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鲸鱼女孩 池塘男孩》 1 蔷蜜台风正肆虐岛内西南部的下午四点半,我被风雨声惊醒。 可能是这午觉睡得太久了,我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浑身无力。 卧房内有些阴暗,我强打起精神下床,将视线转向阳台。 挂在阳台上的衣物随风起舞,像是要挣脱衣架远扬而去。 打开落地窗,扑面袭来的狂风瞬间让我完全清醒。 几件湿透的衣物躺在地上,还不安分地晃着波浪。 记得刚吃完午饭时是一点左右,那时只有断断续续的风,风有点强却不会太强,而且还没下雨,没想到一觉起来风云变色。 算了,等风雨过后再来收拾残局吧。 关上落地窗,离开卧房。走进书房时,顺手点亮书房内的灯。 “啊!” 我惨叫一声冲到窗边,匆忙收拾被雨水溅湿的书本和杂物。 然后跑到厨房拿条抹布擦干靠窗的桌子上和地板上的几摊水,抹布浸满水后拧干、拧干后再擦,重复了十几次才勉强看不出痕迹。 但雨水还是沿着关紧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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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隙中渗进,汇聚成流,溢出窗椽。 我又到浴室拿两条干毛巾和几件要洗的衣服,把干毛巾塞进窗缝,把衣服铺在书桌和地板上。 应该可以了吧,我想。 我呼出一口气,开始擦拭额头的汗。 客厅似乎传来手机的响声,夹杂在风雨声中便失去平时的洪亮。 我倾听了三秒,果然是手机响了。 心里刚闪过这种鬼天气谁会打给我的念头,我已来到客厅,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赖九九藏书德仁”,我的大学同学兼研究所同学。 “干吗?”我按了接听键。 “你现在没事吧?” “我活得很好,多谢关心。”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现在没事在忙吧?” “你想干吗?” “来找我吧。” “现在是台风天耶,你有没有搞错?” “来一下嘛。我有个程序一直跑不出来。” “这是跟我屁股有关的事。” “什么意思?” “关我屁事!” “喂,来就对了。” “我不想去。” “来帮我吧,我在研究室等你。晚饭也一起吃。” “我不想。” “骑车小心点。我等你。” “我不……” 话没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暗骂了几声后,我还是乖乖穿上雨衣、戴上安全帽,下楼骑车。 街上到处是被风吹落的枝叶,我常得碾过一片绿。 有个路口的红绿灯坏了,一味地闪着绿灯,我刻意放慢速度通过。 这种天气骑车要小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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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被撞倒躺在路边时,一定会很怀念太阳。 虽然全副武装,但雨水依旧渗进裤管,眼镜也总是模糊一片。 沿路风大雨大,我完全听不见机车引擎声,只听见自己口中的咒骂声。 15分钟后,终于安全抵达系馆。 一进系馆便脱下雨衣,然后搁在楼梯的扶手上。 摘下眼镜擦干,把裤管卷至膝盖,开始爬楼99lib?梯。 我爬上四楼,这里有四间研究室,每间可以坐12个人。 我轻轻拉开第二间研究室的门,探头看了看,应该没别的人。 蹑手蹑脚走到最里面,突然大叫:“喂!” 想给赖德仁一个震撼教育。 没想到却是一位陌生的研究生抬起头,慌张站起身。 “请问你找谁?”他说话的语气像是惊魂甫定。 “啊?”我也吓了一跳,“我找赖德仁。” “赖学长在三楼的研究室。”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真是抱歉。” “没关系。”他笑了笑,“研究生被指导教授吓惯了,心脏很强的。” 我再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这间研究室。 可能是被台风吹昏了头,竟然忘了赖德仁早就从硕士班毕业, 自然不会再待在那间研究室了。 赖德仁现在念博士班,应该是刚升上博五吧。 三楼有两间研究室,这次我学乖了,先敲第一间的门。 “快进来。”赖德仁的声音,“等你好久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开门后说。 “这种天气还有哪个白痴会来。” “喂,是你叫我来的。” 这间研究室的空间比四楼的研究室大一些,但只有9个座位。 进门左侧靠墙也有一排书架,高度到天花板。 赖德仁正坐在最里面靠落地窗的位置,双眼盯着屏幕。 “只有你一个在?”我问。 “是啊。”他说,“刚刚还有一个,他可能去实验室了吧。” “程序有什么问题?”我走到他身边。 “不晓得。”他站起身,让位给我,“连pile都没办法过。” “太逊了。”我直接坐下来,右手抓起鼠标。 赖德仁写的这个程序有些古怪,而且他又在我身后问东问西,一会儿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一会儿又问我最近好吗?搞得我很难专心。 半个多小时后,总算搞定。 “解决了。”我说,“请吃晚饭吧。” “没问题。” 2 他走到书架前,拿出两碗泡面,再走回位子旁,伸手递了一碗给我。 “吃泡面?”我皱起眉头。 “你知道吗?”他说, “台风天吃泡面最幸福了。” “为什么?” “因为晴天吃泡面最快乐,阴天吃泡面最浪漫,雨天吃泡面最有趣。” “反正你只想请我吃泡面就对了。” “没错。”他笑了。 我们各自端着面走到楼梯口的饮水机冲热水,再走回他的研究室。 等待面熟的三分钟里,我们简单聊了几句,话题是今天的台风。 “来点背景音乐吧。”掀开碗盖后,他说。 他站起身打开落地窗,室外狂风暴雨的怒吼声瞬间涌进来。 “这气氛不错吧。”他笑了笑,拿起筷子,“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想念我的吃相吗?” 我懒得理他,低头掀开碗盖,拿起筷子。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我问。 “今天早上看了《放学后的保健室》,不错。” “喂。” ?“是步兵片呢。” “真的吗?”我随即正色, “喂,说些适合你身份的话题吧。” “跟你只能聊这类话题。”他说,“遇周公论礼乐,遇纣王谈酒色。” 我不想接他的话,双手端起碗,把剩下的汤喝光。 “出来吹吹风吧。”赖德仁走到落地窗外的阳台,身子靠着栏杆。 “那是台风耶。”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我还是起身走到阳台靠着栏杆。 风雨依然不断,天色却完全黑了。 阳台有些湿,不过比起我卧房外的阳台却是干爽多了。 我和他并肩站着,脸上偶尔被乘着风的雨扫过,凉凉的,很舒服。 “最近好吗?”他突然问。 “我改程序时你就问过了。” “但你没回答。” “我没回答吗?” “嗯。”他转头看着我,“最近好吗?” “这问题有这么重要吗?”我说,“需要问三次?” “你到底要不要回答?” “最近是指多近?” “这三个半月内。” “三个半月已经‘不近’了。” “好。”他说,“那我改问:这三个半月来你过得好吗?” “三个半月的日子超过100天,太长了,很难一言以蔽之。” “反正你不想回答就对了。” “没错。”我笑了。 我们同时沉默了下来,只听见呼呼作响的风声。 “给你看样东西。”他首先打破沉默。 “《放学后的教室》吗?” “是保健室,不是教室。” “有差别吗?” “当然有。保健室有床,教室没有。” “哦。”我说,“不过这种东西我喜欢一个人看。” “我不是要让你看这个!” 他转身走进研究室,我很好奇,便转头看着他。 只见他在书架角落拖出一个纸箱,然后从纸箱中抱出一团红色。 “还记得这个东西吗?”他又走回阳台,将怀中那团红递到我面前。 这是用红色厚纸片做成的绣球,比篮球大一些。 我耳边的风雨声好像突然停了。 那倒不是用厚纸片围成一个圆球,它并没有圆球的表面。 它是借着纸片的裁减镶嵌黏合,组成像是现代钢结构建筑物的模样。 如果用一点点想象力, 4fbf." >便会觉得这些厚纸构成的是一个圆球。 “喂!”赖德仁大叫一声。 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伸手接过这个红绣球。 绣球内部结了几个金属制的小铃铛,早已锈蚀斑斑。 但当我轻轻摇晃绣球,绣球依旧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即使风雨声也掩盖不住这种清脆。 我转了一下绣球的角度,果然绣球上系着的?99lib?那张红色小卡片还在。 卡片上写着:6号美女翁蕙婷。 我当然记得,事实上我也从来不曾遗忘。 3 你双手抱着绣球,仔细打量,然后皱了一下眉头。 “为什么古代会选择抛绣球招亲?”你问。 “因为绣球花瓣如绣,团聚成球,又美又圆,象征幸福圆满。” “所以呢?” “所以将彩布结藏书网成绣球花的样子,借着抛绣球寻找好姻缘。” “怪怪的。”你摇摇头。 “哦?” “如果绣球象征幸福圆满,那么抛绣球不就是抛弃幸福圆满?” “这……” “或许该这么说。”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把我的幸福圆满抛向空中,然后你接住了我的幸福圆满。” “很好的说法。” “所以你得为我的幸福圆满负责哦。” “尽力而为了。” 你笑了起来,双手轻轻摇晃绣球,绣球里的铃铛清脆响着。 那是上个世纪末——1998年,我大三上学期时的事了。 故事的开端跟赖德仁有关,那时我还住宿舍,而他是我的室友。 大二时班上有四十几个同学住宿舍,升上大三后,只剩不到10个。 搬离宿舍的最主要原因是每个人的东西变多了,寝室空间不够;当然也有交到女朋友或是想拥有独立空间于是搬离宿舍的.99lib.人。 我和赖德仁选择留在宿舍,一来我们两人的东西都不算多;二来多数人搬走后,每个人的空间便相对增加。 原本四人>一间的寝室,只有我和赖德仁两个人住。 两组上下铺我和他各占一组。我睡上铺,下铺置物;他刚好相反。 虽然大一和大二时他不是我的室友,但我们是同班同学,早已熟识,因此相处甚至同居都不是问题。 其实我很纳闷,照理说他已有女朋友应该要搬出去住才对,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会多很多,而且也不会有人打扰。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搬离宿舍? “一般人确实认为有女朋友的人应该会搬离宿舍。”他说,“就像一般人认为长得帅、功课好又有才气的人一定很狂妄。” “这跟搬不搬有什么关系?” “但我偏偏就是谦虚低调的人。”他回答, “所以不能用一般人的眼光看我。” 赖德仁的成绩确实很好,但长相平平。 至于才气这东西,很难用来形容工学院的学生。 你会称赞一个工数、力学、计算机很强的人有才气吗? 七步成诗的人,你会称赞他有才气;七分钟组成一台计算机的人,你只会叫他帮你组计算机而已。 在我眼里,赖德仁最大的特色是他的身材又高又壮,像篮球中锋。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应该是9月的最后一天,理论上是秋天。 但南部没有明显的春、秋两季,因此天气还很炎热,只不过不像暑假时的酷热而已。 那天下午四点半左右,我和赖德仁要走回宿舍时经过学生活动中心,看见中心前的广场很热闹,像是在办什么活动。 走近看个仔细,原来是学生会主办的“校园十大美女”票选活动。 学生会跟各个系学会合作,请各系推举两位系上公认的美女参选。 有些系的女孩很少,甚至可能只有一只手的手指数目(比方敝系),那就不必勉强推举出两位女孩,以免坏了一锅粥。 算了算共有三十几个女孩参选,分别来自20个系。 每个参选女孩都有自己的票箱,票箱写上姓名和系级,还贴了张照片。 投票的人可以投十票,但同一个票箱只准投一票。 票选活动将持续五天,今天是第二天。 其实这种活动还满无聊的,而且通常选不出真正的美女。 不过重点不是选出来的美女长怎样,而是选出她们以后要做什么。 答案竟然是抛绣球。 当然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不会笨到认为女孩一定得嫁给接到绣球的人,这只是学生会想出来的庆贺中秋节的活动点子。 接到绣球的男生除了有礼物外,还可以和抛绣球的美女共进晚餐。 抛绣球的时间是中秋节过后第三天的下午四点半,地点在操场。 我和赖德仁都觉得抛绣球这点子不错,而且也想看看所谓美女的照片,便挤进去凑热闹,各自领了十张票,准备投票。 原本想先投自己系上的女孩,却发现系上并没有女孩参选。 虽然这是意料中的事,但还是令人不胜唏嘘、悲从中来。 我细看每个票箱上的照片,可能是我的标准不高或是照相技术太好,我发现美女还真的不少,很难抉择。 在票箱之间来来回回走了三次,才把?手中的票投完。 票选活动结束后,依得票数多寡取前十名,校园十大美女便产生了。 学生会把票选结果公布在海报栏,我还特地跑去比对。 十大美女中我只投了其中两位,看来我跟多数人的审美观不太一样。 不过所谓的美女本来就是主观的认定,没有对与错的区别,就像有人说林青霞漂亮,也有人说白冰冰漂亮。 只不过说林青霞漂亮的人可能比较多而已。 从投票后到抛绣球前的这些天,我每天拉着赖德仁去打篮球。 不是突然对篮球感到兴趣,而是要练习在一堆肌肉中抢篮板。 我得试着加强身体的弹性,并拉长每一寸肌肉。 赖德仁常取笑我,但我还是忍辱练跳。 中间碰到中秋节三天连假,我回家烤肉时也抽空练习原地跳跃。 阿爸看不惯,便大喊:“烤肉不好好烤,是在那边跳三小!” 这些人哪懂得一个念到大三还没交过女朋友的人心中的痛呢? 所以我还是含泪练跳。 抛绣球当天,我四点就到操场卡位。 关于这点,我跟多数人的想法就一样了,因为操场上早已聚满了人。 我心里凉了半截。 四点半到了,人更多了,如果加上看热闹的人,操场挤了上千人。 我心中那么一丝丝卑微薄弱的火光,仿佛快要熄灭。 “现在的大学生都没事做了吗?这种无聊的活动竟然有这么多人?” “干,你不也是?” “挤在这里抢绣球实在太无聊了,大家有点自尊好不好?” “干,你不也是?” “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聊的人跑来呢?” “干,你不也是?” “只有无聊的人才会在这里。” “干!你不也是?” 在拥挤人群的鼓噪声中,活动开始了。 十大美女一字排开站在台上,每人左胸上别着号码牌,1到10号。 这是名次的顺序,但由10号美女最先抛绣球,1号美女压轴。 当10号美女抱起绣球时,台下先是掌声雷动,三秒后突然鸦雀无声。 我看了看左右,每个人的眼神都十分凌厉,脚下则踩成弓箭步。 绣球刚抛出时,由于现场实在太安静,我仿佛听到细碎的铃铛声;当绣球从拋物线顶点往下坠落的瞬间,一声轰然巨响,全场一阵混乱, 最后绣球在两个男生手中拉扯。 如果两头凶猛的公老虎同时撕咬一只鸡会如何? 果不其然,两人手中各抓着半个绣球,并互相叫骂。 台上的主持人赶紧叮咛绣球是厚纸片做的,禁不起拉扯,请拿出绅士风度,这是君子之争要展现大学生的气质等等。 对一群饥饿的猛兽强调温良恭俭让的美德,无疑是愚蠢的。 大家的神情看来都颇不以为然。 “如果绣球再被扯破,活动便终止。”主持人最后说。 这句话击中要害,大家的神情立刻转为严肃与冷静,而且开始有人比较那两个半球的大小,判断方式还分成面积和体积。 终于决定出险胜的一方,他兴奋地大叫一声,穿过人群跑上台。 在众人嫉妒甚至是怨恨的目光中,领取礼物并且和10号美女握手。 落败的一方则神情呆滞,愣在当地,眼角泛着泪光。 9号、8号和7号美女抛绣球的过程都很顺利,绣球都没被扯破。 我心想所谓的美女是否都是从小家境不好,总是吃不饱于是力气小,以致抛出的绣球都不够远。 目前为止抛出的四个绣球中,离我最近的,也在我面前十米以上。 看来抢到绣球的几率几乎是零了。 右肩突然被拍一下,我回过头,赖德仁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喂。”我瞪了他一眼, “你有女朋友了,别来凑热闹。” “没规定有女朋友的人不能参加啊。” “被你女朋友知道的话,你就惨了。” “她应该不会知道吧。” “她一定会知道的。”我说,“因为我要告诉她。” “喂。”他有点慌了,“别乱说话,我只是来凑热闹而已,没有……” 4 我没听他把话说完,马上转回头,面对司令台。 因为台上正传来“轮到6号美女”的声音。 我全神贯注、调匀内息、马步站稳,双眼紧盯6号美女手中的绣球..。 6号美女抛绣球前竟然还助跑几步,真是好女孩,太令人感动了。 绣球被高高抛出,落下过程中那团红色在眼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几乎可以看见内部的线条和构造。 我来不及细想,本能反应是先微蹲,再弹身向上,伸长双手。 眼前的红色突然消失,只见蓝天白云。 脚才刚着地,便看见高我半个头的赖德仁双手抱着绣球,得意地笑。 “你……”我指着他,说不出话。 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的笑容瞬间僵硬,口中也“啊”了一声。 他迅速冲进我怀里,我感觉双手被一种力道牵引,去抓住某样东西。 赖德仁退开后,我的双手已抱着绣球。 “快上.台啊。”他推了推我。 “啊?”我有点恍惚。 “你接到绣球了,快上台领奖!”他又推了推我。 这次推的力道大了点,我重心不稳,退了两步。 “可是……”我皱了皱眉。 他干脆拉着我快速穿越人群,我双手紧抱绣球,脚步有些踉跄。 他拉我走到司令台边,在我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我已经被引导上了阶梯,双手抱着绣球站在台上。 主持人和6号美女走过来,他先恭喜了我几句,再问我的姓名和系级,然后把装在手提袋里的奖品颁给我,我腾出右手接过。 6号美女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但始终没开口。 “里面还有张餐厅的招待券,记得要准时跟6号美女用餐哦。” 主持人说完后拍了拍手,但台下没人跟着拍手。 “预祝你们约会顺利。”主持人最后说,“双方握个手吧。” 6号美女先伸出右手,但我双手抱着绣球,右手手指勾着提袋;只好赶紧将提袋交给左手手指,用下巴与左手夹着绣球,再伸出右手。 可能是我的样子很狼狈,她笑出了声,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当我握住她右手的瞬间,只感觉一阵柔软,与一丝晕眩。 印象中除了小时候拉过妈妈的手以外,好像从没牵过女孩子的手。 不过印象是不准的,也许我小时候去医院看病时,护士小姐看我可爱,便牵着我的小手,搞不好还亲过我呢。 无论如何,妈,我终于长大了,您可以放心了。 “你真的可以下台了。”主持人说。 我大梦初醒,满脸通红走下台,双手还是紧抱着绣球。 “太逊了,好像这辈子没见过女孩似的。” 赖德仁在台下等我,我一下台他立刻走过来狠狠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 “快闪吧。”他推了推我,“真丢脸。” 赖德仁拉着我离开操场,直接走回宿舍。 我双手一直抱着绣球,无法摆动双手走路,感觉脚步有些虚浮。 背后偶尔爆出巨响,抛绣球活动还在持续着。 脑子有些混乱,..感觉身在一个怪异的梦境中,很不真实。 但一路上绣球始终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音,那声音却很真实。 “可以把绣球放下来了吧。”赖德仁说。 我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了寝室,便把绣球搁在桌上,然后坐在下铺。 “那是我的。”赖德仁指着勾在我左手手指的手提袋。 “哦。”我将手提袋给他。 他从提袋拿出一件包装成长方体的礼物,大概有30厘米高。 “这东西满沉的。”他用右手掂了掂重。 “还有一张餐厅的招待券。”我说。 “是吗?”他探头朝提袋里看了看,“没有啊。” “怎么可能?”我大吃一惊,不禁站起身。 “在这里啦!”他左手拿着招待券朝我晃了晃,随即哈哈大笑,说,“吓到了吧。” “无聊。”我松了一口气,抢下那张招待券。 “少尉牛排馆?”我看了那张招待券一眼,“你听过吗?” “没听过。”他摇摇头,“可能是新开的吧。” “下星期五晚上七点……”我喃喃自语。 “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死都要去。”我说,“只是想把时间记熟而已。” “嘿嘿。” “嘿什么?” “你也该请我吃一顿大餐。”他说,“如果不是我矫健的身手再加上身材的优势,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你不可能抢到绣球。” “你还敢说?”我瞄了他一眼,“我要跟你女朋友说你去抢绣球。” “别开玩笑了。”他急了,“我真的只是去凑热闹而已,结果不小心看见绣球飞过来,本能反应当然是跳起来接住啊。” “我还是要跟她说,让她判断这种本能反应值不值得原谅。” “拜托啦,连说都不要说。” “那你该请我吃一顿大餐。” “啊?” “下星期五过后再请我吧。这段时间我要斋戒,确保约会顺利。” “算你狠,请就请。”他拿起绣球把玩一会儿,绣球发出当当声,“原来里面有几个小铃铛。咦?还结了一张小卡片。” 我凑近看个仔细,卡片上写着:6号美女翁蕙婷。 “我有投翁蕙婷一票。”他说,“她在我的十大名单中,排名第三。” “可是我没投她。” “如果你没投她一票,千万不要老实说。一定要说你投了她一票。” “不说实话不好吧。” “这种实话没一个女孩喜欢听,何况是美女。” “可是……” “还有绣球其实是我接住的,更是绝对不能说。” “这样好像是一种欺骗。” “这只是个有趣的活动而已。不要想得太严重。” 我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这些实话最好别说。 我也不是那种具备超凡的道德感以致死都要说实话的人。 只是觉得不跟她说实话,对她很不公平。 尤其是这种如果是两百年前举行的话,她就得嫁给我的活动。 或许我可以把这个活动视为有趣,然而她会怎么想? 我有些良心不安,虽然我的心不算太良。 5 无论如何,能跟陌生女孩免费共进晚餐总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何况这女孩还是被验证过的美女,我除了期待外,更多的是紧张。 虽然在台上时我和她离得近,但我既紧张又恍惚,没能看清楚。 只有她不经意发出的笑声还算清晰。 现在回想她的面貌还是觉得模糊,印象最深的,大概是她的眼睛。 她没戴眼镜,眼神很清澈,个性应该不错吧? 在等待跟6号美女共进晚餐的这段期间,我常会做梦。 包括夜晚躺在床上之后所做的梦,还有白天在课堂中出现的那种梦。 我通常是梦到被放鸽子,然后我一个人痴痴地等。 陪伴我的只有冷冷的风、昏暗的灯光以及被抛弃在路边的小狗。 我甚至还曾梦到跟我吃饭的女孩活像母夜叉,我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不是抛绣球的女孩啊。”我的声音几近崩溃。 “你也不是接到绣球的男孩呀!” 然后我在只有恐怖片才会出现的笑声中惊醒。 这期间我只做过一个跟6号美女完全无关的梦。 在那个梦境里,我一个人躺在安静的沙滩,听着海浪的声音。 海风徐徐吹来,我仿佛可以闻到海风中特有的咸味,非常真实。 醒来后我觉得奇怪,于是问赖德仁的看法。 “昨晚要洗澡时发现没干净的内裤,所以我赶紧去洗内裤。”他说。 “喂,我问的是梦。” “我总共洗了五件内裤,洗完后挂在五个衣架上。” 说完后他抬头看了寝室天花板上的电风扇一眼。 这是那种悬挂在天花板上可以360度旋转的古老电风扇。 “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了啊。” “嗯?” “我把这五个衣架钩住电风扇外圈,睡觉前打开电风扇让它旋转。”他说,“电风扇吹了一夜,今天一早五件内裤就全干了。” “你……” “你一定还闻到海风的咸味吧。”他笑了笑。 “混蛋!” “别气了。”他赶紧赔笑脸,“你没发现我刚刚那段话的玄机吗?” “什么玄机?” “我昨晚睡觉时没穿内裤。”他突然压低音量。 我不想再理他,收拾好书本,准备出门上课。 “喂。”他叫住我。 “干吗?”我回过头。 “这几天你总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拍拍我肩膀,“只不过是约个会、?吃个饭而已,要放轻松,别想太多。” “我尽量了。”我看他坐在床上,“你想逃课吗?怎么还不出门?” “今天是星期四,我早上没课。”他笑了笑,“你也是。” “啊?” “你明天晚上要去约会,千万别忘了。” 竟然忘了今天是星期几,难怪赖德仁说我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我试着放松心情,找了些漫画来看,但只要一想到明晚就是生死关头,漫画再怎么好笑,我也笑不出来。 晚上在宿舍餐厅吃饭时,电视新闻说强烈台风瑞伯已确定袭台,主播用播报残忍凶杀案的语气,提醒大家务必要做好防台准备。 电视画面左边的跑马灯也同时打出已宣布明天停止上班上课的县市。 “台南市停止上班上课。” 餐厅里欢声雷动,对学生而言,赚到一天台风假无疑是意外的惊喜。 但我却一点也不想笑,甚至还想哭。 明天是我20年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约会啊,为什么台风要来搅局呢? 垂头丧气走出餐厅,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觉得空气的味道变了。 回到寝室又试着看漫画,但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凌晨12点,窗外传来雨声,细细的雨声钻进耳里,像针刺的感觉。 我阖上漫画,深深叹了口气,爬上床铺躺下来,注视着天花板。 这天夜里我几乎没睡着,只在天微微亮时,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 不睡还好,一入睡又作了个噩梦,仍然是被放鸽子的那种梦。 但这次陪伴我的是狂风暴雨,耳边只听见风声,视.99lib.野尽是白茫茫一片。 突然间洪水朝我袭来,又快又猛,我一面拔腿狂奔,一面大喊:“我不要当尾生啊!救——命——啊!” 然后我醒了,擦了擦汗,戴上眼镜看了看表,快中午12点了。 窗外依然下着雨,风声也隐约传来。 赖德仁不在,也许是趁着这难得的台风假,带女朋友去看电影。 我简单漱洗后,独自到宿舍地下室的餐厅吃饭。 电视新闻全都是台风灾情,我不想再听了,饭只吃一半便起身走人。 电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请民众没事不要出门,千万不要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开玩笑。” 6 6 “要你管!” 我回过头,手指着电视机大喊。 这次糗了。我又羞又气,赶紧离开餐厅。 整个下午我都窝在寝室里,被窗外的风雨声搞得心乱如麻。 四点半左右,突然狂风大作,窗户好像在发抖,不断发出颤抖声。 偶尔传来碰撞声,应该是脚踏车或是花盆之类的东西被吹倒的声音。 还有辆汽车的防盗警铃声响个不停,吵死人了。 六点到了,我的心跳瞬间加速,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再待在寝室的话可能会因心脏爆裂而死,我决定马上出门。 仔细收好那张招待券,把雨衣穿上,说了声菩萨保佑后,我便离开寝室。 在走去车棚骑机车的路上,强风不断,吹得我摇摇晃晃。 我越想越气,越气越冲动,越冲动越气,我不禁仰头大喊:“把我的青春还给我!” 少尉牛排馆离学校很近,我抵达时还不到6点20。 我不想太早到,只好在附近多骑几圈。 骑到第四圈时,大约6点40,差不多了。 我先把机车停在五十米外,脱下雨衣挂在机车上,再顺着骑楼慢慢走到少尉牛排馆。 看了看表,6点50,这时间应该很完美。 但风雨中的等待,即使只有10分钟,也是非常漫长。 7点到了,6号美女没出现,我安慰自己女孩约会时本来就会迟到。 7点5分,我安慰自己也许这里不太好找,女孩来到这里需要时间。 7点10分,我安慰自己这种天气出门的话,任谁都会晚个几分钟。 7 点15分,我安慰自己…… 完了,我已经想不出理由,而且开始担心梦境会成真。 我只担心了两分钟,便看见有个女孩出现在骑楼尽头。 我看不清她的穿着,只见她收了伞,甩甩伞面上的水,理了理头发后,朝我这个方向快步走来。 在这样的风雨中,整.99lib.列骑楼没人走动,所以应该就是她了。 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身体因紧张而细微颤抖。 果然她走到店门口便停下脚步,先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招牌。 “请问……”我鼓起勇气向前,“你是6号美女吗?” “嗯?”她的眼神有些迷惘,“6号美女?” “抱歉。”我的心瞬间从高空跌落,“我认错人了。” “你没认错人。”她笑了笑,“我只是一时会意不过来,6号美女到底是什么而已。” “啊?”我听见自己低声惊呼。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拨了拨额头上似乎被雨淋湿的刘海,“我走到一半时,伞被风吹坏了,只好折回去换另一把伞。” “真是抱歉。”我很不好意思,“这种天气还让你出门。” “你为什么要说抱歉呢?”她似乎有些疑惑,“日子不是你定的,台风也不是你叫来的呀。” “可是……”我想不出说抱歉的理由,“总之我很抱歉。” “你太客气了,迟到的人是我呢。” 她笑了起来,眼睛清澈明亮,并发.99lib.出轻微的笑声,我感觉似曾相识。 我不好意思直视她的眼睛,略低下头,看见她穿着蓝色牛仔长裙。 裙角滚了一些白色花边,还有些深蓝色不规则且凌乱的图案。 那是蓝色布料浸了水之后的深蓝色水渍啊。 我再微抬起头,发现她的发梢似乎也因浸了水于是黏贴在肩牓上。 她轻轻拨开贴在肩牓上的头发,白色衬衫便出现细碎的水渍。 我突然有些激动,不自觉地注视她的眼睛。 视线相对时,她只微微一笑。 “我还没先自我介绍呢。”她又笑了,“你好, 6211." >我叫翁蕙婷。也是如你所说的,6号美女。” 天色早已全黑,雨势仍旧猛烈,狂风依然号啕。 街灯稀稀落落,路上几乎不见人影和车辆。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我和她。 餐厅内透射出微弱的鹅黄色光线,或许可以带来一些温暖;但真正让这个世界温暖而明亮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在台上初会时,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也是从开始到现在,最深的印象。 7 你说你今天生日,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 “我妈是在看花灯时,突然想生我呢。”你说。 “你妈是因为花灯太难看而受刺激吗?”我问。 “才不是呢。”你撇了撇嘴角,“我妈说那年的花灯好美,所以我迫不及待想探出头来看。” 你笑了起来,眼睛闪闪亮亮,好像花灯。 原来是你出生那年的花灯特别美,所以你的眼睛特别漂亮。 “你想去看花灯吗?” “想呀。可是去哪看呢?” “台北和高雄都有灯会啊。” “算了。听说灯会的人潮很拥挤。” 你99lib?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因为只有在你闭上眼睛时,台北和高雄的花灯才会显得灿烂。 花灯正在远方闪亮,灯会里万头攒动。 就让花灯继续闪亮吧,就让人潮不断涌进灯会吧。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你的眼睛,才是全台湾地区最漂亮的花灯。 “轮到你了。” “嗯?” “自我介绍呀。” “你好。”我定了定神,试着稳住声音,“我叫蔡旭平。”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如果我是6号美女,那你应该说自己是接住6号美女绣球的帅哥。” “我有廉耻心,不敢说自己是帅哥。” 她简单笑了笑,没说客套的场面话,应该是认同我的廉耻心。 “我说自己是6号美女,会不会没有廉耻心?” “这根本不一样。” 我猛摇手,“你确实是美女,而且被投票验证,是客观的事实,连你自己都不能否认。” “你真这么想?” “当然。” “那为什么你没投我一票?” “啊?”我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我偶尔会有莫名其妙的预感,而这种预感通常很准。” “真的吗?” “嗯。”她说,“我无法召唤这种能力,但它会莫名其妙出现。” “莫名其妙出现?” “莫名和其妙是一对孪生兄弟,当他们在一起时,你便会说莫名其妙出现了。”她说,“这就是莫名其妙出现。” “这……” “我的话很莫名其妙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点点头。 “今天风真大。”她转头看着街边拼命摇晃的树。 “是啊。”我也转头看着街上激起的水花片片,“雨也很大。” “嗯。”她简单应了一声。 “哦。”我也回了一声。 “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讨论风雨吗?”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左手推开并扶住店门,再闪.身让出通道,“请。” 她说了声谢谢,把雨伞放进门口的伞桶,走进店里。 我跟着走进,收回左手,把风雨关在门外。 店内满是浓浓的鹅黄色光线,与外面的昏暗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她手里也拿了张和我一样的招待券,我们同时把招待券给女服务生。 “欢迎。”女服务生露出很神秘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她领着我们走到最里面角落靠窗的桌边,淡紫色桌布绣满白色碎花,桌上还摆了个插上一朵粉红玫瑰的深绿色花瓶。 “哇,这花是真的。” 我坐下后用手摸了摸玫瑰花瓣。 她突然笑出了声,我自觉可能做了蠢事或说了蠢话,耳根有些热。 女服务生端着一个像圆球形小鱼缸的东西放在桌上,表面是五彩玻璃bbr>藏书网。 五彩缸里装了半满的水,水面飘着几片红色花瓣。 套上透明塑料外壳的蓝色小蜡烛浮在水上,在缸内缓缓航行。 微弱的黄色火光穿透彩色玻璃,映在她脸庞。 我看着她脸上像水波荡漾的光与影,突然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会没投她一票? “很抱歉。”我说,“我没投你一票,请别介意。” “我不介意。” 她说,“只是很失望而已。” “真的很抱歉。是我有眼无珠。” “开玩笑的,这种事请不要放在心上。”她笑了笑, “当初系会长要我参选,我推不掉,只好随便挑张照片参选,没想到竟然会入选。” “这种话不适合你说。” “呀?” 她很惊讶,“为什么?” “人家会觉得你一定自认为很美,不可能选不上十大美女,才会随便挑张照片去参选。” “我没这样想呀。” “但一般人认为美女是骄傲的,所以会在你一定是骄傲的前提下,去衡量你的言行。” “如果我一向谦虚低调呢?” “在认为美女一定是骄傲的前提下,谦虚低调会被解读成做作。” “你的想法呢?” “你骄傲吗?” “不。”她说,“我只是在尘世间迷途的小小丫头而已。” “那你只是因为无法拒绝系会长,才会随便拿张照片应付了事。” “就是这样。”她笑了。 女服务生端了两杯橙色的餐前酒放在桌上,微笑后走开。 “想不到身为美女的我,处境这么悲惨。”她低头闻了闻餐前酒,“怎么办?我的人生还很长呢,难道要一直承受这样的误解?” “你是开玩笑的吧。” “是的。”她笑了笑,“美女可以开玩笑吗?” “可以。”我也笑了。 “那我们应该为了什么而干杯呢?”她举起酒杯。 “世界和平。”我也举起酒杯,“世界小姐参赛者通常这么说。” “那就世界和平吧。” 我们互碰杯子,铿锵一声后,我99lib?们都笑了。 8 女服务生又过来了,把浓汤和色拉轻轻放在桌上,很慎重的样子。 “你们看起来很相配。”临走时,女服务生回头bbr>说。 “谢谢。”