎。 岳小飞眼见袁小鹤人在水里,越往上窜便越往下沉,看看水已淹过腰际。 他心头大急,情不自禁,双掌齐出,直向袁小鹤身前水中推去。 他真没料到这权掌一推,竟然真的帮了袁小鹤大忙,因为那掌力直透水底,水底的水被冲激向上翻涌,居然把袁小鹤托到水面。 岳小飞担心袁小鹤再沉下去,双掌再度奋力向前推去。 袁小鹤脚下被掌风所托,身子立即稳住,接着猛地向前一扑,已到了岸边。 他到了岸上,竟如同做了场梦一般,狂喘了半晌,才定神站起身来。 现在,最急的人,该是丁涛和甘霖了。 他们实在无计可施。 岳小飞和袁小鹤又半点帮不上忙。 绿衣女冷笑道:“看,人家两个都过去了,你们不能在这里老候着!” 丁涛哼了卢道:“你明知我们过不去,用不着拿话讽刺!” 绿衣女并不见嗔,反而笑道:“可是我总不能老等着你们。” 丁涛道:“你用不着等,我们不能往前走,往后走总成吧?” 他说着提起嗓门叫道:“岳公子,那两千多两银票,就请你代为保管,如果你要用,只管用,用光了也没关系!” 岳小飞也高叫道:“你们两位别怕,二位都习水性,却便掉进水去也没什么可怕的!” 丁涛摆着手道:“岳公子,实在没办法,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们一定再追随你!” 他说完话?拍拍甘霖肩膀道;“老甘,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他娘的,咱们回头走!” 甘霖什么话也没讲,回身跟着丁涛便走。 那知他们刚走出几步,便听身后绿衣女叫道:“回来!” 两人虽然止步回身,丁涛却冷声冷气道:“你还有什么可罗嗦的?” 绿衣女道:“你们就这样走了?” 丁涛道;“不这样走难道还要爬着走?” “我是说你们两人既然连火关都闯过了,若这样回去,未免太可惜了!” “我们当然知道可惜,但过不去又有什么办法?” “你们个妨再游-次,也许可以过去。” 丁涛正要开口,甘霖已抢着道:“老丁!既然如此,咱们就再游一次试试!” 丁涛道:“再游也是白游,何必多此一举?” 甘霖拉着丁涛道:“试试看就知道了。” 他把丁涛强拉至隧道门,立即自己先跃下了水,当游到彼岸附近,居然已不再有水势反冲。 甘霖毫不吃力的上岸,招手高叫道:“老丁,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丁涛这才恍然大悟,随后也游了过去,上岸后立即茫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能游过来?” 甘霖笑道:“你简直浑球,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刚才是在有意放水!” 丁涛摸了摸脑袋,尴尬一笑道:“你他***确实比咱聪明!” 一阵隆隆震耳之声后,那缩进两边洞壁的铁板,又伸展出来, 很快便盖住了隧道内的水,由洞顶和洞壁射出的强光,也随之熄去。 这时已看不见绿衣女,却奔过来另一名紫衣少女来。 岳小飞、袁小鹤、丁涛、甘霖正要继续前进,那紫衣少女已来到跟前喊道:“四位请慢走!” 袁小鹤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交代?” 紫衣少女道:“现在走太早了,前面是‘宵关’,必须要等到天晚后才打开关门,你们到了以后,人家不开门又怎能进去呢?” 袁小鹤估计时间,此刻离中午还早,离天晚更有大半天的光阴,不觉顿了一顿道:“什么叫宵关?” 紫衣少女道:“由字面就可以想到,宵是晚上,宵关只有晚上才可以进去的关,就像夜市一样,只做夜间的生意。” 紫衣少女的这一描述.难免引起袁小鹤的兴趣与好奇:“那么宵关里都是些什么景象,要闯过宵关容不容易?” 紫衣少女道:“要闯宵关.据说全仗随机应变,说容易很容易,说困难还真有点困难,至于里面是什么景象,我也不大清楚。” 岂知这时丁涛的好奇和兴趣更大,他下意识想到宵关内必定风光旖旎,春色无边,只是他此刻已成落汤鸡,不便插嘴罢了。 袁小鹤默了半晌,再道:“可是我们现在不走,老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紫衣少女道:“我就是奉命来接待你们的,随我来!” 袁小鹤等四人跟着进去后,只见这山洞虽大,里面却一无陈设。只是在靠壁处堆了一堆干柴。 紫衣少女取火把干柴燃起道:“现在第一件事,各位先把衣服烤干再说。” 四人本来都有些冻得发抖,燃起干柴之后,立即有了暖烘烘的感觉。 袁小鹤搭讪着问道:“姑娘,你们水关的统领是谁?” 紫衣少女不觉眨着星眸掩住樱口一笑道:“你们方才不是-直和我们统领在一起么?” 袁小鹤哦了声道:“她真是水关的统领?” 紫衣少女道:“她当然是统领,那还打什么假的。” “可是地看来还不到二十岁,以这样的年纪,怎能当上统领呢?” “我们教主,用人唯才,她有才华,武功又高不可测,虽然年纪轻,也照样可以当统领,我们水关上有十几个子妹,男的也有好几个。谁不对她心服口服。” 忽听丁涛问道:“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紫衣少女笑道:“问就问吧,何必还要先打招呼,我看你这位大叔好像有点愣头愣脑的。” 丁涛脸上一热,但却并未生气:“刚才在水里游的几位姑娘,她们是怎样下水的?” 紫衣少女又是抿嘴一笑道:“这本来是秘密,但你们既然已经过了关,也就不妨公开,因为洞壁上另有山洞,人在石洞里,可以直接下水游到外面去,当然也可以由外面再游回石洞,这位大叔,你可看清楚刚才游水的那些姑娘都是什么模样?” 丁涛咂着舌头道:“那几位姑娘真是太美了,简直像天仙下界,如果我能再看到她们,即便看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够!” 紫衣少女脸上先是一红,接着却又“哧”的一声笑道:“多谢大叔赞美,我就是那些游水姑娘其中的-个,只是我却不希望被你看上三天三夜。” 丁涛果然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那位在水里憋死的姑娘,死得实在太可惜!” 紫衣少女不禁又笑出声音来道:“你这位大叔果然真是愣头愣脑,连个人都认不出来!” “假人?”丁涛两眼发直:“那是假的,怎么可能,连大腿和肚子都是又柔又软的!” 甘霖咛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大腿和肚子都是软的?” 丁涛道:“我搂过,抱过,又摸过,当然知道!” 甘霖骂道:“那么短的时间,你就又搂又抱又摸,这要有个好姑娘陪你睡一晚上,谁受得了?” 只听紫衣少女小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般叫道:“你们两位大叔越说越难听啊?再这样我就不陪你们了!” 袁小鹤为不使场面过份尴尬,忙接过话道:“姑娘,我想再问你一件事,水关究竟是怎样造成的?那由洞顶和洞壁山来的强光,又是怎么回事?” 紫衣少文摇摇头道:“你要问这个,我实在无可奉告,我们只知道如何发动机关,至于那些东西是怎样造成的,就完全不清楚了!” “那么当初设计建造水关的人,你总听说过是谁吧?” “当然是教主请来高人建造的,不过我是水关造好以后才来的,又怎会知道那些高人是谁?” “姑娘为什么不打听一下?” “统领早有谕示,这些事不准打听,而且我也从来没想到打听这些事。”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四人的衣服便已烤干。 岳小飞随即把代为保管的银票交还了丁涛。 紫衣少女出去不久。便把午饭提了进来。 饭后,袁小鹤问道:“我们现在该走了吧?” 紫衣少女道:“还早得很。” “我们该什么时候走才好?” “等有人来接的时候。” 袁小鹤哦了声道:“谁来接?” 紫衣少女道:“当然是宵关派人来接,这是规矩,每次通过我们水关的人,都由霄关派人来接。” “那人什么时候可以到达?” “不一定,有时是晚饭前,有时是晚饭后。” “如果是晚饭前,我们晚上岂不要空着肚子过夜?” “如果晚饭前来接,你们正该高兴才对。” “为什么?” “那就表示宵关要招待你们,他们招待的比我们这里好多了, 洒莱都是上等的。” “他们为什么那样大方?” “他们拿了教主拨下的待客专款,不花自己的钱,有什么大方不大方,至于我们这里,只能用普通饭菜,若铺张了,统领就要自己出钱。” 丁涛抢着道:“我们就等宵关招待好了!” 紫衣少女道;“若宵关不招待,你又怎么办?” 丁涛摇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办?” 紫衣少女道:“所以,晚餐我们这里照样准备,只不过要准备得晚一点.那样才不会浪费。” 于是,四个人只有在洞里枯等了。 好在紫衣少女一直陪着,至少丁涛和甘霖两人并不寂寞。 看看天色将晚,宵关的人仍然未到。 紫衣少女只好又准备回去拿饭。 那知她刚一出洞,宵关的人便来了。 来人是-位灰衣老者,慈眉善目,一团和气,很像文关那位姓刘的白衣老人。 紫衣少女当即为袁小鹤等四人引见。 丁涛道:“老先生,我们还没有用晚餐呢!” 灰衣老人笑道:“四位放心,晚餐由我们宵关招待。” 听说宵关有招待,四人当然高兴,随即跟着灰衣老人出了洞。 紫衣少女略送了一段路,便自行回去。 袁小鹤因见白衣老人是文关统领,心想这灰衣老人很可能就是宵关统领,不能不问清楚,以免失礼,边走边问道:“敢问老先生可是宵关统领?” 灰衣老人呵呵笑道:“小兄弟高抬老朽了,引导武林朋友进关的事,一向是老朽的职责,宵关在各个关门中,编组最大,分子也最复杂,统领那能亲自来迎接各位。” 袁小鹤道:“宵关里面都有些什么?” 灰衣老人依然笑呵呵道:“宵关不比其他各关,里面五花八门, 什么都有,不过各位今晚不可能全部看到。” “为什么不可能全部看到?” “因为宵关里的各种节日,每晚都有变换,每次只能出现四五个节目。” “请问今晚是什么节目?” “老朽也不太清楚,进关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前面又出现了一处隧道。 袁小鹤知道这里一定是宵关。 但这处隧道却与以前所经过的完全不同。 因为这里很像一座城堡,而且城楼上还有人影晃动,显然那是负责了望值夜的。 城门旁也有两名执剑的大汉站在那里。 灰衣老人转头问道:“里面的节目准备好了没有?” 其中一名秃头大汉道:“准备好了!” 灰衣老人再问:“今晚一共几个节目?叫什么名字?” 秃头大汉道:“一共四个,分别是‘慈母望儿’、‘寡妇盼大’、‘窑姐拉客’和‘白吃包子’” 灰衣老人笑道:“这四个节目都很简单,算他们四位走运。” 这时袁小鹤等四人都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丁涛忍不住问道:“老先生,刚才你和那位老兄都说的什么?” 灰衣老人道:“这就是今晚四位要通过的四道测试站。” 他并不详细解释,带头往关内走去。 这道城门很长,出了对面洞口,袁小鹤等四人险些要惊呼出声。 他们事先谁也料想不到,眼前竟是豁然开朗?那两边的谷侧,已经不见,前面出现的,赫然是一处有如城镇般的巨大村落,估计着不下数百家之多。 由于每家门前,都悬着一盏灯笼,照见街上男男女女,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如果把一个人蒙着眼睛送到这里,现在让他再 看到眼前的景象,这人绝对不会相信是在终南深处的山野里,说不定会以为来到长安城内。 灰衣老人带着四人不走热闹街道,却来到一处冷僻的小巷。 灰衣老人停下脚步道:“这里就是‘慈母望儿’测试站。” 丁涛猛翻着牛眼道:“要测试谁?” 灰衣老人笑道:“当然测试你们。” 丁涛依然茫然不解道:“怎样测试?” 灰衣老人道:“这四位老太太,都是在门口等儿子回家的,你们四位只要能设法让她们不再等,那就算成功了。不过先决的条件就是不能和她们吵架,更不能*她们生气,最好是她们高高兴兴心甘情愿的不再等儿子。” 丁涛咧嘴笑道:“原来世这么一回事,那很简单,谁先测试?” 灰衣老人道:“谁先谁后,你们四位自己商议。” 丁涛道:“那就由我打头阵吧!” 他说着,大步走到一处门口,停下后两眼死瞪着老太太,却不说话。 那老太太愣愣的问道:“这位大哥,你要做什么?” 丁涛道:“我想问老太太在做什么?” 老太太道:“老身是住这里等儿子回来?因为他寄信来说今天要回家。” 丁涛伸手拉住老太太的手腕,咧嘴笑道:“娘,我就是你儿子, 你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快回屋坐去,别在门口等了。” 他边说边把老太太往里面拉。 只见老太太脸色大变,尖叫道:“你是那来的野小子?浑充老身儿子,老身没瞎,怎会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丁涛有些着慌道:“老太太?我真是你的儿子!” 老太太惊叫道:“快松手,再这样老身就要喊了,到那时把你捆绑到官府,看你还敢不敢胡闹!” 只听灰衣老者叫道:“丁老弟回来,用不着再测试了!” 丁涛走回来尴尬笑道:“老先生,我算不算测验及格?” 灰衣老人不动声色道:“今晚每人各测四次,成绩等全部测试完毕一起算。” 甘霖摸了摸脑袋道:“现在该我去了!” 他来到第二家门口,施下一礼道:“请问老太太。你在等谁?” 老太人道:“等我儿子。” “你儿子离家多久了?” “他到长安做生意,已经半年没回家了。” “老太太不必等了。” “为什么?” “我跟你儿子是好朋友,在长安一起做生意,他昨天得了暴病。还是我把他送到大夫那的,虽然死不了,至少也得半个月才能好,我现在就是特地给老太太送信儿来的。” 老太太闻言,“哇”的-声哭了,接着掩面向门内奔去。 甘霖大为得意,返身走了回来道:“老先生,在下这一着不错吧?老太太果然不等儿子了。” 灰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待会儿一起计算成绩。” 这时袁小鹤已和岳小飞在互相推让,最后还是由袁小鹤先测。 袁小鹤来到第三家门口.也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老太太可是在等令郎?” 老太太颇为惊喜的问道:“小兄弟怎么知道?” 袁小鹤道:“老太太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和令郎是好友,从前曾到府上来过,今天也是和令郎一起来的。” 老太太哦了声道:“他的人呢?” 袁小鹤不答反问道:“请问府上可有后门?” 老人太道:“有!” 袁小鹤道:“那就难怪了,我刚才和他分手,他说要给老太太一个惊喜,从后门回家,看样子他一定从后门回到府上了。” 老太太既兴奋又有些着恼的嘟嚷着道:“阿狗这孩子也真是,都快三十岁,还像个孩子似的,连回家也要跟娘捉迷藏,多谢小兄弟,老身这就到里面看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袁小鹤回到原处,却并未言语。 岳小飞道;“袁大哥,你真行,论成绩必定第一,有你在先,小弟竟有些不敢过去了。” 袁小鹤笑道:“小飞,你处处都高过我,何必开我的玩笑。” 灰衣老人道:“二位别只顾说话,后面还有三关呢!” 岳小飞随即来到第四家门口,也深施一礼道:“我知道老太太是在等令郎回家,不必等了!” 老太太微微一惊道:“什么?莫非出事了?小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岳小飞歉然一笑道:“老太太怎么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令郎在外面发了大财。” 老太太急急问道:“他发了财为什么不回来?” 岳小飞道:“他正是要回家,因为金银财宝太多拿不动,所以才要我先赶来向老太太报信。” “报什么信?” “我是他的好友,今天是帮他一起带着金银财宝回来的,走到前面,因为实在走不动,只好去雇骡车,他怕老太着急,就要我先来向老太太报信,他大约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家,这么久的时间,老太太用不着再在门口等,免得你老人家站着吃不消。” 老太太顿时乐得连嘴都合不上:“阿狗在家时,老身老是骂他没出息,真想不到他发了大财,莫不是祖上积过阴德,烧过高香?” 岳小飞道:“老太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阿狗兄在长安相过面,他不但能发大财,将来一定还能做大官,你老人家真是有福了!” 老太太笑着往家里走,一边又道:“既然还有一个多时辰,老身就用不着在门口等了,小兄弟,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岳小飞道:“我先回去帮着阿狗兄把金银财宝运回来要紧,待会儿不但要喝你老人家的茶,少不得还要在府上吃饭呢!” 他走回原处,灰衣老人在那里笑着直点头。 这种测试法,在丁涛和甘霖来说,比文关和武关、火关、水关实在是轻松多了,而且还颇富趣味,因之,两人都兴致勃勃。 丁涛抢着问道:“下一站是什么?” 灰衣老人道:“你先前不是已听说过么?怎么记性这样不济?” 丁涛干咳两声道:“谁能记那么多,你老人家再说一遍,又有何妨?” 灰衣老水道:“当然要对大家说清楚,不然如何测法。” 他顿了一顿道:“下一站是寡妇盼夫。” 丁涛一愣道:“既然是寡妇,哪里来的夫?” 灰衣老人道:“你听老朽讲.其实她们不一定是寡妇,只因丈夫出门多年未回,而且连消息也没有,这时难免就有很多传说。” “有什么传说?” “有的说她们的丈夫已经死在外乡,或者是又另娶了别的女人,或者是从了军到边疆打仗去了。总之,她们的丈夫回来的希 望已经不大,而她们却偏不死心,天天夜晚在门口盼望着丈夫能奇迹般的回来团聚。” 甘霖不禁叹了门气道;“这样说这些女人还真是怪可怜的!” 灰衣老人颔首道:“谁说不是,所以这一站还真不好测试。” 丁涛又接过话来道:“我们测什么呢?” 灰衣老人道:“你们当然要劝她们,只要能把她们劝回去,那就成功了。” 丁涛皱起浓眉道:“老先生,我们真不懂,在宵关测试这四站,究竟是什么用意?” 灰衣老人道:“当然有用意.你先说说前面闯那几关是什么用意?” 丁涛道:“文关是测试文才,武关是测试武功,火关是测验轻功,至于水关,除了测试轻功以外,更要测试是不是谙练水性。” 灰衣老人颔首道;“讲的很对,至于宵关,测试的是机智反应, 如果一个人文才,武功、轻功、水性和机智反应样样具备,那就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了,我们教主,最希望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丁涛道:“这样的人才,当然谁都希望得到,只是贵关这几站的测试,似乎有点开玩笑一般!” 灰衣老者笑道:“就因为像开玩笑一般,才能引起受测者的兴趣,否则给你换点别的怎么样?” 丁涛忙摆手道:“不要不要,这样最好不过。” 灰衣老者道:“那就别罗嗦,随老朽走吧!” 转弯抹角,灰衣老者专走冷僻小巷。 许久之后,才又在一处巷口停住。 他轻咳了声道:“这里就是了!” 岳小飞等四人往巷内望去,又是一排四户人家,每家门口都倚墙站着一个神色迷惘满怀心事的女人。 这四个女人,长得都颇有几分姿色,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开外,有的只有二十七八,徐娘未老,风韵当然更好。 只囚她们各家门前也挂了一盏灯笼,所以才能看得这样清楚。 灰衣老人道:“这次那一位先过去受测?” 丁涛道:“刚才是我在先,这次当然也要在前面,大家请等着,看我的。” 说完话,大步向第一家门口走去。 第九回 连下三城 第一家门口的寡妇,面对一个粗壮大汉站在门前,竟然半点不曾理睬,干脆把脸偏过一方,装做没见。 显然,这寡妇有点老油条味道。 丁涛低头看去,这女人姿色果然不错,他真恨不得立刻抱个满怀,当场亲热亲热。 那寡妇再油条也是女人,见丁涛一直站着不走,终于整了整脸色,冷声道:“你这人好无聊.老站在这里做什么?” 丁涛先前冒充老太太的儿子,连他自己也知道吃了亏,此时他想到若能冒充这寡妇的丈夫,岂不又可把便宜赚回来。 他拿定了主意,随即噘了噘嘴道:“大嫂,你可是在等你的丈夫?” 寡妇双目闪出异光道:“你怎么知道?” 丁涛道:“我也不是要眼喘气,当然一看就看得出来,女人盼丈夫,就是像你这种模样。” 寡妇撇撇唇道;“就算被你看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那个女人不希望离家的丈夫回来!” “你丈夫离家多久了?” “十年。” “你和他可是新婚不久就分开的?” “你怎么知道?” 丁涛见时机已到,一把搭上寡妇香肩道:“那就别等啦,你丈夫已经回来了!” 寡妇吃了一惊,急急拨开丁涛的手道:“你这人好不要脸,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丁涛嘻嘻笑道:“咱们连在一个被窝睡觉都睡过,现在为什么忽然装起假正经来?” 那寡妇扬起纤手,猛然向丁涛面颊甩去。 丁涛因未留意,正被一掌掴个正着。 别看这小寡妇不会武功,但在气极之下出手,照样把丁涛打得面颊火辣,眼前金星直冒。 丁涛捂着面颊叫道:“你怎么打人?” 寡妇叱道:“没撕了你的嘴就已经很好了!” 丁涛道:“这怎么可以,我是你丈大回来了!” “放屁,我丈夫怎会是你?” “咱们新婚不久我就离家了,如今隔了十午.你当然认不出来。” “放你娘那七十二个连环屁!” “你听我解释,先问问你,知不知道当年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故事?” “这故事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年薛平贵从西凉国回来,玉宝钏也不认识,经过薛平贵一解释,他们立刻就夫妻相认了。” 寡妇冷笑道:“我问你,当年王宝钏为什么不认识薛平贵?” 丁涛道:“他们分别了十八年,薛平贵回来时人老了,模样儿也变了,胡子也长出来了,所以当时王宝钏才不认识他。” 寡妇不动声色道:“这样说你也是模样变了?” 丁涛道:“那还用说,当年我也是个小白脸,经过这十年,又怎能不变黑?” 寡妇叱道:“你可知道我丈夫是个小矮子,怎会变得像你这样高?人家薛平贵只是模样变了,身量又怎能变?” 丁涛道:“身量是长出来的,你怎知这十年我不会长高?” 寡妇道:“我丈夫离家十年多了,那有二十几岁还会再长高的? 此外能长高些,也不可能长得比从前高出两个头?” 丁涛急得嗓子眼里直咳道:“我是唯一例外的。” 寡妇嗔目怒瞪着丁涛道:“再告诉我,你姓什么?如果说对了,我就承认你是我丈夫。” 这一来丁涛真急了,急得他抓耳搔腮,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我姓……姓丁。” 寡妇一口唾液啐到丁涛脸上道:“什么东西,敢来占老娘的便宜,老娘今晚真晦气,无缘无故碰到了鬼,快滚出去!” 她说完话.又啐了一口,转身进入门内,砰的一声,便把大门关上。 丁涛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走了回来道:“他奶奶的,碰啦!” 甘霖道:“像你那样讲话,哪有不碰的。” 丁涛哼了声道:“你比我高明不了多少,不信就去试试!” 甘霖道:“我当然要试,即便试不好,也决不会丢你那种人!” 甘霖来到第二家门口,那寡妇也是不理不睬。 甘霖非常懂礼貌,拱了拱手道:“大嫂子可是在等人?” 那寡妇见来人表现得彬彬有礼,不得不理,点了下头道:“不错,我是在等人。” “等谁?” “我丈夫。” “大嫂子不心等了。” “为什么不必等?” “我就是来送信的。” “这位大哥送什么信?” “我和你丈夫是生死之交,他前些天嘱托我一件事,我长途跋涉千辛万苦找到府上,就是要不负他的交托。” 那寡妇两眼眨眨的道:“这位大哥,到底是什么事?你怎么始终不说出来?” 甘霖蹙眉叹口气的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丈夫死了!” 那寡妇立即掩面痛哭起来。 甘霖安慰着道:“大嫂子要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活,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保重身子要紧!” 那寡妇抽噎着急急转身向里跑去。 甘霖甚为得意,挺着胸晡走了回来道:“老丁,你看怎么样,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丁涛斜了甘霖一眼道:“你要让她高高兴兴回去才算本事!” 甘霖道:“不管怎么样,比你强多了,至少没挨耳光,也没让人把口水吐到脸上。” 灰衣老人道:“你们别吵了,现在该哪一位去?” 袁小鹤道:“还是由晚辈第三个受测好了!” 他来到第三家门口,颇有礼貌的揖了一揖道:“大嫂子可是在盼望大哥?” 那寡妇脸上一喜道:“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 袁小鹤道:“小弟好不容易才找到府上,特来绐大嫂送信儿。” 那寡妇双目突现奇光:“莫非你有他的消息,他在哪里?这些年可好么?” 袁小鹤道:“这些年小弟一直和他在一起,怎会不知他的消息?他在乌鲁木齐。” “在乌鲁木齐?他怎会离家那么远?怪不得这多年没有音信。” “就是嘛,他想家,更想大嫂,如果回家方便,早就回家了。” “可是你这么远回来报信,真不好意思!” “我是有事到长安来,顺便到府上报信儿。” “他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大嫂子清放心,今年中秋节,他一定回家团圆。” “真是谢天谢地,更感谢你老远来送信儿!” “那么大嫂子现在就不必在门外盼望了,中秋一到,小弟保证他回来!” 那寡妇眉开眼笑的,再向袁小鹤道了谢,才转身回了家。 袁小鹤也笑呵呵的回到原处。 岳小飞来到第四家门口,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又向门内望了望,才语气兴奋的道:“总算给我找到了!” 那寡妇情不自禁问道:“小兄弟,你找到了什么?” 岳小飞道:“找到了我那结拜大哥的家!” 那寡妇惊喜道:“小兄弟那结拜的大哥叫刘三升?” 岳小飞也吃惊道:“一点不错,他就叫刘三升,离开家好多年了,对不对?” 那寡妇道:“谁说不是,他离开家已经快十年了!”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么说你就是刘嫂子了?” 那寡妇脸色微红道:“不错,我正是他的妻子。” 岳小飞喜道:“真巧,在门外遇到了刘嫂子,小弟失礼,还没向嫂子问安!” 那寡妇语气亲切的忙道:“小兄弟快别这么客气,你还没告诉我三升在外面的状况?” 岳小飞道:“刘大哥真是时来运转,前些年在外面混得并不好,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回家,可是从前年起,他就发了大财啦,他最近就要回家,真可称得上衣锦荣归!” 那寡妇也惊喜得连声道:“真的,总算我没白盼望,小兄弟,快请到里面喝杯茶!” 岳小飞拱拱手道:“待会儿再喝,小弟还有另一件事必须马上去办,天这么晚了,嫂子也请回去吧!” 那寡妇临进门时,还说了一句:“待会儿小兄弟一定要来,我等着!” 岳小飞并未表现出洋洋得意模样,走回原处道:“老先生,第二站已经测完,该到下一站去了!” 袁小鹤抢着一拉岳小飞道:“小飞,你一向规规矩矩,肚子里好像并没有什么怪点子,怎么忽然间怪点子竟那么多?” 岳小飞道:“其实小弟也不愿这佯做,但不这样做就无法通过测试,只能说是逼出来的罢了。” 灰衣老人道:“现在老朽就宣布下一站,下一站叫‘窑姐拉客’。” 丁涛笑嘻嘻的叫道:“那太好了!” 灰衣老人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窑姐儿就是妓女,那站在门外的妓女,几乎没有一个不向过路男人纠缠的,这就叫窑姐拉客。” 丁涛道:“那窑姐拉客,拉到谁谁就进去,一个要钱,一个要货,那不是正好么?” 灰衣老人摇头道:“若被她拉进去,测试成绩就是零分。” 丁涛眨着牛眼道,“怎样才能得到高分?” 灰衣老人道:“待会儿到了那条巷子,巷子两旁的门口,都是窑姐儿,她们见了男人就拉。” 丁涛道:“那当然要拉,凡是到那里去的,哪一个不想解决问题,姑娘们抢客人,理所当然。” 灰衣老人道:“那条巷子很窄,窑姐儿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客人,你们要做的,就是要她们不拉,顺顺利利的通过,但又不能对她们凶,甚至不得罪她们,能做到这样,那就达到要求了。” 丁涛蹙起眉头道:“这好像很难!” 灰衣老人道:“做不到就别想要成绩。” 丁涛摇摇头道:“那就试试看吧!” 灰衣老人带着四人又一阵转弯抹角,很快便到了一处窄巷。 还没到巷口,就已听到吱吱喳喳,打情骂俏的声音一团乱糟糟的。 及至到了巷口,只见巷道两旁,有不少门户排列着,门上都挂着一盏灯,足有十儿名打扮得妖妖娆娆花枝招展的窑姐儿,都 歪歪斜斜的站在门口,有的正在向来往的寻芳客们拉拉扯扯,再加上撒娇卖嗲,构成-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所谓不堪入目,在袁小鹤和岳小飞眼中,的确如此,但在丁涛和甘霖眼中,却就完全不同了,他们看来反而十分逗趣。 岳小飞和袁小鹤几曾看到这等阵仗,他们虽想掉头而去,但这里偏偏是一处测试站.为了过关,他们又不得不硬起头皮勉强 一试。 灰衣老人低声问道:“你们看清了没有?” 丁涛道:“这种事我们当然看得清,只怕连瞎子也要睁开眼看看!” 灰衣老人道:“现在由谁先通过这条巷道?” 丁涛道:“前两站都是我打头阵,这一站也让我先来吧!” 忽听甘霖道:“老先生,通过以后,是否还要再回来?” 灰衣老人道:“通过后就在对面找处隐秘的地方等着,然后一个个在那里相会。” 丁涛见灰衣老人交代完毕,立即挺着胸脯走了过去。 说实在的,他真想窑姐们来拉,心里不住嘀咕着道:“他奶奶的,经过这种地方不让她们来拉,简直不通人性!” 他心里想是这样想,但为了争取成绩,还是不得不照灰衣老人的规定去做。 还没接近那些窑姐儿,窑姐儿们当中早就有人吃惊的叫了起来:“哎呀,这人个子好大!” 紧跟着又有人喊:“这大个子好像是第一次来!” 又有窑姐叫道:“是啊!从前没见过!” 接着,一下子便是好几个窑姐儿一拥而上,有的抓手,有的拉衣服.有的跳起来拍肩膀,更有的扯裤腰带。 有的嚷道:“大个子?到我房里去.我会好好招待你!” 打的喊道:“大个子,还是我那里好!” 一时之间.吱吱喳喳.你争我夺,把个丁涛陷入脂粉阵中。 此刻丁涛真是天人交战,最后他还是决定要成绩,等通过这一站后,尽可下次再来。但他又实在无法脱身。 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一切,立刻拔出厚背鬼头刀,大喝道:“你们还不躲开,谁跑慢了老子就杀谁!” 那些窑姐们顿时花容失色,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 岂止如此。连混在巷道里的寻芳客,也纷纷逃避。 丁涛为了表示威风,索性把厚背鬼头刀挥舞起来。 他这厚背鬼头刀重有四五十斤,长度也有四尺以上,只因巷道人窄,这一舞动,难免就砍上了两边的墙壁。 他力大无穷,这一砍不打紧,连墙上的砖都砍得一块块的纷纷崩落。 这一来巷道内连个人影都不见,连门户都全数紧闭,丁涛挺着胸晡就毫无阻碍的走了过去。 站在这边巷口的甘霖皱着眉摇头道:“窑姐们都被吓跑了,别人还怎么测?” 灰衣老人摸着嘴不紧不慢的道:“稍待一会儿,她们马上就出来了。” 灰衣老人果然是经验之谈,半盏热茶工夫之后,各齐家的门又开了。 窑姐们起先还探头向巷道两边瞧瞧,直到确定那舞刀的疯大汉已经不在,才又都拥了出来。 灰衣老人望了甘霖一眼,低声道:“还等什么?” 甘霖干咳了两声,立刻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他此刻走路的姿态和往常大不相同,竟是双手捂住小腹,弯腰驼背,外带张牙咧嘴,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 那些窑姐们因为隔得远,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待他渐渐走近时,立刻又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拉扯起来。 谁知甘霖这时却是声声惨叫。 窑姐们有的看出不对,立刻问道:“你这人怎么啦?” 甘霖抬手撩开衣服,露出小腹。 众窑姐们触目之下,不由齐齐惊叫起来,只见甘霖的小腹赫然露出了好几截肠子。 有的惊问道:“你……你好像被人杀了一刀?” 甘霖全身猛抖道:“我被刚才那个疯大汉在肚子上杀了一刀!” 众窑姐顿时眼瞪舌吐,齐向两边躲开,有谁敢和被杀的人接近呢? 甘霖就这样捧着肚子直走出巷道,转过巷口便和丁涛会合。 原来甘霖腰束条红带,他把红带两头故意打了几个结,露在小腹上,夜晚光线甚暗,猛一掀开衣服,谁也相信那是肠子流了出来,这办法至少比丁涛高明多了。 眼见甘霖过去之后,岳小飞道:“袁大哥,看你的了!” 突见袁小鹤疯狂般的直向前奔去。 他这动作,不但窑姐们吃惊,连岳小飞和灰衣老人也透着莫名其妙。 众窑姐们见一人狂奔而来,自然不便上前拉扯,反而不得不闪身让路。 有的情不白禁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疯了?” 袁小鹤边跑边道:“你们还不快躲,那拿刀的疯汉,绕到后面巷口又追过来了。” 顿时,众窑姐们又已大乱,再奔回门内关上了门。 袁小鹤通过巷道,称得上是最快的一个。 这次灰衣老人主动叫道:“小兄弟别急,她们很快就会再出来。” 岳小飞耐心的等着,直到巷道内又恢复了热闹,才也捧着肚子向前走去。 这时窑姐儿们已看到来人是个眉清目秀半大不小的孩子。 马上有窑姐儿叫道:“哟,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到咱们这里来!” 另一个叫道:“一定是个童子鸡,我要!” 她们刚要挤上前来拉扯,已听岳小飞道:“我身上已经中了剧毒,谁碰上谁就没命!” 那些窑姐儿们不觉一呆。 她们虽未尽信,却又不敢不信。 当她们想到这小孩子可能是骗人时,岳小飞早已转过了巷口。 灰衣老人随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窑姐儿们有的认识他是 宵关上的要人,不认识的见他是个老头子,谁也没兴趣上前拉扯。 灰衣老人和丁涛等四人会合后道:“四站已经测试了三站,只剩下最后一站了。” 丁涛道:“我又忘记,最后一站是什么?” 灰衣老人道:“白吃包子。” 丁涛几乎要流出馋涎来,摸摸嘴巴道:“白吃包子是怎样白吃法?” 灰衣老人道:“待会儿经过一家饭馆门前,包子就放在门口的台子上,你们四位只要不花钱能吃到包子,而又不需要和饭馆的伙计们争吵,那就过了关。” 丁涛又问:“要吃几个才能及格?” 灰衣老人道:“这个容易。” 灰衣老人随即带着四人再往前走。 转过几条街巷,巷口边果然出现一间饭馆.一大筐热腾腾的包子,正放在门前的木台上。 灰衣老人老远就和丁涛等叫人停下脚步,接着吩咐丁涛道: “还是由你先去!” 丁涛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决定还是动硬的。 他斜佩着厚背鬼头刀大模大样的来到饭馆门前,伸手抓了两个包子便走。 立刻,一名伙计怔了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我们是做生意的,吃包子怎能白吃?” “老子今天身上没带钱,先赊着,改日再给钱!” “不行,没钱就放下包子!”那伙汁边说边上前夺包子。 丁涛蓦地两眼一瞪,亚赛铜铃,接着厚背鬼头刀出鞘,喝道:“你这小子想找死?” 那伙计顿时傻了眼,不觉呆在当场。 只听店里掌柜的叫道:“小三子,回来吧,就算打发了要饭的,别跟他计较!” 那伙计往地上吐了一口,只好愤愤地走回饭馆。 甘霖随即装模做样的也来到饭馆门前。 他看来十分悠闲,两眼望向店内墙壁。似是在细瞧墙壁上贴的各种饮食价目表。然后趁店里人不注意,顺手抓了两个包子,抄在袖子里,又大模大样的走了开去。 他这一着,干得无声无息,很像是位闯出字号的扒手老行家,连灰衣老人、岳小飞、袁小鹤三人都忍不住想笑。 现在轮到袁小鹤,他居然直接走进了饭馆,找了一副桌头坐下,并交代来一碗羊肉面。 谁知他刚交代过不久,却又再吩咐道:“伙计,我有要紧的事要办。吃面来不及,换-盘包子好了!” 伙计很快便端了一盘包子上来。 袁小鹤匆匆吃完,抹着嘴就出了店门。 那伙计追上来道:“客官,你还没付帐!” 袁小鹤一愣道:“你要我付什么钱?” 那伙计也一愣道:“你吃了包子,当然要付包子钱!” 袁小鹤转着眼珠道:“我吃了包子不错,那可是用羊肉面换的。” 那伙计一呆,咧着嘴道:“那就该付羊肉面的帐!” 袁小鹤两眼一瞪道:“岂有些理,我根本没吃羊肉面,为什么要付帐?” 那伙计越发愣住。 待他脑子里转过弯来,袁小鹤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岳小飞毫不迟疑,随后也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他的确大方的很,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了两个包子便走。 伙计立刻跟了过来道:“小兄弟,你怎么不声不响的拿了包子就走?” 岳小飞回转身,望着随后而来的灰衣老人指了一指道:“是这位老先生要我拿的,他会替我付钱。” 那伙计一见后面来的是灰衣老人,马上堆下笑脸,哈着腰道: “原来是张副统领,您老快请里面坐!” 经伙计这么一嚷,掌柜的连忙过来陪笑打招呼。 灰衣老人挥手连摆道:“老朽今晚有事忙,下次有空一定来!” 那掌柜的连忙又抓了几个包子,追上岳小飞道:“小兄弟,刚才不知道你是张副统领的亲戚,多有得罪,来,要吃就多拿几个!” 岳小飞并未接,也摇着手道:“你们这包子很大,两个就够了,掌柜的别客气!” 原来这宵关因为编组大,特别加设一位副统领,灰衣老人正是宵关的第二号人物。他因无家无眷,又喜欢吃喝,是这家饭馆的老顾客,再加上身份地位特殊,掌柜和伙计那能不对他另眼看待。 灰衣老人带着岳小飞和另外三人会合之后,因为四站已测试完毕,大家的心情也都轻松了。 丁涛道:“老先生,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今晚住在哪里?还有,没吃晚饭.肚子里实在饿得慌!” 灰衣老人笑道:“难道你们各位吃包子还没吃饱?” 丁涛道:“两个包子,只够塞牙缝儿的!” 灰衣老人在前面带路道:“随老朽走吧,管教你们四位今晚有吃有住,舒舒服服。” 人约走了半里多路,已来到街镇之外,面前出现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巍峨宅院,四面围着丈余高的白石围墙,大门外有两名佩 刀大汉在守卫着。 两名佩刀大汉见了灰衣老人都躬身施礼。 灰衣老人带着四人直接进入大门。 但见里面亭台楼榭,花木扶疏.美不胜收。 灰衣老人道:“这里就是统领和老朽的住处了,四位请稍待一下?我去禀报统领。” 他来到一处建筑得十分精致的楼阁窗外,里面的灯光尚未熄灭,灰衣老人轻咳一声,叫道:“禀统领,他们四位已经通过测试, 现在都已经到了!” 只听里面传出娇滴滴怯生生有如珠滚玉盘的声音道:“我今晚不太舒服,不能接见他们,一切全请副统领替我代劳吧!” 灰衣老人再道:“那么明天早上统领是否还要见见他们?” 那娇滴滴的声音道:“不必了,仍旧由副统领代劳。” 当灰衣老人转过身来,才发现岳小飞就在身后不远。 原来岳小飞一时好奇,不免跟在灰衣老人后面。 而此刻的岳小飞,却正在怔忡不定,因为他已听出这位女统领的声音颇为耳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灰衣老人并未责怪岳小飞,回到原处,把四人领到一处大厅。 大厅内灯火辉煌,有四位明眸皓齿,笑面迎人的黄衣小婢站在那里。 灰衣老人招呼四人坐下。 黄衣小婢抢着献上茶。 灰衣老人问道:“酒筵准备好了没有?” 一名小婢道:“早就准备好了。” 灰衣老人道:“马上上茶开筵!” 四名黄衣小婢应声而去。 这时袁小鹤、丁涛、甘霖三人也已知道灰衣老人是宵关副统领,不由说这是岳小飞告诉他们的。 袁小鹤搭讪着问道;“老先生真能保密,晚辈们到现在才知道您是这里的副统领,但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灰衣老人略一犹豫道:“袁小侠问这些做什么?” 袁小鹤道:“晚辈们虽然过了关,今后和老先生见面的机会一定还很多,说不定还要拜访您,怎可不知尊姓大名。” 灰衣老人顿了顿道:“告诉各位也无妨,老朽姓张,草字凤鸣。” 岳小飞立刻改口相称道:“张副统领,晚辈方才听您和统领讲话,好像统领是位女的,而且年纪很轻。” 他因觉得那女统领的声音十分耳熟,自然希望知道究竟是谁。 张凤鸣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子道:“统领的确是位坤道,年纪也很轻。” 岳小飞道:“张副统领年高德昭,受一位年轻女人的节制,实在委屈了些!” 张凤鸣正色道:“小兄弟怎么这样说话,不论男女,有才便可身居上位,本关这位女统领,艺高才大,老朽对她,可说心服口服,怎会谈到委屈。” 默了默,又道:“以地的文才武略,当一名宵关统领,说起来还太大才小用,不过据老朽所知,统领可能最近就会高升。” 岳小飞趁机问道:“这位女统领上姓芳名?” 张凤鸣脸色微微一变,接着摇摇头道:“就是说出来,小兄弟也不会知道,而且老朽也不方便把统领的名字随便示人。” 只听丁涛道:“岳公子不必问了,女统领咱们不是没见过,水关和火关,还不全是女统领,尤其那位水关统领,年纪好像还不到二十岁。” 这时,黄衣小婢们早已把洒饭端了进来,摆了满满的一桌,各种菜肴,虽然比不上在文关吃的那一顿.但也够山珍美味了。 袁小鹤真后悔不该在饭馆吃了一盘包子,现在想吃也无法多吃。 丁涛和甘霖食量大,他们虽各吃了两个包子,并不影响食欲。 岳小飞则是两个包子到现在还不曾吃。 张凤鸣亲自为四人斟满了酒,举起杯道:“来,老朽先敬各位,各位顺利连过五关,将归附本教,前途不可限量!” 岳小飞也回敬张凤鸣道:“承蒙张副统领盛宴款待,晚辈实不敢当!” 张凤鸣笑道:“这是本教的规定,凡是进入谷道连过五关的, 必须由宵关负责设筵款待,这些年来,老朽陪客至少陪了百次以上,什么好东西都吃过,说起来该是我沾了各位的光,若没有各位朋友进谷,老朽也不可能经常大吃大喝。” 岳小飞道:“统领是否也常来陪客?” 张凤鸣道:“统领不常来,多半是老朽代她接客,至于今晚,她是身体不舒服,想来也不能来。” 岳小飞蓦地心头一震,终于想起刚才那女统领的声音,赫然是弃夫和弟子淫奔的凤嫣红。难怪她托病不来。不消说她已知道 今晚要招待的四人是谁。 他是多么想立刻告知袁小鹤,但当着张凤鸣和丁涛、甘霖的面,却又冒失不得,而且还必须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小鹤问道:“晚辈等人过了五关之后,前面是否还要过其他的关?” 张凤鸣道:“暂时不必,各位能连闯五关,已经是大大不易,放眼当今武林,各位已足以扬眉吐气了!” 这几句话,岳小飞和袁小鹤并不觉得怎样,但丁涛和甘霖却已自觉身价倍增,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他们根本没想想这五关自 己是怎样闯过的。 袁小鹤再次问道:“晚辈们今后还要做些什么?” 张凤鸣道:“各位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早饭后,由老朽再把各位送到招贤馆。” 袁小鹤哦了声道:“这里居然有招贤馆?” 张凤鸣笑道:“各位何必自谦,能连闯五关,自然称得上‘贤’,教主要武林朋友进谷的目的,就是要招贤,因之,只要闯过五关的人,都可以进入招贤馆接受款待。” “难道进入招贤馆就不需要再做什么事?” “当然要做事,不做事又何必招贤?” “副统领可否告知都要做些什么事?” “必须先经过一段继续考核时间,然后视才任用,人才必有大用,小才则可小用,总之.教主不可能养闲人,人人都要为本教尽些力量。” “教主这样做,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是秘密,老朽不敢随便透露,其实老朽这方面知道的也不多,各位不妨自已想想,当年楚汉相争,刘邦曾命萧何设下招贤馆。招来韩信,垓下一战,项羽自刎乌江,从此奠定了大汉四百年基业,教主雄才大略,不在刘邦之下,设立招贤馆用意何在,也就可想而知了!” 袁小鹤和岳小飞听得顿感心神震荡。 丁涛和甘霖却似是并未过份吃惊,因为他们对张凤鸣的一番话,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散席后,张凤鸣随即把岳小飞等四人带到大厅右侧的一间十分宽敞的卧房。 正因为这卧房甚大,里面摆着四张床榻,以至四个人必须同居一室。 这样一来,岳小飞仍不便把宵关统领是凤嫣红的事告诉袁小鹤。 好在他想到不必急在一时,即便袁小鹤此刻知道了这事,也不便即刻采取什么行动。 张凤鸣把四人送到这里之后,便告辞而去。 岳小飞几乎一夜不曾睡好,次日天一亮便独自偷偷起了床,装做在庭院散步模样,目的是想看看凤嫣红是否也在居室附近走动。 但他失望了,凤嫣红的住处,一直门窗紧闭。连服侍她的下人也不见一个。 岳小飞不敢过于暴露形迹,以免引人生疑,只好再回到卧室。当卧室里的人起床不久,就有几名小婢送来涮洗用具和用水。 接着便又被请到大厅用早餐,张凤鸣早已等侯在那里。 这位上了年纪的副统领,对招待客人还真有一套,岳小飞等四人,大有宾至如归之感。 当饭后出了这座巍峨建筑的大门,岳小飞等人才发觉面前竟是一片平坦旷野。 这片平坦旷野,足有数十里方圆,而旷野四周,依然是峭壁如削,峰峦接天,使得这数十里的旷野,形成一个极大的谷地。 谁也不难想见,外人若想来到这片谷地,仍必须经过设有五关的谷道进入,若企图由四周的山壁直接降下,即便有登峰造极 的轻功,也必难得逞,天地间造物之奇,怎不令人为之震栗。 袁小鹤问道:“由这里到招贤馆有多远?” 张凤鸣抬手一指道:“大约七八里路,再走盏茶下夫,便可看到。” 一路上,但见这片谷地之内,别处都有房舍,就像星罗棋布的村落一般,而且房舍的形式,各有不同,奇怪的是很难见到行人。 七八里的路程,不足半个时辰便到。 岳小飞等人只道招贤馆必是一处巍峨建筑,岂知竟是几十幢独门独院的平房,就像进入八卦阵一般,若无人带路,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接待的人。 张凤鸣停下脚步道:“各位就请在这里稍等一下,马上便有人出来迎接。” 可见张凤鸣也不清楚该直接把人领到何处。 还好,片刻之后,果然有五名黑衣汉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张凤鸣忙向那为首的拱拱手道:“吴老弟,老朽把他们四位带来了!” 姓吴的汉子噘嘴一笑道:“张副统领辛苦了,人既然到了,您老就请回吧!” 张凤鸣望着岳小飞等四人拱拱手道:“各位的事,这位吴老弟自有安排,老朽不便再陪,告辞了!” 张凤鸣走后,姓吴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单,看了一遍道: “四位一位叫岳小飞,一位叫袁小鹤,一位叫丁涛,一位叫甘霖,没错吧?” 岳小飞等人并未答话,他们对对方直呼自己姓名,难免都有些不是滋味。 至于他们四人的姓名对方如何知道,那是因为昨晚张凤鸣曾经问过?当然是由宵关传过来的。 姓吴的汉子再道:“既然没错,现在四位就请分别到分配的住所去。” 丁涛愣了一下,叫道:“什么?难道我们四人不住在一起?” 姓吴的汉子歉然一笑道:“这是本馆馆主的规定,各位来到后,必须各人到齐人指定的地方去。” 丁涛冷哼一声道:“这像什么话?老子和这位姓甘的一向不分家,你凭什么把我们分开?” 姓吴的汉子见丁涛出言不逊,似是要发作,但最后还是忍了, 嘿嘿笑了几声道:“丁老兄用不着发睥气,这是馆主的规定,馆主也是尊奉教主的令谕行事,兄弟更是奉命行事,你跟兄弟发脾起,实在是发错了对象!” 丁涛吼道:“你们馆主是谁,老子要会会他!” 姓吴的汉子冷笑道:“丁老兄既然来了,当然会见到他,何必这样性急!” 丁涛正要再闹,甘霖已一把拉住他一条手臂道:“冷静一点,入境随俗,再问下去,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姓吴的汉子随即吩咐手下四名黑衣人道:“照着刚才的分配位置,给他们四位带路!” 第十回 父子偷会 岳小飞随着一名黑衣人往西行去。 黑衣人一路之上,一直不曾开口说活,就像哑巴一般。岳小飞也懒得多问。 一直快走到所有房舍的西边尽头,黑衣人才在一处门口停下。并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长得还十分秀气,穿着一身蓝衣。 那黑衣人到这时才开了口:“小林,人带到了。待会儿必须先对他说明这里的一切规定!” 那少年道:“大叔放心,决不会误事,您请到里面坐坐!” 黑衣人道:“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那少年直望着黑衣人走远,才回过头来招呼岳小飞。 他猛见面前站着的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顿现一脸讶异之色,因为凡是能进入招贤馆的,都是文武兼资的高手,怎可能会 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但这孩子明明是黑衣人亲自送来的,又决不可能送错,他在愣过之后,还是不得不以礼相待,闪过一旁,陪着笑道:“公子请进!” 岳小飞迈步进去,这才看清里面是一幢四合院建筑,院子里还种着不少花木,整理得十分清洁。 他略略四顾了一眼道:“这里还住着什么人?” 那少年哈着腰道:“只有小的一个,如今公子来了,也不过两个人。” 岳小飞道:“这样大的一幢房舍,即便有十个二十个人也住得下。为什么让它空着?” 那少年道:“这是馆主的分配,他老人家为了礼贤下士,必须让住的地方尽量宽敞舒适,才能显出待客的诚意。” 岳小飞暗道:“若让袁大哥和丁、甘两位当家的也住在这里,那该多好……” 只听那少年道:“公子由宵关到这里来,必定走累了,先请进房喝杯茶休息一下!” 他把岳小飞直接引入后面正房。 正房一排五间,中间只有一门通行,一进去先是客厅,左右俱为卧室,卧室内两端是套房。 进入客厅,布置得其为雅洁,岳小飞坐下后,那少午立刻沏上茶来。 岳小飞喝了口茶道:“还没请问,你在这里是负责做什么的?” 那少年道;“小的负责是幢房子的看管与整理,以及附近环境的清洁,但最主要的,是服侍住在这里的贵客,现在来说,就是服侍公子了。” “我该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的叫林金宝。” “在我来之前,这里是谁住过?” “在我来之前,有的住两三天便走,最长也有住两三个月的。” “是否每次都是一个人?” “不错,每次都是一个人。” “他们离开这里之后,又到哪里去呢?” “小的也不太清楚,据说都是分配到正式工作,到别的地方为教主效力。” “在我没来之前,这房子是否空过?” “不错,已经空了十几天,没有贵客住进来。” 岳小飞站起身来道:“我想再到门外看看,刚才那人不是交代过你把这里的规定告诉么?” 林金宝道:“公子若到门外,小的正好可以把这里的规定向您说明。” 来到门外,向东望去,像这样的独门院建筑,栉比鳞次,一望无际,不下数十亩的范围。 岳小飞道:“这么多房子,好像建筑的形式都差不多?” 林金宝点点头道:“完全一样,一共是七十二幢。” 岳小飞道:“七十二幢?而且形式又完全一样,外人找起来岂不是很不方便?” 林金宝道:“岂只外人,连小的派到这里两三年,有时候也常晕头转向,不过每幢房子都有编号,顺着编号找,就比较容易些” 岳小飞道:“咱们这里是第几号?” 林金宝道:“这幢房子是第三十六号,就叫三十六号分馆。” “是否还有总馆?” “当然有,馆主住的地方就是总馆,总馆外面砌着围墙,里面有上百间房舍,而且还有楼房。” 岳小飞极目望去,皱了皱眉道:“我好像没发现总馆在哪里?” 林金宝抬手一指道:“就在那边,因为有道山坡挡着,树木又多,在这里无法看到。” 岳小飞略一沉吟道;“刚才带我来的那名黑衣人是谁?” 林金宝道;“那是总馆的馆差,总馆馆差有二三十个。” 岳小飞默了一默,再问:“我由宵关来时,一共是四人,先前有位带领四名馆差去接的,那人又是谁?” “那人是不是姓吴?” “不错,正是姓吴。” “那一定是总馆的吴副总管,别看他只是个副总管,脾气比总管都大,连小的都经常挨过他骂。” “你也受他管辖?” “当然啦.我们七十二分馆,每分馆都有一个像小的这样的人在守着,分馆是属于总管的,又怎敢不听他的呢,就连总馆的馆差?照样可以对分馆的人打官腔,规矩可大得很哪!” 岳小飞向前走了几步道:“现在你该说说这里的规矩了!” 林金宝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口齿启动了好一阵,才道:“公子千万别见怪,说出来-定让您不舒服。” 岳小飞淡然一笑:“你只管说!” 林金宝道:“所谓规定,也就是公子来到这里,在行动上必须受到很多限制,等于失去了自由。” 岳小飞讶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金宝道:“那就是公子从现在起,必须整天呆在分馆里,不能到处乱跑。” 岳小飞哦了声道:“难道我连到门外走走都不成?” 林金宅咽了-口唾液道:“到门外走走当然可以,但却只以分馆四周三十步为限,超过三十步,那就是违犯规定。” 岳小飞冷笑道:“岂有此理,这里既是招贤馆,又把住进来的 人以贵宾相待,却又像囚犯一般的限制行动,这位馆主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呢?” 林金宝苫笑道:“其实馆主也是奉了教主的令谕这样做,连小的也觉得不合理,但却不敢不把这规定告诉公子。” 岳小飞再度冷笑道:“我若不遵守这规定,他们又敢怎么样?” 林金宝立刻睑色大变,情不自禁打着哆嗦道:“公子千万不能不守规定,那样一来,小的第一个遭殃!” “这是我个人的事,又怎会连累到你?” “小的当然会受到牵连,公子是聪明人,不需小的多解释,二个月以前,二十四号分馆客人因为没遵守规定,结果那名像小的一样的看守分馆的人,便被吴副总管活活打此!” “那位贵宾呢?” “也被逐出分馆,后米一直没有消息。” 岳小飞终于心里有数,这分馆的看守者,除了服侍住进来的客人,还负有监视客人的责任,这样看来,自己的确不能太任性,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却不能因而使林金宝受到连累。 再回到客厅,林金宝又沏上茶。 林金宝道:“公子该到卧房休息了,小的这就去拿饭!” 岳小飞愣了下道:“到哪里去拿饭?” 林金宝道:“分馆没有厨房,不开伙,每顿饭都是到总馆去拿。” “总馆到这里有多远?” “不算太远,来回再加上打饭打菜时间,最多半个时辰。” “那未免太辛苦你了!” “小的干的就是这个,哪能算是辛苦!” 林金宝走后,岳小飞随即进入里面的卧室。 卧室里的布置,倒是令他十分满意,床榻上锦被绣褥,而且都是崭新的,似是以前无人用过而特别为他准备的。 桌前摆放着红漆桌几,上面放着精致的白瓷壶以及茶盘茶杯,并有一盏造形颇为别致的罩灯。 床榻对面靠壁,有两张太师椅,椅垫和椅罩也都是锦绣的。 岳小飞解下长剑,仰身躺上床去。他本想清静一下,但脑海里思绪起伏,却再也清静不得。 首先,他感到此刻有如身在沙漠,茫茫无所适从。 另外,他也怀念着袁小鹤、丁涛和甘霖,不知他们究竟分配到哪一处分馆。 尤其,他不得不为丁涛担心,因为以丁涛的性子,住进分馆之后,必定不甘心行动受到限制,很可能会闹出祸事,那后果实 在不堪设想。 还有,因为见不到袁小鹤,无法告知他宵关统领便是他此来要找的凤嫣红。也实在是件大大的憾事。 但最使他无法理解的,是好不容易连闯五关进入招贤馆后,竟落得如此下场,对方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呢? 他因思绪越来越乱,索性起身来到天井,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欣赏院中的各种花木,聊以散心解闷。 不大一会儿,林金宝提着食盒回来了。 开饭就在餐厅。 当打开食盒之后,岳小飞发现林金宝的饭菜和自己的不一样,自己的是上等饭菜,林金宝的-份,则是普通的。 林金宝本来要把自己的饭菜拿到自己房里吃,岳小飞道:“不必了,咱们两个在一起吃!” 别看这一句话,在林金宝来说,却是第一次听到,他愣了愣道:“公子,小的是下人,和您身份地位不同,怎敢和您在一起用饭?” 岳小飞道:“别客气,我叫你在这里吃,你就在这里吃。” 林金宝当真受宠若惊,因为在从前,住在这里的贵宾,从没一个对他如此另眼看待过。 当下,他也就不再客气,把两份饭菜一起摆上,对面而坐用起餐来。 岳小飞又道:“先吃我这一份,不够时再吃你那一份,我的饭量小,要剩别剩我的。” 林金宝越发感动。 岳小飞边吃边道:“我究竟要待在这里多久,他们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林金宝道:“公子要耐心等待。等到有一天馆主召见时,那就差不多是出头的机会到了。” 这“馆主召见”四字,在岳小飞听来,实在不是味道,如果对方真是礼贤下士,就该亲自到分馆来依礼拜访,怎可用“召 见”来对待贵宾呢? 但他并未形之于色,再问道:“如果馆主不召见呢?” 林金宝尴尬又道:“这是不可能的,凡是进了招贤馆,都是教主准备任用的人,又怎能白白供养在这里而不闻不问,所不同的,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总之,公子必须要有耐心。” 岳小飞道:“时间有早晚,那又是什么原因?” 林金宝道:“只要召见,必定分配工作,如果没有工作可分配,当然就要晚一些时间召见。” 岳小飞不再多问。 用过餐后,才不过是中午,以往和袁小鹤、丁涛、甘霖等人在一起,从不感到时间过得慢,而现在呢,时间还真不好打发。 下午,他在房间小睡了-会儿,醒来后,只有再在天井溜达, 现在,他直觉的感到自己已成了笼中之鸟,井底之蛙,人生如此,真是了无生趣。 傍晚,趁着林金宝又到总馆拿饭,他不知不觉又到了大门外。 他谨守着不远离分馆三十步的规定,就站在门口,只不过是向外眺望眺望而已。 门前大约五六十步外,便是一条羊肠小径。 蓦地,他的眼睛一亮,只见小径上正有一名婀娜多姿的红衣女郎在匆匆路过。 他认得出这女郎正是火关上的桃花。 若在以往,他实在不想和她招呼,但现在心情寂寞,又透着好奇,如能和她谈谈,倒是求之不得。 刚要出声呼叫,桃花却已发现了他,自动的向这边快步而来。 岳小飞想起在火关时,桃花曾对自己表示殷勤,希望自己将来能帮她调换一个位置,如今她一发现自己便主动奔来,当然是 为的那件事,但她哪里知道自己现在连本身都一筹莫展呢。 桃花像-阵风似的很快来到跟前。 “岳公子,原来你被招待在这里?” “这里是招贤分馆,我当然在这里。” “我是说招贤馆有七十二分馆,若在平时,想找到你都不容易,现在居然能在无意中相遇,实在是太巧了!”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奉统领之命,到总坛办一件事。” “事情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现在正要回去,公子,可不可以让我到里面坐坐?” “你不是要赶回去么?” “没关系,我可以回去晚一点,我身上有通行腰牌,路上不会有人拦阻。” “那就随我进来吧!” 岳小飞把桃花招待在客厅里,并为她沏了杯茶。 桃花四下望了一眼道:“你那三位伙伴呢?” 岳小飞道:“原来你不清楚,我和他们,来到这里就分手了。” 桃花双眸眨眨的道:“我只知道这些房子是招贤馆的分馆,从来没机会进来,若不是今天遇到公子把我带进来,这样一幢大房子,难道只有公子一个人住?” 岳小飞吁口气道:“还有一位,是这里的馆僮。” 桃花忽然低下了头,带点羞答答的模样道:“在火关时,我曾求过公子帮忙,你没忘记吧?” 岳小飞道:“姑娘的话,我当然记得。” 桃花娇靥上泛起两朵绛霞,脉脉瞥了岳小飞一眼道;“那么公子现在就该帮忙了!” 岳小飞苦笑道:“我现在自顾不暇,哪能帮上姑娘的忙?” 桃花头垂得更低:“你可以设法把我调到这里来,我负责服侍你。” 岳小飞歉然一笑道:“桃花姑娘,你把我看得太高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又怎能帮得上你的忙?” 桃花幽幽说道:“我知道.初到招贤馆的人都是这样,但以公子的年纪,在文才武功方面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称得上是第一人了,将来受到教主的重用,那是一定的,到那时你一定可以帮上我的忙。” 岳小飞缄默了许久,才搭汕着问道:“姑娘在火关,不是很好么,为什么又想凋离那里?” 桃花红着脸道:“我有很多理由,不愿在火关,只是不方便对公子讲罢了,如果公子能把我调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住这样一幢大房子,那该多好,而且我服侍你,一定比这里的馆僮周到得多。” 岳小飞无奈的摇摇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我走了你又怎么办呢?” “我就跟着你走,我要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你跟着我走会有什么出息?” “只要你有出息,我就有出息。” 岳小飞忽然心中一动:“我有一事不解,姑娘的武功比我高,为什么不能受到教主的重用?” 桃花愕然道:“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我虽然也学过武功,却又怎能和你相比?” 岳小飞道,“那天我们四人过火关之前,你曾先试过一次给我们看,你能闯过火关,且全身毫无损伤,武功怎说不高呢?” 桃花不觉娇羞一笑道:“原来公子没看出,那不过是骗你们的。” “骗我们的?当时明明火关已经开动.怎能骗人呢?” “那火关入口处,有一个洞穴,可以直通我们所住的石室,你们老远观看,只道我已闯进火关,其实我是跃进那洞穴里去。” “那么火关熄灭之后,你却在隧道对面出现,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居住的石室,另有隧道可以通到对面,我跃进洞穴之后,立刻由那隧道跑到对面,这不就在对面出现了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你的轻功比我还要高出很多。” “实对公子说,闯过火关的,虽然有几百人之多,但真正凭本领通过的,一共也不到三五个。”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岳小飞担心被林金宝回来看到,只有催促桃花回去。 岳小飞把她送出大门外,桃花走出老远,依然频频回首相望。 刚好,桃花离开不久,林金宝便拿着饭回来了。 两人仍在客厅用餐。 岳小飞国不清楚招贤分馆是否可以接待熟人,便故意问道:“我想找几位朋友来聚聚,是否可以?” 林金宝似乎吃了一惊:“公子想找什么朋友?” 岳小飞道:“我已经告诉你,今天和我同来的,一共四人,我很希望能把他们三位找到这里来,因为我们都是好朋友。” 林金宝摇头苦笑道;“公子既然知道这里的规定,就该知道你那三位朋友也不能离开他们所住的分馆三十步,又怎么到这里来?” 岳小飞道:“那么你能否打听出他们三人住在哪几号分馆?” 林金宝越发面有难色道:“他们三人住在什么地方,只有副总管以上的人才能知道,这种事小的怎敢打听。” 岳小飞心里一动,又问:“七十二分馆里,有没有女馆憧?” 林金宝啊了声道:“公子为什么问这个?莫非你看小的不好,想换个女的?” 岳小飞苦笑道:“你怎么想到那里去了,我不过随便问问。” 林金宝这才放了心:“那我就告诉公子,七十二分馆里?没有一个女馆僮,连总馆都不准有女人。” 岳小飞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林金宝道:“小的也不清楚,听说不久前有位分馆的客人把女的招到分馆来,结果……” “结果怎么样?” 林金宝道:“那看守分馆的馆俺被打个半死。” “那位贵客呢?” “也被打进育化城受尽苦刑,有的说已经被折磨死了。” “育化城是什么地方?” “小的只知道那里是受罪的,凡是犯了教规或者不忠于教主以及企图不轨的,一定会打进育化城受折磨,罪轻的也许将来还有出来的机会,罪重的就要折磨到死。” 岳小飞顿时心头猛震,大感不安起来,万一桃花方才进来的事被人发现,岂不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好在不久之后,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因为方才桃花来时,已是傍晚,又不可能有他人看到,何必因而自乱心绪。 夜晚,岳小飞躺在床上,依然是辗转难以成眠。 住在这幢分馆里,偌大庭院,只有两人,实在静得很,简直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朦胧入睡时,忽听窗户发出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接着窗户轻轻响了一下。 岳小飞悚然由床上坐起,匆匆穿好衣服,由窗隙向外望去,月光下,照见西厢屋脊上,赫然有条人影在那里晃动。 分馆里只住着他和林金宝两人,但林金宝纵然也习过武功,却绝对不会有如此高超的身手,而且他也不可能有这种行动。 如此看来,这人该是袁小鹤了,因为从此人的行动看来,对自己绝无恶意.其用意不外是把自己引出去在暗中会面。 想到这里,他随即也穿窗而出。 当他来到天井,那屋脊上的人影,立刻向他招了招手,然后腾身飘落墙外。 岳小飞也随之由屋顶掠出墙外。 只见那人身着蓝衣正站在墙脚边的荫影下。 岳小飞来到跟前,定了定神,当他看清那人面貌,过度的惊喜,竟使他呆了一呆,接着慌忙跪倒在地,失声叫道,“孩儿拜见父亲!” 当真他做梦也想不到,这蓝衣人竟是他阔别三年杳无音讯遍寻不遇的父亲。 那蓝衣人也有着无比的激动,急急扶起岳小飞道:“快起来,告诉我,这三年多,你都在哪里?” 父子重逢,在这刹那,岳小飞早已泪水盈眸,抽噎了好一阵,才拭去泪水道;“孩儿是被一位庐伯伯收留,又跟他习艺三年,另外又随他读了不少书,他老人家待孩儿可谓恩重如山!” 蓝衣人哦了声道:“你那位庐伯伯叫什么名字?他是为什么收留你的?” 岳小飞道:“庐伯伯叫庐云,就住在独秀峰下,那天孩儿在独秀峰下久等无人来接,后来被庐伯伯的弟子袁大哥看到,便把我带到庐伯伯那里。” 蓝衣人失声道:“原来是圣手书生庐大侠?他已息隐江湖多年,想不到竟是隐居住在独秀峰下!” 岳小飞道;“父亲可认识他?” 蓝衣人道;“他在武林,当年大名鼎鼎,为父早就想拜识他,可惜始终没有机会。” 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并非没有机会,而是因他比我年长十多岁,等我在武林中稍稍混出一点名声时,他却已经封剑归隐了。” 蓝衣人顿感一阵歉然,叹了口气道:“提起这事,为父实在对不住你,因为为父事先早和那人约好,要他按时到独秀峰接你,谁想当我和你娘进入‘天谷’之后,才知道那人已被‘皇元教主’打入育化城……” 岳小飞抢着截住话问道:“天谷在哪里?皇元教主又是谁?” 蓝衣人道;“这片数十里方圆的谷地就叫天谷,皇元教主就是这里的教主,你由谷外连闯五关来到这里,难道没听说过这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就是教主?” “孩儿只听说过教主,并没听说过皇元教主。” “所谓皇元教,全称该是‘皇天元真圣教’,是由教主一手创立的,简称‘皇元教’,所以教主也就是‘皇元教主’”。 “当父亲得知那位接孩儿的人已被教主打入育化城之后呢?” “当然最担心的就是你的下落,当年我在谷外救了‘太白双雄’丁涛和甘霖一命,当时就交给他们一块玉佩,要他们设法找你。” “不错,孩儿正是由五台山西来的路上和他们相遇,这次能进入天谷,也是他们两位带路的,可是父亲又怎知孩儿已来到这里呢?” “为父因为看到你们四人连闯五关已来到招贤馆的名单,发现其中有丁涛和甘霖两人,又发现其中有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叫岳小飞,就断定可能是你,后来又知道你被分配到三十六号分馆,所以才决定在夜间偷偷来看你,果然你正是飞儿,这岳小飞的姓名,是别人为你取的,还是自己取的?” “是庐伯伯为孩儿取的,因孩儿当时只知道自己叫飞儿,庐伯伯便把孩儿以小飞为名,由飞想到了岳武穆王,便又以岳为姓。” 蓝衣人点点头道:“这名字取得很好!” 岳小飞情不自禁问道;“可是孩儿究竟姓什么,父亲现在总该告诉孩儿了,还有你老人家的名讳,孩儿也必须知道?” 蓝衣人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了半晌才道:“好,为父告诉你,我叫花玉麟。” 岳小飞忙道:“那么孩儿从现在起,也该改名叫花小飞了?” 岂知花玉麟却摇摇头,语气郑重的道:“不可。你必须仍叫岳小飞,而且以后若有机会在人前和我相遇,也必须装做彼此并不相识,绝对不可让人看出你我是父子关系,遇见你母亲也是-样。” 岳小飞怔了怔道:“为什么要这样?” 花玉麟神色骤然凝重道:“为父是迫不得已,至于为什么,暂时你也用不着多问,日后自然明白。” 岳小飞默了一默,搭讪着再问道:“莫非父亲现在也做了教主的属下?” 花玉麟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凡是进入天谷的,又有谁能不为教主效力?” “父亲为什么也要进入天谷呢?” “当然也是迫不得已。” “你老人家可否告知孩儿目前在皇元教担任何职?” “你可以猜得出,为父既能看到你们四人的名单,当然是在招贤馆任职。” “莫非你老人家是招贤馆的馆主?” “招贤馆主在皇元教中身份地位极为崇高,为父进入天谷不到三年,怎可能受到教主如此重用,不过,在招贤馆总馆.为父总还有些分量。” 岳小飞暗道:“莫非父亲是招贤馆总馆的总管?……” 但他却又不便再问。 只听花玉麟道:“那四人名单中的袁小鹤,是否就是圣手书生庐大侠的高足?” 岳小飞道:“不错,小鹤大哥待孩儿亲若兄弟,将来馆主召见时,还望父亲能为他美言几句。” 花玉麟道:“我会的,时间不早,为父该走了。” 岳小飞忙道:“父亲还没告知娘的近况?她老人家好么?” 花玉麟凄凉一叹道:“她很好,只是她目前不在招贤馆,为父和她见面的机会不多。” “那么娘究竟在哪里?” “当然也在天谷,不必多问,我该马上回去了!” 花玉麟不等岳小飞再说什么,说完话,轻风飒然,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天亮,林金宝为岳小飞送来涮洗用水后,即刻便到总馆拿饭。 林金宝昨日曾对岳小飞说过,往返总馆,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谁知他这一去,竟然足足一个时辰还不见回来。 奸不容易等到林金宝回来,岳小飞立刻发现情形不对。只见林金宝两边而颊,满是血痕,连眼睛都是红肿的。 岳小飞吃了一惊道:“金宝,你怎么了?莫非和人打架?” 林金宝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哭道:“公子,你害了小的了,连你自己也……” 岳小飞愕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别看林金宝已经十七八岁,却还像个孩子,边哭边道:“公子昨天傍晚趁小的到总馆拿饭时,是否曾把一个女的带到房里来 过?” “不错,是什么人发现的?” 林金宝揩拭着泪水道:“是什么人发现的,小的不清楚,但是却让吴副总管知道了,小的刚才到总馆拿饭所以晚回来,就是被吴副总管叫去拷问。” “你脸上就是被吴副总管打的?” “这还算打得很轻,若不是还需小的拿饭回来,小的只怕就没有命了,听说待会儿他还要把小的叫去继续拷问。” 岳小飞不觉气往上冲,同时也对林金宝为这事受累感到歉意,哼了一声道:“岂有此理,这位吴副总管也未免太可恶了,咱们马上吃饭,吃完饭后带我去找他!” 林金宝打了个冷颤道:“公子,你还敢去找他,就连你自己也免不了受他的整治!” 岳小飞冷笑道:“你别怕,看谁整治得了谁,我岳小飞就是拚着脑袋不要,也要替你出这口气!” 林金宝吓得打心底直冒冷气,道:“公子,千万使不得,小的受责罚是应该的,你千万冒犯他不得,吴副总管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 岳小飞只听得两道剑眉倒竖:“我岳小飞偏要看看他手段毒辣到什么程度,带女人进来是我的事,我自己做自己承担,你怎说你受责罚是应该的?” 林金宝不敢再说什么,含泪将饭菜拿出来摆好。 岳小飞气归气,但却不能因为气就不吃饭,那岂不越发吃亏,他边吃边道;“我若不为你出这口气,就等于我栽在他手里,他打你,跟打我根本没有分别,你怕他是你的事,我怕他是为了什么呢?” 林金宝心知若自己再开口等于火上加油,干脆一直保持着不吭声。 刚刚把饭吃完,突见四五名黑衣大汉,横眉竖目由大门外闯进了天井。 接着又进来一人,赫然是吴副总管吴有权。 在这刹那,林金宝目瞪口呆,像是已被吓掉了魂,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吴副总管吴有权,生来一张马睑,八字眉,三角眼,鹰鼻薄唇,神色阴晴不定。他的这副长相,令岳小飞一见就有些手痒,何况岳小飞早已怒气攻心。 但岳小飞却决定暂时保持不动声色,否则,一开始主动把他教训了,将来追究起来自己难免就有些理屈。 谁知吴有权也暂时不开门,却由其小一名刀疤脸大汉喝道:“林金宝,你他***还不出来?” 林金宝体似筛糠,连嘴唇都吓得发了青,可能腿都软了,似乎想走都走不出去。 刀疤痕两眼一瞪,再喝道:“林金宝,我讲的话听到没有?” 林金宝猛打着颤,终于声音抖动着开了口:“高大叔,您……您要我……出去做什么?” 刀疤脸咧嘴嘿嘿一笑道:“当然是要问你话,再不出来,那就别怪老子进去拖了!” 只听岳小飞道:“只管出去,看他们敢把你怎么样?” 林金宝终于硬起头皮向前走出几步,在客厅门口停住。 岳小飞也随即跟了出来。 刀疤脸似是根本不屑看岳小飞一眼,嘿嘿笑着道:“你在这里,已经两三年了,难道连不准女人进来的规定都不知道?你这小子可是找死吗?” 第十一回 怒犯戒律 林金宝那里答得上话,脸色由青变绿,情不自禁转头望向岳小飞。 刀疤脸阴笑了几声道:“你往哪里看,谁也救不了你!” 他话刚说完,伸手便向林金宝抓去。 岳小飞一把将林金宝拨到后面,喝道:“什么东西!居然在我面前放肆,你不过招贤馆一名狗腿子,太无法无天了!” 刀疤脸伸手再向岳小飞抓来,一面沉声道:“你敢怎样?” 他的最后一字尚未出声,紧接着一声惨叫,直飞起一丈多高,然后像天外飞石般向后摔去。 还好,若不是吴有权及时跃身接住,刀疤脸不死也必重伤。 不过,他们所有的人,包括林金宝在内,却谁都没看清岳小飞是怎样出手的。 吴有权等人虽然知道凡是能闯过五关来到招贤馆的人必定身手不凡,但却没料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 其实岳小飞连手都没动,只是轻轻飞腿蹬出一脚。 他知道,若蹬得过重,刀疤脸势必当场肚破肠流,他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才决定暂留刀疤脸一条狗命。 吴有权放下刀疤脸,大步直冲过来。 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三角眼凶光暴闪,斜瞄了几瞄道:“好小子,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 岳小飞极力隐忍着,不动声色道:“林金宝犯了什么罪过,你们要这样对付他?” “分馆里进来女人,难道不是他的罪过?” “那是在下放进来的,与他无干,你们就该直接找我!” “你为什么把女人放进来?” “女人也是人,我为什么不能让她进来?” “你应当听林金宝告诉过这里的规定?” “不错,他是对在下讲过,但这种不合理的规定,在下却没有必要遵守。” 吴有权两太阳穴急剧抽动了几下,大喝道:“好小子,年纪不大,却已秃子打伞——无法无天,我看你是瞎子闻臭——想找死(屎)!” 岳小飞冷冷一笑道:“尊驾准备怎么样?” 吴有权闪电般直向岳小飞左手腕脉抓来,一边喝道;“先随本副总管到总馆去,再治你的罪!” 岳小飞岂能容他抓住,左手一翻,反向对方腕脉上扣住。吴有权没料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虽未被扣住,但却被岳小飞的手指触及。 他只感对方的指尖,竟有如五把钢锥,虽然轻轻一触,却已痛彻心肺。 岳小飞冷冷笑道;“姓吴的,你若知趣,就趁早滚回去,否则别怪我岳小飞对你不起!” 吴有权在众目睽睽之下,岂能示弱,哼了一声道;“老子今天若连你都制服不了,就把吴字让你倒写!” 岳小飞耸了耸眉道;“在下早就听说你这狗腿子不是东西,如果非要找倒霉不可,那我也正好可以趁这机会教训教训你,你只管过来试试!” 吴有权陡地一个虎跳,双拳齐出,直向岳小飞面门捣来,下面同时又踢出一脚。 岳小飞一侧身,让过来势,右掌疾向吴有权后背拍去。 只听吴有权一声闷哼,凌空直向前栽去,正好俯摔在客厅门槛上。 那门槛离地足有半尺高,横顶在吴有权小腹上,其结果不问可知。 吴有权勉强爬了起来,双手捧着小腹,只顾咬牙咧嘴。 岳小飞余怒未息,跟着左右开弓,劈出两掌。 顿时,吴有权双颊已皮开肉绽,连嘴巴和鼻子都几乎打歪。 岳小飞再抓住吴有权衣领,五指一旋,把人旋了个倒转一圈,然后飞起一脚,再蹋上对方前胸。 吴有权“噢”的一声,随即向大门方向倒出去。 那几名黑衣大汉齐齐跃身准备把吴有权接住,岂知吴有权向后倒撞的冲力太大,那几个黑衣大汉虽然把人接住,却都全被撞倒。 岳小飞轻轻松松的出手几招,竟把吴有权打得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怎不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几名黑衣大汉爬起身来,再把吴有权扶起,却都只能僵在那里。 岳小飞冷笑道:“姓吴的,你不是要把在下拿到总馆治罪吗,我看你怎样拿法!” 吴有权狂喘如牛,呲牙咧嘴道:“好,你有种就别跑,吴某拿不住你,总还有人拿得住你!” 岳小飞淡然笑道;“我等着,看你们哪个敢来拿!” 其中一名黑衣大汉道:“副总管,你别说了,先回去要紧!” 事到如今,吴有权除了回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谁知他刚歪歪斜斜的走出四五步,便已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 那几名大汉,只好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挤成一堆,好不容易才把吴有权抬出大门,然后再抬着往总馆方向而去。 岳小飞回过身来,只见林金宝仍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林金宝,他们已经走了,还怕的什么?” 林金宝这才打了哆嗦,如梦方醒。 岳小飞打了吴副总管,在他来说,当然是大快人心,但他却不能不想到继之而来的将是什么后果。 蓦地,他翻身跪倒在地道:“公子,这祸事闯得大了,现在您唯有快快逃走,才是唯一的办法!” 岳小飞拉起林金宝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若怕,就用不着打姓吴的了,何况我现在身在天谷,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我逃走,你又怎么力,?” “公子现在已是自身难保,根本已不可能顾得了小的。”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公子,还是听小的话,逃走要紧,天谷这样大,也许仍有藏身之地。” 岳小飞不再理会林金宝,索性回到客厅,自己倒了杯茶,坐上椅子,慢慢喝了起来,那神情看来还十分潇洒。 林金宝跟了过来道:“公子,您总要有个打算?” 岳小飞道:“我的打算就是等着看看第二批又有什么人来,若馆主亲自来了,正好可以提前见他。” 林金宝道:“以馆主的身份地位,不太可能亲自来,也许是总管来。” “总管姓什么?叫什么?” “总管姓韩,叫韩德起。” 岳小飞不觉心头一凉,他本来以为父亲必是总管,如今听说总管另有其人,那么父亲在招贤馆的职位,显然是微不足道了,怎不令他为之黯然。 “这位韩总管的为人如何?” “韩总管比吴副总管好得多了,但公子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只怕他再好也好不起来。” “我并不想求他,他如果也像吴有权一样来狠的,我照样也不会对他客气,事情既然闹出来了,那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闹得再大一点,反正后果都是一样。” 这几句话,只听得林金宝又开始目瞪口呆。 岳小飞淡然一笑道:“不必怕,唯有我把事情闹大,你反而可保无事。” 林金宝缓过一口气来道:“公子这话小的听不懂?” 岳小飞道:“那时你就尽可把一切责任推得干净,连总管到副总管都奈何我不了,我把女人领到里面来,你又怎能禁止得了呢?” 这话确是言之有理,但林金宝却决不希望岳小飞再和韩总管闹起来,他呆了半晌才道:“若总管没人来,那当然最好,只是小 的抱歉,今天中午公子只怕就没饭吃了!” “你是说他们要断我的粮?” “不,是小的不敢再到总馆拿饭。” 林金宝说的不错,吴有权的怨气正无处发泄,若被他遇上,说不定林金宝就没了命,岳小飞不能不为林金宝着想:“一顿饭不吃无所谓,若下午仍没有动静,你不妨带路由我去拿。”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当真总管韩德起来了。 这人年在四旬上下,身材十分魁梧,浓眉大眼,满脸虬须,神态颇为威猛。 他只带着两名随从,进门之后,便望着岳小飞拱了拱手道: “这位敢是岳公子?” 岳小飞见对方以礼相待,随即也站起身来道:“不敢,正是在下。” 韩德起似笑非笑道:“方才吴副总管多有冒犯,公子出手教训了他,那是他咎由白取,韩某特地前来向公子赔罪!” 岳小飞微微一笑道:“不敢当,方才是在下失礼,韩总管请坐!” 韩德起又一拱手道:“韩某除了向公子赔罪,另外还奉命请公子到总馆有趟!” 岳小飞面不改色,又笑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召见在下?” 韩德起道:“公子太客气,您是贵客,韩某是奉馆主之命相请,怎可说成召见?” 岳小飞道:“那最好不过,在下也正想找机会拜见拜见馆主。” 韩德起道;“就请公子这就移驾吧!” 岳小飞刚走出几步,忽听林金宝叫道:“公子,你还回不回来?” 这一声叫喊,听得岳小飞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他明白,这是林金宝情急间脱口而出,用意是对自己的安危表示关切。 韩德起回头骂道:“你这小子嚷什么,岳公子是贵客,当然要回来,如果不回来,那就是另有高就了。” 韩德起的确很够礼貌,一出门便让岳小飞走在前面。 这七十二分馆,星罗棋布在一片丘陵地上,岳小飞边走边留意四下动静,只见各分馆门外,看不到半个人影,他是多么想能 遇到袁小鹤以及丁涛、甘霖等人,可惜换来的只是失望。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韩总管,这七十二分馆,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韩德起道:“每分馆不过住了两人,有半数分馆根本没有贵客在内,再加上不得远离三十步的限制,当然公子不容易看到人。” 岳小飞再道:“和在下同来的一共四人,另外三人住在哪几号分馆,韩总管-定知道了?” 韩德起歉然笑道;“这么多分馆,韩某实在记不清楚,必须回去查查名册才成,不过公子和他们三位日前都受到行动上的限制, 即使知道对方住在哪里也不可能联络。” “这样说彼此就永远不能见面了?” “等到各人分配职务以后,当然就有机会见面、不过分配职务有早晚,不曾分配到职务的,行动还是要受到限制。” “贵馆的这种规定,在下总觉得并非待客之道,而且也不太合理。” “韩某和公子的看法一样,可惜这是教主的规定,招贤馆不得不遵照执行。” 转过一道矮坡,眼前景象一新,一幢占地数亩的巍峨建筑,在林木掩映中隐约可见。 韩德起向前一指道:“那就是总馆了!” 岳小飞道;“还没请问贵馆馆主的尊姓大名?” 韩德起道:“敝馆主姓萧,单名一个湘字。”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名字听起来很顺,只是不容易分出是男是女?” 韩德起笑道:“招贤馆不准有女人进入,馆主当然不可能是女的。” 岳小飞心中一动,想起父亲和母亲当初进入天谷时,必定也是连闯五关,那么母亲不住招贤馆又住哪里呢? 想到这里,随口问道:“难道这些年来,就没有一位女的连闯五关进入天谷?” “当然有。” “她们又住在哪里呢?” “女的不必住进招贤馆,教主另有安排” 很快便进入招贤馆大门。 大门内隔着一道亭台水榭便是大厅。 韩德起把岳小飞引进大厅,早有人献上茶来。 大厅布置得高雅至极,四壁挂满了名人字画,墙角边则摆放着各种奇花异木的盆景,的确很像招贤士聚会的所在。 后壁正中上方高悬着一方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群贤毕至”四个大字,显得非常耀眼。 韩德起拱了拱手道:“岳公子请稍待,韩某马上去请馆主来!” 岳小飞心下难免不快,如果真正是“招贤”,岂有客人反而等待主人到来之理。 这一等,居然等得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去。 还好,大门外终于有了脚步声。 岳小飞只道招贤馆馆主萧湘已到,谁知进来的那人却是被两名黑衣汉子架着。 当真出人意料,来人赫然是副总管吴有权。 吴有权仍是满脸血污,而且双颊肿得更高,被两人架进之后, 便坐在靠外的一张靠背椅上,那两名黑衣汉子并未离去,不时向坐在另-边的岳小飞怒目而视。 岳小飞不由胸中怒火直冲,吴有权是来当场对质的,不消说招贤馆主萧湘必定要以升堂审案的姿态出现了。 在这刹那,他真想拔腿就走,但最后还是忍了。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才听大门外有人喊道:“馆主驾到!” 坐在对面的吴有权,立刻呲牙咧嘴挣扎着站了起来,完全是一副小人逢迎上级的丑态。 岳小飞却是稳坐椅上,动也没动。 招贤馆主萧湘迈步进入大厅。 他的身后,紧跟着总管韩德起。 岳小飞冷眼望去,只见萧湘在五旬左右,三绺长须,眉清目朗,身材适中,气度雍容,还真有点儒雅风韵。皇元教主能安排 此人担任招贤馆主,的确颇有眼光。 萧湘迈着潇洒的步履,目不斜视,直来到当中座位坐下,立刻有人献上茶来。 萧湘喝了一口茶道;“哪一位是岳公子?” 韩德起向岳小飞一指道:“就是这位!” 此时岳小飞反感越甚,大厅内只有他一人坐着,也只有他一个是生人,对方居然还要问人在哪里,对客人鄙视到这种程度,怎不令他火冒三丈。 萧湘见岳小飞不但没开口,连对自己看都没看一眼,只好放下茶杯,拱了拱手道:“萧某有失远迎,岳公子休怪!” 岳小飞不能再不理,只好也拱了拱手道:“在下见过馆主!” 他连身子也没动,架子和萧湘一般大。 这举动只看得韩德起直皱眉。 在韩德起的经历中,招贤馆自成立至今,从无一人在和馆主见面时态度如此倨傲的,因为他们为了能得到好的职位,逢迎还 来不及,何况岳小飞又仅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萧湘丝毫不见愠色,淡淡一笑道:“岳公子住进三十六号分馆以后,过得还习惯吗?” 岳小飞也笑了笑道:“不习惯。” 岳小飞以这三个字回答,不但韩德起大惊失色,连那扶持吴有权的两名黑衣汉子和大厅内负责沏茶的下人,也都瞠目结舌。 但萧湘却仍未现出怒意,不动声色道:“不知岳公子有哪些不习惯?” 岳小飞道:“限制太多,使在下失去行动自由,贵馆名为招贤,却让贤者受到如此待遇,未免太岂有此理!” 萧湘拂须嘿嘿笑道:“岳公子言之成理,但这是教主的规定,萧某必须按律执行,岳公子委屈之处,也只有多请原谅了。” 岳小飞站起身道;“馆主要在下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果真如此,在下当然可以原谅,现在我该走了!” 萧湘两太阳穴微微抽搐了几下,抬手指向吴有权道:“岳公子可认识这人?” 岳小飞道:“昨天见过一面印象不深,今天早上在三十六号分馆,总算加深了印象,他好像是这里的副总管,姓吴,对吗?” 萧湘嘿嘿笑道:“可是他被人打了,打成这样,岳公子请看看,伤势不轻吧?” 岳小飞也笑了起来道:“不必看了,是在下亲手打的,我知道的比谁都早,何必再看!” “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萧某实在佩服!” “别客气,若不看在馆主面上,他可能伤得更重,也很可能在天谷内少了这个人,替馆主省点粮食。” “岳公子打了他,总该有点理由?” “他有违教主招贤本意,在下打了他,等于替皇元教除去害群之马,这一切至少该受到教主的奖励!” “你可知道他正是遵奉本教规律行事?” “教主可规定过他对贤士不敬?” “岳公子为何不问问自己,为何冒犯规律把女人引进分馆,是否馆里的馆僮没对岳公子讲过了” “他在在下进分馆时就讲过。” “既然讲过,岳公子这样做,岂不是明知故犯?” “在下认为这规定不合理,没有遵守的必要!” 萧湘终于冷冷笑道:“岳公子小小年纪,居然做出勾引女人之事,这算什么贤士?萧某不解,岳公子是由谷外进来的,短短这 么几天,怎会有女人和你认识?” 岳小飞哼了一声道:“在下连闯五关,五关之内,除了在武关没见过女人,其余各关,不但有女人,而且还不在少数,她们见过在下,当然认识。” 萧湘正要再问,忽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副馆主驾到!” 接着昂然阔步,进来一名丰神俊朗的潇洒人物,赫然是花玉麟。 在这刹那,岳小飞内心又喜又窘又激动,他不能父子相认,只有低下了头。 萧湘欠了欠身道:“副座请坐!” 花玉麟依言在一旁坐下,故做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湘掠了岳小飞眼道:“这人就是昨天刚到的岳小飞!” 花玉麟也飘过来一眼道:“原来他只是一个孩子,据前面五关传来的消息,在同来的四个当中,不论文才武功,都是以他为首,难得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教主能招得这样罕见的高手,算得上是咱们皇元教一大幸事了!” 萧湘冷冷一笑道:“副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花玉麟哦了声道:“莫非他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萧湘哼了一声道:“岂止如此,他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公然叛逆抗命!” 花玉麟似是吃了-惊道:“馆主不妨说出来让花某听听!” 萧湘回顾了站在身旁的韩德起一眼道;“你告诉副馆主!” 韩德起道:“禀副馆主,姓岳的明知故犯,无端把女人引进分馆,早上吴副总管奉命去查问,竟又被他打成这样,副馆主,吴副总管就在这里,您不妨仔细看看他伤成什么样子?” 花玉麟似是也为岳小飞把女人引进分馆不解,他淡然扫过吴有权一眼道:“那也许吴副总管有对他过份之处,否则他为什么不打别人?据我所知,吴副总管对待各分馆的贵客,经常傲慢无礼,甚至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他到今天才被人家打子,我还认为是晚了些!” 花玉麟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除岳小飞,其他所打的人,无不大感意外,尤其吴有权,简直愣在当地,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韩德起不禁干咳了两声道:“副馆主这话未免过份了些,不管怎么样,吴副总管是被姓岳的打了,而且打得那么重!” 花玉麟道:“那是他打不过人家,若他的武功比别人高,只怕他会把别人打得更重!” 吴有权终于咬牙开下口:“副馆主,您……” 花玉麟冷笑道:“我怎么样?我若不看你伤得重,说不定现在也揍你一顿。吴有权,你把咱们招贤馆的人全丢光了,算得上混 帐透顶,还有脸在馆主面前告状.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望向萧湘道:“馆主,等这混蛋伤势好了以后,花某还要处分他!” 萧湘脸色微微一变道:“副座,吴有权已经够委屈了,你不安慰他几句,反而给他狗血喷头一阵大骂,萧某不解你这是什么用心?” 花玉麟道:“他是自取其辱,同时也等于砸了招贤馆的招牌,花某没再惩罚他,已经算是很客气,馆主如今反而问花某什么用心,花某倒想知道馆主是什么用心?” 萧湘两太阳穴急剧的抽搐了几下,总算忍了下来,冷冷一笑道:“依副座的意思该怎么办?” 花玉麟道:“馆主呵问清他为什么把女人引到分馆中?那女的又是谁?” “萧某当然问过,他说是关上的。” “哪一关,是他把女人引进分馆的?还是那女人自己闯进去的?若连这个都没弄清楚,如何断定他是犯了规律?” 萧湘这时早已对花玉麟对自己倨傲无礼而怒火直冲,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当场发作而已。他极力按捺着愤怒再望向岳小飞道;“是哪一关上的?” 岳小飞道:“火关。” 岂知“火关”二字一出,萧湘脸色立即变了颜色,终于沉下声音喝道:“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岳小飞冷笑道;“馆主对在下说话,实在犯不着用这种口气,你应当知道在下是客人,不是你的属下!” 萧湘猛地一拍茶几道:“少讲废话,说,她叫什么?” 岳小飞朗声道:“她叫桃花!” “她怎么认识你!” “在下先前早就对你说过,在下在火关曾住过一晚,当时是由她负责照料.她就是这样认识在下的。” “她在火关,你在三十六号分馆,相距十几二十里路,她又怎能进到分馆去?” “她奉命到总坛办事,昨天傍晚回程时经过三十六号分馆门前路上,那时在下正好在门外,熟人相见,她随即到分馆里小坐了一会儿,请问这又有什么不对?” “你应当知道不准女人进馆的规定?” “但是我却不能拒绝她入门,这是人之常情,尊驾身为招贤馆主,难道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明白?” 萧湘转头望了韩德起一眼道:“本馆主不必再跟他多费口舌了!” 韩德起躬身道:“就请馆主按律治他的罪,属下也认为没有再和他罗嗦的必要。” 萧湘阴森森一笑道:“打入死牢!” 韩德起应了一声,立即大步向岳小飞走来。 岳小飞听说要把自己打入死牢,既然非死不可,就不如先行大干一场,能宰上几个总是赚的。 他手按剑把,正要拔剑,却发现花玉麟已在暗使眼色制止。 他不敢抗违父命,只好任由韩德起前来动手。 韩德起一把抓住岳小飞手腕,喝道:“姓岳的,走!” 岳小飞不动声色道:“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韩德起沉声道:“死牢!” 岳小飞暗运一口真气,力贯右臂,冷笑道:“好吧,在下情愿让你带走!” 韩德起猛然用力一带,岳小飞的身子竟然只是轻微的移动了一下。 他知道岳小飞已用上了“千斤坠”,立即喝令扶持吴有权的两名大汉道:“过来,把这小子抬到死牢去!” 忽见花玉麟站起身,大步向前走来,喝道:“韩总管,松手!” 韩德起怔了怔道:“副馆主,这是馆主的命令,韩某不敢不遵!” 花玉麟不动声色道:“我现在要你松手,这也是命令,你遵不遵。” 韩德起脸色一变道:“如果馆主没有命令在先,韩某不得不遵,现在你们两位都有命令,韩某当然应该听馆主的!” 花玉麟向前走出一步道:“你再说一遍!” 韩德起道:“副馆主应该已经听清了才对!” “我没听清楚,你只管再说一遍!” “韩某职责所在,要听馆主的!” “那是不想听我的了!” “话不能这么说!” “现在我只要你听我的,若敢不听,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韩德起当然不听,探腕再度向岳小飞衣领抓去。 突见花玉麟扬手一掌,闪电般向韩德起面颊掴去。 这一掌力道奇重,把韩德起掴得整个身子都飞撞出去,直摔到丈余外的墙角,才由墙壁再反弹回来,待他勉强爬起身来,已是头破血流。 萧湘蓦地由座椅上直跳起来,嗔目大喝道:“花玉麟,你可是要造反!” 花玉麟“刷”的一声,长剑已经出鞘,喝道:“现在花某要代教主清除叛逆!” 萧湘脸色憋得青中带紫,他心里有数,若论武功,自己绝对不是花玉麟的敌手,但却不得不再次喝道:“花玉麟,你说谁是叛逆!” 花玉麟剑尖指到萧湘鼻子上道:“你就是叛逆?” 萧湘大声道:“胡说!” 花玉麟道:“事情摆在而前,容不得你狡辩!” “你说!我为什么是叛逆?” “教主设下招贤馆,为的就是招贤纳士,光大本教实力,岳公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你却处心积虑陷害他,要把他打入死牢,像你这样坑杀人才,不是叛逆是什么?” 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辞严,一时之间,竟使得萧湘难以答话。 花玉麟仗剑走到大门口,朗声道:“今天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出去,花某杀了你们这些叛逆之后,立刻就到总坛向教主禀报经过。”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又有人喊道;“大公主驾到!” 花玉麟闻言随即闪身一旁,还剑入鞘。 岳小飞也自动由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见一名烟发雾发,长裙曳地,美如天人的女郎,枭枭娜娜的走进大厅。 在大公主身后,紧随着一名年在三十左右,眉清目秀,翩翩儒雅看来又颇富机智的文士模样的男子。 在这刹那,萧湘和花玉麟都齐身施礼。 大公主冷冷扫了大厅所有的人一眼道:“真想不到,你们竟闹出窝里反,自相残杀,成什么体统!” 她虽然语气冰冷,但活声却依然像珠滚玉盘,听来悦耳清心。 萧湘趋前一步,躬身说道:“禀大公主,花副馆主公然犯上, 给了卑职这样大的难堪,望大公主必须按律治罪,以敬效尤,否则卑职今后还如何做人!” 大公主在中间座椅落了座,摆摆手道:“你们都是为教主效力,今天的事,谁都有错,也谁都没错!” 萧湘脸色一热道:“今天的事,卑职必须详细向大公主禀报一遍!” 大公主又摆摆手道:“不必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方才公孙先生已向我讲过,而且方才我在窗外也停留了很久,等于在场亲眼看到,你们都坐下!” 萧湘、花玉麟、岳小飞依然坐在一旁。 那位文士模样的人,也随着落了座。 韩德起则老远站在壁角,吴有权呲牙咧嘴的被两名大汉架了 起来,因为他们两人还不够坐下的身份。 大公主继续说道:“这位岳公子,他连闯五关的文才武功,称得上是当世少见,连教主都有意破例直接召见他,萧馆主竟准备把他打入死牢,这若让教主知道,你这招贤馆主还想干么?” 萧湘红着脸低下头去。 大公主又道:“花副馆主刚才的举动,的确是抗命犯上,按律也许要处以极刑,但他是情急间迫不得已,用心仍是为教主效忠, 所以他情有可原,我刚才说你们都有错,也都没有错,就是这意思。” 萧湘顿了一顿道;“可是这岳公子擅自把女人带进分馆,总是触犯了戒律,卑职职责所在,不能不管。” 大公主道:“就算他触犯了戒律,又何至于打进死牢?” 萧湘干咳一声道:“那是大公主没看到他如何的傲慢无礼,吴副总管又被他打成什么样子?” 大公主冷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先检讨自己呢?你们对他又是什么态度?要知道招贤馆是招贤纳士的,你们首先必须礼贤下士,从前刘邦命萧何立招贤馆,韩信慕名而来,萧何当时身为首相,未曾下位相迎,韩信立刻准备拂袖而去,使得萧何不得不改容相见,这段故事你应当知道才对?” 萧湘赫然躬身答道:“卑职知道。” 大公主道:“当初本教成立招贤馆,教主就是因为你也姓萧, 希望你能有乃祖之风,所以才派你担任馆主,你不妨检讨一下,是否有半点像当年的萧何?” 萧湘汗颜答道:“卑职驽骀庸鲁,怎敢和敝先祖相提并论!” 大公主道:“你既然自知惭愧,也许以后不难改进,但你的手下人却良莠不齐,连我都经常听到他的劣迹,岳公子打了他,依我看来,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萧湘躬身连声道:“大公主说得对,卑职以后对下属一定勤加督导!” 大公主道:“我想再举一例,当年刘备为了访贤,不惜三顾茅庐,相请诸葛亮出山,现在呢?贤士自己送到门上,你们反而相应不理,你们何止该惭愧,简直该一头撞死!” 萧湘哪里还能说什么,许久,才勉强进出一句来道:“那么岳公子带女人进分馆的事,卑职就不再追究了,只是……” “只是什么?” “若被教主得知,卑职总是难脱不尽职之嫌。” “你早就不尽职了!” “大公主这话,卑职有些不懂?” “我且问你,王子犯法是否与民同罪?” “那是当然。” 大公主哼了一声道;“那么我经常到你招贤馆来,我也是女人, 你为什么不禀报教主把我治罪” 萧湘呆了一呆,根本答不出话来。 大公主道:“你既然不敢拿我治罪,却要拿别人治罪,这就是不公,也看出你做不到不畏权势这四个字,我的话不会冤枉你吧?” 萧湘脸色有如猪肝.嗫嚅说道:“大公主说得对!说得对!” 大公主直接下去道:“女人不准进入招贤馆虽是教主规定的,但我却不认为对,女人也是人,为什么就不能和男人平等,等有了机会,我定要向教主建议,请教主取消这项不合理的规定。” 大公主把萧湘训了老半天,似乎也有些过意不去,最后放缓语气道:“萧馆主,我刚才这番话,也许说重了些,但却完全是出自肺腑之言,希望你千万不要介意!” 萧湘连连颔首道:“大公主教训得是,卑职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介意。” 大公主不愿再使萧湘难堪,目光这才移向岳小飞道:“岳公子,你能凭真本事连闯五关,在来到天谷的几百人当中,前面只有三人堪与你相比,在场的花副馆主便是一位,但他们的年纪却都比你大得多,这样看来,你将来的成就,一定比他们更大,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是位少年奇才!” 岳小飞连忙也躬身道:“大公主过奖,晚辈愧不敢当!” 大公主道:“你不必过谦,回到分馆后,耐心待命,教主决不会辜负你这位人才,若有什么要求,现在尽管对我讲!” 岳小飞正色道:“晚辈所住的分馆,是一名叫林金宝的年轻人负责看守,晚辈希望他不要受到任何处分!” 大公主笑道:“原来只是这么点小事,连你都没有事,他当然更不会有事了。” 岳小飞道:“可是总管方面,也许会有人对他过不去!” 大公主瞥了萧湘一眼道:“萧馆主听着,我已经答应岳公子了,若你的手下人有敢对那姓林的年轻人凌辱责罚的,我就以抗命论处!” 萧湘苦笑道:“大公主的命令?谁敢不遵,他们那儿也没长两个脑袋。” 大公主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很为你们今天馆主副馆主反目相向的事感到遗憾?若自家人不合,将是我们皇元教的大不幸!” 她说着交代那文士模样的人道:“公孙先生请通知厨房,中午办一桌酒席,我决定留在这里作陪,把酒言欢,为你们两家和好!” 接着再望向岳小飞道:“岳公子这就回分馆去,就在这两天,我会派公孙先生去看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公孙先生转达我之后,我一定为你解决。” 岳小飞回到三十六号分馆,林金宝正坐在大门外发呆。 猛见岳小飞平安无事的回来,林金宝还真以为是在做梦。 他急急站了起来,惊喜的问道:“公子,您真的没事回来了?” 岳小飞道:“我本来就预料不会有事,你怎么还在大惊小怪?” 林金宝尴尬笑道:“没事就好,小的就用不着再担心了!” 岳小飞望了望天色道:“你该到总坛拿饭了!” 林金宝立刻又有了惊恐之色:“如果小的被……?” 岳小飞道:“用不着害怕,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绝没人敢欺负你。” 林金宝只是半倍半疑,但又不能不去拿。 岳小飞等林金宝走后,一个人就在客厅喝起茶来。 想起方才在总馆发生的事,总感到太突兀,而且有些地方也出人想像。 他想到父亲为了自己,竟不惜和萧湘闹翻,甚至兵戎相向,似乎过于冲动而又欠理智,及至大公主到来,他本来以为父亲必会受到严历训斥,甚至会当场打入死牢,因为按照规律,身在高位的人,总是会官官相护,凡是下级和上级起了冲突,一旦查究起来,吃亏的必是下级。 但今天偏偏事实不然,大公主到来后,只训斥萧湘,半点不怪罪父亲,这岂不是出于常理之外。 正因如此,他对大公主的为人,自一见面起,便敬佩不已,皇元教的高阶层居然能出现如此达情明理的人,实在是件难得的事。 半个时辰之后.林金宝回来了,他去时是心惊胆颤,一脸惶恐,此刻回来,则是喜气洋洋。 岳小飞故意问道:“他们总馆的人有没有欺负你的?” 林金宝摇着头道:“真奇怪,他们对小的不但没欺负,反而格外客气,而且从来没有这样亲切过。” 岳小飞道:“那就好了!” 林金宝打开食盒,笑着又道:“还有,今天的菜也特别好,还有酒呢!” 岳小飞心里有数,这是因为中午办了一桌酒食,无形中自己也沾了光。 吃饭时,岳小飞问道:“你可听说有位大公主?” 林金宝道:“皇元教里谁不知道大公主,连小的有一次还在总馆见过她呢,大公主长得真像仙女下凡一般,公子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岳小飞道:“我今天也在总馆遇见过她,大公主该是皇上的千金,这里没有皇上,哪里来的大公主?” 林金宝笑道:“这里的皇上,就是教主,教主自称皇元教主, 不是皇上是什么?教主的大千金就是大公主,谁都认为没什么不对。” “大公主常常到总馆来坐?” “小的也感到奇怪,听说大公主很少到别的地方去,偏偏她常常喜欢到招贤馆来,真不知是什么原因?” 岳小飞想起大公主曾说要派公孙先生来看自己,趁机再问道:“听说有位公孙先生,你可知道他是谁?” 林金宝道:“在招贤馆,谁不知道公孙先生,他是招贤馆的军师,学问可好得很呢!连馆主都不得不敬他三分。” 岳小飞哦了声道:“我在总馆.看到他和大公主走在一起,只道他是大公主身边的人呢!” 林金宝道:“说公孙先生是大公主身边的人也不为过,因为招贤馆负责和总坛方面奔走联系的,就是公孙先生,他和总坛方向的每一个人都很熟,当然和大公主走得很近。” “这样看来,公孙先生算是招贤馆的红人了?” “那还用讲,刚才小的不是说过,连馆主都敬他三分吗?” “我在总坛又会见了花副馆主,花副馆主为人如何?” 林金宝忽然竖起大拇指道:“人家花副馆主才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听说他三年前闯五关时,分数最高,完全凭真本事,所以晋升得也景快。” 岳小飞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他做招贤馆主?” 林金宝道:“那总要凭一点资历,现在的馆主,是皇元教的老人,跟随教主多年,教主当然不会让花副馆主一下子就爬到他的头上,其实不论文才和武功,他都比花副馆主差得远。” “他们两人是否相处得很融洽?” “很难说,表面上谁也看不出什么,至于到底怎么样,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有数了。” “你到总馆拿饭,可见过韩总管?” 林金宝忽然脸色一变,低下声音道:“公子,听说韩总管又被人打了,是不是又被您打的?” 岳小飞笑道:“我怎会到处打人,何况找到了总馆,自身难保,哪里还敢打人?” 林金宝咧了咧嘴道:“小的一直感到奇怪,您把吴副总管打成那样子,竟然一点没事的平安回来,实在不简单!” 岳小飞笑道:“没什么奇怪的,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我打得对,谁都不会认为有事。” 林金宝呲牙道:“那太对了,真是大快人心,不过小的真没料到公子的武功竟然高得这样出奇,吴副总管的武功也不算差,遇到公子,却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比起公子来,他简直天上差到地下去了!” 第十二回 义救桃花 又过了一晚。 此刻岳小飞最盼望的,便是那位公孙先生能快些来,至少,他希望能知道父亲这一天来的近况。 偏偏直到天将傍晚,依然不见公孙先生到来。 在林金宝到总馆拿饭时,他一个人又来到分馆门外。 现在,他已不在乎不得超出分馆三十步的规定,信步直向门前小路上走去。 突然,又是一名红衣少女远远迎面而来,触目之下,只觉也有点似曾相识, 那红衣少女很快便到跟前? 当地发现岳小飞,不觉“咦”了一声道:“这不是岳公子吗?” 岳小飞也“哦”了声道:“姑娘可是火关上的?” 红衣少女点点头道:“不错。婢子叫玫瑰,真巧,我本来就想找公子,不想一来就碰上了!” 岳小飞茫然道:“玫瑰姑娘找我有事?” 玫瑰道:“婢子是奉命到总坛呈送文件的,受桃花姐姐所托,替她带个信儿给公子!” 岳小飞心头一震道:“莫非她出了事?” 玫瑰道:“原来公子也想到她会出事,她真的出事了!” 岳小飞不由大为关切,急急问道:“她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玫瑰神色凄然,叹了口气道:“她两天前是不是到分馆来和公子见过面?” “不错。” “她是否告诉过公子她不愿留在火关,请公子帮忙把她调到这边来?” “她确曾这样说过。” “这就对了,这事居然被统领知道,统领一怒之下,当场把她打个半死,然后关在一间石室里,每餐只准她吃-罐盐水饭。” 岳小飞只听得一阵心痛,急急再问道:“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玫瑰道:“就在昨天下午。” 岳小飞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这消息是由招贤馆到火关去的,但招贤馆为什么要把这事传到火关,却实在令人不 解? 他默然许久,吁口气道:“她是委托姑娘向我带信的?” 玫瑰道:“桃花姐姐一向待我很好,我今天一早偷偷去探望她,她托我如果有机会出来,一定要帮她忙把这事通知公子,正好我今天中午奉命到总坛呈送文件,又这么巧就遇见了公子。” 岳小飞此刻内心的焦虑可想而知,他想到桃花竟然把自己看成了无所不能的救星,难免有些啼笑皆非。 忽然,他想起大公主曾说过,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托公孙先生转达,她一定会设法解决,这不正是自己的希望和凭藉。 “就请姑娘转告桃花姑娘,要她暂且忍一时之苦,耐心等着,我一定会设法为她帮忙。” 玫瑰频了频黛眉道:“公子必须很快些办,桃花姐姐目前受的那种罪,实在够可怜的,她真的是度日如年,除了公子,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得了她!” 岳小飞苦笑道:“可是姑娘应当明白,我现在只是招贤馆的一名宾客,什么职位都没分派,总不能让我单刀匹马杀了你们的统领教出她来吧!” 玫瑰道:“婢子明白,但桃花姐姐却不这么想,她认定你必会受到教主的重用,所以才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您身上。” 岳小飞道:“可是我现在尚未受到重用,总之,我拜托姑娘千万多安慰她,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尽力的。” 玫瑰点点头道:“既然桃花姐姐相信公子,婢子当然也相信公子。” 岳小飞望望天色道:“本来我该留你到里面坐坐,喝杯茶休息休息,但这里有规定,女人不能进去,桃花姑娘出了事情,正是和上次曾到里面去过有关。” 玫瑰道:“婢子知道,我现在就回去了,但愿公子别负了桃花姐姐对您的一片心!” 望着玫瑰走远的背影,岳小飞不觉隐入一片怔惘当中。玫瑰最后的那句话,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难道桃花竟是对自己动了男女之情? 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只是十三岁的孩子,桃花至少也该是位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以彼此的年龄而论,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他确已感觉出桃花对自己的感情原不寻常,再加上玫瑰临走时的那几句话,又确实透着不可思议。 问到客厅不久,林金宝便巳拿饭回来。 晚餐的菜色依然比以前好得多,连林金宝也说从前没有过。 岳小飞真希望住在各分馆的人都能如此,若总馆只是对他个人另眼相看,又有何意义。 此刻,他越发希望公孙先生能早些来访,以便搭救桃花,晚餐时少不得询问林金宝是否见过公孙先生,林金宝的回答是摇摇 头。 晚上,岳小飞几乎彻底未眠。 次日天亮,他真恨不得直接闯进总坛去见公孙先生,但最后还是觉得那样做太唐突,也太莽撞。 看看又到了下午,他真喜出望外,公孙先生真的来了。 这时他已从林金宝那里打听出公孙先生叫公孙玉。 岳小飞把公孙玉请至客厅坐下,亲自沏上茶。 公孙玉喝了口茶道;“我是奉大公主之命来看望岳公子的。” 岳小飞对公孙玉执礼甚恭,躬身道;“晚辈承大公主垂青,实在不敢当,而且进入天谷寸功未立就蒙大公主奖赏,内心更是过意不去。” 公孙玉淡淡一笑道:“岳公子是位难得的少年奇才,大公主最是爱才,对你另眼相看,是理所当然的。” 岳小飞不便立刻提起桃花之事,皱了皱眉道:“为了晚辈,使得花副馆主和萧馆主竟然反目相向,内心一直不安,晚辈很为花副馆主担心!” 公孙玉笑道;“岳公子聪明绝顶,应该可以看得出.花副馆主若非有所凭恃,他又怎敢和萧馆主冲突。” 岳小飞内心一动,忙道:“花副馆主有什么凭恃?” 公孙玉似是不愿直说,顿了一顿道:“因为他在总坛有后台靠山。” 岳小飞越发心动:“莫非花副馆主是教主的心腹人?” 公孙玉默了半晌,终于放缓了语气道:“其实这事让岳公子知道也无妨,花副馆主凭恃的就是大公主!”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公孙玉道:“大公主虽然已经年过票梅,但却依然云英未嫁,待字闺中,而花副馆主则是一位文武兼资才识过人的英雄人物,尤其他丰姿俊朗,仪表出众,因之,大公主早就对他一见钟情。” 岳小飞顿时心头如受电击,他想到父亲有大公主做后台靠山,固然是件好事,但母亲又将怎么办呢?…… 好在他尚能极力保持镇定,不使对方看出。 只听公孙玉又道:“这就是前天花副馆主敢和萧馆主几乎兵戌相见的原因,而萧馆主也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那么花副馆主和大公主是否已经……” “目前还没有,据我所知,大公主早已把心意禀报了教主,教主一向做事谨慎,暂时还不会答应,也许还在对花副馆主考核之中,大公主经常到招贤馆来,不外是借机和花副馆主接近。” “公孙先生认为花副馆主和大公主的事情可以成功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十有八九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大公主所以到现在还待字闺中,不外是眼光太高,对象难求,在天谷来说,她又哪里能找到像花副馆主这样的第二个人?” 岳小飞越发心如锤击,顿了一顿道:“公孙先生可清楚花副馆主的为人?” 公孙玉道:“我对花副馆主,一直存着感恩未报之心,又岂止清楚他的为人。” “莫非公孙先生早就认识花副馆主?” “也不过三年多,当时我们同闯五关,除了文关和宵关我能轻易通过外,其余还得力于花副馆主的协助,如果没有他,我又怎能到天谷来?又怎能在招贤馆任职军师?” 岳小飞暗道:“既然他当年和父亲一起进入天谷,必定也见到母亲,他既然知道父亲已有妻室,又和父亲相交莫逆,为什么听他方才的语气,似乎又乐见父亲和大公主的婚事得遂呢?” 然而他又不敢提起这事,因为这样一来,势必引起公孙玉对自己身份的怀疑。他不能不严守父亲的郑重交代:决不能让任何 人知道他们是父子关系。 公孙玉见岳小飞沉吟不语,似乎不欲多作停留,站起身道:“岳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该走了。如果有事,也用不着客气? 只管直讲,我能帮忙的必定当场答复,无法解决的,我会向大公主转达。” 岳小飞岂能失去机会,忙道:“公孙先生讲坐,晚辈正有一事奉告!” 公孙玉复又坐了下来,两道目光,深注在岳小飞脸上道:“什么事?只管讲!” 岳小飞道:“上次晚辈误犯规律把女人引进分馆,那女的是谁,公孙先生一定知道了?” 公孙玉道:“是火关上一名叫桃花的姑娘,对吗?事情已经过去了,岳公子为什么还要再提?” “并非晚辈有意再提,而是又出了事!” 公孙玉吃了一惊道:“什么,又出了什么事?” 岳小飞随即把桃花惨遭惩罚的经过说了一遍。 公孙玉听后冷冷-笑道:“不难想见,这是萧馆主通知火关的,萧馆主这样做,岂不是无事找事,又是何苦!” 接着又道:“如果那位姑娘不是火关的人,那就没事了!” 岳小飞不觉一愣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因为火关统领,正是萧馆主的胞妹。” “原来如此,那位火关统领叫什么名字?” “她叫萧瑶。” “这样说来,萧馆主在皇元教里,势力还真不小!” “萧馆主和他的胞妹多年追随教主,称得上是本教的元老功臣,一般人怎能和他相比,要不然他哪一点能比得花副馆主?” “不管如何,桃花姑娘的事,还要请公孙先生设法帮忙!” 公孙玉似是面有难色,紧皱双眉道:“这件事还实在不好处理,除非这人出面,但我却又不方便求他。” 岳小飞迫不及待问道:“公孙先生所说的这人是谁?” 公孙玉道:“当然是萧馆主,火关与招贤馆互不隶属,只有萧馆主才有这种私人关系。” 岳小飞正色道:“事情是他通知火关的,当然不能再求他。” 公孙玉苦笑道:“岳公子准备求谁?” 岳小飞道:“公孙先生是奉大公主之命而来,就该想到应该求大公主解决。” 他的几句话,显然已对公孙玉表示不满。 其实公孙玉并非没想到大公主,而是在他心目中,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重要大事,他哪里知道,这事在岳小飞心目中,却是最 急切不过的。 公孙玉也只好点头道:“也好,我决定向大公主转报。” 岳小飞道:“晚辈恳求公孙先生能马上转报,必须尽早把桃花姑娘解救出来,晚辈虽然不是桃花姑娘,但却可以想见她此刻所受的痛苦。” 送走公孙玉,对于搭救桃花的事,岳小飞内心轻松了不少。但另一方面,他却又为父亲和大公主的事,心头如坠重铅。 谁知匆匆两天过去,公孙玉竟然不曾再来。 此刻,他真是五内如焚,同时也对公孙玉大感不满。 直到第三天中午,他实在无法再忍,只好下定决心,亲自到总馆一趟。 他觉得除此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了。 这时正好林金宝要到总馆拿饭,他喊来林金宝道:“走,我和你一起到总馆去!” 林金宝大感一愣道:“公子什么事要到总馆去?” 岳小飞道:“我准备到总馆见公孙先生!” 林金宝顿现惊慌之色道:“可是公子现在还不能自由行动?” 岳小飞冷笑道:“我并非没到过总馆.上次可以去,现在为什么不可去?” “上次公子是被韩总管带去的,现在并不曾有人来带。” “现在就由你带,不是一样吗?” “小的……小的怎够资格带?” “韩总管是招贤馆的人,你也是招贤馆的人,为什么没有资格带?” “可是论身份地位,小的怎能和韩总管比?而且上次韩总管奉的是馆主之命……” “没什么说的,你不带我可以自己去!” 林金宝见岳小飞已劝了怒,又想起岳小正上次由总馆无事归来,也就不敢再坚持.咧嘴苦笑了声道:“那么公子就请和小的一起走吧!” 到了总馆大门外,林金宝站住脚道:“小的拿饭,都是走后门直接到厨房去的,公子是不是也要走后门?” 岳小飞忍不住要笑,挥了挥手道:“你自己去吧,我是从来不走后门的。” 他说着迈步向大门走去。 大门外有两名守护,都是佩刀带剑的彪形黑衣大汉。 不等他走近,一名大汉已出声喝道:“什么人?拿通行腰牌出来查验!” 岳小飞不想再闹事,自动停下脚步道:“在下是住在三十六号分馆的,有事求吧公孙先生!” 那大汉望着另一名大汉道:“这么小就能闯过五关进入分馆,恐怕不对吧?” 另一大汉道;“不管对不对,先查验了通行腰牌再说!” 岳小飞道:“用不着查,在下没有通行腰牌。” 原先那大汉顿时两眼一瞪,喝道:“既然没有通行腰牌,胆敢往招贤馆大门里闯,你想找死!” 另一大汉忙道:“老方,先别这么凶,前些大咱们总管已经交代过,有生人进来,要尽量客气点。” 原先那大汉总算收起扑克面孔,哼了一声道:“老子不想追究你?既然没有通行腰牌,那就回去吧!” 岳小飞虽然不想闹事,但见他口称老子,却再也按捺不住,不觉双眉直耸,喝道:“对在下说话,你敢嘴里不干不净?” 那大汉顿时一愣,他本来准备放人,不想这小孩子却倒找麻烦,立即按上了刀鞘,两只牛蛋跟圆睁道:“咦?这小子是猪八戒 下山,还想倒打老子一钯,简直是买碱鱼放牛——不知死活!” 岂知他的话刚刚出口,突觉耳根有如雷震,接着两眼一黑,身子已腾空而起,直飞出两三丈,才摔落在门旁的一棵大树下,然后翻了两翻,昏蹶过去。 另一大汉见岳小飞轻描淡写的一出手就有如此惊人威力,只吓得也几乎昏了过去。 岳小飞朗声道:“用不着怕,到里面找你们总管或副总管出来就没你的事了!” 另一大汉这才像清醒过来,一声不响的快步往大门内奔去。 不大一会儿,便有一人奔了出来。 岳小飞认了半晌,才看出星总管韩德起。 这是因为他脸伤未愈,半边脸用纱布包着,自然不易辨认。 韩德起立即拱拱手道:“原来是岳公子,有事吗?” 岳小飞道:“如果没有事,在下何必到这里来?” 韩德起没说什么,却转头向大树下望去。 不消说,他是要看看那位守门弟兄被打成什么样子。 岳小飞不动声色道:“不必看,大概还死不了!” 韩德起一边太阳穴的青筋冒了几冒道:“岳公子为什么把他打成那种样子?” 岳小飞冷笑道:“上次吴副总管为什么被在下打成那样子,这次的情形也差不多!” 韩德起心里有数,此刻总馆内能制服岳小飞的,只有花玉麟一人.但花玉麟偏偏又护着这小子,看来还是不能动硬的。 他只好又拱了拱手道:“岳公子究竟有什么事?不妨告诉韩某!” 岳小飞道:“我想见见公孙先生!” 韩德起两眼一霎道:“岳公子来得不巧,公孙先生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到哪里去了?你总该知道了” “韩某不清楚,公孙先生外出公干,不需向韩某交代。” “你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韩某怎有必要骗岳公子。” “那么总馆里还有谁在?” “花副馆主也出去了,只有馆主在。” “也好,在下就见见萧馆主!” 说实在的,岳小飞本不欲见萧湘,但此刻公孙玉不在,他在急于求得解决问题之下,也只有见上萧湘一见了。 韩德起面有难色,但话已出口,却又不能再说馆主不在。 无奈何,只得闪过一旁道:“岳公子请进!” 他把岳小飞引进大厅,再道:“岳公子请稍待,韩某这就去清馆主来!” 岳小飞直等了足足顿饭工夫,才见韩德起陪着萧湘走了进来。 萧湘面无表情。 韩德起则一脸哭丧模样,不难想见他是受了萧湘的责骂,责骂他不该告诉岳小飞馆主在。 岳小飞因为有求于萧湘,而且礼貌不可废,不等对方进入,就站了起来,抱拳一礼道:“在下见过萧馆主!” 萧湘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在中间太师椅上坐下,脸上充满了冷漠和不屑神色。 岳小飞几次想启齿,但看了对方那模样,话到唇边,又实在不得不咽回去。 最后,他干脆相对方耗着,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看谁着急。 这种尴尬局面把韩德起也弄得僵在那里个知所措。 岂知萧湘已不耐烦,起身便要离去。 岳小飞悠然站身而起,高声道;“萧馆主要到哪里去?” 萧湘冷冷笑道:“萧某听说岳公子有事.所以才放下公务赶到大厅来,现在见岳公子没事,那就只有请恕不能相陪了!” 岳小飞强忍着怒气道:“萧馆主怎知在下没事?” 萧湘道:“岳公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可像有事的?” 这句话还真把岳小飞问住了,他只好拱了拱手道:“那么萧馆主请坐,在下现在就有话奉告。” 萧湘重又坐了下来。 岳小飞不能再等,以免又给对方借口,轻咳了一声道:“在下上次把女人引进分馆,萧馆主想必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吧?” 萧湘弄不清对方用意,拂发冷冷一笑道;“上次你已经说过, 萧某还没忘,难道岳公子自己反而记不起那女的是谁了?” 岳小飞哼了声道:“在下当然记得,那女的是火关的人,名叫桃花。” 萧湘故做一愣道:“既然岳公子记得这样清楚,为什么竟然问起萧某来?” 岳小飞道:“在下这样做,不过是想加深萧馆主的印象而已。” 萧湘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小飞道:“在下听说那位桃花姑娘已被火关统领囚禁起来, 而且受到严刑拷打,在下今天来到总馆拜见萧馆主,就是要求萧馆主通知火关,把桃花姑娘释放出来。” 萧湘嘿嘿一阵大笑道;“岳公子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招贤馆和火关并无从属关系,萧某哪有资格通知火关放人?” “那是萧馆主忒谦了,听说火关统领是萧馆主的胞妹,就凭这点关系,萧馆主也帮得上忙。” 萧湘对岳小飞居然知道自己和火关统领是兄妹,难免有些讶异,但又不便当场盘问,略-沉吟道:“萧某身为招贤馆主,岂可公私不分,火关统领虽是舍妹,但她秉公处事,萧某怎能妄加干涉!” “这样说萧馆主是不肯帮这个忙了?” “萧某并非不肯帮忙,而是实在无能为力,萧某不解,桃花不过是火关一名女兵.怎值得岳公子如此关心。” “萧馆主话不能这么说,桃花被囚禁,是因在下而起,至于她是什么身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贵如皇帝,也是一个人,在在下眼中,皇帝与平民?实在没什么多大分别!” 萧湘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拱了拱手道:“岳公子请原谅,萧某不敢以私心废制,这件事实在帮不上忙!” 岳小飞随即起身,也拱拱手道:“那是在下打扰了,告辞!” 此时,他真有些走投无路的感觉。 连带的,也对公孙玉大起反感。 离开总馆,正走到半路,意外的却忽听有人叫道:“岳公子,你到哪里去,咱总算看到你了!” 这声音是多么熟悉,多么亲切,岳小飞真是喜出望外,转头望去,丁涛正从左侧四五丈远飞奔而来。 岳小飞停下脚步等丁涛来到跟前,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莫非已经分派了工作?” 丁涛道:“什么分派工作,我是要到总馆找馆主理论去的。” 岳小飞愕然道:“你要理论什么?” 丁涛怒冲冲的道:“招贤馆主这个王八蛋,实在可恶,把人困在分馆里,闷都闷死了,想出去看看,又不准离开三十步,公子想想看,他把咱们还当人待吗?简直连囚犯都不如!” “你到总馆,就是为了这事?” “这事还不够久吗?我要问问那馆主正八蛋,他究竟存的什么心意?” “你那分馆的馆僮可同意你跑出来?” “他当然不肯,我已经把他捆了起来锁在房里。” “那么中午谁去拿饭?” “到了总馆,还愁没有饭吃,即使一顿不吃,也算不了什么。” 岳小飞一把拉住丁涛道:“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否则惹出祸事,吃亏的是你自己!” 他不能不为丁涛顾虑,因为丁涛不能和他自己比,到了总馆, 说不定萧湘立刻就会把他打入死牢,即使动起手来,以丁涛的身手,必定很快便会被总馆里的人制服,那样一来,后果就越发不堪设想了。 因之,他必须劝阻丁涛的鲁莽行动。 只见丁涛翻了翻牛眼道:“那么公子是到哪里去的?” “我是从总馆刚回来。” “公子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岳小飞只好骗他道:“实不相瞒,我是蒙馆主召见的。” 丁涛哦了声道:“莫非公子已经分派工作了?” 岳小飞道:“大概快啦,所以我劝你暂时还是忍耐些,等我下次有机会见到馆主时,一定向他提一提你,请他尽早给你分派工作。” 丁涛对岳小飞的话,倒是十分肯听,同时他更知道自己不论那一方面,都不能和岳小飞相比,岳小飞能先蒙馆主召见,也是 理所当然。 他只好点了点头道:“好.我听公子的,暂时就不去找馆主了, 公子此刻又要到哪里占呢?” 岳小飞道:“馆主召见完毕,当然还要回到分馆。” “公子住哪一号分馆?” “三十六号。” 丁涛猛一跺脚,骂道:“他***,把人还要编号,简直把咱们当成窑姐儿了!” 岳小飞道:“这也没什么,分馆有七十二号,房子的形式都是一样的,只有编出号码,找起来才较为方便。” 丁涛默了-默道:“公子这几天看见袁少侠和甘霖没有?” 岳小飞摇头道:“我除了这次馆主召见,也是不能远离分馆,又怎会看到他们呢?” 丁涛又一跺脚,再度骂道:“招贤馆主这狗娘养的,实在不够人情,我和甘霖,一向是形影不离,现在却被他拆散得好几天不着面,这王八蛋怎么这样可恶!” 接着又叹口气道:“这些天我连作梦也想着老甘,当然也想念公子和袁少侠,若再过几天见不到面,说不定会把人*疯!” 岳小飞道:“我劝你必须多忍耐,为人在世,不受点煎熬是难以出头的。” “可是要忍耐到什么时候呢?” “很快,你住哪里,过几天我去看你。” “我住十三号,现在就先到公子那里去坐会儿吧!” 岳小飞虽希望丁涛去坐坐,但又担心因而再出纰漏,只好婉言劝他回去。 两人分手后,岳小飞回到分馆,林金宝早已拿饭回来了。 林金宝不敢问岳小飞在总馆做了些什么,不过却打心底佩服岳小飞神通广大,身无通告腰牌居然能来去自如,这是在从前根本没有的事。 但他却不知道岳小飞此刻内心是多么焦躁。 又熬过一夜,公孙玉仍未到来。 直到次日早饭后,公孙玉总算来了。 岳小飞不得不强忍着愤闷之气把他接到客厅,但神色间却不再表示亲切。 坐下后,岳小飞道:“晚辈还以为公孙先生不再来了!” 公孙玉没想到岳小飞会是如此态度,脸上一热道:“我知道岳公子心里着急,其实我又何尝不急。” 岳小飞冷冷一笑道:“如果公孙先生不急,不知该什么时候来?” 公孙玉不觉脸色一变,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道:“也难怪岳公子会说出这种话来,事情是这样的,在下受公子之托,当天就赶到总坛准备向大公主而报,岂知大公主有事到谷外去了,直到昨天下午才回来,事情就是这样耽误的。” 岳小飞无法断定对方这番说词是真是假,只好抱拳一礼道: “晚辈抱歉,错怪了公孙先生,不过公孙先生不难想见晚辈这两天内心是多么着急,大公主有什么处置,还请快快赐告!” 公孙玉道:“大公主最初本想交代萧馆主通知火关统领不得处分桃花,但我认为这样做不妥当,大公主顺从我的意思又改变了主意。” “公孙先生认为那样做有什么不妥当?” “萧馆主是个城府深沉的人,万一他因这事恼羞成怒,暗中交代火关统领把桃花姑娘先行处死怎么办了岳公子可曾想到这一步?” “他敢这样做么?那又如何向大公主交代?” “很简单,他可谎报桃花姑娘是畏罪自杀的。” 岳小飞不觉心头一震,果然公孙玉设想周到,见地高出自己。 此刻他真后悔昨日不该去求萧湘,万-桃花因而遭了毒手,岂不等于是自己枉送桃花一命?…… 他真的不敢再往下想,同时也不便把求过萧湘的事让公孙玉知道。 公孙玉接下去说道;“大公主听从了我的建议,派我到火关当面告知萧统领不可再处分桃花。” 岳小飞道:“这样固然很好,但桃花姑娘从今后在火关却必然过得越发痛苦了!” 公孙玉颔首道:“这是必然的,火关统领萧瑶,据说和她哥哥萧馆主同样的阴沉险诈,她虽然不得不放出桃花来,但桃花今后的日子确实不会好过。” 岳小飞沉思了半晌道:“大公主若真是为桃花着想,就该把她调到总坛或另外的地方去。” 公孙玉道:“我也想到这一层,但当时却不方便讲出来,桃花只不过火关的一名女兵,我若这样建议,大公主很可能会怪我小题大作。” 岳小飞这次不能怪公孙玉,站在公孙玉的立场,这样向大公主建议,的确有些小题大作。 公孙玉似是想试探岳小飞的心意.沉吟了半响道:“岳公子还有什么高见?” 岳小飞道:“既然大公主这样吩咐下来,已经算很照顾晚辈了, 晚辈现在所希望的,是否能随公孙先生一起到火关去一趟?” 公孙玉不置可否的问道:“有这种必要吗?” 岳小飞道:“晚辈觉得唯有亲眼见桃花一面,才能心安。” 公孙玉蹙起双眉,许久才道;“也好,正好大公主给了我两枚通行腰牌,说不定她也早有此意,只是当时不曾明言罢了。” “公孙先生在皇元教中身份已经不低,难道外出也要通行腰牌?” “在天谷中食若没有通行腰牌,可说寸步难行,我在招贤馆地区内行动,当然用不着腰牌,到总坛就必须通行总坛的腰牌,至于到五关去,在招贤馆除馆主副馆主外,其有余的人都必须另备通行五关的腰牌。我自然也不例外。” 岳小飞望望天色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请公孙先生带晚辈同去如何?” 公孙玉站起身,交给岳小飞一块腰牌道:“岳公子请交代这里的馆僮林金宝,他到总坛拿饭时,千万不可提起你我到火关的事。” 岳小飞随即交代过林金宝。 由这里到火关,大约十几里路,中间尚须经过宵关和水关。 到达宵关,虽然经过不少市街,街上却冷清清,很少看到行人,当真名副其实的宵关?必须到晚上才能热闹起来。 不过巧得很,偏偏只遇到两人,岳小飞竟对这两人全认识。 这两人一位是老太太,一位是少妇,她们正是“慈母望儿”和“寡妇盼夫”两站测试过岳小飞的。 老太太和少妇也是好记性,见了岳小飞,却露出会心微笑,弄得岳小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宵关的城门,白天是关着的,有腰牌的人,可从旁边一处狭窄的侧门通行。 出了城,岳小飞搭讪着问道;“公孙先生可认识宵关的统领?” 公孙玉道:“当然见过,只是并不太熟.也是一位女的,叫凤嫣红。” “听说五关之中,以宵关管的人最多,地面也最大,女的能当上统领,可见必是有些来头?” “那是自然,据说这位凤统领是教主亲信,十分得宠,再加上有一身绝高的武功,凭着这两种关系.被派任宵关统领,就不足为奇了。” 这几句话,顿使岳小飞心情又大为深重,如果凤嫣红已得宠皇元教主,要想讨回她和马昭雄盗走的“炼心大法秘笈”,那就十分棘手了,同时也难免要为袁小鹤担心。 他搭讪着再问道;“这位凤统领有丈夫没有?” 公孙玉道:“这方面我不大清楚,因为教主有规定,夫妇不可住在一起,听说她和一个姓马的关系密切。” “这样说那姓马的不在宵关了?” “可能不在,至于在哪里,很少有人提起。” 显然,公孙玉并不清楚凤嫣红原是圣手书生的妻子,也不清楚她和马昭雄的真正关系。 他不便再问,以免公孙玉生疑。 很快更已到达水关。 水关在无人受测时,只是一条隧道,守关的也仅是一名绿衣少女。 那绿衣少女认出是岳小飞,还主动上前打招呼。 就在距火关不足一里时,一名红衣少女迎面而来。 岳小飞老远就认出这少女是玫瑰,便急急迎上前去。 玫瑰一见岳小飞,立即失声叫道:“岳公子,你怎么现在才来?” 岳小飞觉出不妙,愕然问道;“莫非桃花姑娘?……” 玫瑰见公孙玉在旁,不便讲话,立刻把岳小飞拉到一边。 公孙玉知道玫瑰的用意,主动远远躲开。 岳小飞急急问道:“桃花姑娘怎么了?你快说!” 玫瑰霎时眸子里进出了泪水:“统领已经两天多没给桃花姐姐饭吃了,桃花姐姐现在已经不成人形.听说统领决定要把她饿死, 尤其从昨天晚上还把她脱掉衣服吊在一根柱子上。” 岳小飞心如火焚,他猜得出,必是招贤馆主萧湘又传来他曾要求放人的消息才使得桃花死前还要被吊起来,可见公孙玉果然 预料不差。 他又急急再问:“你这两天可曾见过她?” 玫瑰拭着泪水道:“连饭都不再送了,洞门已经上锁,婢子哪能还再见到她!” “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还是奉命到总坛去办事。” “好,我现在就去看她,你去你的,免得在这里站久了被你们统领看到。” 玫瑰临走时又道:“公子不但要救她。而且最好把地带走,不然她迟早还是要被处死!” “我明白,你快走!” 此刻岳小飞早已怒火填膺,回头叫道:“公孙先生,我们快走!” 公孙玉也隐约听出是怎么回事,立即和岳小飞急步向火关赶去。 第十三回 大闹总馆 这时的火关,因无人受测.也只是一条普通隧道而已。 隧道两头,各有一名红衣女郎在负责把守,只要有腰牌,便可通行无阻。 岳小飞知道火关统领在谷道入口那一端,因之,对近处负责把守的红衣女郎连问都没问,直接快步奔到那一头。 另外一端的女郎认出岳小飞是不久前才闯过关的,主动迎上来问道:“岳公子到哪里去,你这么快就分派了工作?” 岳小飞道:“我有急事见贵关萧统领,烦劳姑娘快快通报!” 他因为弄不清火关统领萧瑶住在哪里,不得不要人通报,否则,他早就自行闯进去了。 红衣少女愣了愣道:“公子有什么急事要见我们统领?” 岳小飞道:“要紧的事,姑娘不必多问。” 红衣少女立即往隧道一处壁洞而去,不大一会,便奔了出来道:“岳公子,我们统领在里面正有急事待办,请公子在外面等一会儿!” 岳小飞已顾不得再保持礼貌,喝道:“她什么急事还有比现在的事更要紧的?再不出来我就直接闯进去了!” 红衣少女猛吃了一惊,立刻又奔了回去。 公孙玉怕把局面闹僵,近前几步道:“咱们既然来了,她当然要出来相见,岳公子必须保持冷静,待会儿由我出面和她交涉。” 岳小飞也明白公孙玉是奉大公主之命而来,的确该由他出面,自己只是随行而来,不该喧宾夺主,只好强忍着火气道:“晚辈遵命!” 好一阵工夫过去,火关统领萧瑶才由壁洞中缓缓走了出来。公孙玉随即迎上前去,拱手一揖道:“在下公孙玉,特来拜见萧统领!” 公孙玉是招贤馆的军师,萧瑶当然早就认识,也还了一礼,笑道:“是什么风把公孙先生吹到这里的?请到里面坐!” 进入壁洞,里面布置得颇为富丽堂皇,坐下后,公孙玉唯恐岳小飞着急,便开门见山的道:“听说贵属有位桃花姑娘,因为犯了错被萧统领囚禁起来,可有这回事吗?” 萧瑶脸色一变道:“这事公孙先生怎么知道的?” 公孙玉歉然一笑道:“这种事难免有人传出去,兄弟也不过是耳闻而已。” 萧瑶似是面罩寒霜,冷笑道:“这是敝关的家务事,想不到竟劳烦公孙先生关怀,公孙先生忽然问起这事。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公孙玉陪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奉大公主之命而来。” 萧瑶脸色又是变道:“这就奇怪了,难道大公主也知道这件事了” 公孙玉道:“在下正是由大公主那里知道这件事的。” “真是令人思解不透,敝关的这么一点小事,居然被大公主知道了,大公主可是要公孙先生来调查此事的?” “不敢!在下只是传达大公主的令谕,请萧统领把那位桃花姑娘释放出来。” “真是不巧得很,公孙先生来迟了一步!” “什么?萧统领这话怎讲?” “桃花已经死了!” 公孙玉顿时怔在当场,多时才透过一口气来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萧瑶不动声色道:“畏罪自尽的!” 岳小飞这时再也按捺不住,霍地站身而起,双目射光,大声道:“萧统领,桃花姑娘犯了什么罪?” 萧瑶不屑的瞥过一眼道:“你可是前些大才过关的岳公子?” 岳小飞挺了胸道:“你既然认识,何必多问!” 萧瑶不觉杏眸凝威,秀眉带煞.冷冷笑了几声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来到天谷才几天,居然敢对本统领这样说话!” 岳小飞怒火攻心,那顾一切.“唰”的一声,长剑已经出鞘, 大喝道:“萧瑶,如果桃花姑娘真的死了,你也别想活命!” 在这刹那,站在萧瑶身后的几名红衣少女,全都变了颜色。 萧瑶猛的一拍茶几道:“你们还不给我把这小子拿下!” 那几名红衣少女早知道岳小飞身手厉害,但统领的命令不敢不遵,只好各自亮出刀剑,一阵衣袂飘风,把岳小飞团团围住。 岳小飞霍地一个大转身,朗声道:“众位姑娘,没有你们的事,在下不想伤害无辜,若你们不顾死活,那也就别怪在下手下无情了!” 众红衣少女果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公孙玉也离了座位,慌忙叫道:“岳公子,千万使不得!” 只听萧瑶冷叱道:“你们还不动手等什么?” 众红衣少女立时刀剑并举,齐齐围攻上来。 她们一个个俱都身手不弱,刀光剑影,捷如闪电,只可惜她们的对手,遇上了岳小飞。 岳小飞决定不伤她们,长剑绕着一转,只听一阵金铁交击之声过后,那袭来的刀剑,全被荡了开去, 当他第二招剑势旋开时,众红衣少女的兵刃,竟全脱手飞去。 众少女失去兵刃,一个个花容失色之下,只好全退到壁角去。 岳小飞剑一指萧瑶道:“萧女贼,现在该轮到你了!” 萧瑶虽明知不是岳小飞的对手,但身为火关统领,却又不能示弱,突见她右碗在胸前-旋,手中已多了一条金蛇软鞭。接着“嗖”的一声。金蛇软鞭闪电般直向岳小飞面门斜掠而下。 岳小飞右腕一翻,剑锋照准鞭势上迎去。 立刻,鞭梢缠住了剑身。 萧瑶一咬牙,将金蛇软鞭猛向怀里带去。 岳小飞脚下一滑,竟被带动得直向前踉跄踏出两三步。 这一来,激得岳小飞火性大发,运气稳住身子之后,也猛力向后带剑。 萧瑶照样站脚不住,也被迫迎着岳小飞撞来。 岳小飞待对方身子临近,飞起一脚直踢小腹。萧瑶芳心大震,她必须避开这一脚,否则势必当场出丑,因之,迫得她不得不松手向一侧疾跃。 岳小飞一甩剑,那条金蛇软鞭直被抛出洞外。 交手仅仅两招,萧瑶和她的属下一样,也落得兵刃脱手。 好在这时公孙玉已横拦岳小飞身前,示意见好就收。 其实岳小飞也不敢把事情继续闹大,若他杀了萧瑶,只怕大公主也护不了他。 公孙玉叫道:“岳公子,事情到此为止,都是自己人,若过于伤了和气,区区不才实在难以向大公主交代!” 岳小飞依然手持长剑道:“公孙先生,什么叫事情到此为止?晚辈也不想难为她,只要她答应一件事!” 公孙玉道:“岳公子要萧统领答应什么事?” 岳小飞道:“桃花姑娘死在哪里,晚辈必须亲自看看!” 公孙玉道:“这很简单,萧统领当然不会不答应。” 说着转过头去道:“萧统领,就请你带岳公子去看看桃花姑娘的尸体!” 萧瑶脸色憋得青中带紫,哼了一声道:“已经埋了!” 岳小飞朗声道:“埋了也要掘出来看!” “人死入土为安,埋了怎能再行掘出?” “桃花这种死法,入什么也不能安,你若真敢不带在下去,在下干脆也就让你入土为安!” 岳小飞边说边抢剑向萧瑶走去。 公孙玉…见不妙,急急又抢前一步拦住道:“岳公子不可莽撞?一切有我,若她真不带你看,那时再由你处置。” 公孙玉说完话再望向萧瑶道:“萧统领,岳公子说得出做得出, 为了息事宁人,希望你别再坚持,否则后果由你自负。” 萧瑶终于不得不软下来,咬了咬牙道;“跟我来!” 那几名红衣少女正要跟着走,却被萧瑶叱退。 就在这时,其中有一名红衣少女竟向岳小飞暗使眼色。 岳小飞心中一动,似乎有些明白,立即紧跟在萧瑶身侧。 萧瑶侧脸冷声道:“你为什么跟得这样紧?” 岳小飞道:“你是否又怕了?放心,在下还不想把你怎么样。” 出了这处壁洞,又来到另外一处壁洞门外。 这洞门居然是锁着的。 萧瑶打开洞门。只见洞内燃着油灯,在洞内靠左壁处竖着一根木桩,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吊在木桩上。 萧瑶突然加快脚步,探手疾向那女子的前胸拍去。 岂知她刚刚出手,突觉见一股奇大无比的暗劲将右臂击偏,接着自己的侧腰竟先中了一掌。 这一掌,击得萧瑶直摔回洞门口。 岳小飞回身大喝道:“臭婆娘,我岳小飞岂能让你得手,就在那远远站着,若敢再进一步,这里就是你的死地!” 原来方才那红衣少女使来眼色,岳小飞就会意桃花可能还活着,因之,她才紧跟着萧瑶,以免她猝然出手将桃花置于死地。 果然,萧瑶进入洞内之后,竟真的要将桃花处于死地。 岳小飞早已有备,当然不能让她得手。 公孙玉何等机智,到这时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随即也横拦萧瑶身前道:“萧统领,你这样做,未免就大大不该了,连区区不才也看不过去!” 岳小飞匆匆把桃花解下木桩,接着再拨开她覆在面前的乱发。 只见桃花脸色惨白如纸,连眼眶都陷了下去。 她紧闭双眸,口鼻间只有微弱的气息。 岳小飞只感觉一颗心像锥扎刀戳般的刺痛.情不自禁摇动着她的手臂大叫道:“桃花姑娘,我来了!你若听见,快快睁开眼来!” 桃花果然缓缓张开眼皮。当她发现面前扶持着她的是岳小飞, 眸子里立即出现奇异的光采,接着嘴唇蠕动,似是泛出一丝笑容,但却没说出话来。 岳小飞明白,她已两三天粒米滴水未进,若这时能给她灌杯热茶,必定能大大提振精神。 但他却不能命令萧瑶送杯茶来?因为若萧瑶在茶中下了毒,岂不弄巧成拙。 他暂时把桃花放坐在地上,一面问公孙玉道:“公孙先生,你看该怎么办?” 公孙玉却转头道:“萧统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萧瑶不动声色道:“既然她还没死,不正随了你们的心意?” 公孙玉冷着声音道:“在下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萧瑶道:“她没死就是命大,既然命大,那就不会再死,现在你们该放心了!” 公孙玉道:“在下不是要萧统领说这些话,是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萧瑶道:“桃花是我火关上的人,你们已经见着她了,而且也看到她还活着,那就该走了!” “可是我们走了以后,谁知你又把她怎么样?” “本统领自己的属下人,当然要好好照顾,何劳公孙先生担心!” 公孙玉只好再转头道:“岳公子,你还有什么高见?” 岳小飞哼了一声道;“公孙先生刚才和她还有什么好讲的?若把桃花姑娘仍留在火关.你想她还打活命吗?” 公孙玉道:“我当然也想到这一层,但桃花终究是火关的人,又怎能不留在火关上?” “公孙先生是否想到我们必须把她带走?” “岳公子准备把她带到哪里?” “若我们不带她走,她是必死无疑,至于带到那里,那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忽听萧瑶冷笑道;“桃花是我的人,是教主拨给我的,你们谁敢把她带走?” 岳小飞也冷笑道:“我就敢把她带走,你若不怕死.只管出手拦阻试试!” 他边说边左手托起桃花,右手横剑直向洞外走去。 萧瑶已领教过岳小飞的历害,还真不敢出手拦阻,只是面孔憋得血红,似乎有生以来从没吃过这样的瘪。 倒是公孙玉有些过意不去,拱了拱手道:“萧统领,多有得罪,岳公子这是迫不得已,只要你以后对待下属仁慈一点,这种事决不可能再发生。” 萧瑶只气得全身发抖,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岳小飞一口气出了隧道,才放缓脚步。 当隧道口那名守护的红衣少女见岳小飞托着桃花经过,也知道岳小飞是救桃花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当然并不过问。 其实她过问又有何用?连她们的统领都拦阻不了,她岂不等于聋子的耳朵,只是摆在那里好看而已。 这时公孙玉已跟了上来道:“你到底准备把她带到哪里?” 岳小飞道:“到了宵关就有饭馆,让她喝点水吃点东西,只要她的精神体力能稍稍恢复就好办了。” 公孙玉道:“不必走那么多,水关统领我认识,到了水关,先讨杯茶给她喝。” 岳小飞喜道:“那就更好不过了。” 到了水关,公孙玉果然讨了杯水给桃花喝下。 桃花两三天粒米滴水未进?喝下一杯茶后,果然顿见起色,而且已渐渐能开口说话。 她真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有气无力的道:“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婢子真不知该怎样报答,若您今天再不来,婢子必定已经没有命了!” 岳小飞叹口气道:“你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不必多说话,说起来该是我连累了你,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救出来!” 桃花被岳小飞托着有些不好意思,娇羞的低声道:“公子还是把我放下,扶着我走就行了。” “你是否走得动?” “走不动可以走慢些。” 岳小飞依言把她放下,一边扶持着。 桃花又低声道;“那位是谁?” 岳小飞道:“那位是公孙先生,若没有他在大公主那里领来通行腰牌,我又怎能来到火关救你。” 桃花啊了一声道:“原来大公主也知道这事了?” 岳小飞道:“若没有大公主做主,我们照样也没法到火关来救你。” 桃花原先难免为岳小飞这次行动担心,此刻听说有大公主做主,内心越发充满感动,同时也不再为后果担心。 其实岳小飞只是为了安慰桃花,至于干下这件事的后果,连他自己也不敢多想。 到了宵关,很快便在街上找到了一家饭馆。 吃过饭后,桃花的精神体力又恢复了很多。 公孙玉见桃花的衣服几天已经弄得很脏,而且曾被拷打过,染了不少血渍,便又到街上为她买了一套新衣服。 桃花真是感激莫名,连连向公孙玉道谢。 离开宵关,公孙玉和岳小飞才想起下一步的难题。 公孙玉道:“现在该决定究竟要把桃花姑娘安置在哪里的事了!” 岳小飞道:“唯一的办法,只有劳驾公孙先生把她送到总坛再请大公主安置。” 公孙玉蹙起双眉道:“的确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我却必须先禀报过大公主再把她带去,若直接把人带去总是不妥。” 岳小飞苦思了半晌道:“那就请公孙先生暂时把桃花姑娘安置在总馆。” 公孙玉摇头道:“这如何使得,我若把桃花姑娘带到总馆,萧馆主必定马上知道,不但犯了规戒,而且桃花姑娘是他胞妹关上的人,岂不又要出事。” “可是我们总不能把桃花姑娘丢在野外过夜?” “现在已是万不得已,只有让她在你那分馆里住一夜了。” “那不照样违犯规定?” “咱们不妨在宵关多待一会儿,等天晚了再回去,这样就不大可能被人发现,只要分馆的馆僮不向外泄漏,不会有人知道的。” 岳小飞沉思了半晌,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 于是三人换了一家茶馆,到傍晚又到饭馆吃了晚饭,才继续赶路。 路上,果然并没碰到熟人。 当然,这是指公孙玉而言,至于岳小飞,初来天谷,根本没什么熟人,不过,他不认识别人,别人却有不少认识他的。 回到三十六号分馆,林金宝正在门口苦等岳小飞,因为他身为馆僮,岳小飞到这时还没回来,哪有不着急的道理。 此刻他见不但岳小飞回来了,而且还有公孙玉,尤其带回一位娇滴滴的大姑娘,弄得简直如坠五里雾中。 二人来到客厅,林金宝忙道:“公孙先生,公子,晚饭还没动,要个要马上就吃?” 岳小飞道:“不必了?我们都已用过。” 林金宝又道:“那么这位姑娘用过没有?” 岳小飞笑道:“公孙先生和我用过,当然这位姑娘不会饿着。” 公孙玉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道:“我该回总馆了。” 岳小飞道:“还请公孙先生明天能尽早禀报大公主!” 公孙玉道:“岳公子放心,这不是件小事,何况还有我参与,明天一早我就赶到总坛向大公主去禀报。”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双绿色玉瓶,倒出两粒丹丸,又掏出一包药粉,放在茶几上道:“桃花姑娘既有内伤又有外伤,这两粒丹药,待会儿就为她服下,那药粉则是敷在伤口上用的。” 岳小飞和桃花连忙谢过公孙玉,又送出大门外,才再回来。林金宝长了这么大,根本没看到过几个女人,如今不但看到, 而且就在眼前,想多看又不好意思,只有偷偷的瞧。 此刻他已不再担心岳小飞犯了规戒,因为这事有总馆军师公孙玉参与其间,又听说有大公主做主,当然就有恃无恐了。 岳小飞看出林金宝有些神魂颠倒,立即说道:“这位就是桃花姑娘,她今晚就住在咱们这里,快快将房间整理出,再烧壶热茶来。” 要林金宝服侍桃花,他正是求之不得,连忙应声而去。 桃花被林金宝看得一直娇羞不已,此刻才低声问道:“公子,这人是谁?” 岳小飞道:“他叫林金宝,是这处分馆里的馆僮,别看他长了这么大,世面见得并不多,所以方才才不免多看了你几眼,其实他人很老实,是个道道地地的好人。” 不大一会,林金宝就提了一壶茶来,并哈着腰道:“公子,桃花姑娘的房间收拾好了。” 接着连忙沏了两杯茶,一杯恭恭敬敬的送给岳小飞,另一杯恭恭敬敬的送给桃花。 桃花在火关一直是服侍人的,如今有男人服侍自己,真像由地狱忽然进了天堂一般。 岳小飞眼看桃花服下丹丸.至于药粉,是敷在身上的,当然不能在这里动手,又坐了一会便道:“姑娘这些天吃了不少苦,提前休息要紧。” 林金宝当真殷勤,忙道:“桃花姑娘,我带你到房间去。” 岳小飞则直等到桃花睡下后,自己才回房就寝。一夜过去。 当岳小飞早上醒来到天井后,桃花也已起身。 桃花一向服侍别人,习惯早起,如今一个女人家住在分馆,当然更不能晚起。 林金宝去拿饭时间道;“公子,拿两个人还是三个人的?” 岳小飞道:“当然是两个人的,不过最好饭菜多打些。” 拿饭回来后,林金宝真是体贴,自己不敢多吃,直到眼看桃花已经吃饱,才放心把饭吃完。 此刻,岳小飞最盼望的便是公孙玉及早到来,以便让桃花正式安定下来。谁知天到近午,公孙玉仍不见到来。 这时林金宝刚去拿饭不久,岳小飞正和桃花在客厅苦等公孙玉,忽见林金宝提着空食盒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的奔了回来。 岳小飞觉出有异,急忙问道:“怎么又回来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林金宝打着哆嗦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快说!” “馆主带着不少人,正向咱们这里来了!” “你可看清楚了?” “小的去拿饭,刚走出不到半里路,远远望见馆主带着四五个人,向咱们分馆方向而来,小的不敢和他们碰上,便立刻掉头跑回来,以便向公子报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到这里来?” “小的猜想一定是到这里来的,公子最好马上做个准备!” 岳小飞暗道:“莫非这事又被他知道了?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来不及多想,随即要桃花先躲到他的房间,并吩咐林金宝也回房去,然后一个人在客厅故做镇定的喝起茶来。 不大一会儿,门外果然山远而近传来了阵杂乱的脚步声。 接着,当先一人进入大门,正是招贤馆主萧湘。 紧随在萧湘身后的,是总管韩德起。 韩德起仍是半边脸缠着纱布。 在韩德起身后又是两人。 这两人一高一矮,高的年在四旬左右,挺胸凹肚,发发如戟,眼赛铜铃,口如血盆,简直像凶神恶煞一般。 矮的体形肥壮,圆眼阔嘴,留着两撇八字胡,很有点水浒中矮脚虎王英味道,颇似一门小钢炮。 岂知再后面又是三人,赫然是袁小鹤、丁涛和甘霖。 好在袁小鹤等三人一进门就向岳小飞暗递眼色,岳小飞很快便会过意来。 原来岳小飞昨日大闹火关把桃花带走的事,萧瑶随后便火速派人通知了萧湘。 萧湘骤闻此信,险些气昏,本想当晚就率众包围三十六号分馆把岳小飞拿下,但又自忖总馆内无人是岳小飞的敌手。 其实总馆内并非没有绝顶高手,若有副馆主花玉麟出面,自可制住岳小飞,但他已知花玉麟是护着岳小飞的,又因两人之间已经交恶,当然他不会把这事告知花玉麟。 几经深思熟虑,再经韩德起献策,他竟想到利用目前分馆内的五名高手合力对付岳小飞,以五人之力擒住岳小飞,那是万无一失的。 当然,他对这五人事先已有承诺,那就是事成之后,除重赏外,并许以提前保证分派工作。 袁小鹤等三人经过商量,决定将计就计,虚与委蛇,不过他们最主要的,还是想借此机会和岳小飞见见面,要知道他们分手了这么多天,实在思念得紧。 至于另外两人,因和岳小飞根本不相识,能得到这种立功的 机会,正是求之不得。 这两人中,高的叫裴通,矮的叫朱彪,他们在武林中虽非绝 顶高手,却也算得上是成名人物。 萧湘带着这几名如狼似虎的人物进入分馆大门后,随即吩咐他们就在天井里排好,然后望向客厅内的岳小飞喝道:“你给我出来!” 岳小飞不慌不忙,来到客厅门外,拱拱手道:“原来是馆主大驾光临,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萧湘冷叱道:“事别如今,居然还装疯卖傻!” 岳小飞两眼眨眨的道:“馆主究竟为了什么,在下不疯不傻,何苦装疯卖傻?” “你昨天做的好事!” “好事应该表扬,馆主怎么反而怒气冲冲?” “火关上的桃花,可是被你带走?” “不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的确昨天做了这么一件好事。” “胡说!简直造反了,今天本馆主把你拿回去,当场就把你处死,这次决不会有人来救你!” “什么?在下做了好事还要被处死,萧馆主还有一点天理没有?” 岳小飞此刻的确毫无顾忌,因为他知道最后必有大公主做主。至于萧湘,他本以为自己带了五名高手前来,岳小飞必定会 见而生畏,乖乖受缚,岂知他竟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毫不在意模样,怎不令他越发气得七窍生烟。 但他为了搜证,暂时还不准备命令五名高手动手,转头喝令韩德起道:“搜搜火关上那丫头在什么地方!” 韩德起刚要采取行动,岳小飞已淡然笑道:“用不着搜,好汉做事好汉当,桃花姑娘就在在下房里!” 接着朗声叫道:“桃花姑娘,出来让他们看看!” 桃花虽然已吓得魂不附体,但自料躲不过,只好战战兢兢的由室内走到客厅。 萧湘冷笑道:“好啊,招贤馆早有规定,各分馆连女人走进一步都在禁制之列,你居然把女人带进来过夜,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做出勾搭女人的事,真可称得上是无耽之尤,像你这种下流品性,怎够资格住进招贤馆!” 岳小飞喝道:“住嘴!桃花姑娘只是在这里暂住一夜,你却想到那方面去了,无耽之尤的应该是你!” “你若没做出苟且之事,为什么这丫头从你房里出来?” “那是因为你们来了,在下暂时让她到我房间躲躲。” “不打自招,你们之间若正大光明,这丫头还躲的什么?” 岳小飞被问得还真有些难以辩解,哼了一声道:“不管你怎么说,在下自问清白就行!” 萧湘觉出时机已到,回头道:“你们五位,哪位过去把他拿下,哪位就是头功,若一人力量不够,五人齐上也可。” 只见那矮壮有如挫地炮的朱彪像螃蟹伸爪般向前走出几步道:“禀馆主,朱某先前只道是个什么模样的三头六臂人物,原来不过一个刚刚脱奶的小萝卜,说什么五个人一起上,朱某若连他都收拾不了,还来天谷创的什么名?