6号美女说,“这是我的荣幸。” “不。”我吓了一跳,用力拍了几下胸口,“是我的荣幸才对。” “先说先赢。”6号美女笑了笑。 女服务生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我则偷偷抚摸被拍痛的胸口。 这顿饭其实不是餐厅招待,因为学生会已经事先订了位、付了钱。 十大美女按照名次高低,订的餐厅价位也不同。 “2号美女那一对,是在台南大饭店吃欧式自助餐呢。”她说。 “你后悔了吧。” “后悔?” “嗯。”我点点头,“你应该会后悔没认真挑一张照片。” “那你也该后悔。” “后悔什么?” “你应该接住1号绣球,而不是6 号。” “不。”我说,“我很庆幸。” “谢谢。”她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1号美女吃什么?” 我说,“不过这种天气吃再好也没用。” “听说每一对吃饭的时间都不一样。”她说,“我认识2号美女,她们是前天吃饭。” “前天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啊。” “是呀。” “为什么我们却在狂风暴雨、乌云密布的日子吃饭呢?” “你后悔了吧。” “不。”我笑了笑,“我很庆幸。” “谢谢。”她又笑了。 原以为所谓的美女或多或少会有公主病,但6号美女似乎完全没有。 她很随和,99lib?不骄傲,看人时不用眼角,头也不会没事抬得很高。 我突然发现我的紧张与不安,跟风雨一样,也被关在门外。 虽然这像是梦境般的场景,但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真实地存在,包括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眼神,甚至是她洒在浓汤上的胡椒粉。 也许是因为她的存在很真实而立体,有质量且有生命力,于是我也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于这个时刻的这个空间吧。 女服务生这次端上的是装在小竹篮的面包,并收走汤碗与色拉盘。 “面包要趁热吃。”女服务生说,“吃完可以再续。” “还可以再续面包?”我有点惊讶。 “当然。”女服务生微微一笑,“难道会是再续前缘吗?” 然后女服务生走了,6号美女笑了,我则呆住了。 “真的很好吃耶。”她咬了一口面包,啧啧赞叹。 面包确实好吃,外脆内软,蒜香浓郁,烤的火候刚好。 “你会觉得我贪吃吗?”她问。 “不会啊。”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再续前缘。”她笑了笑。 我抬起头刚好接触女服务生的视线,我还没开口或做任何手势,她立刻转身进厨房,然后端出另一篮面包走过来。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再续。”女服务生很得意。 “难道她也有莫名其妙的预感吗?”女服务生走后,我问。 “那只是推理,不是预感。”6号美女说,“她对面包很有信心,所以认为我们吃完后会再续。至于我嘛,就真的是莫名其妙的预感了。” “你现在有预感吗?” “刚见到你时出现了一次,下次不晓得什么时候出现。”她摇摇头。 “真可惜。我还想再领教一次你的莫名其妙预感。” “嗯……”她低头闭目一会儿,再睁眼抬头说,“主菜三分钟内会来。” “那只是推理吧。” “没错。”她笑了,而且笑得很灿烂。 果然三分钟后女服务生端来两个黑色铁盘,铁盘上还有盖子。 掀开盖子后,餐盘发出响亮的哔哔剥剥声,四周似乎热闹起来。 “这是本店特制的少尉牛排。”女服务生说,“请慢用。” “为什么叫少尉牛排呢?”6号美女问。 “这有个故事。”女服务生说,“三个军官一起到餐厅吃饭,老板要他们根据自己的军阶点菜。第一个军官说:我点少尉牛排。第二个军官说:我点上校汉堡。第三个军官说:那我只能喝汤了。” “啊?”我很好奇,“说完了?” “嗯。”女服务生点点头,“因为第三个军官是中将。” “中将汤?”我说。 “是的。” 女服务生收走两个小竹篮和盖子,微笑后走开。 “她回答了我的问题吗?”6号美女问。 “不。她只是说了个故事。” “那是笑话吧。” “是笑话吗?”我说,“可是很难笑耶。” “长得很胖的狗也还是狗,总不能叫做猪吧。” “你说的对,那是笑话。” 我笑了起来,觉得6号美女有种莫名的可爱。 9 我低头看了看眼前的牛排,好大一块,刚闪过她是否吃得完的疑问,便听见她说:“放心,我吃得完。” “哦?”我略微吃惊,“这样很好。” “如果你吃不完,我还可以帮你呢。” “这样就不好了。” “那就开动吧。”她拿起刀叉。 “请。”我也拿起刀叉。 吃牛排跟吃面包或喝汤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得考虑吃相和避免伤人。 所以我们不约而同闭上嘴巴,甚至连手中的刀叉也变温柔了,不是利落地切下肉块,而是轻轻地锯开一小片。 我开始担心这块牛排得吃到什么时候。 可能是我们太安静了,隐约可以听见窗外的树正激烈晃动的声音。 这样的气氛有些怪,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刚好在冷战的气氛;也好像是准备要离婚的夫妻正在讨论赡养费的气氛。 “我常有正在追寻某样东西的感觉。”她突然打破沉默,“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停下刀叉,注视着她。 “我找话题而已。”她笑了笑,“你别紧张。” “嗯。”我也笑了,“其实我也在追寻哦。” “是吗?”她说,“你追寻什么?” “今天出门前找另一只袜子时,我才领悟到人生一直在追寻。” 她笑了起来,似乎呛到了,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你一向是这么说话的吗?” “应该是吧。” “如果是的话,那我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 “很高兴认识你。”她举起水杯,“蔡同学。” “彼此彼此。6号美女……”我也举起水杯,“不,翁同学。” “6号美女这绰号很有意思,只是美女这称呼我高攀不上。” “你当之无愧。”我说。 “我受之有愧。” “你应该问心无愧。” “不,我愧不敢当。” “你不必愧。” “嗯?” “抱歉,我.99lib.愧不出来了。”我搔了搔头,“总之我是实话实说。” “那我只好偷偷接受了。”她低声说,“你也只能偷偷这么叫哦。” “好。”我点点头,“我偷偷叫。” 话匣子一打开,切割牛排便顺手多了,一推一拉便是一小块。 眼前的牛排越来越小,关于6号美女的事我知道的越来越多。 6号美女是台北人,工设系大三,跟我同届。 这学期搬出宿舍和两个学妹合租一间公寓,骑自行车上下课。 她是视听社的社员,因为可以看很多电影,听很多音乐。 “平时除了看书、看电影、听音乐外,没什么特殊的嗜好。”她说。 “现在你多了美女这种身份,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问。 “你不用开始养成弹弹古筝、唱唱声乐、跳跳芭蕾之类符合美女身份的嗜好?” “不用。”她笑了,“你呢?” “我目前也没什么特殊的嗜好,不过以后恐怕会养成一种。” “哪一种?” “在台风天出门吹吹风,再找家餐厅吃晚饭。” “这嗜好不错。”她说,“记得约我一起出门哦。” “那是一定。” “对了。”她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的礼物是什么?” “礼物?” “就是这次抛绣球活动的礼物。” “他还没拆开,所以不知道。” “他?”她很疑惑,“你习惯用第三人称代表自己吗?” “只是还……还没拆而已。”我不小心说溜嘴,呼吸瞬间急促。 “这么多天了还没拆,你真忍得住。”她说,“我的礼物是保养品。” “你并不需要。”我说,“这种东西对你而言只能锦上添花,搞不好还添不了花,因为你的锦已经很锦了。” “谢谢。”她似乎有些羞涩, “你过奖了。” 其实我并不清楚赖德仁拆了没,反正我不知道那份礼物是什么。 我没有接到绣球这件事始终困扰着我,即使我现在坦白,时机也晚了。 依她的个性,或许知道事实后只会一笑置之,未必会介意。 但我根本不敢冒着万一她很介意的风险。 我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无法正视她,有意无意将头略微转向窗外,仿佛又听见窗外的树激烈晃动的声音。 “没关系。”女服务生端来附餐饮料和甜点,都放在桌上后说,“待到雨散看天青。” “啊?”我不禁将头转回,“什么意思?” “守得云开见月明。”女服务生又说。 “好厉害。”6号美女拍起手来。 “谢谢。”女服务生收拾好铁盘,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我望着女服务生离去的背影,愣愣的说不出话。 “喂。”她轻轻叫了我一声,“你的热咖啡快凉了。” “哦。”我回过神,“其实女服务生说的话都会让周遭变凉。” “嗯。”她说,“还好我点的是冰咖啡。” “你果然有先见之明。” 她用吸管啜饮着冰咖啡,嘴角拉出淡淡的微笑。 “没想到雨丝这么斜,几乎都快平了。”她转头看着窗外的风雨,“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像我的名字一样。” “什么意思?” “会停(蕙婷)。” “啊?” “捧个场吧,我等这种可以开自己名字玩笑的机会等很久了呢。” “嗯。”我拍了几下手,“你比那个女服务生还厉害。” “谢谢。”她深深点了个头,像舞台上谢幕的演员一样。 好像直到此刻,我才对6号美女不再陌生,甚至觉得已经有些熟识。 可惜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这种天气不适合在外头待太晚。 虽然我很舍不得,但起码的良知还在,我得赶紧送她回家。 当我询问她是否该离开时,她只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站起身。 她转身直接走向店门,没回半次头。 我感到怅然若失,她似乎并不像我一样,在离开前夕有些依恋。 不过即使她回头,也不代表是依恋。 就像一般人上完大号后,通常会看一眼再冲水。 难道这也是一种依恋? “喂。”她在店门口的柜台边叫了我一声。 我收回思绪,发觉她在等我,于是匆忙站起身,不小心擦撞桌沿。 桌上的花瓶开始摇晃,我赶紧将它扶正。 我突然有种冲动,抽出花瓶中的玫瑰,走到柜台问女服务生,“可以给我吗?” “花可以。”女服务生说,“人不可以。” “谢谢。”我不想理第二句。 “送给你。”我立刻转身将那朵粉红玫瑰递给6号美女。 “谢谢。”她笑得很开心,右手接下玫瑰,低头闻花香。 “你会送银楼老板金子吗?”女服务生突然说。 “什么意思?”我问。 “你会送房地产大亨房子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银楼老板有的是金子,房地产大亨有的是房子。”女服务生说, “而这女孩就是最漂亮的花呀,你为什么还送她花呢?” “此地不宜久留。”我别过头,低声告诉6号美女,“快闪。” “没错。”6号美女也低声回答,并露出神秘的微笑。 “谢谢招待。”我和6号美女异口bbr>同声。 “你们一定要幸福哦。”女服务生说。 “现在就很幸福了。”我说。 6号美女只是轻声笑着,没说什么。 10 我拉开店门,突然袭来的风雨怒吼声让耳膜不太适应。 “风雨还是这么大呀。”她拿出伞桶中的伞。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 “还得走一段路,不好意思麻烦你。” “没关系。”我说,“这是应该的。” “那就麻烦你了。”她说,“你的雨伞呢?” “我穿雨衣来的。”我边跑边说,“请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我跑到停放的机车旁,迅速穿上雨衣,再跑回她身边。 “辛苦你了。”她说。 “哪里。”我还有些喘,“走吧。” 她拿着未开的深红色雨伞,我穿着黄色雨衣,并肩在骑楼走着。 我们都没说话,或许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搭配嘈杂的风雨声。 骑楼尽头到了,她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脚步。 她举起伞,我便稍微站开点,唰的一声,她撑开了伞。 我跟她保持的距离刚好是伞的半径,然后一起跨进风雨。 “风真的好大。”她双手紧抓着伞柄,手指间又夹着那朵粉红玫瑰, 虽然有些狼狈99lib?,她却笑得很开心。 “还是穿雨衣好。”我说,“要交换吗?”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风雨声太大,正常说话的音量无法清晰传至耳里,我只好提高音量:“我先帮你拿着花!你小心撑伞!” “嗯!”她点点头,将花递给我。 我解开雨衣上面的扣子,将花插进上衣口袋,再把扣子扣好。 “我曾在这条路上看见有人开车穿雨衣呢!”我说。 “真的吗?” “嗯!那时我很好奇便仔细一看,原来那辆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没了,一男一女只好穿着雨衣开车!” “这笑话不错!”她笑了。 “不!”我也笑了,“这是故事!” 一直提高音量而且用惊叹号说话是件累人的事,我们只好选择沉默。 在风雨中她不时变换拿伞的角度,偶尔伞开了花,她便呵呵笑着,似乎觉得很有趣。 我也觉得有趣,因为打在身上的雨点,好 50cf." >像正帮我做免费的SPA。 虽然我应该要把握这最后相处的时间跟她多说点话,但我不想费心找话题跟她聊天,因为此时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比不上看着她开心地笑。 即使她的笑声常被风雨声淹没,但她的笑容依旧温暖而可爱。 我有点担心她的伞,更担心她被淋湿,便频频转头看着她。 视线穿过模糊的眼镜,我发现她身上仿佛罩着一层白色的光晕。 我突然有种她也许是天使的错觉。 “到了。”十分钟后,她在一栋公寓的遮雨棚下停住脚步,收了伞。 她呼出一口气,用手拨了拨覆在额头上的乱发,微微一笑。 这个遮雨棚不仅挡住雨点,也把雨声净化成低沉的滴滴答答。 遮雨棚下的空间虽然狭小,却已足够保护住她的声音,以至于她那句“到了”我听得很清楚。 “谢谢你送我回家。”她说。 “请别客气。”我说。 “今天很开心,也很高兴认识你。”她说。 “你抢了我的台词。” “谢谢你带给我这么一段难忘的经历。” “不。”我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哦?” “因为你在我苍白的青春中,留下最缤纷的色彩。” “你太客气了。” “不,我真的很感谢你。”我说,“谢谢你给我这么美丽的回忆,即使十年后,或是更久之后,每当遇到台风天,我一定会想起今晚。” 她没回话,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依然是清澈明亮的眼神,昏暗的光线和震天价响的风雨声也掩盖不住。 将来我老了,回顾这一生时应该会在脑海里迅速掠过很多影像。 但一定会在这里定格,也许只有两秒钟,但一定是定格画面。 所有东西在发生的当下,就立刻永恒了。 因为无法永恒这件事,也是一种永恒。 这一刻她的眼神,对我而言就是永恒。 我很高兴也很自豪能认识6号美女,也许刚开始时是出自虚荣心,毕竟认识美女对平凡男孩而言是件值得说嘴的事。 但我此刻只觉得感恩,感激老天让我认识她,而且在今晚靠得这么近。 我心里正天人交战,我很想问她以后是否可以碰面? 是bbr>?否可以留下一些联络方式?是否可以让我更靠近她? 但我始终没开口。 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是这会让我觉得太贪得无厌。 99lib?老天已经够眷顾我了,我不该再额外要求些什么。 就像中了发票的特奖已经够幸运,如果还要求奖金得用全新的新钞,那就太过分了。 我知道人们通常不是后悔做过的事,而是后悔那些没做的事。 或许将来我会后悔现在的不开口,但我还是下定决心,选择知足。 我再度解开雨衣上面的扣子,右手从上衣口袋拿出那朵粉红玫瑰。 “谢谢你。”我将花递给她,“祝你长命百岁。” “这祝贺词有点怪。”她接下粉红玫瑰,“但这朵花开得真漂亮。” “是啊。”我说,“女服务生忘了另一层道理。最了解金子价值的人就是银楼老板,最了解房子价值的人就是房地产大亨。最懂得欣赏花朵美丽的人,当然就是美得像花的女孩。” 她愣了愣,神情有些腼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过奖了。” “那么……”我挣扎了几秒,终于转身迈出一步,“晚安了。” “呀?”她突然低呼一声。 “什么事?”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我莫名其妙的预感又来了。” “真的吗?”我吃了一惊。 她右手拿着花,低下头用花瓣点了眉心三下,再抬起头伸长右手,花瓣刚好碰触我的鼻尖。 “我们会再见面的。”她说。 那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对我而言也是永恒。 11 你在梦里醒来,纯白的羽翼闪烁着光亮。 “为什么你总说我有白色的翅膀呢?”你问。 “因为你是天使啊。”我说。 你笑了起来,摇了摇手。 我的眼里尽是白色的烟雾。 “那为什么你的翅膀是黑色的呢?” “你非得逼我承认我是撒旦吗?” 我摸了摸头,试着隐藏微突的山羊角。你又笑了起来。 我黑色的翅膀,仿佛也染上了纯白的色彩。 “你听,好像打雷了呢。”你试着捂起耳朵,躲着惊慌。 “住在天上的天使怎么会怕天上的雷呢?” “在公路上行驶的车子当然会怕公路上的车祸呀。” “大姐教训的是。”我拱起双拳,由衷佩服。 .99lib.“我又困了。”你收起羽翼,趴在桌上,右脸枕着右臂。 “那就睡吧。” “你呢?” “我的翅膀变得有些白,我该去买瓶铁乐士黑色喷漆。” 你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再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你翻了个身,不小心掉落出一根白色的羽毛。 然后缓缓睡去。 而窗外的雷声正轰隆作响着。 