立的什么业?” 萧湘退到一侧道:“朱壮士别小看了他,这小子年纪虽轻,身手却十分不凡,上次打得本馆吴副总管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朱彪冷笑道:“馆主,那只怨您那吴副总馆太脓包,等朱某擒住这小子后,只求您革掉吴副总管的差,把咱补一名副总管的差就成了。” 萧湘尴尬一笑道:“朱壮士先把他拿下再说。” 朱彪立即解下腰间的两柄刺猬锤。 他这双锤,悬在腰间时原本是光滑的,因为设有机关,只要在把子上一按,立刻便胀了一倍,变成了刺猬一般,每根钢刺都锋利无比,无形中越发增加了威力。 岳小飞看得倒有些好笑,因为此人本来就矮得有些像刺猬,使用的又是一对刺猬锤,吊个坎儿,正是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朱彪把双锤在手里掂了一掂道:“馆主,您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萧湘道:“随朱壮士的便!” 朱彪笑道:“其实要死的要活的都一样容易。” 岂知岳小飞此刻连剑都不拔,只是气定神闲而立,正眼也没看朱彪一下。 宋彪怔了一怔,吼道:“你这小子怎么动都不动,真是在等死吗?” 岳小飞还是连眼皮子也没搭一下。 朱彪自言自浯道:“这样看来,拿死的反而比拿活的更容易。” 只听那大个子叫裴通的叫道:“朱老弟,你还等什么?” 朱彪道:“这小子他不动!” 裴通道:“他不动他的,你动你的。” 朱彪猛然欺身疾进,两锤齐出,上击面门,下擂前胸,手法快如风驰电掣。 谁都可以想到.只要被刺猬锤击中,不论脸上身上,必定满是窟窿。 岳小飞已拿定主意,决定以游斗方式迎战,避免速战速决,目的是拖延时间,以便等大公主和公孙玉赶来。 另外,他也不想置对方于死地,最多使之受点轻伤。因为这一高一矮两名大汉,既已进了招贤馆,总是教主的人了,他若取 了两人的命,等于折损了皇元教的实力,那就没罪也变成有罪了。 因之,他直等双锤已经近身,才滑步旋身,闪了过去。 朱彪眼看就要击中,瞬息间目标竟然消失,难免吃了一惊。 只听岳小飞道:“在这里!” 朱彪这才发现对方仍在身左不远,招式不变,折转方向,又擂了过去。 哪知锤到后对方又已不见。 正在不知目标飘向何方,忽觉后肩被人拍了一下,接着又听岳小飞道:“在后边!” 朱彪霍地一个大转身,双锤挟着锐风,“呼”的一声,再抢过去。 身子刚转过,不想对方又已消失,紧跟着屁股上挨了一脚。 这一脚虽不算重,但加上朱彪自己前动之力,形成了力半功倍,踢得他直向前踉跄冲去。 谁知他正要极力把身子稳住,屁股上竟又中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至少比先前那一脚增加了三倍,只踢得朱彪情不自禁迸出个声音奇大的响屁,人也腾空俯身摔出。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不是屁声,而是朱彪矮胖的身躯撞上了地面。 这一撞不打紧,由于嘴巴先着地,不但撞了个狗吃屎,连双锤也脱手飞出。 待他爬起身来,不但灰头土脸,尤其满嘴是血,狼狈之状,不忍卒睹。 这时袁小鹤和丁涛、甘霖,都在掩口暗笑,他们笑的是刚才朱彪屁声实在太响,简直闻所未闻。 朱彪到这时才算领教了对方的厉害,自己连攻数招,居然连人家的影子都没看见,与人动手过招打成这种地步,也是见所未见。 岳小飞两手轻轻搓了几下,指着裴通道:“大个子,现在轮到你了!” 裴通原先的预料,朱彪收拾岳小飞,绝对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万想不到竟演变出这样的后果,因之,他已不敢轻敌。 他用的是两把长柄双刃铲。 当下,他缓缓解下双铲,向前走了两步。 此人人高马大,双臂特长,再加双铲又是长柄,伸展开来,即便脚下不动,也足可击中七八尺外的目标。 岳小飞度量情势,不得不把长剑亮出。 裴通把双铲抖了一抖道:“姓岳的小子,你要小心了!” 岳小飞淡然一笑道:“在下早就开始小心,难道你这狗东西就不必小心?” 裴通一咬牙,蓦地双铲闪电般凌空铲下,果然威势惊人,不同凡响。 岳小飞退后一步,仰身抢剑格去。 “嚓”、“嚓”两记擦震,岳小飞只感到虎口有些疲麻,显然对方的内力胜过自己。 其实他不过是藉此试探,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和对方硬拚。 心念一转,人已腾空而起。 就在这时,裴通的双铲又已从身下袭到。 剑尖和铲面一触,岳小飞又升高了数尺。 裴通的手臂和铲柄再长,此时已无法攻到对方,只有等着对方身子下降时再出招。 岂知岳小飞身子并不全落,只要剑尖一触到铲面,便又升了上去。 这使裴通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尤其他眼见岳小飞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岂止干瞪眼,简直已目瞪口呆。 突见岳小飞身子有如弩箭离弦,闪电般直射而下,裴通还没来得及出手,右肩便被一剑刺穿。 待裴通慌骇间出铲反击时,岳小飞早已落在他的身后。 裴通急急转身,双铲猛然击下。 谁也想不到,他的铲尚未铲出一半,却忽然弯下腰去,抛铲捂住小腹。 原来他的小腹已被岳小飞一缕指风隔空点中。 他刚捂住小腹,不料屁股上又中了一脚。 这次他没像朱彪那样的摔出,却当场一头栽了下去。而岳小飞已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又站回客厅门口。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朱彪和裴通全已狼狈不堪的失去战斗力。 这时最感狼狈而又神色凝重的,该是招贤馆主萧湘。好在还有三人不曾上阵,总还存着一线希望。 他回头望向袁小鹤等三人道:“想不到朱壮士和裴壮士竟然不太中用,现在该看你们三位的了!” 丁涛干咳了两声道:“我们三个和前面两位也差不多,其实不是他们不中用,而是这位姓岳的小兄弟身手太高了!” 萧湘凝着脸色道:“萧某知道你们三位和他是一道来的,也许你们有交情,不愿伤了和气,对不对?” 丁涛摇头道:“馆主怎可这样说话,我们跟他纵然相处过一段日子,那也只能算私情,今天我们奉馆主之命来拿他是公事,私情那能比公事重要,你老人家可真开玩笑啦!” 这几句话,听得萧湘十分得意,拂须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丁壮士还是位深明大义的人,你们有这种想法,才是最正确的,他现在是叛逆,若再有私情,那就大大不对了。何况你们立了大功,对自己又有大大的好处,也只有萧某才能帮你们的忙,对不对?” 丁涛咧嘴笑道:“馆主的话对极了,我们来到招贤馆,一切全仗你老人家提拔,若再和姓岳的讲感情,自己反而吃亏了,我们若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不是白吃老米饭,枉活这么大了?” 萧湘连连颔首道:“说得好,说得好,本馆主这就放心了!” 丁涛道:“话是这么样,不过能不能拿下他,谁也没把握。” 萧湘道:“你且出手看看,如果不行,不妨三位一起上。” 丁涛道:“好,那就由我先试试他!” 第十四回 五关总镇 丁涛先向岳小飞使个眼色,然后抱拳拱拱手道:“岳公子,对不起啦!” 岳小飞不动声色道:“丁当家的别客气,公事公办,这才显得你对萧馆主忠心耿耿,那有什么对不起的。” 丁涛道:“可是咱们总是有交情的,想当日,一同进谷,一同过关,现在竟然要动手,实在尴尬得很。” “没什么尴尬的,我劝你还是立功第一,如果不忍下手,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丁祷傻笑了几声道:“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只听萧湘道:“丁壮士,你和他这样磨菇下去,岂不变成了天桥把式——只说不练?” “好,现在就练!” 丁涛边说边抽出厚背鬼头刀,晃了一晃道:“岳公子,小心了,咱真的不客气了!” 接着两人就打了起来。 岳小飞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并不求胜,并暗示丁涛,要他全力猛攻。 丁涛心里有数,自己即便再怎么攻,也绝对伤不到对方,因之,他还真的拿出看家本领,砍杀得有板有眼,让萧湘半点看不出假来。 岳小飞只想和丁涛战个平手,以便让丁涛在萧湘眼里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如此对丁涛将来分派工作,当然大有好处。 这一场拚战,足足拚了顿饭工夫。 岳小飞本来还想把时间拖下去,岂知丁涛早已筋疲力尽,累得他气喘如牛。欲待放缓动作,又怕萧湘看出破绽,只好力拚几招,退了回来。 萧湘正看得大为高兴,这时不由愣了愣道:“丁壮士,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把他擒下?” 丁涛揩拭着额角上滚滚而下的汗珠道:“这家伙真难缠,咱已累成这样子,难道馆主没看见?” 萧湘道:“果然你累得不轻,不过丁壮士的武功,已不在他之下,若再加些耐力,那就大功告成了!” 说着望向岳小飞一眼道:“萧某只道你的武功在本馆已经无人可敌,这位丁壮士就不比你差多少,下面还有两位,不怕擒不住你!” 岳小飞也装出体力不继模样,喘息了一阵道:“你就让他们两个再来,看他们能不能拿下在下。” 萧湘转头道:“你们两位哪位先上,只要用车轮战法,很快便可擒住他,他现在已成强弩之末,很快就支持不住了。” 甘霖拔下插在背后的两枝铁笔道:“馆主放心,有我们两人,还怕制服不了他?” 萧湘道:“快上,打铁趁热,别让他有喘息的时间。” 甘霖刚要揉身而上,突听大门外脚步声响,接着萧湘叫道:“甘壮士暂停!” 甘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一名有如天人下凡般的白衣女郎已枭枭婷婷的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大公主。 大公主身后紧跟着公孙玉。 萧湘连忙躬身一礼道:“卑职参见大公主!” 岳小飞也恭恭敬敬的向大公主施了一礼。 大公主目光缓缓扫视过全场,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湘道:“在下正要禀报大公主,这姓岳的小子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闹得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大公主冷冷一笑道:“看样子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是准备把他拿下治罪?” 萧湘颔首道:“他做下这样无法无天的事,若卑职不把他拿下,本馆戒律如何维持?又怎样向教主交代?” “你把他拿下了没有?” “正要拿下,不想大公主就来了。” 大公主视线再掠过朱彪、裴通,丁涛等一遍,问道:“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萧湘道:“他们都是投效来的,目前正住在各分馆。” “他们可曾分派过工作?” “目前还没有。” 大公主冷声道:“像什么话,连工作都没分派,便要他们到别的分馆抓人,你们总馆的人都哪里去了?” 萧湘干咳了两声道:“卑职惭愧,总馆的高手,实在没一个能制住他的。” “难道花副馆主也不是他的敌手?” “这个……花副馆主上次是护着他的,卑职实在不便通知花副馆主。” “他究竟犯下什么大错,你还没告诉我?” “实在太不像话,他昨日私自外出,不但大闹火关,并把火关一个叫桃花的女兵带到分馆来,而且还住了一夜,大公主,您说这不是太无法无天了吗?” 大公主风致嫣然一笑道:“我当是什幺事,这些事我早已经知道了。” 萧湘大感一愣道:“既然大公主已经知道,那就该由大公主处置他了!” 大公主不动声色道:“我现在来,正是为了处置这件事情。” 萧湘心中-喜道:“那就把他交给大公主了,看他还敢不敢反抗。” 大公主道:“我是来处置桃花的事,看她住在这里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就另想办法。” 萧湘两眼眨动了一阵道:“大公主这话,卑职有些不懂?” 大公主道:“你行什么不懂的,是我吩咐岳公子和公孙先生把桃花带到这里的,现在该懂了吧?” 萧湘像当头挨了-棒,顿了顿道;“大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公主道:“为的是要救一条人命,不能让桃花被你妹子处死。” “桃花这贱人………” “她不是贱人,她虽然身份卑微,但人却不贱,我且问你,你妹子为什么要那样处置她?” “她……她犯下了戒律!” “你错了,犯戒律的也许是岳公子,桃花连总坛都能去,难道就不能到招贤分馆来?何况她并不知道女人不准进入分馆的规定,萧馆主,你的命令招贤馆的人不得违反规定,难道火关的人也要听你的?” 萧湘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许久,才嗫嚅着道:“启禀大公主,姓岳的小子另外一件大逆不道之事,您可能还不知道。” 大公主哦了声道;“你说说看!” 萧湘道:“他小小年纪,居然对女人有了邪心欲念!” 大公主果真一愣道:“这话怎么讲?” 萧湘道,“他昨夜竟和桃花那贱女人同居一室,同睡一床!” 大公主黛眉-耸,星眸射光,望向岳小飞道:“可有这事?” 岳小飞道:“桃花昨夜住在厢房里。” 萧湘忙道:“他这样说难道大公主相信?” 岳小飞道:“大公主不相信可以问桃花,更可以问林金宝。” 大公主四下望了一眼道:“林金宝在那里?” 林金宝立刻从他住的房里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启桌大公主,桃花姑娘昨晚住在厢房里,那房子还是小的打扫出来的。” 萧湘喝道:“林金宝,在大公主面前可要说实话,要不然,小心老夫把你处死!” 林金宝转过身来叩头道:“小的说的是实话,怎敢欺骗大公主。” 大公主冷笑道:“萧馆主,最好别在我面前耍威风!” 萧湘躬身道:“卑职不敢,不过这林金宝的话纵然是真,却也难保姓岳的那小子和桃花那贱人做不出丑事来。” “这话又怎么讲?” “难道他们不住在同一房间,就做不出那种事来?何况林金宝还要到总馆取饭!” 只听大公主冷冷一阵笑道:“萧馆主,我想问问,你在岳公子那种年纪,是否也曾做出这种事来?” 萧湘呆了一呆道;“大公主这话,卑职不解,卑职幼读诗书,焉能不知礼仪,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大公主道:“莫非岳公子是不曾读过诗书?他若没读过书,究竟是怎样通过文关测试的?” 萧湘登时呆在当场。 大公主哼了一声,再道:“萧馆主,最好别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我不妨再告诉你,那桃花已被令妹拷打得遍体鳞伤,即便她有心为恶,是否能做出那种事来,你不妨想想看!” 萧湘面孔憋得亚赛猪肝,低下头,连声道:“是卑职多心了,还请大公主见谅!” 大公主道:“现在没你的事了,该带着你的大队人马走了!” “可是这里……” “这里有我处理,你是否嫌我无法处置妥当?” “大公主这样说话,教卑职如何担待得起?” “既然没有话说,还不走等什么?” 萧湘似是怨气无处得伸,掠了公孙玉一眼道:“公孙先生,你昨日和姓岳的小子到火关去,总该对萧某讲一声才对?” 公孙玉歉然一笑道:“卑职抱歉,这是大公主的交代,卑职怎敢不遵。” 萧湘越觉窝囊,绿着脸转过身来道:“各位壮士,咱们走!” 萧湘等人走后,桃花这才来到院中向大公主叩拜。 大公主对桃花似是颇为爱怜,亲自扶她起来道:“你受苦了!” 桃花感动得热泪盈眶道:“若不是大公主垂怜赐救,婢子只怕昨天就没有命了!” 大公主道,“别难过,你现在已经离开火关,以后不会再受委屈了!” 她说着,缓步进入客厅坐下。 公孙玉、岳小飞、桃花也跟了进来。 大公主面色凝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真想不到.这几天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情,连我心里也够烦的。” 岳小飞连忙施了一礼道;“全是晚辈不好,这些事,可说都是晚辈惹出来的,晚辈情愿领受应得之罪!” 大公主摇摇头道:“怎能怨你,我是想到该如何善后。” 公孙玉道:“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桃花姑娘该如何安置?” 大公主道:“安置桃花,非常简单,我可以把她带回总坛,暂时留在我身边,目前让我为难的,是萧馆主和花副馆主之间的事。” 公孙玉道:“大公主不是已为他们和好了吗?” 大公主摇头怅然一笑道:“事情那有那么简单的,萧馆主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这事在他心里,永远是个芥蒂,若他们两个始终貌台神离,总非咱们皇元教之福……” “大公主的意思是想把萧馆主调离招贤馆?” “我那有这大力量,何况萧馆主跟随教主这么多年,和教主的关系非常密切,我虽是教主的亲生女儿,也不能把他怎样,这些天我两次不给他面子,已经有些过分了。” “那么大公主意思?……” “我准备让花副馆主离开招贤馆。” 大公主这话,使得公孙玉和岳小飞都吃了一惊。 尤其岳小飞,若父亲离开招贤馆,自己等于失去依靠。 公孙玉大为关切的问道:“大公主准备把花副馆主调到哪里去?” 大公主道:“我只是有这种打算,当然必须禀报教主,由教主正式下令。” “只要大公主向教主建议,教主十有八九总会采纳,依卑职来说,当然希望花副馆主能步步高升。” “一切我自会尽力的,总之,花副馆主将来调动的职位,决不会比现在低就是。” “卑职希望大公主也能尽早为岳公子安排工作。” “我会的,岳公子是位少年英雄,人才不可多得,我怎会让他老是闲着。” 大公主说完话,站起身来道:“桃花,随我去吧!” 公孙玉和岳小飞立即起身相送。 出了大门,大公主停步回身道:“岳公子,这几天要耐心等着,千万别再闹事,对萧馆主也绝对不可失礼,免得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萧馆主并非宽宏大量的人,若过于给他难堪,他直接禀报教主,到那时只怕我也帮不上忙。” 岳小飞躬身道:“晚辈遵命!” 大公主走后,岳小飞内心已十分平静。 尤其,今天他又得见思念多日的袁小鹤,更是感到快慰异常。 此刻,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的等待。 大约三天过去,公孙玉来了,他仍是奉大公主之命而来。 岳小飞把他招待在客厅里。 公孙玉满面春风,一副喜气洋洋模样,一看便知必定带来好消息。 果然,他一坐下便说:“岳公子,先该恭喜你,恭喜你已经派到了新职,而且今后还能和花副馆主在一起。” 岳小飞迫不及待的问道:“花副馆主真的调离了招贤馆?晚辈又派了什么新职?” 公孙玉道:“为了花副馆主的出路,大公主真是用心良苦。她竟建议教主,新成立一处机构,而教主也居然采纳了。” “什么新机构?” “就是在五关之上,又成立了一个机构,从前的五关,是直属总坛的,有什么事情,直接向总坛反映,大公主建议教主新成立的机构,定名为五关总镇,顾名思议,是负责管辖五关的。” 岳小飞惊喜道:“这样说花副馆主是派任五关总镇,那该是大大高升了?” 公孙玉道:“花副馆主被任命为五关副总镇。” 岳小飞道:“五关总镇又是谁?” “是大公主。” “什么?大公主也被派了职?” “其实大公主只是挂一个衔而已,实际上副总镇就是总镇。” “这是为什么呢?” “不外是因为花副馆主进入本教资历较浅,而五关总镇又权高位重,若一下子把他委为五关总镇,难免会有人嫉妒,其中萧萧馆主便一定会有这种想法,因之,教主和大公主几经斟酌之后,才决定由大公主挂名总镇,实际负责的人则是副总镇,这样就不可能有人讲闲话了。” 岳小飞自是喜之不尽,连忙再问道:“晚辈又分派了什么工作?” 公孙玉道:“岳公子的新职,也是大公主向教主保证的,把你拨在花副总镇麾下,担任巡关使者。” 岳小飞更是喜出望外,能随侍父亲身旁,正是成就了他一大心愿,同时,他对大公主也越发感激。 公孙玉喝了口茶道:“岳公子请安心等待,就在这几天,便可走马上任。” 岳小飞搭讪着问道:“公孙先生的职位,是否也有所调动?” 公孙玉面泛怅然之色,叹口气道:“我还是老样子,仍然要在招贤馆呆下去,只怕今后的日子,还实在不太好过。” “为什么?” “我带你到火关救出桃花的事,早已引起萧馆主的不快,你想彼此间今后的相处,还能愉快么?好在自有大公主在,他还不敢把我怎样。” 就在这时,总管韩德起忽然闯了进来。 韩德起不速而来,公孙玉和岳小飞都难免感到意外。 韩德起望着公孙玉拱拱手道:“原来公孙先生在这里!” 公孙玉道:“韩总管可是有事找我?” 韩德起道:“韩某是奉馆主之命,来通知岳公子一件事情。” 岳小飞站起身道:“韩总管通知在下什么事情?” 韩德起道:“馆主请岳公子傍晚到总馆一趟,至于什么事,韩某也不清楚。” 说完话,拱了拱手,并未停留,随即告辞而去。 岳小飞不觉顿感田惑,望着公孙玉道:“公孙先生,您可想得出萧馆主是要晚辈去做什么?” 公孙玉默了一默道:“不管为什么,去还是要去,你现在已有了新职,谅他也不会把你怎样,同时也千万别再得罪他,做人就该如此,彼此好聚好散。” “可是晚辈和他已经算不得好聚了。” “虽然如此,最后分手时,还是该尽量保持风度,要知道他总是教主的亲信,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傍晚,林金宝到总馆拿饭,岳小飞和他一同前往。 林金宝问道:“公子又去做什么?” 岳小飞道:“我也不知道,上午韩总管通知我来的。” “那么公子的饭要不要拿了?” “照拿,如果我不吃,你可以吃我那一份。” 林金宝不敢再多问。 当然,他会想到岳小飞又要去闹事。 在林金宝记忆中,自从招贤馆成立以后,闯过五关的,岳小飞似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而闹事最多的,似乎也是他。 偏偏他是位福星,每次闹事最后都没事。 因之,林金宝现在已不担心岳小飞闹事。 来到总馆大门外,林金宝自往后门而去。 岳小飞在进入大门时,意外的不但没人查问,守门的反而对他礼上有加。 刚走到假山水榭旁,韩总管便笑脸迎人的过来迎接。 进入大厅,只见袁小鹤、丁涛、甘霖已先在那里,三人喝着茶有说有笑。 他们一见岳小飞到来.连忙起身相迎,彼此真有说不出的亲切。 经过询问之下,才知道袁小鹤等三人不但也派了新职,而且也都被分配在五关总镇公衙。 袁小鹤和岳小飞一样,也是巡关使者。 丁涛和甘霖则是副使者。 原来今晚是招贤馆主萧湘设下盛筵为花玉麟饯行,顺便也把岳小飞等两位使者两位副使者邀来参加。 由此可见萧湘的确不是位简单人物,至少表面工作做得没有话讲。 不大一会儿,萧湘,花玉麟、公孙玉三人便一同进入大厅。 萧湘满面存风,谁也看不出他不久前还和花玉麟反目相向过。 他本来谦让花玉麟上座,但花玉麟不肯,最后还是由他坐了上位。 花玉麟和公孙玉分坐两旁,岳小飞等四人也各依次而坐,总管韩德起最后进来坐在末位相陪。 酒菜很快便摆了上来,当真是山珍海味,美不胜收,丁涛和甘霖看了便涎水直流。 只见萧湘举杯道:“自古大才必有大用,副馆主花玉麟兄此次荣调五关副总镇,可见教主慧眼识人,也可说是本馆的光荣,萧某谨备水酒,算不得为玉麟兄浅行,只是聊表心意而已,还望玉麟兄今后对萧某不时指教,则萧某幸甚!” 说罢,仰起脖子,一杯酒一饮而尽。 花玉麟立即举杯回敬,当然也说了一番客套话。 萧湘再举杯向岳小飞等四人道:“四位老弟这样快就分派下新职,而且得能拨在玉麟兄麾下,萧某实在为四位高兴,以四位的文才武功,将来不难出人头地,前途不可限量!” 又是举杯一饮而尽。 岳小飞等四人因心里高兴,更是礼貌周到,齐齐起身回敬。 这一顿酒可谓尽欢而散,至于心里是否各怀鬼胎,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了。 岳小飞散席后回到分馆,已是起更时分,想不到林金宝在那里守站食盒不敢动。 这使岳小飞大感歉意,忙道:“你为什么还不吃饭?” 林金宝道:“公子没回来,小的怎敢先吃。” “我已经在总馆吃过了,你自己快吃。” 林金宝这才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这一夜.岳小飞睡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好觉,因为从今后他不但可以随侍父亲左右,更能和袁小鹤等人重新聚合,这是一件多么快慰的事。 次日,他先到总馆和袁小鹤等三人会合,然后随同花玉麟一同前往新成立的五关总镇所在地。 萧湘亲率公孙玉以及正副总管等人直送出大门外,才殷殷话别。 五关总镇的衙署设在宵关境内,是一处废园,正在大事整修, 又因必须经过总坛征调人手,真忙了十多天,才渐渐安置就绪。 在这十多天里,岳小飞等人也跟着忙,连到宵关街上走走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岳小飞一直想找机会单独和父亲见见,因为他有很多迫切想知道的事,必须向父亲问明白,另外也有很多话要告诉父亲。 好不容易在一个夜晚,他终于有机会单独进入了花玉麟房间。 请过安后,他迫不及待的问道:“父亲,娘到底在什么地方?孩儿为什么一直见不到她?” 花玉麟顿时神色黯然,眼眶内也骤见润湿,凄然叹了口气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你了,你娘在三年前便被打进了育化城,为父至今没见着她的面。” 岳小飞如闻晴天霹厉,啊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请父亲快把原因告诉孩儿!” 花玉麟又长长叹息一声道:“因为她得罪了宵关统领凤嫣红,凤嫣红在教主面前进了谗言,教主一怒之下,就把你娘打入育化城。” “育化城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 “是一处人间地狱,凡是对教主不忠或是犯了皇元教戒律的,除了当场处死外,便是被打入育化城。” “育化二字做如何解释呢?” “育化城原先本来叫做地狱城,后来改名感训城,但有人建议这名称不好听,教主便又把它改名育化城,就是教育感化之意,但进入育化城的人,实际就是在服苦刑,而且苦不堪言。” 岳小飞听到这里,泪水不觉夺眶而出,呜咽说道:“父亲既然受到教主的重用,又蒙大公主另眼看待,为什么不把娘救出来?” 花玉麟摇头道:“并非我不想把你娘救出,而是我没有理由向教主和在公主进言。” 岳小飞愕然道:“为什么?” 花五麟道:“因为教主和大公主并不清楚我和你娘是夫妻。” 花玉麟似有无尽愧意:“因为我和你娘三年前进谷时,便听说教主不喜欢夫妇同来,所以后来我和你娘只好骗说彼此并非夫妇。” 岳小飞顿了一顿道:“孩儿斗胆,有件事这些天一直于心难安,在父亲面前,似乎不吐不快!” 花玉麟两眼紧盯着岳小飞脸色道;“究竟什么事?” 岳小飞顿了顿道:“听公孙先生说,大公主有意对父亲委以终身,若真是这样,不知父亲对娘如何交代?” 花玉麟不觉低下头去,叹了口气道:“为了把你娘救出,我现在不得不假意应付大公主,若我一旦说出自己已有妻室,在失去大公主的助力之后,只怕反而救不出你娘了!” “可是万一父亲真和大公主结成了夫妇……” “我自会尽力设法拖延,至少在短期内还不会成真。” “孩儿另有一事不明,父亲和娘三年前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花玉麟突然身子一颤,神色也显出有异,半晌,才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我和你娘要救出另外一个被打入育化城的人!”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人又是谁?” 花玉麟神色又显肃穆,像是费尽极大的气力,才道:“这人是有大恩于我和你娘的人,没有这人,我和你娘早已不会活在世上,我和你娘,纵然上刀山下剑林,也必须把这人救了出来!” 他顿了一顿,又道:“同时这人和你也有切身关系,没有他,照样也不会有你!” 岳小飞只听得有些惊心动魄,却又茫然不知其解,他吁了一口气道:“父亲,这人到底是谁?” 花玉麟凄然一笑道:“不必多问,等时机一到,我自会对你说明,若现在告诉你.对你对我以及你娘都大大不利!” 岳小飞强忍着内心的困惑,许久才道:“父亲,既然是宵关统领凤嫣红陷害了母亲,现在您老人家身为五关总镇,正可以管辖到她,就该设法为娘报仇!” 花玉麟黯然摇头道:“为父现在虽能管辖到她,但却无法动得了她。” 岳小飞一愣道:“这又为什么?” 花玉麟道:“因为她是教主的心腹,教主对她宠信有加,我若想整她,说不定反而要吃她的亏。” “教主为什么会对她那样宠信?” “因为她曾为教主立下大功。” “教主这些年来处心积虑的想得到的一部武学秘笈,便是‘炼心大法’,而偏偏她能设法得到这册武学秘笈,献给了教主。” 岳小飞不觉心头一震.原来凤嫣红和马昭雄盗得圣手书生庐云的‘炼心大法秘笈’,竟然献给了皇元教主,这样一来,袁小鹤如何能把这册秘笈再时回来? 在这刹那,岳小飞真有些手足无措,伤心欲绝。 花玉麟看出岳小飞神色有异,不觉低声问道:“孩子,你好像又有什么心事?” 岳小飞定了定神道:“父亲可知道凤嫣红的身份来历吗?” 花玉麟皱下双眉道:“她进入天谷,比为父要早得多,莫非你知道她的身份来历?” 岳小飞随即把凤嫣红原是圣手书生庐云的妻子,十年前和门下弟子马昭雄私奔.以及如何盗走庐云的‘炼心大法秘笈’从头到尾说了-遍。 花玉麟不觉剑眉直竖道:“原来凤嫣红是这么一个下流无耻的女人,而偏偏她能得宠于教主,世上真是天理何在?” “父亲是否知道马昭雄目前在什么地方?” “我也听说过此人,至于他在什么地方,日前还弄不清楚,当然,因为教主不喜欢夫妇同来,这对无耻男女想必也只能暗中偷偷来往。” 话已说了这么多,岳小飞该知道的全已知道,正要告辞退出,花玉麟又道:“要告诉袁小鹤,他此来天谷,虽然是奉圣手书生庐大侠之命.目的在讨回那册‘炼心大法秘笈’却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尤其对凤嫣红,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很可能自取其祸。” 岳小飞道:“孩儿遵命!” 离开花玉麟房间,岳小飞本想立即找袁小鹤告知此事,只是时间已晚,袁小鹤早已安歇。 回到自己房间,躺上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想到母亲已被打入育化城,而且又是被凤嫣红陷害的,真恨不得把那无耻的浮贱女人碎尸万段,偏偏她又是教主的亲信。 好不容易熬到次日天亮,他决定尽速找袁小鹤商量。 袁小鹤也是刚起床,一见岳小飞进入房间便道:“小飞,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岳小飞自动在椅子上坐下道:“宵关统领凤嫣红,袁大哥是已经知道的了?” 袁小鹤道:“这也是你告诉我的,我这几天正准备找机会见见她。” “袁大哥最好暂时别去见她,即便以后见着她,也必须小心谨慎。” “为什么?” “因为她目前在教主面前十分得宠,连副总镇虽是她的上司,也不敢惹她。” 袁小鹤听得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岳小飞道;“小弟虽是侧面消息,但消息来源却十分正确,另外,小弟还要告诉你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她和马昭雄盗得了庐伯伯的‘炼心大法秘笈’,并没有自己留着,已经献给了教主,她能在教主面前走红,也正是这原因。” “小飞,这该是一件极大的机密,你究竟是怎样知道的?” “袁大哥只要明白就好了,不必问小弟是怎样知道的。” 袁小鹤不便迫问,只有低下头沉吟不语。 岳小飞再道:“袁大哥千万记住,对于凤嫣红,应该尽量避免见到她,免得惹祸上身!” 岳小飞走后,袁小鹤陷入痛苦的沉思中。 他从独秀峰奉命西来,主要的任务便是讨回‘炼心大法秘笈’,如今听岳小飞这么一说,迢迢千里闯入天谷,岂不等于前功 尽弃?将来又如何向师父交代?因之,他一直呆坐房中,不但早餐未用,连午饭也无心吃。 就这样一直到傍晚,他实在忍受不住,竟然下决心要和凤嫣红见上一面。 因为他想到,只有见到凤嫣红,才能探听出那册‘炼心大法秘笈’,究竟是否已献给了教主,这表示他时岳小飞的话并未完全相信。 另外.他也料得出,只要他对凤嫣红能保持一贯的礼貌,凤嫣红也决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当初凤嫣红和庐云尚是夫妻时,他始终对她恭敬有加,而且他那时年纪还小,凤嫣红对他也十分喜爱,彼此间根本谈不上任何恩怨。 主意既已打定,他特别换了一套新衣,并佩戴上巡关使者的标识,一个人偷偷往宵关而来。 五关总镇衙署也在宵关境内,离宵关统领所在地最多不过一里路,很快便到达宵关统领所在地的大门外。 守门人一见袁小鹤佩有巡关使者的标识,上级视察的人到了, 当然是大礼相迎,一面急急通知副统领张凤鸣。 张凤鸣匆匆迎了出来。 袁小鹤连忙抱拳施礼道:“晚辈袁小鹤特来拜访副统领!” 张凤鸣急急还礼,连声道:“不敢当,袁老弟,恭喜你一下子就荣任了巡关使者,现在该是本关的上司了,失迎失迎!” 袁小鹤也连称不敢当,道:“前辈,晚辈今后还要承您多指教,拜谒来迟,你老人家可要多原谅!” 张凤鸣把袁小鹤引至大厅,亲自沏上茶,望了望天色道;“袁老弟一定还不曾用晚饭,老朽今晚要好好招待你,也算为你接风洗尘!” 袁小鹤笑道:“晚辈现在也在宵关境内,不消片刻便可回去,怎好意思再‘白吃包子’!” 张凤鸣也呵呵笑道:“想不到袁老弟还真风趣,又把那回事记起来了,说真的,上次四位通过‘白吃包子’那一站,实在各有妙处,老朽至今想来,还忍俊不禁。” 他不愿袁小鹤谦辞,正欲吩咐大厅外的手下人交代厨房准备酒筵,袁小鹤连忙拉住他道:“老前辈千万别麻烦,晚辈现在还想去拜见一下凤统领!” 张凤鸣只好又回了座。 若在以往,袁小鹤想见凤嫣红,张凤鸣一定会借故拒绝,但现在袁小鹤是巡关使者,身份职责不同,张凤鸣不得不代为转达。 他站起身道:“统领一向很少接见宾客,若袁老弟要见,那就请稍待,老朽这就过去通知统领一声。” 袁小鹤道:“晚辈在礼貌上必须拜见凤嫣红统领,否则就是失礼了!” 张凤鸣去后不久,便笑吟吟的回到大厅道:“袁老弟这位巡关使者,果然与众不同,我们统领请你马上过去。” 袁小鹤真没料到凤嫣红会这么爽快接见自己,随即跟着张凤鸣来到凤嫣红的住处。 这是一栋独门独院的精舍,当进门后来到天扑,凤嫣红已像朵盛开的玫瑰花般含笑站在客厅门口。 这女人当真驻颜有术,和当年丝毫没有改变,丰容盛前,千娇百媚,看起来就像二十左右的妙龄女郎一般。 袁小鹤当然不能让张凤鸣得知自己和凤嫣红的关系,当下,趋前几步.深施一礼道:“晚辈袁小鹤拜见凤统领!” 凤嫣红风致嫣然一笑道:“袁使者用不着客气,快请里面坐!” 进入客厅,袁小鹤暗中留神望去,里面布置得高雅而华丽,连气氛也透着旖旎风光。 凤嫣红望了望张凤鸣一眼道:“副统领如果事情忙,就不必在这里作陪了!” 张凤鸣随即告辞而去。 凤嫣红再吩咐身旁一名女侍道:“通知厨房,备一桌酒食,直接送别这里来!” 再吩咐另一名女侍道:“你也出去,没经我传喊不必进来!” 显然,她是要单独和袁小鹤谈谈,而且不愿让任何外人听到。 袁小鹤见客厅内只剩下凤嫣红,这才再度深施一礼道:“弟子拜见师娘!” 凤嫣红眨动着秋水般的明眸,视线在袁小鹤脸上闪了几闪道: “小鹤,几年不见,你果真长高了,而且出落得一表人才!” 袁小鹤脸上一热,低下头道:“弟子已经二十多了,自然早已不再是小孩子!” 凤嫣红咯咯笑道:“既然已经是大人,就用不着再害羞,来到我这里,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用不着客气,快请坐!” 她一边说,一边亲自沏了杯茶端了过来。 袁小鹤连忙接过道:“师娘这样相待,真折煞弟子了!” 凤嫣红亲亲切切的道:“多年不见,又是自家人,师娘当然该好好招待你。” 袁小鹤真是受宠若惊,顿了顿道:“弟子回去很近,用不着打扰师娘准备酒饭,这样弟子实在于心不安!” 凤嫣红笑靥生春道:“小鹤,你若再见外,就等于不认我这位师娘了,你虽然离得近,我却总不能不招待你,而且我也准备多跟你谈谈。” 袁小鹤不便再推辞,喝了口茶,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先说什么。 凤嫣红在对面坐下道:“五关总镇已经成立了半个多月,彼此隔得这么近,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看我,是不是准备不认师娘了?” 袁小鹤红着脸道:“师娘说那里话,弟子直到昨天才知道师娘是宵关统领,上次在宵关受测又在这里住了一夜,遗憾的是并没见到师娘。” 凤嫣红道:“上次正好我有事,没能接见你们四位,事后才听张副统领提到你们,本想到招贤馆去探望你,又碍于那里的规定没法去成。” 又谈了一阵,两名女侍已把酒饭端了进来。 第十五回 初巡五关 虽然只有两个人,各种菜肴却摆了满满一桌,而且还有一罐酒。 凤嫣红又的把两名侍女使出去。 袁小鹤搭讪着道:“师娘既然酒菜准备得这样丰盛,为什么不把张副统领请来?” 凤嫣红道:“今晚我们要谈的是私话,怎可请外人来。” 她又亲自为袁小鹤斟满酒道:“来,师娘敬你!” 袁小鹤慌忙举杯道:“师娘,弟子酒量不好!” 凤嫣红笑道:“你是男人,酒量不好,就该多练习,尤其现在做了巡关使者,到了那一关,那一关就免不了酒筵招待,酒量不好怎么成?何况你将来的官儿越做越大,更要把酒量练好。” 袁小鹤只得一饮而尽,再回敬凤嫣红道:“师娘,弟子的确没有酒量,要练也不是那么快的” 凤嫣红乜斜着眼儿笑道:“小鹤,你今晚和师娘见面不易,即便喝醉了,也是应该的,只管放心喝上一醉,师娘会照顾你的。” 不得已,袁小鹤的第二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凤嫣红这时娇靥也满泛绛霞,抿了抿嘴,问道:“你师父好吗?” 袁小鹤暗道:“废话,师父在你和马昭雄淫奔之后,怎能好得起来?” 但他却不得不假意应付:“师父这些年日子过得很清净,倒也逍遥自在。” “他能日子过得逍遥自在,那我也就用不着挂念他了!” “师娘当真心里还想师父?”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当然也时时牵挂着他。” “既然如此,师娘为什么又要离开他老人家?”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小鹤,你认为我跟你大师兄是私奔吗?” 这问话实在大出袁小鹤意料,而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凤嫣红幽幽一叹道:“小鹤,别把师娘看成是一个淫贱的女人, 别人可以误会我,你不应当误会我。” 袁小鹤当然不会被她这几句话迷惑,趁机问道:“那么马大师兄呢?” 凤嫣红默然一笑道:“还提他做什么?他死了!” 袁小鹤哦了声道:“真的?什么时候死的?死在那里?” 凤嫣红道:“一年多了,当然是死在天谷里。” “怎么死的?”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他已不在人世就成了。” “师娘心里既然还念着师父,为什么不回到师父身边?” 凤嫣红凄凉一笑,摇摇头道:“所谓覆水难收,我现在即便回去,你师父又怎肯再要我?何况,现在我身在天谷,纵然想回去, 也是不可能的了。” “进了天谷以后,真是不能再回去了吗?” “进入天谷难,出天谷更难,小鹤,你照样也不能再回去见你师父了!” 袁小鹤呆了一呆,顿时有不知所措。 凤嫣红再为他斟了一杯酒道;“听说那个叫岳小飞的也来了,是吗?” 袁小鹤道:“不错,小飞也来了。” “听说他不论文才武功,都非比寻常,可见你师父真能调教出人才来。” “这并非完全师父之功,小飞天赋异禀,闻一知十,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他为什么今晚不和你一起来?” “他和师娘,并无渊源,不过他也是巡关使者,以后总会来的。” 凤嫣红忽然眯起眸子,低声道:“小鹤,师娘对你有一个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袁小鹤心小怦然一震:“师娘有什么事,只管明言!” 凤嫣红道:“我希望你能辞去巡关使者,到我宵关来!” 袁小鹤不觉一怔道:“师娘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凤嫣红道:“因为我希望在宵关能有自己的人在身边,这样做起事来,才会得心应手。你想,在天谷内,我还有谁比你更亲近的人?” “弟子刚派到五关总衙内,若马上调动,只怕不容易。” “只要你自己愿意,我自有办法把你调过来。” “弟子来了以后,又能做什么?” “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听用,等一有机会,我便保你升任副统领。” “弟子那有担任副统领的才能,何况这里又有张副统领。” “张副统领岁数人了,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他随时都可能离开,而且我也有办法随时让他走路。” 其实袁小鹤方才只是应付凤嫣红,他当然不想留在这名淫贱无耻的女人身边。 凤嫣红似乎也看出袁小鹤的心意,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但另一方面,却又不住向袁小鹤劝酒。 袁小鹤经不住她的殷勤相劝,只好勉强一杯一杯的干。 一顿酒饭,足足吃到将近二更。 袁小鹤只觉四肢无力,头重脚轻,脑子里昏昏沉沉,根本已无法行动,情不自禁伏上了桌子。 凤嫣红随即关上客厅的门,偎到袁小鹤身边,伸出纤纤玉手, 搭上了他的肩头,低声道:“小鹤,真的喝醉了吗?” 袁小鹤只感朦朦胧胧的,口齿不清的道:“师娘,弟子……弟子……” “我看你是无法回去了,就留在这里睡吧!” 她说着,张起粉臂,便把袁小鹤紧紧搂个满怀,由客厅屏风之后的一道壁门进入另一房间。 袁小鹤身不由己的被凤嫣红搂抱着,但对此刻的他来说,似平已无多大的特殊感受。 这间房间正是凤嫣红的卧室,布置得华丽而又旖旎,简直像想象中的公主的香闺。 她把袁小鹤轻轻的放上了床榻,双眸中射出奇异的光,粉脸几乎贴上了袁小鹤的面颊,嗲着声音道:“小鹤,要不要喝杯茶醒醒酒?” 袁小鹤只能迷朦的点了点头。 凤嫣红倒了一杯温茶,再把袁小鹤上身扶住,一边为他把茶灌下。 袁小鹤又躺了下去,半晌之后,头脑似乎略略清醒,但体内却似乎有了奇异的感觉。 他只感一股奇妙的热气,由小腹内升起,渐渐及于全身,全身就像被无数不知名的小虫在啃啮着,刺痒得他起了阵阵痉挛。 尤其,那股热气,渐渐变成了一股火,又回冲到小腹之下,然后生理上起了极大变化,似乎必须求得发泄,才能为之一快。 但他却只能咬着牙强忍。 只听凤嫣红燕语声般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道;“小鹤,你觉得怎样,我就在你旁边。” 原来,凤嫣红已在方才的那杯茶中,掺入了一种叫‘百花散’的强烈春药。 袁小鹤两眼发直的转头望去。 可不是吗,凤嫣红正玉体横陈的偎在他的身旁。 此刻的凤嫣红,已卸去罗裳,换上一袭薄如蝉翼般的轻纱,那凹凸分明白如玉凝如脂的股肤若隐若现,尤其是星眸半闭,娇靥含春,使得他简直就要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但他终竟还能咬紧牙关,极力压抑着那股烧得近于疯狂的烈火,在看过之后,随即闭上眼去。 袁小鹤居然有这样强大的耐力,迫得凤嫣红不得不进一步加强对他的诱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火热的粉颊,已贴上了袁小鹤的脸,低声叫道:“小鹤,睁开眼来再看看我!” 袁小鹤情不自禁的再睁开眼来,他的心越发跳动得厉害,只见凤嫣红连那薄薄的轻纱也卸去了,上身已完全赤裸,下身也仅是着了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亵裤。 他全身抖动的低喊着:“师……师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鹤,难道你还不明白?今晚师娘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怎样就怎样。” “师娘,使……不得……这是……乱……伦……” “小鹤,我现在只是一个女人,不是你的师娘!” “是……你是……不过……若这样下去……你就不……不配……” “小鹤,现在只有我救得了你!” 袁小鹤突然两眼一直,已昏蹶过去。 当袁小鹤口干舌燥,头脑胀痛欲裂的醒来时,室内的灯光早已熄灭,黑漆漆的几平伸手不见五指。 他只感全身酥软腻滑而又热烘烘的感觉,分明是有个女人紧贴着睡在他身边。 他很快便意识到这女人是凤嫣红,也想起了昨晚酒醉后的种种经过。 摸了摸自己身上。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在感觉上似乎还尚未失身。 到这时他才彻底明白这女人是多么的淫贱无耻。 其实也许他不会想到,目前他在凤嫣红的眼中,已经胜过了马昭雄许多,因为他不但比马昭雄更年轻,而且论议表更比马昭雄英挺秀拔而出色,何况想和马昭雄聚会不易,远水解不了近渴。 如果真的她能把袁小鹤收为禁内,她一定会从此把马昭雄抛在九宵云外。 袁小鹤觉出凤嫣红此刻睡得正酣,使轻轻掀开锦被,然后再轻轻的下了床。 他只感头重脚轻,眼前金星直冒,几乎要支持不住。 所幸凤嫣红昨晚也是喝多了酒.不致被袁小鹤下床的些许声音惊醒。 袁小鹤极力挣扎着,跌跌撞撞的,接连悄悄的连打开三道门,才离开凤嫣红所住的院落。 看天色,约莫已是四更左右,远远望见大门外仍有人把守。 除了走大门,只有从围墙翻出去。 这围墙足有一丈多高,若在以前,他轻轻一跃便可跃过,但现在他却只有设法爬过去。 直在墙下垫了不少石头,总算翻了过去,而且还摔得不轻。 就这样,他趔趔趄趄的回到五关总镇署衙。 天一亮,丁涛和甘霖便来到岳小飞房中。 两人连坐都不坐,丁涛便先开口道:“岳使者,这些天您不觉得闷得慌吗?” 岳小飞道:“丁当家的快别这样称呼,从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 丁涛道:“那么岳公子到底闷不闷呢?” 岳小飞道:“闷也没有办法,莫非丁当家的有什么打算?” 丁涛道:“您是巡关使者,我们两人是副使者,吃过早饭后,就由您带队,咱们到各关去巡视巡视,一来是公事,二来也可消愁解闷。” 岳小飞也早有意到外面走走,点点头道:“好咧,你们二位可去找过袁大哥?” 丁涛道:“怎么没找过,我们是先找了他再来找您。” “他说什么?” “他到现在还没起床,懒洋洋的好像不舒服,他说今天不想出去,要我们来找您。” 于是三人一同到餐厅用餐,用餐时也未见袁小鹤露面。 岳小飞放心不下,本来要到袁小鹤房中探望探望,却被丁涛拦住道:“不必了,袁小鹤说过,今天谁都别打扰他。” 岳小飞只好作罢。 早餐后,三人各自换了一套衣服,带上兵刃以及巡关标识。 他们决定先由水关巡到文关,然后再到宵关去。 出了五关衙署,第一站便是水关。 路上,丁涛道:“公子,您现在真有办法啦,不但做了巡关使者,而且找到了令尊花副总镇,父子相会,又能分派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岳小飞道:“在下还拜托二位,有关在下和副总镇是父子的事,除袁大哥外.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丁涛道:“您放心,这个我们早就明白,上次招贤馆主饯行的时候,我们不是一直装得很好吗?实对您说,我们两个这次能调到五关总镇担任副使者,也全是花副总镇帮的忙。” 岳小飞道:“你们感激家父,家父也照样感激二位,连小弟也不例外,若不是二位带路来到天谷,我们父子又怎能相会。” 说话间已到达水关。 守关的一名绿衣少女一见三人佩戴着巡关使者和副使者的标识,连忙进内通报。 水关统领很快便亲自来迎接。 这时岳小飞等三人巳知水关统领叫甄秀。 这是一位最年轻的统领,只有十八、九岁,不但气质高雅,貌美如仙,最难能可贵的是半点不摆架子,前次岳小飞等四人闯关时,还只当她是一位普通的绿衣少女呢。 甄秀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道:“三位刚过关不久,便荣任新职,真是可喜可贺!” 随即把三人请入石室内,亲自沏茶招待。 甄秀的确对岳小飞等三人大有好感,她轻轻年纪,待人处事实在比火关统领萧瑶好得太多了,怪不得人家不到二十岁便能当上水关统领。 她本想招待岳小飞等三人在水关吃饭,因为离午时尚早,只好作罢。 正因为甄秀招待殷勤亲切,岳小飞等反而不好意思多打扰。下一关来到火关。 火关统领萧瑶听说岳小飞来了,索性称病不出,不过还是派了一名手下负责接待。 岳小飞等并未多呆便转往了武关。 武关统领驼背老人架子也是大得很,不但白己没出来,连接待的人也不派出,对他们三位巡关使者、副使者,根本不理不睬。 岳小飞、丁涛、甘霖对驼背老人那些作法,也颇能谅解,因为武关之内,藏龙卧虎,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辈人物,甚至不乏高人奇士,他们一向都极为自负,岂肯把岳小飞和甘霖、丁涛放在眼里。 岳小飞决定来个过关不入,直接赶往文关。 来到文关,守关的是位中年大汉。 中年大汉-见三人标识,便迎上前来道:“三位请随在下到里面坐!” 岳小飞等只道他要带自己去见统领刘姓老人,谁知却进入一间十分简陋的石室,除了有几个石墩可以坐下之外,连茶水都没有供应的。 那中年大汉陪着笑道:“三位来得凑巧,我们统领无法亲自过来招待,只好委屈各位暂时在这里坐坐了!” 岳小飞一愣道:“莫非刘统领病了?” 中年人汉一愣道:“别看我们统领年纪大,也没什么武功,可是他老人家从来没病过。” 岳小飞道:“那他是有事在忙了?” 中年大汉道:“不瞒岳使者,他是在接待另外一个人。” 只听丁涛哼了一声道:“什么样的大人物这样重要,难道我们就不值得接待?” 中年大汉又陪笑道:“丁副使者别发脾气,我们统领现在招待的不是位简单人物,即便现在是五关的花副总镇来,也必须担待一二。” 这下可把丁涛怔住了,顿了顿道:“这人到底是谁?你说出来不就结了!” 中年大汉道:“是三公主!” 丁涛果真吃了一惊,连岳小飞和甘霖也都为之心神一震,他们只见过大公主,至于三公主,连听说也没听说过。 半晌,岳小飞才道:“主考官杨先生可在?” 中年大汉道:“在下倒忘了,就该把杨老先生请出来陪陪各位。” 他说完话刚要去请杨凤堂,却又被丁涛喊住道:“慢着,杨老头儿现在做什么?” 中年大汉道:“杨老先生整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他那石室里,四面部是书架子,上面至少摆着上千本的书,每次到他房里去,他都咿咿啊啊的不知在念什么?” 丁涛笑道:“难道你一句也听不懂?” 中年大汉道:“听得懂但却不知什么意思,有时是子曰,有时是赵钱孙李,有时是天地玄黄,有时是人之初,有时是黎明即起, 有时是弟子规圣人训,有时是臣亮言,有时是人生几何,有时是春眠不觉晓,有时星云淡风轻近午天,有时是怒发冲冠……” 丁涛摇摇手道:“别再讲啦,你能背这么多,已经太不简单,咱照样也是一句没听懂!” 中年大汉走后,甘霖道:“老了,你靠背啦!” 丁涛不知甘霖用台湾话骂人,回头望了望道:“***,这不是废话吗?坐在石墩上,那里来的靠背?” 甘霖道:“你靠腰啦!” 丁涛骂道:“不能靠背,那里来的靠腰?” 甘霖道:“我给你吃个烂蕉!” 丁涛伸出乎掌道;“拿来,拿不出来你是王八蛋!老子现在连茶都没的喝,来个水果当然更好!” 甘霖道:“老子棒赛给你吃!” 丁涛吼道:“你他***疯了?干嘛忽然说话颠三倒四的?” 甘霖道:“我是看你刚才在那位老兄面前自以为当了一名副使者就了不起,直到听说招待的是三公主才傻子眼,老丁,我看你以后最好谦虚一些,人家岳公子的官儿比你大,他像你那样自以为了不起没有?” 丁涛傻愣愣的道:“原来是为了这个,那又何必靠背靠腰烂蕉的,说了一大堆老子听不懂的废话,你刚才不是发了疯是什么?” 就在这时,杨凤堂已手持旱烟袋摇头晃脑的走了进来。 他仍是一袭长袍,身罩马褂,头戴瓜皮小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边走边吟咏着道:“正在把书看,忽报客来探,原来是三位,难得又相见,前回好成绩,今科中状元,老朽相迎迟,你们多包涵!” 岳小飞等人连忙起身相迎。 他们三人此刻早巳知道,杨老头儿在文关是位身份十分特殊的人物。他虽然论地位在统领之下,但统领却对他以上宾主礼相待,因为他的学问.即使在整个天谷,也找不出几位,以文关来说,实际上是他在唱主角戏,若文关没有他,根本就不成文关了。 虽然文关统领刘继德也是位饱学士,但比起他来,总是差了一些。 杨凤堂招呼着三人重新归座,再念念有词道:“得意门生升了官,你们算得青出监,今天来的四缺一,姓袁那个怎不见?” 丁涛和甘霖根本没听出杨凤堂在说些什么,岳小飞立即拱手答道:“多蒙老先生挂怀,那位袁使者,因为有事,没能和晚辈一起来拜见老先生。” 丁涛大感一愣,望着岳小飞低声道;“岳公子,老先生根本没提袁少侠,您怎么跟他说这些?” 岳小飞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凤堂便瞥了丁涛一眼吟道:“你的耳朵塞了毛,老朽吟诗听不到,岳小兄弟反应好,可见他是比你高!” 这次丁涛总算听懂了,干咳了两声道:“大主考,您跟我们说话好不好,我们不是到唱诗班来听您唱诗的。” 杨凤堂又吟道:“吟诗说话皆一般,有了学问就不难,劝你好好把书念,从此不做糊涂蛋!” 甘霖笑道:“大主考,您老人家别再逗他了,他本来就是个糊涂蛋,这样一来,他就越发糊涂了!” 杨凤堂终于见好就收,转头向洞外叫道:“打茶来!” 洞外果然有名大汉应声。 但不大一会,端着茶盘进来的,却是一名婀娜多姿的少女。 那少女在齐人面前放了一杯茶,便不声不响而去。 丁涛喝了口茶,咂咂嘴道:“真怪,同样的茶,姑娘们端来, 就比笨手笨脚的男人们端来的好喝得多!” 甘霖道:“这样看来,你是永远不够资格端茶了?” 丁涛吼道:“去你***,咱什么时候笨手笨脚来?” 甘霖笑道:“说你反应不快,这次反应的倒真快。” 丁涛也嘿嘿笑道:“这要看干什么,如果是吊坎儿,大主考的学问虽大,也照样难不倒我。” “人家大主考的学问,可以中状元,可以做大官,你那吊坎儿的一套,可能当饭吃?” “虽然不能当饭吃,照样也在文关过了关,连大主考都承认这是学问,你还有什么话讲?” 却听杨凤堂道:“丁老弟,咱们再吊吊如何?” 丁涛道:“您老人家已经考过晚辈了,为什么还要再考?” 杨凤堂道:“从那次以后,老朽的确也认为吊坎儿是门学问,所以近些天到处打听还有什么坎儿,另外也尽量搜集这一类的参考书,总算又知道了不少,现在咱们随便试试,看能不能考倒你。” 丁涛不由被引起兴趣,默了一默道:“若考不倒呢?” 杨凤堂道:“考不倒老朽就决定收你为徒,教你一些真正的学问。” 丁涛早就自恨小时候没读书,连甘霖也比不过,听说杨凤堂要教他学问,当然求之不得,忙道:“那么大主考就请出题吧!” 杨凤堂燃上旱烟,吸了几口道:“听着,坟墓地里吹喇叭——” 丁涛道:“吵死人。” 杨凤堂道,“木匠戴枷——” 丁涛道:“自作自受。” 杨凤堂道:“落水狗上了岸——” 丁涛道:“抖起来了。” 杨凤堂道:“老夫少妻对面坐——” 丁涛道:“各想各的心事。” 杨凤堂道:“窑姐儿开会——” 丁涛道:“无稽之谈。” 杨凤堂道:“歪嘴吹喇叭——” 丁涛道:“一团邪气。” 杨凤堂道:“胡子上贴膏药——” 丁涛道;“毛病。” 杨凤堂道:“独眼龙看戏——” 丁涛道:“一目了然。” 杨凤堂道:“公公替儿媳妇冼裤子——” 丁涛道:“不打自招。” 杨凤堂新学来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难不倒丁涛,实在于心不甘,苦思了半晌,决定来个自编的,摸了摸胡子道:“老朽放屁——” 丁涛皱了浓眉想了很久才道:“不臭!” 杨凤堂道:“人吃五谷杂粮,放屁那能不臭,不信老朽现在就放个屁,你闻闻看!” 丁涛掩着鼻子道:“很臭。” 杨凤堂摇头道:“老朽还没放,你怎么知道很臭?” 丁涛道:“那是说臭不臭,说不臭也臭?” 杨凤堂道:“那有这种味道?” 丁涛道:“再不就是您老人家能放香屁。” 杨凤堂呵呵笑道:“越发胡扯,别说人,神仙也放不出香屁来。” 丁涛点头道:“说得也是,如果您真有这种本领,以后就到处放屁,岂不是到处受欢迎。” 杨凤堂道:“既然答不出,那就该向老朽拜师了!” 丁涛道:“您老先生请先说说,到底坎儿是什么?” 杨凤堂道:“很简单,只有四个了——文气冲天。” 丁涛哦了声道:“怎么会是文气冲天呢?” 杨凤堂道:“你也不想想,老朽一肚子全是学问,放出屁来,不是文气冲天是什么?” 丁涛不得不服,连忙跪拜在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在上,弟子丁涛大礼参拜!” 杨凤堂乐不可支的将丁涛扶起,从袖子里摸出一支笔来道: “这个做见面礼,回去之后,先读‘人手足刀尺,山水由,狗年羊, 一身二手,大山小石,小猫三只四只,白布五匹六匹……’不懂的请岳小兄弟教,等读到四书时,再来向老朽请教。” 丁涛恭恭敬敬的两手接过,揣在怀里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好好读书!” 甘霖道:“老先生,先别谈这个,请告诉我们,三公主什么时候走,我们也好有机会见刘统领。” 杨凤堂道:“这个很难讲,三公主在五关之中,最喜欢到文关来,有时还在这里过夜,连你们几位也沾过她的光。” 岳小飞怔了怔道:“晚辈们沾过三公主的什么光?” 杨凤堂道:“上次你们儿位在龙风阁住了一夜,又吃了一顿世所罕见的美味,难道就忘了?” 岳小飞道:“莫非那是这三公主交代关上安排的?” 杨凤堂道:“若没有三公主交代,谁敢擅自打开龙风阁招待外人?谁敢办那么一桌美食?” 岳小飞道:“三公主为什么要待我们这样好?” 杨凤堂道:“那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十六回 教主召见 丁涛插嘴道:“师父,上次弟子们住的那地方,就叫龙凤阁?” 杨凤堂道:“不错,老朽在关好几年,那处龙凤阁总共也没开放过几次,可见三公主……”,正说到这里,一名大汉进来道:“禀杨老先生,统领请三位使者,副使者过去!” 杨凤堂道:“知道了,老朽就带他们三位过去。” 离开这间石室,岳小飞道:“老先生,上次晚辈多有得罪,您老人家千万别介意。” 杨凤堂捻着山羊胡子笑道:“那里话,研究学问,免不了要抬杠,真理愈辩愈明,而且上次是错在老朽。” “你老先生有什么错呢?” “所渭冠者五六人,童干六七人,加起来本来就是十二三个人, 老朽不过是故意唬你们罢了,还有,这句话也并非孔老夫子讲的。” 岳小飞对杨凤堂居然肯自己认错,自然颇为敬佩,忽然心中一动道:“刘统领要我们过去,莫非三公主走了?” 杨凤堂摇头道:“据老朽判断,一定还没走。” “老先生是怎样判断的?” “如果三公主走了,刘统领就该亲自来看各位,他从来不摆架子,用不着把各位请到那边去。” “莫非三公主要召见晚辈们?” “有这种可能。” 听说三公主要召见,丁涛和甘霖顿时有些紧张,他们赶忙边走边整理衣服。 丁涛咧嘴问道:“师父,弟子见过大公主,年纪很轻,这位三公主,一定年纪更轻了?” 杨凤堂道:“废话,难道妹妹还能比姐姐年纪大?” 接着又道:“不过待会儿见了三公主,你们三位可要千万小心应对,三公主年纪虽小,却颖悟过人,连老朽和她讲话,也要在肚子里先行打好草稿,否则,准会吃不了兜着走。” 丁涛伸了一下舌头道:“这么历害,怪不得人家能当公主,和凡人就是不同。” 这时已来到一处洞门,杨凤堂道:“就在这里了,你们随我进去!” 刚进入通道,文关统领刘继德便迎了出来,笑呵呵的拱着手道:“者朽刚才有事,不能亲自接待各位,千万多包涵,快请到里面坐!” 岳小飞等三人这几步路,都走得很谨慎,因为他们知道三公主必在里面。 岂知进入里面石室后,却不见半个人影。 刘继德先为三人沏茶,和杨凤堂坐在一边相陪。 岳小飞搭讪着问道:“听说三公主在这里,是否已经走了?” 刘继德道:“三公主要召见三位,怎会马上走?” 岳小飞道:“三公主在哪里?晚辈这就去拜见。” 刘继德道:“三位先喝完茶再说,免得见了三公主心神慌张。” 岳小飞把茶一饮而尽,他对刘继德最后一句话,内心颇感不是滋味,三公主身份地位再高,也是人不是神,见了她有什么好慌张的,连大公主都见过,她总不能比大公主还大。 但丁涛和甘霖却故意喝得慢些。 刘继德直等三人全把茶喝完,才道:“各位这就进去见三公主吧!” 谁知他嘴里这样说,却不起身带路。 岳小飞轻咳了声道:“没人带路,晚辈们怎知三公主在哪里?” 刘继德仍未起身,只是抬手一指道:“三公主就在里面,她要三位自行进去,请恕老朽和杨先生无法作陪。” 岳小飞这才发觉原来石壁上另有一门,不消说里面另有石室, 他站起身招呼道:“丁、甘两位副使者?请随在下进去!” 进去后通道很长,直走了七、八丈,才在左边出现了间颇为宽敞的石室。 石室上方点着两盏垂苏宫灯,照见石室内布置得高雅而又华丽,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无人。 这里分明已到了尽头,那么三公主竟在哪里呢? 丁涛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刘统领开起咱们玩笑来了?” 三人正要回去,忽然耳际传来脆生生的声音道:“你们往哪里走?三公主就在这里。” 三人悼然回身,却看不到发话之人。 这石室虽然不小,却决不可能藏着人而看不到,因为石室内只摆了几张桌椅,在宫灯照射下,可说一览无遗,即便一只老鼠也藏不住,何况是人。 岳小飞定了定神道:“请问三公主在哪里,为什么不现身相见?” 那股脆生生的声音又传来道:“现在是三公主召见你们,不是你们召见三公主,只要三公主看到你们就成了,何必你们看到三公主!” 岳小飞心里有了数,这间石室内必定有特殊的机关设置。 想到这里,随即拱手一礼道:“巡关使者岳小飞拜见三公主!” 丁涛和甘霖见岳小飞这样做,也随即跟着学样, 只听一个有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道:“不必多礼,你们都请坐下!” 毫无疑问,这次说话的是三公主了。 岳小飞等三人并不客气,依言在木椅上坐下。 他们都是正襟危坐。坐姿比有人在面前更要端正。 石室里静默很久,才传来声音道:“那个大个子姓什么叫什么?” 丁涛一咧嘴,用手肘顶一下甘霖,低声道:“问你啦!” 甘霖愣下愣道:“不是我,是你。” “难道你不是大个子?” “我虽然个子也很高,但却没你胖,一定是你!” 两人正在互相推诿,又响起三公主的声音道:“就是那个肥胖的大个子”。 这次丁涛总算知道问的是自己,挺了挺胸道:“卑职姓丁,两划的丁,单字叫涛,十七划的涛。” 他不解释还好,两划的丁,只要识字的,都知道是那个字,但十七划可就令人难以想到是什么字了。 不过在丁涛来说,却认为自己很有学问。 好在三公主并未责怪,再问道:“上次在文关受测的时候,可是你自己凭学问通过的?” 丁涛道:“这方面卑职并不含糊,完全凭的真本事。” “你可懂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卑职是凭吊坎儿过来的。” “好,现在就以我三公主为坎儿,你吊一吊看!” 丁涛万想不到三公主会出这种题目来考自己,顿了一顿道: “卑职就吊一吊看,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妹妹,坎儿就是三公主了!” 三公主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道:“不对。” 丁涛怔了怔道:“卑职实在不知道错在哪里?” 三公主道:“如果还有四公主呢,她是不是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妹妹?怎能说一定是三公主?” 丁涛被驳得哑口无言,当然,这是因为面对着的是三公主,如果换了别人,他仍有一番歪理。 三公主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另一个大个子姓什么叫什么?” 甘霖连忙由座位上站起来,躬身笑道:“属下姓甘,名霖,甘是甘的甘,霖是霖的霖。” 只听三公主吃吃笑道:“什么叫甘的甘,什么叫霖的霖?” 甘霖红着脸道:“就好像很久没下雨,树也枯了,地也裂了,玉米和麦子都干死了,忽然下了一场雨,就叫甘霖。” 三公主道:“既然树枯了,玉米和麦子都干死了,甘霖又有什么用呢?” 甘霖咽下一口唾沫道:“枯木逢春又发芽,总是有用的。” 三公主道:“算你能狡辩,上次你在文关是怎样通过的?” 甘霖道:“属下全仗台湾帮忙。” 三公主语气变得一愣道:“你们四个闯关的,没听说有叫台湾的?” 甘霖苦笑道:“台湾是处地名,不是人名。” 三公主不愿多问不知道的事,默了一默道:“你坐下!” 接着问岳小飞道:“岳公子,府卜都有些什么人?” 岳小飞不觉暗生讶异,三公主问他的话,显然和问丁涛、甘霖不同,而且不称岳使者却称岳公子,也与常理不合。 他并未起身,气定神闲的答道:“卑职家有父母,此外并无他人。” 三公主道:“你小小年纪就离家来到天谷,令尊和令堂可放心吗?” 岳小飞道:“男儿志在四方,卑职正是奉家父母之命,到外面增长一些见闻阅历。” “听说你连闯五关,成绩都是最优的,实在令人佩服!” “三公主过奖,卑职只是尽力而为,” “像你这样的文武全才,在整个天谷里也找不出几个,但任巡关使者,似乎太委屈你了,我有意禀报教主,把你调到总坛去,你意下如何?” 岳小飞终于起身道:“多谢三公主美意,卑职年轻识浅,必须多磨磨练练,能担任巡关使者,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公主道:“你这话是否言不由衷?” “卑职完全出肺腑之言。” 三公主不再言语。多时才又传过声音来道:“也好,你就暂时留在五关总镇府,不过教主一向不埋没人才,过些时候我一定设法把你调到总坛去。” “卑职不想离开五关总镇,还望三公主成全。” “可是好人必须出头,你愿意永远只做一名巡关使者吗?” “卑职愿意。” 三公主发出一阵娇笑道:“好啦好啦,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不求发迹的人,你们回到前面去吧,我已交代过刘统领,要他中午再好好款待你们一次。” 岳小飞道:“上次承三公主宠遇,这次又承赐宴,卑职们实在不敢当!” 三公主道:“凡是投效天谷的,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何用客气, 只是我无法奉陪,别介意,你们回到前而去吧!” 岳小飞等三人随即回到前面石室,只见筵席早已摆好,刘继德和杨凤堂正等候在那里。 这一餐酒筵,只吃得宾主尽欢, 散席后,丁涛禁不住问道:“三公主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刘继德道:“三公主早已走了。” 丁涛吃了一惊:“三公主走了?为什么没见地经过这里?” 刘继德笑道:“里面另有通道,何必经过这里。” 丁涛咂了咂舌头道:“原来是这样,您这里的机关设施可真了不得,刚才在里面,和三公主讲了半天话,却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 刘继德道:“三公主和大公主不一样,她很少让人看到庐山真面目。” 丁涛两眼一眨道:“是不是她长得不好看?” 刘继德失声笑道:“丁老弟怎会这样想,若论三公主的容貌,连大公主都比她不上,只怕普天之下,也找不到几个。” 杨凤堂摇头晃脑的道:“称得上是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岳小飞起身道,“多谢两位前辈盛情款待,晚辈们该告辞了!” 刘继德道:“岳使者五关可都巡查过了?” 岳小飞道:“只剩宵关没去。” 忽听丁涛问道:“请问刘前辈,我们可不可以到观光隧道看看?” 刘继德道:“观光隧道虽然不是五关中的任何一关,照理说也该受五关总镇管辖,你们当然可以去看看。” 丁涛一手拉住岳小飞,一手拉住甘霖道:“岳公子,老甘,咱们到观光隧道去!” 杨凤堂两眼眨了几眼道:“丁徒儿,你长了几对眼睛?” 丁涛不知杨凤堂此话用意,愣了愣道:“师父,弟子当然只有一对眼睛。” 杨凤堂道:“既然只有一对眼睛,还是别去的好。” “为什么?” “小心你那一对眼睛瞎掉!” 丁涛连忙双膝跪倒道:“师父开恩,就让弟子去这一次,弟子的眼睛保证不会瞎。如果你老人家不信,弟子回来以后您可以验!” 杨凤堂哼了一声道:“验什么验,老朽也不是眼科大夫!” 刘继德已知杨凤堂收了丁涛为徒,连忙劝解道:“凤堂兄就准他去这-次吧,逢场作戏,算不了什么,那地方连老朽也去过,你还不是照样也去参观过。” 杨凤堂扳起面孔道:“谁说老朽去过,老朽读圣贤之书,难道不懂得非礼勿视?” 刘继德道:“你若没看过,怎知道看过后会瞎眼睛?” 杨凤堂顿时胀了红脸,哼了一声道:“好吧,随他们的便!” 刘继德道:“你们三位去吧,不过好戏不能多看,看多了晚上睡觉会头痛。” 很快便接近观光隧道。 岳小飞老远就止住脚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二位去吧!” 丁诗又-把拉住岳小飞道:“公子上次没看,这次一定要看, 这样好的东西不看,你会终生遗憾。” 岳小飞甩开手道:“别拉着,那是限年纪的,我的年龄还不到。” 甘霜拍了一下丁涛肩膀道:“公子不去就别强拉了,咱们看咱们的。” 丁涛只好咧嘴笑下笑道:“那么公子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们很快回来。” 来到隧道边,一名红衣少女守在那里。 丁涛和甘霜都认得出,这红衣少女正是和上次那位被称做老掌柜的黑衣老人一起出现过的,也正是观光隧道的女管事。 丁涛上前几步,拱了拱手道:“姑娘。还记得我们两个吗?” 红衣少女掩住樱口一笑道:“才不过隔了半个多月,当然认识你们。” 丁涛道:“认识我们就好办。” 红衣少女反问道:“好办什么?你们既然已经闯过五关,为什么又回到这里?难道不知道天谷只能进不能出吗?” 丁涛道:“我们不是想出去,只希望再观光一次。” 红衣少女笑道:“对不起,每个人只能观光一次。” 丁涛道:“我们每个人再出五两银子,难道就不能再看看?为什么外人能看,自己人反而不能看?” “给外人看,目的是把他引进来。引进来以后,就没有必要再看了。” “这叫推完磨杀驴。” “不管杀驴不杀驴,反正不能再看就是不能再看!” “真不让看?” “谁跟你开玩笑!” 丁涛指着身上的巡关腰牌道:“你看这是什么?” 红衣少女不屑的瞥下一眼道:“巡关是巡关,观光是观光,如果你们想假公济私,只要我们掌柜的向上面倒告一状,连你们副总镇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几句话果然说得丁涛有些胆怯起来,若因而连累了花副总镇,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但他却并不死心,嘻嘻笑了几声道:“姑娘,从认识到现在,还没请问你上姓芳名?” 红衣少女道:“我叫丁秀君,怎么样?” 丁涛两眼一眯道:“真巧得很,咱们是一家子呢!” “什么?你也姓丁?” “可不是,在下叫丁涛。姑娘,咱们认个干兄妹怎么样?” 丁秀君果然对丁涛变得亲切起来,浅笑盈盈的道:“丁大叔,你若真想再观光一次,最好找掌柜的商量,只要他答应就成了!” 丁涛道:“你们掌柜的姓什么叫什么?” “我们掌柜的叫王梦来。” “麻烦你把他请出来怎么样?” “你们随我来!” 原来王梦来住在由外而入口的那一端。 丁涛和甘霖在经过隧道时,却情不自禁向两边谷壁察看,奇怪的是并未看到一处洞门,上次那些观光洞穴都到那里去了呢? 来到隧道另一端,丁秀君很快便把王梦来请了出来。 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袍, 王梦来倒是很客气,听过了丁秀君说明一切后,皱着的眉道: “两位副使肯请原谅,这观光隧道只是供初入谷的人参观的,总坛早有规定,自己的人不得参观。” 丁涛咧嘴笑道:“这里也没外人,你就招待招待又有啥关系?” 王梦来颇感为难的道:“丁副使者也许不清楚,把观光隧道布置起来,至少要二、三十位姑娘,不是说看便可看的,另外,所有的机关发动一次,也耍耗去不少原料,老夫又拿什么理由向上面报销?” 丁涛涎着脸道:“我们情愿多出钱,还望掌柜的多帮忙!” 王梦来踌躇了半晌道:“这样好不好,观光洞穴只开一间。” 丁涛道:“只要有就好,最好是双人的,或者三人的,不过必须多给我们一点参观时间。” 王梦来道:“那当然可以,即便看上一个时辰也无所谓,不过这次是单为两位准备的,必须每人出二十两银子。” 丁涛在这方面最为慷慨,立即掏出四十两银票道:“钱多少是小事,咱姓丁的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掌柜的请收下!” 王梦来收下银票道:“丁姑娘马上去取火摺子来!” 丁涛忙道:“既然不限制时间,火招子要多拿几个来!” 不大一会儿,丁秀君果然拿了一大把火摺来。 丁涛收下后,又分给甘霖几枝。 王梦来道:“老大要到里面布置了,你们两位就请在这里稍待。” 王梦来走后,丁秀君笑瞥了丁涛一眼道:“丁大叔,化四十两银子,只为看看没穿衣服的女人,值得吗?” 丁涛噘着嘴笑道:“当然值得。” 丁秀君道:“人家说穿衣服是为了美观,可见不穿衣服很难看, 偏偏你们男人花钱去找难看的看,真教人不懂!” 丁涛嘿嘿笑道:“男人多半都打这种贱毛病,如果你现在脱光了,我情愿再多出一倍银子。” 丁秀君顿时娇靥胀得血红,撇了撇嘴道:“你还好意思姓丁,什么一家子?听你说这种话,简直不像人!” 丁涛虽被骂了,却不能发脾气,只好干笑了几笑声道:“对不起,咱不过跟你开开玩笑,谁若脱你的衣服,你丁大叔就跟他拚了!” 这儿句话,竟又把丁秀君逗笑。接着哼了一声道:“姓丁的能出你这么个人,不知是烧了高香还是烧过牙粪,时间差不多了,要看就随我去看吧!” 进入隧道设多久,丁秀君就指着壁间一处石门道:“就在这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 丁涛和甘霖因为火摺很多,一进洞门就燃了起来。 他们本以为一进去就是观光所在,岂知进去大约两三丈,竟然出现了三叉路,使得他们不知走那条路才对。 没奈何,只好随便找一条路走。 这条路居然是处无底洞,直到一根火摺燃完,仍未走到尽头。 丁涛喃喃骂道:“掌柜的这个老王八蛋,他竟耍起老子们了!” 为了省火,他们只好摸黑往前走。 岂抖洞内越走越黑,通道又弯弯曲曲,毫无规则,而且地上又凹凸不平,使得丁涛和甘霖两人,一路摔摔跌跌,连额角都碰了好几个大疤。 好不容易看到一线光明,只道观光处所到了,原来却是又转回方才的进口处。 丁涛真恨不得把王梦来找来报揍-顿。经过甘霖的拦阻,还是忍了。 直到三叉路口另走一条路,总算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因为他们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果然,当他们燃起火摺时,左边正是一间石室。 这时,正有三名一丝不挂的少女,一坐、一跪、一卧在靠壁处摆好姿势。 她们都身材苗条,肤白似雪,玉腿修长,粉臂晶莹。 她们似乎都受过特殊训练,不但姿势能久久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当然,也丝毫没有表情。 丁涛咧着嘴嘿嘿笑道:“刚才说话的不是你们吗?为什么现在又装死人又装哑巴?” 三名少女根本不闻不问。 丁涛见她们不理下睬,走近两步道:“再不开口,老子就要摸了!” 终于那跪着的少女道:“你若不怕倒霉只管动手!” 丁涛道:“老子不听这一套!” 他说着,果真探出手去,直摸那少女的前胸。 触手之下,对方没酥,他自己反而全身又酥又痒。 那少女抖子抖身子道:“你若再不缩手,就真的要倒霉了!” 丁涛岂会被她喝止,那只手却顺着酥胸,直向下滑去。 不用说,这时他的腰也向前勾了下去。 忽见那少女娇躯一纵,扬起玉腕,直向丁涛面颊上掴去。 “啪”的一声,只掴得丁涛身不由己向后摔了两步。 他暴怒之下,猛然向前扑去。 那知就在这时,地面忽然向下陷了下去,不但那三名少女不见,连丁涛也落下坑去。 甘霖站得较远,欲拉丁涛一把已来不及,当他持着火摺向陷下之处照去,丁涛已罩在一副铁网中,而那三名少女却已不知去向。那铁网离地面足有一丈多深,即便不罩铁网,丁涛也难以直上直下的跃上来。 只听丁涛挣扎着叫道:“老甘,快来救我!” 甘霖干着急道:“这么深,我又怎能教你!” “想想办法!” “根本没办法可想!” “我看你是活人让尿憋气,快找掌柜的或丁姑娘去。” 甘霖依言慌忙向洞外奔去。 奸不容易奔出洞外找到了丁秀君。 甘霖气喘如牛的叫道:“不好啦!不好啦!” 丁秀君眨着星眸道:“你们看到了好看的,怎么又不好了?” 甘霖道:“姓丁的已掉进铁网去了!” 丁秀君又道:“这叫乐极生悲,你找我有什么用?” “姑娘千万帮忙,救人要紧!” “好吧,随我来!” 赶到那间石室,再往下照时,那铁网早已收缩,把丁涛笼罩得简直像只刺猬。 甘霖大吃一惊道:“老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丁涛憋得连声音都是闷的道:“铁网越来越紧,再不救人,咱马上就完蛋了!” 丁秀君向下望了一望,咯咯笑道:“丁大叔,你不是舒服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 丁涛上气不接下气道:“丁姑娘,别说风凉话,快教人要紧!” 丁秀君道:“救你可以,不过先要讲好价钱。” “怎么?又要钱?” “要救你必须发动机关,发动机关当然要钱。” “要多少?” “不多,也是四十两。” “你想敲竹杠?” “那你就在下面呆着好了。” “好,四十两就四十两!” 丁秀君不知用的什么方法,那铁网忽然缓缓向上升了起来,网口也随之松了开来。 待快接近地面,丁涛跃了上来时,那铁网忽然不见,地面也恢复了原状。 丁涛吼道:“你们简直骗人!” 丁秀君笑道:“你明明已经观光过了,怎说我们是骗人?” “可是为什么又把人弄进陷井里?” “你上次来过,早就知道有不准动手的规定,你自己犯了戒,怨准?” “好啦好啦,老子今后再不来啦!” “不来最好,我们谁也没请过你来!” 丁涛只能哑巴吃黄莲。 来到洞外,丁秀君伸出手来道:“拿来!” 丁涛没话讲,只好又掏出四十两银票。 他们没再停留,直奔岳小飞等待之处。 岳小飞并无不耐烦模样,转身向前走道:“看够了吗?” 丁涛和甘霖都不便把丢人的事告诉岳小飞,只是闷头跟着向回走。 一路连经四关,因为都已巡过,并没有再停留。 到达宵关,太阳还很高,丁涛问道:“公子,咱们是回去,还是再到宵关看看?” 岳小飞道:“要巡就把五关一次巡完,免得明天再耽误时间。” 到了宵关,又是副统领张凤鸣迎了出来。 他们仍被招待在大厅。 丁涛和甘霖早知道宵关统领是女的,也早想找机会见见,偏偏凤嫣红硬是不肯露面。 至于岳小飞,则是对凤嫣红想见又不愿见。 张凤鸣又准备了酒筵。 入席后,丁涛道:“副统领,为什么统领始终不出来见面?” 张凤鸣道:“统领今天身子又不舒服,老朽到现在连她的面都没见到。” 丁涛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散席后,三人正要告辞,忽见一名紫衣少女来到大厅,向张凤鸣福了一福道:“禀副统领,统预想请一位岳使者过去,不知那位是岳使者?” 张凤鸣忙向岳小飞拱拱手道:“既然统领有请,岳使者就过去吧!” 岳小飞踌躇了一下,只好交代丁、甘二人道:“二位不必等我,就请回去吧!” 紫衣少女再向岳小飞施了一礼道:“岳使者请!” 说罢转身带路。 她见岳小飞年纪如此之轻,难免有些惊异。 出了大厅,岳小飞道:“姑娘,我们来到的一共三人,统领为什么单单召见我?” 紫衣少女道:“这是统领交代的,婢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说统领身子不舒服,可是真的?” “她老人家今天的确一直懒洋洋的,到现在连饭还没吃呢。” 说话间已经到达,紫衣少女直接把岳小飞引进客厅,沏上茶道:“岳使者请稍待,婢子马上去请统领。” 此刻的岳小飞内心难免有些不安,只有极力装出镇定模样。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你可是小飞吗?” 岳小飞悚然回顾,只见凤嫣红赫然站在身后。 显然屏风后另有侧门可通。 此刻的凤嫣红,脂粉不施,面色确是有些憔悴,但那股妖冶风韵,似乎媚在骨子里。 岳小飞不得不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晚辈拜见凤统领!” 凤嫣红姗姗近前,在椅子上坐下,款款一笑道:“小飞,你这样称呼我,不觉大生分一点吗?” 岳小飞正色道:“晚辈不清楚对凤统领还该有什么另外的称呼?” 凤嫣红视线直盯在岳小飞脸上,道:“你在独秀峰下庐云那里住了三年多,难道还不知我和你庐伯伯的关系?” 岳小飞道:“晚辈当然听说过,你和庐伯伯原是夫妻,可是后来你离他而去,和庐伯伯之间,已经谈不上半点关系了!” 凤嫣红颦眉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计较的还这么清楚,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应该称我庐伯母才对。” 岳小飞:“凤统领请原谅,晚辈在独秀峰下三年,只知庐伯伯是独身一人,根本不明白谁是庐伯母!” 凤嫣红似欲发作,但瞬息间却又摇头一笑道:“年纪轻轻,性子竟是这样倔强,回答我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来到天谷,可是庐云教唆你来的?” 岳小飞道:“即使是庐伯伯要我来的,也不该说成是教唆,何况这完全出于我自己的心意。” “那么你为什么别处不去,偏偏要到天谷来?” “因为我听说天谷正在招兵买马,所以才诚心诚意来投效的。” “这话恐怕言不由衷吧?” “凤统领怎知我言不由衷?” “我当然明白,你和小鹤到天谷来,不外是奉庐云之命,向我讨回那册‘炼心大法秘笈’。” 岳小飞神色凛然道:“如果凤统领认为如此,晚辈也不否认, 那册秘笈本来就是庐伯伯所有,凤统领用不正当的手法取回,难道庐伯伯不可以讨回?” 凤嫣红冷笑道:“好厉害的一张嘴,不错,那册秘笈我拿来了,可惜你们谁也讨不去!” 岳小飞也冷笑道:“晚辈明白,凤统领是把那秘笈献给教主了,对吗?” 凤嫣红道:“不错,你们谁敢向教主去讨?” 她激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哦了声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岳小飞不动声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凤统领既然能做山这种事来,晚辈能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凤嫣红蓦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道:“岳小飞,莫非你还敢找到教主那里去?” 岳小飞淡然笑道:“在下虽然不敢向教主讨,但这笔帐却要记在你的头上!” 凤嫣红猛的一拍茶几道:“岳小飞,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也太无法无天了!” 岳小飞霍然站身而起,大声道:“凤统领,这就是你要我来的目的吗?” “好一个不认抬举的东西!” 岳小飞岂肯当面受辱,手按剑把道:“在下虽不能向教主讨取秘笈,但却可以在教主面前,说出你背夫随徒淫奔的乱伦无耻行为,到那时我看你还有何颜面住天谷混下去?” 这几句话竟然真的把凤嫣红慑住,因为她曾和庐云是夫妻,以及偕马昭雄淫奔的事,教主至今毫不知情,若一但被教主得知,她便很可能从此在天谷身败名裂,说不定还会被打入育化城,在这种情形下,她那有不立即软下来之理。 想到这里,好一双白如玉软如绵的手,已经轻轻搭上岳小飞肩头,用那柔媚而又亲切的声音道:“小飞,你怎么反而对我发起脾气来了?纵然你瞧不起我的为人,但我把你总认为是自己人。” 岳小飞冷笑道:“你我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如果说是自己人,那不是笑话吗?” 凤嫣红幽幽叹了口气道:“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把秘笈献给了教主,要不然,我一定把它交给你和小鹤,让你们交还庐云完成心愿。” 她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一件事,必须让你知道,找和马昭雄,只是一起出走,彼此之间,绝没做出乱七八糟的事,何况他现在已经死了。” 岳小飞立即问道:“他死了,可是真的?” 凤嫣红道:“这种事怎可随便乱说,不信你可以问问宵关上的人,谁见过有个叫马昭雄的来?” 岳小飞道:“马昭雄死了,当然是件好事,我和袁大哥都该额手称庆,天理昭然,善恶到头总是有报应的。” 凤嫣红眨着眸子道:“怎么,你还认为他不是好人?” 岳小飞道:“如果马昭雄是好人,天下就没有坏人了!” 凤嫣红带些无奈,苦笑着道:“咱们不谈这个,小鹤今天为什么不来?” “他今天不舒服,连早饭都没起一吃。” “你可清楚他为什么不舒服?” “我不是医生,而且今天也没见过他,怎会知道他得的什么病。” 凤嫣红总算略略放下心来,若袁小鹤把昨晚的事宣扬出去,她实在不知应该如何自处。 其实,她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种事袁小鹤怎肯对外宣扬呢? 她单独接见岳小飞,不外是想打听-下袁小鹤此刻的景况。 现在好在既已得知事情并未弄槽,当然已不需要再问什么。 但她却不得不对岳小飞客气和笼络一番,随即浅浅一笑道:“你现在是贵客,我该好好招待招待你。” 岳小飞道:“刚才张副统领已经招待过晚餐了,不劳凤统领费心!” 凤嫣红歉然道:“我因身上不舒服,没能亲自去陪你,你可别介意!” 岳小飞道:“凤统领用不着客气,晚辈能蒙你单独招待,已经算是很荣幸了。” “你这就要走吗?” “既然已经拜见过凤统领,不走还等汁么?” “劳驾你回去后,告诉小鹤要他到这我里来一道,你可以不来看我,他不能不来看我。” “他和我有什么两样?” “你在独秀峰下时,我已和庐云离开多年,而他却和我有三年多相处时间。” “话虽如此,但晚辈总希望凤统领用不着和袁大哥表示亲近。” “为什么?” “袁大哥是庐伯伯一手抚养大的,他们之间,既是师徒,又恩若父子,而你却是背弃庐伯伯的,你想他对你能有好感吗?” “可是当年我对他也不错。” “你的交代,我会转告袁大哥的,至于他会不会来见你,那就只有看他的了。” 岳小飞回到五关总镇府后,已是一更左右。 他第一件事,便是探望袁小鹤,一来看看他是否已经好了,二来电要把凤嫣红的交代转告他。 偏偏袁小鹤已经关上房门,里面连灯也熄了,他只好不再打扰。 次日早餐时,仍不见袁小鹤的影子,岳小飞不得不再去看他。 进门,便见袁小鹤披衣坐在椅子,两眼无神,面色苍白。 “袁大哥,你是怎么病了的?” 袁小鹤勉强现出笑容道:“没什么,小毛病,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可是晚上着了凉?” “也许是吧。” “小弟想告诉袁大哥一件事,昨天我见着凤嫣红了。” 袁小鹤双目忽然-亮,急急问道:“她可说过什么?” 显然,袁小鹤是担心凤嫣红把前晚的事向岳小飞透露,像她那种无耻的女人,是不在乎这些的,但他自己却不能不在乎,万一这事被岳小飞知道,那将何以自处? 岳小飞道:“她说那册‘炼心大法秘笈’,已经献给了教主。” 袁小鹤道:“这事先前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她还说过什么?” “她希望你去看看她,听她的语气,好像到现在还没见到你。” 袁小鹤这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而且精神也渐渐振作起来。 岳小飞紧盯着问道:“袁大哥想不想去见她?” 袁小鹤道:“身为巡关使者,随时都要巡视到宵关,想躲着她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决不想特别单独去见她。” 岳小飞道:“现在去见她,比以前见她,在感觉上总要稍好些。” 袁小鹤有些不解:“我不懂这话的意思?” 岳小飞道:“据她说马昭雄已经死了,单独见她一个,比见她和马刚雄在一起时,不是要好过得多吗?” 袁小鹤因曾听凤嫣红说过马昭雄已死,并未过分在意,正要再问,忽见丁涛冲了进来道:“岳公子,副总镇有请,要你到大厅去!” 父亲相召,而且又在大厅,必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岳小飞别过袁小鹤,立即来到大厅。 出乎意料之外的,花玉麟竟是和大公主相对而坐。 另外引人注目的是大公主身后站着一名千娇百媚的红衣少女,竟是桃花。 桃花老远就双眸紧盯着岳小飞,露出亲切可人的笑容。 岳小飞按照礼数先向大公主见礼,再向父亲花玉麟见礼。 只听花玉麟道:“岳使者,今天大公主亲自前来,要把你带到总坛去。” 岳小飞不愿离开父亲,心头一震道:“卑职早向三公主禀报过,不想离开五关总镇,为什么又要调到总坛去?” 大公主嫣然一笑道:“岳使者放心,到了总坛以后,很快就可以回来。” “那是要去做什么呢?” 大公主道:“这是你的荣幸,教主要召见你,本教自成立以后,进入天谷的武林高手,不下数百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蒙教主召见的,你还是第一个。” 又听花玉麟道:“岳使者只管放心前去。对你来说,这是件天大的好事,也是五关总镇上的光荣。” 说着望向大公主道:“等卑职款待过大公主再走如何?” 大公主道:“不必了,我马上带岳使者回总坛去!” 当岳小飞回房换过一套衣服后,大公主和桃花已在大厅门口等侯。 花玉麟直送出大门,井示意岳小飞要多谨慎小心。 路上,岳小飞搭讪着问道:“大公主,教主为什么要召见属下?” 大公主笑道:“当然是因为你文才武功出众,尤其这样小小年纪,将来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大公主过奖了!” “事实俱在,你连过五关的成绩,都早已报到教主那里,还客气什么。” 岳小飞再望向桃花道:“恭喜桃花姑娘,难得你现在竟能随侍在大公主身边。” 桃花连忙施了一礼道:“若非公子相救,婢子那有今天!” 大公主接着道:“桃花人好又勤快,我很喜欢她,今后岳使者如果有什么事找我,我会随时派桃花和你联络。” 走了七、八里路以后,已到达三十六号招贤分馆门前的小径。 这里是通往总坛的捷径,以前桃花和玫瑰都走过这里,所以才会被住在三十六号分馆的岳小飞遇上。 岳小飞真想能见到林金宝。 他在这里住过多日,已和林金宝建立了不错的感情。 还真巧得很,林金宝正在天井里坐着出神,一见门外小路上走来了大公主、岳小飞和桃花,连忙由里面奔了出来。 他先拜见过大公主,再拜见岳小飞道:“好久不见公子了,您好吗?” 岳小飞道:“我很好,这里目前可有新客人来?” 林金宝摇头道:“还没有。” “这些天你到总馆去,是否有人欺负你?” “他们都对小的冷淡得很,但却没欺负,所以,小的想求公子帮帮忙。” “你准备要我帮什么忙?” “求公子想办法把小的也调到五关总镇去。” 岳小飞也同样有这种想法,如果能把林金宝也调到五关总镇, 自己就等于多了一个心腹人,可惜他目前并没有这种能力。 大公主早看出岳小飞的心意,轻咳了声道:“林金宝,暂时安下心来留在这里,慢慢的我再替你想办法。” 林金宝喜出望外,连忙跪地向人公主磕了个头道:“小的叩谢大公主恩典!” 岳小飞自然也是喜之不胜,拉起林金宝道:“你该放心了,有时间我也会来看你。” 林金宝再次欢天喜地的向岳小飞拜谢。 大公主等三人继续前进。 岳小飞道:“大公主,由这里到总坛还有多远。” 大公主道:“不过十里左在,只是必须到达以后才能看到。” 天谷之内,方圆将近百里,但四地势高低起伏,又因到处都是叶林,一眼望出去,实在看不多远,否则,百里范围之内,必可一览无遗。 由于大公主走得甚慢,半个时辰过去之后,眼前仍不见有什么房舍,但估计距离,已该快到总坛了。 突然,面前出现一片柳林,那柳树林株株都高大异常。 在柳林四周,环绕着一条小河,河水潺潺流动,清澈见底,并清晰的可口望见水中游鱼。 奸一幅清幽雅致的景色。 更令人引以为奇的,是河水虽不深,但游鱼却都很肥大,而且鱼身五彩缤纷,非鲤非鲫,至少岳小飞从未见过。 桃花向柳林内一指道:“公子,这里面就是了!” 只因被柳林遮住,柳林内的景况,岳小飞虽极目望去,也看不出什么。 他哦了声道:“原来总坛就在柳林里面?” 桃花笑道:“柳林内是大公主住的地方,叫柳林院,也叫翡翠馆,离总坛还有一段距离呢。” 通往柳林的,是一座木桥,名副其实的小桥流水。 来到桥头,大公主忽然止住脚步道:“岳使者,听说你的轻功,已到落花飘叶、点尘不惊的地步,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岳小飞摇摇头道:“大公主听谁说的,属于愧不敢当!” 大公主笑道:“用不着客气,你若没行超凡绝俗的轻功。如何能闯过水火两关?” 岳小飞默了一默道:“大公主可是又要测试测试属下?” 大公主道:“算不得测试,现在我和桃花先过桥去,你再以轻功由河面飞越过去,比过水、火两关容易多了。” 岳小飞打量一下河面,两岸相距最近处只有四、五丈,最宽处也不过七、八丈,这种距离,在他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 他微微一笑道:“属下勉强可能过去。” 大公主随即和桃花走到木桥对面,招招手道:“岳使者就开始吧!” 岂知岳小飞竟找了两岸相距最远之处站好,接着腾身而起,向对面掠走去。 就在他掠出两三丈远,突然竟似控制不住,直向水面坠去。 在这霎那,大公主和桃花都不由大吃一惊,这河水虽然不一定能淹死人,但岳小飞如此反常,却实在是她们始料不及。 但大公主和桃花的心念尚未转完,只见岳小飞身刚一贴近水面,便又再度升起,然后继续向前平飞,再轻轻的落下地来。 她们到这时才发现岳小飞双手已捧着一条足有两三斤重的金鳞大鱼,除了两袖已湿外,身上和鞋面连一滴水珠都没沾上。 这等绝俗惊世的轻功,怎不令大公主和桃花都怔在当地。 半晌之后,大公主才吸了口气道:“今天总箅让我开了眼界了!” 岳小飞道:“属下微末之技,不敢劳大公主谬奖!” 大公主道:“这条鱼就带到柳林院吧,待会儿就烹给你吃。” 顺着柳林内的遮阳小径,走不多远,突然眼前一亮,现出一幢白色建筑。 这幢建筑占地不下一亩,连围墙也是白色的。 进入大门,但见里面楼台亭榭,一片纯白,在四周柳林的掩映下,美得超尘出俗,别有一番韵致。 大公主把岳小飞引入一间精舍,吩咐桃花道:“你在这里陪岳使者,我过一会儿再来。” 第十七回 富国城府 桃花连忙沏上荼。 桃花能有今天,可说完全得力于岳小飞的仗义相助。她是一个不忘大恩的人,此刻能和岳小飞单独相处。当然要尽量表现得殷勤些。 这时已近中午,很快便摆上酒食来,其中的一盘,正是他捉的那条大鱼。 当大公主再来时,已换了一身衣服,但却还是白色的岳小飞不难得知大公主最喜白色,因为连他所在的柳林院,也都是白色的。 她笑-生春的道:“桃花也留在这里一起吃吧!” 岳小飞能由大公主相陪,称得上是种宠遇,而桃花能和大公主共桌吃饭,就更是受宠若惊了。 饭后。大公主道:“下午就由桃花陪岳使者各处走走,但千万不可擅出大门。” 岳小飞一愣道:“属下不是要去见教主吗?” 大公主道:“刚才有报传来,教主白天有事,必须到入夜之后才能召见你。” 大公主走后,桃花随即带着岳小飞在围墙内各处走了一走。 柳林院虽然范围很大,但各处走马观花的逛了一遍,却没花费多大时间。 晚餐仍由大公主亲自来陪。 大约一更左右,大公主道:“现在可以动身到总坛了!” 其实,柳林院已算是在总坛范围之内,大公主所说的总坛,不过指的教主所住之处而已。 出了柳林院,天色暗得有如泼了墨,这是因为乌云密布,星月无光的缘故。 所幸在前带路的大公主穿着一身白衣白裙,否则以岳小飞的目力也难以择路。 桃花则走在最后。 又过了一座小木桥,便出了柳林。 再走约半里左右,两旁现出一排排巨大的暗影。 岳小飞猜得出,那是一排排整齐而宏伟的房舍。 再前进了数十丈,面前竟是一处隧道,进入之后,似乎在里面不住兜圈子,有如传说中的八卦阵,转得人几乎有些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转出了隧道,只听大公主道:“到啦!” 岳小飞眨了眨眼,只见前面忽见亮起了灯火,不远处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巍峨豪华的宫殿,和想像中皇城内的金銮宝殿,似乎没什么两样。 所不同的,丹墀下,并无文武百官,仅是高高在上的宝座前侧两旁,右首站着四名手捧金盏的黄衣童子,左首站着四名手捧玉壶的绿衣少女。 宫殿上方,从阶下到最高处的宝座,高悬着两排巨大的垂苏宫灯,整整齐齐,足有二、三十盏之多,照耀得大殿内如同白昼。 大公主低声交代桃花道:“随我来!” 此刻,大公主的神色,显得十分端庄肃穆。 岳小飞也在刹那间心理上有种异样感觉,真的就像臣子要朝见皇帝一般,虽然大殿上并无手执干戈的武士,却隐隐透着一股莫可言状的肃杀之气。 来到宝座下约方丈余处,大公主停下脚步,又低声道:“就在此处恭候。” 岳小飞偷偷的向上望去,宝座上竟是空着,显然教主还不曾驾到。 再向宝座两旁四名黄衣童子和四名绿衣少女偷偷看去,立刻使他的眼睛为之一亮,因为此处离得甚近,他已看清这四男四女。 男的个个眉清目秀,美如冠玉,女的更是人人明眸皓齿,仙姿玉质,简直就像想象中的金童玉女一般。 真不知皇元教主从那里挑选来的这等俊男美女。 就在这时,大殿后方传出一缕脆而亮的声音道:“教主驾道!” 岳小飞刚要向大殿后望去,蓦地,那数十盏巨大的垂苏宫灯,竟然同时无风自熄,使整个大殿,刹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间的变化,使得初进天谷总坛的岳小飞怎不骇异莫名。 尤其,那数十盏巨大垂苏宫灯,如何能在无人无风之下同时熄灭,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此刻,大殿内鸦雀无声,几乎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静得简直有点可怕。 偏偏站在一旁的大公主,也不言不动。 忽然,大殿上方所有宫灯,竟又同时亮了起来。 无人点燃而灯光齐明,越发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岳小飞急急向上望去,不觉又是一惊, 不知什么时候,在宝座前已垂下一道闪闪发亮的金色帷幔,刚好把宝座以及左右各四名黄衣童子和绿衣少女隔在帷幔之后。又因那金色帷幔本身就闪闪发光,使人根本无法透视到里面去。 只见大公主恭恭敬敬的向上深施一礼,谨声说道;“女儿白金凤参见教主!” 帷幔之后随即发出一缕娇滴滴银钤般的声音道:“教主降谕,大公主免礼,岳使者带到没有?” 教主说话,居然由人代传,连皇帝也似乎没有摆过这种派头的。 大公主肃容禀道:“女儿身旁这位年轻人,就是岳使者。” 帷幔后那娇滴滴的声音又道:“教主降谕,岳使者抬起头来!” 岳小飞只好抬头往上仰视,可惜除了闪闪发光的金色帷幔,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心里有数,对方由帷幔之内看他,却必定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久,才又响起那娇滴滴的声音道:“教主问岳使者,订过亲没有?” 岳小飞肃容答道;“属下年纪尚轻,并未订过亲事。” 帷幔后那娇滴滴的声音再道:“教主问岳使者多大年纪?” 岳小飞道:“属下还没满十四岁。” 大殿上静谧了很久,又响起那娇滴滴的声音道;“好啦,教主没事啦,大公主请带岳使者回去吧!” 大公主恭恭敬敬向上施了一礼,应了一声“是”。 当岳小飞随着大公主走到阶下,再回头时,不但那巨大的金色帷幔已经不见,连宝座上以及两旁的八名俊男美女也都失去踪影。 岳小飞先前只道教主召见,必定要问很多话,万没想到三言两语便告结束。 尤其,他不但没看到教主什么模样,连教主是男是女,也半点底细没摸出来。 这时桃花已由阶下迎了上来。 桃花也茫然问道:“怎么这样快就召见完了?” 大公主道;“不必问,马上回去!” 谁知刚走出几步,一名绿衣少女由仪门奔了出来道:“教主有谕,请大公主到内宫相见!” 大公主只好盼咐道:“桃花,就由你把岳使者带回去,不必等我。” 桃花道:“禀大公主,把岳使者带到哪里去?” 大公主道:“今晚就把岳使者安置在柳林院过夜,这么晚了,当然不能再要他回五关总镇府去。” 说完话,便和那绿衣少女进入了仪门。 桃花拉了拉岳小飞道:“公子,咱们走吧!” 她在无人处仍称岳小飞公子,不外是觉得这样较为亲切。 岳小飞道;“你认得路吗?” 桃花道:“婢子认得路,夜晚之间,必须小心默认,公子也请留意些。” 岳小飞道:“天色这样暗,简直令人没法留意。” 当走得离开大殿较远后,桃花搭讪着问道:“公子,方才教主都问过您什么话?好像没讲几句吧?” 岳小飞道:“的确没讲几句,只问我多大年纪,又问订过亲没有,就这么简单。” 桃花笑道:“婢子要恭喜公子,教主可能要为公主选女婿了!” 岳小飞一皱眉头道:“岂有此理,我这种年纪,怎么能配公主?” 桃花道:“婢子说的当然不是大公主,也不是二公主,是三公主。” 岳小飞哦了声道;“你见过三公主?她有多大年纪?” 桃花道;“婢子没见过,不过却听说三公主今年只有十四岁。” 岳小飞不觉心头一震,他认为桃花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否则教主何必要问自己多大年纪和订过亲没有。 他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谎报订过亲了。 他并非认为教主选婿是件坏事,而是想到大公主已对父亲花玉麟有意,若自己真被教主选上,岂不形成了乱伦? 想到这里,他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只听桃花道:“如果公子能被教主选上,算得上是件天大喜事,从今以后又何愁不能步步高升。” 岳小飞道:“我们不谈这些好吗,桃花姑娘,我想问你,教主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桃花讶然道:“您刚才不是和教主说过活吗?” “教主的话,是由人代传的。” “原来是这样,请原谅,婢子也不知道教主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样说来,教主未免太神秘了!” “天谷本来是处神秘地方,即便住在天谷附近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天谷在那里,甚至连天谷这两个字都没听说过。” 到达柳林院,已是二更过后,桃花索性就把自己的卧室让给岳小飞,她自己则睡到另外一名侍婢的房间去。 岳小飞对桃花如此相待,自然也十分感激。 次日醒来,早餐时桃花道:“公子请稍待会儿,大公主还要亲自来陪你。” “大公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二更就回来了,那时公子已经睡着,大公主没让婢子再打扰你。” 不大一会儿,大公主果然来了。 用过早餐后,岳小飞正要告辞返回五关总镇,大公主却道: “岳使者,恭喜你,教主昨晚召见我,当场表示对你十分中意。” 岳小飞有如当头被击下一棒,呆了呆道:“教主已经委派属下为巡关使者,还有什么中意不中意呢?” 大公主“嗤”的一声笑道:“岳使者,你终究是个孩子,难道只当一名巡关使者就知足了吗?” “那么教主想要属下做什么?” “暂时不告诉你,不过必须让你马上知道的,是你暂时不必回五关总镇了。” “难道要属下留在大公主这里?” “那倒不是,教主特准你游览‘富国城’,一般人在天谷多年,连‘富国城’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而你却能蒙恩游览,称得上是天大的殊荣。” “富国城在哪里,里面有什么好看的?” “不必问,去到就明白了。” “是谁带属下去?” “当然是我。” “属下知道大公主事情很忙,怎敢再劳动你老人家。” “在你所认识的人中,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带你到富国城去的。” “可有什么原因?” “因为只有我才可以自由进出富国城,其他的人,即便萧馆主和花副总镇,若请不到教主亲自颁发的通告令牌,也是无法进出富国城的。” 大公主说着,起身吩咐道;“你在这里稍待-会儿,我换过衣服,马上就带你出发。” 当大公主再进入客厅时,虽然仍是白衣白裙,但上衣的周边以及领口上,却都镶着墨绿发光的锦边,胸前也绣着兰花图案,于纯洁高惟之中,又多了一份幽致盎然的神韵。 桃花带着企盼的话气问道:“大公主,婢子是否可以随侍同去?” 大公主道:“你当然要跟着去,一路之上,除了照顾我,也要照顾岳使者。” 桃花真是喜出望外。 出了柳林,并不向总坛方向行进,却由另外一条路,进入一条谷道。 这谷道两旁的崖壁都不高,最高处也不过三、五丈而已。 若不是有大公主和桃花在旁,岳小飞真想跃上崖顶,看看前面是什么景象。 岂知两边崖壁虽然不高,但谷道却很长,而且很像是由人工开凿出来的。 岳小飞自信这想法不会错,因为在两边崖壁之外,并非高山,很可能有不少机密设施,不便被人窥破,而行走在谷道以内的人,又谁都不便跃上崖顶。 人约足足走了三、四里路,一直没走出谷道。 岳小飞忍不住问道:“这谷道究竟有多长?” 大公主道:“快到头了,出谷口不远,前面便是富国城。” 岳小飞道:“在谷道走了这么久,怎么连一个往来的人都看不到?” 大公主道:“这谷道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出的,当然不容易看到有人来往。” “可是入口处以及一路之上,并没遇到岗哨盘查?” “实对你说,这条谷道内一共有十二处岗哨负责监视,只是你无法看到罢了。” 岳小飞不觉暗自震惊,搭讪着问道:“为什么他们不盘查我们?” 大公主笑道:“有我带路,他们还有什么好盘查的?如果你单独闯进来试试看,即便你武功再高,也闯不过去。” 出了谷口,两旁却又是夹道密林。 密林范围甚广,道路似乎在密林当中,因之,根本看不透林外是什么最象。 不但如此,连上空也被树阴遮住,若是盛夏季节,走在这里,必定爽快无比。 岳小飞搭讪着道:“大公主,这条路真算得上是天下奇景,夏天到这里来纳凉的人一定很多。” 大公主笑道:“够资格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实在不多。” 岳小飞道:“莫非附近仍有禁制?” 大公主点点头道:“不错,这两旁林内到处都是禁制,有的是机关布设,有的是暗椿埋伏,只是外人无法看出而已。” 出了密林,岳小飞不由心头一震,但见而前竟是一道数十丈高而且笔直如削的绝壁,绝壁下出现了一座城门。 那城门就是开在绝壁底部,而绝壁也正好做了天然城墙。如此的城墙,真可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 来到离城门不远处,便望见城门上方写着三个巨大的金字——富国城。 城门下雄纠纠气昂昂的站着四名执刀佩剑的守卫。 他们见了大公主,齐齐躬身施礼。 大公主一一答礼,带着岳小飞和桃花穿过城门。 过了城门,岳小飞又是一惊。 他只道城门内必定进入山腹,岂知却另外又是一番天地。 原来这做为城墙的耸立山壁,里面又是数里方圆的原野,形成天谷之外另一片谷地。 进城不远,路有便是一处建筑巍峨雄伟的府第,大门上方高悬着一方‘富国城府’的巨型匾额。 府第门外也有一名带刀守护。 那守护向大公主见过礼后,问道:“大公主可是要见城主?” 大公主道:“烦你禀报城主,就说我来拜见!” 那守护应声而去。 岳小飞茫然问道:“大公主,富国城主好像身份地位很高?” 大公主道:“岂只很高,连教主都要敬他三分,譬如我到招贤馆或者五关去,招贤馆主和五关统领都要恭恭敬敬的出来迎接,但来到富国域。却必须我先拜见富国城主。” 岳小飞不由想起五关之中,惟有武关统领那矮小的驼背老人,上次对他和丁涛、甘霖巡视时不但不理不睬,连人影都没看见,随即趁机问道:“大公主,那位武关统领,好像架子奇大,对人不太礼貌?” 大公主峨了声道:“刚才我说的五关统领,武关统领应该除外,那位老前辈的性子乖辟是出了名的,连教主都要顺着他,别说不理你们,就是我到了武关,也不敢对他冒犯,他脾气来了,连我也照样骂。” 岳小飞愕然道:“这是什么原因,他不过一名五关统领,竟然这样倨傲霸道,难道皇元教就没有教规和戒律了吗?” 大公主摇摇头道:“没法子,教主好不容易把他请出山来,还顺着他。他还经常发牢骚呢,而且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当得了武关统领,就以花副总镇来说,他可以当五关副总镇,但却无法做武关统领。” “为什么?” “因为武关有十大魔头,十人魔头只服他,不服任何人,也就是说,唯有他才能把十大魔头统御得服服贴帖。” “属下只知道那位驼背老人武功高不可测,但却不清楚他以前的身份来历?” “他个是贺兰山的一位异人,没人能知道他的师承门派,六十年前,曾三度到过中原,中原武林,竟没一人是他敌手,因之当时的黑白两道,对他无不闻名丧胆,但他在中原并未大开杀戒,很快便又回到了贺兰山,因之当年的中原武林。只知道西北方有位武功盖世的驼背矮人,照样谁也弄不清他的身份来历。” “他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呢?” “他姓庞名舟,有个绰号叫多背天翁。” 岳小飞啊了声道;“多背天翁,这绰号的确取得很有意思!” 大公主道:“我也认为替他取这绰号的人很有学问,把驼背叫多背,矮子却叫天翁,实在有些意思。” “他六十年前就到过中原,那么现在究竟有多大年纪呢?” “据说他已经接近百岁高龄了。” “教主为什么要把他请出山来?” “教主在成立五关之初,最先设法找到那十大魔头,但十大魔头却谁都不服谁,在万不得已之下,才想尽一切办法,把多背天翁庞舟请到天谷来,由他领导十魔,十魔这才服服贴贴。” 大公主默了一默,继续说道:“其实统御十魔很简单,只要能找到武功比他们高的,他们就会心服口服。” “大公主可知道多背天翁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难道在天谷之中,就找不到第二个武功和他一样高的?” “天谷之中像他那样武功的,不能说没有,教主的武功就不在他之下,但教主又如何能再担任五关统领呢?” 正说到这里,那名守卫大汉已奔了出来道:“城主有请大公主!” 大公主率领岳小飞和桃花直接进入一间大厅。 大厅内的陈设,令岳小飞为之吃惊。 只见里面摆设的桌椅,居然都是翠玉凿成,后面的一面四扇连结的屏风,也是檀木镶玉,而且还镀了金,其他所有摆设,也全非金即玉,豪华得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坐下后,两名艳装少女立即趋前献茶。 三人等了半晌,才听见屏后传来一声咳嗽,大公主连忙站起身来,望着发声之处躬身施礼道:“弟子白金凤拜见黄师伯!” 屏风后很快便转出一位黄衣老者。 黄衣老者年在六旬左右,肥头大耳,满面红光,颔下飘着三绺长须。 别看他年已六旬左右,但面皮却十分细嫩,看不出半点皱纹,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黄衣老者缓缓来到正位坐下道:“金凤,你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 大公主谨声道:“弟子是奉教主之命,带这位岳公子来参观参观富国城。” 黄衣老者瞥了岳小飞一眼道:“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大公主道:“他是这次连过五关成绩最优的,教主非常喜欢他, 昨晚曾予亲自召见,并特准他参观富国城。” 黄衣老者哦了声道:“原来如此,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可为他安排了差事?” 大公主道:“他目前已在新成立的五关总镇担任巡关使者。” 黄衣老者道:“那不是大才小用了吗?” 大公主道:“教主是让他多磨练磨练,不久之后,自有调动。” 黄衣老者略-沉吟道:“如果不好安排,不妨把他凋到老夫这里来。” 大公主道:“不劳黄师伯费心,教主一定早有安排。” 黄衣老者向后一招手道:“取三面令牌过来!” 立即打一名锦衣少女捧着三面令牌恭恭敬敬的交给了大公主。 黄衣老者随即起身道:“老夫不耽误你们时间,你们现在就去参观吧!” 说完活,自行往屏风后面而去。 大公主把翠玉令牌分给岳小飞和桃花各一面,并吩咐道:“好好系在胸前,千万别碰撞着!” 原来这翠玉令牌是富国城的通告标识,除富国城内的人另有标识外,其他即便总坛的人前来参观,也必须先领到翠玉令牌才能通行无阻。 三人各自系好翠玉令牌,离开富国城府,大公主道:“富国城里面分三寨一关,岳公子准备先参观哪一部门?” 岳小飞一皱眉头道;“属下根本不清楚三寨一关是什么?还是由大公主自行决定吧!” 大公主道:“所谓三寨,就是‘开发大寨’、‘通运大寨’和‘弘农大寨’,至于一关,叫做,‘美人关’,你小小年纪,‘美人关’不参观也罢,既然由我决定次序,那就先看‘开发大寨’吧!” 大公主边说边走,大约前行里许之后,岔路很多。 大公主道:“这里就是开发大寨了,大约有两三百人在里面开采矿物。” 岳小飞道:“原来这里是一处煤矿?” 大公主笑道:“如果是煤矿,还有什么值得开采的。” “那是什么矿呢?” “金矿、银矿、玉矿、还有珠宝矿!” 岳小飞吃惊道:“山洞里那会有这么多宝物?” 大公主道:“经过地质专家勘察,这山腹内是一处无穷无尽的宝矿,十年前教主便派人开采,半年后果然先挖到银矿,接着又挖到金矿,以后玉矿和珠宝矿便相继被发现。目前每天可开采到白银五十斗,黄金十斗,壁玉三车,其他珠宝至少也在百斤以上。” 岳小飞只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人们常说的“日进斗金”,那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如今天谷内每日能开采出这么多金银珠宝,那岂不是富可敌国了。 大公主不等岳小飞开口。又道;“天谷内将近万人,若没有巨大资财,如何能养得起?何况还必须储备大量资金,以便不久之后进军中原之需。” 岳小飞大吃一惊道:“什么?教主还要进军中原?” 大公主笑道:“原来你到现在才知道,教主设立招贤馆招兵买马,这几年来,除原有人手外,中原武林高手前来投效的,已有好几百人之多,即便以现在的实力而论,只怕武林中九大门派以及各个武林世家加起来,也难以和我们皇元教相比。在这种情形下,教主当然应该统一中原武林,登上唯我独尊的盟主宝座。” 岳小飞虽然自进入天谷后,早就听过这样的传言,却一直未便深信,如今这话出自大公主口中。使他不信也得信了。 这使他根本没有置啄的余地,他干脆闷着头不再开口。 大公主随便往-条岔路内走去,很快便听到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挖凿声音,以及车辆辘辘声。 渐渐,山腹地道中已人来人往,有的推车,有的担担子,车子和担子里。不是黄澄澄,便是白花花,再不便是晶亮耀眼的翠玉宝石。 这些人都是仅穿了-件紧身短裤,而且山洞中每隔一段距离, 便有人在暗中监视,监视的人,也是只能穿一条短裤。显然这是防止有人私藏夹带。 大公主并未走到尽头,便止住脚步道:“不必看他们实际开采的情况了,而且各条岔路的情形都差不多,还要细看只怕一天都看不完,现在就出去,再看另外一个寨。” 出了开发大寨,沿着山壁前进,不久之后,又出现了一条极为宽敞的山腹隧道, 大公主指着山腹隧道道:“这里面便是通运大寨,我们不必进去,只站在洞口外看看就够了。” 岳小飞茫然道:“由洞口能看到什么呢?” 大公主道:“马上就看到了!” 就在这时,隧道内足有几十人涌了出来。 这些人有的赶着牛车,骡车、驴车,有的则挑着担子,不论车里或担子里,东西都装得满满的。 由于站得很近,岳小飞已清楚的看到,车里和担子里,装的有猪、有羊、有鸡、有鸭、有鱼,还有各色各样的蔬菜,甚至连绸缎布匹以及各种玩物家具都有。 岳小飞大为惊奇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大公主道:“自然是花钱买来的,” 岳小飞越发吃惊道;“山腹内怎会有卖这些东西的呢?” 大公主道:“山腹内当然没有这些东西,他们是从长安或山外的村镇买来的。” “难道这条隧道可以直通长安?” “这杀隧道有十几里长,可以直通到山外,他们再到长安和附近村镇采购,要不然天谷里的上万人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这样一来,天谷岂不就没有秘密可言了?外人也可不经五关随便混进来?” “用不着你多虑,这隧道的出门处,盖了不少房舍,外人只知那里是一处大户人家,根本不清楚有隧道可以通到天谷内,而且在那些房舍里,住行十几名绝顶高手,任何武林人物也闯不进来。” 正说话间,又有一批车辆和挑担子的由隧道内涌了出来。 大公主再道:“就这样川流不息的向里面通运各种货物,天谷内根本没什么东西缺乏的。” 岳小飞道:“这些东西都运到那里去?” 大公主道:“先运到城内大仓库里,再由富国城主分配到谷内各地去。” 岳小飞道:“这里用不着看了,再去参观一下弘农大寨吧!” 大公主随即在前带路。 弘农大寨除栉比鳞次的房舍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坦,里面全是农田和果园,男男女女不下数百人,都在田园里埋头工作,有的锄草,有的灌溉,有的收割,竟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完全是农村风光。 岳小飞不解的问道:“既然东西可以由外面运来,又何必要自己种植农田果园呢?” 大公主道:“这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通运寨出了问题,自己也可以供给食米和蔬菜,何况这里收成的蔬菜和水果,比由外而运来的新鲜得多。” 岳小飞道:“弘农大寨范围太大,既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也用不着往里再走了。” 大公主道:“那么现在只剩下美人关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岳小飞蹙起双眉道:“美人关是做什么的?” 大公主娇靥上微现红晕道:“顾名思义,美人关里面,住的当然都是美女。” “属下是问那么多美女住在里面做什么?” 大公主的双颊愈见泛红,顿了一顿才道:“实对你说也无妨,美人关不过是说来听罢了,实际上它是一处大型妓院,里面有姑娘一百多人,个个都貌美如花。” 岳小飞啊了声道:“在富国城里,为什么还要开妓院?” “他们三大寨的弟兄们整天辛苦工作,身心当然必须有所调剂,否则生活岂不太枯燥无味,设立美人关,不外是给他们调剂身心的,同时也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那些美女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有的是从外面买进来的,有的是从五关进来的女性人物,因为犯了本教规诫而被打进去的。” 岳小飞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 因为他本能的想到母亲,他想到母亲本来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子,论年纪也不过三十刚刚出头,万一是被打进美人关……… 他实在不敢再往下想。 本来,他并没有参观美人关的念头,如今,他倒真希望能进去看看,看看是否能遇到母亲。如果当真母亲在内,即便拚着死,他也要把母亲救出来,至少,他可以向大公主求情。 大公主见岳小飞沉吟不语,似在出神,轻咳了一声道:“岳使者,你究竟想不想去看看?” 岳小飞主意既定,毫不迟疑的道:“属下很想去看看!” 这回答大出公主意料,不觉频起翠眉道:“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参观那种地方?” 岳小飞道:“不论什么地方,看了后总是多长一些见识。” 大公主虽然有些不悦,却也不便禁止,吁了口气道:“那就走吧!” 不足一盏热茶工夫,便进入一处极大的围墙内。 这里虽是一处大妓院,但街道上却绿柳成荫,而且还种植着不少桃树和梅树。 大公主道:“这妓院共分三处大院,也就是按姿色分成上、中、下三等,三大寨进来寻芳的人,也是按照身份地位分成三等,决不会乱了次序。” 她说着,随即停下脚步。 岳小飞道:“大公主为什么不走了?” 大公主红着脸道;“我和桃花进去不太方便,你自己自行参观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岳小飞并未犹豫,迳自向一处大门内走去。 别看这是一处妓院,庭院内的布置却十分幽稚,既有假山,又有水榭,曲径回廊,花木扶疏。 庭院内有几个龟奴模样的男人在闲坐聊天,他们见进来的居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难免觉得好奇。 好在岳小飞胸前悬着城主发下的翠玉令牌,总算明白这小孩子一定来历不凡。 一个矮胖的龟奴迎上来,一面噘嘴笑问道:“公子可是来找姑娘的?” 岳小飞道:“在下只是想来参观参观,怎么看不见姑娘?” 那龟奴笑道:“现在是白天,三寨的人都在工作,四为没有客人来,姑娘们都在房里休息,不过公子若想找,随便那个姑娘的房间都可进去。” 这一来反而使岳小飞大失所望,他总不能每一位姑娘的房间都去察看一下,那样一来,将来传出去岂不成了大大笑话。 无奈何,只好再到第二处大院。 不难预抖,第二家大院的情形也是一样。 他只好不再进第三家大院,很快便回到大公主和桃花等待的地方。 大公主娇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岳小飞只能实话实说:“白天没有客人来。姑娘们都躲在房里休息,属下看不到什么,只有不看了。” 大公主道:“岳使者,你小小年纪,不该想到女色上去,要知道教主对你的期望很大,连我山希望你一直能做个规规矩矩的人, 唯有如此,你才会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这教岳小飞如何解释,他只能淡然笑了笑道:“属下只是为了好奇,怎会当真?” 大公主望了望天色道:“已经快中午了,咱们向城主缴回令牌后,吃过午饭,就该回去了。” 岳小飞暗道:“既然在美人关无法看到母亲,何不再求大公主到育化城看看,父亲曾说母亲被打入育化城,今天岂可失去到育化城的机会……” 想到这里,岳小飞搭讪着道:“禀大公主,你老人家可否再带属下到育化城参观参观?” 大公主哦了声道:“你为什么想到育化城了?” 岳小飞道:“这里一定离育化城不远,若今天不能看看,以后那里还有机会?” 大公主道:“育化城都是些受刑或在感化中的人,实在没什么好看。” “属下就是想看看他们究竟受的什么刑?小时候看过一本‘善书’,里面有十八层地狱,什么上刀山下油锅,还有喝迷魂汤,走奈何桥的,若能在育化城看到真实景况,也可以和书上对照一下。” 大公主道:“育化城虽然从前叫地狱城,但却没那么残酷,怎会看到上刀山下油锅呢?” 岳小飞道:“不管如何,只求大公主带属下去看看!” 大公主依然笑着道:“看你终竟是个小孩子,什么事都好奇,既然真想看,我就只有带你去了。” 三人回到富国城府,向城主缴了令牌,又吃过午饭,便往育化城而来。 第十八回 育化城府 离开富国城,岳小飞问道:“由这里到育化城还有多远?” 大公主道:“以现在的走法,大约要半个时辰左右。” 岳小飞忽然心中一动道:“天谷中这么多秘密,难道就不怕外泄吗?” 大公主道:“用不着担心,天谷中的秘密,根本不可能外泄。” “属下不信,就以通运大寨来说吧,每天有不少人出去,远的甚至到长安,万一其中有跑掉不回来的怎么办?” “他们谁都不敢跑掉?” “为什么?” “他们在出发之前都必须先服下一种药物,时间一到,非回来不可,否则没有解药,就非死不可。” “可是他们在外面,总会把这里的秘密透露给别人的。” “他们出去,都有一定的编组,每组都有城主的心腹人负责监视,而这监视人也是武功最高的,何况,凡是能在通运大寨工作的,都是经过严格考核挑选出来的,他们本身就个个忠于教主。” 这时前进的方向,正对着一处高可插天的山壁,几乎连阳光也难以照射下来。 不消说,育化城原名地狱城,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果然,很快便在山壁下出现了座城门,城门上方写着“育化城”三个大黑字。 把守城门的两名大汉,也是全身黑衣。 进入城门,虽然刚过中午不久,却是一片幽暗,就像已经到了黄昏,简直和传说的邺都城有些相似,令人不期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大公主照例先到育化城拜见城主。 城主是位红衣老者,大公主仍称他师伯。 此人看来很冷酷,脸上不带半点表情,在听过大公主要求参观后,也命人取求三面黑玉制成的通告令牌。 大公主刚要告辞,却听育化城主道;“慢着,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大公主道:“他叫岳小飞。” 育化城主两跟精芒暴射,直望着岳小飞全身打量。 在这刹那,岳小飞只感对方的眼神,有如利刃般,似乎直能刺透自己的心底,情不自禁暗暗打了个寒噤。 多时,育化城主才移开目光道:“这孩子有多大年纪了?” 大公主道:“他还不满十四岁。” 育化城主哦了声道:“这样小小的年纪,为什么带他到这里来参观?” 大公主道:“这是教主持准的,昨晚教主曾召见过他。” “教主为什么要召见这么一个孩子?又特准他参观育化城?” “严师伯有所不知,他虽然年纪小,但文才武功,却出类拔萃,这些年来,能凭真本领通过五关的,只不过三、四个人,而他便是其中之一,若再假以时日,前途实在不可限量。” “哦,这倒是十分难得,待会儿就在这里吃晚饭,老夫要好好招待招待他。” 大公主回过身来道:“岳使者,还不快快谢过城主!” 岳小飞连忙躬身一礼道:“多谢城主恩典!” 育化城主终于现出笑容,挥挥手道:“你们去吧,本城没什么好看的,要早点儿回来!” 离开育化城府,大公主道:“岳使者,你今天可称得到了殊荣!” 岳小飞大为不解道:“属下那有什么殊荣可言?” 大公主道;“育化城主一向待人冷漠,连我以前来,也绝少得到他招待吃饭的,你不过一个外人,又只是个孩子,第一次他就要招待,不是殊荣是什么,看来今天我和桃花,反而是沾了你的光了。” “那是属下沾了大公主的光,也许今天城主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吧!” “还有,他居然对你笑了一笑,要知道连我也没见他笑过几次。” “这正是属下刚才所说,他今天特别高兴的缘故。” 大公主道:“别说了,反正他今天的表现,似乎显得颇不平凡。 岳使者,休要先看什么地方?” 岳小飞道:“既然来了,属下当然想到处都看看。” 大公主道:“其实这里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进入这里的人,多半在受苦受难,看了以后,心里反而越发不舒服。” 大公主那里知道,她这几句话,句句都像针一般在穿刺着岳小飞的心,因为岳小飞明知母亲是在这里受苦受难。 想起母亲,岳小飞真是忍着,但却又不能不看,不看又如何能救得出母亲? 只听大公主继续说道:“我看倒不如去参观参观灵堂,你是小孩子,一定喜欢看那些恐怖的景象。” 岳小飞心头一震道:“什么灵堂?是谁的灵堂?” 大公主道:“不是一个人的灵堂,是很多人的灵堂。” 岳小飞越发吃惊道:“都是哪些人?” 大公主道:“如果问都是哪些人,不但你不清楚,连我也不知道。”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受刑而死的,也有的是自杀的,不过其中有一部分是例外。” “有什么例外?” “有些人并没死,只是装在棺材里罢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目前活着无用,死了又可惜,便给他们服下一种药物装进棺材里,等用着他们的时候,再让他们活过来。” 岳小飞只听得打心底直冒冷气,默了一默,才问道:“世界上那有这种药物?” 大公主道:“别处没有,天谷里都有,这些人在棺材里,说死不死,说活不活,而且也不饮不食。” “那是还有一口气呼吸了?他们在棺材里,是否有一定的期限呢?” “只要不超过三年都可以救活。” “救活了以后,精神体力是否能和以前-样?武功是否已经消失?” “和从前完全一样,武功也不会消失,” 这实在太玄了,也实在不可思议。 大公主接着再道;“当然,凡是棺材里的这种人,都是有头有脸将来又有利用价值的人物,因为这种药物炼制不易,普通人是不够资格用的。” 岳小飞迫不及待的道;“那就请大公主快带属下去看看!” 大公主不再说话,带着岳小飞往一处山壁方向走去。 这时桃花也是在又怔又愣,她跟随大公主不久,不用说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只是因为自觉身份卑微,不敢向大公主询问罢了。 来到山壁下,山壁上开着一个洞门,有个黑衣人守在洞门外。 黑衣人见大公主等三人都佩有城主发下的标识,并未查问。 刚进去之后,当真是黑洞洞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走了四五丈后,洞顶上方已悬有竹笼。 又转了儿弯,面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足有数十丈方圆的巨大空洞。 触目之下,岳小飞真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只见巨大的洞室内,摆放了足有上百口的红漆棺木。 那些棺木,排放得整整齐齐,纵看成行,横看成列。每口棺材的一端,都放着一张小圆凳,小圆凳上点着一盏绿光闪闪的油灯,照得那些棺木也红中泛绿,越发增加了阴森恐怖感。 在洞壁的四周,各站着一名穿黑衣的守护人员,其中男女各两名。 这四名男女,可能是长时间不见阳光之故,一个个也瘦骨嶙峋,面色惨白,在绿色灯光的闪闪映照下,就像死了三天没埋的僵尸一般,仅是看到这两男两女,就令人有些汗毛直竖。 大公主指着那些棺木道:“岳使者应当看得出,后面靠右的二十几口里面装的都是活人。” 岳小飞怔怔的道:“大公主怎么看得出来?” 大公主道:“那二十几口棺木,棺盖都没全盖,而且棺木两侧也凿有洞孔,是供人呼吸用的。” 岳小飞道;“可不可以近前往里面看看?” 大公主摇头道:“那怎么可以,除了城主和守护灵堂的头目,谁都不能打开棺盖察看的,就以我来说,也只能在一旁看看。” 岳小飞道:“这四位守护灵堂的人,为什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大公主道:“他们都是罚在这里守护的,谁都不能出去,不见日光,脸上又那里来的血色。” “难道他们也不换班?” “据说他们一共十二人,每天分三班轮换。” “他们住那里呢?” “这灵堂后面的洞壁上,另有两间石室,他们就住在那里,男的住一间,女的住一间。” 就在这时,换班的时间已到,果然由对面走出两男两女。 在这刹那,岳小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又好似身在梦境。 因为他发现在那两名黑衣女子中,其中一名,赭然是他的母亲。 虽然那女子是在对面,离他很远,不易辩识,但她的身材、面部轮廓以及走路姿态,对他来说,却是再也熟悉没有了。 此刻,岳小飞的一颗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腔,真恨不得立刻跃身过去和母亲相识。 但是,他不能,他必须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因为大公主就在身边,尤其四周都有守护,戒备森严,一旦闹出事来,岂不后悔莫及。 他呆呆的远望着母亲,母亲的脸色也是憔悴无比,若非她刚才是走着出来的,而是老早站在那里,只怕他已无法认出那就是母亲。 至于他的母亲,却是低着头靠在对面的墙角里,根本没对岳小飞注视,事实上她纵然看到了岳小飞,也决不可能想到岳小飞会来到天谷,更想不到他会来参观灵堂, 何况,灯光暗淡,相隔又远,根本也没法看得清楚。 只听大公主道:“咱们现在该出去了!” 岳小飞又望了望母亲几眼,才随大公主出了灵堂。 大公主道:“岳使者,还想到什么地方看?” 若未遇到母亲,岳小飞当然想到处看看,如今,他那里还有心情再看别的,长长吁一口气,道:“不知怎的,届下感到很累,什么也不想再看了!” 大公主带些吃惊的神色道:“连桃花都没说累,你的武功这样好,怎么就累了呢?” 岳小飞道:“累不累似乎与武功无关,属下昨晚可能受了点风寒。” 他这句话不打紧,桃花竟有些着慌了,忙道:“公子,可是婢子没服侍好?” 桃花的话出口后,才觉出这活有毛病,不觉粉脸一阵热辣辣的感觉。 岳小飞道:“怎么能怪姑娘,你房里昨晚也没你,只能怪自己没照顾好自己。” 大公主道:“既然身上不舒服,那就回育化城府休息吧,人家城主还要招待你吃饭呢。” 岳小飞趋机问道:“大公主,这位城主姓什么?叫什么?” 大公主道:“他叫严寒,是教主的大师兄,也是我的大师伯。” 回到育化城府,先缴回黑玉令牌,因为晚餐时间不到,只有在大厅喝茶休息。 不大一会儿,育化城主严寒出来了。 在大公主眼中,严寒今天的确与往日不同,显得满面春风,不再扳起他的脸孔。 他一出来,大公主连忙带着岳小飞上前见礼。 严寒坐下后,先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道:“金凤,你刚才说这孩子不到十四岁就有这么好的文才和武功,你可亲眼见过?” 大公主道:“弟子虽没亲眼见过,但五关报到总坛的成绩却决不会假。” 严寒呵呵笑了几声道:“既然如此,老夫倒想亲眼看看!” 大公主眨了眨星眸道:“这里没有五关,大师伯怎能看得到呢?” 严寒拂了拂颔下的须髯道:“难道老夫就不可以试试他?” 大公主吃惊道:“以大师伯的身份地位,怎可和他动手过招,而且他又怎敢和大师伯较量呢?” 严寒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想到那里去了呢?难道我不可以找人和他比划比划?” 大公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点点头道:“这倒使得。” 严寒道:“不过老夫必须先规定好,双方都是点到为止,绝对不可伤人!” 大公主忽然皱起翠眉道:“禀师伯,岳公子刚才说身上有些不舒服。” 严寒道:“你可是担心他吃亏?” 大公主道:“身上不舒服,总是对身手有些影响的。” 严寒笑道:“老夫方才已经说过,只是点到为止,谁也不可伤谁,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凭老夫的眼力,只要他一出手,便不难掂出他有多大分量。” 他说完话,回头叫道:“到前面来!” 立刻,一名黑衣人由屏风后,肩不晃动,腿不屈膝的飘了出来, 奇怪的是这名黑衣人居然面罩黑纱,根本看不出他的面貌和年纪。 这且不说,黑衣人连双手也带着手套,全身上下,除了露出眼睛,连皮肤也不让人看出半点。 大公主茫然问道:“大师伯,这人是谁?” 严寒不动声色道:“用不着问他足准,只是看他们比试就成了。” “这人为什么不露出真面目来?” “他长得很难看,自己不想让外人看到,老夫也不便勉强。” “他目前可是府上的人?” “很难说,老夫听说他的武功不错,有意把他留在身边担任侍卫,至于他能否胜任,等他试过身手之后,马上便知分晓。” 此刻,岳小飞两眼一直在黑衣人身上打转。 他只觉此人举止之间,身上似是十分轻盈灵活,身材虽然并不高大,但站在那里,却别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 只听严寒又道:“既然你们二人都不曾携带兵刃,那就徒手对搏好了!” 岳小飞望黑衣人双手一抱拳道:“兄台请先赐招!” 黑衣人也拱了拱手,却并未开口说话。 严寒道:“用不着多说话,小兄弟就先进招!” 岳小飞又一拱手道:“请恕在下无礼了!” 他说完话,一个箭步,纵上前去,抡拳直向黑衣人肩部捣去。 谁都可以看得出,他这一招只是试探性质。 果然,黑衣人并不在意,直到拳势即将袭及,才微微一侧身, 然后欺身疾进,左掌叉开五指,闪电般抓向岳小飞前胸大穴。 他的动作十分轻巧,但却迅如闪电惊雷,岳小飞一时大意,险些被对方击中。 岳小飞觉出对方身手果然不弱,便决定放手枪攻。 当然,他并不想让对方受伤,因为严寒已有意收此人为近身侍卫,总该成人之美,自己只要略胜一筹,也就够了。 岂知黑衣人却是得理不让人,招势落空之后,揉身再进,左掌右拳,同时对住岳小飞上下两击。 岳小飞被一连退后两步,蓦地一记分水跺子脚,旋身倒踢出去。 黑衣人急急收势,接着一缕指风,直向岳小飞后背肩井穴时来。 岳小飞像背后生着眼睛,滑步一个急旋,不但让开了指风,而且右脚又蹬向黑衣人侧腰。 黑衣人就地施出一记铁板桥,然后-个倒纵,竟轻轻飘飘地落到了梁柱上。 两人交手几合,很难令人分出谁胜谁负。 岳小飞稳站原地不动,若论轻功,他根本不会把对方放在心上。 突然,黑衣人由粱上-跃而下,直向岳小飞头顶扑去。 岂知岳小飞这时也腾身而起,两人刚好在空中相遇。 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只听得一阵快得不能再快的轻响,两人已在空中交接了五六招。 这五六招全是起身相触的短招,除了当事人心里有数外,在场的严寒和大公主,谁也没看清他们是怎样出手的。 但严寒和大公主刚定下神来,岳小飞和黑衣人已早飘身落地。 这次严寒和大公主总算看清楚了,岳小飞停身之处,仍在原地,而黑衣人却已在丈余之外。 再看岳小飞,面不改色,气不出声。 黑衣人则胸腹之间,不住起伏,那蒙面黑纱的额角部位,也一滴一滴的滴下汗珠。 显然,两人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 但黑衣人却似不甘就此认输,略一喘气,便又扑身攻了上来。 这次岳小飞不再避让,交手三招,那黑衣人竟又仰摔出去。 不过黑衣人似是并未受伤,摔出之后,仍能拿椿站稳,只是已微微可闻喘息之声。 严寒立即朗声叫道:“好了好了,双方已然分出高下,不必再打了!” 接着转头望向黑衣人道:“还不快退下!” 黑衣人依言退回屏风之后。 严寒回过头来道:“岳小兄弟果然是位武林少见的奇才,连老夫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岳小飞抱拳拱手道;“城主过奖,晚辈愧不敢当,其实方才这位兄台的身手,晚辈照样也是佩服得很!” 严寒道:“他固然算得是名高手,但和小兄弟比起来,正应了强中更有强中手的一句话!” 说罢,立即吩咐摆酒上菜。 严寒今天兴致特别好,并把他的夫人也请出来作陪。 饭后,又谈了很久,他们两夫妇才亲自把大公主和岳小飞送出大门。 回到柳林院,大公主本准备仍留岳小飞住一晚再走,但岳小飞坚持要回去,大公主也就不便坚持,并特地吩咐桃花送了一程。 到达五关总镇府,已是起更时分。 虽然时间已晚,他仍急着先见父亲面报一切。 花玉麟正在房内,他照样也盼着他早些回来。 当岳小飞把一切经过详细叙述一遍后,花玉麟凄然叹道:“为父真是不知道,你母亲竟然是被打在育化城里守灵,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是如何忍受得了?” 岳小飞不觉泪垂双颊道:“父亲总该想办法救出母亲才是!” 花玉麟无限痛苦的摇了摇头道:“孩子,你已知道天谷有夫妇不可同来的规定,万一我和你母亲夫妇相识,只怕连自身也难以保全,又如何救得了你母亲?” 他仰起头来,缄默许久,忽然灵机一动道:“孩子,救你母亲,也许能应在你身上。” 岳小飞讶然道:“孩儿有什么办法?” 花玉麟道;“照你刚才所说,育化城主必定非常喜欢你,若将来有机会再见到他,你不妨大胆提出。” “孩儿可否说出和母亲的真正关系?” “可以,只要你和我的关系能瞒住他们就成了。” “那么母亲到底姓什么叫什么,父亲应该告诉孩儿了?” “你母亲叫何慧仙,这名字即使在中原武林,也绝少有人知道, 所以这三年来皇元教主才查不出我和她的真正关系。” “只是孩儿担心今后不可能再有机会到育化城去,父亲可认识育化城主?” “育化城和富国城两位城主,都是教主的师兄,在皇元教中等于皇亲国戚,我虽然见过他们,但却攀不上交情,而且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连教主都要敬他们三分,也根本不会把为父放在眼里。” “那么孩儿究竟要如何设法接近他?” “也许只能慢慢等机会了。” 次日早上吃饭时,丁涛和甘霖都围来问长问短。 岳小飞只告诉他们曾见过教主,因为那天大公主来到总坛去的事,丁涛和甘霖都已知道。 丁涛和甘霖对岳小飞能被教主召见,内心只有羡慕,并无半点嫉妒,自己的武功比起人家相差太远,岳小飞能被教主召见,他们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至于参观过富国城和育化城,岳小飞却并未告诉他们。 岳小飞记挂着袁小鹤,饭后便到了袁小鹤房中。 袁小鹤除了精神还有点颓唐,已不见病容。 岳小飞道:“袁大哥,你一向没病过,为什么会忽然不舒服起来?” 袁小鹤只得向岳小飞透露-点消息。苦笑道:“我是见到了凤嫣红才不舒服的。” 岳小飞一愣道:“见了她有什么不舒服的?” 袁小鹤道;“你上次曾说师父那册‘炼心大法秘笈’,已被她献给了教主,我只是半信半疑,及至见了凤嫣红,已完全得到证实,如此一来,日后如何向师父交代?我的不舒服,也正是由此而起。” 岳小飞反而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为这缘故,既然已经无法讨回那册秘笈,烦恼又有何用?自己的身子要紧,目前只有多忍耐, 而且庐伯伯将来也决不会因为这件事怨你。” 袁小鹤果然心情开朗一些,问道:“听说你也见过风嫣红?” “袁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丁涛和甘霖两位说的,他们说大前天晚上你们三人到宵关巡视,后来凤嫣红单独召见你。” “不错,我是见过了她。”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也说过那册秘笈已献给了教主,又说马昭雄已经死了。” “她也对我提起马昭雄已死的事,不过我并未完全相信。” “袁大哥认为马昭雄还活着?” “我想他不可能是死了。” 正谈到这里,忽见丁涛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道:“岳公子,花副总镇有请!” 岳小飞只得向袁小鹤告辞,来到花玉麟房中。 只见花玉麟神色颇有喜悦之情,一见岳小飞到来,便道:“飞儿,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岳小飞哦了声道:“什么机会?” 花玉麟道:“你和育化城主见面的机会。” “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育化城主派了大小姐亲自前来,说是城主想再见见你。” “大小姐在哪里?” “我把她招待在客厅时,再回来先跟你商议一下,以便你在心理上先有准备。” 这消息对岳小飞来说,还真有些突如其来,他顿了一顿道:“大小姐的来意已经向父亲说清楚了?” 花玉麟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感到意外,不过我看得出,育化城主两夫妇必定是对你特别赏识,总之,这是救你母亲脱离苦海的最好机会,千万要好好把握。” 岳小飞低头沉吟一阵道:“万一育化城主对孩儿提出什么条件呢?” 花玉麟似乎也早想到这一层,不觉蹙起剑眉道:“你说的什么条件?” 岳小飞道:“譬如他若有意把孩儿调到育化城去,或者其他方面的。” “有这种可能吗?” “孩儿那天先到的是富国城,富国城主当时就有意把孩儿调去,育化城主难免不会有这种意思!” 花玉麟略一沉吟道:“他既然喜欢你,不管什么条件,对你来说,似乎都无所谓,为了救你母亲,尽管答应。” 他说着。站起身来道:“别让她等得太久了,现在就随我到大厅去!” 来到大厅,岳小飞不觉眼睛一亮, 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郎,正静静地独坐在那里。 这女郎果真是美得出奇,穿着一身紫衣紫裙,云发高挽,弯弯的柳叶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唇红齿白,双颊有两个迷人的酒窝,肤白似雪,丰姿绰约,显得那么清新而脱俗。 不用说,这就是育化城的大千金了。 花玉麟拱了拱手道:“有劳大小姐久候了!” 大小姐站起身来,也还了一礼道:“这就是岳使者吗?” 她语声娇脆。有如出谷黄莺。 花玉麟道:“不错,岳使者,快见过大小姐!” 岳小飞抱了抱拳道:“卑职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风致嫣然的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家父昨天刚见过他,今天又想见他。” 花玉麟道:“大姑娘难得到这里来,等中午接受花某设宴款待再走不迟。” 大小姐道:“花副总镇的盛意,晚辈心领了,现在离午时还早得很,晚辈不敢打扰,这就走了!” 花玉麟再欲强留。大小姐又道:“家父母急于见他,晚辈必须现在就走。” 花玉麟只好亲自送出大门,并交代岳小飞道:“到了育化城,千万注意礼貌,尽量早去早回!” 路上,大小姐走在前面。 望着她那倩倩美好的背影,莲步生姿,别有一番风致。 岳小飞究竟年纪太小,有很多话,想问又不便问。 倒是大小姐先打破了寂寞,她回头望了岳小飞一眼,嫣然笑道;“小兄弟,你为什么不说话?现在只有你我两人,用不着害羞。” 她对岳小飞不称岳使者而称小兄弟,显然是在表示亲切,借以拉起彼此间的关系。 岳小飞轻咳了声道:“卑职不明白,和城主昨天才见过,他老人家为什么今天又要宣召卑职去?” “在我面前,用不着自称卑职,还把我看成像姐姐一般,不好吗?” “彼此身份不同,那不是太折我了吗?” “小兄弟若再客气,就是见外了!”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样才对,你刚才问的,我可以告诉你,因为家父很喜欢你,今天想单独和你见见。” 岳小飞略一沉吟道:“昨天城主找了一位蒙面人来试我的武功,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姑娘笑道:“那是他听说你连闯五关的成绩太好了,一时兴之所至,才决定要亲眼看看你的武功。”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以为那位蒙面人的身手如何?” 岳小飞道:“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可是那人最后还是败在你的手下。” “那是因为我最后不得不全力应付,否则败的一方可能是我。” “不管如何,你总是最后的胜利者。” “那蒙面人究竟是谁?” 大小姐忽然回头对他神秘一笑:“难道你一点看不出来?” 岳小飞终于心有所悟:“我觉得那人好像是个女的。” 大小姐道:“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是个女的?” 岳小飞道:“那人的举手投足,都显得非常轻柔,有好几次我看到了她的手腕,皮肤是那么白嫩柔细。” “还有呢?” “一般来说,蒙面人用不着再戴手套,而她却偏偏戴着手套,似乎想让对方看不到她身体的任何部分,尤其她自始至终没讲句话,那当然也是不想让对方听到她的声音?” 大小姐点点头道:“想不到你对那人观察得如此细密,那人的确是个女的,你猜她是准呢?” 岳小飞摇头道:“我根本不可能认识她,又怎能知道她是谁?” 大小姐道:“不,你现在一定认识她。” 岳小飞心中一动,忙道:“莫非就是大小姐?” 大小姐娇靥微酡道:“不错,可惜我还是打不过你。” 岳小飞连忙拱拱手,歉然陪笑道:“失礼失礼,大小姐千万原谅!” 大小姐越发有些不好意思:“惭愧,我一向自以为武功已经很了不起,所以当昨天家父想试试你的身手时,我自告奋勇要和你试试,技不如人,我败得实在没有话说。” 本来,岳小飞想再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却想不起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若说得不恰当,反而越发增加对方的难堪。 到达育化城,还不到中午。 进入育化城府大厅不久,育化城主严寒便和他的夫人一起到了大厅。 岳小飞曾听大公主说过,严寒的为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既冷酷又不苟言笑,但岳小飞所见到的,却完全不是这样子,不但满面春风,而且笑容可掬。 当然,这也许是因人而异的缘故,他主动把岳小飞召来,总不能扳着面孔吧。 至于严夫人,却是位道道地地和蔼而又慈祥的贵妇人。 很快便摆上酒筵,这次作陪的,除严寒外,又增加了严大人和大小姐。 席间,他们三人把岳小飞招待得像一家人那般亲切,把个岳小飞弄得简直受宠若惊。 岳小飞当然心里高兴,因为他的目的,只是要救母亲何慧仙脱离苦海。 饭后,撤去杯盘,四人另换座位,继续饮茶谈天。 只听严寒道:“岳小兄弟,你的武功,昨天老夫已经见过了,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少年奇才,只是老夫还想试试你的文才。” 岳小飞到这时才明白,原来育化城主今天把自己召来,是要考试文才的,不觉暗忖道:“我已经通过五关,为什么育化城要再加测试?他这样做,岂非多此一举,五关是教主设立的,难道他连教主都信不过?而且他这样做,对教主也颇不礼貌,岂不形成他的威力比教主还大?” 但育化城主既然这样说了,岳小飞也只好静听安排了。 严寒见岳小飞并无反应,不觉皱起眉头道:“不知小兄弟是否同意?” 岳小飞躬身道:“既然城主吩咐下来,晚辈敢不从命。” 严寒随即吩咐站在身后的-名下人道:“去把文先生请来!” 不大一会儿,由外面走进一位须发半白的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年在六旬左右,头戴红顶瓜皮小帽,脸上干瘪得像风干橘子皮,颔下留一撮山羊胡子,蓝长袍,黑马褂,手里还拿着一根长杆旱烟袋,很像一位老学究,但模样和神情却显得非常滑稽。 文老先生进来以后,望着严寒道:“东翁相召文某有事吗?” 严寒对文老先生颇为礼貌,站起身来道:“文先生请坐,这位就是老夫对你说过的岳小兄弟!” 岳小飞连忙向文先生见礼。 严寒再对岳小飞道:“这位是舍下的任西席,姓文名亦奇,文先生满腹经伦,和文关的主考杨凤堂比起来,并不多让,当年教主本来有意让文先生到文关担任主考,是老夫把他坚留在舍下任西席的。” 文亦奇喝了口茶道:“东翁可是有意让文某来考考这位岳小兄弟?” 严寒颔首道:“岳小兄弟的武功,老夫已经见过,当然也希望亲眼见识见识他的文才。” 文亦奇燃上一袋烟,吸了几口道:“他在文关,杨兄凤堂必定已经考过了他,想来是不错的。” “文先生何妨再试试!” 文亦奇瞥了岳小飞一眼道:“岳小兄弟在文关考的内容是什么?” 岳小飞道:“无非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文亦奇道:“那么现在咱们就考点别的。” “但请文先生命题。” 岂知文亦奇却忽然问道:“岳小兄弟看过三国演义没有?” 岳小飞不由地大感惊奇,文先生为什么问起这个来呢?只好愣愣的答道:“晚辈看过。” 文亦奇摸着山羊胡子,不动声色道:“那就好办,咱们就考考三国吧!” 岳小飞被弄得果真又吃了一惊,暗道:“考三国?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听到世上有这种事情……” 他那里知道,原来文亦奇是三国迷,这部才子书,他至少也看过几十遍,曹孟德的横槊赋诗以及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他能倒背如流。 偏偏他的东翁育化城主严寒也是位三国迷,因之两人才能一见如故,他和严寒没事时在一起聊天,根本离不开三国,有时一聊就是大半天,似乎谈三国比吃饭睡觉更重要。 如今文亦奇提议考岳小飞的三国,正是合了严寒的心意。 他又喝了口茶,再干咳几声,扫清嗓门道:“岳小兄弟,你的三国读的熟不熟?” 岳小飞道:“晚辈只看过两遍,重要情节当然不会忘记,但细琐事情,可能就记不清楚了。” 文亦奇道:“那就考点简单的,不过老朽必须告诉你,考的越深,成绩越高。” 他说着刚要出题,严寒却摆摆手道:“给他点儿时间,让他回忆一下,若马上就考,可能影响成绩。” 文亦奇道:“这三国可是不简单的,如果考三国能考到满分,中状元一定不会有问题。” 严寒嘿嘿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考状元?” 文亦奇干笑了几声道:“考啦,文某最担心的,就是怕考中状元。” 严寒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文亦奇道:“理由很简单,中了状元十有八九会被招为驸马,那有这种年纪才当驸马的,岂不误了人家公主的青春,又怎能对得住万岁爷!” 第十九回 暗择佳婿 大约等了不到顿饭时间,文亦奇已有些急得熬不住。 考生不急主考官急,这种现象,说起来还真少见。 那是因为文亦奇急于卖弄学问,以便显出他是位三国通,尤其当着东翁严寒的面,不能不出出风头,谁都知道,若本身不通三国,又如何能考别人。 岳小飞神色淡然,似乎并没拿受测当回事,漫声应道:“准备好了!” 文亦奇首先来个开场白道:“三国演义这部才子书,是从汉灵帝开始写起,先有“十常侍”之乱,然后引起黄巾贼造反,接着刘、关、张桃园结义,中间经过了几十年,直到曹丕篡汉称帝,才算是真正三国时代开始。” 岳小飞道:“文先生是否准备从曹丕篡位后开始考起?” 文亦奇摇头道:“不,从三国演义一开始就算,事实上三国演义上的精彩故事,多半在三国成立之前,如虎牢关三英战吕布、辕门射箭、白门楼、白马坡、过五关、古城会、三顾茅庐、长坂坡、火烧赤壁、华容道、战长沙、单刀赴会、刮骨疗毒、水淹七军、定军山等,都是在三国成立之前,连关公也是东汉的人,而不是三国时代的人。” 文亦奇一连说了这么多,无非在炫耀他确是熟读过三国演义。 岳小飞道:“文先生不必多介绍,就请开始考试吧!” 文亦奇颔首道:“关、张、赵、马、黄是蜀汉的五虎上将,岳小兄弟请说出他们各人所用的兵器?” 岳小飞道:“关公用的青龙偃月刀,张飞是丈八蛇矛,赵云、马超都用长枪,黄忠使的是大刀。” 文亦奇问:“三国有匹最有名的马,叫什么马?谁骑的?” 岳小飞道:“这马叫赤兔马,最先是吕布的战马,吕布死后,归曹操所有,曹操又赠给关公,关公归天后,赤兔马不食草料而死。” 文亦奇问:“五虎上将的战袍,都是什么颜色的?” 岳小飞道:“关公穿绿袍,张飞黑袍,赵云、马超是白袍,黄忠黄袍。” 文亦奇问:“关公斩过四员有名上将,都没超过三回合,这四员上将都是谁?” 岳小飞答:“温酒斩华雄,白马坡斩颜良诛文丑,古城之前斩过蔡阳的头。” 文亦奇问:“三国中有几位美女?” 这题目出得太笼统,还真让岳小飞难以回答,他顿了一顿道: “三国时的美女太多了,文先生可否把题目说得明白些?” 文亦奇笑了笑道:“当然是书上有的,而且曾迷恋过人的。” 岳小飞道:“那就简单了,貂蝉曾迷恋过董卓、吕布,张肃的寡妇郑氏迷恋过曹操,迷恋过曹丕、曹植,大乔二乔曾迷恋过曹操,孙尚香曾迷恋过刘备。不过其中曹操迷恋大乔二乔,只不过见于铜雀台赋,事实上他们根本连面都没见过。” 文亦奇问:“刘备手下三大军师,他们都是谁?” 岳小飞道:“依先后顺序,是徐庶、诸葛亮和庞统。” 文亦奇道:“人所共知,诸葛亮是大军事家、大政治家,还有其他的家没有?” 岳小飞答:“有,还是大文学家,他的前后出师表传诵千古,也是大发明家,他发明过木牛流马,更是大天文家,他熟知星象,借过东风。” 文亦奇问:“三国有位大书法家是谁?” 岳小飞答“钟孙。” 文亦奇问:“三国有位才女是谁?” 岳小飞答:“蔡文姬。” 文亦奇问:“三国有位大医学家是谁?” 岳小飞道:“华陀。” 文亦奇问:“三国有位身材最矮小人是谁?” 岳小飞答:“张松。” 文亦奇问:“三国的雄辩家是谁?” 岳小飞答:“前有诸葛亮,后有秦宓。前者舌战群儒,后者难倒张温。” 文亦奇问:“诸葛亮舌战群儒时,群儒中有位是属于二十四教之一的,这人是谁?” 岳小飞答:“陆续。” 文亦奇问:“三国中火攻最成功的,有那几次战役?” 岳小飞答:“最有名的是赤壁之战,其次是诸葛亮火烧藤甲军,以及火烧葫芦峪。” 文亦奇问:“诸葛亮的继承人是谁?” 岳小飞答:“政治是蒋琬,军事是姜维。” 文亦奇问:“三国中水战最成功的是那一役?” 岳小飞答:“关云长水淹七军。” 文亦奇问:“三国中两大奸臣是谁?” 岳小飞答:“前有董卓,后有曹操。” 文亦奇问:“另有一奸臣,比董卓、曹操更令人痛恨的是谁?” 岳小飞答:“华歆。不过晚辈有一解释。” 文亦奇问:“有什么解释?” 岳小飞答:“这正是三国演义与三国志不同之处,据三国志所述,华韵反而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 文亦奇问:“那是陈寿的欺人之谈,何况老朽考的是三国演义,不是三国志。” 这是,他对岳小飞,早已大加赏识。 至于坐在一旁的严寒、严夫人以及大小姐,也都暗暗称羡,尤其严寒,更是激赏不已,简直要把岳小飞视为神童。 但身为主考的文亦奇,却总希望能把岳小飞考倒,否则自己似乎没有面子。 他沉吟了半响道:“三国有三雄、魏、蜀、吴各有一雄,他们是谁?” 岳小飞似是神色有些不悦,很久之后才道:“三国岂只三雄,即便只有三雄,也不一定蜀、魏、吴各有一个。” 文亦奇觉出岳小飞似乎已快被难倒,不由呵呵笑道:“莫非小兄弟回答不上?” 岳小飞冷然道:“文先生可认为曹操是奸雄?刘备是枭雄?孙权是英雄?” 文亦奇道:“本来就是如此。” 岳小飞冷笑道:“文先生不过是人云亦云,但晚辈却不以为然。” 文亦奇眨动着一对老鼠眼道:“小兄弟不妨说出你的高见?” 岳小飞道:“曹操是奸雄,晚辈完全同意,但刘备是枭雄就形容过分。” “哪里过分?” “刘备以维护汉统为志业,为人宽宏大度,行仁义于天下,在赤壁之战前携民渡江,是何等仁民爱物胸襟,怎能说他是枭雄?” “那么小兄弟心目中的英雄又是谁?” “三国英雄不可胜数,但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该是关公。” “如果非要在东吴挑出一位英雄呢?” “那就应该是孙策,而决非是孙权。” “小兄弟认为孙权不配称英雄的理由在哪里?” “孙权托父的余荫而有东吴之地,并非本身创业,并且他做了一件最大的恶事,便是杀害关公。” “还有别的没有?” “当然有,那便是他的卑鄙无耻,当刘备伐吴时,他竟向曹丕俯首称臣,再加上他生性多疑,忍心杀戮,尤其到了晚年,听信谗言,废子立庶,以致他的几个儿子们彼此倾轧,骨肉相残,天下可有这样的英雄?” 