我不知道在风雨中骑了多久的车才回到宿舍,因为那时的我似乎正处于时间停滞的状态,对时间的流逝没有感觉。 我只知道一进到寝室脱掉雨衣后,才发觉上衣都湿透了。 但严格来说,不算是我发现的。 “你怎么湿成这样?”赖德仁很惊讶。 “我怎么淋湿了?”我也很惊讶。 “搞屁啊,自己淋湿了都不知道。” “啊!”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忘了扣上雨衣的扣子。” 他瞄了我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我赶紧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换了件衣服,再回到寝室。 “约会还顺利吗?”赖德仁坐在书桌前写东西,头也不回。 “很顺利。”我说。 “真的很顺利吗?”他突然停下笔,回过头看着我。 “是啊。”我笑了笑。 “真的吗?”他站起身离开书桌,“你不是在强颜欢笑吧?” “你好像并不相信这次的约会很顺利。” “不是不相信。”他说,“只是很难想象。” 我坐了下来,不想理他。 “打铁要趁热。”他说,“如果明天风雨变小,你可以约她看电影。” “怎么约?” “打电话约啊!” “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她住宿舍吗?” “她在外面租房子。” “她住的地方没装电话吗?” “应该有吧。” “啊?” “啊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住的地方有没有装电话。” “啊?” “啊什么。”我说, “反正我没问她的电话。” “你不知道她的电话,以后怎么约她出来?” “我没想这么多。” “啊?” “不要再啊了。” “你以后还想见她吗?” “当然想。不过只能随缘了。” “你以后随缘遇见她的几率,恐怕比随缘出车祸还低。” “胡说八道藏书网什么。” “你没有问到她的电话,这样的约会怎么能叫顺利?” “过程确实很顺利啊。我只是很知足,不敢再妄想而已。” “你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嗯?” “这不叫知足,这样的作法好像胸部小却用力挤出乳沟的女人。” “什么意思?” “逞强。” “我……”我张大嘴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只是问个电话而已,就算不知足吗?” 窗外隐约传来一声闷雷,我突然觉得那个闷雷已经打在我的头上。 “算了。”他转身走回书桌前,坐了下来,“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不用以后。”我苦着脸,“我现在藏书网就后悔了。” “请节哀。”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果然人生最悔恨的不是做过的事,而是没做的事。 我在心里大骂自己笨蛋,明明知道将来可能会后悔的,为什么刚刚不鼓起勇气问她的电话呢? 更没想到将来可能会后悔的这个“将来”,只撑了一个小时。 赖德仁说的没错,我在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问个电话而已,会死吗? 我双手紧抓着头发,几乎快把头发扯下。 12 “同学,我可以问你的电话号码吗?” “嗯?”我松开双手,看着他。 “同学,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简单的话,你刚刚却不想讲。” “你管我。” “同学,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够了哦。” 我越想越气,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大喊:“把我的青春还给我!” “同学,为了我的青春,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不要再说了!”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唱的也不行!” 我赌气跳上床,翻来覆去始终调整不出一个可以让心情平静的姿势。 想再见6号美女一面的心非常炽热,伴随而来的悔恨力道也同样猛烈。 虽然知道6号美女的系级和姓名,但如果跑到她上课的教室外等她,她可能会觉得被骚扰,而且我也会看不起自己。 稍有差池的话,更会把这段美丽的回忆破坏殆尽。 写信呢? 我睁开藏书网双眼,仿佛看见曙光。 可是写信不是我的强项。 那么我的强项在哪? 我叹口气,还是闭上眼睛试着入睡比较实际。 一觉醒来时大约中午,才刚下床赖德仁便想拉我去吃午饭。 他说下午一点成功厅有播放电影,赶紧吃完饭后去看电影。 “片名呢?”我问。 “据说很有名。”他说。 “片名是什么?” “据说还得了很多奖呢。” “片名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在第一个问号时我就会回答你了。” 我不再理他,带着盥洗用具走到浴室。 盥洗完走回寝室,赖德仁一直催促我赶紧吃饭。 我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被他推着走。 我们在宿舍地下室的餐厅吃饭,吃完饭直接走到成功厅。 门口排了一堆学生,队伍还满长的。 “都怪你,拖拖拉拉的。”赖德仁抱怨着。 “免费的电影就别计较太多了。”我打了个哈欠。 凭学生证入场,不用对号入座,是在这里看电影的原则。 我们排队走进成功厅,一进场只觉得闹哄哄的,大家都在找座位。 “只能坐地上了。”我说。 赖德仁不死心,又放眼看了看四处,才不情愿地坐在阶梯走道上。 “片名到底是什么?”我也在阶梯走道坐下,在他前面。 “永别了,青春。” “喂。” 灯灭了,鼎沸的人声瞬间安静,电影开始了。 电影一开头竟然是黑白画面,我很纳闷。 原以为只是影片质量不好,没想到过了五分钟后还是黑白画面, 我才惊觉这是一部黑白电影。 非常古老的影片加上业余的电影院,银幕不仅朦胧而且还偶尔下雪。 我只撑了20分钟,便决定放弃了解这部电影在演什么的念头。 虽然如此,我还是没离开这里,一来连走道都坐满了人,要走很难;二来如果一走,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根本看不懂这部得奖电影? 身为一个大学生,基本的装腔作势的虚荣心我还是有的。 还有一个多小时动弹不得的时间,我便开始在脑海里倒带昨晚的情景。 6号美女温暖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都很清晰,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可是一想到我为了莫名其妙的知足感恩心情,以致没开口问她电话,嘴角像吊着千斤石头,瞬间下挫。 虽然她有莫名其妙的预感,我们会再见面,但要我相信这个,很难吧? 而且她也没说是多久以后见面,万一是几十年之后呢? 那时我可能在老人赡养院与她重逢。 “你不是6号美女吗?”我叫住一个擦身而过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曾经有个男孩这么叫我。”她很惊讶,“呀!你就是那个男孩。” “嗯。”我微微调整口鼻上的氧气罩,“没想到已经过了60年。” “是呀。”她叹口气,“我现在是6号老婆婆了。” “你在我心中永远像初见面时那么美。” “谢谢。”她又叹口气,“如果当初你肯问我的电话就好了。” “这60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轮到我叹口气,“还好我快死了。” “那你就安心地去吧。” “我打算将我的骨灰埋在少尉牛排馆前面。” “现在采取的是灰飞烟灭火葬法,火葬后什么都不剩,不会有骨灰。” “唉,时代真的变了。现在这个时代连猪都会开口说话了。” “唉,是呀。而且还说英文呢。” “唉,我们那个时代大家拼命学英文,没想到现在只有猪才学英文。” “唉,这就是人生呀,总是变幻无常。” “唉。” “唉。” 灯光突然亮了,我的思绪终于回到20岁的现在。 全场延续播放电影时的静默气氛五秒钟后,突然有个男生用力拍手。 然后陆陆续续有人跟着拍手,最后几乎是掌声雷动还夹杂着欢呼声。 如果这部电影的导演看到这景象(但我猜他应该早已作古),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部电影真的这么好看吗?”我转头问赖德仁。 “才怪。”赖德仁也在拍手,“我看到一半就想死了。” “那为什么大家都在拍手。” “这么超级难看的电影,走又走不掉,现在终于演完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没错。”我恍然大悟,也跟着拍手,“终于演完了。” 揉了揉发麻的双脚,我站起身。 13 散场的气氛很欢乐,大家似乎对这种默契感到有趣。 我和赖德仁走出成功厅,他边走边抱怨电影真的难看到爆。 我很庆幸刚刚没认真看电影,不然我应该也会很想死。 走到成功厅外面的小广场时,感觉左肩被轻拍一下。 我回过头,身子瞬间挺直。 “我不是说过我莫名其妙的预感通常很准吗?”6号美女笑 5f97." >得很开心,“我们果然又再见面了。” 我张大嘴巴无法合拢,也说不出话。 “这么快就忘了我吗?”她依然保持开心的笑容。 “不。”我赶紧合拢嘴巴后再开口,“你是 6号……” 只见她很慌张地用手指贴住双唇比出嘘的手势,我便立刻住口。 “你忘了只能偷偷叫吗?”她的音量压得很低。 “抱歉。” 我看见她身后有两个女孩,而我身后也还有赖德仁。 “你刚刚有拍手吗?”她问。 “嗯。”我点点头。 “我也是。”她说,“我还差点睡着呢。” “其实你应该睡的。” “没错。”她笑了笑,“我后悔了。” 一听见“后悔”这个关键词,我立刻惊醒,想赶紧开口问她的电话。 “我可以……” 没想到开口问她电话,比想象中难多了,我竟然词穷。 “我有投你一票哦。”赖德仁突然插进话。 “哦?”她先是一愣,随即微笑说,“感恩。” “你本人比照片好看。” “谢谢。”她笑了笑,“不过我以后恐怕得戴太阳眼镜出门了。” 6号美女身后的两个女孩低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正催促她。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朝我和赖德仁点了点头,“Bye—bye。” 我见她转身离开,口中却吐不出半句话,双脚也钉在地上。 “你的青春走远了。”赖德仁说。 我鼓起勇气朝她的背影奔跑,只跑了几步,便看见她竟然转身跑向我。 我们在两步距99lib?离处同时停下脚步,然后也同时微微喘气。 “忘了跟你说。”她调匀呼吸后,接着说,“我昨晚在BBS注册一个新账号。” “账号是?” “你猜。” “我猜不到。”我说,“因为我现在无法思考。” “很好猜的。” “请马上告诉我。”我说,“麻烦你了,6号美女。” “你猜中了。” “嗯?” “就是6号美女呀。”她说,“ID是sixbeauty。” “sixbeauty?” “嗯。”她点点头,“是资研的BBS,不是计中的哦。” “我记下了。” “你也去注册一个账号吧。” “好。”我说,“可是要取什么 ID呢?” “showball。” “showball?” “绣球。”她笑了笑,“不错吧。” “我得走了。”她转身看了一眼十米外等着她的两个女孩,“Bye—bye。蔡同学。” “Bye—bye。 6号美女。” “要记得只能偷偷叫哦。”她边跑边回头挥手。 “嗯。”我朝她的背影喊,“我会记得!” “问到电话号码了吧?”赖德仁走近我。 “没有。” “啊?” “啊什么,反正我还是没问。” “啊?” “不要再啊了,先回宿舍再说。” 我拉着赖德仁快步走回寝室。 那个年代BBS在大学校园内很兴盛,多数学生会上BBS。 我没有个人计算机,偶尔会在计算器中心或系上的计算机教室上BBS,回寝室的话就用赖德仁的计算机上BBS。 我注册过几个ID,但老是因为忘了密码而不再用。 后来干脆只用guest看文章,反正我在BBS 上也很少PO文。 不过现在不同,我得赶紧在资研站注册showball。 我一回寝室便立刻打开赖德仁的计算机,连进资研的BBS。 “你真自动。”他说。 “借一下不会死。”我说。 “但是会受重伤。” 我不再理他,顺利注册了showball,昵称取为绣球, 密码就用跟6号美女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日期。 这密码我应该不会忘;万一忘了,那这个ID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注册完后,我第一个动作便是查询6号美女的名片档。 “我不只性感,而且感性。 美貌与才艺兼备,天使与魔鬼并存。 如果你见了我只想到性,那就太可惜。 如果你见了我没想到性,那还是可惜。 ps.找我聊天前,请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不要自取其辱。” 我整个呆住,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你在找一夜情吗?”赖德仁双眼盯着计算机屏幕。 “不。这……”我惊魂未定,“这是翁蕙婷的名片档。” “她竟然取性感美女这种昵称?”他很惊讶。 “性感美女?”我仔细看了看屏幕,“啊!我搞错了。” 原来我把sixbeauty打成sexbeauty,差一个字母是会死人的。 我重新查询sixbeauty的名片档,这次对了,昵称果然是6号美女。 14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她的名片档只有这么一句,我很纳闷。 虽然中秋节过后天气确实变凉了,但应该还不到冬天。 “你在干吗?”我看见赖德仁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打字。 “帮你丢水球。”他说,“快好了。” “喂!”我觉得不妙,赶紧拉开他,调出水球记录。 “性感美女叫sexybeauty,不是sexbeauty。你少了一个y。” “多管闲事。无聊。” “不过还好你的名片档有一个y。” “名片档有y?有吗?” “有。你的名片档很GY。” “你死定了!” 赖德仁竟然用我的ID跟sexbeauty丢水球,我回头想找他算账时,他已经溜出寝室。 还好不是丢sixbeauty水球,不然他也死定了。 我不理会sexbeauty持续丢来的“你混哪里”“马上回答我”“是男人就要带种”之类的水球,专心思考我的名片档要写什么?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春天近了,夏天就不远; 夏天如果不远,秋天也就快到了; 秋天既然快到,冬天的脚步便近了。 现在是怎样? 要一直冬天到死吗?”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写什么,只好随便写下这些文字当做名片文件。 然后寄信给sixbeauty。 “6号美女你好: 请问我可以加你为好友吗? 绣球” “你的名片档真无聊。不知所云。” sexbeauty还在丢我水球。 “如果你的父亲和男朋友同时出车祸送到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请问你进病房后,会先抓住谁的手痛哭?” “什么意思?” “只是要你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才不会来吵我。Bye—bye。” 我立刻下线,然后关掉计算机。 那个手机在学生族群还很罕见的时代,BBS是很方便的联络方式。 我又有了知足感恩的心情,感谢老天眷顾,我更靠近6号美女。 不过这种心情知道就好,不要太当真,我可不想再尝到悔恨的味道。 原本吃过晚饭就想上线,但赖德仁似乎对逗弄性感美女很感兴趣,当他看见性感美女也在在线,便一直丢她水球。 我催了他几次,他嘴里只说快好了,手指却从未停歇。 “你真的很无聊。”我说。 “没错。”..他说,“所以才要跟她丢水球啊。” 我再次上线时,已是深夜。 信箱里果然有新信,6号美女是好人,这点我有信心。 她有..莫名其妙的预感,我也有莫名其妙的信心。 “当然可以呀,这是我的荣幸。 不过你的名片档似乎在取笑我呢。 其实我往往会忘了秋天的存在,以为夏天过后便是冬天。 每年这个季节,我会觉得只是夏天的尾巴,所以天气凉了点而已。 但如果人家问我:现在是什么季节呢? 我还是会回答:秋天。 ..因为秋天是真实存在着,即使在南部。 可惜我心里并不存在秋天,或者说,无法感受。 我这种感受跟我的预感一样,都算莫名其妙吧。:) 6号美女” 无法感受秋天? 这种感受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秋天在南部很短。 秋天在南部通常意味着早晚温差大于是容易感冒,而当你终于不再感冒时才会突然惊觉冬天到了、秋天过了。 易逝的秋天好像只能留下打喷嚏流鼻水的记忆,所以不能感受也好。 我想回点什么东西给她,但左思右想也挤不出适合的文字。 如果我回:希望下次能跟你一起感受秋天。这样好像有些做作。 如果我回:秋天是我们初见的季节,你以后一定会感受到。 这样又有点轻佻,而且太自以为是。 无论如何,这是她寄给我的第一封信,我一定得回。 所以最后我写下: “我也和你一样,无法感受秋天。 虽然我是在秋天出生。 绣球” “我会先抓着我爸爸的手痛哭。” 才刚寄完信,屏幕突然跳出这记水球,又是sexbeauty。 “哦。”我觉得烦,随便敷衍一句。 “因为我男朋友很多,如果先握住男友的手,万一他脸上缠着绷带,我可能会叫错人。” “哦。”你有完没完? “你到底是混哪里?” “当你咬了一口面包后,有什么比发现里面有一只蟑螂更可怕?” “什么?” “晚安。”说完后我立刻下线。 15 我起身离开计算机,打算洗个澡然后睡觉。 洗澡时脑海里陆续出现一些严肃的问题。 如果她已经有男朋友呢? 依她的个性和外表,这时候有男友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我够幸运,她目前没有男朋友,那么我又该采取什么行动? 原先以为自己很容易知足感恩,没想到我的修为还是不够。 隐隐觉得自己若这么一头栽进去,可能会受伤,也可能对她造成困扰。 