在-旁静听的严寒,这时也拍了一下大腿道:“小兄弟这话的确高论,老夫打心里同意他的见解!” 文亦奇尴尬笑道:“既然东翁也认为岳小兄弟说得对,那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他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不服气,总认为问不倒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是自己的耻辱,因之,燃起一袋烟来再道:“刚才只算考了一半,下面还要再考。” “文先生用不着客气!” 文亦奇问:“有一个被骂死的,这人是谁?” 岳小飞答:“王朗。” 文亦奇问:“有一个不忠于主出卖国家机密的人,照说该是奸臣,但绝大多数看三国的读者却都认为他是好人,他是谁?” 岳小飞答:“张松。” 文亦奇问:“打个自己吃自己眼睛的人是谁?” 岳小飞答:“夏候。” 文亦奇问:“有位抓起兵士两条腿撕开来做兵器的大将是谁?” 岳小飞答:“典韦。” 文亦奇问:“有位杀妻待客的人是谁?” 岳小飞答:“刘安。” 文亦奇问:“三国最有名的出家人是谁?” 岳小飞答:“普净。” 文亦奇问:“三国嗓门最大的大是谁?有何为证?” 岳小飞答:“张飞,他喝断了当阳桥,连水都倒流。” 文亦奇问:“三国第一勇将是谁?” 岳小飞答:“吕布。” 文亦奇问:“三国言过其实不可大用的是谁?” 岳小飞答:“马谡。” 文亦奇问:“三国里有反骨的大将是谁?” 岳小飞答:“魏延。” 文亦奇问:“三国箭法最好的大将是谁?” 岳小飞答:“吕布和黄忠。” 文亦奇问:“三国有名无姓的人是谁?” 岳小飞答:“貂蝉。” 文亦奇问:“三国有姓无名的人是谁?” 岳小飞答:“乔国老。” 文亦奇问:“三国与人交锋最干脆从不拖泥带水的大将是谁?” 岳小飞答:“关公,他老人家多半是交手不到几回合便把对方斩于马下。” 文亦奇问:“三国中死后显圣的是谁?” 岳小飞答:“关公。” 文亦奇问:“三国中被刘备誉为一身是胆的大将是谁?” 岳小飞答:“赵云。” 文亦奇问:“三国中最英俊威武的大将是谁?书中对他们有什么形容词?” 岳小飞答:“前有吕布,有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后有马超,人称锦马超。” 文亦奇问:“有位睁眼睡觉的大将是谁?” 岳小飞答:“张飞。” 文亦奇问:“曹操败得最惨的有哪几次战役?” 岳小飞答;“战濮阳败于吕布,八十三万人马,几乎折损殆尽。败走华容道,更是丢人现眼,狼狈不堪。” 文亦奇问:“刘备在未得西川前,曾依附过哪些人?” 岳小飞答:“最先依附公孙赞,以后又依附过曹操、吕布、袁绍、刘表、刘璋等人。” 文亦奇问:“在赤壁之战前,诸侯中兵力最雄厚,实力最强人的是谁?” 岳小飞答:“河北袁绍。” 文亦奇问到这里,已知无法难倒对方,灵机一动,不由想出了歪点子,他吸了几口烟,不动声色道:“刘备、关公、张飞三人中,谁都知道刘备是老大,关公是老二、张飞是老三,这次序是以什么做根据排列出来的?” 这问题问得岳小飞大感一愣,讶然问道;“当然是以年龄的长幼排列出来的,文先生这问题问得实在令人费解?” 岂知文亦奇却摇头眨眼一笑道;“不对,他们不是以年龄大小排列的。” 岳小飞越感吃惊:“文先生认为是以什么做根据排列的呢?” 文亦奇捻着山羊胡子笑道:“他们是以爬树排列的。” 岳小飞啊了一声道:“文先生不妨把这段经过说说看!” 文亦奇道:“他们三位在桃园结义前,谁都不肯说出实际年龄。” 岳小飞道“这是为什么?” 文亦奇道:“因为他们都想做大哥。” “爬树又是怎么回事?” “这办法是张飞提议的,因为张飞动作快,轻功又好,所以提议三人比赛爬树,爬得最快的是老大,最慢的便是老三。” “如果是这样,刘备一定不同意。” “偏偏刘备不但同意,而且是欣然同意。” “以后呢?” “于是三人一同比赛爬树。” “结果如何?” “结果不难想见,张飞爬得最高,关公第二,刘备在树下根本没爬上去。” 岳小飞道:“那不变成张飞是大哥了?” 文亦奇道:“张飞当然以为自己是大哥,但刘备却说他该是大哥。” “这又是什么原因?” “刘备说树是由根长起,他在裉上,当然是大哥,关公爬到树干,应当是老二,张飞在树梢上,必定是老三。” “张飞肯吗?” “由于关公同意刘备的说法,张飞也只有少数服从多数了。” 只听严寒道:“文先生,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 文亦奇哈哈笑道:“文某不过跟岳小兄弟开个玩笑,说说玩儿罢了。” 接着正色竖起大拇指道:“岳小兄弟果然高才,文某实在佩服。 遗憾的是他没去考状元,该是皇家的一大损失!” 严寒呵呵笑道:“皇家的损失算什么,为什么不说是咱们皇元教的一大收获,今晚咱们就大大的庆贺一番!” 到了傍晚,果然又是一顿盛筵,这次除了严寒夫妇和大小姐外,更加上了文亦奇做陪。 岳小飞一直想提母亲在灵堂守灵之事,但当着这么多人,又实在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酒筵散后,天还并未全黑,严寒起身道:“岳小兄弟就请在大厅坐一坐,老夫暂时失陪了。” 严寒走后,严夫人、大小姐和文亦奇也都相继离去。 大厅内只剩下岳小飞一人。 此刻他难免有些茫然不解,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只留下他独自一个呢?既然严寒对自己颇为赏识,就不该以如此态度相待。 就在他意念尚未转完之际,大厅外已响起脚步声,接着,一个年在四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看来颇为威猛的中年人迈步而入。 那中年人一进门就望着岳小飞抱了抱拳道:“这位可是岳公子?” 岳小飞离座还礼道:“在下正是,请问大驾是什么人?” 中年人道:“好说,在下周海山,是育化城府总管,奉城主之命来陪公子的。” 岳小飞越感诧异,纵然城主不来,尽可止严夫人或者大小姐甚至文先生来陪,怎会派总管来陪呢? 只听周海山道:“公子,为了赶时间,咱们现在就走吧!” 岳小飞吃了一惊道:“周总管要在下到哪里去?可是送在下回五关总镇?” 周海山笑道:“周某是奉城主之命,陪公子到一趟富国城。” “到富国城做什么?” “公子不必多问,去了就明白了。” 岳小飞只有闷在心里,不便再问,为了救出母亲,即便任人摆布,也必须忍受。 于是,他在周海山陪同下,往富国城赶去。 两城相距不足十里,不消半个时辰便到。 由周海山的行动中,岳小飞便已看得出他是早行准备,因为他居然带着富国城的翠玉通行令牌,并发给岳小飞一面。 进入富国城后,由前进的方向,使得岳小飞越来越感吃惊。 他依稀记得,这条路分明是通往美人关的。 情势逼得他不得不开口,他轻咳了声道:“周总管,没走错吧,这条路好像是往美人关去的。” 周海山道:“原来公子到过美人关?” 岳小飞脸上一热道:“在下昨天才随大公主到过富国城参观,美人关虽然到过,但却不曾进到里面去。” 周海山笑道;“那正好,现在正是美人关里最热闹的时刻,进去看看,等于开次眼界。” 这句话颇伤岳小飞的自尊心,他脸色微变,站住脚道:“周总管,很抱歉,那地方我不想去。” 周海山一愣道:“公子为什么不去?” 岳小飞道:“我为什么要去?美人关里不管多么好看,总是不正常的场所,在下没有必要开那种眼界!” “公子,这是城主吩咐周某带您来的。” “希望你能说出城主要你带我来的理由?” “这个……”周海山带点吞吞吐吐,许久没接上下文。 岳小飞冷然道:“在下从没想到干寻花问柳的事,何况以在下这种年纪到那种地方去,越发容易引起人言物议。” 周海山陪着笑道:“公子别恼,不管如何,您还是走趟,不然周某回去无法向城主交差。” “你是否带我来过,城主又怎么知道呢?” “美人关的老鸨和茶壶们,那一个不认识周某,城主只要派人一问就知道周某没来过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在这里等着,周总管一人进去就成了。” “不成,城主若派人问,必定会问周某是否陪着一位年轻公子来过。” “可是周总管总该说出城主要你带我来的理由!” “周某现在不便讲,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岳小飞无奈,只好随着周海山走。 周海山边走边道:“公子是从上往下看?还是从下往上看?” 岳小飞道:“这话怎么讲?” 周海山道:“窑姐们分上、中、下三等,也叫甲、乙、丙三等,分住在三处大院,从上往下看,就是先看甲等,再看乙等,最后看丙等。由下往上看是按相反次序观看。” 岳小飞既然躲不过,只好随口道:“就由你决定好了。” 周海山带着神秘一笑道:“其实如果只想看看,丙等的反而最好看。” “为什么?” “同为丙等的衣服穿得最少。” “穿衣服除了保暖之外,也是为求美观,衣服穿得少不是更难看吗?” “公子刚好讲错了,在男人们的眼中,女人的衣服穿得越少越好,最好是不穿。” “那与禽兽何异,这种男人,一定是眼睛有问题。” “偏偏现在的男人,十个有九个像公子所说的眼睛有问题。” “周总管不必多说,就由你随便带吧!” 说话间已进入一处大院。 好热闹,简直是人挤人,人碰人。 当然,这是指的进门处,至于进去以后,由于庭院很大,寻芳客们自然分散了很多。 周海山果然是位显眼的人物,一进大门便有几个龟奴围拢上来打招呼。 一个獐头鼠目的独眼龟奴咧嘴哈腰趋前叫道:“是什么风把周大总管吹了来,当真稀客,要找那位姑娘,小的给您叫去。” 周海山嘿嘿笑道:“老吴别客气,我是陪这位公子来的。” 独眼龟奴目光一触到岳小飞,先是愣了下,接着一哈腰,露出两只带着黄垢的大板牙道:“这位少爷看好了那位姑娘,只管讲!” 岳小飞不动声色道:“在下只是随便看看,不想单找那一个。” 独眼龟奴瞥了周海山一眼道:“大总管,这位少爷是那来的贵客?” 周海山道:“是我们城主的亲戚。” 独眼龟奴似乎吓了一跳,嘴咧得更大,忙道:“那边亭子下面有几位姑娘,玩不玩没关系,小的带少爷去看看!” 穿过假山水榭,在一处亭子下,果然有五大名姑娘,正在陪着几个寻芳客谈天。 岳小飞一搭眼就觉得那情景实在不堪入目。 只见那些姑娘们,全身只有一件肚兜和一件亵裤,其余部分,整个光溜溜的露在外面,就像进了牛肉场一样。 她们的脸上,都抹着厚得不能再厚的脂粉,在灯光映照下,简直像妖怪,根本看不出是美是丑。 其实,这要全看各人的眼光,有的人看了她们会恶心,但也有人把她们看成美若天仙。 不过,她们的身材却都不错,大腿修长,双臂柔嫩,晃动在灯光下,臂波乳浪,还确实有那么点儿诱人想入非非的味道。 独眼龟奴在相隔丈余外便山声喊道:“你们别闹啦,现在来了一位贵客!” 那五六位姑娘立即不约而同往这边望来。 她们有的认识周海山,但视线却不约而同集中在岳小飞身上。 她们难免奇怪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会到这种地方来,但却又禁不住惊羡这少年人物竟是如此的英姿焕发,仪表出众。 只听独跟龟奴再道:“今天来找你们的,不是周大总管,是这位少爷,这位少爷是育化城严城主的亲戚,并非一般客人,他若看好了谁,谁就等于中了大奖,必须拿出真工夫真本事来招待。” 那些姑娘们一听之下,立刻一涌而上,像肉屏风般把岳小飞围了个水泄不通。 岳小飞有生以来,那经过这等阵仗,简直连呼吸都有些窒息之感。 岂知那些姑娘围拢上来不打紧,而且还动手动脚,有的要摸岳小飞的脸,更有的呶着红唇要和岳小飞亲嘴。 岳小飞情急之下,又不便出手打人,只好高叫周海山道:“周总管,叫她们走远一些!” 周海山再叫独眼龟奴道:“老吴,姑娘们这样拥上来,让我们公子怎么挑选,公子还年轻,总不能照单全收吧!” 独眼龟奴连忙叫道:“大家别这样,离开一点,让公子挑,反正只有一个中奖的。” 但她们的眼睛和嘴巴却都没闲着。 其中一个嘴角有黑痣的道:“这位少爷准是位童子鸡,干咱们这行的,一辈子也不一定能遇上一个,希望你们大家让给我,我明天一定请你们的客!” 另一个左颊有酒窝的道:“你别专想好事,让给我,我可以连请大家两次客!” 又有一个右眉下带点疤眼的道:“谁都别争,这公子今晚和我有缘,该是我的,不过我明天也照样请客。” 再-个发边插着一朵花的道:“好东西谁都想吃,你们再争也没用,我倒有公平办法。” 那左颊有酒窝的道:“你有什么公平办法?” 发边插花的道;“咱们抽笺,谁抽中了就是谁的。” 那疤眼的大声道:“不行,那样抽不中的还是落空,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左倾有酒窝的道:“咱们今晚都陪这位公子睡,这样谁都不吃亏,明天也谁都用不着再请客。” 此语一出,至少两三个拍手赞成。 另一个道:“老吴,我们就这样决定了,现在该和公子说了!” 独眼老吴呲呲牙,望着岳小飞一哈腰道:“公子,姑娘们的话您听见了,是抽笺好?还是她们一起陪您好?您请吩咐!” 岳小飞不动声色道:“现在我是客人,我想要谁就要谁,怎能由姑娘们自己抽笺决定?” 独眼老吴嘿嘿笑道:“这样说公子是让她们一起陪了,雨露均沾,正是她们所希望的。” 岳小飞道:“只怕你们没有这样大的床铺。” 独眼老吴笑道:“设关系,大床可以睡三个人,公子在中间,他各一个,其余的临时睡在床下地上,只要换两次班每个人都有机会服侍公子。” 此刻,姑娘们视线全盯在岳小飞脸上,急待着他点头答应。 岳小飞冷然摇摇头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晚只想来参观参观, 因为我必须马上回育化城去。” 此语一出,顿时使那些姑娘们凉了半截。 独眼老吴也愣在当场, 忽听周海山道:“公子放心,城主交代过,如果您看中了那位姑娘,只管留下,明天周某再来接您。” 独眼老吴也紧接着道:“公子千万不能走,这几位姑娘,平常对客人都是挑三拣四的,今晚她们对您这样热情,可说实在少见,公子不能让她们失望!” 就在这时,亭边一个紫衣大汉,斜瞪着眼趔趔趄趄的走了过来。 姑娘们一见这人,腧上似乎都落了颜色。 独眼老吴也似是觉出不妙,忙转过身去陪笑道:“蒋副统领,您喝醉了,随便到那位姑娘房里休息去吧!” 紫衣大汉耸起两道浓眉,哼了一声道:“谁喝醉了?你祖宗才喝醉了?吴小子,有件事咱看不顺眼,现在就跟你讨论讨论。” 独眼老吴呲出黄板牙道:“谁敢让您蒋副统领看着不顺跟,您还是找个地方休息的好。” 紫衣大汉冷笑道:“找地方休息?你们这些姑娘见了咱,表面奉承,背地里恨不得咬牙把咱咒死,偏偏今晚她们见了一个刚脱奶的孩子,就像苍蝇碰上蜂蜜般,你说这事让咱好气不好气,咱长了这么大,论身份地位也是个副统领,竟连个毛头小子都比不上,姓吴的,咱们讨论的就是这件事,你看公平不公平?” 原来这家伙是冲着岳小飞来了。 独眼老吴难免着了慌,两边他那-边都惹不起,尤其岳小飞是育化城主的亲戚,而且还是由育化城的大总管陪着,若让他当场受辱,如何担待得了。 他知道自己无法劝阻得了,只好以恳求的目光望向周海山。 周海山忙抱拳拱手道:“蒋副统领是为了什么事?” 紫衣大汉当然识周海山,但因彼此分属两城,用不着卖周海山的帐,再加上已有七八分醉意,更不把周海山放在眼里。 不过他还是也抱了抱拳道:“难得,周大总管也到这里来了,你来了正好,咱们评评理!” 周海山干咳了声道:“蒋副统领言重了,到这种地方来,不过逢场作戏,有什么理好评的。” “周大总管非评理不可!” “你说说看,评的什么理?” “事情很简单,姑娘们见了咱蒋某人,像见了鬼一般,躲之唯恐不及,今晚见了这小子,却又像蛆见到屎,到底是什么道理?” 周海山不由凝起脸色道:“蒋副统领,说话最好嘴里干净一点,你可知道这位公子是谁?” 紫衣大汉连哼两声道:“咱管他是谁,总不会是当今的皇太子吧!” 周海山已被激起怒意,他是一城的总管,论地位比紫衣大汉的副统领高出很多,若单人前来,在对方酒醉之下,还可尽量容 忍,但现在是奉命陪岳小飞,他当然必须维护岳小飞的安全以及自己的颜面。 当下,周海山不由两眼一瞪,喝道:“蒋海龙,别给脸不要脸,你敢在周某面前耍横!” 蒋海龙一挺胸,双目凶光暴射,喝道:“姓周的,你想做什么。在育化城有人怕你,来到富国城,最好把招子放亮一点,免得走不动爬着回去!”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看来两人非刀兵相见不可了。 独眼老吴已吓得手足无措。 那些姑娘们都花容失色,纷纷向后退避。 不过她们并未走远,仍然大为关心的望向这边,人人都为岳小飞捏一把汗,生怕他吃了亏,虽然岳小飞并未答应找她们任何-个陪宿,但她们却早把岳小飞看成是自己最关心的人。 突见岳小飞一把推开周海山道:“周总管请退后,他是冲着在下来的,事情该由在下自己解决。” 周海山果然乖乖的闪到一旁,因为他早听说岳小飞武功高不可测,连大小姐都败在他的手下,对付蒋海龙,根本不会有问题。 但那些姑娘们却越发着慌,她们眼见岳小飞和蒋海龙站在一起,双方差了一个头以上,若动起手来,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其实岳小飞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个头却并不太矮,几乎可以赶上一般成年人了,他所以比蒋海龙矮了那么多,是因为蒋海龙本来就身材粗壮高大,简直就像水浒传里的蒋门神一般。 此刻,蒋海龙见岳小飞居然敢主动冲向自己,难免有些吃惊。 岳小飞稳站当地,朗声道;“姓蒋的,你可是对在下看不顺眼?” 蒋海龙早巳握起斗大拳头,双颊青筋暴起,沉声道:“不错,老子就看你不顺眼!” 岳小飞脸色一寒,道:“姑娘们一见你就躲,那是因为你长得根本不像人,你该回家问问你的父母,当初为什么这样不长眼睛, 现在找到在下,在下可是一点办法没有!” 这几句话不啻火上加油。 蒋海龙那里忍得下这口气,陡然欺身疾进,“呼”的一拳,直向岳小飞面门捣去。 在这刹那,那些姑娘们不由齐齐发出-声尖叫惊呼。 果然击中了,只听“乒”“乓”两声脆响,不知怎的,竟是蒋海龙踉跄向后倒撞回去。 而岳小飞却依然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就像刚才根本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那些姑娘们和独眼老吴这才会过意来,原来方才是蒋海龙被岳小飞甩两记耳光。 然而这两记耳光究竟是怎么打的,却谁也半点没看清楚。 到这时候她们至少已放了心,同时因为吃亏的是蒋海龙,也暗暗称快。 蒋海龙双颊被掴得火辣辣的,眼前金星直冒,却还不相信这两掌是岳小飞打的。 但方才和他站得最近的,明明只有岳小飞一人,不是他打的又是谁打的呢? 真把人弄糊涂了。 莫非有鬼不成? 蒋海龙是不信邪的,略一喘息,再度跃身攻了过去。 这次他是双拳齐出,下面又奋力踢出一脚。 又是“乒”“乓”两声暴响,几乎和上次完全一样,蒋海龙仍踉跄倒摔回来。 不过这次比上次摔得更重,近乎倒栽下去。 其实岳小飞是不想在这种地方闹事,故而出手极轻,目的是让对方知难而退,否则,蒋海龙早已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他纹风不动的站在原地,冷冷一笑道:“姓蒋的,你该回去休息了吧?” 蒋海龙总算有些明白,酒也醒了大半,呲牙咧嘴道:“刚才可是你打咱的?” 岳小飞忍着笑道:“不是在下打的,是过往神灵打的。” 蒋海龙哦了声道:“那就难怪,反正不论是神是鬼,总是有帮你忙的。” “你是否还没有挨够?” “老子还是不信邪!” “不妨再过来试试!” “谁还怕了你!” 这次岳小飞不等他近身,左腕一抖,一缕指风直射向蒋海龙胸前大穴。 蒋海龙刚走山半步,便原地不动的僵在那里,那姿势看来十分滑稽可笑。 这情景反而使那些姑娘们都大感惊奇,她们还以为岳小飞会施法术呢。 独眼老吴当然明白蒋海龙是被点了穴道,招呼那些姑娘道:“你们要看,不妨近前看!” 一名姑娘道:“去你的,我们若近前看,蒋副统领一定会打人的!” 独眼老吴嘿嘿笑道:“他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了,还想打人,打个狗屁!” “老吴,你说我们是狗屁?” “难道你们连看到死人也怕?瞧我的!” 独眼老吴平时因受蒋海龙的气太多,早已恨得他牙根发痒,今晚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他说着当真来到蒋海龙面前,指的鼻子大骂道:“蒋海龙,老子干了你的祖宗,看你还神气不神气!” 那些姑娘这才知道蒋海龙已失知觉,立刻-窝蜂般拥了上来, 有的吐口水,也有的指着鼻子骂。 她们可说是既惊奇,又觉得好玩。 独眼老吴为了在姑娘而前充英雄,干脆在蒋海龙胸前捣了一拳。 岂知这一举捣下去,竟把蒋海龙打倒了,只听“咚”的一声响,着着实实摔了个四平八稳。 摔下去之后,已无法再扶起来,因为扶起来也站不住。 独眼老吴和姑娘们正在七手八脚忙乱之际,只听一名姑娘喊道:“糟糕,那位公子和周大总管都走了!” 岳小飞和周海山当然是已离开了这处大院。 周海山道:“公子,我们刚才只逛了一家,还有两家没看。” 岳小飞道,“刚才这一家是哪一等的?” 周海山道:“本来要从丙等往上看,因为这家路近,才先看这家乙等的。” “那么丙等的又是什么样子呢?” “丙等的上身连兜都没有,只穿一条短裤,若论风光,比看乙等的更爽。” “甲等的又如何?” “甲等的穿藏比较整齐,姑娘们也比较规矩些,至少并不主动拉客,不过那里价码也高些,光顾的人也都高级一点。” “刚才那位姓蒋的,也算是有身份的了,他为什么要到乙等去?” “公子有所不知,要想玩得痛决,还是乙等和丙等的好,既经济又实惠,譬如到丙等大院去,即便看看她们露着上身和大腿,不必花钱也够刺激的了,你说是不是?” 岳小飞道:“既然你已说过另两处大院是什么情形,在下就不必看了。” 周海山道:“说是说,看是看,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公子怎可不看。” 岳小飞摇头道:“在下说不看就不看。” 周海山正经八百的道:“公子,这是城主交代的,周某不能不陪您去!” 岳小飞也正色的道:“就因为城主交代的,所以我不得不勉强看了一家,否则我岂肯到这种地方来!” “那公子是真的不去了?可是周某回去如何向城主交代?” “在下是否三家全去过,城主又如何知道呢?” “城主可能在另外两家已安排了暗中察看的人,根本瞒不过他老人家。” “果真如此,你尽可告诉城主,是我不肯去,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好吗?” 周海山踌躇了半响,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刚要往回走,只见对面一个人正向这边走来。 那人渐走渐近,月光下,照见那人的身材面貌,岳小飞不觉心头猛震,大吃一惊。 他再也想不到,这人赫然是叛师灭祖偕师娘淫奔的马昭雄。 凤嫣红明明说过马昭雄已经死了,究竟是凤嫣红不知他仍活着?还是她故意骗他和袁小鹤呢? 他暂时不想让马昭雄撞上,于是只好告诉周海山要去小解,急急问暗处隐去。 第二十回 重见天日 马昭雄很快便来到跟前。 当他发现周海山时,连忙抱拳拱手道:“原来周总管在这里!” 周海山笑道:“马香主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呢?” 马昭雄也嘿嘿干笑道:“兄弟干的这一行,您周总管不是不知道,整年到头暗无天日,既苦又闷,那能不找机会出来调剂调剂。” “马香主准备到哪里去?” “除了丙等大院,就是乙等大院,兄弟从来不到甲等大院去。” “您在这里一定有老相好吧?” “什么老相好不老相好,只要有钱,哪个不能玩?” “那就快去吧,周某不便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马昭雄拱了拱手,急步而去。 岳小飞立刻回到原处。 他此刻心情的激动,不问可知。 但他却必须尽量保持镇定,不露声色,搭讪着问道:“刚才这人是谁?” 周海山道;“周某刚才和他所讲的话,公子都听见了?” 岳小飞道:“夜晚人静,你们的声音又大,当然听得到。” “他叫马昭雄,是一位香主。” “不用说他是富国城的香主了?” “公子猜错了,他是咱们育化城的香主。” “育化城的香主,怎可随便到这边来?” “他和富国城守门的弟兄都认识,而且只是到三大院来,又是夜晚,当然可以来。” “这样说他是常常到这里来了?” “那小子色心很大,如果三天不来,准会把他蹩死。” “他在育化城那一部门工作?” “听说大公主昨天曾带公子参观过灵堂?” “不错。” “他就在灵堂担任香主,那边的事,由他负总责。” 岳小飞像被当头敲了一棒,差点晕厥过去。 他想到母亲正是在灵堂担任守灵奴,也正是归马昭雄所管辖,母亲的容貌,称得上是仙资玉质,而偏偏马昭雄又好色如命,万他真不敢再往下想,只感到两眼发黑,连脚步都有些不稳。 好在此刻是晚上,这情形并未引起周海山的注意。 他强忍着吁了口气,故意像漫不经心的道:“在下昨天参观灵堂,见守护的有男有女,女的有些还长得很不错,这位马香主对她们可不可能不规矩?” 周海山笑了几声道:“姓马的这小子当然不想放过她们,其中两个叫何慧仙的,人长得最美……” 岳小飞听到这里,像被利刃刺进了心胸,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海山继续道;“马昭雄最想染指的,就是那个何慧仙,可惜他始终没达成心愿。” 岳小飞总算缓过一口气,却情不自禁问道:“他为什么达不成心愿?” 周海山道:“那何慧仙算得上是位贞节烈女,而且又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在这种情形下,马香主当然无法得逞,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却受了比别人更多的折磨,有两次马香主故意给她加个罪名。用鞭子打得她遍体鳞伤,伤势十天半月才好。” 岳小飞只听得心如刀扎,真恨不得立刻把马昭雄碎尸万段。他强忍悲愤道:“后来呢?” 周海山道:“后来这事被我知道了,是我看不过去,告诫马香主以后不得再打她,马昭雄这才不敢再对何慧仙怎么样。” 岳小飞顿时对周海山有着难言的感激,由此可见,周海山,还不失是个好人。 他顿了一顿道:“那位何慧仙是为什么被打到灵堂去的?” 周海山皱起眉头道:“提起何慧仙,三年前也是通过五关而进入天谷的,据说她的成绩还好的不得了,至于为什么被打进育化城受罪,据说和宵关的风统领有关。” 岳小飞哦了声道:“宵关的风统领是位女的,我因巡关关系,和她见过好几次,她和那位何慧仙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海山摇头道:“这事周某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何慧仙得罪了风统领,据说风统领是教主手下的红人,她在教主那里说什么话都很管用。” 岳小飞默了默道:“如果明天有时间,我很想到灵堂去见那位何慧仙,周总管能否帮忙给我个机会?” 周海山茫然问道:“在我来说,带公子到灵堂走走,当然很简单,可是公子为什么要去见她呢?” 岳小飞道:“因为据你刚才所说,那位何慧仙不但是位贞节烈女,而且又打一身了不起的武功,像这样的人,在下当然希望有机会见见。” 周海山道:“但看城主明天怎样安排,如果时间不冲突,我就带公子去趟灵堂。” 岳小飞趁机问道:“周总管可知道城主召我到育化城究竟为了什么?” 周海山笑道:“当然是好事,至于什么好事,请恕周某现在还不便明言,总之,也许明天公子就有好消息。” 两人一路边走边谈,不到二更,便已到达育化城府。 这时候,严寒,严夫人和大小姐等人,当然都已睡着。 周海山直接把岳小飞引进一处跨院。 但见正屋内灯光明亮,一名黑衣汉子迎上前来道:“禀总管,岳公子的卧室已经整理好了!” 周海山挥挥手道:“我知道,你回去休息吧!” 然后他自己也拱拱手道:“时间不早,公子也该休息,请恕周某不陪了!” 岳小飞连忙也向周海山拱手道谢。 岳小飞在天井里走了一圈,只觉偌大的一处跨院,似乎无人居住,显然是特地为自己整理出来的。 他经正屋进入卧室,桌上高烧着两枝红色蜡烛,室内布置的幽静绚烂,简直令他为之咋舌,比起在文关住过的那间“龙风阁”,犹胜三分。 奇怪的是紫檀雕花床上,居然放着两只分绣着金龙彩风的枕头,当然,卧榻也是双人的,再加上垂遮下来的粉红罗帐,以及桌上高烧的两枝红烛,简直有些像新婚之夜的洞房。 他吹熄了蜡烛,很快便在床上躺好。 虽然已是二更,但却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因为他心头有着太多的事,不能不想。 首先,他一直思解不透育化城主召自己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尤其,他命周海山带着自己到美人关冶游,莫非也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当然,最使他挂心的还是母亲。 所幸他从周海山那里,已经打听出母亲的不少消息,内心除了深深感激周海山外,对马昭雄则是越发痛恨。 大约快到三更,他才渐有睡意。 朦胧间刚一合眼,忽听天井中似有脚步声音。 这般时候,有谁会来呢? 由脚步声音甚轻判断,决不可能是周海山。 脚步声很快便来到房门外,接着房门轻轻响了三响。 岳小飞坐起身来问道:“什么人?” 门外回答的是娇滴滴的声音:“是我,公子请开门!” 岳小飞虽未听出是谁,但却想到很可能是大小姐。 如果是大小姐,他没理由不让她进来。 披衣下床,先点上蜡烛,接着打开门来。 他不由一怔。 门外站着的,却是位羞羞答答、千娇百媚的红衣少女。 那少女美得出奇,而且盛装,有如粉妆玉琢一般,相信任何人见了也要多看她几眼。 那少女不等岳小飞问话,便轻移莲步跨进门槛。 岳小飞愣愣地退后-步问道:“姑娘是什么人?有事吗?” 那少女并不答话,却返身把房门关上,然后轻轻坐上了床榻,低垂粉颈,不发一语。 岳小飞越感错愕,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三更半夜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事?” 那少女娇靥上绛霞似流,羞怯怯地答道:“我是奉命来陪公子过夜的。” 岳小飞心头一震,不禁啊了声道;“姑娘是奉什么人之命来的?” 那少女道:“城主。” 岳小飞不觉又一次的陷入迷惑中,城主先命周海山带着自己逛美人关,现在又派这位秀美可人的女郎前来陪宿,究竟是什么用心。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那少女低声道:“我叫秀兰。” 岳小飞正色道:“秀兰姑娘,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用不着人陪,何况这里只有一张床,男女授受不亲,怎可睡在一张床上,城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请回去吧!” 秀兰头垂得更低。羞答答的道:“我是奉命服侍公子的,本就要和公子睡在一张床上,而日还要睡同一个被窝里。” 岳小飞不免有些着慌,忙道:“那不成,我最不习惯和女人同睡,你快走吧!” 秀兰道:“公子只要由我服侍一晚,以后就习惯和女人同睡了。” “岂有此理,我爱自己的名誉,姑娘更应珍惜自己的清白。” “公子的话,我当然明白,但城主的令谕,却谁也不敢不遵,所以公子要我回去,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如果你回去了,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处分?”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岳小飞略,沉吟道:“也好,我就让你今晚住在这里,姑娘请上床睡吧!” 秀兰眨着星眸转过头来道:“公子请先上床!” 岳小飞道:“床就让给姑娘,我情愿睡地下。” 秀兰吃惊道:“那怎么成?若公子不睡床上,我怎敢独自睡在床上?堆道公子还没看出今晚这房间里的布置?” “难道房间里的布置有什么特别用意?” “当然有,床上有两个枕头,就表示有人陪公子睡,桌上两枝红烛高烧,那表示公于今晚就像新婚之夜。” “可是姑娘和我并非夫妻?” “公子何妨把我看做是你的妻子,是否嫌我不好看?” 此刻,岳小飞当真大为踌躇起来,如果硬把对方赶走,又提心她明天真会受到处罚,而双方大声吵闹起来,深更半夜,更不成体统。 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坐在床下椅子上,即便这样双方坐到天亮,他也只有认了。 岂知秀兰并不愿老坐在床沿,索性脱掉绣鞋上了床。接着,她竟开始宽衣解带。 这情形迫得岳小飞不得不转过头去。 半盏茶工夫之后,似乎已没了声音。 岳小飞只道她已盖起被子躺下,但当他转过头来时,不由他大吃一惊,只见秀兰已是脱得一丝不挂,而且正玉体横陈毫无遮掩的躺在那里。 她全身肌质晶莹,白如凝脂,曲线玲珑分明,连岳小飞在这刹那,也似乎陷入迷惑。 他急急闭上眼去,凝着声音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只听秀兰吃吃笑道:“公子是聪明绝顶的人,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我在等着你过来!” 岳小飞一口气吹熄了灯道:“姑娘请先盖上被,别着了凉!” 灯既然熄了,秀兰只得盖上被子,她嗲声嗲气的叫道:“公子为什么还不过来?” 岳小飞道;“姑娘先睡吧,我随后就上床!” 秀兰果然听话,不再着声。 岳小飞直坐了顿饭工夫,才站起身来。 但他并未上床,竟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岂知秀兰并未睡着,一骨碌坐起身来道:“公子要到哪里去?” 岳小飞道:“你只管睡你的,我到外面一下,马上回来。” “你可一定要马上回来!” “我会的。” 岳小飞先在天井里散了一回步,欲待走出跨院,又担心被外面巡夜的人碰上。 灵机一动,他想到跨院里有这么多空房间,何不随便找一间进去暂时熬过下半夜。 推门进入一间厢房,里面虽有床榻,却无被褥,只有两个更次便可天亮,他决定就在此处将就将就,于是复又把门轻轻关上,然后上床和衣而卧。 他料想得到,秀兰是无法找到自己的。 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 他决定再回到原来房间,现在是白天,秀兰不可能再来纠缠他。 回到原来房间,才知道秀兰早已走了,而且把被褥摺叠得整整齐齐。 很快便有人送来涮洗用水和用具。 接着,又有人送来早餐。 誓后,他来到卧房外面的小客厅,因为他知道接着而来的,必是城主严寒召见。 果然,不大-会儿,总管周海山来了。 周海山今天比昨晚表现得更亲切,而且似乎礼貌也更周到。 岳小飞道:“是否城主召见?” 周海山道:“城主上午有要紧的事情必须马上处理,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和公子见面。” “那么上乍就请周总管带在下到灵堂去见见那位何慧仙如何?” “可以。” “不过我想求周总管另外帮个忙。” “公子只管吩咐,只要周某能做到的必定尽力。” “我暂时不想和那位马香主见面,周总管是否能设法暂时把他引开?” 周海山愣了下道:“莫非公子和马香主从前认识?” 岳小飞点点头道:“从前见过,但却并无交往。” “原来公子和他认识,他这人在没进天谷前的风评如何?” “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到底了。所以我才不想和他见面。” “公子这样评论他并不过分,周某也早就看出他不是东西。” “那为什么还要比他做灵堂的香主呢?” “这小子也颇有来头,他是教主派下来的,连城主也不方便动他,以周某来说,可以不理他,却又不能过分得罪他。” 他接着又道:“公子请等一等,我回去取样东西来。” 当周海山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用黄绢包着。 他递给岳小飞道;“这里面是副人皮面具,公子不妨戴上。” 岳小飞讶然道;“戴上这个做什么?” 周海山道:“想把马昭雄暂时引开,也许会引起他的疑心,戴上这个,他就认不出来了。” 岳小飞大喜,他虽听说过人皮面具,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下,由周海山协助戴好,取过镜子一照,自己果真变成一个壮年人的模样了,不过如此一来,难免有人会嫌他个头矮了些。 周海山道:“现在就走吧!” 到达灵堂外洞口,守门人见是本城大总管,敬礼还来不及,那里还敢查问。 周海山问道:“马香主可在里面吗?” 守门人道:“马香主有事刚出去。” 早知如此,岳小飞用不着戴人皮面具了。 当两人走入通道。岳小飞道:“我希望能单独和她见见,最好一旁无人打扰。” 周海山道:“那很简单,由我来安排。” 到达灵堂,一见那排列着的数十口棺材,立时给人一种阴森恐怖而又凄凉之感。 岳小飞想到母亲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山洞内度过了三年多的凄苦生活,鼻尖一酸,禁不住就要流下泪来。 他强自镇定,游目向灵堂四角望去,并不见母亲的影子。 周海山带着岳小飞,直接进入马昭雄的洞室,坐下后道:“这里是香主室,正好马香主不在,公子就在这里和她见面如何?” 岳小飞道:“万一马香主回来以后怎么办?” 周诲山道:“我在外面替你把风,他若回来,我自打办法缠住他,同时我也不准其他的人进来。” “那太好了,多谢周总管考虑的周到。” 这时早有-名黑衣汉子跑了进来,望着周海山躬身一礼道: “小的迎接周总管,我们香主刚出去不久,周总管是否有什幺交代?” 接着并沏了两杯茶端上, 周海山道:“本总管没什么大事,你去把那叫何慧仙的守灵奴叫到这里来!” 那汉子弄不清是什么事,却又不敢问,立即应声而去。 周诲山随后也起身道:“我到外面为公子把风去。” 洞室内只剩下岳小飞一人,不难想见,他此刻内心早已激动不已。 他留意向室内各处望去,除了阴湿较重整天到晚必须点灯外,布置得倒也十分华丽。 自然,这是香主的居室,至于那些守灵奴们的住处,就不敢想象了。 在这刹那,他似乎听得见自己的心在跳动。 他极力保持着镇定,而双眼直直地紧盯着洞门。 不久之后,洞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推门而入的,正是母亲何慧仙。 岳小飞慌忙站起身来。 他因戴着人皮面具,若马上相认,反为不妙,暂时只能以礼相迎。 何慧仙面容憔悴,连身上穿的那套黑衣,也破烂不堪,岳小飞若非上次已见过,简直会不敢相认。 他立即向前走出两步,深深施了一礼,强忍着直欲破眶而出的泪水道:“夫人请坐!” 何慧仙不由大感讶异,她本来听说是本城的周大总管召见,怎么却又换了一个人? 即便是周大总管召见,在她来说,也是意想不到的事。 如今,换了另外一个人不说,而这人又对自己口称“夫人”,怎不令她越感吃惊。 她并非没听过别人称自己为夫人,不过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自从被打进育化城,别人能把她看成一个普通下人,她也就心满意足,那里还敢奢求。 一时之间,她不觉怔在那里,因为她实在不敢坐下。 “夫人快请坐!快请坐!” 岳小飞边叫边又沏了一杯茶,双手端上。 何慧仙终于怔怔地坐下,把茶放在一边,惊异不定的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 只听“扑咚”一声,岳小飞早把双膝跪倒,悲切切叫道;“娘!我是飞儿!” 何慧仙双眸一直,“啊”了声道;“你是飞儿?怎么可能,飞儿怎会有你这样大的年纪?而且模样儿也完全不像!” 岳小飞双手揭去人皮面具,再叫道:“娘!现在您该认识孩儿了吧?” 在这瞬间。何慧仙简直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她顾不得再说什么,紧紧把岳小飞搂进怀里,母子相拥而泣,久久说不出话来。 但时间紧迫,岳小飞不敢多耽误,站起身后,把母亲扶回座位。 接着,便将这二年多来的经过以及如何来到天谷,大略和母亲叙述了一遍。 他担心会有人闯进来,只有把人皮面具再行戴好。 何慧仙只听得悲喜交集,擦去泪痕道:“飞儿,城主把你由五关总镇叫到育化城来,到底是什么用心呢?” 岳小飞道:“孩儿至今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不过孩儿看得出,他对我很好,所以孩儿相信一定可以把娘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何慧仙不觉又淌下泪水道:“其实生活在这里三年多,这点苦娘还受得了,可恨的是马昭雄一直对娘心怀不轨,有好几次娘几乎失身于他,说起来多亏周总管规诫过他,否则,娘真不敢往下想。” 岳小飞咬牙切齿道:“孩儿一定设法好好收拾他,其实他叛师灭祖,偕师娘淫奔,早已就大逆不道,罪不可恕了,若让这种人逍遥法外,天理何在?” 何慧仙道:“不过你千万别太鲁莽,听说马昭雄很可能得到教主的信任,非到必要,不可轻举妄动!” “孩儿晓得,听说娘被打进育化城,是因为得罪了凤嫣红,娘究竟是怎样得罪她?” “说来话长,时间紧迫,娘来不及对你细说,总之,我和她的结怨,并非无因。” 她说到这里,担心马昭雄闯进来,站起身来道:“娘该走了,见到你父亲后,要他不必挂心!” 岳小飞也随即起立道:“娘请暂时忍一时之苦,孩儿一定有办法救您!” 母子依依而别后,岳小飞仍留在洞室。 此刻,他的情绪已得到发泄,心里轻松了很多。 又过了不久,周海山推门而入,喝了杯茶道:“公子和何慧仙谈的时间还真不短,你和她并不认识,哪有这么多话呢?” 岳小飞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同情她不幸的遭遇,更为她受凤统领诬陷而不平,周总管是否能设法救她一救呢?” 周海山蹙起两道浓眉道:“我曾对她帮过忙。” 岳小飞道:“这事她方才提起过,她对周总管非常感激。” 周海山道:“最大的一个难题,她是被宵关凤统领在教主面前告过状的,可以说她是被教主惩罚的,公子不妨想想,我是否帮得上忙?” 他知道岳小飞无法回答,接着又道:“偏偏灵堂香主马昭雄也是教主派下来的,我照样也动他不得,如果能换一位香主,至少我可以把何慧仙换一处比较舒适的地方。” “难道周总管一点别的办法也想不出来?” “别的办法当然有。” “什么办法?快告诉在下?” “那就是正式禀报城主,城主是教主的师兄,教主不能不卖他老人家的帐。” “这样周总管就该禀报城主才是。” 周海山摇头,苦笑道:“我的确曾考虑过向城主禀报,但经过仔细琢磨,总觉得不妥。” 岳小飞有些不解道:“在下想不出有什么不妥。” 周海山道:“理由很简单,何慧仙人长得十分标致,我若无缘无故的为她向城主求情,城主很可能怀疑我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到那时即使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公子不妨想想,我有必要为自己添麻烦吗?” 岳小飞见周海山说出这种话,自知无法勉强,默了一默道: “那就等慢慢再说吧,现在该回去了。” 岳小飞仍回到昨晚所住的跨院,周海山也一直在旁相陪。 为了救母亲,岳小飞当然希望能早些和育化城土严寒见面,偏偏从昨天晚餐后到现在,始终没打和严寒再见面的机会。 他不得不假装要走,向周海山道:“在下该回五关总镇了,城主那里,就请总管代为谢过。” 周海山似乎吃了一惊道:“公子怎么能走,据周某所知,城主一定还有要紧的事和你商量。” “在下只是五关总镇一名小小的巡关使者,城主怎会有事和我商量呢?” 周海山神秘一笑,拱了拱手道:“公子请光休息一会儿,周某现在就去见城主,待会儿就回来给你消息。” 周海山走后,岳小飞满脑子又都是母亲的影子。他已经告诉过母亲,一定可以想办法救她出来,以现在的情形看来,除了求城主严寒外,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他无沦如何也要把握住这机会。 直到近午,周海山果然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总管见到城主没有?” 周海山带着喜不自胜的神色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你过关了!” 岳小飞茫然不知所对。 周海山接道:“城主一生,最崇拜的,就是古代的柳下惠,所以他对一个人的考核,也以是否不好色为依据,现在周某不妨实对公子说明白,昨晚他要周某带公子到富国城美人关去,正是对你的一种考核。” “总管是否已把昨晚的情形告诉城主了?” “周某在昨晚一回来便把经过禀报了城主,他老人家为了再对公子做进一步的考核,便又派了一个叫秀兰的丫头来陪宿,可有这回事?” 岳小飞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道:“不错,昨晚是有-个叫秀兰的到我房中来。” 周海山笑道:“秀兰今天一早,也把经过禀报了城主,据说公子不但不为所动,而且还躲到厢房里独宿,老实讲,若当时公子把持不住而当真和秀兰同宿,那就一切全完了。” 岳小飞皱起眉头道:“城主为什么要这样考核在下?” 周海山笑道:“很简单,如果不是把公子调到育化城担任重要职务,便是另外有其他的好事,今天中午,城主又要设筵招待你,到时候他老人家一定会当面和你说明白。” 果然就在不久之后,-名大汉前来通知,说是城主请岳公子在内府客厅见面。 周海山心里有数,凡是能被城主请进内府客厅的,必定关系不同寻常,岳小飞能受城主如此看待,果然不出他的预料。 他陪岳小飞来到内府客厅,严寒已经等在那里。 岳小飞连忙躬身一礼道:“晚辈拜见城主!” 严寒笑容可掬的道:“岳公子请坐!” 一面吩咐周海山道:“你去忙你的吧,老夫要和岳公子单独谈谈。” 岳小飞正襟危坐,他明白,严寒已对自己有了好印象,这印象必须更加保持,为了救母亲,他不能不尽量讨好对方。 严寒喝了口茶道:“岳公子,老夫冒昧问句话,你订过亲没有?” 岳小飞内心一动,暗道:“奇怪,为什么上次教主召见时也是问的这句话?……” 他记得似乎有人对他说过,教主很可能准备把三公主与自己订亲,但这只是猜测而已,教主当时并未明言。 正因为这缘故,此刻他只能低下头道:“晚辈还不曾订亲。” 严寒略一沉吟道:“听说前几天教主也曾召见你,教主曾对你说过什么?” 岳小飞道:“教主也问过同样的话。” 严寒似是有些吃惊,哦了声道:“教主是否说过要把三公主和你订亲的事?” 岳小飞道,“教主问过之后,就不曾再提了。” 严寒面现喜色道:“那就好,老夫决定让小女和你订亲。” 岳小飞先前虽已猜出严寒的心意,却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 他微微一怔之后道:“晚辈只怕和大小姐年岁不大相当。” 严寒笑道;“老夫说的当然不是你见过的那个,老夫有小女两人,老大如冰,你是见过了,次女如霜,正好和你同龄,若论她的品貌,比她姐姐尤胜三分。” 岳小飞脸上一热道:“蒙城主厚爱,晚辈感激不尽,但晚辈身份卑微,只怕不宜高攀。” 严寒呵呵笑道:“这是什么话?老夫一向爱的是人才,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贵贱之分,想当年柳迎春嫁给薛仁贵、玉宝钏嫁给薛平贵,何曾在身份上计较,还不照样传为千古佳话。” 岳小飞为了救母亲,当然不能再推辞,正要起身重新拜见,严寒却摇摇手道:“既然一言为定,小女如霜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不过你们目前年纪都还太小,正式成婚,必须延后几年,至于你我,暂时也不必以翁婿相称,总之,这事现在只有老夫及内人以及小女如冰、如霜几人知道,不必对外宣扬。” 岳小飞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知二小姐是否同意?” 严寒笑道:“当老夫在大厅招待你时,她早巳在屏风后看过多次了,那天如冰改扮成蒙面人和你比武,她看得比谁都留意。如果不是我和内人不准,也许她早就自动出来和你见面了。” 说活间已有几名侍女端进酒来。 这次只有严寒和岳小飞两人同席,连严大人和大小姐也没出来, 席间,岳小飞频频向严寒敬酒。 他的目的,不外是趁酒酣耳热之际,以便提起母亲在灵堂受苦之事。 严寒既得乘龙快婿,心里高兴,即使岳小飞不劝酒,他也要开怀畅饮。 突然,他发现岳小飞在敬酒时暗自落下眼泪。 “岳公子,你……你是怎么啦?……” 岳小飞立刻离席双膝跪倒在地道:“晚辈求城主教救家母!” 严寒愕然道;“快起来,有话慢慢讲,令堂在哪里,老夫怎能救得了她?” 岳小飞拭去泪痕,重新入席道:“城主可知道晚辈上午到过灵堂?” 严寒道:“老夫听周总管说过。” “晚辈前天随大公主来时,也曾到过灵堂,无意中发现家母竟然在灵堂中做了一名守灵奴!” “令堂是怎样进入天谷的?” “家母三年前撇下晚辈,决心投入天谷效忠教主,她也是通过五关进来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得罪了宵关的凤统领,而被打进育比城灵堂里来。” “令堂叫什么名字?” “家母姓何讳慧仙。” “何慧仙?……”严寒若有所思的道:“老夫听说过这名字,是周总管偶然提起过的,你今天上午可和令堂正式见过面?” “承周总管帮忙,晚辈和家母见过。” “令尊呢?” “家父早在几午前离家出走,到现在音信全无。” 严寒默了一默道:“求老夫为令堂脱罪,以目前你我的关系, 只是小事一件,待会儿老夫就下令要令堂到这里来!” 岳小飞喜出望外,正欲再离位拜谢,严寒已抬手阻止道:“不必拜谢,否则那就是见外了,只是令堂离开灵堂以后如何安排,你可有什么高见?” 岳小飞道:“晚辈希望能让家母暂时留在城府,至于以后如何安置,当然仍须仰仗城主鼎力帮忙。” 严寒颔首道:“也好,不过依老夫之见,最好暂时别让人知道你们是母子关系,以免又生出不必要的枝节。” 岳小飞道:“但凭城主作主。” 严寒做事果真爽快,随即派人把总管周海山找了来。 及到周海山来到,酒菜已然撤去。 周海山深施一礼道:“城主有什么吩咐?” 严寒道:“岳公子方才和老夫谈起灵堂有位女守护奴,名叫何慧仙,据说这人是受了冤屈被宵关的凤统顿陷害,老夫很同情她的不幸遭遇,决定暂时把她调到府里来,你马上到灵堂把她带到这里!” 周海山似是面有难色,近前两步道:“依属下愚见,最好先把马香主叫来,城主先和他说明之后,再把何慧仙叫来较为合适。” 严寒面现不悦之色道:“为什么要先知会他?马昭雄算个什么东西?” 周海山带点尴尬神色陪笑道:“城主一定知道,马昭雄是教主直接派下来的,何慧仙也是教主亲自裁示打到本城灵堂做守灵奴的。若城主不经马昭雄直接把她调到府里来,只怕对教主的面子上不大好看,何况马昭雄是个小人,万一他在教主面前挑拨是非,也很容易伤了城主和教主之间的感情。” 严寒沉吟了半晌道:“说的也是,你就先传令要马昭雄到这里来!” 周海山应声而上。 岳小飞轻吟了一声道:“晚辈很佩服周总管,因为他很有知人之明。” 严寒哦了声道:“这话怎么讲?” 岳小飞道:“他能知道马昭雄是小人,便足以证明他有知人之明。” 严寒愣了一愣道:“莫非你也认识马昭雄?” “晚辈从前和他虽仅见过一面,但对他的为人却知之甚详。” “你说说看!” “他是中原武林名宿圣手书生庐云的弟子,后来不但叛出师门,而且做出乱伦之事,竟然和庐云的妻子淫奔。” “有这种事?庐云的妻子是谁?” “就是目前的宵关统领凤嫣红!” 严寒只听得怒火直冲而起,他一生最恨的就是好色之徒,而马昭雄的行为居然是乱伦,这让他如何能忍得下,不觉蓦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道:“好一个可恶的东西,岳公子,这该不是骗我的吧!” 岳小飞正色的道:“不瞒城主,三年前当家母投奔天谷有意效忠皇元教时,就把晚辈托付圣手书生庐大侠抚养的,否则晚辈对马昭雄的所作所为,怎会如此清楚?像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如今不但逍遥法外,而且居然受到教主重用,怎不令人为之气结!” 严寒咬了咬牙道:“难怪老夫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原来他比老夫想象的更坏!” 岳小飞道:“待会儿马昭雄到来时,最好暂时别止他看到晚辈。” 严寒道:“那是自然,客厅隔壁,就是老夫的书房,你不妨暂时先到我书房里去。” 岳小飞随即由壁门进入书房。 顿饭工夫之后,周海山果然陪同马昭雄进入客厅。 第二十一回 狗男鸟女 马昭雄虽然和周海山一路同来,却并不清楚城主何故召见他。 这是因为周海山事先并未向他透露任何口风。 此刻,马昭雄见严寒脸色傲然坐在那里,难免有些吃惊。 他见过礼后,垂手躬身站在一旁,等候城主有何令谕示下。 严寒看也没看马昭椎一眼,不动声色问道:“灵堂里可有一位叫何慧仙的女奴吗?” 马昭雄谨声道:“有的。” 严寒道:“老夫有意把她调到府上来,你可有什么意见?” 马昭雄脸色变道:“启禀城主,使不得!” 严寒冷笑道:“有什么使不得?” 马昭雄道:“何慧仙是总坛有案的女犯,当初是教主亲自批示打到本灵堂的,而且属下奉命来本城灵堂担任香主时,教主还曾特别传谕对她要好好看管,若出了差错,唯卑职是问,卑职不得不把这段经过禀报城主。” 严寒嘿嘿笑了几声道:“依你之见,老夫该怎么才能把她调出来?” 马昭雄道:“何慧仙本来身犯死罪,教主把她打入灵堂为奴,已算是对她从轻发落了,没有现由把她放出。” “如果老夫非要把她调到府里来呢?” “请恕卑职不敢作主,城主最好先向教主请准才成。” “非这样麻烦不可吗?” “并非麻烦不麻烦的问题,而是不这样做卑职不敢放人。” 严寒笑了笑道:“马香主,你近前几步!” 马昭雄依言来到严寒身前。 突见严寒拿臂疾挥,猛地一掌,甩上马昭雄面颊。 暴响声中,马昭雄一声闷哼,直摔到壁角边,才被墙壁挡住。 待他稳住身形,口鼻间已是鲜血直流。 严寒怒目喝道:“混蛋,老夫想调人还要给你讲?你算个什么东西?这育化城归老夫掌管,老夫要怎样就怎么样,动不动就把教主抬出来,难道教主还能压死人不成?” 马昭雄捂着面颊,敢怒而不敢言。 周海山忙道:“禀城主,你老人家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叫他回去把何慧仙送到这里来就是。” 严寒掠了马昭雄一眼,再喝道:“马香主,老夫要特别警告你,从今后行为要好好检点,若有半点差错,休怪老夫对不住你,别以为你是教主身边的红人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夫从来不吃这一套,等有一天老夫要处置你,即使教主讲情也没用!” 他顿了一顿,又哼了一声道:“现在就滚回去,马上把何慧仙送到这里来,若耽误了时间,小心你的狗命!” 马昭雄刚走,周海山立即提醒严寒道:“禀城主,属下现在该跟去看看!” “你为什么又要去?” “马香主心狠手辣,万一他回去后对何慧仙不利,不是闹着玩的。” 严寒被一语提醒,随即吩咐道:“好,你马上跟去!” 方才的这段经过,岳小飞在隔壁书房,都听得清清楚楚,他除了有“大快人心”之感外,更对严寒和周海山有说不出的感激。他又来到客厅。 严寒道:“待会儿令堂求时,为了不使别人看出你们是母子。 你还是暂时躲到隔壁书房去。” 岳小飞再三向严寒拜谢。 周海山很快便把何慧仙带了来。 在路上,他照样也没告诉何慧仙城主因何召见。 不过何慧仙却已猜到了八九分,因为岳小飞上午曾对她说过将设法说动城主救她之事,只是没料到会如此之快。 在严寒来说,此刻何慧仙已是自己的儿女亲家,他必须在客厅门口相迎,否则若仍高高在上坐着,何慧仙进门之后必定行跪拜大礼,那就显得自己太不该了。 他来到客厅门口,刚好何慧仙已到。 周海山道:“这就是城主,还不快快拜见!” 不消说,周海山是一番好意。 城主的身份地位,仅次于教主,何慧仙平时在香主面前都要必恭必敬。如今见了城主,那能不大礼参拜。 但严寒却紧跟着说道:“来到这里,不必拘礼,用不着拜。” 他担心何慧仙真的要拜,又不便上前扶持,说话间用手虚空一托,暗发出一股奇大无比的内力。 在这刹那,何慧仙突感到身前似被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即使想拜也拜不下去。 她万想不到,城主待人竟是如此亲切客气。 严寒直把何慧仙让到座位上坐好,自己才在对面坐下,一面吩咐道:“周总管可以去了,老夫要和何女侠单独谈谈。” 周海山随即离开客厅。 何慧仙见城主称自己女侠,更是受宠若惊,这种称呼,对她早已很陌生了。 严寒带着歉意的吁了口气道:“这三年多来,何女侠在灵堂受苦受难,严某实在于心难安!” 何慧仙强忍着泪水,低下头道:“罪女蒙城主如此关怀,衷心感激不尽!” 严寒道:“何女侠用不着客气,只怪严某到今天才知道你的身世以及含冤受屈经过,否则早就不会让你在灵堂受苦了!” 他默了一默接道:“听说上午你和令郎曾会过面,你的身世以及含冤受屈经过,正是令郎告诉严某的,何女侠教子有方,才能培育出令郎这种少年英雄,严某和他,称得上相见恨晚。” 何慧仙既感激又激动的道:“城主过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严寒顿了顿道:“严某要正式告沂何女侠,我已答应把小女如霜许配给他,不过这事暂时还不能声张,何女侠,实际上彼此已经是儿女亲家了,所以休对严某才用不着多礼。” 事情会进展得如此之快,这倒使何慧仙大感意外,她连忙在原位裣衽一礼道:“城主虽不嫌微贱,但小女子如此和犬子总嫌太高攀了!” 严寒正色道:“莫非何女侠不同意这门亲事?” 何慧仙又裣衽一礼道:“城主不嫌我们母子微贱,小女子怎敢见外?” 严寒拂须呵呵笑道:“这就好,现在严某就请令郎出来,让你们母子相见!” 岳小飞不等严寒召喊,立即自动来到客厅,先拜严寒,再拜母亲。 严寒道:“从现在起,何女侠不必回灵堂了,就留在府里,至于今后的事,慢慢再安排。” 他说着,随即把夫人和大小姐召来和何慧仙相见。 严夫人对待何慧仙像亲姊妹一般亲切,忙道:“老爷子,我陪亲家母先到后面换换衣服,再安排她的住处,晚上再设筵好好为她庆贺庆贺!” 严寒颔首道:“好,你先带何女侠到后面去。” 接着又道:“记住,何女侠和咱们的关系,目前除了你和如冰如霜知道外,对其他的人绝对要保密!” 严夫人笑道:“用不着你交代,我早想到这一层啦。” 当晚,严寒夫妇备下盛筵,就在内室客厅里款待何慧仙。 作陪的除严寒夫妇外,只有岳小飞和大姑娘严如冰,至于二姑娘严如霜,当然不便和准婆婆以及未婚夫婿见面。 何慧仙早换上一身锦绣新衣,再加上一打扮,和在灵堂时已判若两人,似乎又恢复了昔日仙姿玉质的容颜。 这是岳小飞一生中最兴奋最愉快的一晚。 相信何慧仙也不例外。 席间,严夫人道:“老爷子,你是否想到把小飞也调到咱们这边来?” 严寒道:“当然想过,只是他和如霜还要等几年才能成亲,若调到这边来,霜儿和他都有些不便,想来想去,还是让他暂时留在五关总镇的好。” 严夫人道:“可是他总该常回来看看他母亲。” 严寒道:“这方面我也早想到了,我会发给他一面本城的通行令牌,只要他有时间,随时都可以回来和何女侠见面。” 这顿酒饭,直吃到一更将尽,才尽欢而散。 岳小飞还特别跟到内室,又陪侍母亲很久,才回到昨夜住过的跨院安歇。 这一夜,他睡得当真甜蜜极了,他想到当回到五关总镇把消息告诉父亲,父亲内心的快慰。又岂是笔墨所可形容的。 次日的早餐,是他独自在房间用的。 饭后,他到内室向母亲以及严寒夫妇辞别。 奇怪的却始终没碰着二姑娘严如霜,虽然那时候未婚夫妻不能见面,但无意中碰上应是例外,其实在他的小心灵里,又何尝不想和严如霜见上一面。 当出城后,岳小飞才想起那副人皮面具尚未交还周海山,他实在想拥有一副人皮面具,以便用来对付马昭雄之用,却又不便向周海山硬要。 没奈何,只得取出面具道:“晚辈还忘记应把面具奉还总管。” 周海山并未立即接取:“如果岳公子有用,不妨留着继续使用。” 岳小飞真是喜出望外。道:“那我就谢总管了!” 周海山道:“用不着谢,我身边另外还有两副,放着也是放着。” “总管那来的这么多人皮面具?” “公子在灵堂已经见过那些棺材了,棺材里不乏奇人异士,什么样的江湖人物都有,这几副人皮面具,都是从他们身上搜来的。” “这样说马昭雄必定也有了?” “很可能也有。” 周海山说到这里,不觉皱了皱眉道:“昨天城主当场教训马昭雄的事,公子是否知道?” 岳小飞道:“当时晚辈在隔壁书房,一切都听得很清楚。” 周海山叹口气道,“马昭雄是个小人,小人之心,不可不防,我很担心城主会吃他的亏。” 岳小飞呀然道:“他不过一名小小香主,如何能让城主吃亏?” 周海山道:“谁能防他不在教主面前挑拨离间,尤其城主昨天曾说过没把教主放在眼里的话,马昭雄正好有了挑拨是非的借口,所谓打狗看主面,城主当时实在不该那样冲动。” 岳小飞趁机问道:“听大公主说,城主为人很严肃,不苟言笑,据晚辈这两天和他老人家的接触,好像不是这样子。” 周海山道:“可见大公主根本不了解城主的为人,当城上第一次和外人见面时,的确会令人觉得他很严肃。不过相交一久,就会明白他是一位性情中人,尤并他对自己所喜欢的人,更是诚心相待,从来不做表面文章,以我周海山来说,能在他手下做事,算是跟对人了。” 岳小飞细想这两天严寒对待自己的一切,和周海山的话相对照,果然不假,心下对严寒越发有着难言的感激。 这时已出城很远,岳小飞不便麻烦周海山远送。随即拱手告辞。 回到五关总镇,岳小飞立即把这两天在育化城的经过,向父亲花玉麟禀报。 花玉麟得知爱妻何慧仙已经得救,真是喜之不尽,紧握着岳小飞的手道:“飞儿,你比为父能干多了,为父在天谷三年多都无法帮上你母亲的忙,而你不过几天工夫便救下你母亲,说起来为父真该惭愧!” 岳小飞肃容道:“父亲这样说话,岂不折煞了孩儿,你老人家没救出母亲,是因为有很多顾忌,而孩儿在心理上,却没有半点这种负担。” “话虽如此,但为父却不应以这种理由作为无法救出你母亲的借口。” “可是孩儿也犯下了一项不可饶恕的大罪!” “你指的是什么?” “孩儿没禀明父母,便答应下亲事,怎能不说是一项大罪。” “如果你不答应,又如何救得了你母亲?你为了尽孝才这样做,何罪之有?再说严寒是一城之主,你就是想拒绝,又能拒绝得了吗?” 岳小飞低下头,嗫嚅说道:“可是父亲和大公主的事,孩儿不能忘记,城主是教主的师兄,这事一旦成真,又该怎么办?” 花玉麟笑道:“孩子,你放心,为父和大公主的事,我会尽量设法拖延,至于你和严城主的二小姐,那是几年以后的事了,为父记得曾经告诉过你,只要救出要救的人,我们马上就离天谷,这里岂是你我父子及你母亲久居之地?” 岳小飞终于略略宽心。 花玉麟道:“你辛苦了两天多,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总之,你母亲既然已经得救,我也就放心了!” 岳小飞离开父亲房中,立刻再来到袁小鹤住处。 经过这几日之后,袁小鹤已渐渐恢复正常。 岳小飞对袁小鹤是无话不谈,见面后便把这两天在育化城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袁小鹤首先为岳小飞的母子重逢庆贺,接着皱起眉宇道:“原来马昭雄不但没死,而且还做了教主的心腹,这样说他和凤嫣红仍必常打暗中来往了?” 岳小飞道:“很难讲,不过即使有来往,他们也不可能常常见面。” “为什么?” “育化城管制很严,马昭雄到宵关往返一趟便得半天时间,对他来说,自然不方便。” “可是这对狗男女总要幽会的。” “富国城有一处美人关,实际上是三大妓院,据说马昭雄是那里的常客。” “狗走到天边忘不了吃屎,马昭雄这混帐实在太可恶了!” 袁小鹤说到这里,咬了咬牙道:“其实我倒希望他到宵关来找凤嫣红。” 岳小飞不解道:“袁大哥为什么忽然又有这种想法?” 袁小鹤道:“咱们是巡关使者,职责所在,若能当场捉到他和凤嫣红的奸情,请副总镇报到总坛,他们纵然是教主手下的红人,也必定要倒大霉。” 岳小飞摇头道:“若想当场捉奸,谈何容易,依小弟之见,若能和马昭雄狭路相逢,先好好教训他-顿才最能大快人心。” 袁小鹤不以为然:“若真是和他狭路相逢,要不干就不干,要干就必须干掉他。” “以目前来说,干掉他反为不妙,教训他一顿才是真的。” “岂有此理,若他一状告到教主那里,咱们还想活命吗?” “小弟会让他认不出来是谁?” “那是说咱们必须易容,可是咱们总不能老是易好容等着他?” 岳小飞笑道:“不瞒袁大哥,小弟这次到育化城,有人送了一副人皮面具,只要临时戴上,谁能认得出来?” 袁小鹤迫不及待的道:“快拿出来戴上看看,我长了这么大,还没见过人皮面具呢。” 当岳小飞戴上之后,袁小鹤看了真是惊奇不已。 岳小正道:“袁大哥如果喜欢,小弟也许能想办法替你找一副,现在如有需要,可以暂时向小弟借用。” 他离开袁小鹤房间,又和丁涛、甘霖各自打过招呼。 这两人根本不知道岳小飞是到那里去了,岳小飞也只能随机应付过去。 马昭雄被严寒掴了一掌又大加责骂之后回到灵堂,越想越不是滋味,再加何慧仙被周海山带走,更是难以忍受。 他一向睚眦必报,何况自己又是教主跟前的红人,而且城主责罚他时的语气,似乎把教主没放在眼里,只要自己在教主面前搬弄几句是非,不愁扳不倒严寒。 他本想当晚就到总坛面报教主,但又觉得自己一人的力量恐怕不够,若能联合凤嫣红助上一臂之力,那就差不多了,因为凤嫣红在教主面前,比他更要红得多。 不过他不便立即成行,一来刚刚出这事后,不能不担心城主随时还会传见他,二来他被严寒一掌掴得皮开肉绽,又伤在门面上,这样子如何能和凤嫣红见面。 他和凤嫣红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凤嫣红最爱的是小白脸,他若以现在满脸伤痕的狼狈相去见她,不立刻被嗤之以鼻赶出来才怪。 因之,他决定等过几天面伤好了再找机会和凤嫣红相见。 凤嫣红正在宵关她那精致豪华的卧室里无聊的独坐着。 她的确太无聊。 在以往,她几乎朝朝暮暮离不开男人。 自从三年前因进献“炼心大法”秘笈有功被皇元教主引为心腹委任宵关统领后,身份地位虽然高了,却少了陪伴她的男人。 她和马昭雄私通的事,当然不敢让教主或天谷中的任何人知道。偏偏马昭雄又被分配在育化城灵堂担任香主,而城主严寒又对属下受制甚严,因之,马昭雄也甚少来和她幽会。 其实马昭雄倒并不寂寞,富国城的美人关近在咫尺,也随时都可以找到所需要的。 但却苦了凤嫣红,她身为统领,自不方便和属手下发生苟且之事,而且宵关的一些男性属下,也没一个她看得上眼的。 最能和她接近的男性,该是关上的副统领,偏偏副统领又是位老家伙。 何况,即使副统领张凤鸣不老,人家也是位正正经经的人,决不会和她做出那种事来。 因之,她上次才想尽办法勾引袁小鹤,如果那晚袁小鹤真的上了钩,她也许会把马昭雄忘得一干二净。袁小鹤偏偏不吃这一套,你说气不气人?就在这时,一名侍婢进来禀报:大门外一位老先生求见。 凤嫣红芳心一动,立即吩咐道:“把他请进来!” 不大一会工夫,那侍婢果然引领一名老者走进客厅。 那老者看来至少已在七十以上,但身材却十分高大魁梧,而且腰杆挺得很直,毫无龙钟之态。 这时凤嫣红也早进了客厅,她交代那侍婢道:“没你的事了,没有我的招呼,任何人不准进来!” 那侍婢走后,凤嫣红斜睨了那老者一眼,哼了声道:“别装模作样了,还不快现原形!” 那老者举手往脸上一抹,霎时脸形大变,赫然是马昭雄。 凤嫣红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你那心中还有我吗?” 马昭雄涎脸笑道:“别这么酸溜溜的,我若不想你,也不会来了。” “什么?想我就来,那么不想我就不来了,你这么久才来一次,是否表示平时根本不想我?直到现在才想我?” “嗨!你不知道,城主那老王八蛋打得紧,管得严,我又怎敢随便出来。” “你今天怎主是出来的呢?” “今天来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除了看你,另有一件重要大事和你商议。” 凤嫣红哼了声道:“原来还有另外的事,否则大概你也不会来了,坐下吧,我先问问有什么正事。” 马昭雄在对面坐下,自动倒茶喝了一口道:“那个叫何慧仙的,可是你禀报教主把她打入灵堂做守灵奴的,不错吧?” 凤嫣红眨着眸子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何必再问?” 马昭雄擞了撤嘴道:“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你,何慧仙已经被人放走了!” 凤嫣红脸色骤变道:“什么,可是你监督管制不严,被她私自逃跑下?” “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是被人放走的吗?” “谁有这么大胆?除非是教主。” “当然不是教主。” “那是谁?” “城主严寒。” 凤嫣红大感一愣道:“严城主为什么要放走她?” 马昭雄摇头道:“你问我,我又问谁?那天为这事,我还挨了那王八蛋一掌。” “你为什么不说何慧仙是教主亲自下令打入灵堂为奴的?” “我当然说了。” “严城主说什么?” “他权本没把教主放在眼里,而且连教主一起骂了。” “真有这种事?”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事和你商议。” “目前何慧仙的人呢?” “已经被调到城府,很可能是城主那老王八蛋看上了她。” 凤嫣红咬了咬牙道:“好啊,严寒那老贼这样做也太不像话,他在天谷,虽然身份地位高高在上,但却总不能大过教主,教主亲自下令打入灵堂为奴的人,他竟擅自放走,我要而见教主去!” 马昭雄道:“为了这事,我本想自行去面报教主,但又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所以才来找你,在教主眼中,你的分量比我更重得多,我正是希望由你去面见教主。” “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去,若等严城主造了反再去,那就晚了!” “嫣红,我至今还弄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把何慧仙打入灵堂为奴?” “把她打入灵堂为奴,那是救主开恩,我当时是希望教主把她处死的,偏偏教主念她通过五关时成绩优异,为了怜才惜才,才饶过她一死,最后决定把她打入灵堂为奴。” 马昭雄忖思了半响道:“你去面见教主时,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去?” 凤嫣红道:“你想找死吗?若咱们一起去,教主难免就会怀疑你我之间的关系,到那时就悔之不及了!” “可是教主早已知道你我之间关系不错。” “你是指的哪一方面?” “当初你把‘炼心大法’秘笈献给教主时,不是说过我也曾帮过忙吗,否则教主如何能信任我?又如何肯委任我做香主?” “那只是普通关系,算不了什么。你该知道,皇元教最忌的就是手下人乱搞男女关系,连夫妻都不准一同进入天谷,你我真正关系若被教主查出,那还得了。” “好,我不去就不去,可是教主必定问起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又怎样答复?” “我自有办法,至于你,虽然不必主动面见教主,但教主却会主动传你去。” “为什么?” “你是灵堂香主,何慧仙是受你管辖的人,教主当然会把你叫去查询经过。” “有道理,还是你想的比我周到,可见我并没白来。” “现在大事解决了,你还有别的事没有?” 马昭雄猛然站起来,趋前一把将凤嫣红紧紧搂住道:“这么久没见面,你可知道我是多么想你!” 接着,噘嘴紧贴凤嫣红粉颊,就吻了上去。 凤嫣红一缩身子,娇嗔道:“你若真想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马昭雄呼吸急促的道:“我先前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吗?” 凤嫣红伸出白如玉软如绵的纤手。捂住马昭雄的嘴唇道:“死人,你若早这么急,我也用不着整天到晚连做梦也在盼你了,这里不是办那事的地方,松开手,到卧房去。” 客厅时有道侧门,可以直通卧房。 马昭雄并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然后把凤嫣红托起直抱到卧房。 接着再把凤嫣红扔上床,连鞋子都没脱,便饿虎扑羊般扑了上去。 凤嫣红吃吃笑着,一把将马昭雄推到一侧,接着在他面颊上拧了一把道:“死鬼,怎么急成这样子,慢一点不成吗?” 马昭雄这才想起很多障碍还没扫除。 他跳下床关上房门,再跳上床,动作快得不能再快的转瞬便把自己脱了个赤条精光。 这小子果然体格结实,尤其胸前丛生的那一撮黑毛,正经人看了恶心,凤嫣红看了却是打心底喜欢。 谁知这时凤嫣红却是眯着眸子仰卧在那里,好像半点不急的模样。 马昭雄俯下身去,低声叫道:“你怎么啦,莫非又不想了?” 凤嫣红的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冤家,这种事情,难道要师娘亲自动手,你滚为师娘服务服务才对。” 马昭雄如奉圣旨,很快就把凤嫣红的上身剥光。 那坚挺丰腴的双峰,早已看得他两眼发直。 他顾不得下一步,急急俯下身去,用嘴衔住猛吮下去,来了个“君子动口不动手。” 凤嫣红扭动着身子,一只手却按上了马昭雄的头,发出梦呓般的阵阵娇笑。 马昭雄吮过了这一边,再吮那一边。 只听凤嫣红吃吃笑道:“好儿子,别只顾吃奶,还有更好的。” 马昭雄这才抬起了身子,顺着凤嫣红白如凝脂的小腹,双手往下一滑,顿时,凤嫣红已一丝不挂玉体横陈在他面前。 他的双眼本来已直,这时更像要冒出火来,而另一股奇烈无比的火,又直冲小腹之下。 于是,一男一女,真的合而为一了。 在这刹那。似乎天在旋,地在陷,而床仍也在无风自摇,夹杂着梦呓、呻吟声、娇笑声、喘息声,简直令人分不清这是那一首乐章里的插曲。 总之,就是如此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凤嫣红和马昭雄已穿好衣服时坐床上。 马昭雄似是精神尚未用完,涎着脸道:“嫣红。我看你是越来越厉害了。” 凤嫣红斜目瞟过来一眼道:“难道你不厉害?” 马昭雄咧嘴笑道:“我厉害是有原因的,养精蓄锐这么久,当然要比从前天天在一起时厉害得多。这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凤嫣红冷笑道:“我看你不至于这样可怜吧?” 马昭雄哦了声道:“这话什么意思?” 凤嫣红道:“听说富国城那边有处美人关,实际上是开窑子馆的,狗走到天边忘不了吃屎,你一定是那里的老顾客。” 马昭雄几乎要举起手来发誓道:“你别冤枉好人,我若涉足那种地方,就不得好死,你说这种话,简直是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 凤嫣红道:“就算你没到过那地方,也难保不另打野食?” “岂有此理,哪里有野食可打?” “灵堂坐就有现成的?” “你说的是谁?” “何慧仙就够了,她长得不比我差,我不相信你没动过她。” 马昭雄几乎又要发誓:“嫣红,我看你是越来越不该了,她是个罪犯,我怎可随便动她,而且她有一身武功,也不是那么好动的!” 凤嫣红笑道:“看。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不过她不肯依,那我倒相信。” 马昭雄在凤嫣红小腹轻拍了一下道:“我看你才是想乱打野食呢。” 凤嫣红翠眉一耸道:“胡说,我跟谁?” 马昭雄道:“你宵关上的男人,也不在少数,只要是男人,那个不可以?” 凤嫣红一耳光直向马昭雄掴来。 马昭雄偏头闪过,顺手抓住凤嫣红的玉腕,嘻嘻笑道:“别打别打,算我说错了!” 凤嫣红娇叱道:“你再胡说八道,看我撕不撕了你的狗嘴!” 马昭雄向窗外望了望天色道:“时间不早,我该走啦!”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 “我当然不想走,但出了事怎么办?” “你担心出什么事?” “严寒那老贼盯得紧,尤其这儿天正在风头上,万一他晚上派周总管去查夜。以‘夜不归城’的罪名办我,那就惨啦!” “那么你什么时候再来?” “只要我到机会,一定很快再来看你。” “希望你说话算话,别让我独守空帏苦等,你知道师娘闲着多难受!” “放心吧,我的宝贝!” 马昭雄说着,又将凤嫣红搂紧,嘴巴像雨点般的在凤嫣红粉颊上猛吻乱吻。 凤嫣红被马昭雄勾起了二度欲念,竟自动又为马昭雄解开了衣服。 马昭雄那里按奈得住,于是,两人又进入了第二个春天。当两人再度穿好衣服时,马昭雄纵然再留恋,也不得不走了。 他重新戴起了那副老人人皮面具,下了床,由里面再回到客厅。凤嫣红也跟了出来。 她像旱田得到了甘霖,反而精神旺盛,容光焕发。 但马昭雄却有些疲惫模样,垂头丧气,像个大孝子般。 凤嫣红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道:“冤家,看你的样子,好像没有以前中用了。” 马昭雄挺了挺胸道:“你为什么这样说话?刚才我不是很中用的吗?” 凤嫣红道:“可是看你现在这样子,好像支持不住第三回合。” 马昭雄耸了耸肩道:“算了吧,下次我会让你服气的。这些天受尽了严寒那老贼的气,想起来就窝囊,你说我不如从前,也许是真的,还忘了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面见教主?” “你说呢?” “当然越快越好。” “我听你的,这两天一定去。” “只要扳倒了严寒老贼。以后咱们就可常常见面。” 马昭雄走出宵关,脑海里还是萦绕着方才在凤嫣红卧房里那连过两关的情景,在他来说,够得上是回味无穷。 这时,太阳已将下山,预计着赶回育化城,至少已是一更将尽了。 他随即把那副人皮面具卸下了来揣好,因为这时已用不着它,而且戴上它后把面皮绷得紧紧的也不舒服。 尤其他为了施展轻功快些赶路,变成老人模样反而容易引人生疑。 正走之间,蓦听耳旁响起一声沉浑有力的冷喝道:“马昭雄,今天看你还往哪里走?” 马昭雄猛吃一惊,他闻声收住脚步,只见路旁三丈外的土坡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站着一名二十开外三十不到的壮汉。 第二十二回 痛惩淫贼 马昭雄当然认不出这人是谁。 因为这人是戴着人皮面具。 面具虽足岳小飞所有,此刻戴着它站在土坡上的却是袁小鹤。 当下,马昭雄“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尊驾是什么人?” 袁小鹤冷笑道:“尊驾虽然不认识在下,但在下却认识你是叛师灭祖又兼乱伦的武林败类马昭雄!” 袁小鹤说话时,故意憋着嗓门使声音变调,不让对方听出是谁。 马昭雄双目凶光暴射,再度喝道:“你到底是谁?” 袁小鹤道:“在下就是要为武林除奸杀掉你这败类的人!” 马昭雄额角青筋直冒,吼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 袁小鹤道:“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用不着说大话,我若怕了你,今天也就不来了!” 他说着,人已缓缓走下土坡,直在马昭雄身前七八尺处站住,而且手里也早已横着一柄长剑。 马昭雄猛一跃身,长剑直向袁小鹤斜肩带背劈去。 袁小鹤不闪不躲。一咬牙,一招“横架金梁”,手中长剑硬是向对方劈来剑势上硬碰硬的迎去。 双刽一接,一声金铁大震,火星迸飞下,各自被震退三尺。 马昭雄只觉虎口一麻,眼前一黑,险些拿椿不住。 袁小鹤也被震得右臂疲痛,胸口气血浮动不已。 两人在接过一招之后,似乎都暗暗心惊。 马昭雄没料到对手竟是如此强硬。 袁小鹤也觉得自己的内力,似乎仍不如对方。 在左面看来,这一招算是平分秋色。 但实际上是因方才马昭雄在凤嫣红处已耗去不少体力,身上难免较平时虚弱,否则,这一招他必可占到上风。 须知,这三年来,袁小鹤虽然武功突飞猛进,马昭雄照样也有进境。 两人略一喘息,便又再度各自出手。 这一次,双方全都卯上了劲,各自拿出看家本领迎敌。 转瞬间便已拚斗了二三十合,渐渐,两人全被一团剑气罩住,兵刃交错接击之声,几乎快得不能再快,声声震动着两人的心弦。 到后来,剑气越来越盛,已根本无法看到两人的身形。 袁小鹤觉出无法取胜,心神一动,立时想起师父庐云说过: “将来若与马昭雄对敌无法取胜时,必须以‘风雷三式’才能克制他。”的话。 于是,剑法一变,施展出“风雷三式”招式。 果然,“风雷三式”施展开来,威势大增,迫得马昭雄一阵手忙脚乱,连连向后直退出七八步。 袁小鹤内心暗喜,随即也步步进逼。 岂知当他的“风雷三式”全部施展完毕过后,竟又被对方的剑势压制下来,迫得他也连连向后败退。 转瞬间又是几十回合过去,袁小鹤已大有筋疲力尽之概。不得已,在拚力攻出几招之后,随即一个倒纵,跃退向数丈之外。 他那里知道,此刻马昭雄也照样无力再战。 在这种情形下,马昭雄当然并不追袭。 双方稳住之后,都已面色发白,额角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各自拄剑狂喘不已。 但马昭雄在表面上仍不甘示弱,喘息过后,振声喝道:“你可是自认不是马某对手,所以才不敢再战?” 袁小鹤冷冷笑道:“尊驾若还自信能力再战,再下照样奉陪不误。” 马昭雄哼了一声道:“今天暂时饶过你一条狗命,下次碰上,就别怪马某手下无情了!” 袁小鹤道:“那就请你滚蛋吧,在下今天也发发慈悲,留下你一条狗命。” 马昭雄料想再战也必无法制服对方,又急着赶回育化城,只得还剑入鞘,转身而去。 袁小鹤见他已渐走远,立即再回到土坡之后。 土坡之后,赫然藏着另外一个人,却是岳小飞。 原来袁小鹤先前是和岳小飞一同隐身在土坡后的。 他们两人,本来是一同巡关,早就发现一名老者由宵关大门出来,当时就觉出这老者的身份形迹可疑。 因之,便暗暗在后跟踪。 袁小鹤眼尖,很快便认出这老者的体形和举动很像马昭雄。 果然不久之后,马昭雄就卸去了人皮面具,现出原形。 于是,两人由另一条岔路,超越到马昭雄前面,然后再折转方向来到马昭雄必经之路一侧的土坡后藏好身形,以待对方到达后再采取行动。 袁小鹤为了急于一试自己目前的身手是否可与马昭雄抗衡,便先戴了人皮面具跃出土坡。 经过双方一场激烈拚搏后,他终于有了数,自己的身手,比起对方,似乎仍稍逊一筹。 他卸下人皮而具,交还岳小飞道:“小飞,现在该看你的了!” 岳小飞道:“袁大哥刚才和他交手,感觉怎么样?” 袁小鹤道:“难道你没看见?” 岳小飞道:“小弟为防被他发现,只能偷看,虽没看到全部,总也看了个大概。” “你认为怎么样?” “你是亲自和他交手的,当然更清楚,依小弟观察,他的功力火候,似乎比袁大哥稍胜一筹,不过他也很难伤到你。” “我的感觉和你完全一样,你的武功比我高得多,现在该看你的了。” “小弟当然不能让他轻轻松松的回去,总要给他一点教训。” “但是有一件,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小弟知道,我本来就没准备杀他。” “这小子真可恶,他到宵关来,一定是和凤嫣红幽会。” “那还用提吗。” 岳小飞这时早已藏好人皮面具,再道:“小弟现在就去追他,袁大哥要不要再去?” 袁小鹤道:“当然想去看看,能看着你整治他,我心里也舒服些。” “那么咱们还是赶在他前面的好,他也累得不轻,根本走不快。” 两人又由另一条岔路上直奔出三四路,看看再往前走就接近招贤馆了,才又折回马昭雄必经的那条路,又找了一处土坡后藏好。 由土坡上方探头向宵关方向望去,还不见马昭雄的影子。 预计他至少还要盏茶工夫才能到达。 两人又谈了半晌话,才远远望见马昭雄正向这边走来。 岳小飞不等他到来,便已先跃出土坡,拦住路口。 马昭雄确实累了,他先和凤嫣红两度床战,再与袁小鹤-番剑斗,此刻不但走得极慢,连四周动静,也懒得去注意。 当他蓦一抬头,发现面前不远站定岳小飞,难免大感意外的吃了一惊。 他暗自忖道:“怎么这小子又来了?” 原来他把岳小飞看成了方才那人。 这也难怪,岳小飞和袁小鹤戴的是同一人皮面具,偏偏今天他们衣服的颜色也完全相同。 不过,若论身材,岳小飞要比袁小鹤矮了半个头,但因地面不平,岳小飞所站的路面又较高,马昭雄很难目测出他的高矮,他把岳小飞认成袁小鹤,应该是件很自然的事。 他随即在岳小飞面前丈余外停下脚步,喝道:“你这小子真想找死吗?” 岳小飞一向最擅模仿,他憋着嗓子学出袁小鹤的声音道:“不错,在下还没死成,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才想找你继续较量较量,总要分出个高下才成。” “你怎会跑到前面来的?” “你在路上走,我在空中飞,当然要比你快得多。” “少耍嘴皮子,马某看你最好别自讨无趣,若非逼我动手不可,这次只怕不会像上次那样对你客气了!” “原来尊驾方才是对我客气,那就多谢你啦,希望你这次不要再客气。” “你是真想找死?” “在下是觉得彼此毫无瓜葛,你若客气,反而使我欠你一份人情,在下是从来不欠别人情的。” 马昭雄双眉直竖道:“好小子,你就出招吧!” 岳小飞笑道:“我若先出招,必定占便宜,在下也不想占你的便宜。” 马昭雄暴吼一声,高大的身躯,平飞而起,疾如闪电般,夹着锐利剑风,直向岳小飞扑去。 岳小飞也不免暗暗吃惊,马昭雄分明已施出了驭剑术。 他不想硬接,动作比对方更快。 当马昭雄尚未扑击到身前,已来了个“一鹤冲天”,直上直下的直升起两丈多高, 马昭雄眼见就要刺中,却不想眼前黑影一闪,对方已失去所在。 马昭雄果然身手已出神入化,居然能疾冲中随即煞住身子,接着回头望空反手劈出一剑。 他这一剑的出招,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也正是岳小飞身子落下出剑劈向他后背的同时。 只听“呛当”一声,双剑一接,马昭雄虽未被震退,但脚下却陷进地面足有两寸。 看岳小飞时,他借双剑交接的反弹之力,人又升回半空。 这情形只看得马昭雄大生凛骇,他下意识觉出此人的身手是比先前高出不少,可见他先前必是故意隐瞒实力。 果然如此,这一战看来就大大不妙了。 马昭雄正在意念尚未转完,突见面前黑影一闪,接着劲风扑面,对方竟然如海燕掠波般霎时冲到他的头顶。 他情急之下,来不及出剑,猛然以左手推出一掌。 若论他的掌力,已足可开碑裂石,不愁不把对方震飞。 岂知他掌力刚刚发出,一缕奇大无比的暗劲,不但穿破掌风,而且直袭他的右肩。 看对方时,此刻早已站在两丈开外,气不出声,面不改色。 原来岳小飞在马昭雄发掌同时,也以弹指神功袭向对方,然后再仰身跃退。 只因他这指风的潜力,已被掌风卸去不小,否则,马昭雄势必被点中穴道。 虽然如此,他的一条右臂,也发麻得几乎难以动弹。 岳小飞看准了这一点,此刻想收拾马昭雄,已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他已几乎在短时内无法用剑。 岳小飞缓缓向前直走到距离马昭雄五尺远,才止住脚步。 马昭雄也自知无法用剑,情急之下,猛地又发出左掌。 岳小飞淡然一笑,这次他根本不必再躲,立即也以左掌相迎,同时右手长剑,也向对方肩头压下。 双方掌力抵消之后,马昭雄不能眼看被劈中右肩,只好猛一咬牙,拚全力迎出一剑。 岳小飞突然将力道加重,只听“当”的一声,马昭雄的长剑已被击落。 马昭雄正想向后跃退,谁想对方的剑尖一移,早已抵上了他的咽喉。 顿时,马昭雄已目瞪口呆,僵在当场。 岳小飞悄不动声色道:“你下一步的命运如何,不妨自己猜猜看!” 马昭雄面如土色,打丁个冷颤道:“你……你怎会认识我?” 岳小飞冷笑道:“像你这种欺师灭祖的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既然要杀你,当然必先认识你。” 马昭雄似乎料到活命的机会不大,索性闭上眼去。 岳小飞道:“你还不曾答复我下一步的命运?” 马昭雄硬咬着牙,并不答话。 岳小飞哼一声道:“尊驾现在的一条狗命,掌握在在下手中,不肯答复算你聪明,不过你若肯答应一个条件,在下也可以饶你不死。” 马昭雄当然不肯死,尤其想到了凤嫣红,更是必得设法活命不可。 他情不自禁睁开眼来,嗫嚅着道:“你说什么条件,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答应。” “在下从不强人所难,你当然做得到,先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然后再老老实实答复我几句问话,条件就这么简单。”马昭雄还真犹豫了。 他活了这么大,除了当年曾向庐云叩过头,后来又向皇元教主叩过头,再没向第三人屈膝过,这教他面子上如何过得去。 只听岳小飞道:“不必不好意思,夜路走多了,这种事稀松平常,何况此刻四下无人,除了我知道,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马昭雄终于鼓起勇气,“噗咚”一声,跪了下去,接着一连磕了三个头。 岳小飞忍着笑道:“别忙站起来,答话也要跪着。” “你快问!”现在是马昭雄逼岳小飞早些问话了,他是希望少跪一些时间。 岳小飞不辈不慢问道:“听说你在育化城,为什么到宵关去?” 马昭雄红着脸低下头道:“去……去找一个人。” “要找的是否凤嫣红?” 马昭雄点了点头,他因对方已知自己的底细,为了活命,当然不敢隐瞒。 “找凤嫣红做什么?” “她……她是在下的师娘,做弟子的,不能不找时间给他老人家请安去。” 岳小飞冷笑道:“不错,她从前是你师娘,只是现在不是了!” “岂有此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娘就是师娘,怎么还会有变?” 岳小飞摇摇头道:“这句话出自别人口中,也许我信,但你是说人话不办人事的,所以我不信。” “你说在下跟她是什么关系呢?” 岳小飞不愿提他和凤嫣红的肮脏事情,默了一默道:“算啦,不必再问,你把那副老头人皮面具留下,就可以走了。” 这次马昭雄毫未迟疑,急急掏出人皮面具,双手递了过来。 他因担任灵堂香主,人皮面具弄了不少,当然并不在乎。 岳小飞道:“回到育化城后。不准再到宵关来,如果下次再被我碰上,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爬起来滚吧!” 马昭雄爬了起来,捡起长剑,撒腿便走。 袁小鹤很快便跃过土坡,走了过来。 方才的事,不用说他全看到听到了。 他早知岳小飞的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因之对岳小飞制住马昭雄,并不感到意外。 岳小飞道:“袁大哥,正好这副人皮面具可以给你了,必要时咱们也可交换使用。” 袁小鹤当然是求之不得,连忙接过。 岳小飞道:“你现在就戴起来,看看是什么样子?” 袁小鹤依言戴了起来, 岳小飞忽然灵机一动,忙道:“袁大哥,你去做一件事好不好?” 袁小鹤愣了下道:“要我去做什么?” 岳小飞道:“你戴着这副面具去见凤嫣红,一定可以从她嘴里探听出一些消息。” 袁小鹤神色尴尬的摇头道:“这不是开玩笑么,凤嫣红精得很,只怕三言两语便会被她瞧出破绽。” 岳小飞道:“你最会模仿别人说话,学马昭雄一定不成问题,而且你的身材和他也差不多,正好衣服颜色也有些一样,尤其到了宵关,必定是起更时分,夜晚之间,她必定更难辩识。” 袁小鹤是猛摇头道:“不成,一定瞒不过她!” 岳小飞忙道:“你不妨尽量少说话,只要听她说什么就够了。” “她能说些什么呢?” “我想她一定会说出一些机密事情来,而这些机密,也正是咱们想知道却又无法知道的。” 袁小鹤终于被说得有些心动。 岳小飞再道:“袁大哥,你把胆子放大一点好不好?如果凡事畏首畏尾,一定成不了大事,万一被她瞧出破绽,尽可趁机溜掉,她绝对不可能知道你是谁。” 袁小鹤皱着眉道:“这样可以吗?” 岳小飞道:“当然可以,你一直想有-副人皮而具,现在有了却又不敢用,那就干脆还给小弟好了!” 袁小鹤鼓了鼓勇气道:“好,我就放大胆冒一次险!” 岳小飞道:“那就赶快回宵关吧!” 袁小鹤脱下面具,两人转身向后走。 到达宵关,果然已交一更。 岳小飞道:“袁大哥现在就去吧,小弟等你的好消息。” 袁小鹤道:“你呢?” “小弟在大门外远远等着你,再不我就先回总镇府去。” “你还是在大门外远远等着我的好,至少也给我壮壮胆量。” 其实袁小鹤并非胆量不够,而是因为要见的对象是凤嫣红,不管如何,凤嫣红总做过他的师娘,而且想起上次那晚的事,他也难免打心底起疙瘩,若对象是别人,他就没理由胆怯了。 当下,他重新戴好了面具,硬着头皮,大摇大摆的直向宵关大门走去。 守门的是个黑瘦汉子,因为大门口悬着灯笼,双方都看得很清楚。 那黑瘦汉子一见袁小鹤,连忙走近前来,抱拳一礼道:“老爷子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因见这老头儿曾被统领招待了很久一段时间,必是很有身份地位,所以不敢怠慢。 袁小鹤干咳了一声道:“老汉在路上又想起一件事,不得不再回来告诉风统领。” 那黑瘦汉子忙道:“老爷子请在这里等一下,小的进去给您通报。” 袁小鹤也拱拱手道:“有劳了!” 黑瘦汉子走后,由于这第一关骗得很轻松,袁小鹤的胆子也不免渐渐壮了起来。 那黑瘦汉子很快便已回来,躬身一礼道:“统领有请,老爷子请自己进去好了!” 袁小鹤立刻又有些胆怯起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借以缓和内心的紧张。 好在凤嫣红住在什么地方,他是知道的。 进入里面院门,只见客厅里灯火明亮,凤嫣红正坐在一张绣花锦披的檀木椅上。 他故意不先开口,以便减少露出破绽的机会。 只听凤嫣红道:“死鬼,你先前不是急着回去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想者娘想疯了,可见你是色胆包天,连严寒那老贼的处分也不在乎了!” 由这几句话,袁小鹤不难知道马昭雄先前和她做了些什么。他还是不开口,却弯着腰双手紧紧捂住肚子。 凤嫣红哦了声道:“你是怎么啦?” 袁小鹤故意咬牙咧嘴道:“我走在路上,忽然肚子痛了起来,只好再回来休息休息。” 他边说边在一张椅上坐下。 凤嫣红掀着鼻翅笑了几声道:“我说你不中用了,你还不承认,才不过两次,就出了毛病,这要是再多几次,你不当场死在床上才怪!” 袁小鹤真没料到一见面就听了这么多不堪入耳的话。 他因装做肚子痛,眼睛不必看凤嫣红,又故意低着头,这样一来,凤嫣红再精明也不易瞧出破绽。 凤嫣红接着再道:“要休息就该进房上床休息,如果是坐着休息,路上到处可以坐,何必老远跑回来?” 袁小鹤呻吟着道:“我需要喝杯茶,等喝了茶再说。” 凤嫣红沏了杯茶端过来,然后伸手摸向袁小鹤小腹道:“让我摸摸看!” 这一来袁小鹤不由大为紧张,他一只手紧紧护住下体,以免被凤嫣红摸上。 凤嫣红吃吃笑道:“你别抓得那么紧,说不定毛病就出在那上面。” 好在她说过后就缩回了手,又坐回原处道:“你今晚就不必走了吧,不管你还能不能办事,给我床上多个人也是好的。” 袁小鹤咬了咬牙道:“那要看我能不能好,如果马上好了,还是要回育化城去。” 凤嫣红哼了声道:“本来我这里有丹药,服下去定可马上好,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偏偏不给你,看你还想不想回去!” 袁小鹤道:“如果有,马上给我,别让我老难受。” 他嘴里这样说,其实还真不希望凤嫣红把药拿来。 凤嫣红道:“肚子痛是小毛病,不吃药自己也会好的,怕的是你没良心,好了就要走,从前是你求老娘,现在反而是老娘求你了!” 只听袁小鹤咧嘴叫道:“对啦,先前我都对你讲过什么?” 凤嫣红先是一怔,接着却吃吃笑道:“死东西,你的确是越来越不中用,连自己讲过的话都会不记得!” 袁小鹤道:“肚子这一痛,把记性也痛回去了,我当然不是完全不记得,只是要提醒你一下罢了。” 凤嫣红道:“用不着提醒,我明天就见教主去,别看严寒那老贼以教主大师兄的身份倚老卖老,若把教主惹恼了,他照样会倒大霉的。” 袁小鹤心头一震,终于听到了机密,也暗暗庆幸不虚此行。 因为他已知岳小飞受到育化城主严寒的宠爱,如今凤嫣红要在教主面前密告育化城主,他本能的联想到这事必与岳小飞有关。 他捂住肚子,抖着嗓子道:“可是我担心你告不倒他,那就变成我是倒大霉的了!” 袁小鹤故意抖着声音,目的不外是使对方听不出毛病,他虽然学马昭雄学得已经很像,自己却总有些心虚,因为一个人当肚子痛得很厉害,连声音都发抖时,对方必定不易察觉有什么不对。 凤嫣红冷笑道:“何慧仙是教主下令打人灵堂为奴的人,他擅自放走,这个罪名还轻吗?就凭这一点就可以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道:“你说想喝茶,为什么又不喝了?” 袁小鹤连忙抓过茶杯,皱着眉头喝了两口。 凤嫣红笑道:“你皱的什么眉头,难道我还会在茶里下毒?” 袁小鹤呻吟着道:“你说到那里去了,我是肚子痛得皱眉头。” 凤嫣红站起身来道:“还是把丹药给你服下吧,可是你好了以后,必须留在这里,这些天我夜晚闲着无聊,研究出几种新花样,正好今天晚上可以试试看,管教你变成活神仙!” 袁小鹤强忍着一口窝囊气道:“丹药在哪里?” 凤嫣红道:“当然在我房间里,来吧,跟我到里面去!” 袁小鹤道:“你进去拿出来,正好这里有茶可以服药,等我好一点再进去不是更好吗?” 凤嫣红刚要进去,却又转过头来道:“你老把个面具紧绷绷的藏在脸上做什么?还不拿下来,漂漂亮亮的一个人变成个老头子,叫人看着都不舒服!” 袁小鹤道:“等你把丹药拿回来,我就不是这样子了。” 凤嫣红转身往屏风后而去。 在袁小鹤来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急急溜出去以后,仍大摇大摆的山大门而出。 离开大门百余步后,一棵大树后转出了岳小飞。 袁小鹤迫不及待的把方才听到的机密告知了岳小飞。 岳小飞不由大吃一惊,他万没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回到总镇府,他随即把这事面报了父亲花玉麟。 花玉麟照样也大吃一惊。 在皇元教中,居然有人密告育化城主,这在天谷中是件破天荒的事。 岳小飞迫不及待的问:“父亲以为这事该怎样处置?” 花玉麟略一沉吟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斩草除根!” 岳小飞哦了声道:“孩儿听不懂父亲这话的意思?” 花玉麟道:“很简单,杀了凤嫣红,就没人向教主密告了。” 岳小飞心头一震,谨声道:“孩儿觉得这样似乎不妥?” “你的意思呢?” “凤嫣红的武功照样高不可测,父亲虽能杀了她,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万一被她逃脱或是被外人看到,父亲岂不也遭到天祸?” 花玉麟蹙眉缄默很久,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为父不能不防万一。” 立刻,他的双眉一扬道:“那就另走第二步,你明天一早就赶到育化城,把这事向严城主禀报,也许城主有办法处置,否则他必措手不及。” 岳小飞道:“可是孩儿担心凤嫣红会赶在前面,她若也是明天一早走,总坛比育化城要近得多。” 花玉麟道:“这方面不必愁,我可以设法管制她的行动。” “父亲怎样管制她的行动?” “我马上派人通知宵关,就说明天一早要去视察,我是她的顶头上司,她当然必须在场奉陪。” 岳小飞终于放下了心。 花玉麟再道:“你马上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不必再来见我。” 次日天还不亮,岳小飞就动身往育化城出发。 再过不久,花玉麟也带着袁小鹤、丁涛、甘霖等人去了宵关。 岳小飞一路急急奔行,到达育化城后,才是早餐刚过的时间。 不难想见,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沉重,想不到救出母亲之后,却闯下了大祸。 尤其他感到愧对育化城主严寒,如果育化城主不能免去这场祸事,可说事情完全因自己而起。 他不便直接闯进内府,经过总管周海山通报后,最后还是被引入内府客厅。 严寒可谓考虑周到,为了让岳小飞能及早见到母亲,特地通知何慧仙在内府客厅一起接见岳小飞。 岳小飞先向严寒见礼,再拜见母亲。 几日不见,何慧仙已是容光焕发,再加上衣饰光鲜,更显得风华绝代。 看了母亲一下子由地狱升到天堂的模样,岳小飞本该高兴,但他却再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更大的祸事马上就要来临。 他很快把事情向严寒禀报了一遍。 却见严寒面色铁青,猛地拍了桌子道:“好一个马昭雄,这王八羔子太可恶了,竟敢动到老夫头上,简直是要造反了!” 岳小飞道:“城主必须尽早做一处置!” 严寒吼道:“有什么好处置的,叫宵关凤嫣红那贱女人告去,不信她能动得了老夫一根汗毛!” 岳小飞没料到严寒竟然对这事毫不在意,不得不再正色道:“禀城主,晚辈认为你老人家还是不可大意,凤嫣红心如蛇蝎,而且她是教主的心腹,对于这种小人不得不防。” 严寒哼了一声道:“她是教主的心腹,老夫呢,老夫是教主的大师兄,教主又敢把老夫怎么样?” 何慧仙也觉出事态严重,站起身来,语气激动的道:“这场祸事,可说完全因小妹而起,小妹对城主的一番厚恩,今生报答不尽,为了不使事情闹大,小妹情愿再回灵堂为奴,也许事情就会平息了!” 严寒摇摇手道:“大妹子怎可说出这种话,老夫既然把你从灵堂调出来,就不能让你再回去,那样做我严寒算个什么人?要知道咱们是儿女亲家,我若连儿女亲家都保不住,那就干脆不如碰死了!” 岳小飞心头大急道:“可是你老人家总该先做处置!” “你的意思让老夫怎么处置?” “最好你老人家先去见教主,这样凤嫣红再去密告,也必定失效了。” 何慧仙接口道:“飞儿这话也有点道理,城主先见教主总是好些。” 严寒两太阳穴抽搐了几下道:“好吧,老夫这就去见教主,你们母子就在这里聚聚。” 岳小飞躬身道:“晚辈是否等你老人家回来再走?” 严寒起身道:“你走你的,用不着再等我的消息,小事一件,紧张什么。” 岂知严寒根本不去见教主。 他骗何慧仙和岳小飞说去见教主,不过是安慰他们母子罢了。 他来到前院大厅,召来总管周海山吩咐道:“马上到灵堂把马昭雄带到这里来!” 周海山看出城主脸色不对,根本不敢多问,应声而去。 大厅里只剩下严寒一人,他跺着脚自言自语吼道:“可恶的混帐东西,简直要造反了。皇元教里居然有人敢动老夫,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越想越气,干脆命人搬过一罐酒来,来个无菜干喝。周海山那敢怠慢,顿饭工夫便把马昭雄带了来。 马昭雄因为已和凤嫣红约好密告严寒,预料严寒的城主宝座已经不稳,这时反而没把严寒放在眼里。 他做梦也料想不到机密已经外泄。 他进入大厅,向严寒施了一礼,然后大模大样的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严寒蓦地响起一声雷霆大喝道:“跪下!” 这一声大喝,简直和想象中当年张飞在长坂坡喝断桥梁的声音差不多。 在这刹那,不但马昭雄吓得脸上落了颜色,连周海山也跟着头皮发麻。 周海山跟随严寒这么久,虽然知道他性子刚烈,但发脾气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 马昭雄虽然吓得发昏,却并没跪下,他还以为可能是要周海山跪下呢。 严寒这次声音小了,不动声色道:“王八羔子,叫你跪下听到没有?” 马昭雄望了周海山一眼,回头道:“城主叫谁跪下?” 严寒一拍桌子,又是一声如雷大喝道:“就是你这混蛋!” 马昭雄只好愣愣的跪了下去。 但他却分辩道:“禀城主,卑职不知犯了那一条诫律,受罚无所谓,总不能被罚得不明不白!” 严寒一阵冷笑道:“老夫当然要给你一明白,你昨天下午到什么地方去了?” 马昭雄心头一震,嗫嚅着道:“属下并没到什么地方去。” 严寒喝道:“混蛋,你明明偷偷去了宵关,到二更将尽才回来。” 马昭雄如闻晴天霹雳,壮着胆子道:“这事城主听谁说的?” 严寒道:“当然有证人,老夫决不想诬赖那一个。另外,宵关统领凤嫣红,也被老夫连夜派人押了来,你敢不敢和她对质?” 马昭雄一听连凤嫣红也被捉了来,更是吓得魂飞胆裂,两眼一黑,连脑袋也搭拉了下去。 严寒见马昭雄已被吓得差不多了,语气反而缓和了下来:“马香主,老夫究竟那一点对不起你,你竟动脑筋动到老夫头上,居然联络凤嫣红,想在教主面前告我一状,也没想想老夫是教主的什么人,可见你这混蛋还是没有头脑!” 马昭雄叩头如捣蒜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严寒道:“事情已经做出来了,还不承认,实对你说,刚才凤嫣红在老夫拷问之下,已经完全招供,你还敢抵赖吗?” 马昭雄情急间叫道:“那是风统领向卑职栽脏,城主千万不能轻信!” 严寒嘿嘿笑道:“风统领跟你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她为你脱罪还来不及,那里来的栽脏一说,由此可见你这混蛋实在既卑鄙又可恶,一旦大祸临头,居然连山盟海誓的心上人也不顾了!” 马昭雄两眼发直的叫道:“卑职和风统领只是在未入天谷前就认识,根本没有半点亲密关系。” 严寒道:“没有亲密关系为何要联合她来告诉我?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凤嫣红本来是圣手书生庐云的妻子,你是庐云的弟子,庐云算是瞎了眼,教出一个把自己老婆带走的禽兽不如的败类,马昭雄,老夫说的可有半点差错没有?” 马昭雄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万万料想不到严寒竟能把他的底细调查得如此清楚,使得他根本无从抵赖。 当然,他也无法答得上话。 只听严寒喝道:“周总管,给老夫把他脱光衣服吊到梁上!” 马昭雄慌不迭的叩头道喊道:“城主饶命!卑职知罪了!” 严寒冷笑道:“你既知罪,那就表示有罪,老夫如何饶得了你!” 周海山躬身道:“禀城主,吊在大厅里恐怕不太好看吧!” 严寒叱道:“简直是猪脑子,大厅后面有很多空屋,难道还吊不下他?” 周海山担心马昭雄反抗,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冷笑道:“马香主,请恕周某不客气了!” 说完话,探手把马昭雄由地上抓起,不经前门,由大厅后方直接把人架到一间空屋,然后再找来一根绳子。 马昭雄虽然穴道被制,却仍能说话,他哀求着道:“总管大人,您这是何苦!” 周海山冷笑道:“对不起,这是城主的命令,周某不敢不遵。” “卑职求您帮帮忙,就是要吊,也别脱光衣服,那样多不好看。” “那里话,脱光了才好看,你不是专爱给女人脱光衣服吗,连师娘的裤子都脱,怎么现在连自己都不想脱了?” “你别听城主说,那是冤枉我的。” “周某不听城主说难道还听你说?” 周海山把绳子的一端搭到梁上后,三下五除二把马昭雄脱了个精光溜溜。 然后再来个四个马攒蹄式的捆绑,接着吊上了梁。 周海山早就对马昭雄不怀好感,因之,捆得特别紧,马昭雄整个人就像剥了皮的粽子一般。 他抬头往上望了一眼道:“马香主,现在是否凉快些?一定很爽吧?” 马昭雄只是吡牙裂嘴。 周海山笑道:“你那屁股还满白嘛,小心有人走你的后门。” 马昭雄越发气得发昏,吃力的咽一下口唾沫道:“周总管,您怎么也讲出这种话来?” 周海山道:“要走你后门的不是我。” “谁?” “待会儿就有人来,不少女人都让你痛快过,这次轮到你让别人痛快了!” 马昭雄只道周海山这话是真的,急得他拚力挣扎,连梁柱都吱吱作响。 周海山道:“你用不着急,那人马上就来,先打打秋千过瘾也好。” 就在这时,空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周海山顺口道:“马香主,走你后门的人来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进来的赫然是严寒。 周海山立刻伸伸舌尖,打了个哆嗦。 第二十三回 奸人告密 严寒手里还拿着一根皮鞭。 周海山担心刚才的话被城主听到,也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马昭雄因为身子被子吊着,脸朝上,根本看不到来人是谁,急得人叫道:“千万不能走后门,那要倒霉一辈子的!” 周海山情不自禁大喝道:“王八蛋,你胡说什么!” 刚才周海山的那几句话,严寒当然已经听到,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能装着不知道的模样。 他把皮鞭交给周海山道:“给我抽,抽到他断了气再说。” 马昭雄这才听出来人是城主严寒,吓得没魂似的嘶喊道:“城主开恩!城主饶命!” 他的话尚未喊完,那皮鞭早已“刷”的抽到屁股上。 周海山每一鞭都用上了力道:“马昭雄则是每挨一下,便是一次的痛彻心肺,杀猪般的哇哇大叫。 三五鞭下去,便已抽得马昭雄皮开肉绽,鲜血-滴滴的直滴到地上。 渐渐,马昭雄已痛昏过去,惨叫声也越来越弱。 周海山这才停下手来。 严寒冷冷一笑道:“没有老夫的命令,不准解下来,也不准送饭来,先饿他三天再说!” 说完话,冷笑连声而去。 凤嫣红本来想次日一早就赶往总坛向教主密告严寒,偏偏当晚接到副总镇要来视察的通报。 顶头上司要来视察,她当然不能离开,而且她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原来她早就对花玉麟心生爱慕,恨不得找机会投怀送抱。 花玉麟翩翩潇洒,仪表出众,她第一次见到时就难免心猿意马。 可惜当时花玉麟正担任招贤馆副馆主,根本找不到理由接近。 这次花玉麟调任五关副总镇,最感兴奋的就是她。 偏偏花玉麟一直不曾到宵关视察。 她在无奈之下,曾有两三次亲至总镇府,明为拜谒,暗是借机接近,遗憾的是每次去都扑了空。 次日,她在四更天就起了床,刻意的化妆、修饰、打扮了一番。 其实凤嫣红本来已经够美了,即使不打扮,照样对男人有莫大的吸引力。 当她提前用过早餐和副统领张凤鸣会面后,连年过花甲的张凤鸣都被她的娇艳弄得心神不定。 张凤鸣干咳了两声道:“统领今天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凤嫣红道:“副总镇要来观察,咱们当然要提前准备准备,你也该换件新衣服才对。” 张凤鸣呵呵笑道:“卑职年纪大了,干的又是副差事,马马虎虎就应付过去了,副总镇要来看的对象,主要是统领您,他看到统领您这番打扮,准会给咱们宵关打上一百分。” 这几句含揶榆的话,凤嫣红不但不恼,反而听得打心底受用,同时也暗感得意。 她怯生生的笑道:“副统领,你猜副总镇是一个人来?还是会带不少人来?” 张凤鸣捂着山羊胡子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讲,也许他会带几位巡关使者或副使者来。” 凤嫣红搭讪着道:“听说你跟那些使者、副使者都很熟,他们都有哪几位?” 张凤鸣道:“其实卑职和他们,只能算认识而已,据我知道的,有两位使者,一位姓岳,一位姓袁。” “他们都怎么样?” “那位岳使者年纪最轻,只有十三四岁,但却武功最高,学问最好,是位难得一见的少年奇才,至于那们袁使者,武功文才也是一流的,难得的是人很老实,也算不可多得的人才。” “副使者里你有认识的?” “有,一位姓丁,一位姓甘,他们江湖阅历虽很丰富,但却是一对粗人,不过为人也蛮好。” 在凤嫣红的想法,当然是希望花玉麟独自而来,这样她就可以把他请到自己的小客厅,使出媚功,献献殷勤,让他来个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定当场就可成就好事。 想到这里,似乎梦已成真,索性也对张风呜表示一下亲切,拉拉他的袖子道:“张老,咱们一起到大门口等着迎接吧!” 张凤鸣简直受宠若惊,好在他年纪大了,还能把持得住。 来到大门口,张凤鸣故意没话找话道:“今天是副总镇第一次到咱们宵关来,如果要表示隆重些,最好能摆上个仪队。” 凤嫣红哦了声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那就劳驾马上通知一声,要弟兄们都来集合。” 谁知张凤鸣却摇头道:“卑职的意思,最好是摆出个女兵仪队,这样不但显得新鲜,也有吸引力。” 张凤鸣这老家伙所以要出歪点子,不过是想博取凤嫣红欢心,同时也出出她的洋相。 凤嫣红果然认为这主意更好,至少富有噱头。 她为了集合得快,亲自跑到后面招呼。 不大一会工夫,便集合了二十四名少女。 这些少女们个个身材苗条,脸蛋俏丽,穿着青一色紫衣紫裙,排列在大门外,果然是一支引人注目的美丽队伍。 凤嫣红为了让她们有好的表现,临时还亲自教导了她们一些应有的礼节和动作,例如如何敬礼,如何摆头,如何注目等,都规定得详详细细,交代得清清楚楚,而且她自己又当阅兵官,反复演练了好多次。 刚刚操练得差不多,花玉麟便已到达了。 花玉麟器宇轩昂的走在前面,身后紧紧跟着三名随员,正是袁小鹤、丁涛和甘霖。 丁涛和甘霖因为今天是陪侍副总镇,两人挺胸凹肚,也显得格外神气。 不过他们老远就感到惊奇,因为他们早就望见了大门外排列了一队千娇百媚的脂粉队伍,就像要竞选什么小姐似的。 连花玉麟也感到十分惊奇。 凤嫣红立刻率领张凤鸣快步迎了上来,两人各自向花玉麟致敬。 花玉麟停下脚步道:“大门外这队女兵是做什么的?” 凤嫣红发出她那燕语莺呓般的声音道:“是卑职让她们来欢迎副总镇的。” 花玉麟一皱眉宇道:“这是何苦,迎接我何必摆这么大场面?” 凤嫣红道:“副总镇是第一次到这里来,非比寻常,这是应该的。” 张凤鸣也紧跟着道:“我们统领为迎接副总镇驾临,算得上是花了一番心思,做下属的对上级,就该这样子,副总镇快请到里边去。” 花玉麟不再客气,举步继续前进。 当行近美丽队伍前方约六七步时,排头一声娇喊,发出了敬礼口令。 接着,她们整齐划一的向花玉麟摆头行注目礼,而且还目迎目送。 这些女兵们一见副总镇竟是如此英姿焕发,而且威仪出众,都看得双眸发直,一个个芳心也跳个不停,即使这时规定她们不准看,她们也非看不可了。 接着她们望见了跟在后面的袁小鹤、丁涛和甘霖。 这一来不少女兵都忍不住要开门了,只听其中有人低声道:“这小白脸是跑步骗人通过的!” 另一个喳喳的道:“这瘦大个子是装着被杀了一刀,流出肠子来的!” 又一个低叫了一声道:“大家看,这黑大汉就是要大刀要过去的那个!” 这时袁小鹤、丁涛和甘霖也觉得女兵队伍中,有不少人似曾相识。 他们很快想起,这些似曾相识的,正是当初在宵关受测时“窑姐拉客”那一站的窑姐儿。 原来上次“窑姐拉客”那一站的妓女,正是这些女兵们改扮的,她们当然对袁小鹤等记忆犹新。 至于“慈母望儿”那一站的四位老太太以及“寡妇盼夫”那一站的四位寡妇,则是事先特约的,事后再给她们一点酬劳,否则,怎会那么巧四家门门站着四位望儿的老太大、四家站前站着四位盼夫的寡妇呢。 当然,那四位老太太和四位寡妇,也都是事先经过排练的。 另外“白吃包子”那一站,却确实是真正的饭馆,但事先也是约好的,如果真白吃了包子,宵关必定照价赔偿。 经过这么一趟女兵仪队,丁涛和甘霖表面虽装模作样,心里却连呼过瘾。 凤嫣红紧随在花玉麟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她真恨不得扑上前去拥抱一下。 有句话说:“人比人,气死人。”以往凤嫣红和马昭雄在-起,只觉马昭雄各方面也很够可爱的,但如今见了花玉麟,马昭雄就实在不能比了,此刻跟在花玉麟身旁,教她如何能不心荡神驰,花玉麟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走得极慢。 他们先在大厅喝过茶,然后便是到各处巡视。 凤嫣红见找不到单独和花玉麟相处的机会,芳心一急,计上心来,立刻交代张凤鸣道:“我看分头看比较好,副统领就请陪他们三位到各处走走,我来陪副总镇。” 张凤鸣当然不会有异议,袁小鹤等三人也不能不同意,随即分成了两组。 花玉麟也不表示意见,他已知凤嫣红淫荡成性,而且更和马昭雄乱伦私奔,也正想试试这女人到底淫荡到什么程度,因为凤嫣红的丑闻,他都是听袁小鹤和岳小飞说的,是否当真如此,还有待查证。 凤嫣红只陪着花玉麟各处大略走了一趟,便把花玉麟带到自己住处。 进入客厅,她不但不用侍婢,反而把侍婢赶了出去。自己亲自殷勤沏茶,当端茶到面前时,故意往花玉麟身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再在对面落了座。 花玉麟喝了口茶道:“你不愧是位能干的统领,把宵关治理得有条不紊。” 凤嫣红含羞带笑的向花玉麟瞟了一眼道:“副总镇过奖了,如果您能常常来视察指导,宵关一定比现在更好。” 花玉麟淡然一笑道:“花某初来乍到,那里谈得上指导,如果说是来学习,那还差不多。” “副总镇这样客气,卑职哪里敢当,对啦,五关总镇府成立已经快一个月了,您怎么到现在才第一次来?” “这机关刚刚成立,一切尚未走上轨道,难免忙些,以后花某就可常常来了。” “卑职也曾好几次到总镇府去拜见您,可惜每次都没遇上。” “花某也听说过,劳你空跑好几趟,非常抱歉。” 凤嫣红见花玉麟非常亲切随和,料想必定可以上钩,芳心暗喜之下,胆子也渐渐大了,不觉媚媚一笑道:“副总镇说那里话,只要能见到您,卑职就是跑上十趟八趟,也是值得的。” 花玉麟摇摇头道:“我看不值得,宵关事情很多,如果只为和我见次面耽误了公务,那不是我所愿见的。” 凤嫣红脸上一热,接着又怯生生笑道:“那是副总镇多虑了,卑职在宵关好几年,什么事都已驾轻就热,何况更有一位能干的副统领,有他在,什么事都处理得好好的。”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卑职去见副总镇,也并非白见,只要您肯多指教,卑职必定获益良多,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正是卑职所希望的。” 花玉麟不动声色道:“凤统领未免把花某抬得太高了!” 凤嫣红抛过一个媚眼道:“副总镇怎么又客气起来了?卑职早就听说您是位文武全才的大英雄,对啦,副总镇平时都做些什么消遣?” 花玉麟道:“花某为教主效力,只求把事情做好,那里还谈到什么消遣。” “人生在世,总该及时行乐,卑职觉得天谷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不好。” “凤统领指的是那一样?” “卑职说的,就是夫妻不能同来,就以副总镇来说,必定早已成亲,偏偏尊夫人不能来,难道您就不感到寂寞?” “这是皇元教的规定,寂寞也没办法。” “副总镇没有办法,自己就该想办法。” 花玉麟见凤嫣红说话越来越露骨,却故意不动声色,长长吁了口气:“花某实在没有办法可想!” 凤嫣红粉颊泛红低下头去道:“卑职也许有办法。” 花玉麟索性不再言语。 凤嫣红望了望花玉麟脸色,声音柔柔的道:“卑职这里的侍婢很多,不乏姿色不错的,只要副总镇看得上,不论送到总镇府,或者您到关上来,都方便得很。” 花玉麟冷冷笑了几声道:“就是这样的办法吗?” 凤嫣红斜飘着媚眼笑道:“如果副总镇嫌她们不好,卑职还有好的。” “这样未免太麻烦你了?” “做部下的替上面分忧解愁,应该是份内事,那里敢怕麻烦。” 花玉麟忽然站起身来道:“我还忘了有件事要交代他们。” 在这种节骨眼上,花玉麟忽然要走,凤嫣红难免大感意外,急急也站起来道:“副总镇什么事这样要紧?” 花玉麟道:“自然是公事,公事总该放在私事前面。” “您不妨告诉卑职,卑职派人代您传达也就是了。” “不成,我必须亲自交代,凤统领不必再陪,我走了。” 花玉麟离开凤嫣红的客厅,很快便和袁小鹤等三人会合。 这时他不但完全相信了袁小鹤和岳小飞的话,而且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甚几分。 不久之后,凤嫣红又跟了过来,坚留他们在宵关午餐。 依花玉麟的意思,本该一刻不留的赶回去,他为了使凤嫣红延误面见教主的时间,只好接受宵关的午宴款待。 席上因为人多,凤嫣红除了对花玉麟稍献殷勤,并不敢表现得太过火。 倒是袁小鹤最不自在,想起上次夜间的事,如今面对凤嫣红,简直使他连头也不敢抬。 但丁涛和甘霖却是兴致勃勃,他们边吃边偷瞧凤嫣红的撩人姿色,不喝酒也够醉得差不多了。 酒筵过后,花玉麟即率袁小鹤等人离开了宵关。 送走花玉麟,凤嫣红脑子里依然还萦绕着花玉麟的影子。 她并未感到失望,只是稍有些惆怅而已,她相信只要给她时间,一定可以得偿心愿。 现在没别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星到总坛面见教主了。她稍做休息,便开始动身。 刚刚走到招贤馆附近的小路上,迎面来了一人,赫然是岳小飞。 她本来奇怪花玉麟上午到宵关为什么没带岳小飞,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派到外面公干去了。 岳小飞本想躲过凤嫣红,但眼前就这么一条路,只有硬着头皮和她见面了。 他抱拳一礼道:“凤统领可是要到总坛去?” 岳小飞只以为城主严寒早在上午便先见过了城主,根本不清楚严寒不但没去总坛,反而把马昭雄吊起来毒打一顿。 因之,他对此刻凤嫣红要到总坛密告严寒,已不放在心上。 凤嫣红并未回答,却又反问道:“你是到什么地方去啦?” 岳小飞当然不能告诉对方到育化城之事,顺口道:“晚辈奉命到总坛办件事。” “你奉谁之命?” “晚辈人在五关总镇府,自然是奉副总镇之命。” “到总坛去做什么?可见过教主?” “一点小事,以晚辈这种身价,那里有资格见教主。” 凤嫣红对岳小飞,照样也存有非分之想,只可惜他年纪太小,还不便动以男女之情,在她心目中,若再过几年,简直会是第二个花玉麟,比马昭雄真不知要胜过多少。 她双眸紧盯着岳小飞道:“我也正是要到总坛的,你可否陪我一趟?” 岳小飞略一沉吟道:“凤统领自己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人陪?” 凤嫣红道:“一个人走路很寂寞,有你陪着,咱们-路上可以说说话儿。” 岳小飞为了能侦察她的行动,又可做个顺水人情,故意犹豫了一下,再道:“如果今晚赶不回来,晚辈到了总坛,食宿都不方便。” 凤嫣红笑道:“跟着我走那让你没饭吃,只要我有地方住,你就有地方住。” 岳小飞道:“既然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凤嫣红内心暗喜。 她边走边搭讪着道:“今天上午花副总镇到宵关视察,你知不知道?” 岳小飞道:“晚辈昨晚就听到有人说过,如果不是今天有事,也许会随副总镇到贵关去。” “可不是吗,小鹤和两位副使者都去了,我还特别派了个女兵仪队迎接他们。” “什么女兵仪队?” “宵关因为任务特殊,所以女兵很多,她们一个个都很漂亮,小飞,你想不想交女朋友?” “晚辈只想效忠教主,年纪小,交什么女朋友呢。” “效忠教主和交女朋友根本是两回事,你虽然年纪轻,对女人必定也会想,若想交女朋友,就该常到我那里去,我一定会找个令你最满意的给你。” 顿了一顿,又道:“还有小鹤和两位副使者,也可转告他们常到我那里去,只要他们去找我,只有好处,决不会吃亏的。” 岳小飞暗自骂道:“贱女人,竟连丁涛和甘霖那种粗人都不想放过!” 他实在不愿再听对方的无聊话,索性不主动开口。 到了总坛,岳小飞本想仍能随凤嫣红行动,以便监视她做些什么,但凤嫣红却把他安置在总坛外围一处小楼里。 这处小楼只有一名老人负责看守,显然凤嫣红对这里很热,就像自己的行馆一样,可见她在总坛很兜得开。 她交代岳小飞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别私自跑到外面去,有什么需要,只管找那名老仆人,那者仆人名叫高来。” 岳小飞道:“凤统领预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凤嫣红道:“不一会,如果我回来晚了,吃住方面,高来自会替你料理。” 她离开那座小楼,不经大殿,直趋教主内宫。 经过通报之后,传谕出来:教主就在内宫接见。 内宫警卫森严,连凤嫣红这种教主的心腹人,也是一路低着头进去的。 皇元教主坐在绣有日月龙风锦披的宝座上,身后站着两名眉目俏丽的彩衣少女。 原来皇元教主是一位女的。 她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面目姣好,风华绝代,神采中却又隐现着一股逼人的威仪。 令人望而生畏。 凤嫣红不敢仰视,趋前几步,盈盈拜了下去道:“属下宵关统领凤嫣红参见教主,望教主万岁,万万岁!” 皇元教主不见丝毫表情,开口道:“起来吧,有话站着讲!” 凤嫣红站起身来,视线掠过皇元教主身后两名少女,却又低下头去。 皇元教主道:“她们两个都是服侍我多年的人,用不着避开。” 凤嫣红吸了一口气才道:“三年前有一名闯进天谷图谋不轨名叫何慧仙的女子,被教主亲自下谕打入育化城灵堂为奴,而且若无教主手令不得开释,这事教主还记得吗?” 皇元教主哦了声道:“当然记得,这女子还是由你密告的,现在为什么又提起她来?” “属下得到密报,目前这女人已被育化城严城主擅自开释,负责守护灵堂的马香主职责所在,只他向严城主禀报那女人是教主亲自下谕打入灵堂的经过,岂知严城主不但不肯把那女人交回灵堂,反而把马香主痛责了一顿。” 皇元教主神色微变道:“不可能吧,严城主是我的大师兄,怎会跟我过不去?” 凤嫣红道:“就因为严城主是教主的大师兄,所以他才敢这样做,而且他当时的语气,似乎根本设把你老人家放在眼里。” 皇元教主神色又是一变道:“凤统领,本教主和严城主的关系非比寻常,你这话若有半点不实,小心我先拿你治罪!” “这样的大事,属下怎敢信口开河,若当真所报不实,即使被您老人家处死,也是罪有应得,绝无半句怨言。” “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育化城那边,也有属下的熟人,教主只要把马香主叫来,一问便知。” 皇元教主为了查证,随即命人速到育化城传谕马昭雄来见。 一面吩咐凤嫣红道:“你先退下休息,等马香主到来时,再一并来见。” 那负责传谕的是一名护法。 大约一个时辰后,那护法神色慌张的回来了。 皇元教主升座问道:“马香主为什么没来?” 那护法躬身道:“禀教主,马香主已被严城主扣押起来,而且是吊在梁上,被打得遍体鳞伤。” 这一来,皇元教主不信也得信了。 她不动声色问道:“可问过严城主为什么要扣押马香主?” 那护法道:“严城主不肯讲,看样子他的火气很大,属下虽然是奉谕前去,他却一副似理不理的样子。” “你可亲眼见过马昭雄?” “严城主不准见。” “那么你怎知马香主被吊在梁上打得遍体鳞伤?” “是育化城总管周海山讲的,连周海山也不准属下进去看。” 皇元教主默然许久,才再说道:“那就由你再到育化城一次,去把严城主请来!” 那护法面有难色道:“严城主火气的确很大,属下只怕请不动他。” “这是本教主的令谕,并非你私人请他,难道他连本教主的令谕也不遵守,快去!” 那护法躬身而退。 育化城主到达总坛时,已是起更时分。 这时凤嫣红已先守在皇元教主身边,同时也知道了马昭雄被吊毒打之事。 马昭雄的被吊毒打,凤嫣红内心反而倍感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严寒的罪名越发大了,自然也越发容易告倒他。 严寒进来之后,对皇元教主只是拱了拱手。 皇元教主虽未下位迎接,却也连忙欠身答礼。 他们是师兄妹,关系可谓与众不同。 只听皇元教主道:“大师兄请坐!” 严寒随即在一旁坐下,但却望着站在一旁的凤嫣红怒目而视。凤嫣红被看得一颗心怦怦直跳,急急低下头去。 严寒冷冷问道:“教主把严某叫来,不知有什么示下?” 皇元教主语气显得十分平和,道:“方才小妹派赵护法到育化城传见马香主,听说马香主被师兄扣押起来,而且还吊在梁上受刑,可有这件事?” 严寒颔首道:“不错,有这么一回事。” “马香主犯了什么城规?大师兄可否告知小妹?” “他擅自溜出育化城,一去大半天,直到深夜才回来。” “大师兄可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去做什么?” 严寒蓦地双目圆睁,手指凤嫣红道:“教主不妨问问这女人!” 皇元教主转头望向凤嫣红。 凤嫣红连忙跪倒在地道:“禀教主,属下什么也不知道,更不明白严城主为什么会这样说话。” 严寒嗔目喝道:“他到宵关和你幽会,你这贱女人还敢说不知道?老夫早就知道你这贱女人作贼心虚,恶人先告状,竟要在教主面前密告老夫,简直岂有此理!” 凤嫣红只吓得股摇胆栗,连连叩头道:“禀教主,严城主这些话全是冤枉属下的,属下不知道什么事得罪了严城主,他老人家竟然在教主面前说出这种没影儿的话来!” 只见严寒霍地腾身而起,飞起一脚,直向凤嫣红踢去。凤嫣红一声惨叫,直踢到墙角边。 严寒在皇元教主宝座前如此举动,这是皇元教立教以来从没发生过的事,他踢的是凤嫣红,而难堪的却是皇元教主。 皇元教主终于变了脸色,冷然大声道:“大师兄,有话好好讲,何必在小妹面前发这么大的睥气?” 严寒哼了一声道:“这贱女人太可恶了,提起她的丑闻,严某真是说不出口!” 皇元教主只好暂且放下凤嫣红的事不谈,语气再转为缓和道: “大师兄到底准备怎样处置马香主?” 严寒道:“先吊他三天三夜,如果吊死了,就让他死去。” “大师兄,马香主纵然犯了城规,也不过是擅自外出,就是处分他,也用不着处分得这样重。” “严某早知马昭雄是教主的人,不过他既然被分在育化城当差,严某就有权处置他!” 皇元教主瞬间脸色变了几变,强自抑制着激动的情绪道:“这件事也可以暂时不谈,听说贵城灵堂一个叫何慧仙的女人,已被大师兄释放了,可有这件事?” 严寒道:“不错,也有这回事。” “大师兄可知道那女人是待罪之身,小妹曾亲下手谕打入灵堂为奴,若没有小妹传谕谁也不能释放的,是吗?” “严某也听说过。” “大师兄明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把她释放了呢?” “严某想先问教主一句话,那个叫何慧仙的女人究竟犯了什么戒律?” “三年前她进入天谷的用心,就是图谋不轨。” “有什么证据?” “是凤统领向小妹密告的,凤统领手边就握有她的证据。” 严寒冷笑道:“原来教主也是相信了她的谗言,这贱女人根本说不出一句人话,教主,严某为了皇元教,也为了你,不得不奉劝几句话,但愿你能亲君子,远小人,忠言逆耳,听不听就在你了!” 皇元教主脸色变得红中带绿,冷冷笑道:“多承大师兄教诲,小妹自信还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严寒霍然而起,拱了拱手道:“如果教主没有别的吩咐,严某就告辞了!” 皇元教主道:“大师兄请等一等,小妹想再问问,那叫何慧仙的女人,目前在什么地方?” 严寒道:“严某暂时把她调到城府。” “这样吧,请大师兄明天就派人把那女人送到总坛来。” “莫非教主准备处置她?” “这是小妹的事,大师兄用不着多问。” “教主的令谕,严某不敢不遵,不过严某担心她在路上逃脱,事关重大,所以教主最好派一位高手到育化城把她押回来。” 严某说完话,掉头而去。 严寒走后,皇元教主的脸色,竟是越变越冷,越变越凝,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时凤嫣红虽已爬了起来,却又走到皇元教主宝座前跪下,掩面啜泣起来。 皇元教主冷声道:“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凤嫣红泪流满面,呜咽道:“属下求教主明鉴,方才严城主说那一番话,完成是无中生有,属下真不清楚究竟那件事得罪过他。” 皇元教主道:“他说他的,我明白就好,难道他打了你,你还想打他不成?” 凤嫣红打了个哆嗦道:“属下怎敢存这种念头,严城主是教主的大师兄,他连教主都敢教训,踢属下一脚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哭哭啼啼的,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属下觉得被打事小,平白受辱事大,女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便是名节,严城主破坏了属下的名节,属下还有什么脸再活下去?” “起来,别者说傻话,他说的是一回事,我相不相信又是一回事,只要你自己真做得正,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何必计较。” 凤嫣红拭去了泪痕爬起来。突听门外发出一阵嘿嘿冷笑,接着珠帘一掀,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身穿一袭宽人的黑袍,年纪约五旬以上,肤色有如黄蜡,一张窄长的马脸,八字眉,倒三角眼,鹰钩鼻,薄嘴唇,下颚就像瓢把子般,留着两擞八字胡,全身瘦骨嶙峋,像弱不禁风模样,但两眼却精芒湛湛,直能慑人魂魄。 原来这人是皇元教总坛总护法,姓秦名槐,不但一身武功高不可测,文才也颇出众,皇元教主一向对他言听计从。 秦槐在皇元教总坛,除教主外,称得上是以他为尊。若论身份地位,不在城主之下,但因两位城主都是教主的师兄,使得他不得不对两位城主有所顾忌而已。 皇元教主先行开口道:“什么事值得总护法一路冷笑?” 秦槐向皇元教主施了一礼,然后站在一旁道,“刚才的事还不值得好笑吗?本座实在佩服教主的涵养,居然能逆来顺受把这口气忍下了!” 皇元教主指了指方才严寒坐过的座椅道:“总护法请坐,刚才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槐摸着八字胡,又嘿嘿笑了起来:“方才本座从窗外经过,正赶上严城主脚踢凤统领,里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当然不能不停下来偷听偷听。” “总护法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本座算开了眼界,也开了耳界,不知咱们皇元教,究竟还有礼统没有?” 皇元教主吁了口气道:“其实我方才何尝不恼,看在他是我的大师兄,也只有强忍下一口气了。” 秦槐眨动着倒三角眼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教主的耐心,总该有个限度。” “总护法的意思,准备怎么办?” “俗说疏不间亲,比起严城主,本座和教主的关系,总是疏了一层,所以本座也实在不便多说什么,免得两头不讨好,等于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总护法只管说,我什么时候把你看成外人过呢?” “那就请恕本座直言了,教主不久之后便要远征中原,扫荡中原武林,要想旗开得胜,首先必得号令贯彻,那就是要先除去内部的障碍,本座斗胆说句话,严城主正是本教内部的障碍。” 皇元教主哦了声道:“这话怎么说?” 秦槐冷笑道:“本座先请问教主,你老人家是否有把握能号令得动他?” 皇元教主对秦槐这一问,似是很难回答。 秦槐接下去道:“教主既然号令不动他,其他人也很可能群起效尤,这样一来,后果的严重,也就可想而知了。” “其他的人谁敢群起效尤?难道他们就不怕本教主以教规治他们的罪?” “那除非连严城主一起治罪,否则就赏罚不公,何以服众?” 皇元教主凝着脸色,陷入沉思,许久以后才道:“其实严城主刚才可能是情绪不稳,决不可能对我有二心。”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那也不一定,明天的事,据本座预料,他就很可能给你老人家一点颜色瞧瞧!” “总护法指的是什么事?” “就是那个叫何慧仙的女人的事。” “你是说他不肯把人交出来?” “若他肯交出人来,本座刚才那些活就算白说了。” “真会这样?” “本座情愿把人头赌上。若他肯交出人来,本座就自行把人头割下来呈到教主面前!” 皇元教主双眼抽搐了几下道:“总护法言重了。万一他不交人,又该怎么办?” 秦槐道:“那就是教主必须下决心的时候了。” 秦槐再侧过脸来道:“教主,该您拿个主意了,现在的问题, 重要的不是那名女犯能否押回来,而是严城主已有二心,公然抗命,为了大局着想,教主似乎没必要再顾虑什么情面。” 皇元教主沉吟了半晌道:“若现在采取行动,只怕太早了些。” 秦槐皱起八字眉,眯起一对倒三角眼,接着阴沉沉一笑道: “那就由本座亲到育比城一趟。” 皇元教主以是颇感意外,讶然问道:“你有把握能把叫何慧仙的女人押回来?” 秦槐道:“本座此去的目的,是想亲自了解了解状况,看看严城主到底用心何在?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至于能否把姓何的女人押回,那倒不重要了。” “找希望你要小心些,最好不要和他当场闹翻。” “教主放心,本座一切自当见机行事。” 严寒和周海山正在大厅未散,岳小飞突然匆匆而来。 原来岳小飞在总坛外围那座小楼住过一夜后,本想直接到育化城向严寒密报,因为由总坛到育化城比宵关到育化城路程差不多近了一半。 但他不能不但心凤嫣红生疑,只好和凤嫣红一道先回宵关再重新赶来。 当下。严寒也把总坛曾来押解何慧仙的事告知了岳小飞。 事情已经闹大了,岳小飞当然大感忐忑不宁,同时,他对严寒的不惜和总坛决裂仗义相助,真是感激莫名。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大汉匆匆前来禀报:总护法秦槐已进入了城门。 总护法秦槐亲自前来育化城。严寒和周海山不难想到事情已经十分严重。 秦槐是总坛的第二号人物,连严寒对他也不能过于怠慢,立即吩咐周海山出迎,自己则来到客厅门口等候。 岳小飞为了能亲眼看到事情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躬身禀道: “晚辈是否能随侍城主身旁?” 严寒道:“老夫虽然也希望你能在场,但万一被秦槐认出,只怕越发不好办了。” 岳小飞道:“不要紧,周总管赐了晚辈一副人皮面具,晚辈已带在身边。” 严寒喜道:“那就快快带上,随在老夫身旁。” 岳小飞刚把面具戴好不久,秦槐已在周海山的陪同下,摇摇摆摆而来。 严寒连忙拱手道:“万想不到秦总座今天会驾临本城,严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秦槐也拱手过额,一面嘿嘿笑道:“本座事先未经通报,冒昧而来,还望严城主海涵!” 两人互让着分宾主坐定后,岳小飞连忙恭恭敬敬的将茶端上,然后又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秦槐喝了口茶,先嘿嘿笑了几声才道:“听赵护法回去向教主禀报,那名姓何的女子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可否让本座瞧瞧?” 严寒道:“据姓何的女子说,她这病是种怪病,只要一犯,必须裸体泡在温水里,日前还在浴盆里泡着,秦总座想进去看。只怕不太妥些。” 秦槐捋着八字胡干笑道:“本座还从没听说过世上有这种病,当真巧得很。” 严寒也呵呵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秦总座纵然见多识广,也难免有没听说过的事。” “如果是这样,本座的确不方便进去。” “严某不解。教主为什么要人要得这样急,姓何的女子,打入灵堂三年多,从没见教主问过,如今急着要人,教主是否误听了什么人的谗言?” “教主圣明睿知,怎肯听信谗言,想必那姓何的女子,确是一名重犯,否则教主决不可能非把她押回总坛不可。” “那就请秦总座代严某上复教主,过两天等她稍好些,严某必定亲自把人送到总坛,不需教主劳心。” “这样说本座该代教主谢过严城主了。” 严寒摇了摇头,吁口气道:“其实姓何的女子病得这么巧,并非无因,若不说明白,教主和秦总座说不定还会对严某生出疑心。” 秦槐哦了声道:“什么原因?” 严寒道:“她这病是吓出来的,当她听到教主要把她押到总坛,心里一急一怕,多年没犯的老毛病居然复发。” 秦槐颔首道:“严城主为什么早不说明,否则也许真的会让人发生误会。” 他说着忽然站起身道:“本座可否去看看马香主?他是个男人,即使也泡在浴盆里,也不至于看不得。” 严寒没想到对方有此一着,想拒绝又没理由,只好也站起来道:“秦总座为什么想起要看他?莫非也是奉教主之命?”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来到贵城,只能说是顺便。” 严寒道:“那么就请秦总座随严某来。” 来到那间空屋,周海山先行上前打开了门。 只见粱上吊着一个人,几乎认不出是马昭雄。 由于严寒一直到现在不曾给他吃饭,仅仅两天的工夫,马昭雄已经被吊得不成人形,简直近乎奄奄一息。 周海山道:“马香主,总坛秦总护法来看你了!” 马昭雄缓缓睁开眼来,露出惊喜之色,有气无力的喊道:“总护法,快救救属下!” 秦槐咧嘴干笑了几声道:“吊你的是严城主,本座如何救得了?” 马昭雄再喊道:“你替属下讲讲情,属下是冤枉的。” 秦槐道:“你冤枉不冤枉,只有严城主心里有数,跟本座讲又有何用?” 马昭雄原以为秦槐是自己的救星,万没料到他的态度竟是如此漠不关心。 只听秦槐又道:“就这样吊着吧,看起来还蛮舒服的。” 马昭雄拚力叫道:“总护法,你老人家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秦槐道:“严城主不肯饶,你让本座说什么话,一名小小香主,有你不多,没你也不少,就是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他说着迳自走出空屋,向严寒拱拱手道:“本座该告辞了!” 秦槐走后,严寒和周海山又回到大厅。 岳小飞正守在大厅里,他担心被马昭雄认出,并没跟着去。岳小飞取下面具,等严寒坐下后,跟过来道:“城主,你老人家必定看得出这位总护法不怀好意?” 严寒冷笑道:“你放心,老夫不会上他的当。” 岳小飞道:“晚辈担心若下次教主把城主召到总坛,你老人家说不定会遭到意外。” 严寒点点头道:“打这种可能,也许真会像韩信当年被宣进了未央宫。” “那么城主该如何处置,必须抨做打算!” “老夫自有应付之道。” 秦槐回到总坛,皇元教主正在内宫等候回音。 当她听过秦槐报告之后,脸色如罩寒霜,缄默了半响才道: “事情的确如你所料,看来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槐不动声色道:“教主可要马上宣召他到总坛,当场把他拿下?” 皇元教主道:“当然这该是唯一的办法。” 秦槐点头笑道:“教主马上这样做,不觉得操之过急吗?” “这可是你的主意。” “不错,是本座的主意。但教主应该想到。严城主并不糊涂,您若现在马上叫他到总坛来,他在戒心尚未消失之下,很可能托故不来,而教主又不能把他捉了来,到那时事情就不好办了。” “你的意思说先按兵不动?” “本座正是这么想,到时候必定可一举成功。” 岳小飞急急忙忙返回五关总镇府。 他外出两天一夜,必须把所有发生的事尽快禀告父亲。 花玉麟间言大惊,他不难想到事态的严重。 另外,他也绝未料到身为育化城主的严寒,为了救出自己的爱妻何慧仙,竟肯付出如此大得不能再大的代价。 由这事看来,严寒和皇元教主分明已是水火无法相容了。而严寒为了自保,除了叛离皇元教,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想到这里,花玉麟显得神色无比郑重的道:“从现在起,你不妨大部分时间留在育化城主身边,必要时我会连袁小鹤也一起派去。” 岳小飞心头一震道:“父亲可是认为严城主随时都有危险,要孩儿和袁大哥去保护他?” 花玉麟颔首道:“不错,严城处根本已不可能和教主言归于好,而教主也绝对不可能容得下严城主,严城主是为了你母亲才付出如此重大的牺牲,我们又怎能不暗中相助。何况一旦育化城不保,你母亲也难幸免。” 岳小飞心头如受电击,顿一了顿道:“可是育化城的力量,如何能敌得住教主的整个天谷?严城着岂不眼看会被消灭?” 花玉麟喟然一叹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要我们尽了力,那里还能计较后果,即使我们同归于尽,也是有代价的,育化城所有的人虽被消灭,但皇元教也必付出惨重的代价,至少已经没有力量再进据中原,如此看来,我们岂不是为中原武林消除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 “父亲那时是否也要到育化城?还是准备在暗中接应?” “只要双方战火一起,为父当然要带领这里的心腹手下赶到育化城相助,同时我也许会带个人质去。” “父亲所说的人质是谁?” “当然是大公主,有了大公主做人质,皇元教必定投鼠忌器。 皇元教主想消灭育化城,也就难了。” 岳小飞立刻像来了一线希望,如能把大公主拿下做人质,的确不失为一良策。 他略一沉吟道:“是否也可把凤嫣红拿下做人质?” 花玉麟摇头道:“她虽是教主的心腹,但教主却根本不会顾念她的生死,以她做人质,又有何用?” “那么孩儿明天就再回育化城去。” “不必那么急,依我所料,教主目前对严城主,必定暂时按兵不动,不妨过三、五天再去。” 岳小飞离开花玉麟房间,便忙着去找袁小鹤。 他和袁小鹤,又是很久不见了。 他和袁小鹤,亲如一母同胞,一时不见,便难免想念。 按着,又去找丁涛和甘霖。 偏偏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原来丁涛和甘霖是去了宵关。 他们两人自从上次随花玉麟到宵关视察后,这两天一心一意只念着宵关。 因为宵关统领人长得美,而且也风骚,尤其那二十几名担任仪队的女兵,即便看一眼也是舒服的。 他们本来想约袁小鹤一起去,但又觉得袁小鹤太正经,去了反而有煞风景,不若自己去的好。 到了宵关,偏偏却连-个女的都没看到。 副统领张凤鸣又外出未归。 守门汉子把他们引到大厅,就忙自己的了,弄得他们连个做陪的也没有。 丁涛低声道:“老甘,咱们直接找凤统领去!” 甘霖哼声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咱们能去直接找人家凤统领?” 丁涛噘噘嘴道:“那可不一定,咱们好歹也是巡关副使者,既然来了,凤统领就不能不理,上次你该看到,那女人的一身骚劲,简直媚到了骨子里,弄得这两晚简直连觉都睡不好。” 甘霖瞪了一眼道:“奶奶的,那是她对副总镇献殷勤,若看到你,她就要另换一副模样了!” “不管她换不换模样,反正那模样叫人一看就舒服,咱们就去见见她!” 丁涛说完话,不等甘霖反应,拉着甘霖就走。 甘霖没奈何,只好跟着走,其实他内心又何尝不想再见见风情万种的凤嫣虹,只是表现得比丁涛含蓄-点罢了。 刚出了大厅,便有一名紫衣紫裙的少女迎面而来。 那少女羞答答的问道:“你们两位可是巡关副使者吗?” 丁涛笑吃吃的道:“姑娘怎么认识?” 那少女道:“前两天副总镇来时,你们不是就随在后面吗?” “原来姑娘那天也在场?” “那天我是仪队里面的,当然见过你们,而且看到你,连眼珠都不转,直盯着我们。” 丁涛尴尬笑道:“彼此彼此,若姑娘不看我,又怎知道我看你?” 那少女红着脸道:“我们看你,是统领规定的。” 丁涛道:“我看你们,也是副总镇规定的。” 那少女不想和丁涛耍嘴皮子,低头就要跑开。 丁涛忙叫道:“姑娘别跑,还有事情拜托你。” “什么鬼事?” “拜托你代我们向统领通报-声,就说我们来拜访她。” 那少女只道是公事,当然不能不理,随即依言而去。 不大一会儿,便另有一名少女过来招呼道:“统领请两位副使者进去!” 丁、甘两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们求见凤嫣红,只不过是试探试探,想不到竟真达到了目的。 两人跟在那少女身后,进入一处精舍,直奔客厅。 那少女请两人坐下,又端来两杯茶,临走时道:“两位副使者请稍待,我们统领马上就出来。” 客厅里只剩下丁涛和甘霖两人,不免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他们自然料得到,这间客厅必然是凤嫣红独用的,似乎每一样摆设都香喷喷的,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两人正在出神,屏风后已响起脚步声。 接着,凤嫣红带着一阵香风,现身而出。 只看她那烟视媚行娇娇而来的姿态,就够丁涛和甘霖两眼发直的。 两人连忙站身而起,各自抱拳敬礼,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凤嫣红风致嫣然的抬了抬手道:“两位副使者请坐,别客气。” 说着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凤嫣红笑靥生春的道:“我只知道二位一位姓丁,一位姓甘,不知大名怎么称呼?” 丁涛抢先说道:“咱叫涛。” 凤嫣红道,“是那个字?” 丁涛道:“左边是祸水的水,右边是寿衣帽的寿,咱的姓很简单,名字却又很麻烦,当初写了好几天才写对。” 甘霖接着道:“我叫霖,上面一个无雨不成水的雨,下面-个无林不着火的林。” 凤嫣红强忍着笑,道:“真难得,二位有这样一个好名字!” 丁涛大为得意道:“凤统领过奖了。名字虽然好,可惜官做的不大。” 凤嫣红道:“那里话,巡关副使者已经不算小了,二位今天可是巡视宵关来的?” 丁涛道:“不敢当,只能说闲着没事,到贵关来走走,能蒙统领接见,也算我们祖上有德,山上有杏!” 甘霖急急用手肘碰了丁涛一下道:“什么山上有杏,是三生有幸!” 丁涛低声叱道:“你别打岔,本来就是山上有杏!” 凤嫣红道:“袁使者和岳使者怎么没来?” 丁涛道:“袁使者近来好像很懒,不大喜欢走动。岳使者经常到外面公干,有时好儿天都见不到他的面。” “岳使者都到什么地方公干?” “他不肯讲,好像是到什么城里去。” “可是育化城?” “不知是不是一划城,反正有那个城就是了。” 显然,凤嫣红对岳小飞的行动,已留上了意。因为上次她虽听岳小飞说是去总坛,但经她打听,总坛却无人见过他。 忽听丁涛干咳了几声道:“统领,上次我们跟花副总镇来,看见您这里有那么多女兵,怎么今天很少见到呢?” 凤嫣红抿嘴一笑道:“丁副陵者问这个干嘛,是否还想再看看?” 丁涛呲着一对大板牙道:“男人嘛,谁不想看看好看的。” 凤嫣红道:“如果你们想看,我就叫两个来,陪二位到各处走走。” 丁涛顿感乐不可支,噘嘴笑道:“实在不好意思!” 凤嫣红道:“这是应该的,你们二位请到外而一棵大树下等,她们很快就到。” 丁涛和甘霖难免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在客厅等而要在大树下等呢? 他们无暇多想,欢天喜地的辞别过凤嫣红。迳自到了门外。凤嫣红随即召了两名少女到客厅来。 这两人姿色都在中等以上,一个叫红杏,一个叫碧桃。 凤嫣红道:“你们马上去陪那两个副使者,要耐着性子,把他们陪得舒舒服服,待会儿打赏。” 红杏道:“统领可要属下们在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凤嫣红道:“不错,尽量设法开清楚花副总镇以及袁使者、岳使者等人的动态。” 原来凤嫣红所以如此做,不但是她自己希望知道的,也是皇元教主的秘密交代。 皇元教主每次发布属下新任命后。必定找人暗中考核,花玉麟是初任新职,岳小飞和袁小鹤是刚刚为天谷效力,她当然要加以考核。 由于凤嫣红是皇元教主的心腹,又正好和五关总镇府同在宵关,当然这项秘密任务,就落在凤嫣红身上。 这次凤嫣红,正是一举两得。不但可以报效皇元教主,更可借这机会把花玉麟和袁小鹤搞到手中。 这时红杏和碧桃似乎有些踌躇。 凤嫣红道:“你们为什么还不去?” 红杏嗫嚅着道:“属下们担心会吃了那两位副使者的亏!” “你们怕吃什么亏?” “那两位副使者,好像都很不老实,尤其那个黑大汉,更是凶来兮,说不定他会来个霸王硬上弓。” 凤嫣红笑道:“原来为这个,他若硬上弓,你们就给他上,正好把他们侍候痛快了,他们必定会对你们无话不谈。” “可是那样一来属下们就……” “就什么?你们还想得一座贞节牌坊不成?也少不了-块肉,这种事说不定你们以后想都想不到呢?快去,别让他们久等。” 第二十四回 权宜之计 丁涛和甘霖正在大树下等得不耐烦,红杏和碧桃已像两只大蝴蝶般带着香风飘了过来。 顿时,两人都开始心魂飘荡。 红杏和碧桃礼节周到,来到面前,还向丁、甘两人羞答答的施了一礼。 丁涛抢着问道:“两位姑娘可是来陪我们的?” 红杏道:“当然是陪两位副使者的。” 丁涛诞脸道:“陪我们做什么?” 红杏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丁涛听不出这话的真正含意,咧嘴笑道:“真的么?” 红杏斜睨了一眼道:“你想做什么?” 丁涛一见有意思,连忙转头道:“老甘,咱们该暂时分分手,让她们一个陪你,一个陪我。” 甘霖正是求之不得,龇牙-笑道:“好啊,你要哪个陪?” 丁涛指指红杏道:“我就要她。” 于是,两人果然分头走开。 丁涛临走时还特别交代道:“待会儿事情办完了仍在这树下相会。” 红杏跟在丁涛身后走了几步道:“副使者,你刚才说的办事,是办什么事?” 丁涛咧嘴笑了几声道:“你说呢?” 红杏道:“当然是陪你视察,给你带路。” 丁涛不便操之过急,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再叫。” 红杏道:“我看你说话时鬼鬼祟祟的。所以弄不清楚你想做什么。” “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想知道么?” “不想又何必问。” “我叫红杏。” 丁涛真想把红杏一口吃掉,咂了咂嘴道:“听你这名字,一定很好吃。” 红杏哼了一声道:“名字怎么能吃?” 丁涛道:“我是说红杏好吃,杏子发红,当然是热透了,当然好吃。” 两人到处走了一圈,很快便来到一处密林。密林后面,隐隐可见,有两间砖屋。 丁涛钻进密林,直向那砖屋走去。 红杏当然料得到,麻烦的事马上就要来了。 她搭讪着问道:“副使者,到那里而做什么?” 丁涛道:“看看那砖屋是做什么用的。” 红杏道:“那是两间空屋,有什么可看的?” 这一来正中丁涛下怀,他推开门向里一看,果然是空的。 丁涛哪里还按捺得住,回过身来,一把便将红杏抱起,进入屋内后,随即把门关上。 红杏惊叫道:“副使者,你要做什么?” 丁涛把红杏按倒地上就亲嘴,一边哧哧笑道:“这才真正叫办事!” 红杏竭力挣扎着,双手直推丁涛的脖子,喘吁吁的道:“不成,我要禀报统须,说你欺侮我!” 丁涛道:“我是巡关副使者,当然要欺侮你。” 其实丁涛今天的胆子所以这么大,不外是受了凤嫣红的暗示和鼓励,因为他早看出凤嫣红是个妖冶淫荡的女人,上L梁不正下梁歪,若到了别处,他纵然色胆包天,也不敢如此乱来。 只听红杏带着哀求的声音道:“你别急,我有个条件,只要你做得到,我不但现在答应你,以后照样也答应你。” “你有什么条件?” “把你们那边的事。随时告诉我。”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们那边的事?” “这样就显得我很能干,如果我能升到你们那边做副使者,你不就可以天天和我在一起么?” “那很简单,找一定可以帮你这个忙。” 丁涛说完话,就迫不从待的要为红杏解衣。 岂知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使得丁涛不得不停止动作。 只听甘霖的声音道:“碧桃站娘,你说是两间空屋,为什么里面上了闩?” 碧桃啊了声道:“奇怪,上午门还丌着,莫非里面有人?甘使者个子高。从窗口往里看看!” 丁涛连忙拉起红杏,迅快来到靠窗一边,贴着墙壁站好。 一面暗暗骂道:“甘霖,老子把你这狗娘养的,什么地方不好找,偏偏也找到这里来!” 只听甘霖道:“里而根本没人。” 碧桃道:“那就怪了,没有人怎么房门会上了闩?活见鬼!” 甘霖道:“那就不必进去了,碧桃,最好建议统领,把这两间砖屋拆掉。” “为什主要拆掉?” “若不拆掉,你们这些女兵,迟早要吃亏,万一有那个狗娘养的王八蛋见色起意,把人掳到这地力做坏事,可是方便得很。” “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一定有这种坏种!” 正说到这里,忽听林外另一女子声音叫道:“碧桃,统领叫你马上去,还有红杏,你看到红杏没有?” 碧桃立刻向甘霖施了一礼道:“副使者,对不起,失陪了!” 甘霖也随即出了树林。 丁涛也只好把红杏放出去。 红杏临出门时,向后招了招手道:“副使者别泄气,下次再来!” 煮熟的鸭子飞了,丁涛从没这样窝囊过。 来到那棵大树下,甘霖早已等在那里。 他真恨不得把甘霖狠揍一顿,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没别的,只能和甘霖一起回去了。 很快便是十几天过去。 皇元教主和总护法秦槐竟然没得到育化城主严寒的半点消息。 此时两人又在后宫密议。 皇元教主道:“看来他是绝不可能把那女犯送到总坛来了?” 秦槐嘿嘿笑道:“当然不可能,现在该是下手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怎样下手?” “本座早已禀告过教主,派人把他召到总坛,然后当场扣押起来。至于以后如何处置,就由教主决定。” “派什么人传令?” “本来赵护法可以去,但他现在只怕不敢再见严城主,不妨改山高护法去。” “那就由你安排了!” 育化城最近以来,呈现着外弛内张的局面。严寒和周海山,都在随时准备应变。 岳小飞遵父亲花玉麟之命,大部分时间留在育化城,随侍严寒身边。 由于经常在内府走动,他已见过二姑娘严如霜,只是并未交淡而已。 二姑娘严如霜果然生得天姿国色,比起她的姐姐严如冰似乎犹胜三分,不用说,岳小飞也颇为中意。 这时,严寒和周海山、岳小飞正在大厅,忽听守城弟兄来报:总坛护法高庄前来拜见城主。 严寒随即交代周海山,按预定计划进行,然后自己避入内室。 不久之后,总坛护法高庄果然已来到大厅。 周海山和岳小飞连忙下阶迎接。 此刻的岳小飞,不消说早已戴上人皮面具。 这位护法高庄,年在四旬上下,细眉细眼,看来颇为阴沉。 高庄就坐后,周海山亲自奉茶,-面问道:“高护法驾临本城,不知有什么教谕?” 高庄双目精光灼灼,在大厅扫视了一眼道:“高某是奉命来拜见严城主的,为什么不见他老人家?” 周海山皱眉叹了口气道;“原来高护法还不知道,城主他老人家病了。” “病了?”高庄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病的?” “已经两、三天了。” “总坛怎么一点消息没有?” “他老人家生病,从来没向总坛报备过。” 高庄跺了跺脚道:“真是糟糕,高某是奉教主之命,请严城主到总坛有要事相商,他这一病,高某就无法回去缴令了。” 周海山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高护法回去只要实话实说,教主又如何能见怪您。” 高庄略一犹豫道:“严城主病得很重么?” 周海山苦笑道:“如果不重,周某就尽可通报他,让他老人家随高护法到总坛了。” 高庄起身道:“那么高某应当到里面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顺便给他老人家请个安。” 周海山不免大为紧张,若让对方得见城主,岂不当场露出马脚,无论如何也要没法把对方拦住才成。 他连忙抱了抱拳道:“多谢高扩法对城主的关怀,不过城主早打交代,病中谢绝一切访客,最好别打扰他老人家的清静。” 高庄大为不悦道:“周总管这样说话,未免太见外了,高某是去探病,并非一般访客,又有什么见不得的?” 周海山正在无法应付,忽然岳小飞走上前来,拱手一礼道: “高护法还是别去打扰城主的好,他老人家今天一早就交代过在下,任何客人一概免见!” 高庄喝道:“你是什么人?本护法好像从没见到你!” 岳小飞朗声道:“在下是城主新收的驾前护卫,你当然不认识,其实在下又何尝认识你!” 高庄见岳小飞身材矮小,论身份不过是一名小小护卫,对自己说话竟是如此语气,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大喝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在本护法面前如此放肆!” 岳小飞昂然道:“在下的职责,就是维护城主,城主既然交待下来不得有人打扰,在下就必须贯彻执行,你却偏偏不听,到底是哪个放肆?” 周海山虽担心把事情闹大,但他国无法阻止高庄,也就只有任由岳小飞处置了。 突见高庄扬手一掌,直向岳小飞当头劈来。 岳小飞右臂疾探,正好扣住了对方腕脉,高叫道:“高护法、你想做什么?” 高庄本是一等一的高手,万没料到劈出一掌,不但没击中,反而被人擒住腕脉,既惊又愤之下,右腕拚力向后一抖,准备先撤回手来再说。 岂知他那右腕,竟像被扣住一道铁箍,而且有越收越紧之势,渐渐已使得他体内气血逆冲,全身筋力尽火。 岳小飞不为已甚,一抖手,随即松开五指。 高庄站脚不住,跟跄向后摔出五六步,才拿桩站住。 他作梦没想到,身为总坛扩法,又具有-身超凡绝俗的武功,今天居然栽在一个身材矮小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里。 岳小飞道:“姓高的,你若知趣,就规规矩矩的待在大厅里,至少还有杯茶给你喝,若硬要往里闯,那是自讨苦吃!” 