还是先做好心理建设吧。 为了不想后悔,我该把握住可以靠近她的任何机会;为了防范受伤太重,我得提醒自己不能强求、不能期望太高。 我得小心翼翼掌握这两者的平衡点,但搞不好这两者根本是冲突的,毫无平衡点可言。 如果只有知足感恩,我便能拥有一段美丽的回忆;一旦有了欲望,伴随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烦恼了。 我的心原本像是平静的池塘,水波不兴。 当6号美女这块石头扑通一声掉进池塘,我才发现青蛙远比想象中多。 青蛙跳出池塘后总是呱呱叫个不停,我的心便不再平静。 这时反而有些庆幸没有她的电话,不然光打不打电话给她就得挣扎半天;如果鼓起勇气打电话,在电话中要说些什么也得挣扎;如果决定在电话中约她,怎么开口还是要挣扎;万一她在电话那端说No,跳出池塘的青蛙们大概全部会翻白肚。 那么我得挣扎着安抚青蛙的灵魂,然后挣扎着继续平心静气念书。 还好我跟6号美女联系的管道是BBS,不用见到面、听到声音的交流方式对心脏的负荷比较小。 我可以藉由mail或水球跟她说说话,言不及义也无所谓。 这样我跟她,就不是曾经短暂交会然后只留下美好记忆的两个人,而是现在还在进行中的两个彼此认识的人。 接下来的十天,我只在BBS上跟她说话。 虽然见面时才会有真实的触感,在网络上只能感受到一些余温,但我没在BBS上约她出来见面,一来怕唐突,二来勇气也不够。 直到今年最后一个侵台的台风——芭比丝的台风警报发布为止。 在少尉牛排馆那晚,我曾说我可能会养成在台风天出门吹吹风,再找家餐厅吃晚饭的嗜好。 她回答我说,要记得约她一起出门。 虽然我和她心里都明白是玩笑话,但这应该是个好的借口。 赖德仁也说这借口不错,但说无妨,试试看不会死。 “但是可能会受重伤。”我说。 “受重伤也比后悔好。”他说。 在餐厅吃中饭时从电视得知芭比丝的陆上台风警报已在早上发布,吃完饭后我立刻写mail给她。 “台风又来了,今晚可能风雨交加。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跟我一起吃晚饭? 生命很重要,吃晚饭也很重要,冒着生命危险吃晚饭更重要。 所以……如果可以……如果不介意……如果你没事要处理…… 今晚出门吹吹风,然后吃饭好吗? 绣球” “两只蟑螂、三只蟑螂、很多只蟑螂。这是你上次问题的答案。” 已经好多天没在在线遇见sexbeauty,没想到又收到她的水球。 “我问了什么问题?” “咬了一口面包后,有什么比发现里面有一只蟑螂更可怕?” “答案是半只蟑螂。” “为什么?” “这表示有半只蟑螂在你嘴里。Bye—bye。” 然后我下线走人。 下午的课要上到五点,而且她也未必会在晚饭时间前上线。 如果她收到mail时已经吃完晚饭,那么会不会对她造成困扰? 赖德仁说我想太多了,好像还没女友的人在烦恼小孩以后该做什么。 我想想也对,好不容易有了借口,冒点唐突佳人的风险应该可以接受。 五点下课钟响后,过了20分钟老师才良心发现说了声下课。 我立刻冲出教室,直接跑到系上的计算机教室上线。 信箱有新信,我很紧张。 “这约定我还记得,谢谢你提醒我。 可是我今晚已经跟两个学妹约好六点半要去普罗旺斯吃饭。 如果你不介意跟三个女生吃饭,欢迎你一起来。 ps.不是法国的普罗旺斯哦,它在崇学路188巷里。 6号美女” 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没时间犹豫该不该介意了。 我立刻下线,骑车回宿舍,跑进寝室。 但当我把课本放下后,我突然有些犹豫。 “喂。”我叫了正在打计算机的赖德仁一声,“计算机借我。” “请。”他站起身让出座位,“这是我的荣幸。” 我瞄了他一眼,没时间理会他为什么这么干脆,坐下后直接上线。 然后我又细看一遍她的信。 6号美女是个客气的人,如果她的邀请只是客套呢? 就像如果客人到家里时,主人总会请他多留一会儿顺便一起吃饭。 但客人会回答:“下次吧。我该告辞了。” 然后主人挽留,客人婉谢,最终客人一定不会留下来吃饭。 如果客人说:“那我就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吃饭咯。” 我想主人应该会尴尬得不知所措吧。 如果我就这么跑到普罗旺斯,会不会成为白目的客人? “6点5分了,你该准备出门了。”赖德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喂。”我转头说,“不要偷看别人的信。” “而且还有学妹耶。”他没理我,手指着计算机屏幕。 “可是……”我说,“我怕她只..是客套。” “她会客套吗?” “应该会吧。”我说,“她本来人就很客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回信告诉她,说临时有事之类的理由。” “如果她不是客套呢?” “会吗?” “如果她在风雨中眺望,痴痴等待着你的出现呢?” “别傻了。” “如果她等不到你,于是哭倒在露湿台阶呢?” “喂。” “如果她是诚恳邀请你,你难道要用装死来回报她?” “这……” “如果她要客套,她会说:‘抱歉这次不行,希望下次再一起吃饭。’” “对啊!”我拍了一下额头。 “那还不快去?” “没错。” 我立刻站起身,拿了安全帽便想往外冲。 “喂。”赖德仁说, “有台风警报耶。” 我只迟疑两秒,便拿出雨衣,说:“亲爱的,晚上不用?99lib?t>等我吃饭。” “白痴。”他坐回计算机前。 我迅速穿上雨衣,打开寝室的门。 “不要送我啊。”关门前,我说。 赖德仁完全不想理我,头没转、话也没说。 16 16 跨上机车时我看了看表,6点20,也许会迟到。 不管了,到了再说。 虽说是台风天,但外头没什么风,不过倒是有一点雨。 可能是受台风外围环流影响,所以才会飘了点雨。 崇学路离学校有段距离,而且我对那一带也不是很熟,花了些时间才找到188巷。 巷子弯弯曲曲、巷中有巷,而且天色已暗、天空又飘雨,我在巷弄间绕来绕去,始终找不到普罗旺斯。 我越骑越心急、心跳越快,握住车把的双手也微微发颤。 我只好在三条小巷交会处的墙边停下车,试着冷静,也让自己喘口气。 当我抬头朝天空准备大喊:把我的青春还给我时,看见墙上画了一片蓝天下的熏衣草田,“普罗旺斯”就写在蓝天上。 我大喜过望,赶紧把车停好,脱下雨衣,随手搁在机车上。 其实这里非常靠近崇学路,只要一转进巷子就看得到。 刚刚太心急了,而且店门口的树长得很茂密,遮住了那四个字,因此才会找不到普罗旺斯。 看了看四周,这里刚好在三岔口,房子外侧便呈圆弧形。 我走到店门口,小小的木门带点童话风情,上面还写了Provence。 Provence? 不就是普罗旺斯吗? 我哑然失笑,刚刚我的眼睛?99lib?只搜寻普罗旺斯这四个中文字。 还好那面好心的墙上写了中文字,不然我大概死也找不到。 店名用英文确实会比较有气质,即使把店名取为“Go”、“eagain”,你也会觉得新奇有趣。 如果用中文,便是“大家早”和“搁再来”,那么你还会想进去吗? 不能再胡思乱想,我已经迟到15 分钟了。 伸手想推开木门时,手只伸到一半便收回,我竟然又犹豫了。 如果只有6号美女那还好,问题是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学妹。 况且现在她们应该正开心地吃饭聊天,我突然出现会不会煞风景? 虽然明白多犹豫一秒便是迟到越久,但还是不得不犹豫。 “你果然来了。” 木门被拉开,6号美女正探出身子。 “你……”我吓了一跳,说不出话。 “这里不好找,我怕你找不到,便出来等你。”6号美女走出门,“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你。” “我……”我还是说不出话。 “你找了很久吗?”她问。 “还好。”我终于回过神,“其实我到的时候也已经迟到了,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她笑了笑,“邀约很仓促,请别见怪。” “不不不。”我很不好意思,“你太客气了。” “没淋到雨吧?” “没有。”我说,“我穿了雨衣。” “那就好。” 然后我们都不说话,也都忘了要走进店里,反而同时朝反方向走去。 经过店门前花草茂盛的三角形小花圃,又来到画了熏衣草的那面墙。 也许是那幅画带来的错觉,我仿佛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像是可以安定人心、放松心情的熏衣草香味。 “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我先打破沉默。 “请说。” “你知道我会来?” “嗯。”她点了点头。 “这又是你的莫名其妙预感?” “可以算是预感。”她说,“但不算是莫名其妙。” “怎么说?” “因为我相信你会来呀。” 她笑了起来,笑容很灿烂。 虽然都是台风天,但这次只有微微的风、细细的雨;这里没有骑楼,只有花圃里盛开的花草;餐厅也不是同一家,而且这次吃饭应该要付钱;迟到的人换成是我,不再是她。 或许什么东西都会改变,也将改变。 但不变的依旧是她的眼神与笑容。 “绣球。” “是。”我回答,“6号美女。” “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欣赏墙上的画吗?” “不99lib?。我们是来这里吃饭的。” “那我们进去吧。” “嗯。” 我们往回走,走到店门口,我推开木门让.t>她先走进。 她经过我身旁时,对我笑了笑,是很开心的笑容,不是客套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觉得心头有一阵微风吹过,带走犹豫和不安。 我也莫名其妙因为这阵微风而联想到秋天。 我确实是在秋天出生的没错,因为6号美女让我感受到全新的生命。 17 没来由的,我轻轻皱了皱眉头。 “可以吗?”你伸长右手,右手食指距离我鼻尖只有十厘米。 “你要干吗?”我很疑惑,“点穴吗?” “我要开锁。”你说。 “开锁?” “嗯。”你点点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说,“可是锁在哪?” “你的两眉之间。” “那地方有另一种说法,叫眉心。” “好。”你笑了,“请把眉心借我。” “我的荣幸。”我说,“请随意。” 你又伸长右手,右手食指在我眉心写了几笔。 “你写什么?” “一组数字。” “这跟开锁有关吗?” “因为这是密码锁呀。” “那么你写了哪些数字?” “1016。”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日子。” 我愣愣地看着你,说不出话,心里有些感动。 “你以后一定要记得哦,当你不开心时,眉心就有道密码锁,但只要输入1016便可打开。” 说完后你笑了起来,眼神很温柔。 我仿佛听见眉心传来细微的喀嚓声,锁果然开了。 普罗旺斯有两层,正厅挑高,天花板上悬挂水晶灯。 室内的空间不算大,水晶灯散发出的黄色光线刚好完全笼罩。 漆成白色的墙、柱、梁,窗台和摆设的家具都是原木,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温馨而清爽。 6号美女引领我爬上木制阶梯到二楼,楼梯间有一扇彩绘的窗。 “她们是跟我住一起的学妹。”6号美女先指着穿运动外套的女孩,“她叫李雯芝,绰号是蚊子。” 我发觉6号美女也穿了同样的外套,我想应该是她们的系服。 这种外套的样式是很典型的大学系服,薄薄的,很适合现在的季节。 “她叫林慧孝,没特殊的绰号。”6号美女又指着另一个女孩,“大家都叫她慧孝,但我习惯只叫她孝。” 这个叫孝的女孩大概是身体虚..或是正感冒,竟然穿了黑色高领毛衣。 “他叫蔡旭平,但你们得叫他学长。”6号美女对两个学妹说。 “学长好。”两个学妹异口同声,并朝我点了点头,举止大方。 “你们好。”相较起来,我显得不太自然。 “其实你们已经见过面了。”6号美女对我说,“还记得吗?” “已经见过面了?”我很惊讶。 “学姐。”蚊子笑了笑,“那时学长眼中只有你,哪会记得我们。” “不要胡说。”6号美女轻声斥责,蚊子反而笑得更开心。 我正极力回想在何时何地曾见过这两个学妹,有些心不在焉。 “在看完那场很难看的电影之后。”6号美女在我耳旁轻声说。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你请坐吧,别客气。” “谢谢。” 我坐在6号美女旁边,对面是会笑的蚊子。 不,是慧孝和蚊子。 桌子贴着一面墙,墙上像是画了幅有院子的住家,涂满了整面墙。 这幅画很立体,好像可以穿过橘色外墙走进白色院子打开蓝色的门。 6号美女说这里的小火锅不错,于是她们点了三种不同的小火锅。 我则点了第四种小火锅。 既表示从善如流,又不至于完全没主见。 我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因此在一开始的聊天中通常扮演聆听者。 除非有人对我说话时语尾加了问号,我才会开口回答。 当然为了避免让学妹认为我自闭,我总是尽可能保持淡淡的微笑。 幸好我的存在似乎不会干扰她们之间的聊天,她们一直聊得很愉快。 这并非是指她们当我是空气,而是她们都很大方,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觉得拘束。 “孝今天穿这样,你会不会很好奇?”6号美女转头轻声问我。 “嗯……”我犹豫一下,低声回答,“坦白说,会。” “我也很好奇。”6号美女的音量依旧压低,“你问问看。” “你可以自己问啊。” “我和蚊子都问过了,但她给的答案并不一样。” 6号美女掩着口,声音更低了,“我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你。” “遵命。” “不好意思,学妹。”我转头将视线朝向穿黑色高领毛衣的慧孝,“我想请问你今天为什么穿高领毛衣?” “这样穿有问题吗?”慧孝回答。 “高领毛衣对现在的气候而言,应该是太厚了。” “因为我在戴孝。” “抱歉。”我有些尴尬。 “没关系。”她说,“我刚失恋,想为逝去的恋情戴孝。” “学长别听慧孝胡说。”蚊子插进话,“她正在热恋中呢。” 蚊子笑了起来,慧孝也朝我露出淡淡的微笑。 “果然。”6号美女又低声跟我说话。 “嗯?” “孝给的答案又不一样了。” “她穿什么很重要吗?” “只是很纳闷而已。她昨天还穿短袖呢。” “我也很纳闷。我刚刚的重点是高领,并不是黑色。” “那你猜是为什么?” “嗯……”我想了一下,“她昨天有跟男朋友约会吗?” “有。而且很晚才回家呢。” “果然。” “嗯?” “我想她穿高领衣服的目的,只是为了遮住脖子上的吻痕而已。” 我掩着口,尽可能把说话声音降到最低。 “呀?”6号美女不自觉抬高音量,随即又压低声音,“真的吗?” “你可以试着观察一下。” “观察什么?” “如果她下次约会更晚回家,你可以观察隔天她是否戴面具出门。” 6号美女突然笑出声音,惊动了蚊子和穿黑色高领毛衣的慧孝。 18 “学姐。”蚊子说,“什么事这么好笑?” “你耳朵借我。”6号美女站起来上身前倾,在蚊子耳旁边说边笑。 蚊子也是边听边笑,最后干脆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呀,慧孝。”蚊子注视着慧孝的黑色高领。 “什么叫原来如此?”慧孝似乎是一头雾水。 “没事。”蚊子伸手碰触慧孝的衣领,“室内热,把领子翻下来吧。” “不用了。”慧孝急忙将身子后仰,避开蚊子的手。 “果然。”6号美女对我说,不再压低声音。 “果然什么?”慧孝问。 “这里的小火锅果然很好吃。”6号美女说。 “学姐!”慧孝叫了一声。 “学姐说的没错呀,这里的小火锅果然很好吃。” 蚊子说。 然后蚊子和6号美女又笑了起来。 基于民主政治的多数法则,我只好也跟着笑。 我发现慧孝的视线转向我,便说:“我也觉得这里的小火锅好吃。” “好吧。”蚊子终于忍不住,“慧孝,你的脖子99lib?是不是被我咬了,结果留下痕迹,所以你才穿高领衣服遮住?” “被你咬?” “我是蚊子呀。” “我不是被蚊子咬。”慧孝摇摇头。 “哦……”蚊子的尾音拖得很长,脸上也露出暧昧的笑。 “哦什么。”慧孝白了蚊子一眼。 “你只否认蚊子,没否认痕迹,也没否认遮住。”蚊子笑了笑,“结论是:你脖子上有痕迹,但不是蚊子造成的,而且你想遮住它。” “蚊子,你好厉害。”6号美女说,“学姐以你为荣。” “不敢当。.”蚊子说,“学姐也该以慧孝为荣。” “为什么?” “慧孝忍着热,只为了遮住激情的痕迹以免刺激至今仍小姑独处且没人追的我,这情操实在 592a." >太伟大了。” “没错。”6号美女说,“孝,学姐也以你为荣。” 然后6号美女和蚊子笑得很开心,慧孝则神态扭捏,说不出话。 我发觉她们虽然以学姐学妹相称,但更像多年的好朋友。 我不再像刚进来时那么拘谨,偶尔也会主动说些话。 蚊子是个健谈开朗的女孩,说话之间虽然带着些微稚气,却很可爱。 慧孝显得文静,而且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很多男生喜欢的类型。 不过由于她们跟6号美女在一起,对照组太强,因此在我眼里她们只是普通的女大学生而已。 我跟蚊子和慧孝之间的称呼很简单,就只是学长学妹;倒是我跟6号美女之间的称呼有些麻烦。 6号美女可以很大方叫我绣球,但我只能偷偷叫她6号美女。 一旦不能“偷偷”,我就不知道该叫什么。 因为我常叫她6号美女,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 反而听见“翁蕙婷”时,我还未必能立即把这名字跟她连在一起。 我想应该只有我这么叫她,她似乎也只在我面前自称6号美女。 我很珍惜这项特权,甚至觉得自豪。 因此当我要和6号美女说话时,就得转头面对着她,用第二人称的“你”开头。 还好6号美女就坐我身旁,我对着她讲话而且只用“你”来称呼她,并不会太奇怪。 这顿饭在我提醒今天是台风天的情况下结束,大约是9点。 但我们走出普罗旺斯时却发现雨停了,风也不强。 蚊子说慧孝加入一个band,下星期二晚上有场演奏会,要我去捧场。 “请问你弹奏什么乐器?”我问慧孝。 “我是keyboard,键盘手。”慧孝回答。 “好厉害。”我转头问蚊子,“你呢?” “慧孝是keyboard,我当然是mouse。”蚊子说。 “那……”因为慧孝和蚊子挡在我面前,6号美女在她们身后,我只好绕过她们,走到6号美女面前,以便用第二人称,“你呢?” “我只能是monitor了。”6号美女笑说。 在我也想开玩笑说些什么时,我发现慧孝和蚊子同时转过身看着我,似乎觉得我刚绕过她们只为了在6号美女面前说话的行为很怪异。 “所以你和蚊子都不是那个band的成员?”