高庄霍地拔出佩剑,跃到大厅广场上,剑指岳小飞道:“高某不信能由得你猖狂,有胆量就出来领死!” 岳小飞挺着胸,昂然出了大厅,“呛啷”一声,长剑也出了鞘,冷冷笑道:“姓高的,出招吧!” 高庄顿时飞身疾扑而来,剑出如电,直刺向岳小飞咽喉。 岳小飞抡剑斜斜迎去。 他出招看来并不迅捷。但却正好把对方来势截住。 只听“当”的一声,早把刺来一剑击偏。 岂知高庄并未后退,却趁机再拍出一掌。 岳小飞决定和他对拚掌力,左手也拍出一掌。 双方掌势一接,先似胶着,但瞬间之后,高庄已扎桩不住,直被震退一丈多远。 谁知高庄并不调息,却挤着一口余气,闪电般又扑上来,剑劈向岳小飞左胸。 岳小飞稳站原地,动也不动,似是毫不在意般迎出一剑。 一声金铁交击,高庄的剑,生生被震得脱手飞出,连人也摔出去足足一丈开外。 这时高庄终于大惊失色。 周海山连忙过去扶住高庄道:“这位兄弟不懂事,高护法千万原谅!” 接着又去把地上的剑捡起,还给高庄。 高庄那里还说得出话,一转身便快步而去。 周海山直把他送到城门口才回来。 岳小飞仍在大厅里。 周海山埋怨道:“岳公子,你这一来事情闹大了,他是总坛护法,打了总坛护法,岂不等于造反一样。” 岳小飞道:“-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连累任何人!” 周海山苦笑道:“话虽这么说,但责任却已落在城主身上,教主要找的是城主,罪名也是城主身上,绝不是你自己出面就了事的。” 岳小飞终于觉出这场祸果然闯大了,他自己即使送上一命也在所不惜,但又如何向严寒交代? 就在这时,严寒已在大厅出现。 岳小飞连忙躬身施礼,低下头道:“晚辈为城主闯下了大祸,情愿请城主治以应得之罪!” 严寒不动声色道:“方才你打了高庄的经过,老夫全已知晓,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说这种话,我即使治你的罪,大局也是无法挽救了!” 岳小飞道;“城主不妨把晚辈捆绑起来解送总坛,只要能保城主无事,晚辈即使受五马分尸之刑,也心甘情愿。” 严寒长长吁口气道:“何必再说这些,老夫已决定从现在起,和皇元教总坛正式对抗!” 此语一出,周海山和岳小飞全有目瞪口呆之感。 多时,周海山才向前走了几步,语气充满激动道:“禀城主,你老人家不难想到,本城和总坛方面实力相差悬殊,这样做岂不眼见要玉石俱焚?” 严寒仰起脸来,又叹口气道:“其实老夫即使不和总坛对抗,迟早也要遭到她的毒手,起而对抗,也许还有死里逃生的机会。” 周海山哦了声道:“城主可是准备必要时由秘道退出谷外?” 严寒道:“不错,本城开凿的这条秘道,总坛方面至今无一人知道,只要逃到谷外,至少暂时总坛方面还鞭长莫及。” 周海山沉吟了半晌道:“灵堂里的那些服过药物的武林人物,是否现在该把他们弄活?” 严寒道:“那些人即使现在开活,短时间内也无法完全恢复功力,何况他们并不一定会帮着老夫对抗总坛。” 周海山道:“以属下预料,总坛方面,可能马上还有人来。” 严寒颔首道:“这是一定的,而且来人必定身份地位极高。” “来了以后该怎么办?” “暂时先敷衍着他,非到必要,别当场闹翻。” 岳小飞道:“若他们此求是把晚辈押解到总坛上呢?” 严寒道:“那就非当场闹翻不可了,将来和皇元教对抗,你是老夫手下最主要的一员战将,岂能让他们押解到总坛去。” 接着,严寒又咐咐周海山传谕全城各处加强戒备,然后则又带着岳小飞亲自到各处巡视了一遍。 当他们刚回来不久,便有人来报总护法秦槐亲率两名护法进城来了。 严寒吩咐道:“老夫暂在书房隔壁卧室装病,就由周总管招待他们。” 周海山道:“万一他们要到里面探望你老人家呢?” 严寒道:“就带他们到书房看我去。” 再吩咐岳小飞道:“岳公子暂避一下,等他们找你时再来。” 严寒和岳小飞走后,客厅里只剩下周海山。 又过了不久,大姑娘严如冰来到了大厅。 周海山道:“大姑娘可是奉城主之命来交代事情?” 严如冰道:“家父要我来和周大叔一起接待他们。” 严如冰神色十分凝重,显然她已得知育化城即将遭到巨变。 总护法秦槐很快便急匆匆的来了。 他的脸色像罩了一层寒霜。 随在秦槐身后的两名护法,除了刚才吃过亏狼狈而去的高庄外,另一个也是日前来过多次的赵明月。 大姑娘严如冰和总管周海山连忙迎将上去。 秦槐连礼都未回,便径自进入大厅坐下。 赵明月和高庄也坐在一旁。 秦槐哼了一声道:“方才打了高护法的小子哪里去了?” 周海山哈着腰,低声下气的道:“他知道闯了大祸,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秦槐猛地拍了桌子道:“岂有此理,简直造反了,居然有人敢打总坛扩法,严城主如此纵容部下,可见他是当真不把教主放在眼里!” 周海山陪笑道:“禀总护法,你老人家不能埋怨城主,发生这事时,城主不在面前。” “那么严城主哪里去了?” “卑职当时已经告诉过高护法城主病得很重。” “真巧,高护法一来,你们城主就病了!” “总护法不能这样讲话,人什么时候生病,哪能由自己决定。” 秦槐喝道:“住嘴,一个小小育化城总管,敢顶撞本座?” 周海山面色铁青,道:“卑职只是实话实说,怎敢顶撞总护法。” 秦槐哼了一声道:“那么高护法要到里面看望严城主,你们为什么拦阻?” 周海山道:“因为城主已有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 “胡说,探视病人怎能说成打扰?” “后来高护法非去不可,出手拦阻的也并不是卑职。” “本座明白,是打了高护法的那小子!那小子到底哪里去了?” “卑职马上派人找去,他绝不可能逃山此城。” 秦槐冷冷笑了几声道:“严城主可是真病了?” 严如冰实在气不过秦槐这种盛气凌人模样,接过腔来道:“总护法,你是总坛的第二号大人物,我们谁敢骗您!” 秦槐冷冷道:“那么本座想到里面探望探望他,可不可以呢?” 严如冰道:“当然可以,我们就是借天做胆子,也不敢挡您总护法的驾!” 秦槐嘿嘿笑了几声道:“大姑娘好一张会说话的嘴巴,称得上有其父必有其女了!” 严如冰道:“晚辈若会说话,就不至于得罪您总护法了!” 秦槐站起身道:“用不着耍嘴皮子,这就带本座看严城主去!” 接着瞥了赵明月和高庄一眼道:“你们两位也随本座一起去,有本座在,还不至于有人敢挡驾。” 周海山为了假装找岳小飞,并未跟去。 严如冰把秦槐等三人直引到书房,再由侧门进入隔壁卧室。 只见严寒果然躺在床上,而且看来的确气色不佳,精神也委靡不振。 在病榻一旁,守着严大人和二姑娘严如霜。 原来严寒为了做得逼真,竟来了个全家总动员。 严寒由夫人扶着勉强靠墙坐起,一连咳下几声道:“不敢当,不敢当,竟然有劳总座前来探视!” 秦槐在榻前坐下,也干咳了几声道:“真是不巧,教主有重要大事想请严城主到总坛会商,谁想严城主却病了,目前是否稍好一些?” 严寒苦笑道:“严某这病,说不巧还真巧,说巧么,又实在不巧!” 严夫人接口道:“我们老爷子一向身体硬朗的很,谁想一病就病成这样子!” 严寒又咳了几声道;“教主召严某去,到底是什么机密大事?” 秦槐顺口道:“和严城主比起来,在教主面前连本座都是外人,教主决定,必须严城主到了总坛才能讲,所以此刻本座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严寒道:“总座看严某病成这样子,能到总坛去么?” 秦槐呵呵笑道:“当然还是养病要紧,教主那边就是事情再大,也必须暂时压一压。” “严某实在对不起教主。” 秦槐默了一默道:“上次严城主答应把那名何姓女子很快送到总坛去,现在过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没有动静?” 严寒摇头一叹道:“她那病的确是怪病,到现在还整天泡在浴盆里,总不能把人连浴盆-起抬到总坛吧。” 秦槐干笑了几声道:“听说城主最近收了一名随身护卫,人非常能干,武功又高得出奇,可有这回事吧?” 严寒颇不自然的摇了摇头,又叹口气道:“实在抱歉,听说他刚才得罪了高护法,居然如此无法无天,只能怪老夫御下不严。” 秦槐道:“如果怪,该怪高护法学艺不精,堂堂皇元教总坛护法,居然败在一名护卫手里。” 高庄明知秦槐这话是故意说给严寒听的,却也胀得面红耳赤。 严寒充满歉意道:“严某该向高护法道歉,等过些天病好之后,再把他带到总坛领罪。” 秦槐呵呵笑道:“这什么话?这事刚才被教主知道以后,教主不但没发睥气,反而对贵城这名护卫大加赞赏,决定把他调到总坛重用重赏,严城主,可否把这人交给本座带走?” 严寒道:“他方才自知闯了祸,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等找到后严某便吩咐周总管把他送到总坛去。” 忽见周海山匆匆走了进来道:“禀城主,找到关大鹏了,正在大厅里。” 严寒先是一愣,但很快便知道关大鹏就是岳小飞。 原来关大鹏这化名是岳小飞自己想的。 他想到关、岳都是武圣,小对大,虽然对不上飞,但鹏却最能飞,想好之后,便要周海山到里面通报。 他的目的,是要把秦槐等人早些引离内室,免得他们和严寒死缠不休, 秦槐起身拱了拱手道:“严城主请安心静养,本座就到客厅把关护卫带走。” 严寒也在病榻上拱拱手道:“有劳了!” 秦槐等三人被周海山带走后,严夫人、严如冰、严如霜大感吃惊。 尤其是严如霜,岳小飞是她未来的夫婿,怎能这样就被人带走? 怛她芳心内急虽急,却不便开口说话, 严如冰急急说道;“爹,您可是真让他们把小飞带走?” 严寒笑道:“我即便答应他们把人带走,他们可有办法把他带走么?我答应,可知道人家小飞答不答应?” 严如冰不觉也笑了,她和岳小飞曾交过手,当然早知道他武功高不可测。 只听二姑娘严如霜道:“姐,我们看看去!” 严寒忙吩咐道:“看归看,可是在暗处偷着看,若他们要你们帮忙拿人,你们怎么办?” 严如冰拉着严如霜的手,随即向外奔去。 秦槐等二人进入大厅,只见岳小飞正坐在那里,像若无其事般。 高庄一指戴着人皮面具的岳小飞道:“禀总座,就是他!” 秦槐原先只道岳小飞是个什么三头六臂人物,此刻一见他身量十分矮小,使他简直要怀疑高庄的一身武功都哪里去了。 他走近身来,不动声色问道:“你可叫关大鹏?” 岳小飞根本不起座,冷冷答道:“不错。” 秦槐道:“本座想起来了,上次本座来时,你曾随在严城主身边,而且还倒过茶。” 岳小飞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在下现在不想给城主当护卫了。” “为什么?” “方才打了姓高的,曾遭到城主责骂,所以在下不想再连累他老人家。” “听说你的武功很好?” “哪里话,那是因为姓高的武功太差,因此显得在下好像还有两下子。” “教主认为你是个人才,希望本座把你带到总坛去。” 岳小飞摇摇头道:“我不去。” 秦槐强抑着震怒道:“你敢不遵教主的令谕?” 岳小飞道:“皇元教讲究的是层层节制,下命令给我的,应该是城主,至于教主下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秦槐不敢再和岳小飞斗嘴,径自在一处坐下,喝起茶来。 高庄是吃过亏的,当然不敢出面,不过他奇怪总护法秦槐此刻为什么竟连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赵明月却是不甘寂寞,怒瞪着岳小飞喝道:“大胆,在总护法面前,竟敢这样放肆!” 岳小飞哦了声道:“那里来了这么个老小子?你算什么东西!” 赵明月只气得脸上青筋暴起,还没来得及说话,突见秦槐猛地一拍桌子道:“还不给我拿下!” 岳小飞这才站了起来道:“要拿到外面拿,免得大厅里的桌凳遭殃。” 他说着,人已跃到大厅之外。 赵明月喝道:“小子,你可是想跑?” 岳小飞笑道,“就是你们教主来了,在下也用不着跑。” 赵明月用的是一对天星笔,这时双笔早已紧握在手,跟着就跃了出来。 只看他由大厅跃出的身法,不难知道他武功必在高庄之上。 岳小飞不屑地瞥了一眼道:“你过来!” 赵明月蓦地腾身而起,先是“大鹏展翅”,然后“寒鸦归巢”, 身形快得简直令人目不暇接,待扑近岳小飞身前,立即双笔齐出,笔点向“天灵穴”,一笔戳向咽喉。 只听“喳”、“喳”两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双笔已被岳小飞的长剑拨偏。 但见银芒一闪,那去而复返的剑锋,却又削过来。 赵明月大吃一惊,急急仰身偏头,那寒芒直打眼前掠过,若非他躲得得快,只要再近半寸,很可能会被削掉鼻子。 这时秦槐、高庄、周海山等早也来到大厅外观战。 还有那躲在暗处的大姑娘严如冰和二姑娘严如霜,看得更是聚精会神。 赵明月落地之后,踏步揉身,再向岳小飞攻去,而且展开生平绝学,双笔挥动得急如骤雨,恨不得立刻把对方置于死地。 他的这种拚命打法,竟是心存三种用意。 第一,他是想在总护法秦槐面前尽量显现身手,以便将来更受重用。 其次,他也是故意表现给高庄看的,使高庄在他而前甘拜下风。 第三,不外是要速战速决。 不知岳小飞是否要故意成全他的心愿,此刻反而采取了游斗的战法,虽未败退,却也并不求胜。 转瞬间三四十招过去。 渐渐,赵明月的攻势已经缓慢下来。 这例并非赵明月故意如此,而是他的内力已渐用完,根本不能继续枪攻, 但岳小飞却精神愈来愈旺,已开始逼得赵明月招架不住,一路向后倒退。 就在这时,突见岳小飞一声冷笑,竟然反擘一剑,向身后抡去,同时人也向一侧跃开三尺, 只听“当”的一声,一柄长剑飞了出去,接着就是高庄的一声惨呼。 原来这时高庄已无声无息的趁机在后偷袭,岳小飞就像身后生了眼睛,那反臂一剑,不但将对方兵刃磕飞,同时也削去了高庄两只手指。 高庄正在龇牙咧嘴的握手大痛,面前黑影一闪,暴掠而至,前胸早又中了一记飞脚。 岳小飞的这一脚力道奇重,把高庄踢得连身子都飞了起来,直摔出两丈之外,落地之后,半天爬不起来。 骤见此情,赵明月也惊得几乎发呆,正欲跃身后退,岳小飞早像一道轻烟般掠到身前,两声连响之后,他只觉双手忽然轻了许多,低头一看,才发现手中的两枝铁笔,已经不见,连被击落在什么地方都没看到。 岳小飞并不追击,反而退至丈余之外,站在那里,气不出声,面不改色。 这情形岂止赵明月怔在当场,秦槐照样也有些目蹬口呆。 秦槐奇怪的是育化城怎会有这样一名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而他位居总坛总护法,居然毫不知情。 他自忖即使自己亲自下场出战,也不容易讨到好处,若制不住对方,反而落得被人耻笑。 因之,秦槐只是捋着八字胡淡淡一笑道:“关护卫,果然身手不差,请答复本座一句话,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天谷的?” 岳小飞道:“尊驾别叫在下关护卫,在下先前已经声明过,从现在起,不再做严城主的护卫。” “你准备做什么?” “在天谷自立为王,把皇元教主赶走,要你们都听我的。” “好大的口气!” “人生在世,必须立大志,口气大才足以自豪。” “你没还答复本座的话。” “你要在下回答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天谷的,为什么本座以前竟然对你毫无所悉。” “那正证明你有亏职守,至于我什么时候进入天谷,实在没行让你知道的必要,闲话少说,在下现在要走了!” “你要走到哪里去?” “尊驾不呈说皇元教主要请我到总坛么,我现在就到你们总坛去,要注意,今天二更子时,找也许会去找你。” 他的话最后一个字刚刚落音,肩头一晃,一式“一鹤冲天”,直冲起七八丈高,然后再平掠而出,眨眼间使已不见人影。 这等惊世骇俗的轻功,看得在旁所有的人,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尤其他临走前曾说:今夜三更子时要去找秦槐,使得秦槐于震惊之外,更多了一分顾虑。 秦槐惊魂甫定之后,瞥了周海山一眼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到天谷的,你总该知道?” 周海山道:“其实他也是从总坛拨来的,只是一直深藏不露,直到前些天无意中露了一手,才被城主看上,把他留在身边做护卫。” 秦槐哦了声道:“这人的保密工夫做得可真到家!” 周海山道:“也没什么,他说当初来育化城时,只会几手三脚猫把式,现在的武功,全是自己偷偷练出来的。” “岂有此理,若无名师,那里来的高徒,到底是谁教他的?” “他说是无师自通。” “胡说!下次你再设法把他的底细套出来,本座重重有赏!” “他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卑职哪里找他去?” 秦槐望了赵明月和高庄一眼道:“咱们走!” 第二十五回 剑拔弩张 秦槐等三人走后不久,岳小飞便已回来,而且恢复了本来面目。 他和周海山只略略淡了几句话,便直接进入严寒的书房。 正好书房里只有严寒一人。 严寒一见岳小飞进来,招呼他在旁边坐下道:“你方才在大厅外和他们交手的情形,老夫已全知道了。” 岳小飞颇为不安道:“晚辈祸事越闯越大,也替你老人家惹来不可收拾的麻烦,内心实在惭愧得很!” 严寒长长叹口气道:“事已如此,用不着再谈这些。老夫目前所愁的,不外是育化城内可用之人太少,如果能多有几名像你这样的战将,便不愁不能和皇元教主对抗了!” 突见岳小飞双膝跪了下去道:“晚辈罪该万死,有什事情,一直未向城主禀明!” 严寒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讶然道:“快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岳小飞道:“事到如今,晚辈实在不该再隐瞒下去了,家父也在天谷,必要时家父定可前来相助,而且他手下也不乏武功出众的高手。” 严寒急急问道:“令尊是谁?” 岳小飞道:“家父就是驻守五关的花副总镇。” 严寒不由一愣道:“令尊为什么和你不同姓?” 岳小飞只得把原因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严寒不觉大喜道:“这太好了,如果能得到令尊率同五关高手相助,对付皇元教,老夫就有恃无恐了。你快回五关,要令尊尽速秘密前来一趟,老夫有很多事情,要先行和他商议商议。” “城主以前是否见过家父?” “令尊以前在招贤馆担任副馆主时、老夫曾和他在总坛见过几次,但也只是相识而已。” 他顿了一顿又道:“令尊令堂和你的保密工夫,实在让老夫佩服,若你今天不说出来,只怕任何人都被瞒过,其实这事不论令堂和你,早就不该瞒我,难道令尊令堂夫妻分离三年多,就不想见上一面么?” 岳小飞被说得红着脸低下头去。 其实严寒只是嘴里这样说说,他何尝不知道此事对花玉麟夫妇以及岳小飞关系重大,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敢泄漏机密。 半晌之后,岳小飞才道:“晚辈现在就返回五关总镇向家父禀报,先求城主发下通行令牌。” 严寒道:“预计五关有多少高手可以到本城来?” 岳小飞道:“除家父外,另有一名使者,两名副使者,他们是一定可以随同行动的。” 严寒随即开锁打开书房内的一具橱柜,找出五面通行令牌,交给岳小飞道:“令尊和他们加起来是四人,多一面通行令牌内你妥为保管,如果有人来时可以派上用场。” 岳小飞当日下午就返回五关总镇,把经过一五一十向花玉麟禀报。 育化城和皇元教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花玉麟当然不会责怪岳小飞泄密,同时,他怀念爱妻何慧仙,早已望眼欲穿,到了育化城,除和严寒共议大事外,也可和何慧仙见上一面。 岳小飞随即将五面育化城通行令牌也交给了父亲。 花玉麟道:“这事事关重大,暂时不能让袁小鹤和丁、甘二人知道,你对他们,必须严守秘密,不能透露半点!” 岳小飞道:“孩儿晓得,父亲准备什么时候到育化城去?” 花玉麟道:“夜晚行动较为方便,事不宜迟,我晚饭之后就动身,在这段时间,如果有人来访,你务必设法应付过去。” 岳小飞辞出父亲房间,可以想见,在这种关头,心情难免十分紧张。 他找到了袁小鹤,却不见丁涛和甘霖。 “袁大哥,丁、甘两位副使者呢?” 袁小鹤尴尬一笑道:“他们两人,这几天经常不照面,好不容易我才查出来,原来他们竟是天天跑到宵关鬼混。” 岳小飞心头怦然一震:“他们去做什么?” 袁小鹤道:“还不是因为宵关女人多,把他们迷得晕头转向。” 岳小飞顿时感到不妙,正起神色道:“袁大哥,这事不可等闲视之,我们必须设法禁止他们两人再到宵关去!” “你是怕他们出事?” “不错,他们两个虽然心地不坏,但见了女色,必定把持不住,我们不能不提防他们会被凤嫣红利用。” “可是他们到宵关,却口称是公事,咱们实在没理由禁止他们。” “为大局着想,实在已经不能顾虑那么多,不妨硬性规定不准他们去。” “若他们不听呢?” “那就给他们一点教训!” 晚饭时,丁涛和甘霖仍未回来。 饭后,岳小飞越想越不对劲,只好要求袁小鹤到宵关把人找回来。 袁小鹤道:“我们一起去吧!” 岳小飞因父亲已去了育化城,自己当然不能离开,偏偏他又不便明言。只好编了一套不能去的理由骗过袁小鹤。 袁小鹤只好一人前去。 尚未到达宵关门口,真是巧得很,刚好丁涛和甘霖由里面出来。 他们一见袁小鹤迎面而来,丁涛老远就咧嘴笑道:“袁使者,你也来了!” 袁小鹤停下脚步,并未言语。 两人来到跟前,一见袁小鹤脸色不对,丁涛带些吃惊问道: “袁使者怎么啦,莫非又不舒服?” 袁小鹤冷声道:“你们二位到宵关做什么来了?” 丁涛道:“当然是巡关。” 袁小鹤道:“咱们这里有五关,你们为什么天天只巡宵关?” 丁涛怔了怔道:“袁使者,今天好像有人惹着你了?干嘛发脾气发到我们头上?” 袁小鹤转过身道:“不必讲废话,回去再说!” 丁涛和甘霖当真愣住了。 在他们的记忆里,袁小鹤一向对他们十分尊重,虽然袁小鹤的武功比他们高得多,身份也在他们之上,但却念在他们年长,总是以前辈人物看待。 今天为什么变了呢? 他们两人本来在宵关泡妞泡得乐不可言,兴高采烈之下,此刻却等于被浇下一头冷水。 一路谁都没再说什么,很快就回到五关总镇府。 刚好岳小飞正在大厅,老远就招呼着道:“两位当家的请到这里来一下!” 袁小鹤也跟着进入大厅。 丁涛道:“岳使者,好久不见,你到哪里去了?” 当他说完话,才发觉岳小飞的脸色不对。 岳小飞哼了一声道:“在下该先问问你们两位到哪里去了?” 丁涛和甘霖又是一愣,奇怪,怎么连岳小飞也像受了袁小鹤的传染。 岳小飞接着冷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你们二位小心迷昏了脑袋!” 丁涛仍不知趣,咂了咂嘴道:“你们两位使者今天好像吃错了药?刮胡子也不是这种刮法!” 岳小飞喝道:“住嘴!你们天天往宵关跑,还当别人不知道? 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心里-定有数!” 丁涛也瞪了眼道:“岳使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工作就是巡关,怎能不到宵关去?” 岳小飞再也忍不过,扬手一掌,直向丁涛掴去。 丁涛那里躲得过,被掴得直摔到大厅门口,才被门槛拦住。 他做梦也没想到,岳小飞竟然六亲不认,出手伤人。 站在一旁的甘霖,也看傻了眼。 连袁小鹤也没想到岳小飞会出现这种举动。 这一来,丁涛还真不敢再说什么,他心里有数,自己的身手和对方相比,相差悬殊,一旦反抗,那就非吃大亏不可。 岳小飞凝着脸色道:“丁当家的,在下希望这一掌能把你从梦中打醒,从明天起,不准你们两人再到宵关去!” 甘霖壮着胆子道:“可是我们不巡关又做什么?” 岳小飞道:“要巡关必须由在下或袁使者带着去,否则你们就只管闲着。” 甘霖顿了顿又道:“我们若闲着,如果被副总镇问起呢?” 岳小飞道:“你们就说是我规定的,请副总镇找我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弟兄来报大公主来了。 岳小飞立即吩咐丁涛和甘霖道:“你们两位回去休息去!” 然后再对袁小鹤道:“袁大哥也请回去,小弟和大公主较熟,由小弟一人接待她就够了。” 当他匆匆出了大厅到外面迎接时,大公主白金凤早已进了大门。 岳小飞把大公主接进大厅,奉上茶道:“大公主好久没来了,今天难得有空到五关总镇来。” 大公主语气依然是那样亲切柔和,浅浅一笑道:“就因为好久不见,所以才想起来要来看看你和花副总镇,怎么花副总镇没出来?” 岳小飞本以为她在路上会碰见父亲,听这语气,分明在路上不曾碰见,随即答道:“副总镇晚餐时还在,饭后交代了一声就出去了。” “到哪里去了?” “他并没说明,很可能是到各关巡视去了。” 大公主蹙起黛眉道:“我正好有要紧的事转告他,偏偏他又不在。” 岳小飞心中一动,装出毫不在意的神色问道:“什么要紧的事?大公主不妨告诉我,由我转告副总镇。” 大公主起初似是有些犹豫,但很快就道:“好吧,你也不是外人,让你知道也无妨,不过你千万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岳小飞道:“难道大公主还信不过我?” 大公主吁了口气道:“你可记得,上次我曾带你到过育化城?” 岳小飞道:“这事就在不久以前,我不但记得,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 大公主粉颊抽搐了几下道:“谁也想不到,育化城主居然叛离了皇元教,现在等于已和教主正式为敌。” 岳小飞故作大吃一惊,惊得几乎有些难以相信,道:“有这种事,大公主是有意开玩笑随便说说吧!” 大公主正色道:“这样的大事,怎可开玩笑随便说说?” “莫非大公主已经抓到了育化城主谋反的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他已公然抗命,不听教主谕令,而且连伤了总坛两位护法。” “这确是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教主打算怎么处置?” “本来,育化城主是教主的大师兄,教主还打些不忍对他下手,但秦总护法却希望教主不能因循姑息,因之,教主已决定抓到育化城主后,把他按教规当众处死。” “教主能有办法捉住他么?” “必要时教主只好让育化城玉石俱焚,让育化城里的数百人同归于尽。” “这样未免手段太狠了些吧?” “这是没办法的事,即使妄杀一百,也绝不能让该死的人活命。” 岳小飞听到这里,心情的紧迫可想而知,但他表面却能不露声色,默了一默道:“大公主今天来,就是要转告副总镇这件事?” 大公主点点头道:“我是奉教主之命,秘密转告本教各首脑人物,让他们先做好心理准备,以免吃亏上当。” 岳小飞随口问道:“大公主都转告过什么人?” 大公主道:“像富国城主以及招贤馆主等人,我都已转告过了。” “五关的各统领知道这件事吗?” “五关统领比起以上各人,算是低了一级,现在还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 “这事大公主告诉了副总镇,是否还要副总镇采取什么行动?” “教主暂时还按兵不动,必要时也许会调动这边的人马去进攻育化城,岳公子,也许你立功的机会马上到了。” 岳小飞哦了声道:“莫非是要我也去打?” 大公主道:“通过五关进入天谷的,这几年足有几百人之多,成绩最优的只有四人,而你和花副总镇正是其中的两位,要进攻育化城,教主和总护法当然会最先考虑到你们。” 岳小飞略一沉吟道:“另两位成绩好的是谁?” 大公主幽幽一叹道:“说起来真可惜,另两人竟全在育化城,他们一个叫方大铎,一个叫何慧仙。” 岳小飞想了一想道:“为什么事先不把他们两人调回总坛?” 大公主又叹口气道:“这两人都是因为有罪才被打入育化城,一位在受刑,一位服下药物入了棺,他们一旦出来,只有帮育化城主,怎肯帮教主呢,何况目前育化城早已不听总坛令谕,即使教主想要人也要不回来了。” 岳小飞此刻内心反而有些安慰,因为进入天谷的四大高手,竟然都是育化城主的力量,不愁不能和皇元教抗衡。 他缄默了许久,才也吁口气道:“真想不到天谷会发生这样的事,偏偏又被我赶上了,不过最使卑职感动的,是大公主居然肯把这样的机密告诉卑职。” 大公主忽然眸光紧紧凝住在岳小飞脸上,神秘一笑道:“你真是个傻孩子,难道直到现在心里还不明白?” 岳小飞当然已明白了几分,却故作茫然道:“卑职明白什么?” 大公主道:“教主那天单独召见你,你说是为什么吧?” “教主没讲,卑职怎能知道?” “那我就提前告诉你,教主已经决定把你召为东床快婿,把我那三妹玉风嫁给你。” 岳小飞装着呆了一呆道:“大公主不是开玩笑吧?” 大公主正色道:“这样重要的事,我怎会和你开玩笑!” “可是教主这样做,就等于开玩笑,卑职身份卑微,怎么能配上三公主呢?” “教主是只认人才不认身份的,而且我那三妹也非你不嫁,你虽然没见过她,她却已看到你多次了。” “这事目前有多少人知道?” “教主还没正式宣布。知道的人自然不多。” “教主为什么不正式宣布?” “因为你们年纪还小,而且你既入了天谷,也不可能再出去,等过几年你们吉期将到之前再宣布,不是很好么?” 岳小飞皱了皱眉道:“原来就因为这层关系,大公主今晚才肯把这机密告诉我。” 大公主道:“不错,连五关统领都不知道,不然我怎会单单告诉你。” 大公主说到这里,向外望了望天色道:“花副总镇怎么还不回来?” 岳小飞道:“副总镇晚饭后才出去,哪能这样快就回来。” 大公主似是有些踌躇。颇为着急的问道:“他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岳小飞摇头道:“那要看他是到什么地方去,要办的是什么事?大公主好像很急的样子?” 大公主蹙起翠眉道:“我当然急,因为我必须把这事亲自告诉他。” 岳小飞道:“难道由卑职转告他还不是一样。” 大公主摇头道:“不成,我必须等着他回来。” “若副总镇到深夜才回来呢?” “我就等他到深夜。” 岳小飞不觉开始紧张,他预计父亲往返育化城,再加上和严城主详谈以及和母亲见面,说不定要到五更大明时才回来,若大公主也等到那时,必定会引起疑心,岂不糟糕。 接着他内心一动,暗道:“我何不趁这时把大公主擒住,连夜送到育化城做人质……” 但他内心交战再三,总觉现在动手,未免太早,若贸然行动,很可能反而坏了大事,到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但他却必须设法让大公主早些离去。 又坐了一会,岳小飞终于搭讪着道:“让大公主久等,又耽误了睡眠时间,实在不好意思,依卑职猜想,副总镇也许到总坛去了,到了总坛,必定是见教主,教主也必定告诉他这事,大公主还是用不着等的好。” 大公主果然被他说动,起身道:“好吧,我这就回去。” 岳小飞直把大公主送出好几里路,才告别而回。 花玉麟赶到育化城,已接近二更。 严寒把他直接招待在内府客厅。 在花玉麟来说,严寒是前辈人物,身份地位也比自己高得多,不免要大礼拜见。 但严寒却又把他以亲家翁看待,让他和自己平起平坐。 他为了好好接待花玉麟,特地备了酒和几样小菜,夜半对酌,别有一番风味。 三杯酒下肚,严寒已是无话不谈:“花老弟,严某对你,可称相见恨晚,此番能得你相助,咱们很可以和皇元教大干一场了。” 花玉麟道:“城主待花某恩重如山,这次城主和皇元教演变成这种局面,可说完全因内子之事而起,花某怎能不感恩图报,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严寒叹息一声道:“今后对抗皇元教,花老弟和尊夫人以及令郎,正是本城的主力,严某的所有希望,可说完全寄托在花老弟身上了。” 花玉麟略一沉吟道:“城主这边,是否还有些需要准备的事情?” 严寒道:“若说必须准备的事,不外粮草不足,一旦粮草供应不上,岂不不战自溃。” “育化城目前有多少人马?” “目前至少在五、六百人之上。” “现在的粮草还能供应多久?” “大约只能维持一月左右。” 花玉麟沉吟了许久道:“这边的粮草,不消说是由富国城供应,据说富国城主是城主的二师弟,可否现在商请富国城主把粮草提前拨来?” 严寒摇头苦笑道:“富国城主黄一道是严某的师弟,但他却一直忠于皇元教主,而且皇元教主必定早已通知他停止本城的粮草供应。” 花玉麟道:“若真是如此,花某情愿带几名手下到富国城劫粮。” 严寒考虑了许久道:“这办法虽然可行,但严某却希望暂时别采取行动。” 花玉麟道:“若想劫粮成功,必须在双方尚未正式交战之前,一旦双方正式启起战火,那就很难得手了。” 严寒道:“花老弟这番话固然有理,不过严某总觉得这场战事不可能持续太久,不论谁胜谁败,在一月之内必有结果。” 花玉麟忽然心中一动,忙道:“花某想向城主打听一个人,这人很可能也在育化城里。” 严寒哦了声道:“花老弟问的是谁?” 花玉麟道:“这人叫方天铎,三年前初入天谷时,据说通过五关是成绩最优的一位。” “不错,这人正在本城,花老弟为什么忽然提起他来?” “不敢相瞒,十年前花某艺满下山,初履江湖时,曾和另两人义结金兰,方天铎正是花某结拜的二哥,花某和内子三年前在进入天谷之前,本来他答应代为抚养犬子小飞,不想他却先花某夫妇进入天谷,待花某也来到天谷后,才听说他已被打入育化城。” 严寒大喜道:“那太好了,如今又有方大侠相助,严某何愁不能对抗皇元教。” 花玉麟急急问道:“他目前人在那里,城主可否容花某马上和他见见?” 严寒却又凄然一叹道:“方大伙一直被打在灵堂,而且服药入棺,虽然现在就可以给他服药醒来,但精神体力却非短时内可以恢复。即便要他相助一臂之力,至少也需半个月之后了。” 他默了一默又道:“本来,门前在灵堂服药入棺的,不下十人之多,这些人都称得上是武林中绝顶高手,但严某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目前不让他们活过来。” “城主为什么不利用他们来对抗皇元教,若这些人都能恢复武功,本城的实力就大大超过皇元教了。” “花老弟有所不知,这些人虽然不一定肯效忠皇元教主,但也必不肯效忠严某,一旦让他们活过来恢复武功,反而难以控制,到那时本城必定陷入大乩的局面,严某岂不反而自食恶果?至于方大侠,既然是花某老弟的义兄,严某自然会马上让他复活。” 这时花玉麟真是喜之不胜,无意中竟又救出了义兄方天铎。 他沉默了半晌道:“另有一人,也是当初花某夫妇想进入天谷救出的一人。不过他进入天谷至少已有十年之久,花某这三年多来,却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连是生是死,也难以预料。” 严寒哦了声道:“花老弟所说的这人是谁?” 花玉麟道:“这人就是花某的结义大哥关琳。” 严寒似是吃了一惊,叫道:“什么?原来花老弟就是关琳的结拜三弟?” 花玉麟觉出严寒像是早知关琳下落,惊喜中急急问道:“莫非城主知道我那关大哥的下落?” 严寒颤首道:“关大侠也在本城,不过他是被锁在一处山洞内的地牢里,那地点秘密的很,除严某和周总管以及一名负责送饭的弟兄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 花玉麟越发喜出望外,他们夫妻此次混入天谷皇元教,要救出的正是这两人,如今两人都可救出,等于目的已达,大功告成,此刻所剩下的,只是与皇元教决一死战的最后一关了。 他本想能立刻到那秘密山洞和关琳见上一面,但严寒却劝他暂时忍-时思念之苦,等下次来时再见。 花玉麟接着再问道:“城主准备什么时候要花某前来报到?” 严寒道:“花老弟暂时最好还是按兵不动,以便等待适当时机,另外由令郎居中联络,严某会随时给你消息。” 严寒早已安排好让花玉麟和何慧仙夫妻见上一面,彼此计议已定,立刻派人到内室请出何慧仙来。 花玉麟和何慧仙分离三年多,他们本来伉俪情深,此刻得能重相聚首,场面自是令人感动。 花玉麟不敢久留,夫妻小聚之后,立刻便连夜赶回五关。 当他到达五关时,已是拂晓时分。 一连三天过去,皇元教总坛并未再派人到过育化城。 这三天一直在风平浪静中度过。 但育化城方面,严寒和周海山心里都有数,这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直到第四天,终于有人来访。 出人意料的,来人却是富国城主黄一道,而且只是单身一人。 严寒把他招待在前院大厅,他身边也只有周海山一人随侍。 富国城主黄一道坐下后,便开门见山的道:“听说大师兄和总坛闹翻了?兄弟乍听这消息,大为骇异,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严寒冷冷笑道:“难道白荻不曾对二师弟讲过?” 白荻正是皇元教主的名字。 黄一道轻咳了一声道:“据教主和秦总护法说,大师兄竟然为了一点小事,对总坛公然抗命,而且当着秦槐的面,打了总坛两名护法,可有这回事?” 严寒哼了一声道:“不错。” 黄一道蹙眉道:“大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做?” 严寒再度冷笑道:“白荻和秦槐欺人太甚,严某身为育化城主,居然自己连一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处处受他们的干涉掣肘,严某一再委屈求全而不可得,最后就只有走上和他们对抗的路了。” 黄一道摇摇头道:“大师兄,你错了,不但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严某倒想听听二师弟的高见!” “白师妹身为皇元教主,在天谷内可说万众归心,你起而和她对抗,等于以卵击石,何况不日之后,本教便可进军中原,统一天下武林,到那时大师兄仍是皇元教的第二号人物,可说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现在这种作法,岂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严察早已听得有些不耐烦,冷冷笑了几声道:“二师弟,莫非你是替白获做说客来的?” 黄一道道:“大师兄言重了,师弟来此之前,的确是见过白师妹,白师妹念在同门之谊,曾立下保证,只要大师兄肯把她要的人交出,再亲自到总坛一趟,过去的事,她情愿一概不究。” 严寒冷笑道:“二师弟最好醒来讲话,她若念在同门之谊,就不该听信谗言,对我有所疑心,回想当年,严某对她是何等爱护,连她的很多武功,都是我代师传授,就以十年前成立皇元教而言,名正言顺的我应该是教主,但我最后还是让给了她,自己情愿以下属的身份辅佐她,她若还有点天理良心,怎可忘恩负义到这种程度?” 黄一道被说得有些面红耳赤,带着苦笑的意味道:“兄弟早知忠言逆耳,无法说动大师兄,但大师兄应该想想,以你目前的力量,怎可与白师妹领导的皇元教抗衡,不是眼见要吃大亏么?” 严寒神态凛然道:“严某为争回一口气,已顾不了许多,即便育化城数百人的性命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可是大师兄不能不为将来进军中原大局着想。” “所谓进军中原,严某早就反对此议,白荻这种野心,本就是大逆不道,难道二师弟非要和她狼狈为奸不可?” 黄一道的脸色越发难看,强自镇定道:“白师妹进军中原的鸿图大计,岂是兄弟可以改变得了的,何况兄弟也坚信皇元教有这份实力。” 严寒道:“严某这次就决定打破她的梦想!” 黄一道脸色一变道:“莫非大师兄准备?……” 严寒道:“不错,白荻进军中原的本钱,不外在本城的灵堂里,她把中原各门派的顶尖人物,诱进天谷,然后服药入棺,严某现在已决定都把他们救活,他们愿意留下对抗皇元教的就留下和严某并肩作战,不愿的就放他们回到中原,到那时看白荻如何能进军中原?” 黄一道不觉脸色大变道:“大师兄,这样做千万使不得,这是咱们皇元教费了十几年的心血,才铺好了进军中原之路,你若这样做,岂不把皇元教十几年的心血所得到的收获毁于一旦?” 严寒冷笑道:“二师弟还说的什么咱们皇元教,现在严某早已不是皇元教的人了,严某不妨告诉你,白荻虽然聪明一世,未免仍有考虑不到之处,她把十几年心血的收获放在严某管辖的育化城,却又听信谗言疑心于我,正是她的失策之处!” “大师兄这话错了,这正表示白师妹对你的深信不疑,你现在这样对他,反而是你的多心!” “二师弟,用不着在我面前再讲这些,你若念在同门之谊,我倒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大师兄可是要兄弟也脱离皇元教,加入到你这边来?” “人各有志,这方面我绝不想勉强你,我只盼你能暗中接济我一些粮草,那就算你帮我。” 黄一道似是稍感犹豫,半晌之后才道:“可否容兄弟回去计划一下再采取行动?” 严寒道:“其实我这里的粮草也足够一月之用,二师弟用不着急于行动,但这事必须保持绝对秘密,找不想让你也跟着受累。” 黄一道凝着脸色起身道:“兄弟告辞了!” 黄一道离开育化城,连自己的富回城都顾不得回去,即刻赶到皇元教总坛向教主白荻复命。 皇元教主白荻和总护法秦槐正在后宫急待回音。 当黄一道叙述过和严寒的谈活内容后,都大惊失色。 他们惊的不外是育化城灵堂中那几十名服药入棺的绝顶高手的失去控制,那确是皇元教十几年心血所得到的收获,若一旦被严寒放走或做其他利用,皇元教进军中原的希望必定落空。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事实是白获和秦槐事先所未料到的。 白荻面色阴沉的道:“二师兄,你看严寒的意思,是否已经绝对无法让他回心转意?” 黄一道冷冷笑道:“严寒不是好对付的,他当然明白,若他一旦到总坛来,必定没有活命的希望,在这种情形下,又有谁能说服得了他?” 白荻犹豫了一下道:“就由我亲自到育化城去一趟如何?” 秦槐嘿嘿笑道:“教主这话,实在有欠考虑,您若一去,正好是羊入虎口,到那时咱们皇元教反而真的要向他低头了。” 忽听黄一道道:“黄某倒有个办法。” 白荻忙道:“二师兄打什么办法?” 黄一道道:“据严寒刚才说,育化城内只有一月粮草,不妨派出重兵,在城外只守不战,等他粮草用尽,城内必然大乱,那时再杀进去,育比城岂不唾手可得。” 白荻道:“这办法固然不措,但困地一月,时间未免太久,说不定其中又起变化,依小妹看,必须速战速决才好。” “如果教主嫌这办法时间拖得太多,黄某还另有一计。” “二师兄有什么妙计,还请说出来!” “严寒方才曾求我暗中助他粮草,所以咱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二师兄请说明白!” “黄某的办法,不妨就暗中接济他粮草,然后在押解粮草的人中,都换上绝顶高手,把兵刃藏在粮草之中,混进育化城后,一声号令,齐齐动手展开撕杀,严寒必定措手不及,问题岂不马上就解决了。” 白荻喜出望外道:“二师兄这一计果然高明,小妹也就用不着发愁了。” 黄一道略一沉吟道:“办法虽好,但黄某那边的高手,只怕力量还不够,必须由总坛方面抽调支握,否则很难速战速决。” 白荻道:“小妹当然要为二师兄另外调集高手,就在明天晚上采取行动如何?” 黄一道道:“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但行动太早了却很容易引起严寒的疑心。” “二师兄这话怎么讲?” “方才严寒讲过,育化城的粮草,足够一月之用,要接济他也不必急在一时,我若行动太早,难免会引起他生疑。” 秦槐接口道:“黄城主的看法也不无道理,依本座之见,教主明天就随带高手,去一趟育比城。” 白荻不由一愣道:“你方才不是说我若到育化城,等于羊入虎门么?” 秦槐笑道:“本座当然不是要教主当真进入育化城去,只是试探一下而已,不管如何,教主总该找机会再和严寒见次面,同时也可看看那个叫关大鹏的,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 白荻颔首道:“我也正有此意,严寒身边的一名护卫,居然身子高到这种程度,我的确很想见见此人。” 二人计议完后,随即各散。 次日上午,严寒和严夫人、严如冰以及何慧仙、岳小飞等人正在内庭商议事情,忽见周海山匆匆进来报道:“禀城主,据派出城外巡哨的弟兄回报,教主带着不少人正向咱们育化城而来!” 这消息不论对在场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项意外。 严寒立即吩咐道:“马上随我到城外去!” 严夫人道:“老爷子,你准备带那些人去?” 严寒道:“小飞和周总管随我去就够了,小飞快快戴上人皮面具。” 这是一件人事,何慧仙因人手不够,也跟着前去,她明白,一切事情全是由她而起,她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但严寒却认为她暂时不宜出面。 何慧仙也只好作罢。 最后,严寒只多带了大姑娘严如冰一人。 不用说,他们一行四人,都是携带兵刃前往。 另外,由严夫人亲自到全城各处晓谕加强戒备,随时准备迎战。 这时,育化城所有的人,都已知道城主已脱离皇元教的经过,他们都誓言为城主效忠,誓死对抗皇元教。 严寒、岳小飞、严如冰、周海山四人来到城门外时,皇元教主白荻所带的人马也正好到达。 随同白荻而来的,不下十余人,包括总护法秦槐、大公主白金凤、总坛八大护法中的四名护法,以及另外六七名高手,论声势当然比严寒这边要壮得多。 严寒昂然站在城门外中央。 岳小飞紧紧随在严寒身旁。 周海山和严如冰则分立左右。 他们四人的面色都毫无表情。 尤其严寒,此时此地,他已用不着对皇元教主虚与委蛇。 皇元教主白荻这边,由她居中,白金凤和秦槐分站左右,其余则一字排开。 倒是白获表现得颇为友善,满面含笑的叫道:“大师兄,前些天总坛方面得罪了你,小妹今天是特地向你赔礼来的。” 严寒掀髯冷笑道:“白荻,用不着虚情假意,难道严某还会上你的当!” 只听秦槐喝道:“大胆,教主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叫的。” 岳小飞见秦槐以如此语气对城主讲话,哪驻按捺得住,也怒目喝道:“秦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教主还没死,哪里有你讲话的余地?” 秦槐简直被气了个发昏,恨不得马上下令所有人冲杀过去。 岂知白荻却颇能沉得住气,侧脸道:“秦总座用不着和这种人计较,等本教主说完话后再由你处置。” 她接着又笑了笑道:“大师兄,即使是小妹错了,你也总该念在当年同门习艺之谊,皇元教成立不易,目前你我正该同心协力!共谋进军中原的大事,怎可离心离德,同室操戈,这岂不是闹笑话给别人看么?” 严寒神态凛然道:“白荻,你以为这儿句话就能打动严某的心?严某岂能为你这一番花言巧语所惑?” 白荻依然不含怒意道:“那么大师兄准备让小妹说什么?” 严寒道:“说什么也全是废话,你只要表明今天的来意就成了。” 白荻道:“小妹方才说的那些活。就是今天的来意。” “严某劝你还是少讲废话的好,你虽然带的人多,却并没放在老夫眼里,只管让他们一齐杀过来!” “大师兄,你当真要逼小妹和你刀兵相见?” “这正是你的来意,何必说成是老夫相逼!” 岳小飞担心对方一齐冲杀过来时,严寒和严如冰、周海山等人可能要吃亏,这时自动向前走出几步,朗声道:“如果要动手,何用城主亲自出马,只要在下一人就足可收拾你们的了!” 他的用意,不外是一个一个的收拾,因为他知道,对方为了顾虑身份,绝不可能联手围杀他一人。 只听秦槐道:“教主,赵护法和高护法就是吃了这小子的亏,此刻第一件事,便是先除去此人,否则后患无穷。” 白荻蹙起娥眉道:“这人身量矮小,真是身手高不可测么?” 秦槐道:“教主别小看他身量矮小,咱们武关统领多背天翁庞舟,身量比他更矮,但却是天谷之内的第一高人。” 白荻笑道:“他怎么能和多天背天翁庞老怪比,庞老怪的武功,岂上天谷内的第一人,即便普天之下,也绝对找不出他的对手。” 秦槐道:“教主不妨先叫出一人和他试试!” 白荻侧目左右扫视了一眼道:“你们哪个愿意出去把他拿下?” 立刻,一名身材奇伟,满面虬髯,双手握锤的大汉应声而出。 第二十六回 明帮暗助 这大汉方才和众人站在一起,并未引起岳小飞的注意,但此刻站出来,却壮得简直像座铁塔。 尤其论身量,足足比岳小飞高了一个头以上。 这大汉的两柄锤,各重四五十斤,就像是棒锤上挑着两个大黑皮西瓜,看上去就够吓人的,足证明他力大无穷。 原来这人是皇元教的护坛使者,姓古名亮。 护坛使者的地位虽在护法之下,但古亮的一身武功,却在八大护法任何一人之上。 这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浑人,除武功之外,并无多大头脑,所以无法升任到护法或其他职位上去。 当下,古亮把双锤在手里翻转一掂,双锤居然在这一掂之间,至少打了五六转,像玩魔术一般,仅凭他这佯轻轻露山一手,就足以使人看得眼花缭乱。 接着,咧嘴一声冷笑道:“小子,听说总坛两位护法都栽在你手里,咱还只道你生来三头六臂,现在一看,却真让人笑掉大牙!” 岳小飞手横长剑,站在原地,纹风不动,淡然一笑道:“少说废话,在下让你先攻。” 古亮龇着两颗黄牙道:“小心咱这一锤下去,就让你变成肉酱!” 岳小飞不愿和他斗嘴,索性不再言语。 这时,双方所有的人的目光,早已集中在岳小飞和古亮两人身上,其中除亲眼见过岳小飞武功的人外,谁都认为他绝难接过三招。 古亮见对方居然不理不睬,不觉火大了,一个虎跃,双锤直如泰山压顶般,向岳小飞头上砸去。 岳小飞当然不想和他硬拚,古亮的双锤夹着劲风落下后,早已飘身向一侧移开数尺。 古亮双锤落空,几乎闪了个大筋斗。 他身材虽然高大,手脚却灵活无比,就地向侧方一个滑步,竟又追上了岳小飞,双锤也在同时疾抡而下。 岳小飞就势又是一个倒纵,再度翻了开去。 古亮两击不成,火气更大,干脆迫着岳小飞双锤交错下手。 他这一手用得十分有效,使得岳小飞防不胜防,偶而长剑触上对方的锤,几乎将手腕震得发麻。 岳小飞决定改守为攻,双脚一点,立即腾空而起,然后空中一个倒转,变成头下脚上,银芒一闪,剑锋直指古亮“天灵”大穴。 古亮田轻功不济,不习惯这种打法,慌忙仰身双锤向上架格。 剑尖和锤一接,岳小飞竟又腾起七八尺高,接着再度振剑冲下。 就这样双力兵刃一连交接了五六次,岳小飞也一连在空中弹升了五六次,一直保持着凌空不坠。 仅凭岳小飞这一身惊世骇俗的轻功,就使得两旁观战的人,都不禁瞠目结舌。 古亮也越战越惊,就这么短的时间,便已汗流浃背,湿透衣衫,令人分不清他这身汗是累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就在他微一失神之下,空中竟已不见了岳小飞的人影。 古亮骇然无措中正欲转身察看,后背早中了岳小飞一记凌空飞踢。 这一脚由于速度太快,力道也就奇重,踢得古亮一声闷哼,站脚不住,直向前奔摔而去。 哪知他只奔出几步,岳小飞的第二脚又已踢上后背。 这次岳小飞是凌空仰身双足齐出,蹬得他当场扑摔在地,演出一式标准的“狗吃屎”,连两柄锤也脱腕飞出,那种狼狈情形,不亲眼看到的绝难想象。 其实岳小飞方才要想取古亮性命,易如反掌,只是他想到不到最后关头,还是暂时避免出现溅血横尸场面较好。 古亮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不过他这一爬起来,岳小飞真忍不住想笑。 只见古亮嘴巴已歪,连鼻子也偏在一边,他一手托住下腭,那龇牙咧牙的模样又像在笑,而且还勾着腰有如一只大狗熊,看得严寒这边的人都忍俊不禁。 但白荻的脸色却是难看得如罩寒霜。 随来的四名护法,包括赵明月和高庄在内,以及另外几名高手,似乎都不愿自行出战。 还好,大公土白金凤望着白荻裣衽一礼道:“禀教主,让女儿出去接他几招试试!” 白荻凝着脸色道:“要多加小心!” 白金凤用的是一条亮银软鞭,用手握软鞭,袅袅娜娜的走下场来。 此刻的岳小飞,实在大感为难,在皇元教总坛中,他最感激的便是白金凤。 回想初到招贤分馆时,白金凤曾仗义为他解除了不少危难,连父亲也得过她不少帮助,如今不但不能报答她,反而要当面厮杀,内心怎能过意得去。 因之,瞬息间他已决定出手时尽量不使对方难堪,只求自保,绝不求胜,尽量给对方留点面子。 他随即抱剑一礼道:“芳驾可是大公主么?” 白金凤凤目凝威,冷冷一笑道:“不错,你到底是谁?” 岳小飞道:“在下关大鹏。” “你目前是什么职位?” “城主身边一名小小护卫。”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大公主身在高位,怎可能认识像在下这种无名小卒。” “我看你很像一个人。” “大公主真会说笑话,在下本来就是人。” “我是说你的模样虽不像,但身材却很像。” 岳小飞不觉心头一震,莫非已被瞧出破绽?” 他淡然一笑道:“大公主不必多说,就请赐招!” 白金凤右腕一抖,那五六尺长的亮银软鞭,寒芒闪烁,有如一条银蛇般,夹着锐风,闪电般直向岳小飞拦腰扫来。 岳小飞一面跃身疾退,一面挥剑反削上去。 只听“唰”的一声,鞭梢正好缠住了剑身。 白金凤立即奋力将鞭往怀里带去。 她因鞭长,这猛力一带,劲道奇大,岳小飞一个站脚不住,竟真的被带动得向前奔出好几步。 白金凤果然身手不凡,趋势扬起左腕,一掌向岳小飞前胸拍去。 岳小飞急急将身子一旋,借这一旋之力,不但将剑身脱离了鞭梢,人也向一侧移开了数尺,正好避来了白金凤击来的一掌。 双方交手两招,显然是白金凤占了上风,至少她是一直采取攻势的。 而岳小飞却似平陷入被动。 在这刹那,皇元教总坛方面的高手,莫不为白金凤暗暗喝彩。 白金凤似乎不容对方有喘息机会,“呼”的一鞭,如影随形,贴地扫了过去。 亮银鞭过处,地面沙石横飞,尘土冒起,这一鞭如果扫中小腿,势必将双腿削成两截。 岂知她鞭刚出手,岳小飞已然人在半空,凝剑不动,一缕指风,射向白金凤双肩。 白金凤不失眼明手快,招势不敢递满,便急急侧身闪避。 只见岳小飞横剑站在丈余外不动声色道:“大公主,我看咱们用不着再打了。” 白金凤愣了愣道:“为什么不打了?” 岳小飞道:“因为在下今天要战的对象不是你。” 白金凤叱道:“胡说,动手拚搏,哪里还容得你自选对象!” 岳小飞道:“当然其中有原因。” “什么原因?” “在下觉得若和大公主打,只怕打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分不出胜负?” “我可以担保。” “我偏要试试!” “大公主若执意不信,在下也只有奉陪!” 白金凤不再答话,像只大蝴蝶般,凌空飞扑而下,挥鞭展开猛攻。 岳小飞也不再闪让,抡剑也展开生平所学。 这次两人的出招接招,都快得不能再快,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到后来,鞭如千百条银蛇漫空飞舞,剑似无数道寒光当头闪射,但闻唰唰唰嘲唰唰唰唰唰之声不绝于耳,丈余方圆之内,有如被一片光影笼罩,根本看不出岳小飞和白金凤人在哪里。 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去,谁也没数清两人到底对拆了多少招,但却显而易见,白金凤的鞭势已渐渐缓慢下来。 奇怪的是岳小飞虽剑招仍气势如虹,却并不向前进*,毫无进攻模样。 白金凤终于被迫向后跃出两丈之外。 当她稳住娇躯,众人才看清她脸色一片惨白,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后身和胸前的衣服,几乎全已被汗水渗透。 但岳小飞却依然气定神闲,就像方才根本没经过激烈拚搏一样。 他横剑淡淡一笑道:“大公主,在下说的不假吧,双方整整对拆了百招,谁也没沾到谁的便宜。” 白金凤脸色终于在惨白中泛出一抹绛霞。 她还能说什么,明明自己已无力再战,而对方却气不出声,面不改色。 她败得一点也没有怨恨,而且芳心中对敌方有说不出的感激,因为人家分明处处为自己留下了余地。 当她刚退回阵中,秦槐已厉声喝道:“多上去几个把他拿下!” 四名护法,果然一齐出阵。其中两人,仍是昨日败在岳小飞手下的高庄和赵明月。 其实这四人心里都有数,若单打独斗,根本支持不了几招,现在仗着人多,当然已无所畏惧。 岳小飞冷笑道:“你们可是要联手合攻对付在下?” 赵明月干咳了一声道:“赵某自知一人不是你的对手,不得不采取联手合攻的打法,你若怕了,我们也并不勉强。” 岳小飞朗朗笑了几声道:“在下长了这么大,从来不晓得什么叫怕,用不着客气,上吧!” 这次岳小飞虽不想伤人,但却决定来个速战速决,至少应该把真本领拿出来让对方见识见识。 但见赵明月等四名护法在一声暗号之下,身法移动间,很快使各取方位,把岳小飞围在中间。 接着又是一声暗号,四人一齐闪电般发动,四样兵刃,前、后、左、右向岳小飞攻击过来。 这四人似是早有默契,配合得恰到好处,威力之大,攻势之猛,有如狂风骤雨般,火力集中一点,似乎想一出手就把岳小飞置于死地。 岳小飞料定四面迎敌,必感吃力,不等四面兵刃袭到,一式“一鹤冲天”,人已直上直下的凌空而起,然后飘落一侧。 这一来,反而使得四名护法的兵刃,几乎纠缠在一起。 当他们撒开兵刃正欲寻找目标时,只听一声惨呼,赵明月首先被一指点中后背,仰身倒了下去。 这时岳小飞用不着四面迎敌,对方三人,哪个靠自己最近,哪个就要先吃亏。 果然“当”的一声震响,高庄的兵刃首先被击飞,岳小飞第接着飞起一脚,直把高庄踢出两三丈外。 另两名护法一见大骇,只有也向后急退。 岳小飞也并不追袭,横剑稳站原地,看看还有何人来攻。 仅仅片刻工夫,便已把四名护法打得狼狈不堪,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速战速决。 在岳小飞预料,下面必定是皇元教主白荻或总护法秦槐亲自出马了。 岂知皇元教主白荻却不动声色的转身道:“回总坛去!” 说着,在秦槐、白金凤以及另两名高手的簇拥下,进入一顶黄色小轿,起轿之后,缓缓而去。 岳小飞回身道:“禀城主,为什么不把皇元教主和秦槐拿下?” 严寒吁了口气道:“要拿下他们两人谈何容易,这两人的武学造诣,已达登峰造极之境,方才只是自顾身份,不愿出手而已。” 于是,严寒率领岳小飞、严如冰、周海山等人,仍退回城中。 这一次会战,双方算是牛刀小试,在皇元教主白获来说,只是试探性质而已。 回到大厅,严寒只把岳小飞一人留下。 岳小飞忖度情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说:“以晚辈预料,就在最近几天,皇元教主必定调集大军和天谷内精锐,再度前来,那时就绝不您今天这样容易对付,城主必须尽早宣示迎敌对策,晚辈等人也可早做准备。” 严寒叹口气道:“本城目前可用之将,以你和令堂武功最高,至于老夫,非必要时,不宜亲自出阵。” 以严寒的想法,不外是能再拖延几天,双方再展开决定性的一战。 原因是他在那晚花玉麟走后,已把在灵堂中服药入棺的方天铎救醒,另外,也放出了禁锢在秘洞里十余年的关琳,目前都已被请到内府一处跨院里静养。 方天铎和关琳,虽然武功已登峰造极,但因一个服药入棺三年多,精神体力短时内都无法恢复,一个禁锢在山洞秘室十几年,自然也无法立即上阵。 在这种情形下,严寒当然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时日,等关琳和方天铎武功恢复后双方再决一死战,到那时便有足够的实力和皇元教对抗。 岳小飞见严寒说过话后,久久缄默不语,再道:“晚辈是否该回到五关请家父即刻率众前来助阵?” 严寒又沉吟了许久才道:“暂时不必来,不过老夫却希望你今晚回五关一趟,把这边的情形告诉令尊,要他也先有心理准备。” “城主为什么不要家父即刻赶来相助?” “理由很简单,令尊暂在五关不动,老夫至少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皇元教总坛的消息,若令尊一来,身份暴露,除了死守育化城,对于外面的消息,岂不等于完全封锁。” “城主顾虑得是,晚辈今晚就回五关向家父禀报。” “告诉令尊,关琳和方天铎两位大侠都已放出,目前正在休养,要他放心。”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两位大侠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耍把他们的消息告诉家父?” 严寒道:“你只要告诉令尊令尊必会对你说出他们的身份来历。” 为了尽速赶回五关,岳小飞在当日下午便动身上路。 现在他已知道育化城通往五关,有三条路可行,他当然是找离总坛远些的路走。 晚饭刚过不久,他已回到五关。 用过餐后,即刻去见父亲花玉麟。 当花玉麟听见岳小飞的报告后,也料定皇元教主必定在最近几天率大军进攻育化城,而育化城目前的力量也的确难以相抗。 忽然,花玉麟灵机一动,似乎有了主意:“既然严城主希望能拖延一些时日再和皇元教决战,为父倒想出一个办法。” 岳小飞迫不及待的问道:“为父有什么良策,孩儿愿意马上采取行动。” 花玉麟道:“不妨在皇元教内部制造内乱,皇元教主为了整顿内部,近期内必定顾不得再向育化城进军。” 岳小飞道:“父亲的意思,是否想先在五关制造变乱?譬如把水关破坏?或者暗杀火关统领萧瑶?……” 花玉麟摇头道:“五关是为父所辖下的地面,如果五关发生变乱,第一个失职的便是为父,怎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 岳小飞想了想道:“是否可以把目标放在招贤馆?” 花玉麟点头道:“我正是这意思。” 岳小飞道:“事不宜迟,最好今晚就采取行动。” 花玉麟望了望天色道:“现在行动还嫌早些,等天色全暗之后再行动不迟。” 岳小飞趁这时问道:“严城主所说的关琳、方天铎两位大侠,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花玉麟霎时浯气带些激动,道:“他们是为父结拜的两位义兄,关琳最长,为父是结拜中的老三,这两人的武功,都已登峰造极,严城主所以要拖延一些时日再和皇元教主决战,据我预料,不外是在等待他们二人恢复功力。” 有了这两位高人相助,岳小飞顿感兴奋不已,顿了一顿道:“这两位伯父为什么也会被囚禁在育化城?” 花玉麟复又叹息一声道:“你关伯父在十二年前,便被皇元教主囚禁在天谷,其中原因,为父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至于你方伯父,正是三年前和我约好要到独秀峰接你的那人。” 岳小飞情不自禁啊了声道:“他为什么也到了天谷呢?” 花玉麟道:“他和为父一样,竟然也是为了救出你关伯父,却因和我事先不曾联系好,他竟先通过五关进入天谷,他是在三年前通过五关成绩最优的人,以后才是我和你母亲以及你,目前这四人都是育化城的力量,只要能拖延一些时日让你方伯父和关伯父的武功恢复,我们就有足够的力量和皇元教主对抗,纵然不能胜过她,至少也差不到那里去。” 父子又谈了一阵,花玉麟道:“现在时间差不多,我们可以行动了。” “父亲准备带那些人去?” “干这种事情,人越少越好,你我父子两人足够了。” “关上的事,要不要交代袁大哥一声?” “不必,如果进行得快,不到三更就可以赶回来,你那人皮面具,可带在身边?” “孩儿一直随身携带的。” “那就马上随父走。” 这时天已尽黑。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父子已到达招贤馆总馆后方的一处土坡后。 花玉麟在这里曾担任过不少日子的副馆主,可谓轻车熟路,即使在夜晚行动,对所有地形也毫不陌生。 招贤馆因为并无任何机密可言,又是位于天谷核心地带,因之警戒并不严密。 花玉麟在土坡后停下道:“把面具带起来!” 岳小飞戴好后,只道父亲是要以本来面目出现,但再转身看时,花玉麟竟然也戴上了面具。 接着,两人开始行动。 他们由后面围墙翻墙跃入总馆后院。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迎面而来。 那黑影刚喝问出一个“谁”,花玉麟右手一扬,只听那黑影一声闷哼,立即倒了下去。 原来花玉麟掷出去的,只是一粒石子,将那人前胸“璇玑穴”击中,预计至少要一个对时后才能醒过来。 接着花玉麟已来到一处厢房,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 “什么人?”屋内发出喝问声。 “吴副总管,是我。” “原来是老副馆主,好久不见啦,你老人家怎么这时候到馆里来!” 连岳小飞都听得出,这人是招贤馆副总管吴有权。 花玉麟低声道:“花某有什要紧的事,想问问你。” 室内发出一阵咝咝之声,想必在穿衣服。 不大一会,房门打开,吴有权披着衣服,出现在门内。 花玉麟跨进门去道:“不必出去,外面风大,免得着了凉,我说过话就走。” 吴有权往里让道:“副馆主请坐,先喝杯茶!” 花玉麟道:“不必了。” “副馆土究意有什么交代?” “我刚才去见馆主,馆主好像不在。” “在,这时候他能到那里去,一定在。” “那么韩总管呢?” “也在,晚饭后我还和他在一起,” “打扰你了!” 花玉麟话刚说完,长剑骤然出手,直向吴有权前胸刺去。 吴有权连叫都没叫出,便倒地气绝。 花玉麟抽出剑,再把门带上。 这一连串经过,岳小飞虽守在门外把风,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到这时他才知道父亲是玩真的,并非仅止骚扰一下而已。 花玉麟接着来到总管韩德起房门外,叫门开后,依样画葫芦,也无声无息的把人宰掉。 最后来到馆主萧湘房门外。 这次较麻烦,因为萧湘房门外正有一名黑衣汉子在负责警戒。 那黑衣汉子虽被花玉麟也用石子击中穴道昏了过去,但那一声叫却把正在睡梦中的萧湘惊醒,花玉麟因担心被萧湘认出身形,若万一他叫出自己名字,势必惊动其他的人。 他此来只想杀这三个为首而又该杀的人,不忍滥杀无辜,因之,退闪-侧,示意由岳小飞处理。 岳小飞立即敲了敲门,叫道:“馆主,不好啦,有人把守卫的弟兄杀死在院子里!” 萧湘一面穿衣,一面大为吃惊的道:“有这种事?” 岳小飞道:“馆主快请出来看!” “你是做什么的?” “属下是来接班守卫的。” 当房门一开,萧湘刚露出身形,岳小飞立即一剑当胸刺去,直穿了个前后皆通。 只听花玉麟招呼道:“快走!” 父子两人,仍由原路跃墙而出,走到大路后,才把面具卸下。 别看岳小飞武艺高强,而且自入天谷后,曾与人打斗过不少次,但杀人却还是第一遭,心里难免也有些忐忑不安。 路上,岳小飞道:“孩儿是否可由这里返回育化城去?” “你为什么要返回育化城?” “孩儿担心那边有事,而且由这里去,路程也近些。” 花玉麟哼了一声道:“傻孩子,你现在根本就不能到育化城去,必须暂时留在五关。” 岳小飞茫然问道:“为什么?” 花玉麟道:“招贤馆出了这样大的惊人血案,皇元教总坛怎能不到各下属单位查案,若到了五关将所有人员集合点验,你的人不在,让为父怎么回复?” 岳小飞这才不得不暗服父亲考虑的周到。 次日醒来,花玉麟和岳小飞都一如平常,丝毫看不出两样。 他们可以料得出,总坛即便有人来查案,也不会在得这么快。 早饭刚过,岳小飞正在大门前默察动静,忽见慌慌张张奔来一人,赫然是招贤馆军师公孙玉。 岳小飞不觉暗叫一声不妙,昨晚的行动虽然进行得十分顺利,但当时却没顾虑到公孙玉必将受到牵连。 公孙玉一见岳小飞便急急问道:“花副总镇可在关上?” 岳小飞一面答应,一面直接把公孙玉带到父亲房内,然后自行退了出来。 公孙玉一进门便双胯跪倒,面无人色的叫道:“大哥,快救救小弟!” 公孙玉和花玉麟因为三年前同进天谷,二人意气相投,曾结拜为异姓兄弟,在招贤馆时为了不使人知,所以在称呼上仍以职称相称,此刻单独见面,才敢表露结拜身份。 花玉麟当然知道他的来意,暗叫一声“惭愧”,连忙将公孙玉扶起。 但他却不便马上说出实话,装出一脸茫然神色问道:“兄弟,你这算何意?” 公孙玉坐定后,却依然惊魂不道:“大哥,说来你也许不信,招贤馆发生了惊人血案……” 花玉麟哦了声道:“莫非出了人命?” 公孙玉道:“岂止出了人命,萧馆主、韩总管、吴副总管,全部被人暗杀,这在整个天谷来说,也是破天荒的大事。” 花玉麟也显得脸色大变,道:“有这种事,可查出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若查出是什么人下手的就好办了,据巡夜和守护的弟兄说,他们连人影都设看清便被打昏在地。” “你到我这里来,又是什么用意?” “兄弟骗他们说是到总坛报案,便急急忙忙跑到你这里来。” “为什么不到总坛报案?” “大哥,你是聪明人,招贤馆主要人物中三人被杀,独独兄弟没事,谁也会误会这事是兄弟干的,再不就是和凶手有勾结,若兄弟去报案,正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所以你才来找我?” “不错,小弟求大哥设法先把我藏起来,等慢慢再想办法。” 花玉麟缄默了,对方说的是实情,而事情是自己干的,他岂能不顾念义弟的生死,纵然救了义弟,他内心仍觉对公孙玉歉疚。 正好他的房间是套房,卧室后面仍有一间,把人藏在里面,不致被人发现。 当下便把公孙玉带到后面房间道:“这地方不经传喊,谁也不敢进来,你就暂时藏在这里,很快我便会再想办法。” 一边又叫来岳小飞,要他亲自把公孙玉的早餐提到后面房间。 花玉麟预计总坛来查案的可能要到下午,因为报案的公孙玉根本没去报,总坛此刻可能连消息还没得到。 果然,直到下午总坛才来了人。 来人居然是总护法秦槐和大公主白金凤。 秦槐离开总坛亲自到下级单位来,正是极少见的事,可见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花玉麟亲自率岳小飞、袁小鹤到大门外恭迎。 把秦槐和大公主迎至大厅,秦槐立即吩咐岳小飞和袁小鹤走开,只留下花玉麟一人。 他这样做,不外是这事只让首脑人物知道,对其余的人仍应然锁消息,以免影响军心士气。 秦槐和大公主都神色凝重,当秦槐宣布过招贤馆的血案过后,花玉麟也很快脸色凝重起来。 花玉麟摇头一叹道:“花某前在招贤馆将近三年,一向平安无事,现在怎会发生这种事情,实在令人百思不解!” 秦槐不动声色道:“正因为花副总镇在招贤馆很久,对那边的人事和环境必定了若指掌,不妨想想看,哪些人会有嫌疑?” 花玉麟道:“据总座方才所说的情形,凶嫌武功一定很高,否则怎会在极短时间内连杀三人,而且他们三人武功也都不弱。” 秦槐道:“现在已经查到一人嫌疑最大,偏偏这人又弃职潜逃。” “总座所指这人是谁?” “公孙玉。” “总座为什么会想到是他?” “在招贤馆论身份地位,他仅次于萧馆主、连总管、副总管都被杀,他为什么能一个人幸免。” “总座可曾问过他的话?” “这人已经弃职潜逃,越发可以证明事情是他干的。” “天谷就这么大,他能逃到哪里去?” “天谷虽然不大,但如果藏一个人,只怕千军万马也搜索不到。” 若秦槐当真认定凶手是公孙玉,反而正中花玉麟下怀,因为他已决定今晚把公孙玉送到育化城去,那就不会再有自己的事了。 却听秦槐道:“仍;这里的人可都在关上?” 花玉麟道:“全在关上,” 秦槐道:“好,现在就把所有的人集合起来!” 果然不出花玉麟所料,秦槐是要清点人数。 集合之后,弟兄们共是十八名,另外便是岳小飞、袁小鹤、丁涛、甘霖等四人。 秦槐拿花名册仔细查对过以后,先让弟兄们解散回去,只把岳小飞等四人留下。 花玉麟则在一旁陪检。 大公主白金凤则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秦槐眼神如电,缓缓在岳小飞等四人脸上连扫掠过好几遍,才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昨晚有哪个曾出去巡过关?” 四人面面相觑一阵,谁都没开口。 秦槐再问“你们最近经常出外的都有哪些人呢?” 袁小鹤:“禀总护法,属下们都是巡关使者或副使者,经常出外是免不了的。” 秦槐道:“这个本座明白,本座问的是你们除巡关以外,是否还到别的地方去过?” 袁小鹤道:“属下们除巡视五关,并没到其他任何地方去过。” 忽听丁涛道:“启祟总护法,我们岳使者近来经常不在关上,也许曾到过其他地方。” 此语一出,不但岳小飞震惊,连花玉麟和袁小鹤也都大感愕然。 不过袁小鹤心里稍稍有数,那是岳小飞曾毫不留情的教训过丁涛。 秦槐两道炯炯目光,立即不停的在岳小飞身上打转,许久,才缓缓问道:“你就是岳使者?” 岳小飞点了点头。 秦槐道:“你年纪轻轻,居然当上了巡关使者,真不容易。” 大公主白金凤到这时才开了口:“他年纪虽小,但却是近三年来通过五关成绩最优的一个,而且不久前曾蒙教主召见过。” 秦槐嘿嘿笑道:“那就更难得了,岳使者,你可是最近经常不在关上?都到哪里去了?” 岳小飞态度十分从容,道:“禀总护法,属下身为巡关使者,当然是经常到各处巡关,因为经常不曾和丁副使者同行,所以他也就很少见到属下在关上。” 秦槐望向丁涛道:“这就是了,你还有什么话讲?” 丁涛道:“可是属下有时连夜间也见不到岳使者。” 岳小飞不等秦槐问,连忙说道:“属下巡关因为经常都很晚回来,回来就上床睡了,何必让丁副使者看到。” 秦槐再望向丁涛。 丁涛再道:“属下有件事情实在不懂,岳使者曾规定属下尽量少出去,要出去必须由他或袁使者带着同行,这又是什么意思?” 岳小飞道:“禀总护法,属下认为五关各统领在本教都颇具资望,他们两位副使者独自去巡视,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所以才希望他们要巡关最好随同袁使者和属下一起去,难道有什么不对?”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有道理,你们可以解散了,本座还要和花副总镇再单独谈谈。” 岳小飞等四人向秦槐施礼而退。 花玉麟陪着秦槐和白金凤又回到大厅。 秦槐喝了杯茶道:“花副总镇,咱们皇元教出这样的惊人大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花玉麟心头一震道:“卑职最盼望的,是速速缉捕凶手,查明真相,绝不能让这事成为悬案。” 秦槐颔首道:“当然,本座有把握很快便可破案,至于五关该做些什么,想来你已有决定了吧?” 花玉麟道:“由于发生了这件意外事故,想来招贤馆短期内必须关闭,以便重新整顿,因之,五关的任务,最好也暂时停顿一下,否则通过五关的人又如何安置?” 秦槐点点头道:“教主和本座正是顾虑到这一层,决定暂时将谷口关闭,如有通过五关尚未到达招贤馆的,就临时让他们住在宵关,然后再听候发落。” “这件事是否交由卑职处置?” “你身为五关副总镇,并代行总镇职权,当然该由你处置,不过招贤馆发生的事,仍须保密,以免扰军心士气。” “是否该让各关统领知道?” “不妨由你斟酌,不过必须告诉火关萧统领,因为她是招贤馆萧馆主的胞妹,不能不让她知道。” 秦槐交代过后,便和大公主白金凤匆匆面去。 秦槐走后,花玉麟随即把岳小飞唤到自己房中。 他对丁涛在秦槐面前的举动,难免大感骇异。 经岳小飞说明后,花玉麟才摇头一叹道:“原来如此,只因为父近来不曾注意他和甘霖的行动,竟然不知他们经常在宵关鬼混,这种人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岳小飞道:“其实他们好色成性,也算不得什么大恶,怕的是他们已被凤嫣红利用而不自知,据孩儿预料,凤嫣红必定已从他 们嘴里,套去不少这边的消息,说不定更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女人手上。” 花玉麟道:“其实丁涛和甘霖两人心地都不坏,丁涛今天忽然有这种举动,不外是因你曾打过他一耳光怀恨在心所致,你不妨找机会和他化解化解,免得嫌隙越积越深,将来又要出事。” “过几天若父亲到育化城,是否要把他们带去?” “这要见机行事,育化城那边,多一人总是多一份力量,虽然他们的武功并不足以担当大任,但也总算是两名高手。” “父亲是否马上到各关去?” “我马上就去,我走后的这段时间,你和袁小鹤千万要谨慎小心。 花玉麟几乎用了一下午时间到各关去。 他首先到观光隧道,代教主传谕负责人王梦来,即刻将谷口封闭,但却不曾说出是什么原因。 到了火关,再把招贤馆主昨夜被刺的消息,秘密告知火关统领萧瑶。 萧瑶惊闻噩耗,有如焦雷击顶,几乎晕厥过去。 她立即向花玉麟请了假,以便奔往招贤馆处理萧湘的丧事。 至于文关、武关、水关,花玉麟只是走了一下,尤其武关,统领多背天翁庞舟有如土皇帝,连教主都要礼让三分,花玉麟为免触霉头受窝囊气,根本不曾进去和他会面。 其实花玉麟对多背天翁庞舟,根本也用不着过问,庞舟雄踞武关,俨然像一处独立王国。连总护法秦槐都不敢视察他,又何况是花玉麟。 最后到了宵关,也是小坐一会儿便走,因为他受不了凤嫣红的纠缠。 当晚,花玉麟便命岳小飞把公孙玉送往育化域。 他身边藏有五枚育化城的通行令牌,自然也给了公孙玉一枚。 公孙玉和岳小飞都在出发后戴上了人皮面具。 临行前花玉麟嘱岳小飞早去早回。 路上,岳小飞不便再隐瞒,便把近来发生的事情以及昨夜刺杀萧湘的经过全告诉了公孙玉。 到达育化城向严寒禀报过一切后,严寒内心的欣喜自不待言。 严寒预料皇元教内出了这样的大事,短期内绝不致兴兵攻打育化城,便命岳小飞速反回五关。 同时,他觉得花玉麟留在五关,除了可以继续扰乱皇元教,更可里应外合,也要岳小飞转告花玉麟,暂时不必撤到育化城来。 第二十七回 一度春风 丁涛在秦槐视察虽然没告倒岳小飞,内心总算稍稍出了一口气。 他想到当初岳小飞进入天谷时,是自己帮忙带路,又因而使他们父子相会,岳小飞不但不感激,反而怒掴自己的耳光,想打又打不过人家,这口闷气,教他如何忍得下。 但他却把花玉麟当年曾救过他一命以及五义测试时岳小飞对他的诸多协助,完全抛诸脑后。 当然,这也并不完全是他的错,岳小飞甩他那一记耳光,也的确有些过分。 在当日晚间一更左右,他见副总镇花玉麟已由外面回来进房安歇,岳小飞似乎又不在关上,便连甘霖也没告诉,一个人就悄悄溜向宵关。 他自被岳小飞甩过耳光后,已有好几天不曾外出。 不到别处去无所渭,不到宵关实在难禁心猿意马,因为他已和红杏打得火热,被红杏迷昏了头。 由五关总镇所在地到宵关,近在咫尺,他来到宵关门外约百余步处,最初还躲在暗处犹豫,久久不敢进去。 因为他担心岳小飞也在里面,若撞了上了只怕又要吃亏。 原来他竟疑心岳小飞也常到宵关和女兵们厮混,为防他和甘霖发觉,所以才禁止他和甘霖再到宵关去。 他本来那天被打后要向花玉麟告状,又想到人家是父子关系,疏不间亲,告状很可能反而引起花玉麟的不悦,所以才趁今天总护法秦槐来时奏上一本。 其实这时正是岳小飞陪同公孙玉偷偷去了育化城,所以才不在关上。 丁涛在外面等了一会,看不出什么动静,实在忍不住,终于猛着胆子进了宵关大门。 守门人早知他是五关副使者,而且又常常来往过,当然也并不盘查。 丁涛进去后,首先遇上了碧桃。 碧桃虽是甘霖的相好,和丁涛也熟悉得很,一见面就问道: “什么风把丁副使者吹了来,老甘呢?为什么好几天不见你们的鬼影子?” 丁涛噘嘴一笑,故意骗她道:“老甘那小子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碧桃吃了一惊道:“真的?” 丁涛道:“谁骗你就是狗熊。” 碧桃抿了抿嘴道:“你为什么不病?” 丁涛笑道:“他病他的,我为什么也要病?” “你们不是同穿一条裤子么?” “跟他穿一条裤子的是你,跟我穿一条裤子的是红杏,对啦,红杏呢?快把她找来!” “红杏病了!” 丁涛愣了愣道:“你骗人。” 碧桃道:“我只骗狗熊,不骗人。” 这时已是一更后,除了大门口有个守门的,四下根本没有其他的人,而且两人又正在假山旁,丁涛探手抓住碧桃香肩,笑哧哧的道:“小婊子,你敢骂咱是狗熊,如果不把红杏找来,老子就要你代替。” 碧桃扭动着身子拨开丁涛的手道:“去你的,小心让老甘知道了饶不了你,你可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丁涛嘿嘿笑道:“原来你那脸皮比咱更厚,在一块痛快过几次便承认是他的老婆,你既然能做他的老婆,为什么不能做我的老婆?” “也不撤泡狗尿照照,就凭你那德性,除了红杏喜欢,只怕猪八戒的妹妹也看不上眼!” “那你就该帮我去叫红杏。” “我不是说过红杏病了么?”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走啦!” 碧桃刚走出去两步,忽听假山后传来一个娇滴滴而又颇有威仪的声音道:“碧桃,你在跟谁说话?” 碧桃顿时打了个冷颤,谨声应道:“禀统领,是五关上的丁副使者!” 原来问话的赫然是宵关统领凤嫣红。 只听凤嫣红再问道:“可是那个叫丁涛的?” 碧桃道:“就是他。” 凤嫣红语气冰冷的道:“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碧桃顿了顿道:“他说是来找红杏的。” “找红杏做什么?” “婢子不清楚,还没问他,他也没讲。” “叫他到我这里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碧桃低声道:“姓丁的,统领的话你都听见了,过去找她倒霉吧,我走啦!” 丁涛虽是个浑人,此刻却实在着了慌,他早知道凤嫣红不是好惹的,而且自己又行径不正,哪能不作贼心虚,若对方在副总镇花玉麟面前告他一状,他就非倒大霉不可。 此刻他想逃也逃不掉,只有战战兢兢的绕过假山,来到凤嫣红面前。 凤嫣红纹风不动的站在那里,只有微风吹起她的裙角飘动,虽然相隔七八尺远,却已闻到那息息香风。 丁涛早就垂涎凤嫣红的美色,大有“朝到手,夕死可矣”之概,但此刻他却不敢稍存厚分之想,只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则于愿已足。 