我只好转移话题。 “没错。”蚊子回答,“因为我们走的是气质美女的路线。” “我也很有气质。”慧孝抗议。 “不。”蚊子说,“你是田野美女。” “田野美女?” “因为你很会种草莓。”蚊子说完后便大笑,6号美女也跟着笑。 “喂!”慧孝大叫一声。 “蚊子你别再捉弄孝了。”6号美女说,“我们该回去了。” 她们分乘两辆机车,停放的位置跟我机车的位置在相反方向。 我们简短互相说声Bye—bye,就算告别。 “绣球。”我刚走到我的机车旁,便听见6号美女低声叫我。 “嗯?”我回过头,6号美女正向我跑来。 “待会你没事要忙吧?” “没有。” “那么你有空吗?” “有空。” “你还记得我住的地方吗?” “当然记得。” “请等我和学妹走后十分钟,你再离开。”6号美女笑了笑,“在我住处的楼下碰头。”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6号美女已迅速转身离去。 我脑袋空白了几秒,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看了看表。 十分钟虽然算短,但我在这十分钟内起码绕着机车走了一百步,而且看了七次表。 十分钟终于到了,我立刻发动机车走人。 6号美女的住处虽然只去过一次,但我印象很深,而且这段时间内我常在脑海里浮现在那里跟她聊天的景象。 甚至可以听见当时滴滴答答的雨声。 所以我并不需要东张西望找路,就很精准地抵达6号美女住处的楼下。 我在附近停好机车,再走回6号美女的住处楼下。 她还没出现,我只好抬头看着遮雨棚,这让我缓和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铿锵一声铁门开启,6号美女刚探出身便看见我。 “你怎么这么快?”她似乎很疑惑,“你有等十分钟吗?” “有啊。”我有些激动,“误差绝不会超过十秒。” “你别紧张,我相信你。”她笑了笑,“不过这表示你骑车很快,你应该骑慢点。” “不好意思。我以后会注意的。” 6号美女嗯了一声后便往前走,她走了五步后我才快步跟上。 我在她左后方一步,走了一会儿才发觉这应该是跟长辈走..路时的礼仪。 刚好6号美女转头朝我笑了笑,我便再踏前一步,跟她并肩走着。 走了三分钟她还是没开口,我越来越纳闷,不断思考她正在做什么? 或是即将要做什么? “喂!”6号美女拉住我衣角, “现在是红灯。” 我吓了一跳,急忙缩回脚步,退回她身旁。 “你干吗闯红灯藏书网呀?” “我生肖属牛,所以看到红色会想要冲过去。” “胡说。”6号美女笑了,“你生肖又不属牛。” “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抱歉。” “你想什么事呢?” “嗯……”我犹豫一下,“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过马路吗?” “当然不是呀。” “那……” “虽然现在没有雨,也没什么风,而且顺序也反了。”6号美女说,“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顺序反了?”我很疑惑,“该做的?” “你忘了那个约定吗?” “约定?” “在台风天出门吹吹风,再找家餐厅吃晚饭。” “啊?” “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但还没吹吹风呢。” 19 绿灯亮了,6号美女跨步往前,但我还愣在原地。 “快过来呀。”6号美女停在斑马线中央朝我招手。 “虽然是绿灯,但你站在马路中间很危险。”我快跑到她身旁说。 “虽然是绿灯,但你用跑的过马路也很危险。” “这……” “快走吧。”6号美女拉住我衣袖往前走,我顺势跟着她走到对面,“这样就安全了。” 能跟6号美女这样并肩走着当然值得兴奋,但更多的是感动。 没想到她如此重视那个根本只能算是开玩笑的约定。 我打从心底觉得6号美女非常真诚,甚至让我联想到正直这种字眼。 我一面走,一面想着:她是如此美好,我该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在想什么?”6号美女停下脚步。 我回过神,发现不知不觉间已走进校园。 “没什么。”我说。 “这时我不用莫名其妙的预感也知道你有心事哦。” “不是心事,只是……”我顿了顿,“只是很感谢你。” “你怎么老是说谢谢呢?”6号美女说,“我担待不起的。” “如果不能感谢你,那我只能感谢天了。” 6号美女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对蚊子和孝有何看法?”过了一会儿,6号美女突然说。 “看法?” “我找话题而已,你别紧张。” “哦。”我笑了笑,“她们两个人都很好。” “是呀。”6号美女也笑了笑,“还有呢?” “嗯……”我思考了一下,“蚊子倒是让我想到两件事。” “说来听听。”6号美女眼睛一亮。 “我班上有个绰号叫苍蝇的同学,可以介绍给她认识。” “为什么他的绰号叫苍蝇?” “因为他总说他是苍鹰,我们不以为然,便叫他苍蝇。” “原来如此。”6号美女说,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跟一>99lib?个古老的故事有关。” “哦?” “学长骑机车载着学妹,骑进加油站。学长说:‘学妹,我要上厕所,你帮我加油。’说完后学长便跑向洗手间。学妹藏书网朝学长的背影高喊:‘学长!加油!学长!加油!’”我笑了笑,说, “蚊子让我莫名其妙想起这个故事中的学妹。” “这是笑话吧。”6号美女说。 “不。”我说,“这是有点冷的故事。” 果然是有点冷,6号美女没什么反应。 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起来。 “这故事有点莫名其妙的好笑。”6号美女笑说。 “哦。”我说,“谢谢。” “你又说谢谢了。” 我简单笑了笑,她不知道能够看见她开心的笑容是件值得感恩的事。 “你知道我第一次听见雯芝这名字时联想到什么吗?” “色变吧。”我说。 “对。就是闻之色变。”6号美女很疑惑,“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我说,“因为我也有想过。” “我一直不敢跟蚊子说这个,怕她说我太无聊。” 6号美女又笑得很开心,“想不到你跟我会有同样的想法。” “这是我的荣幸。”我说,“还有,谢谢。” “你谢上瘾了。” “是的。” “那么孝呢?” “我只想到如果有天她哭了你会怎么说?” “哭了?”6号美女问,“什么怎么说?” “你会说:孝,你怎么哭了?”我说,“听起来有又哭又笑的藏书网味道。” “你这话才叫人哭笑不得。” “如果她有哥哥叫孝一,那就更酷了。” “孝一?” “如果希望孝一笑,就得说:孝一笑一笑。” “你好像在绕口令。” “是啊。”我不叫孝一,但还是笑一笑。 “很抱歉,今天风势不强,这样好像不能叫吹吹风。” “新闻说可能要等到凌晨风势才会变强。” “这样呀。”她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明天早上有课。” “6号美女。”我停下脚步。 “嗯?”她也停下脚步。 “谢谢你今晚邀我一起吃饭,我很荣幸,也很开心。” “请别客气。” “你把那个约定当真,于是跟我出来吹吹风,我很意外,也很感激。” “你实在太客..气了。” “原本我以为我只能保有瑞伯台风时的美好回忆,没想到现在又多了芭比丝台风的美好回忆。”我说,“谢谢你,让我的青春像彩虹。” “你……”6号美女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往回走吧。”我说,“毕竟是台风天,不能让你在外面待太晚。” “嗯。”6号美女点了点头,重新跨出脚步。 “如果你不介意,请允许我再说声谢谢。”我也迈开脚步。 “好吧,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次哦。” “谢谢。” “不客气。”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你又来了。”6号美女笑了。 “虽然现在没什么风,但天气已经很凉了,看来冬天快到了。”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近了,夏天就不远;夏天如果不远,秋天也就快到了;秋天既然快到,冬天的脚步便近了。” 6号美女扑哧一声笑出来,“现在是怎样?要一直冬天到死吗?” “不好意思。”我搔了?搔头,“我会找时间改掉我的名片档。” “那我也要找时间改掉我的名片档。” “你不必改。” “不。”她摇摇头,“我一定要改。” “嗯?” “我现在突然可以感受到秋天了。” “这又是你的莫名其妙预感?” “这确实是莫名其妙。”6号美女说,“但不是预感。” “哦?” “你试着闭上眼睛,感受现在的风。” 我闭上眼睛,专心感受吹过脸庞的风。 20 “感受到秋天了吗?” “我只觉得凉而已。” “那你听见秋天的声音了吗?” “秋天的声音?” “你没听见吗?” “没有啊。”我问,“秋天的声音是什么?” “秋秋秋秋秋秋秋秋秋。”她说,“一共九个秋。” “这……” “这就是秋天的声音。” 6号美女又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开心。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也很开心。 “原来这就是秋天的声音。”我点了点头,“我懂了。” “很好。”她说,“那你知道秋天的风跟冬天的风有何不同?” “不知道。”我说,“请指教。” “还是得请你闭上眼睛。” “遵命。” 我又闭上眼睛。 我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风吹过脸庞,但跟刚刚的风不太一样。 现在的风好像有股热气,是温暖的。 我睁开双眼,看见她的双唇像吹笛子时的嘴形,正往我脸上吹气。 “感受到了吗?”6号美女笑了笑,“这就是秋天的风。” “原来如此。”我说,“那么冬天的风呢?” “冬天的风嘛……” 6号美女鼓满双颊,脸蛋变圆,像饱满的气球。 气球突然被解开,强烈的气流伴随细细的尖锐声刮过我脸上。 “辛苦你了。”我说,“我终于能分辨秋天的风跟冬天的风。” “很好。” “原来冬天的风是湿的,而且还有火锅的味道。”我擦了擦脸,“我太感动了。” “抱歉。”她急忙翻了翻外套口袋找面纸,我跟她摇摇手说没事。 “普罗旺斯的小火锅果然很好吃。”我笑了笑。 6号美女虽然又说了抱歉,但脸上的表情却跟台词不符。 “不好意思,我还想再感受一下冬天的风。” “可是我嘴巴已经酸了。” “那么下次吧。” “嗯。”6号美女点点头,并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又把这当约定了吗?” “是呀。”6号美女说,“不过要等到冬天哦。” “我已经开始期待冬天了。” “即使是一直冬天到死也无所谓?”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们几乎不再交谈,静静走着,似乎同时在用心感受秋天的风。 走出校园、等红灯、穿过街道、在骑楼漫步,秋风似乎无处不在。 到了她住处楼下的遮雨棚>,秋风才略事休息,不再拂过脸庞。 “轮到我有莫名其妙的预感了。”我停下脚步。 “真的吗?” “我们下星期二会再见面的。” “那是推理。”6号美女笑了笑,“记得带你朋友来捧孝的场吧。” 我点了点头,跟6号美女说了声晚安后,便转身离开。 跨上机车后,秋风又出现了,随着车子前进而迅速掠过脸庞。 我不由得想起刚刚她往我脸上轻轻吹气的唇型。 我特地在附近多绕一圈才骑回宿舍,走进寝室时已快11点。 “还在等我吃晚饭吗?”我一进寝室便看见赖德仁坐在计算机前,“你真是重情重义啊。” “白痴。”赖德仁转头说,“问到电话号码了吧?” “没有。” “啊?” “啊什么,反正还会再见面。” “啊?” “不要再啊了。”我走到他身旁,“你该念书了,计算机借我。” “是的。”他立刻站起身。 我坐了下来,连进BBS,赖德仁拉了张椅99lib?子在我背后坐下。 “喂。”我回头说,“别想偷看。” 赖德仁耸了耸肩,到他的床铺躺下。 我不再理他,专心想着名片档该改成什么? “你说秋天的声音是秋秋秋秋秋秋秋秋秋。一共九个秋。 我明白了。 秋天在你脸上、秋天在你的眼神、秋天在你的笑声。 秋天在你飞扬的发梢、秋天在你轻轻吹气时的嘴角。 秋天在你推开门的一刹那、秋天在你穿过我身旁时的淡淡香气。 秋天在你莫名其妙的预感里…… 秋天在你我不经意的约定中。 嗯,果然是九个秋。” “好感人。”赖德仁假哭了几声,“我鼻酸了。” “喂。”我回头发现他已偷偷坐在我背后,“早叫你别偷看了。” “我情不自禁啊。”他说完后便又躺回他的床铺。 我正准备下线关机时,又收到sexbeauty丢来的水球。 “你为什么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原本不想理她,不过心情实在太好了,跟她丢几个水球也无妨。 “这次我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坐火车要到A站,请问当火车到B站时,你会在B站下车吗?” “我为什么要下车?” “答案错了。” “错了?” “答案是:不会下车。不是:我为什么要下车。” “什么?” “晚安。”我下线关机走人。 我到浴室洗个澡,洗完澡回到寝室已经过12点了。 窗外的风势似乎转强,我开窗感受一下,确实有些台风味。 我到床上躺下,赖德仁开始问我今天约会的细节。 “你跟她散步时,没有牵着她的小手吗?” “没有。” “哦。” “哦什么。” “你应该牵她的手。而且在牵手的瞬间称赞她的小腿很漂亮。” “为什么?” “这样她会下意识看着自己的小腿,忘了你正牵她的手。” “所以呢?” “所以你就赚到了啊。笨。” “她还是可以立刻甩开我的手。” “那你就说:‘抱歉,我只想看看你的手是否跟小腿一样漂亮。’” “她今天穿长裤。” “你可以改称赞她的头发很漂亮,她总不会戴帽子或剃光头吧。” “我要睡觉了。”我闭上双眼,不想理他。 “你还可以在手里藏一小片碎叶,然后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干吗?”我又睁开眼睛。 “干吗是她的台词。” “喂。” “然后你回答因为她头发上有片叶子,所以你伸手帮她拿下。” “鬼才相信。” “鬼才相信还是她的台词。” “你有完没完?” “还没完。你可以向她摊开手掌,证明确实有片叶子。” “所以呢?” “你不仅免费摸到头发,而且还会赚到她的一句谢谢。” “无聊。” “还有很多招。你想不想听?” “你说给自己听吧。”我翻了个身,“我要睡了。” “好,那我就说给自己听了。” 于是赖德仁开始自言自语,偶尔还吃吃笑了起来,很吵。 我猜他小时候父母一定经常不在家,而且别的小孩也不跟他说话,所以他练就一身对着空气连续讲几个小时的话都不会累的本事。 这晚我就在他的聒噪声和窗外藏书网呼呼的风声中模模糊糊入睡。 21 在等待孝的演奏会的这段日子里,我在在线遇见6号美女几次。 我们通常只是礼貌性互丢了几个水球,没多作交谈。 6 号美女说我的名片档很有味道,把她随口说的话拗得很好。 不过她还没改掉名片档,她说她得再想想。 “名片档这东西不用太认真,完全空白也可以。” “不行。我要在秋天结束前想出来。” 时序刚进入11月,秋天或许快结束了。 今年南部10月中旬才感到一丝秋意,到11月底时可能已入冬。 秋天的寿命只有一个月左右,果然很短。 难怪以前的人老喜欢感伤秋天,搞不好只是因为秋天太短。 “这次你一个问题也不许问。” 又是sexbeauty。 很好,反正我也觉得问她无聊的问题是件无聊的事。 “很多男生总喜欢搞怪来吸引我的注意,你应该也是吧。” “哦。” “所以你故意问一些.99lib?奇怪的问题,好让我留下深刻印象。” “哦。” “这也难怪,毕竟我可是个会让男人流鼻血的女人呢。” “你是拳击高手吗?” “什么?” “晚安。”我下线关机走人。 慧孝的演奏会在材料系馆前,时间是晚上八点。 这晚我和赖德仁还有他女友一起吃饭,吃完饭后也一起到材料系馆。 他的女友也是大三,虽然不跟我们同校,但学校也在台南。 大二上她们班和我们班一起骑机车郊游,回来后他们便开始交往。 虽然她名字里没有倩,但我都叫她小倩,赖德仁也跟着叫。 之所以会叫她小倩,是因为《倩女幽魂》这部电影。 小倩的头发又长又直,走路轻飘飘的,又喜欢穿白色连身长裙。 她的眼睛很大,通常眼睛很大的女孩眼睛都会说话。 只不过别的大眼睛女孩眼睛说的是:我好美啊;但我看到小倩的眼睛时,总会莫名其妙听到:我好惨啊。 所以我叫她小倩。 她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叫她小倩? “因为你像王祖贤一样美啊。”赖德仁抢着回答。 小倩确实算漂亮,白天看见她时很赏心悦目;但如果是半夜12点在公园里遇见她,我一定会转头加速狂奔。 材料系馆前的这个演奏会场地很简单,摆了40张椅子,但没有舞台。 除了孝弹keyboard外,还有两个弹吉他,一个打鼓,另一个主唱。 打鼓的是男生,其余都是女生。 观众站着或坐着,也有人靠在墙上或坐在花圃边上,席地而坐的也有。 演奏的歌曲是流行歌曲和英文歌,轻快的旋律居多。 第一首曲子演奏到一半时我便发现6号美女和蚊子,曲子结束后我主动朝她们走去。 “嗨,绣球。”6号美女先打招呼。 “你好。” 不能叫6号美女,我还是只能用第二人称。 “我有投你一票哦。”赖德仁说。 我回过头,他拉着小倩的手站在我背后。 “你是要说几次?”我说。 6号美女微微一笑表示响应,赖德仁点个头后便又拉着小倩走开。 “学长你好。”蚊子说。 “蚊子学妹你好。” “刚刚那个人是?”蚊子问。 “他是我室友。”我说,“旁边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 “他女朋友长得很漂亮。”6 号美女说。 “你也不遑多让。”我说。 “谢谢。”6?99lib?号美女笑了。 “学长。”蚊子轻咳一声, “我呢?” “你是骰子。” “嗯?” “很正。” “谢谢。”蚊子笑了。 赖德仁和小倩坐在椅子上,6号美女和蚊子在花圃边上的矮墙坐着。 两组人马相隔十米。 就像《左右为难》里唱的: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 但这实在太好选择了,我当然坐在6号美女和蚊子这边。 而且蚊子还很识相的让6号美女和我比邻而坐。 虽然演奏会里没太多交谈的时间,但能跟6号美女注视同样的方向、倾听同样的旋律、偶尔转头互相交换笑容,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当最后一首曲子——《BeforeTheeardropFalls》演奏完后,6号美女似乎突然发现熟人,便起身前去打招呼。 那是个身材细瘦高挑的女孩,侧面看起来很有明星味。 赖德仁已带着小倩离开,我便想等6号美女和那位女孩谈话结束后,跟6号美女说声Bye—bye后再走。 “打鼓的就是慧孝的男朋友。”蚊子说。 “哦?”我微微一愣,意识到是蚊子主动跟我交谈,“嗯。” “我原以为他是吹萨克斯风,而不是打鼓。” “为什么?” “因为他嘴巴一定很有力。”蚊子笑了笑,“上次慧孝的高领毛衣,足足穿了三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22 “学长。”蚊子问,“你很喜欢学姐吧?” 我煞住笑声,有些尴尬。 “是不是?” “这……”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生应该要坦率。” “是。”我只好回答。 “那学长想追学姐吗?” “这……”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男生应该要坦率。” “坦白说,我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哦?” “你学姐在各方面都很好。”我望着6号美女的背影,“但也因为很好,会让我自觉渺小。” “学长不用想太多。”蚊子笑了笑,“喜欢一个人的勇气,就会让自己变得巨大。” 我吃了一惊,不禁注视着蚊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我的话有道理吧?”蚊子问。 “好像……”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男生应该要坦率。” “有。”我笑了。 “学姐目前没有男朋友,不过有几个男生在追她。” “嗯。”我点点头,“你学姐人漂亮个性又好,当然会有人追。” “所以学长要加油。” “我跟那些想追你学姐的男生比起来,会占优势吗?” “这……” “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女生应该要坦率。” “不会。” “看来我不该问这问题。” “我也不该老实回答你。” 我和蚊子相视而笑,笑声惊动6号美女,她回头朝我们看了一眼。 6号美女终于结束和那位女孩的交谈,转身走回来。 “学姐,我还有事。”蚊子说,“让学长送你回去吧。” “这99lib?样好吗?”6号美女看了看我。 “这是我的荣幸。”我说。 “那我们先走了。”6号美女说,“蚊子你别在外面待太 665a." >晚。” “我知道。”蚊子笑了笑。 我和6号美女转身走了几步,便听见蚊子在背后说:“学长,加油。” 我回头看了看蚊子,彼此交换一个很有默契的笑容。 6号美女没多说什么,但走了几步后,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 “蚊子果然是那个加油站故事里的学妹。”6号美女说。 时间才十点左右,街道一定还热闹得很,但在校园里却很寂静。 “她是2号美女。” “嗯?” “刚刚跟我说话的女孩。” “哦。” “只有哦?”6号美女说,“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或许吧。” “我又有了莫名其妙的预感。”6号美女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说,“你一定有投她一票。” “你是用猜的吧。” “算是吧。” “哦。” “又是哦。”6号美女说,“那你说,我猜对了吗?” “你猜对了。”我说,“以前不懂事,抱歉。” “不懂事?” “我以前不知道真正的美女才会随便选张照片参赛。” 6号美女的神情有些腼腆,然后有意无意的,抬起头看着夜空。 “今晚月亮又大又圆。”6号美女仰头说,“应该是满月吧。” “哦。” “你怎么老是哦?”她说,“你不抬头看看月亮吗?” “我前两天被狼狗咬到,最近不敢看月亮。尤其是满月。” “胡说。你又不是狼人。”6号美女笑了。 “其实是早上睡落枕,现在脖子还有些硬,抬头时会痛。” “原来如此。” “对了,你说你在秋天出生。”又往前走了三步..后,6号美女说,“你的生日过了吗?” “还没。” “嗯?” “有问题吗?” “通常人家在回答还没时,都会顺便说生日是几号。” “不是什么好日子,不说也罢。” “你又胡说了。” “是真的。”我说,“我的生日是下星期五。” “下星期五?”6号美女很疑惑,“那是某个灾难纪念日吗?” “不。”我说,“只是刚好是13号而已。” 6号美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抱歉。”她吐了吐舌头,“我不该笑的。” “没关系。”我说。 “到时我一定会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千万不要。” “为什么?” “据说在黑色星期五这天向人说生日快乐会倒霉一星期。” “有这种说法吗?”6号美女很纳闷,“谁倒霉?” “说的人倒霉。” “那过生日的人呢?” “过生日的人只会不幸而已,不会倒霉。” “那我只好提前跟你说生日快乐了。” “谢谢。”我说,“生日那天,我会万事小心的。” “嗯。”她点点头、笑了笑,“请多保重。” 23 校园越来越安静,原来我们不是朝校门口走,而是走进校园深处。 “啊?”我突然醒悟,“我是要送你回家耶!” “你现在才发现吗?”6号美女笑了。 “抱歉。”我说。 “可是带路的人应该是我。” “这……” “反正今晚的天气很好,在校园里走走很舒服。”6号美女又笑了,“就当做是在校园里迷路吧。” “时间有点晚了。”我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嗯。”6号美女说,“那我们要装作突然找到路的样子哦。” “得救了。”我指着远方一栋白色的四楼建筑物,“那是数学系馆,那里附近有侧门,可以离开校园。” “太好了。” “出去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做人。”我说。 6号美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上学期曾经来这里旁听一门课。”经过数学系馆时我说,“那位老师竟然用数学函数来解释命理呢。” “是吗?”6号美女睁大眼睛。 “假设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规律的曲线,也许是正弦波或余弦波,在坐标平面上有无限多种可能的轨迹。但对任 4e00." >一条曲线而言,只要抓住或固定住一点,那这条线在平面上的轨迹便可以完全知道。” “哪一点?” “那点便是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所以紫微斗数利用那一点来描述与预测每个人的一生,是很数学的。” “这种说法很有趣,好像也很有道理。”6号美女说。 “不过这要在人的一生都是条规律曲线的假设之下。”我说,“事实上人的一生应该不是那么规律,不过应该有某些规律可言。” “我这条线的轨迹和你那条线的轨迹,前些日子已经交会于一点。”6号美女笑了笑,“如果抓住这一点,可以预测我们之间吗?” “嗯……”我迟疑一下,“或许吧。” “那会是如何呢?”6号美女仰起头看着夜空。 “今晚真难得。”6号美女说,“虽然是满月,但还可以看到星星。” “只有几颗而已。”我不自觉地被她的神色所吸引,也仰起头。 “只有几颗也还是星星,难不成就要叫猴子吗?” “你说的对,那是星星。” “你脖子好了吗?” “脖子?”我转头想问她,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啊,好痛。” 6号美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数学系不是我想象中的枯燥。” “嗯。”我左手按着脖子,“数学系学生还会用指数函数来比喻坚定不移的爱情。” “指数函数?” “就是e的x次方。”我说,“不管对它微分多少次,即使微分到死,结果都是e的x次方,永远不变。” “所以是坚定不移的爱情?” “没错。” “秋天的星空下,谁应该与我相遇?”6号美女又仰起头。 “嗯?”这次我紧抓住脖子,不再抬头。 “只是突然想到这句话而已。” “或许已经相遇了。” “是呀。”6号美女说,“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抓住我们交会的那点,我们之间会是如何?” “目前还看不太出来。”我说,“也许过没多久,请、谢谢、抱歉、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荣幸之类的客气话会变少。” “我也这么觉得。” “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 “我从没想过我这条线可以和你的线交会。” “这由不得我呀。” “说的也是。抱歉。” “你又说了谢谢和抱歉,难道还停留在交会那点的时刻吗?” 我不禁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走吧。”6号美女说。 “嗯。”我点点头,往前稍微加快脚步。 “绣球。” “是。”我停下脚步回头,“6号美女。” “侧门在这里。”她指着右手边方向,笑了起来。 我转头看着6号美女,她脸上挂着微笑,眼神闪亮如同星星。 往后的时间,我和她这两条线的轨迹将会是如何呢? 24 我们踩着一地落叶,来到池塘边。 “其实我像是池塘呢。” 你俯下身子拨弄水花,背部的羽翼在阳光下闪亮, 像极了池塘的波光粼粼。 “那我呢?”我问。 “像鲸鱼吧。”你说,“因为有时我觉得你很巨大。” “不。”我摇摇头,“我是池塘,你才是鲸鱼。” “听过鲸鱼和池塘的故事吗?”我问。 “我知道。”你说,“鲸鱼因为水量不足而死,池塘则因为被消耗太多而干枯。” “所以我应该让自己变成大海。” “你喜欢变成大海吗?” “如果你是鲸鱼,我一定得是大海。”我说。 “如果我是鲸鱼,我会待在池塘,而不是游向大海。”你说。 “为什么?” “游向大海会得到自由,离开池塘却会寂寞。”你笑了笑,“对我而言,自由虽好,但寂寞更糟。” 我们安静了下来,像鲸鱼和池塘。 鲸鱼很努力地待在池塘里而不游动;池塘则用所有生命的能量供养鲸鱼。 或许此刻我和你的心里都想着,该如何让自己变成大海吧。 两天后,我发现6号美女的名片档改成:“秋天的星空下,谁应该与我相遇?” 我对这句话没做过度的延伸解读,也相信这句话没太多弦外之音。 我只是对她抬头仰望星空时的神情印象深刻。 那是一种虔诚的神情,语句虽是询问,口吻却是祈祷。 “嗯。”赖德仁说,“或许她想谈场恋爱、交个男朋友。” “喂。”我回头说,“你怎么老是喜欢躲在我背后偷看?” “这应该是好消息。”他没理我,接着说,“也许因为你们聊天的气氛不错,或者因为你这个人,让她有了想谈场恋爱的念头。” “会这样吗?” “但也可能没那么好。” “嗯?” “就像看到别人衣服脏了,自己就会有了想洗衣服的念头。”他说,“你只扮演脏衣服的角色。” “不要乱比喻。” “不然就像看到平常很健康的人突然生病,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于是有了去医院做健康检查的念头。这时你扮演的是突然生病的人。” “那她的名片档应该是:秋天的星空下,我应该去哪家医院?” “你说的对。” “对个屁!”我推开他,“别来吵我。” 赖德仁回到他的床藏书网铺后,我又对着6号美女的名片档发呆。 想回点什么,又怕不适当的回答亵渎她的虔诚。 最后我决定装死。 “这次轮到我问你问题。” sexbeauty,你烦不烦? “哦。” “狮子的哥哥叫什么?” “还是叫狮子。”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不是白痴。Bye— bye。” 我依然很阿.莎力下线关机。 期中考周到了,为了专心念书我几乎不上线。 星期五是考试的最后一天,也刚好是我的生日。 早上刚下床时感觉像踩到柠檬,因为脚很酸。 急着出门考试时,左脚小拇指扫到桌脚,眼泪瞬间飙出来。 骑机车到系馆时,找了半天附近竟然都没停车位。 这也难怪,期中考和期末考这种日子,就像除夕夜一样,所有你平时以为已消失在校园的人都会出现在教室里团圆。 勉强挪了个位置把机车停好,跑进教室时钟声刚好响起。 今天只考一科,而且是openbook,但这科最硬,老师也最机车。 考到一半时,我的计算器竟然没电,只好跟隔壁的赖德仁借计算器。 但他的计算器我用不惯,很多功能也不会用,搞得我越算越火大。 “你听过上战场的士兵没带枪吗?”老师经过我身旁时冷笑着。 我是炮兵不行吗? 虽然是openbook,但这种考试方式通常会让你领悟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课本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答案在哪里? 中午考完试,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午饭不想吃,直接到床上报到,这星期睡得少,不补眠不行。 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七点半,肚子饿得慌,但学校餐厅已经关门了。 赖德仁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我只好骑车去7-11买碗泡面充饥。 我掏出口袋仅有的百元钞票给店员,他看了看钞票后,说:“先生,这是假钞吗?” 那只是我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洗到而已啊。 店员是工读生,我不想让他为难,何况旁人也投射过来异样的眼光。 走出 7-11,打算去提款机领点钱,才想起提款卡放在寝室的抽屉里。 掏出钥匙准备骑车时,那串钥匙仿佛化身成鳗鱼,从手中滑落,不偏不倚从水沟盖的铁栅栏缝隙中,扑通一声掉进水沟。 考前猜题,怎么猜怎么不准;钥匙掉进水沟,却很神准。 25 我急忙从路旁的树上折下两根小树枝,听见身旁的女孩说:“真没公德心。” 我不好意思看她,蹲下身、低下头,把两根小树枝当筷子,从铁栅栏缝隙中伸进水沟里,试着夹起那串钥匙。 钥匙有点重量,栅栏缝隙又不大,有两次夹起后又滑落。 折腾了十几分钟,终于把那串钥匙夹出来。 钥匙变黑了而且沾了几根毛发,只好用指尖掐住钥匙插入钥匙孔。 先骑车回寝室拿提款卡,把钥匙洗干净后再骑车去领钱。 领了钱就直接在附近包碗汤面,本想加个卤蛋,但卤蛋卖完了。 再回到寝室后才发觉汤已洒了大半,汤面都快变成干面了。 袋子可能被尖锐的东西刺破,再加上骑车时的碰撞才会如此。 算了,有的吃就好。 吃完面肚子还是没有饱足感,还想再吃点咸咸热热的食物,比方说烤肉之类的东西。 虽然可以到夜市买来吃,但我可不敢再冒险离开寝室。 万一坐电梯下楼时电梯坏了,骑机车时被白目的车撞了,逛夜市时皮夹被扒了,逛完夜市后发现车子被偷了…… 还是在寝室待到12点过后比较保险。 打开计算机上线,才刚进站便被sexbeauty丢了个水球:“今天心情真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连“哦”也懒得回。 “今天我到男朋友家去玩,当然这男友只是我众多男友其中之一。” “不过他是最棒的,又高又帅家里又有钱。” “他的家人,包括爸爸、妈妈、奶奶、阿姨、姐姐,都很喜欢我。” “他说甚至连他养的狗也很喜欢我呢。” “他的狗一定是公的。” 我终于忍不住回了一个水球。 “是呀。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是拐弯抹角骂你。” “骂我?为什么?” “他养的狗很喜欢你,那是公狗,所以你是bitch。” “什么?” 我正准备下线时,发现信箱有新信,刚刚竟然没看见这讯息。 我赶紧进入信箱,果然是6号美女寄来的信。 “生 65e5." >日快乐。 虽然你说在这天向人说生日快乐会倒霉一星期,但是…… 我还是要冒着生命危险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呀?已经不小心说了两次? 那么说第三次生日快乐也无妨。:) 正唱着生日快乐歌的6号美女” 我对着屏幕吃吃笑了起来。 6号美女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虽然我早已发觉,但她真的很可爱。 说第三次可爱也无妨。 我是个很容易受到暗示的人,当知道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又是生日时,就觉得今天一定诸事不顺,甚至会很倒霉。 即使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琐事,也会隐隐觉得有冲着我来的不幸。 但6号美女的祝福却是更大的暗示,她让我觉得今天是美好的。 是的,一定会很美好。 “喂!给我说清楚!” sexbeauty还在丢我水球。 “真是漂亮的女子啊。” “你在说我吗?” “漂亮就是美,女子就是好,所以是美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 “真是美好啊。Bye—bye。” 然后我下线关机。 刚离开计算机不到五分钟,赖德仁便回来了。 “给你吃。”他递给我一包东西,“夜市买的。” 我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是烤肉,不禁仰天长笑。 “有那么夸张吗?”他很疑惑。 “干吗那么好心买烤肉给我吃?” “听说今天是你生日。” “哦?”轮到我很疑惑,“你竟然记得?” “逛夜市时小倩说今天是黑色星期五,是不祥的日子。”他说,“我竟然莫名其妙想到你。” “为什么?” “因为不祥这种字>眼跟你很搭配。” “喂。” “总之我突然想起今天是你生日。”他耸耸肩。 “既然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那你是否该说四个字?” “别傻了。