他来到跟前,站住脚,抱拳深深一礼道:“丁涛拜见凤统领!” 凤嫣红依然身子没动一动,哼了一声道:“丁涛,这么晚你跑到宵关来做什么2” 丁涛垂手躬身道:“来……来巡关。” 凤嫣红叱道:“胡说,三更半夜来巡关,难道我宵关出了事故不成?” 丁涛被问得答不上话。 “凤嫣红冷笑了几声,接道:“刚才你跟碧桃说的那些话,我全听到了,根本没有一句人话,你身为五关副使者,却来到宵关胡搞,居然和我手下的女兵通奸,这要让总坛知道,你还想活命么?” 丁涛脑门像被敲了一棒,情不自禁,“扑通”一声,跪下下去,磕着响头道:“统领高抬贵手,饶命,若当初您不让红杏姑娘陪我,我……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凤嫣红厉声道,“住嘴,我要红杏陪你,是陪你巡关,可曾要你和她做出那种事来。” 丁涛叩首如捣蒜道:“属下罪该万死,万死,万万死!” 他并非凤嫣红手下,却改口称属下,不外是让凤嫣红听着舒服,以便发发慈悲,从轻发落。 凤嫣红道:“你犯下天谷大戒,的确罪该万死,你想怎样死法,自己光说说看,也许我会依你,” 丁涛全身冒着冷气道:“如果非死不可,反正不能活,怎样死法还有什么分别?” 凤嫣红道:“分别可大了,我可以把你吊死、绞死、砍头、大卸八块、凌迟处死、震断心脉而死、或者烧死、淹死、丢进油锅炸死、乱箭穿心而死、五马分尸而死、或者把你毒死,这些死法,味道各有不同,你选择哪一样?” 丁涛跪在地上,听凤嫣红每说一样,便像死过一次,听到最后,简直已魂飞魄散,嗫嚅着道:“属下……属下……只求不死!” 凤嫣红道:“像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活在世上,只能坏事,不能做事,死了实在比活着好些,至少可以省下一些粮食喂狗。” 丁涛打着哆嗦道:“属下不是没有用,属下在没进天谷前,和甘霖在太白山,曾是有名的太白双雄,谁人不知,那个不晓,来到天谷,因为这里人才太多,所以就显不出来,不过,若统领饶属下不死,属下给您做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 凤嫣红道:“什么太白双雄?最多只能算太白山上两只狗熊,你说能给我做什么?” 丁涛道:“你老人家要属下做什么,属下就做什么。” “红杏是否说过,要你把五关那边的消息告诉她?” “说过,属下已经告诉了她不少。” “那些消息都无关重要,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属下现在就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诉你老人家!” “你说!” “花副总镇和岳使者是父子关系!” 凤嫣红啊了一声道:“真的?” 丁涛道:“属下怎敢骗您。” 凤嫣红立刻缓下语气道:“起来,跟我到里面去!” 说着,转身在前带路。 丁涛爬起身来,像只狗熊般跟在后面。 进入内院客厅,里面早亮着灯,因已时至二更,侍婢们都已回房安息,客厅里并无第三人在。 这客厅丁涛已来过一次。 不过上次他和甘霖被招待在这里,心情是受宠若惊,这次却是待罪羔羊,像囚犯进入刑场,连头都不敢抬,根本无心浏览客厅内的旖旎风光。 他站在那里,垂首躬身,就像学生被老师罚立正一般。 凤嫣红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自行落了座,问道:“你刚才这话有什么根据?” 丁涛道:“岳使者这次进入天谷,目的就是找他的父母,现在他们明是长官部属,实是父子,只是他们不准属下和甘霖告诉别人而已。” 接着又把三年前他和甘霖如何被花玉麟夫妇救过一命以及如何陪岳小飞、袁小鹤进入天谷的事从头说了一遍。 凤嫣红听得十分仔细,最后却又蹙起柳眉道:“可是为什么他们父子不同姓?” 丁涛道:“据属下所知,当初岳使者根本弄不清他父母的姓名,他姓岳是别人替他取的岳,至于他们父子在天谷相见后岳使者没改姓,那是为了保密,让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父子。” 凤嫣红眨动着眸子,缄默了半响道:“那么岳使者的母亲又是谁?” 丁涛道:“好像姓何,叫什么,奇怪的是属下来到天谷后,只见过花副总镇,却从没见过他的夫人,” 凤嫣红到这时才知道原来花玉麟和何慧仙竟是夫妇,不觉暗道:花玉麟,我凤嫣红终于抓到你的把柄了,有了这把柄,不怕你不就范!” 此刻,她的语气变得十分亲切,纤手轻扬,招呼着道:“丁副使者,你坐下!” 丁涛终于心里像落下一块石头,轻松了不少,小心翼翼的落了座。 出乎他意料的,凤嫣红竟又倒了一杯茶,亲自送了过去。 丁涛惊得又站起来,双手直推道:“使不得!使不得,属下快要死的人了,怎敢要你老人家倒茶!” 凤嫣红抿嘴一笑道:“别紧张,我已决定饶你不死了,先喝杯茶压压惊。” 丁涛真恨不得再跪下去叩头谢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凤嫣红又坐下去,但这次却坐得和丁涛非常靠近,眼波流盼的道:“你还想不想红杏?” 丁涛怔了怔道:“属下那里还敢再想,犯了规戒,那是要杀头的。” 凤嫣红低声道:“如果我不杀你呢?” 丁涛不觉胆气渐渐壮了,咧嘴道:“如果你老人家不杀头,属下当然还是想她。” 凤嫣红道:“那么我现在就去把她找来好么?” 丁涛简直以为耳朵出了毛病,两眼一直道:“你老人家不是开玩笑吧?” 凤嫣红咯咯笑道:“我跟你开的什么玩笑。” 丁诗咽下一口口水道:“现在去找她方便么?” 凤嫣红道:“怎么不方便,我可以把房间让给你们。” 丁涛不觉两眼发直,道:“真的?” 凤嫣红媚眼一抛,笑道:“实对你说,她现在就在我房间里。” 丁涛弄不清凤嫣红这话是何用意,竟然呆在当场。 凤嫣红起了座,扭动着像蛇一般的柳腰,向屏风后面走去,再回眸一笑,向后招招手道:“来!随我来!” 丁涛霎时神魂飘荡,心旌摇曳,急急起身跟去。 屏风后便是一道侧门,穿过侧门,就进入了凤嫣红的卧室。 卧室里点着灯。 只看了这间卧房的布置,丁涛便已按捺不住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怪火,即使事情过后马上杀头,他也毫不在乎了。 丁涛两眼火红。呼吸急速的道:“怎么不见红杏?” 凤嫣红扭动着娇躯,软绵绵的坐上床沿,哧哧笑道:“虽然不见红杏,却有一个比红杏更好的,难道你还没看见!” 丁涛先是目瞪口呆,接着使像饿虎扑羊般,扑到凤嫣红身上去。 凤嫣红被扑得“噢”的一声娇呼,随即仰身倒了下去。 原来凤嫣红自从上次和马昭雄幽会过后,一直春心荡漾,不能自己。 在她来说,这是很自然的事,在没和马昭雄幽会前,独守空帏日子久了,慢慢也能压下那种念头,但一旦开了戒,却再也熬不过去。 她上次百般诱劝花玉麟不成,今天下午花玉麟又来过,本想再度施出浑身解数以偿心愿,偏偏花玉麟连坐都没坐,交代了几句话便走,使得她简直快要欲火焚身。 此刻,又有男人前来,她当然不会放过。 虽然丁涛的长相,她看不中意,但总是个男人,何况他的长相虽不怎么样,身材却高大结实,吹熄了灯,那里还管他别的,有总比没有好,也许这就叫饥不择食吧。 此刻的丁涛,就像发了疯一般,把凤嫣红压在身下,连气也喘不过来。 凤嫣红推着丁涛道:“死狗,就这样怎么行?” 丁涛这才翻身下来,死命的拉扯凤嫣红的下衣。 不大一会工夫,凤嫣红已被剥了个精光。 刚要再扑上去,凤嫣红又推了一把道:“还有你自己。” 丁涛匆匆再解自己的衣服,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卸装卸得最快的一次,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样动作迅速的本领。 谁知当他第三度扑上去,竟又被凤嫣红推开。 他气喘如牛的道:“你老人家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您这里还有什么另外的规矩?” 凤嫣红嘻嘻笑道:“你这做部下的就这样对待上级么?” 丁涛立刻双膝跪在床上,直着嗓门叫道:“统领开恩!属下实在对不起了!” 凤嫣红轻轻一掌打在丁涛脸上道:“还不快快熄灯!” 口口口口 宵关门外的路上,晃动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这人正是丁涛。 此刻的丁涛,在他自己的感觉上,简直像神仙一般。 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居然能一亲宵关统领芳泽,若非祖上烧过高香,就是有神灵保佑。 总之,他现在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想起方才在凤嫣红卧房中的那一幕,就像做了一次神仙。 真的,直到现在他还欲仙欲醉,飘飘然有如在漫游太空。 不过,也有一件事使他不大甘心,那就是凤嫣红告诫他今晚的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下次见了还是要杀头。他想,至少他该在甘霖面前炫耀一番,他相信甘霖连祖宗八代都不可能这样风光过。 正走之间,另一条岔路上,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起先尚不以为意,但很快就心神猛然震动起来,因为他已看清这人是岳小飞。 岳小飞正是由育化城返回,偏偏就遇上了丁涛。 岳小飞视力异于常人,他见丁涛这般时候由宵关出来,怎能不恼。 再想起丁涛居然向秦槐告状,更是气往上冲。 虽然,父亲曾要他找机会和丁涛化解化解,此时他也顾不得了。 他快走几步,拦在丁涛前面,回身道:“丁当家的,你到哪里去来?” 丁涛早已吓呆,干咳了两声道:“我……随便出来走走。” “你分明是从宵关出来!” “我……确实是随便出来走走。” “现在已是下半夜,可有不睡觉还出来走走的?” “你为什么也在外面?” “在下是奉副总镇之命,出来办事的,你是奉谁之命?” 丁涛终于答不上话,他怎敢在花玉麟面前对质。 岳小飞突地扬手一掌,猛向丁涛面颊掴去。 丁涛那里躲得过,两眼一阵发黑,直向路旁摔去。 这时他的感觉,与方才在凤嫣红卧房中相比,实在令他连想都不敢想。 岳小飞喝道:“姓丁的,你经常到宵关鬼混,已经是大大不该了,如今竟然变本加厉,连半夜也往宵关跑,这还不算,更在总护法面前告我的状,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丁涛捂着面颊,咬牙咧嘴道:“岳使者,我就是做错了事,你也不该这样不讲情面!” “你若讲情面,就不该在总护法面前靠我的状!” “那不是告状。” “不是告状是什么?” “总护法问话,我不得不答。” “总护法可曾单独向你问话?” “当时四人站在那里,我个子最高,总护法问话,别人不答,我不能不答。” “觉着倒不错,你虽然高,却没放在总护法眼里,五关的旗杆比你高,它为什么不答话?” 丁涛干咳着道:“岳使者,你怎么这样说话?” 岳小飞道:“没有你说的话,回去后在下即刻禀报副总镇,先把你关起来再说。” 大约五天之后的深夜,育化城的大姑娘严如冰悄然来到了五关,为了秘密,花玉麟把她接待在内室,岳小飞也相随在侧。 大姑娘严如冰这时候前来,谁都可以想到必有重要大事。 原来严寒已得到确切消息,皇元教主即将在明天大举进犯育化城,大姑娘此来,不外是请求高手支援。 花玉麟听过之后道:“城主得到这消息是否确实?” 严如冰道:“家父有人在总坛卧底,消息绝对错不了。” 花玉麟沉吟了一阵道:“如果育化城那边确实情况严重,花某就决定从现在起放弃五关,连夜率众赶到育化城去。” 严如冰道:“家父的意思,花叔叔暂时还不可放弃五关,只要派出几名高手相助就可以了。” 花玉麟道:“我这里若论高手,只有犬子小飞和另一位巡关使者袁小鹤,仅由他们两人前去,只怕也于事无补。” 严如冰道:“小飞兄弟一人足挡千军万马,再加上一位袁使者,那就更好了。” 花玉麟随即命岳小飞亲把袁小鹤找来,并交待他和岳小飞两人随大姑娘连夜赶到育化城去,准备明天迎击皇元教进犯。 严如冰不得不为花玉麟的处境担心,带着不安的神色道:“花叔叔,如果皇元教主也下令调小飞兄弟和袁使者参与明天进攻育化城的行动,你交不出人,又该怎么办?” 花玉麟虽明知不易应付,却不得不故做镇定,淡然笑道:“严姑娘放心,我一切自有安排。” 严如冰不便久留,随即带着岳小飞和袁小鹤,乘夜赶回育化城。 路上,三人都藏着人皮面具,以免被人识破。 到达育化城已是三更过后。 岳小飞和袁小鹤被招待在一处临时住所。 两人刚睡下不久,便天已大亮。 天亮后育化城主严寒亲自过来探视。 袁小鹤是第一次到育化城,和严寒也是第一次见面,在岳小飞引见下,大礼向严寒拜见。 早餐开在大厅,关琳、方天铎、何慧仙全到了。 严寒少不得又引着岳小飞拜见关琳和方天铎。 岳小飞也将袁小鹤为母亲引见。 关琳和方天铎虽然已休养了好多天,但精神体力仍未复原,但他们为了迎战皇元教,也决定在必要时勉强出战。 育化城从昨夜起,便开始严密戒备,整座城池,完全进入备战状态。 好在严寒有天然屏障可凭,因为育化城后面便是绝壁千仞的高山,而且有一半是在开凿过的山腹里,露在外面的,不及一半,防守起来可以减少不少兵力。 在全城的各垛口,以及重要据点,都埋伏了弓箭手,敌方要想爬墙进袭,势必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早餐过后,城内所有高手,在严寒的率领下,已来到城门入口处的门房。 这里原是护城弟兄们的住宿和休息之所,此刻已整理出来供群豪待敌之用。 这些高手们,包括城主严寒,以及严如冰、周海山、关琳、方天铎、何慧仙、袁小鹤、岳小飞和育化城原有的几名统领与香主级人物。在育化城来说,可谓精锐尽出,毫无保留。 当城内派出在外的监视哨撤回时,在城楼上负责警戒的一名统领随即进入门房向严寒禀报!皇元教的人马已经*近育化城。 严寒吩咐打开城门,先行率领群豪迎了出去。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皇元教的人马,果然浩浩荡荡而来,大队人马,不下百人之多,中间一顶黄色小轿,不消说那是皇元教主白荻。 黄色小轿在距育化城人马数丈外停下,白荻揭帘而出,百余人马在她左右及身后就地散开。 白荻面色如罩寒霜,高声叫道:“严寒,本教主给你一次最后机会,若肯现在投降,还可以免除一死,不然,本教主挥军杀进城去,必定鸡犬不留,片瓦无存,到那时只怕后悔就来不及了!” 白荻直到说完话后,才发现对方阵中,居然有关琳和方天铎以及何慧仙在内。 这几人如今为严寒所用,怎不令她为之气结。 她侧脸望了站在身旁的总护法秦槐一眼道:“现在就由你调兵遣将!” 秦槐先望向严寒喝道:“严城主,刚才教主的话你听到没有?” 严寒冷笑道:“老夫希望她最好少说废话!” 秦槐两太阳穴抽搐了几下道:“好,本座立刻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严寒回身道:“各位有谁先出阵迎战?” 一名白发白眉的老者,应声而出。 原来这人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袁小鹤。 这面具原为马昭雄所有,由岳小飞得到后赠给了袁小鹤,袁小鹤曾戴着这面具骗过凤嫣红一次。 在这刹那,对方自白荻以下,都有些吃惊,因为他们都不认识此人是谁。 对方不认识岳小飞,还说得过去,因为岳小飞戴上它的面具,仍是个年轻人,他们认为也许是严寒新培植起来的高手,但像袁小鹤此刻扮成的白发白眉老者不认识,那就未免说不过去了。 秦槐还没来得及吩咐由谁出战,突见人丛中闪出了宵关统领凤嫣红。 凤嫣红手横金月刀,望着秦槐抱刀一礼道:“禀总座,这一阵就由卑职接下了!” 袁小鹤万没料到对方接战的竟是凤嫣红,不管他恨凤嫣红恨到什么程度,内心却实在不想和她交手。 而凤嫣红却是因为她已认出此人是马昭雄,在大感惊奇之下,才情不自禁想主动接战。 她早已听说马昭雄被育化城主严刑毒打,为什么会好得这么快?育化城主又为什么肯把他放出来迎战。 凤嫣红走近袁小鹤,故意怒目叱道:“你是什么人?” 袁小鹤冷笑道:“你管老夫是什么人?要打就打,不打就退下,用不着多讲废话!” 凤嫣红还真是愣住了。 她不敢多问,以免被教主和总护法认出破绽。 当下,抡起金月刀便出招攻了过去。 袁小鹤立即仗剑迎战, 起初,凤嫣红还不便尽力施出,以免伤了马昭雄。 但十几招过去后,她终于觉出此人不是马昭雄,但剑法路数却又颇为相似。 这是因为袁小鹤和马昭雄都同出庐云门下的缘故。 袁小鹤起初也是不愿伤着凤嫣红,七、八招过后,已*得他不得不尽展所学施为。 双双足足过了百招以上,竟是一直分不出胜负。 激战中只听秦槐喝道:“住手!” 袁小鹤和凤嫣红各自拚力攻出三招,然后双双向后跃开。 秦槐回身叫道:“五关的人马到前面来!” 顿时,不但袁小鹤吃惊,连岳小飞也在这一瞬间呆住。 因为他们已看到花玉麟率同丁涛和甘霖大步走了过来。 他们吃惊的是花五鳞此刻的处境。 果然,秦槐的视线缓缓从花玉麟等人身上扫过,接着两眼眨动了几下道:“花副总镇,还有两名使者为什么没来?” 花玉麟道:“卑职今天早上才奉谕率领五关高手协攻育化城,当时另两名使者正好已出发巡关去了,所以只能带同两名副使者前来。” 秦槐道:“谷口已经封闭,还巡的什么关?” 花玉麟道:“谷口虽然已经封闭,但各关统领,多半已奉调来攻城,各关在群龙无首之下,更不可忽视巡关。” 秦槐因见花玉麟说得有理,不便责备,视线移到丁涛和甘霖两人身上道:“这两人的武功如何?” 花玉麟道:“他们虽及不得那两名使者,但在来谷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手自然不差。”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就让他们出阵试试,教主和本座也可亲眼看看这批新近进入天谷的人究竟可否派上用场。” 花玉麟随即吩咐道:“甘副使者先出阵会一会!” 甘霖早看出袁小鹤的武功比自己高得多,难免怯阵,却又不敢不遵,只得拔出插在背后的一对铁笔,跃了出去。 袁小鹤此时反而有些踌躇起来,他实在不忍伤了甘霖,当下,只好横剑问道:“尊驾是什么人?” 甘霖猛着胆子道:“在下五关副使者甘霖便是。” 袁小鹤左手挥了挥道:“一名小小巡关副使者,岂是老夫的对手,回去回去!” 甘霖干咳了一声道:“本副使者奉命出来拿你,怎可随便回去。” “既然不识抬举,老夫就给你点厉害尝尝!” 甘霖跃身直向袁小鹤扑去,两枝铁笔,上戳面门,下戮心窝,动作照样也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袁小鹤故意先不求胜,来个只守不攻,而且连连向后避退。 一连七八招过去,竟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皇元教方面的高手,见甘霖不过是五关的一名巡关副使者,居然有此身手,莫不对他另眼相看。 岳小飞一见袁小鹤这种打法,不觉高声叫道:“老前辈退下,待在下接他几招试试!” 袁小鹤正是求之不得,应声退回阵去。 甘霖正在得意之际,又见岳小飞身材矮小,更不把他放在眼里,跃身再向岳小飞扑来。 岳小飞和他虚应了几招,然后一招“横扫落叶”,斜劈过去。 只听“当、当”两声,甘霖的两枝铁笔,全已脱手飞出。 这一招出手,时间部位拿捏得当真恰到好处,若剑锋再前进三寸,甘霖的双手势必十指全断。 甘霖吓得魂飞胆裂,连地上的铁笔都顾不得捡起,便面无人色的飞身逃了回去。 花玉麟再吩咐道:“丁副使者出战!” 他之所以仍命丁涛出战,自然是已知岳小飞不致伤他。 丁涛却似乎不信邪,抡起厚背鬼头刀便跃了出去。 岳小飞冷笑了几声,问道:“尊驾又是什么人?” 丁涛吼道:“在下也是五关副使者,怎么样?” 岳小飞道:“我看不怎么样,上吧!” 丁涛厚背鬼头刀一举,大有雷霆万钧之势,夹着劲风当头直劈而下。 岂知当他招式递满之后,岳小飞的人影却已不见。 丁涛大骇之下,刚要回身找人,不想后背早中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奇重,踢得丁涛当场摔在地上,接连两个“懒驴打滚”,才勉强稳住。 当他刚刚爬起,面颊上竟又中了两记重掴。 奇怪的是他仍未看到对方的人影。 原来这左右开弓的两掌,岳小飞是在丁涛背后跃身而起掴下的。 此刻的丁涛,已是被打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只顾抡着厚背鬼头刀,盲目的乱杀乱砍,很像一只发了疯的狗熊。 忽听“啪、啪”又是两声暴响。 这两掌岳小飞居然是在空中头下脚上掴下的。 丁涛被打得越发昏了脑袋。 花玉麟心里有数,岳小飞所以把丁涛整得如此之惨,不外是丁涛曾在秦槐面前告状之故,当然,他并不知道丁涛竟然连凤嫣红都姘上了。 这时,两旁观战的人,多半已被岳小飞鬼神莫测的身手惊得目瞪口呆。 但最惊喜的,莫过于何慧仙,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岳小飞有如此惊人的身手。 岳小飞总算出了一口气,决定到此为止,随即向后跃退丈余之外,仗剑而立。 秦槐叱道:“简直把皇元教的人全丢光了,花副总镇还不快叫这名姓丁的副使者退回来!” 丁涛退回后边,秦槐道:“花副总镇,现在该你出手了!” 这一来,不但花玉麟大感为难,岳小飞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自古及今,那有父子对阵的道理。 好在就在这时,突见一名身材矮胖腹挺如鼓的僧人,手横铁禅杖由数丈之外像从天而降般跃了过来,落地后大喝道:“待洒家来会会这小子!” 岳小飞不由暗吃一惊,立即认出这僧人是武关上的铁头陀,当初他与袁小鹤等四人通过武关时,正是在此人手下受测。 其实他并非惧怕铁头陀,而是料想到武关统领多背天翁庞舟必定也已前来,若庞舟在场,这场大战的结果,那就实在不堪设想了。 何况,据他所知,在庞舟手下,共有十名绝顶高手,其他九名,武功都不在铁头陀之下,甚至有比铁头陀更高的。 岳小飞刚要接战,袁小鹤却又跃了出来,叫道:“待老夫接他几招!” 岳小飞只得暂时退下,一面朗声道:“这头陀身手不凡,老前辈要小心对付!” 袁小鹤再向前走出几步,用剑尖一指道:“你这秃驴,可是武关来的?” 铁头陀吼道:“你管洒家是那里来的,老小子,洒家现在就把你超渡到西天去!” 袁小鹤道:“好秃驴,少说大话,小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尖!” 铁头陀不再答话,抡起铁禅杖,“呼”的一声,扫了过去。 别看铁头陀身高不满五尺,但那铁禅杖却足有一丈,论重量也不下百斤,扫出之后,直如怒涛裂岸,大有石破天惊之概。 袁小鹤自然不敢硬接,被迫之下,只有仰身疾退。 铁头陀岂敢放松,挺着大肚子且进且扫,转瞬间便扫出三杖,每扫一杖,周近便一阵飞沙走石,就像连地皮也刮起一般。 如此雷霆万钧的攻势,袁小鹤只能凭着灵活的身法闪避,根本不敢出剑架格,否则长剑势必被震出手去。 铁头陀直到攻出七八杖仍未伤到对方,难免也暗暗称奇。 但他力大无穷,有如一具机器,不管能否击中,还是一味猛攻。 袁小鹤被*得只能在四周游走,始终找不出还击的机会。 就这样铁头陀直攻出三四十招,依然看不出有什么结局。 渐渐,袁小鹤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岳小飞跟见袁小鹤似是难以持久,一个一鹤冲天,直腾在半空,一面叫道:“老前辈快退,待在下来收拾这秃驴。” 铁头陀难免也对岳小飞的一身轻功吃惊,杖势一变,反臂向上逆扫上去。 谁知岳小飞的身子比他的仗势更快,竟从杖隙中惊鸿般俯冲而下,一剑刺向铁头陀的咽喉。 铁头陀大吃一惊,急急收势后退。 岳小飞一剑落空,正要也仰身后退,以使脱离铁禅杖的扫击范围。 岂料就在这时,铁禅杖竟真的已闪电般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居然落在铁禅杖上,而且使得铁头陀无法甩掉。 铁头陀无奈之下,猛力将铁禅杖一抖。 岳小飞虽被他抖下,但剑尖却已刺近了铁头陀的前胸。 铁头陀被迫只有撒手将铁头禅杖抛出,否则势必丧命剑下不可。 岳小飞依然连人带剑,向前疾刺,虽未刺中铁头陀前胸,却刺进了他的左肩。 正欲拔剑再刺,突感身侧涌来一股有如排山倒海般的潜力,直把他*出一丈开外。 只听耳边响起一声如雷大喝道:“好小子,居然*得老夫非出手不可了!” 岳小飞这才看出,场中居然多了一个身长不满四尺的驼背老人,赫然是多背天翁庞舟。 庞舟的嗓门之大,真是天下少有,方才的一声大喝,使得两边观战之人,连耳膜都几乎要被震破。 这时场内所有的人,无不噤若寒蝉。 他们只知庞舟武功天下无故,却谁都没见他出手过,连皇元教主白荻以及总护法秦槐,也只是耳闻而已。 庞舟虽已出阵,两手却未握任何兵刃,显然他根本不屑动用。 而对庞舟,岳小飞难免也有些胆怯,但此时此地,他却绝对不能退缩。 因为他知道,育化城方而,只有他和母亲何慧仙以及袁小鹤最堪一战,关琳和方天铎,虽是绝顶高人,却因精神体力尚未恢复难以发挥,此刻若不和庞舟硬拚一阵,自己的一方,很可能会一溃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立刻又腾身而起,以御剑之术,猛向对方攻去。 但见庞舟遥空双掌一推,两道狂飙,直冲而起,正好迎上了岳小飞的来势。 岳小飞全身一震之下,立刻像断线风筝,被震得向后倒摔回去。 他站稳脚后,再度探剑凌空向前疾冲。 但依然被庞舟的掌风半路撞回。 所幸他轻功已出神入化,被撞回之后,仍能控制住下落之势,不至受伤,若换了一般高手,只怕第一掌就被震昏。 此刻,岳小飞实在已无计可施,自己根本无法接近对方,武功再高,剑法再妙,也个无用武之地。 若自己也以掌力和指风与对方硬拚,那更是望尘莫及。 忽听皇元教主白荻传谕道:“所有的人一齐挥杀过去!” 她这一声令下,顿时,上百名的高手,各仗兵刃,像潮水般齐齐向育化城主严寒等人停身之处涌去。 严寒急急吩咐退回城中。 好在双方相距打七八丈远,严寒方面的人距城门又近,总算在敌方尚未攻到之前,安然退回城中,并将城门闭起。 这时,城上的数十名弓弩手箭如飞蝗般射下,迫得皇元教方面的高手,只得也向后退。 第二十八回 危急时刻 一连半月过去。 育化城始终城门紧闭。 城上的弓弩手,几乎是日夜待命。 皇元教的人马,自从上次攻城未遂撤走之后,半月来竟无任何动静。 但育化城方面的首脑人物,却一天比一天焦虑不安。论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育化城根本无力对皇元教进行反攻,对方只要有一个多臂天翁庞舟,就使得育化城方面群豪无一敢撄其锋,何况他属下更有十大高手,每一高手,都不在袁小鹤等人之下。 目前育化城唯一的办法,便是坚守不出,挨一天算一天。 但偏偏粮草又渐渐用罄,看来不出十日,便要发生饥荒,到那时又如何能继续坚守城池? 就在严寒一筹莫展之际,守城的弟兄前来禀报富国城主黄一道求见。 严寒不觉喜出望外,连忙派周海山亲自打开城门迎接。 在大厅内,严寒和黄一道见了面。 坐下后,黄一道长长叹口气道:“大师兄,想不到您和教主正式闹翻,事到如今,您必定已是坐困危城,一筹莫展了吧?” 严寒也叹口气道:“你来了,是否能替愚兄想想办法?” 黄一道道:“兄弟昨天为这事曾前往总坛见过教主。” “她怎么说?” “在兄弟劝说之下,教主总算还顾念同门之谊,她说只要大师兄不再与她为敌,皇元教便不咎既往,仍让大师兄继续做育化城主,以便早日同心协力进军中原。” “她的意思,可是要我向她道歉谢罪?” “大师兄何必说得这么严重?只要您肯仍和教主合作,事情便一切包在兄弟身上。” “你打算怎么做?” “由兄弟备上一桌酒席,大师兄和教主都请到富国城,彼此开诚相见把话讲开,不就一切问题全解决了么?” 严寒冷笑道:“二师弟,原来你来看我,竟只是这几句话,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黄一道面色显得十分尴尬,道:“兄弟说的完全真心话,而且也完全为了大师兄。” 严寒道:“二师弟能在这时候来看我,我当然很感激,足见我们师兄弟依然痛痒相关。但事实摆在面前,我与白荻根本没有再复合的可能,那女人心如蛇蝎,我岂能落入她的圈套,这一点二师弟不会看不清楚吧?” 黄一道红着脸道:“若大师兄不相信兄弟说的是真话,兄弟也没有办法!” 严寒缄默了一下道:“如果二师弟还念在同师习艺之情,诚心为帮助我而来,愚兄确实有件事正想请你帮忙!” “大师兄请讲,只要兄弟做得到的,无不尽力。” “其实我不讲你也应当想得到,愚兄困守孤城,目前最重要的一件大事,是粮草即将用罄,正好你那里的通运大寨,负责供应全谷的粮草用度,可否暗中拨补到育化城,以解愚兄燃眉之急?” 黄一道皱下眉头道:“这事兄弟自应帮忙,但通运大寨由外面进入的一切物资,总坛均有帐目可查,一旦被总坛查觉或运送进城时行动不秘,兄弟就难免吃罪不起。” 严寒道:“通运大寨的物资进入,首须经过富国城,你若不先行登帐,又有谁能查出?至于运送至本城的行动,当然要选在夜间,而且最好是下半夜。” 黄一道又沉吟了一阵道:“不过若由正门进入育化城,总是目标太大。” 严寒道:“当然那时我可打开偏门,偏门离山壁很近,位置隐秘,车队进入必不致暴露行踪。何况育化城不过几百人,只要粮草进入三五十车,便可足够三两月之用。” 黄一道正色道:“兄弟既然要暗中相助大师兄,当然是物资运来越多越好,一劳永逸,免得以后还要经常补充。” 严寒不觉喜道:“那就多谢二师弟了,愚兄希望行动能越快越好。” 黄一道忖度了一下道:“就在明天晚上三更如何?” 严寒道:“就这么决定,愚兄不便久留,二师弟最好这就回去准备。” 他为了让黄一道熟悉偏门路线,并命人打开偏门,把黄一道亲自送出城去。 黄一道走后,严寒这些天来的焦虑和不安,也随之一扫而光。 他想到师兄弟总是师兄弟,黄一道虽不肯随他一同反出皇元教,却能在暗中相助,看来已经很够道义的了。 但总管周海山却不以为然。 当严寒把此事告诉周海山,周海山立即提醒严寒道:“禀城主,依卑职看来,这事只怕其中有诈!” 严寒摇头道:“不可能,老夫与黄城主谊属同门,而且一向私交不恶,他暗中相助,必定出于真心。” 周海山道:“属下还是劝你老人家不可过分相信黄城主,他若肯帮助我们,就该公然和你采取一致行动,就算卑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城主也不得不防其中有变。” 严寒似有所动道:“即便其中有诈,又能发生多大作用?” 周海山道:“若他把高手们改扮成车夫,进城之后,立刻展开厮杀,或者纵火烧城,育化城岂不就要毁之一旦?” “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属下想最好把岳公子和袁使者速速由五关召回,明晚加强戒备,在粮草进城前,先行仔细检查,发现可疑,立刻先发制人。” “黄城主暗中相助我们,若我们反而起疑心加以检查,这样做是否不太礼貌呢?” “为了万一,城主大可不必顾虑那么多,何况如果他是诚心诚意暗中相助,还在乎的什么检查?” 最终严寒颔首道:“也好,我马上派人把岳公子和袁小鹤连夜调来。” 当晚,由大姑娘严如冰偷偷到了五关,三更左右便和岳小飞、袁小鹤一同回到育化城。 他们都是越城而过,大门和偏门都不曾打开。 严寒为了让岳小飞和袁小鹤养足精神,特别让他们直睡到将近次日中午,才叫醒吃饭。 午饭后,岳小飞直接进入内室和母亲何慧仙见面。 因为他有一项不解之谜,决定趁这时向母亲问明,那就是当三年前母亲进入天谷时,为什么竟然受到凤嫣红的陷害。 何慧仙骤听岳小飞问起这事,先是不愿吐露,后来终于叹口气道:“飞儿,你既然非问不可,我也只好实对你说了,因为我和凤嫣红早就认识,不但认识,而且她是我的师姐。” 岳小飞啊了声道:“原来她和娘竟有着这种关系?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反而要陷害娘呢?” 何慧仙道:“因为在这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她的私秘,她担心我在皇元教主面前告她,只有为我加上一项罪名,打入育化城灵堂为奴。” “这样说她总算还有点良心,未曾置娘于死地。” “她能有点良心就好了,她当初本来是要皇元教主治我死罪,还是皇元教主念我通过五关时成绩优异,才开恩免于一死的。” “她究竟有什么把柄抓在娘手上?” “那女人心肠实在太狠,她亲手下毒毒死了师父!” “娘看见了?” “虽不曾当场亲眼看见,但那杯毒茶却是她亲手递给师父的。” “后来呢?” “娘为替师父报仇,当场和她动上了手,我的武功不但不输她,而且还胜过她,她在战败之后,便一去没有下落。若不是你提起,我根本不知道她后来竟嫁给圣手书生庐云,当然也更不知道她弃夫和马昭雄淫奔的事。” 听了这段经过,岳小飞真是不胜感慨,他觉得母亲对凤嫣红所知道的还并不算多,因为她除了马昭雄,更不知有多少人做过入幕之宾,就连自己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她几乎都不想放过。人之无耻到了这种地步,与禽兽何异。 岳小飞默了一默问道:“她在娘手下败走以后,娘可曾去追踪她?” 何慧仙摇头道:“没有,因为我必须协助师娘料理师父的后事,师父和师娘无儿无女,师娘在师父死后,也因过于悲伤而于半年后一病不起。等我料理过师娘的丧事后,才下山查访凤嫣红准备为师报仇,不久便遇上了你父亲,却始终没找到凤嫣红。” 岳小飞道:“娘所以没找到凤嫣红,那是因为庐伯伯和她婚后便很少再在武林行走。” 何慧仙点点头道:“同样的,我和你父亲婚后,虽然我们年纪都很轻,我当时才十八九岁,也很少混进武林,所以一般武林人物,不但不认识你父亲和我,就连名字也没听说过。” 岳小飞在母亲房中陪侍了很久,当他辞出后,已快到晚饭时间。 晚饭后,总管周海山便来请示严寒,希望严寒能带所有高手到城郭偏门附近去做观察,以备应付不意情况。 严寒虽觉周海山对这事似乎疑虑过分,却也不便不理他的建议。 所有高手,很快便在大厅内集合完毕,包括关琳、方天铎、何慧仙、袁小鹤、岳小飞等全到齐了。 这时的关琳和方天铎,武功已日渐恢复,参战自无问题。 他们在严寒的率领下,沿着城墙内侧,一面视察防务,一面前进。 来到偏门,偏门上方有一城楼,所有人都登上城楼,默察城外地理形势。富国城主派出的粮草辎重,沿着山边向这边接近,路线的确十分隐秘,若无内奸,皇元教总坛绝难查知。 预定粮草进城的时间是三更,此时才不过一更,时间还久得很,严寒随即请群豪暂时回去休息,等二更过后再集大厅分配任务。 很快便是两个时辰过去,在大厅集中完后,严寒请关琳、方天铎、何慧仙三人负责在城内各处巡逻。他自己则带着周海山、岳小飞、袁小鹤三人登上了偏门城楼。 城楼上并未点灯,虽在夜晚,因有月光,视界仍甚良好。 看看三更已到,果然不远处有大队骡车以及挑夫等,缓缓而来。 大队骡车和挑夫很快便接近城下。 周海山不觉吃了一惊,因为仅以骡车而论,至少也有三四十辆之多,似乎通运大寨的人马已全部出动。 但相反的,严寒却喜出望外,因为打这么多粮草送来,足够育化城半年所需。 看看来到切近,周海山立刻向下叫道:“黄城主来了没有?” 一名骡夫答道:“城主在骡队中间亲自押队。” 周海山再喊道:“各位就请在城边暂时休息一下,快派人快点把贵城主请来,我们城主和他有话讲!” 周海山未经严寒示意,擅自如此处置,显然是对这行动不得不过分小心。 既然周海山话已出口,严寒当然也只有如此做。 不足片刻,黄一道便来到城下,向上问道:“大师兄,您可是找兄弟讲话!” 严寒道:“二师弟运来这样多的粮草,只怕不容易瞒过白荻。” 黄一道道:“大师兄放心,正好这批粮草是新到的,只要不登帐,总坛就无法查出,何况多送些粮草来,在大师兄和兄弟来说,都是一劳永逸,因为以后再找机会,恐怕就不容易了。” 严寒道:“那就多谢二师弟,愚兄马上下城开门迎接。” 在由城楼下来时,周海山道:“禀城主,若依卑职的意思,最好是一车一车的检查,每检查一车,便往里放行一车,唯有如此,才是安全之道。” 严寒摇头笑道:“我当然也想到这一层,但黄城主和我不是外人,如果这样做,岂不辜负他一番心意?” 周海山见严寒说出这种话,再想到自己总是个下人,也就不便坚持。 打开城门后,骡车和挑夫鱼贯而入,不论车辆或担子,看来都是沉甸甸的。 严寒,周海山、岳小飞、袁小鹤都站在一旁观看。 严寒为了表示谢意,还不住向走过的骡车和挑夫拱手连叫“辛苦”。 就在车队和挑夫通过城门约莫三分之二时,突然在富国城主一声号令之下,顿时杀声震天,不但车夫们都各自亮出兵刃跃下车来,连各个驮轿内也藏着不少高于,加上那些扮成挑夫的高手,几乎不下二三百人之众。 在这二三百人之众中,虽非个个高手,但却都是经过精桃细选能征惯战的,这一展开攻势,就像潮水遮天盖地而来般,登时淹没了全城。 另有严寒和周海山事先预料不到的,是那些骡年中,竟带来不少烟硝火药,很快到处便火光四起,那情形简直像当年刘备伐吴时的火烧连营。 严寒到这时才大大后悔未听周海山的劝告,以致造成此刻无法收拾的局面,同时也把黄一道恨到了极点。 情势乱到如此地步,严寒和周海山、岳小飞、袁小鹤等四人,根本也顾不得谁指挥谁,只能各自冲入乱军中展开厮杀。 育化城原有的人马,多半只准备了弓箭迎敌,这时因为黑夜间已无法分清敌我,弓箭也不敢乱发。 双方大约混战了将近一个时辰,黄一道才将人马撤出。 及至天明后,但见到处尸体狼藉,血污斑斑。 经过清查统计,敌方留在城内的尸体,不下百具之多。 至于育化城方面,弟兄们也钉四五十人阵亡,加上受伤的,也不下百人。 另外,房舍以及重要设施,也被烧毁十几处。 不过育化城方面也有收获,有不少驴、骡未能逃出。可惜收获的骡车,里面竟然没有粮秸,只是一些石头和麻袋中装的黄土而已,怪不得看起来好像沉甸甸的。 最令严寒等人震惊的一件大事,是严夫人和二小姐严如霜竟被敌方掳走。 因为当时育比城方而的高手,都已调遣在外,只有大姑娘严如冰一人在内院负责保护内眷,偏偏敌方一开始厮杀便有数名高手直奔内院,目的就在掳人。 大姑娘一人力战数名高手,连自己都负了伤,又怎能救得了母亲和妹妹。 次日一整天的时间,育化城方面只能全力善后,在城内找处隐秘所在,挖了两处大坑,分别将双方尸体埋好。 另外,被烧毁的房舍和设施,能整理的也全力使之复原。 目前,严寒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如何设法救出夫人和二小姐。 但,若想救回夫人和二小姐,以现在的情势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严寒忖度,夫人和二小姐必定已被送到皇元教总坛,即使在从前,育化城也无力进攻皇元教总坛,何况此刻又元气大伤。 现在,严寒只有坐困愁城了。 岳小飞和袁小鹤在育化城惨遭洗劫的次日当夜,悄悄回到了五关。 当花玉麟得知情形,也为之大惊不已。 花玉麟和岳小飞内心都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营救严夫人和严如霜的责任,势必落在自己肩上。因为他们父子至少进入总坛并不困难,只要能进入总坛,便多少有些希望。 花玉麟和岳小飞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先到五关视察一番,以便看看动静。 如果武关统领多背天翁庞舟和他属下的十名高手都在关上,花玉麟和岳小飞便准备冒险冲入总坛,不惜和皇元教主与秦槐展开硬拚,能救出严夫人和严如霜当然最好,否则,也要把大公主或者二公主掳到手以做人质。 计议已定,就在早饭后,花玉麟便带着岳小飞、袁小鹤、丁涛,甘霖四人开始巡关,他们是由远而近逆序巡视,第一站先到了“观光隧道”。 “观光隧随”外的谷口早已封闭,外面已无人再能进入天谷。 不消说,隧道观光事业,也暂停了下来。那些姑娘们闲着没事,个个反而显得懒洋洋的,就像窑姐们没客人可接一样的不自在,这就是所谓的贱骨头。 再来到文关,文关统领刘继德和主考官杨凤堂都出来迎接。 这一关目前是最悠闲的,皇元教内发生了大大的事情。都找不到他们头上。 接着到达武关。 巡视武关,是花玉麟等人只感头痛的事,因为他们对巡关的人根本不理不睬,连皇元教主和秦槐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花玉麟是硬着头皮进去。 只见里面并无多背天翁庞舟,十名高手中也仅有五六人在。 这使花玉麟顿时大感不安,因为若庞舟带着几名高手留在总坛,那么要想营救严夫人和严如霜,就半点希望没有了。 下一站便是火关。 火关统领萧瑶虽也出来迎接,但却神色悲戚,一副伤心欲绝模样。 她的胞兄招贤馆主萧湘惨遭横死,至今连凶手都没查出,教她怎能好过。 花玉麟因在招贤馆担任过副馆主,此刻不得不假意安慰她一番。 萧瑶做梦也想不到,杀她胞兄的凶手就在眼前。 再到水关。 水关统领甄秀,只有十八九岁,不但人长得美如天仙,待人也亲切和蔼,花玉麟等人都对她颇有好感。 水、火两关,目前自然也是闲着,但水关统领甄秀却利用这几天闲暇时间,把所属女兵集合起来读书习字,花玉麟等人到达时,她正在上课,怎不令人称赞。 巡视过五关,已将中午,便先回到五关总镇府午餐。 下午,再到宵关。 这时。花玉麟等五人的心情各有不同。 花玉麟和岳小飞对凤嫣红是既鄙视又痛恨。 袁小鹤除鄙视痛恨之外,更有一种罪恶感。 甘霖则是心猿意马而表面上却又显得十分规矩。 唯有丁涛,见了她简直神魂飘荡,可惜自从那一次后,他至今未再尝到第二次甜头。 到达宵关,因为并未事先通知,当然不会再有女兵仪队相迎。 凤嫣红闻讯连忙迎了出来,径自把花玉麟接待在她那住处的小客厅里,以示亲切。 她暗中留神同来的五个男人,真是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像丁涛那种德性,站在花玉麟身旁,简直是不能看了,而自己偏偏那晚时他也布施雨露,现在想起来真是窝囊透顶。 花玉麟当然不会在凤嫣红这里多耽误时间,但她是关键人物,在五关中,只有她对总坛消息灵通,要想闯进总坛救出严大人和严如霜,试探试探她的语气总是有帮助的。 他坐下后喝了口茶道:“风统领最近可曾到过总坛?” 凤嫣红摇头道:“自从上次攻打育化城后,卑职这多天一直不曾到过总坛。” 原来凤嫣红自从由丁涛那里得知花玉麟居然和何慧仙是夫妻后,也有了戒心,当然也就不肯对花玉麟说实话。 花玉麟搭讪着道:“这样说凤统领对总坛方面的事并不清楚了?” 凤嫣红道:“以前总坛和宵关是直接联系的,自从五关总镇府成立后,现在是层层节制,有关总坛方面的消息,该由总镇转达才对。” 花玉麟想不到居然碰到了凤嫣扛的软钉子,也就不再说什么,随即离开宵关。 晚饭后,花玉麟经过仔细考虑,决定冒险闯一次总坛。 他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救出严夫人和二小姐严如霜,成败完全在此一举了。 他对丁涛和甘霖随便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岳小飞和袁小鹤直奔总坛。 由五关到总坛仅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到达总坛时已是一更过后,花玉麟找了一处隐秘所在停下,以便交代岳小飞和袁小鹤应如何配合行动。 他指着总坛左方土坡后一棵大树道:“我先进去,不管事情是否成功,你们两人都要在那棵大树后等我。” 岳小飞大为关切的问道:“父亲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到大树下和孩儿们相会?” 花玉麟道:“很难预料,不过,若你们等到一个时辰后仍不见我,那就表示我必定出了意外,那时你们就用不着再等了。” 袁小鹤哦了声道:“若当真副总镇发生不测,属下和小飞该怎么办?” 花玉麟道:“你们千万不可再蹈罗网,也不可再回五关,要马上赶到育化城去。” 袁小鹤和岳小飞再要说话,花玉麟已然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时,花玉麟心念犹如电转,他根本弄不清严夫人和严如霜被监禁在何处,与其偷偷摸摸的行动,实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面见教主。 来到总坛宫室之外,早有值夜的护坛使者上前查问。 那使者一见是花玉麟,连忙问道:“花副总镇怎么这时候来到总坛?” 花玉麟道:“花某有事想面谒教主,烦劳代为通报!” 那使者去后不久便出来道:“教主在后宫召见花副总镇!” 花玉麟直奔后宫,进入之后,只见皇元教主白荻早已高高坐在宝座上。 在她身旁,除了总护法秦槐外,另有富国城主黄一道。 一名侍婢揭起珠廉,花玉麟必恭必敬的走了进去,躬身一礼道:“卑职五关副总镇花玉麟参见教主!” 皇元教主神色间不带半点表情,瞥过花玉麟一眼道:“这时候到总坛求,可是有要紧的事么?” 花玉麟道:“育化城久久攻打不下,卑职对这事十分关心,目前五关无事,卑职想到该来趟总坛,以便听候差遣。” 白荻哼了声道:“攻打育化城,本教主和总护法自有定夺,用不着你关心!” 花玉麟不觉心头一震,暗感不妙,他从前也曾多次谒见过白荻,对方从不曾以这种态度和语气相待,莫非其中有变?…… 但他仍能十分镇定,搭讪着道:“卑职除了刚才所说的,另有一事,也想向教主请示!” “什么事?你说!” “卑职今天曾到名关巡视,当巡别火关,火关萧统领目前仍伤心欲绝,情绪不稳,一心只盼早日查出行刺招贤馆主的凶手,因之,卑职到总坛来,也想打听一下凶手是否缉捕到案?” “这事也用不着你管,一旦逮到凶手,本教主会直接通知火关萧统领。” 花玉麟料想此来目的难达,正想告退,却听白荻道:“花副总镇,本教主想问问你,你对皇元教是否真有效忠之心?” 花玉麟大吃一惊,强做镇定道:“卑职不明白教主为什么会这样问话?莫非卑职做错了什么?” 白荻冷笑道:“你既然能忠心于本教主,就不该有很多事情瞒首我!” “卑职不知究竟有什么事瞒过教主?” “还敢强辩,你和打入育化城灵堂为奴现在已被严寒放出的何慧仙是否夫妻?” 花玉麟万想不到这事竟被皇元教主查知,此刻若抵赖势必弄巧成拙,随即点了点头道:“不错,何慧仙正是卑职的妻子。” 白荻喝道:“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卑职因进入天谷后,才知夫妻不能同来,在这种情形下,为了效忠教主,当然不便说明。” “可是你该知道,本教主早就有意把大公主金凤嫁你,同时金凤也对你颇有好感,若果真成为事实,难道要本教主的女儿替你作妾不成?” “关于这事,教主和大公主从来不曾对卑职明言,否则,卑职自当说明一切。” “不必强词夺理,还有,那个叫岳小飞的,和你是否父子关系?” 花玉麟越发吃惊,皇元教主究竟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的呢? 他顿了顿道:“卑职虽不曾禀知岳小飞就是犬子,但他同样是为教主效忠,又何必说明他和卑职是父子关系?” 白荻大喝道:“大胆,你敢顶撞我?” 花玉麟连忙躲身道:“卑职不敢。” 只听秦槐嘿嘿笑道:“花副总镇,从现在起,你用不着回五关了,那边的事,教主已决定下令由宵关凤统领兼代,教主念你昔日有功,不忍以教惩治,暂时让你在总坛,闭门思过。” 他说着,向外喝道:“来人!” 但见两名大汉,应声而入。 此时此地,花玉麟自然不敢反抗,因为眼前的白荻、黄一道和秦槐三人,个个武功高不可测,再加上总坛内部高手如云,若轻举妄动,势必死路一条。 当下,他只有乖乖的被两名大汉押了下去。 秦槐冷笑了几声道:“教主,现在您该知道育化城那名身材矮小,名叫关大鹏的高手是谁了吧?” 白荻哦了声道:“莫非他就是岳小飞改扮的?” 秦槐道:“除了他又有谁,上次攻城时,教主可见过花玉麟身边有岳小飞?由此可见,花玉麟和严寒早打勾通,否则,严寒为什么要甘冒大不韪放出了何慧仙,而且还把她待为上宾?” 白荻咬了咬牙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不是说我还真被他蒙在鼓里。本来我只想暂时把他监禁在总坛,以观后效,这一来那就真要按律治他的罪了!” “教主不妨马上派人到五关看看,岳小飞定然不在,连那个袁小鹤的,也可能投奔了育化城。” “我奇怪的是花玉麟和岳小飞为什么父子并不同姓?” “他们若同姓,又如何瞒得过外人,可见他们是早有预谋。” 岳小飞和袁小鹤在花玉麟进入总坛后,立即从暗处绕到土坡后那棵大树下。 他们为了隐匿起见,全跃到树干上。 那大树枝叶茂盛,人在树上,即使树下有人经过,也不易发现树上有人,同时人在树上,也可以看得远些。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花玉麟到来。 两人心知不妙,却又不便径自奔往育化城。 袁小鹤道:“小飞,依我看副总镇必定发生意外,我们也该采取行动了。” 岳小飞心悬父亲安危,立即跃下树来,把人皮面具戴上,叫道:“袁大哥,你也把面具上,咱们就杀进去看看!” 于是,两人各自仗剑在手,直向总坛冲去。 他们两人均来到总坛内部,来到大殿门口,根本不识路径。 蓦地,两名护坛使者迎上前来喝道:“什么人,敢在这里乱闯?” 岳小飞朗声道:“快快带我们两人到内宫去!” 那两名护使者一见苗头不对,不再答话,挺起兵刃便砍杀过来。 这两人武功都十分了得,虽然不是岳小飞和袁小鹤的对手,但却拦得两人难以前进。 兵刃交接之声一起,突然两边仪门大门,霎时便冲出二三十名大汉,手持各式各样兵刃,齐向岳小飞和袁小鹤杀来。 这二三十名大汉中,居然有武关上庞舟属下的高手在内。 如此一来,岳小飞和袁小鹤一时之间,不但不能前进,而且必须施展全力以求自保。 再过片刻,白荻、秦槐、黄一道三人也全由仪门而出。 岳小飞和袁小鹤心知已经事不可为,拚力砍倒身前两三名大汉,然后腾身而起,凌空跃出重围,往育化城方面而去。 他们两人的轻功,都已经达到登峰造极之境,皇元教的众高手,自然很难追及,即使有几个可以勉强一追的,也凛于岳小飞和袁小鹤的身手,不敢轻举妄动。 岳小飞和袁小鹤到达育化城,惊动了睡梦中的严寒和何慧仙等人。 当他们得知花玉麟为营救严夫人和严如霜而在皇元教总坛遭到意外,都惊痛不已。尤其何慧仙,更为丈夫的生死安危担心。 岳小飞和袁小鹤虽劳累了大半夜,但下半夜却一直无法安眠。 次日醒来,他们禀告严寒和何慧仙,决定再回到五关一趟。 因为他们必须回到五关,才能得到花玉麟的消息。 严寒和何慧仙经过一番考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出于岳小飞和袁小鹤意外的,连何慧仙也要随他们一起去,以使有所接应。 由育化城到五关一共有三条路,他们走的是最隐秘的一条。 三人在路都未戴人皮面具,因为这时岳小飞和袁小鹤尚未公然叛离皇元教,至于何慧仙,则甚少有人认识她到达五关,已近中午,何慧仙暂时隐身在大门外的林荫深处,只由岳小飞和袁小鹤进去。 刚进大门,便见丁涛和甘霖站在大厅外的空地上,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他们一见岳小飞和袁小鹤回来,甘霖便迎上前道:“你们两位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袁小鹤不动声色道:“昨晚我和岳使者又随副总镇巡关,被留在文关住了一夜,醒来后不见了副总镇,他老人家是否先回来了?” 甘霖面带吃惊之色,摇头道:“刚总镇没回来,好像是出了事啦,难道你们二位使者还不知道?” 袁小鹤虽然心里早就有数,却也装着吃惊模样,道:“出了什么事?” 甘霖道:“宵关的凤统领早饭后来过,她说副总镇已奉调总坛高就,五关副总镇的职务,从现在起,教主已派她兼代,这样的大事,花副总镇昨晚为什么不向二位透露呢?” 袁小鹤眨着两眼道,“奇怪,花副总镇确实没对我和岳使者讲过,他老人家真称得上守口如瓶了。” 岳小飞问道:“凤统领早上来时,可曾交代过什么?” 甘霖道:“她已兼代五关副总镇,曾交代我们暂时不必巡关,她待会儿还要来,到那时再分配工作。” 岳小飞道:“她可问过袁使者和我怎么不到?” 甘霖道:“当然问过。” “你怎么回答的?” “我们只能实情实报,说两位使者昨晚去巡关,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当时有什么表示?” “她什么话也没说。” 这时最感兴奋的,莫过于丁涛,因为五关副总镇已换了凤嫣红,而凤嫣红又和他有过一手,从今后,近水楼台,那日子要害好过就多好过,只是在岳小飞和袁小鹤面前,不便过分形之于外罢了。 就在这时,凤嫣红已在几名侍婢的陪同由大门外走了进来。 丁涛和甘霖连忙毕恭毕敬的过去迎接,一副齐肩陷笑模样,差点儿没让岳小飞和袁小鹤呕出来。 尤其丁涛,龇着满嘴几乎可以滴出油来的黄牙,连涎水都几乎流了出来。 岳小飞看了他这副德性,再想起父亲生死难料,一时怒从心上起,真恨不得上去三拳两脚把丁涛打死在面前。 凤嫣红根本没理会丁涛和甘霖的卑躬屈膝相迎,却直向岳小飞,袁小鹤站身之处走来。 岳小飞和袁小鹤早已心意相通,他们既不打算再在五关,也就用不着妄费精神应付凤嫣红,因之,两人对她根本不加理睬。 但凤嫣红却仍自作多情,嫣然一笑招呼着道:“我早饭后来过,没看到两位使者,什么时候回来的?” 岳小飞哼了一声道:“你管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又何必让你看到?” 凤嫣红脸色一变,望向丁涛和甘霖道:“莫非你们刚才没告诉过他?” 丁涛为了献殷勤,立刻向前走近一步道:“岳使者,刚才不是已对你说过凤统领已奉教主之命从现在起兼代五关副总镇么,她老人家职务在身,当然要问问你们两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岳小飞近前一步道:“丁涛,你算个什么东西?” 丁涛两眼一直:“岳使者,现在的五关。不是花副总镇在当家了,丁某也不是者受你气的!” 岳小飞早已怒不可遏,扬一掌,直向丁涛掴去。 他含愤出手,掌力何其之猛,一声暴响之后,丁涛当场摔出两三丈外。待甘霖扶着他勉强站起以后,丁涛早已口鼻鲜血直喷,连牙齿也被打掉好几颗。 岳小飞犹自余怒未息,跃身而过,再飞起一脚。 这一脚不但丁涛被踢得像天外飞石,连甘霖也跟着一起遭殃,被带得跌出一丈多远。 岳小飞的这种举动,最感难堪的该是凤嫣红,这和打了她根本没有分别。 此时此地,凤嫣红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何况五关的弟兄以及她随带的侍婢有不少在身旁,若不摆出应有的威严,今后何以服众。 想到这里,凤嫣红立即杏眸凝威,秀眉带煞,喝道:“岳使者,在本副总镇面前,怎柞得你这样猖狂!” 岳小飞蓦地长剑出鞘,一指凤嫣红道:“凤嫣红,你这贱女人发的什么威。在下今天连你也一起宰!” 他本来早就不齿凤嫣红的为人,再加听母亲说她当年又曾害死师父,又想起母亲因她陷害以至在灵堂为奴受苦三年,在诸般怨恨一齐涌上心头之时,根本顾不得一切。 这时,袁小鹤也拔出了剑,双目射光,怒视着凤嫣红。 凤嫣红不觉心头大骇。 她做梦也没料到事情会变化到这种地步。同时,她也早知岳小飞武功高不可测,再加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袁小鹤,教她一人如何应付? 忽昕耳旁响起一个娇脆而又冰冷的声音道:“小飞退下,让我来亲手杀她!” 来人赫然是何慧仙。 何慧仙隐身在大门外路旁林荫,早就看到凤嫣红进来,因之也就随后由围墙外跃了进来。 凤嫣红一见来人是何慧仙,越发花容惨变,望后退了几步,叫道:“何师妹,盼你念在同门之谊,手下留情,我凤嫣红知错了!” 何慧仙冷笑道:“像你这种杀师灭祖、背夫淫奔、乱伦无耻的贱女人,纵然知错,也是死有余辜,现在求饶又有何用!” 凤嫣红论武功本就不是何慧仙敌手,再加上又有岳小飞和袁小鹤在旁。在这种情形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施展轻功逃生。 当下,她趁何慧仙、岳小飞、袁小鹤不备,一个倒纵,腾身而起,然后直向围墙外掠去。 何慧仙立即也腾身追赶。 岳小飞和袁小鹤也紧紧相随在后。 凤嫣红的轻功,不在何慧仙之下,再加上为了逃生,不得不卯足全力,因之,直追四五里。仍然无法追上。 不大一会儿,便追至一片密林,凤嫣红竟然失去所在。 何慧仙因地形不熟,为免陷入机关埋伏,只好停下脚步。 岳小飞和袁小鹤很快便随后来到,三人经过商议以后,决定先回育化城再说。 第二十九回 武林正道 一连又是几天过去,育化城终于陷入粮尽援绝的境地。 好在上次曾俘获不少驴、骡和马匹,若把这些牲畜宰杀充饥,仍可勉强维持三五日时间。 偏偏又传求战报:皇元教主将于明天再度率大军前来攻城。 育化地方面听到这消息,严寒等首脑人物虽表面仍能保持镇定,但一般弟兄们.却都人心惶惶,相顾失色。 这是育化城方面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晚饭后,严寒随即召集关琳、方天铎、何慧仙、岳小飞、袁小鹤、周海山等在大厅会商对策。 摆在面前的,只有三条路。 一是孤注一掷,拚一死战。 一是虽不出战.但却坚决固守,与育化城共存亡。 最后一条路,便是弃城乘夜于秘道遁出谷外,至于以后的事,出谷后再做计较。 众人议论了很久,还是莫衷一是,使得严寒始终犹豫不决。 这是因为谁都没有绝对良策,而决定权又在城主严寒,只要严寒决定走哪-条路,他们都不致另有异议。 严寒当然明白.育化城方面的实力.绝不能和皇元教相比,胜败之分.早成定局.但却有一件事使他必须设法确保育化城。那就是灵堂内数十位服药人棺的高人,这些人全是武林各大门派以及豪门世家的首脑人物,一旦落入皇元教主白荻手中,势必助长她进军中原的气焰,后果不堪设想。 但严寒一旦由秘道撤退.却又无法将棺中这些高人带走。 就在严寒大感踌躇不决之际.忽然有人来报:谷外秘道口有人破坏了机关.负责守护秘道的弟兄拦阻不住.来人已经杀了进来。 这消息不但严寒大为震惊.在场所有的人也几乎全呆在当地。 因为由育化城通往谷外的秘道,可说是机密中的机密,尤其在谷外,根本无从发现。如今居然遭人破坏而杀了进来,在严寒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奇事。 严寒在大感惶骇之下.急急问道;“一共杀进来多少人?” 来人道:“只有两人,他们把守护秘道的弟兄。全以点穴手法点倒.并未加杀害,然后大摇大摆的冲了进来。” “这两人目前已到了什么地方?” “已经进了城,属下方才一路急奔前来禀报时.还看见他们就在附近不远。” 立刻,大厅内群豪齐齐亮出了兵刃,不待严寒吩咐,便准备出去迎战来人。 就在这时,一名神采飘逸、翩翩儒雅、眉清目朗、颔下留着五绺长髯的中年儒士模样的人,缓缓迈步进入了大厅。 只见袁小鹤和岳小飞呆了一呆,立刻冲上前去,双膝跪倒,两人一个口称“师父”,一个直叫“庐伯伯”。 原来这人竟是圣手书生庐云。 其余众人,虽不认识圣手书生庐云,但对他的大名,却早已如雷贯耳,听袁小鹤、岳小飞这么一叫,当然知道了他是谁,于是纷纷上前见礼,井把庐云请至上座。 岳小飞和袁小鹤随即再介绍群豪与庐云认识。 其中何慧仙因庐云有恩于爱子小飞.立即上前拜谢。 当下,庐云说出他进入天谷的经过。 原来庐云在袁小鹤和岳小飞走后不久.无意中遇到了一位当年好友.而这人正是曾进入天谷后又秘密逃走的,便把天谷的内幕情形告诉了庐云。 庐云担心袁小鹤和岳小飞有失,便也决定亲自进入天谷。以便从中协助。 在他临行前.特地去谒见洞仙辞别。 谁想当洞仙听他叙述过天谷的情形后,竟意外的表示要陪他同到天谷来。 就这样.两人一路而来,由于在各地游山玩水耽误了不少时日,所以今天才到。 他们因谷口已经封闭,找不到入谷路径,刚好育化城通往谷外的那条秘道在外面的出入口被他们无意中发现,这才破坏了机关,将守护之人点倒.闯了进来。 严寒听完庐云的叙述后.迫不及待问道:“庐大侠,那位洞仙老前辈为什么还不进来?” 庐云道:“他老人家吩咐庐某先进来看看,然后再去请他。” 严寒催促着道:“那就快快去请!” 由于庐云和洞仙的前来,严寒终于下了决定,那就是明天大可开城迎战。他虽然不知洞仙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但有庐云的加入,也够声势大振的了。 只听庐云道:“洞仙,他老人家性情古怪,待会儿来了之后,如对各位打所冒犯之处,各位千万不要见怪,否则他老人家一怒拂袖而去,那就糟了!” 严寒陪着小心道:“那是当然,他老人家是遁入高人,而且已修炼到天人合一的境外.如今驾临敝城.严某可称三生有幸。庐大侠快请他来.严某等人都该向他大礼参拜。” “好.诸位请稍待,庐某这就到外面去请!” 庐云去后不久.便陪着一位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神态异奇脱俗的老人走了进来。 袁小鹤和岳小飞是见过洞仙的,正想趋前拜见,却又被眼前的景像怔住。 原来他们两人所见过的洞仙,是头大如斗,乱发复面,根本不是现在这样子。 他们哪里知道,洞仙现在的模样,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在这刹那,突见严寒两眼一直,接着翻身跪倒在地,惊喜而又激动的失声叫道:“师父!原来是你老人家到了,这不是在做梦么?” 洞仙也略显激动的道:“起来讲话!” 连庐云事先也毫不知情,原来洞仙竟是严寒的恩师,怪不得他竟肯不远千里前来天谷。 严寒起身把师父扶至上座,然后又大拜三拜,才垂手躬身侍立一旁。 这时.其他的人也都纷纷上前拜见。 严寒仍在心神激动,谨声道:“师父离开昆仑云霞洞几十年,弟子们遍寻天涯海角不遇,想个到你老人家却隐居在五台山。师父当年事先不向弟子透露半点消息而离开了昆仑云霞洞,究竟是为了什么?” 洞仙微微叹息一声道:“当时你们都已艺满自立,为师无牵无挂,离开昆仑云霞洞,又何必通知你们?” 严寒顿了顿道:“师父可知道目前天谷内的情形?” 洞仙忽然神色沉凝,哼了一声道:“为师就是听到白荻这畜生居然成立了什么皇元教,而且又打算进军中原,血洗武林,所以才不得不破戒西来.以便消除这场灾祸。” 接着又哼了一声道:“为师当年早就看出白荻将来心有恶行,但却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实在可恶之极!” 严寒随即起机把近月来所发生的事以及白荻即将明天大举攻城,详细禀报了一遍。 谁知洞仙却对严寒嗔目而观.怒声道:“严寒,这些话你还有脸对为师讲.我看你是咎由自取!” 严寒不觉打了个冷颤道:“莫非师父……” 洞仙冷然道;“你们师兄妹三人,你身为大师兄.白荻当年成立皇元教.你就该对她晓以大义.设法阻止,但你不此之图,反而助纣为虐.狼狈为奸,以大师兄之尊,竟甘愿做她的属下.受她摆布.这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严寒被训斥得面红耳赤.儿乎连头都抬不起来,实在悔恨不已。 洞仙冷笑道:“你什么一时愚昧?据为师预料,当时你助她成立皇元教.照样也是心存权利之欲,若不是最近因和她利害冲突,你会叛离皇元教么?” 严寒被斥得越发无颜,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了进去。 洞仙又道:“不管怎么.总算你能迷途知返,为师就决定暂时留在你这育化城,等消灭了皇元教,惩治过白荻和黄一道这两个畜生再说。” 严寒被训得连师父和庐云的接风宴都忘记准备,这时才连忙吩咐周海山赶紧到厨房交代.井特别要厨房准备几样师父喜欢的素菜。 酒筵摆上之后,群豪们虽已用过餐,却不得不再上桌奉陪。 此刻众人的心情,已和先前完全不同,洞仙和庐云的到来.等于天降救星,谁也不再在乎明天皇元教的大举攻城了。 洞仙因自感方才训斥严寒有些过分.此刻态度也转为和蔼。因为到现在他才想起这位弟子已是六七十岁的人,已经不是当年只是个孩子的严寒了。 散筵后.严寒又亲自服侍师父安寝,直忙到下半夜,才有时间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次日早餐后,严寒陪同群豪主动来到城外,在城门口严阵以待。 其中洞仙暂不出城,他老人家藏在城楼上观阵,以便必要时现身。 庐云则已随群豪出城,不过他故意站在后面,尽量避免让对方注意到。 顿饭工夫之后.皇元教的大队人马便已到达。 这次皇元教的阵容。比上次更盛。 皇元教主白荻下轿后,站在前方当中,她身旁仍是总护法秦槐,其中武功最高的多背天翁庞舟,竟把所属十名高手全部带了来。 岳小飞和袁小鹤很快便发现对方人马左首站着风嫣红。 风嫣红身后两名大汉.正是丁涛和甘霖。 此刻的岳小飞和袁小鹤,已不再戴人皮面具.他两人居然和丁涛、甘霖成了敌对的双方,这在从前可能谁也想不到。 当皇元教的大队人马排好阵式后,不少人都对岳小飞和袁小鹤指指点点,显然他们已知道了前几次那叫关大鹏的就是岳小飞所改扮。 白荻和秦愧这时都难免有些意外,他们事先本以为严寒必定在城内不敢露面,偏偏对方仍敢出城对阵。 只听白荻高叫道;“叛贼严寒,本教主的大军到来,你居然仍敢顽抗,当真不知死活!仍敢出城对阵。” 严寒冷笑道;“白荻.是谁不知死活,马上便见分晓!” 秦槐立即传令道:“庞前辈就请派出高争把他们统统拿下!” 以秦槐总护法之尊,对庞舟不称职衔而称前辈,可见皇元教中,谁也不敢不把庞舟另眼相看。 庞舟这次一连叫出两名高手。 这两人根本设把育化城方面所有的人看在眼里,竟然挺着兵刃直冲入对方阵中。 岳小飞和袁小鹤岂容他们如此猖狂,双双抡剑迎了上去。 庞舟所派出的两人果然身手高得出奇,居然在十招之内,和岳小飞和袁小鹤战成不分胜负。 岂知岳小飞在前十招只是试探性质,有意拖延时间而已,直到第十一招.才施出了真正功力。战不到三合,便震飞了对方的兵刃,接着一剑刺进对方左肩,再飞起一脚。 那大汉被踢得有如天外飞石,在受伤又加重摔之下,倒地之后,便昏厥过去。 谁都看得出,岳小飞是存心手下留情,否则那大汉根本没有活命可留。 另一大汉不觉心慌,一时大意,也被袁小鹤一剑刺中右臂。 袁小鹤也是手下留情,伤了对方之后,自动收剑退到一旁。 多臂天翁庞舟气得目龇欲裂。右掌一扬,猛向岳小飞拍去。 岳小飞已吃过他掌力之亏.身法比对方的掌风更快,早已跃至半空,然后俯身下击。 这样一来,庞舟只能向空发掌。岳小飞最多被弹向空中,然后再顺势落下来袭击,根本不需费力。 果然,庞舟每发一掌,岳小飞就往上升,使得庞舟必须不停的发掌,岳小飞反而乐得十分自在。 如此-来,两旁观战的人,竟不再注意庞舟,注意力全集中在岳小飞一人身上,莫不把他这身轻功叹为观止。 就这样足足盏茶工夫过去,岳小飞虽无法刺伤庞舟,但庞舟对岳小飞也没可奈何。 忽听一人朗声喝道:“飞儿回来,待老夫接他几招试试!” 岳小飞在空中听出说话的是庐云,一个倒翻,便轻飘飘的落回阵中。 这时圣手书生庐云已踏步走出场来。 顿时,皇元教方面起了一阵骚动,其中有认识庐云的,固然感到震惊,圣手书生庐云什么时候竟来到天谷?又怎会在育化城中? 那些不认识庐云的,也难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此人,此人居然敢下场和他们眼中天下武功第一的庞舟时拚,可见必非等闲之辈。 其中最感震惊的,莫过于风嫣红,她做梦也想不到,冤家对头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好在她站在兵多将广皇元教的一方,虽震惊而却并不惧怕。 庐云走至距庞舟身前七尺处停下步来,横剑朗声道:“尊驾掌力雄浑,令人佩服,庐某不才,很想领教领教高招!” 庞舟并不认识庐云,两眼眨了几眨道:“你是什么人?” 庐云淡然笑道:“交手过招,何必查名问姓.阁下就请出手!” 庞舟觉出来人必定不凡.暗运内力,奋臂一掌,直向庐云当胸拍去。 两人相距不过七尺.庞舟的掌力又有如长江大河倒泻,这一掌下去,谁都不难想到结果。 但后果却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么严重.庐云只向后倒退了两三步,便复又冲了上来,长剑一举,闪电般向庞舟头顶斩来。 庞舟不由大感震愕,因为双方相距不足一尺,他的掌风竟未能把对方震倒,至少在他一生是从未有过的事。 在这同时,两边观战的人也都骇异不已,当今之世,居然有人能与多臂天翁庞舟抗衡,怎不大出人意料之外。 庞舟本来也用过兵刃,但他自认天下无敌,所以从不携带,这一来,逼得他只有双掌连环出击,总算使得庐云难以近身。 但庐云的剑芒照样也似银河倒泻,庞舟想以掌力把他震退,也不是-件易事。 就在两人杀得难分难解之际,蓦地响起声焦雷击顶般的大喝:“住手!” 喝声刚过.但见一位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神态岑奇脱俗的老人,已昂然走进场中。 洞仙本是隐身在城楼上,他究竟是怎么下来的.连育化城方面的人,也谁都不曾看清。 这一声沉喝,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震慑。 庞舟和庐云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来,各自向后跃开。 皇元教方面的人,除教主白荻外.并无一人认识洞仙,他们只是呆呆的把视线集中在洞仙身上。 但白荻却已两眼发直,大有不知所措之概。 洞仙直来到庞舟身前,淡淡一笑道:“你可是六十年前曾在中原横行三载以后又隐身荷兰山的矮人庞舟?” 庞舟怔了一怔道:“尊驾是谁?” 洞仙不动声色道:“不必问老夫是谁,老夫听说你自恃掌力举世无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老夫就站在原地接你三掌试试,若三掌无法将老夫击倒,老夫再行出手。” 庞舟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当今之世,居然有人说出这等大话,当下嘿嘿一笑道:“老匹夫,你可是想找死,庞某一掌就是可把你送上西天,哪还用得着三掌!” 洞仙道:“不必多言,快些出手!” 庞舟料定此人可能真正有些功力,随即吐气出声,连聚内力于双臂.接着双掌齐推.那排山倒海的狂飙,直向洞仙涌去。 岂知洞仙竟然稳站当地,只是双手在胸前左右一划,居然像没事般的连动也没动一动。 庞舟大惊之下,接连又是两掌,依然不曾摇动洞仙分毫。 当他正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时,突见洞仙右臂一扬.如击败革的响起一声,庞舟的身子,早已被震起两三丈高,然后像西瓜飞天一般向皇元教的人马摔落下去。 当他落地之后.一连撞翻了五六个人,还是摔了个人仰马翻。 霎时之间.皇元教方面像忽然变了天,他们在呆了半晌之后.才各自不顾一切的仓皇向总坛方向奔逃。 皇元教主此时也顾不得乘轿,和总护法秦槐逃走得不知去向。 严寒正欲挥军追杀.却被洞仙阻住。 严寒走上前道:“师父为什么不乘机追杀!” 洞仙道:“皇元教的徒众,多半都是无辜的.为师不得不存下一念之仁。你二师弟黄一道那畜生的富国城离这里多远?” “富国城紧邻育化城,离这里不过八九里路。” “走,随为师先到富国城去。” 随即由严寒在前带路,群豪紧紧相随在洞仙身后。 来到富国城,守城的尚未来得及问路,便被岳小飞和袁小鹤以隔空打穴法点倒在地。 进入城府,直奔大厅。 富国城主黄一道闻声后,慌忙率众出来迎战。 他属下的几名高手,很快便被群豪杀得逃逸无踪。 黄一道正要逃命,严寒喝道:“大胆叛逆,你可看清来人里有谁?” 黄一道呆了一呆,终于发现洞仙,吓得他慌忙跪倒在地,颤声叫道:“师父饶命.弟子拜见!” 洞仙哼了一声:“畜生,你还有脸见我!” 他话声甫毕,一脚向黄一道踢去。 黄一道被踢得连翻七八个筋斗,身子稳住后已闭气过去。 严寒吩咐周海山道:“先把他捆起来押回育化城去!” 仅是转瞬的工夫,富国城已被解决。 洞仙再问道:“皇元教总坛离这里多远?” 严寒道:“不远,只有十里路左右。” 洞仙道:“现在就随老夫攻进皇元教总坛。” 路上.洞仙忽然问道:“听说白荻有三个女儿.她的丈夫是谁?” 严寒窘然乾咳了两声道:“禀师父.连弟子都没见过她的丈夫。” 洞仙叱道:“岂有此理,你们一直和她在一起,怎会没见过她的丈夫?” 严寒尴尬中陪着小心道:“不瞒师父.弟于和二师弟都是十年前才和她重遇,接着就拥她为教主成立皇元教.那时她已有了三个女儿。大丫头白金凤,二丫头白银凤,三丫头白玉凤,正因为她没有丈夫,所以三个丫头都从母姓。”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她?” “弟子们当然也找机会问过,她说她那丈大已经死了。” 洞仙哼了一声道:“什么死了?她根本就是人尽可夫.所以才生下来三个孽种.说起来为师真该渐愧,竟调教出这么一个畜生来!” 很快便到达皇元教总坛。 这里是皇元教中的禁区,当然不能轻易让人攻进。一时之间,八大护法、各护坛使者、由武关调来的高手以及其他可战之将.齐齐出动抵抗。 群豪在洞仙和严寒率领下,这次不再客气,一阵厮杀之后,皇元教方面的高手,片刻间便半数以上当场横尸溅血,部分贪生怕死的,则趁机四散逃去。 岳小飞和袁小鹤很快便把花玉麟救出。 及至杀到后宫,白荻和秦槐见无处可躲,不得已只好跪地求饶。 另外,白金凤、白银凤、白玉凤三姊妹,也都随着跪在一旁。 洞仙目光缓缓扫过山荻.冷冷说道:“白荻,你很能干.做的好事!” 白荻忽然泪滚双颊.悲切切说道:“师父.弟子知错了,但愿你老人家能饶我一命,弟子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袁小鹤担心洞仙一掌把白荻击毙。那就很难再找回“炼心大法秘笈”.忙扯了庐云一下衣襟道:“师父。那本秘藉目前已落在皇元教主手里。” 庐云只好躬身向洞仙施了一礼道:“老前辈.你老人家赐赠晚辈的那册……” 洞仙道:“你说的可是那册‘炼心大法’.不必要了,当今之世,除老夫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炼心成功,今后不论让谁得去.都将成为废物。” 他说着.目光又移到白金凤等人身上道:“这三个丫头都是什么人?” 白荻垂道低声道:“她们是弟子的三个女儿。” 洞仙冷笑道:“她们的父亲是准?” 忽听秦槐声音抖动的道:“老前辈,是……是晚辈!” 此语一出,不但严寒等人震惊.连白金风三姊妹也愣在当场.因为她们也始终弄不清谁是自己的生身父亲,白荻曾对他们私人透露过,她的丈夫早已死去。 原来秦槐自动承认此事.目的不外希望保住一命,他想到白荻是洞仙的弟子.洞仙看在白金风等三姊妹无辜的份上,必定不忍心杀死白荻。白荻不死.他承认了此事.自然也可不死了。 哪知他的话刚刚说完,严寒早已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秦槐连叫都没叫出.便倒卧在血泊中死去。 就在这时,白荻惊叫一声,也倒了下去。 原来白荻见秦槐被严寒一剑刺死,自己也咬舌自尽。 皇元教元凶已除,洞仙随即吩咐道:“这三个女娃儿是无辜的.千万不要伤害了她们.你们就留在这里处理善后.老夫先回去了。” 严寒吃了一惊道:“师父要到哪里去?” 洞仙道:“为师先返回育化城,你们处置完毕后,尽速向我禀(缺一页) 得我再来动手。” 可惜风嫣红并无白荻那种决心和勇气.只顾惊慌失色的连声求饶.丝毫没打自尽的打算。 庐云拾起长剑,犹豫了一下之后.一咬牙,猛地向风嫣红咽喉刺去。 风嫣红只惨呼出半声,便倒地气绝。 丁涛和甘霖见此情景,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不成人形,情不自禁的跪下去也齐喊饶命。 庐云侧脸问道:“这两人是谁?” 袁小鹤道:“他们当初是和弟子们一齐进入天谷的,并无大恶。” 庐云道:“既然并无大恶,就没有必要再杀他们,让他们自行逃生去吧!” 岳小飞喝道:“你们两个还不谢过我庐伯伯的不杀之恩起来!” 两人谢过庐云起身后,丁涛干咳了几声,望着岳小飞抱拳躬身道:“岳使者,以前全是丁某的错,您千万原谅!” 岳小飞道:“别再叫我岳使者,告诉你们,皇元教主已经畏罪自尽,从此之后.纵有天谷.也不会再有皇元教了。” 丁涛大骇之下,连忙又道:“那么丁某和老甘就决定追随花大侠和岳公子。” 岳小飞道:“多谢两位的好意,家父既不想成立什么教,也不会创门立派.用不着两位跟随。两位原本在太白山已经混出了名声,何不再回太白山去重创旧业,山不转路转,彼此将来也许后会有期。” 丁涛和甘霖虽未言语.内心却同样早有这种打算。 岳小飞再问庐云道:“庐伯伯.你老人家要不要再到其他关口看看?” 庐云初来天谷,对天谷内的一切,难免也有些好奇.随即点了点头。 在岳小飞和袁小鹤的陪同下,水关、火关、武关、文关都走了一遍。 这些关口的统领,除武关外居然仍不知道皇元教已发生了巨变,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并未被调去攻打育比城之故。 至于武关,则只有三两名高手在,他们都是在攻打育化城败退下来的.而且未见庞舟的人影。 文关统领刘继德最好客,还特别准备了午宴款待庐云等三人。 岳小飞和袁小鹤都守口如瓶.并没对任何一关透露皇元教总坛已经瓦解的消息。 回到育化城。在皇元教总坛处理大事的严寒等人也回来了,他们并把白金凤姊妹三人带回。 至于被掠走的严夫人和二小姐严如霜.自然早就安然脱脸。 当晚.严寒在大厅摆下盛筵,群豪齐集一堂,酒醉饭饱而散。 这时庐云才想起尚未处置叛师灭祖的孽徒马昭雄,及至问过严寒,才知马昭雄已被活活吊死。 三天后.洞仙和庐云、袁小鹤决定返回五台山独秀峰,洞仙仍要再回原洞做他的洞仙。 另外.方天铎也告辞而去。 至于严寒,必须仍留在天谷.除了继续处理善后,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让那些在灵堂内服药人棺的各路高人.再服药救醒后康复,然后送他们出谷各回原处。 就在洞仙.庐云、袁小鹤、方天铎等人走后的次日一早,关琳忽然来向花玉鳞辞别。 花玉鳞和何慧仙夫妇因和严寒已是儿女亲家,所以决定暂时留在育化城,协助处理善后。 他见关琳前来辞别.不觉大感惊诧道:“大哥,事情还没办完你怎么能走?” 关琳凄凉一笑道:“三弟,愚兄经过这几天的冷静考虑,已决定不再和小飞父子相认。” 花玉鳞哦了声道:“可是大哥总是他的生身之父,世上哪有不认亲骨肉的?难道你要让小飞抱憾终身?” 关琳面色凝重,又是凄凉-笑道;“三弟.愚兄只是生下他,在他生下不足周岁便由你们夫妇抚养,你们对他的恩情,多于我对他千百倍,愚兄又怎忍心拆散你们和他这段关系?”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他和你父子相认,对我们夫妇并无妨碍,若您真是过意不去,尽可让他认我们夫妇做义父母。” “不,愚兄还有难言之隐,三弟请原谅,这件事我到现在一直还瞒着你。” 花玉麟心头一震,茫然道:“大哥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关琳神色赧然,低下头道:“事到如今,愚兄只有实说了,你可知道小飞的生身母亲是谁?” 花玉麟怔了怔道:“当然是大嫂,遗憾的是兄弟竟然至今没见过大嫂的面。” 关琳带着自嘲的神色,摇摇头道:“她不是你大嫂。” “那么她是谁?” “皇元教主白荻!” 花玉麟几乎惊得呆了.半晌,才又问道:“大哥可否再对兄弟说清楚些?” 关琳长长吁口气道:“当愚兄十三年前初遇白荻时,便对她一见倾心,而她也对我颇具好感,两人暗中来往,不久便生下了小飞。后来事机不密,被秦槐查知,愚兄不得已便带着小飞偷偷逃回中原,不久你我和天铎义结金兰,愚兄因在江湖行走带着小飞不便.便把他交给你们夫妇代为抚养。” “可是后来大哥却又到天谷来.您为什么竟自投罗网呢?” “说来惭愧,愚兄为了想再见白荻一面,才贸然又闯入天谷。” “后来呢?” “后来终于不幸落入秦槐之手,还算白荻仍念旧情,经她向秦槐苦求,我才免于一死,而被打到育化城-处山洞里幽禁了将近十二年之久,若不是你们夫妇前来相救,只怕我必定不见天日一直到死。” 花玉麟听到这里,不由也百感交集,不知还能说什么好。 关琳再道;“三弟,你明白了这段因果,总该成全愚兄心愿,不再让小飞和我父子想认了吧?” 花玉麟紧蹙着双眉道:“不管如何,大哥实在没有理由不和小飞父子相认!” 但关琳的语气,却像斩钉截铁般道:“这就是最大的理由,小飞跟了你们夫妇,必定终生幸福快乐,但若和我父子相认,当他知道生身之母竟是白荻,白荻的死状,他是亲眼看到的,岂不将使他痛苦一生?” 花玉麟默然了,像陷入沉思,关琳的这番话,完全是至情至理,为了成全义兄这心愿,他实在不能再说什么,但若这样,却又总觉对义兄不住。 就在这时,岳小飞走了进来,他是来向花玉麟请示事情的。 当花玉麟交代过后,面前早已失去关琳的踪影。 花玉鳞急急追出门外,但见旭日初外.大地一片灿烂,关琳早已去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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