在今天向人说那四个字会倒霉一星期。” “你也听过这种说法?” “废话。这说法还是我告诉你的。” “哦。” “你赶快跟翁蕙婷说今天是你生日,她应该没听过这种说法。起码你可以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跟你说那四个字。” “她听过了。” “啊?” “因为我告诉过她。” “白痴。” “不过她有写信跟我说生日快乐。” “真的吗?”他很兴奋,“那么接下来的七天,你要每天都约她。她一定会跟你出去的。” “为什么?” “因为她会倒霉七天啊。” “喂!” 赖德仁笑了笑,转身在计算机前坐下,打开计算机。 我专心吃我的烤肉,不再理他。 吃完烤肉去洗个澡,洗完澡后便在床上躺下。 脑海里尽是 6号美女信中的文字,还有她的笑容。 “喂。”我在床上说,“计算机借我一下。” “等一下。” 我跳下床,走到赖德仁背后,蹲好马步,大喝一声,将他连人带椅使劲往左移动一米。 再拉张椅子在计算机前坐下,重新开个窗口,上线。 我只想再看一遍6号美女的信。 没想到信箱里竟然又有新信。 “对了,我上封信忘了说。 明天成功厅的电影是《爱在心里口难开》(AsGoodasItGets)。 我想去看这部电影。 如果你安然度过今天,明天跟我报个平安吧。 顺便一起看电影,一点那场。:)” 26 “刚好小倩也想看《爱在心里口难开》。”赖德仁在我背后开口。 “可是小倩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能进场。” “笨。我去借一张学生证就行。” “你们不要看一点那场。” “我偏要看一点那场。” “喂。”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 “那就好。”我下了线,然后站起身,“计算机还你。” 我静静爬上床,轻轻躺下。 “你想笑就笑出来吧,不用憋着。”赖德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痴。” “哇哈哈嘻嘻嘿、嘿呵呵呼呼哦、哦呜呜嗯嗯哇。” “干吗?” “这是白痴的笑声。” “懒得理你。” 我也懒得理他,我要专心享受这种雀跃的心情。 但再这么笑下去可能会内伤,只好双手紧抓棉被,咬着牙忍住不笑。 “你在打摆子吗?”赖德仁问。 “受不了了!”我大叫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受不了了。”他突然爬到我床边,拉棉被盖住我的头,“给我安静睡觉!” 这晚很难入睡,因为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最后可能是笑到累了才睡着,但做梦时仿佛听到自己的笑声。 醒来时觉得肚皮有些痛,也许是昨晚睡觉时一直在笑的缘故。 但也可能是被赖德仁暗算。 吃过午饭后,我便直接走到成功厅外面的小广场,才12点40。 时间有点早,我便用步长估算这个小广场的长与宽。 总之就是找点事做,不然呆站着等人有些怪。 “嗨,绣球。”6号美女在五步外跟我打招呼。 “嗨,6号美女。”我迎向前。 “我刚刚看到你走来走去。”6号美女问,99lib?“请问你在做什么?” “估算这个小广场的面积。”我说。 “走来走去就可以吗?” “这里长32步,宽24步。我的步长约75厘米,所以长24米、宽18 米,面积是……”我心算了一下,“432平方米。” “好厉害。” “哪里。”我笑了笑,“误差应该有百分之十吧。” “绣球。” “是。6号美女。” “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计算广场的面积吗?”她笑了笑。 “抱歉。”我拍了一下头,手臂朝着成功厅的方向,“请。” 期中考刚结束,这部电影又很有名,起码我听过,因此人非常多。 还好我跟她到的时间比较早,如果像上次我和赖德仁到的时间,恐怕连阶梯走道也没得坐。 我和6号美女刚坐下时,我看了看表,还有6分钟电影才开始。 可能是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却更紧张了。 这情景让我想起大二时的往事。 大二时学长介绍一个女孩跟我认识,隔天我们约在成功厅看电影。 那时我在成功厅门口等了约十分钟才看见她朝我走来。 “我们进去吧。”她说完后直接往里面走。 我只好跟在她身后,直到她找好位置坐下,我才坐她旁边。 “电影快开始了,我们不要说话。”她说。 电影放映的过程中,她始终注视着银幕,头也没转,更别提开口了。 “电影结束了,我们走吧。”她站起身。 我还是跟在她身后离开成功厅。 “Bye—bye。”她在成功厅门口说。 从开始到结束,她只讲了四句话,而我竟然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 “昨天一切还好吧。”6号美女突然转头问我。 “嗯?”我回过神,“托你的福,很好。” “你又客气了。” “不。”我很认真摇了摇头,“我是说真的。” “是吗?”她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那就好。” “谢谢。”我赶紧接着说,“这不是客气,是真心话。” 我说完话后灯光瞬间全暗,只看见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啊闪的。 也仿佛听见她轻轻“嗯”了一声。 “好棒哦。”6号美女露出笑容,“电影开始了。” “是啊。”我突然不再紧张,也笑了笑,“好棒。” 这部电影说的是患有强迫症的男主角和餐厅女侍者的故事。 虽然我和她的专注力都在银幕上,但碰到有趣的情节或对白,总会很有默契的同时转头,彼此交换笑容。 我发觉我们可能有很大程度的相似,因为只99lib?要我转头她也必定转头。 换句话说,整部电影中几乎没有只有她想笑或只有我想笑的地方。 我也发觉在漆黑的环境中,6号美女的眼睛特别亮,笑容也更迷人。 灯光亮了,电影结束了,这次不再有人起立鼓掌或欢呼。 “我们走吧。”6号美女站起身。 “嗯。”我点点头,也站起身。 但人太多了,走道也坐满了人,人潮移动的速度很缓慢。 “这部电影好看吗?”6号美女问。 “好看。”我说。 “然后呢?”她又问,“你有什么看法?” “就……” 我突然想起她是视听社的社员,顿时觉得有压力。 “绣球。” “是。6号美女。” “只是闲聊而已,又不是考试。”她笑了笑。 “那么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请说。” “父母怕小孩去摸滚烫的锅子而被烫伤,便在锅里盛些热水,再牵着小孩的手轻轻触摸锅子后马上缩回,然后说:‘以后不可以摸摸哦,会烫烫哦。’于是小孩便学会了以后不可以乱 6478." >摸锅子。” “我也听过这种作法。” “但有的小孩却从此害怕锅子,甚至是像锅子形状的东西,认为锅子就是烫伤人的东西,是非常危险的。”我说,“我就是那种小孩。”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会怕锅子?” “不,这只是比喻而已。”我说,“我的意思是我应该有点怪。” “是吗?” “就像患有强迫症的男主角觉得自己有很多行为是没必要的,甚至很痛苦,却无法摆脱。”我顿了顿,接着说,“我一定也有很多言行可能是奇怪的、不恰当的,差别的是我可能不自觉。” “所以呢?” “所以请你要多包涵,不要见怪。” “我一直在包涵呀。”6号美女笑了,“也会持续包涵。” “感恩。”我也笑了。 终于走出成功厅,视野变开阔,空气也变清新。 这时候的阳光明晃晃的,非常耀眼,却不晒人。 我不禁停下脚步,仰起头闭上眼张开双臂,让阳光照耀全身。 “啊?”我突然想到6号美女就在身旁,“抱歉。” “不用说抱歉。”她笑了笑,“我说过了,我会包涵呀。” 阳光洒在6号美女的脸庞,她的笑容更显得灿烂。 27 “嗨。”赖德仁突然出现,“没想到你们也来看电影,真巧。” “喂。”我瞪了他一眼,“别装了。” “我有投你一票哦。”他对6号美女说。 “够了哦。”我再瞪了他一眼。 “绣球。”6号美女说,“你应该帮我介绍你99lib?t>朋友。” “他的网络昵称是虎落平阳变北七。”我说,“你可以叫他北七。” “喂。”他先瞪了我一眼,再转头说,“你好,我叫赖德仁。” “幸会。”6号美女微微一笑。 “这是我当家,她叫小倩。”赖德仁说。 “你好。”6号美女说,“我叫翁蕙婷。” “你好,我叫佳绮。”小倩点个头,“但他们都叫我小倩。” “为什么?”6号美女很疑惑。 “因为她像王祖贤一样美。”赖德仁说。 “我才不像王祖贤那么漂亮呢。”小倩说。 “你很漂亮呀。”6号美女说。 “哪里。”小倩笑说,“你才漂亮呢。” “可惜我们之间没办法有她们这种对话。”赖德仁拍拍我肩膀,“你称赞我帅是理所当然,但我无法昧着良心说你才帅呢这种话。” “你高兴就好。”我说,“你们还不赶快去约会?” “既然这么巧我们都看了同一场电影,有巧合一定是好事,我们四个一起去喝咖啡吧。” “巧合不一定都会是好事。”我说,“就像老婆和情妇的生日如果是同一天的话,就是不好的巧合。” “你举这个例子有点糟。”6号美女笑了笑,“我只好包涵了。” “感恩。”我说。 “去喝咖啡吧。”赖德仁又说,“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天气这么好应该要去跑操场,不是喝咖啡。”我说。 “你真是白痴。”他骂了我一句,再朝6号美女说,“一起去吧。” “这……”6号美女似乎有点为难。 “如果没事就一起去嘛。”小倩也说。 “会打扰吗?”6号美女转头轻声问我。 “我们应该会被打扰。”我也轻声回答。 “笨。”6号美女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再把手指向赖德仁和小倩。 “哦。”我明白了,“我常跟他们一起,不会打扰。” “别说悄悄话了。”赖德仁笑了笑,“走吧。” 6号美女看了看我,我点点头,她才缓缓点了头,说了声“嗯”。 原本我想载6号美女,但我只有一顶安全帽,只好作罢。 “路程只有一点点而已,不会那么巧刚好被警察抓到。”赖德仁说。 “这就是不好的巧合。”6号美女说。 “如果我刚刚举这个例子,你就不必包涵了。”我说。 “没错。”6号美女笑了。 结果是赖德仁骑机车载小倩,我自己骑机车,6号美女骑脚踏车,我们约好在学校后门附近东丰路上的柏拉图咖啡。 我最早到达这栋外观漆成白色的两层建筑物,感觉很纯净。 一分钟后,赖德仁和小倩也到了;再三分钟,6号美女也到了。 “这里很不错哦。”小倩对6号美女说。 店里面可以上漆的地方几乎都漆成白色,桌椅也是很淡的木头原色。 我们找了靠窗的四人方桌坐下,6号美女坐我旁边。 我想到在普罗旺斯的场景,但这时6号美女扮演我当时的角色。 也就是说,对她而言,除了较熟的我之外,还有两个还算陌生的人。 我开始担心她是否会觉得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我便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因为6号美女跟小倩很有得聊。 甚至6号美女和赖德仁也聊开了。 四个人当中我的话最少,我好像是跟三个早已互相熟识的人喝咖啡。 我并非抱怨或不自在,只是有点讶异6号美女的好相处。 虽然只要有第三者在场时,我只能用“你”来称呼6号美女,但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再需要小心翼翼提醒自己别说溜了嘴。 我放宽了心,静静享受跟6号美女一起喝咖啡的秋天下午。 我想赖德仁是刻意找我和6号美女喝咖啡,目的是帮我制造机会。 我那时不明白,还说天气好应该要跑操场,看来他骂我白痴是对的。 如果不是他,我和6号美女看完电影后,大概只能挥挥手说再见。 因为我完全没计划,我一心只觉得能跟6号美女看电影是幸福的事,根本没想过电影看完后接下来该做什么? 真是多亏了他,以后我跟他借计算机时一定要多加个 “请”字。 我们在五点左右走出柏拉图,再一个小时太阳便会下山。 “蕙婷。”小倩说,“晚上也一起吃饭吧。” “今晚没办法。”6号美女说,“我另外有约了。” “那么下次要一起吃饭哦。”小倩又说。 “好。”6号美女点点头,笑了笑。 人行道旁种满了树,虽然是秋末,树叶还很茂盛。 小倩想和赖德仁沿着人行道走走,问我和6号美女要不要也走走? 我说不用了,走路这事我常做,请他们自便。 小倩和赖德仁说了声Bye—bye,转身离去。 我注视着他们手牵手的背影,非常羡..慕。 但只羡慕了几秒,便开始思考该如何潇洒地跟6号美女道别。 “他们一定会天长地久。”6号美女突然说。 “这又是你的莫名其妙预感?”我很疑惑。 “不。”6号美女摇摇头,“这不是预感,这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 “两人手牵着手,从背后看,两只手臂形成V字,也像打了个勾。bbr>”6号美女遥指小倩和赖德仁的背影,“所以是对的,会天长地久。” “那什么是错的?”我问。 “如果两人互搂着对方的腰,那么从背后看,两只手臂便形成X字,也像打了个叉。”6号美女说,“那就是错的,早晚会分手。” “这……”我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坦白告诉你,我小时候也是会莫名其妙害怕锅子的那种小孩。”6号美女笑了笑,“所以也请你多包涵。” 就像6号美女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样,我也常觉得6号美女有种莫名其妙的可爱。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通常是莫名其妙的,就像我现在莫名其妙有个念头,很想牵着6号美女的手,走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过着莫名其妙的生活。 “对了,你为什么要帮佳绮取了个小倩的外号?”6号美女说,“小倩虽然漂亮,但完全不像王祖贤呀。” “可能是我八字不够硬,晚上看见小倩时会莫名其妙觉得冷。” “冷?”6号美女有些纳闷,“小倩不冷呀,她很活泼开朗。” “这么说好了,我在晚上看见小倩时,会觉得她不属于这个空间。” “这个空间?” “就是阳间。” 6号美女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笑起来。 “这么漂亮的女孩,你怎么会觉得像鬼呢?”她摇摇头。 “女鬼通常很漂亮。” “但她完全不像呀。你这种想法太莫名其妙了。” “所以我说我是那种会怕锅子的小孩。” “不。”6号美女又摇摇头,“你只是眼睛有问题而已。” “嗯,有道理。”我说,“所以我当初没有投你一票。” “现在呢?” “我会把十张票都投给你。” “那是犯规的。” “即使犯规,我也要把全部的票都投给你。” “谢谢。” “不客气。” 28 我想6号美女似乎并不急着离开,便指着人行道的长椅说:“要不要坐下?” “嗯。”她点个头。 我们在长椅上坐下,太阳快下山了,阳光的颜色非常浓黄。 “绣球。” “是。6号美女。” “如果我不是6号美女,你会帮我取什么外号?” “嗯……”我想了一下,“燕鸠吧。” “燕鸠?”6号美女很疑惑,“那是鸟类吗?” “不是鸟类,但同样有翅膀。” “那么是什么?” “angel。”我说,“所以你也不属于这个空间,因为你是天使。” 6号美女并未回话,只是转头注视着我。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真这么觉得?” “嗯。”我说,“有时我仿佛可以在你背后看到白色 7fc5." >翅膀。” “你的眼睛果然有问题。”她笑了笑。 “或许吧。” “谢谢。” 她说,“虽然我不敢当。” 我们不再交谈,静静看着阳光的颜色由浓变淡,最后染上灰。 不知道如果从背后看着我们,会形成什么字?或是有什么形状? “太阳下山了,很快就要天黑。”我站起身说,“走吧。” “嗯。”6号美女也站起身。 我陪她走到她的脚踏车停放处,说了一声骑车小心。 “Bye—bye。”我挥挥手,“燕小姐。” 6号美女笑了,我觉得四周仿佛又变亮了。 “Bye—bye。”6号美女也挥挥手。 我骑机车回学校,先到学校餐厅吃晚饭,饭后再走回寝室。 虽然很想知道6号美女今晚有约是指什么约? 但目前的我并没有立场多问,所以不知道比较好。 这晚很平静,上BBS没被sexbeauty打扰、赖德仁在我睡觉后才回来。 我有一整晚的时间,去回味今天跟6号美女在一起时的点滴。 隔天起床后,我发觉天气好像变冷了。 自从我可以感受到秋天后,就对天气的改变很敏感。 秋天快结束了,搞不好在某些人的认定里秋天已结束。 我莫名其妙觉得感伤与担忧,感伤的是秋天的易逝;担忧的是我和6号美女的交集能否持续到冬天? 感恩节那天,小倩..透过我约了6号美女出来吃饭,她答应了。 6号美女还带了蚊子来,所以是我、6号美女、蚊子、小倩、赖德仁,总共五个人一起到南门路的木棉道民歌西餐厅吃晚饭。 巧合的是,慧孝刚好每周四晚上在木棉道打工驻唱。 我们五人各在纸条上点了一首歌,慧孝都一一在台上唱出来。 我比较俗套,点的是欧阳菲菲的 href='/article/3116.htm'>《感恩的心》,算是应景;6号美女则点了罗大佑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这首歌不适合你点。”我转头轻声对6号美女说,“你是娇艳的水仙,蚊子才应该点野百合也有春天,她也够野。” 6号美女笑了,然后看了蚊子一眼。 “学长。”蚊子说,“你是不是在说我?” “啊?”我有点吓到。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生应该要坦率。” “是。” “你一定是说今晚你要请我吃饭。” “这……”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男生应该要坦率。” “要。”我叹口气。 “感恩。”蚊子笑了。 “我也要感恩。”赖德仁说。 “我才不要请你。”这次我非常坦率。 “期中考时你向我借计算器,该不该报答我呢?” “该。”我叹口气。 “感恩。”赖德仁笑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感恩。”小倩说,“如果没有我的提议,今晚你就不能看到蕙婷。” “没错。”我又叹口气。 “感恩。”小倩也笑了。 我觉得自己像是感恩节的火鸡。 慧孝在九点演唱结束后,也过来一起聊天。 我们都称赞慧孝歌唱得很好,让我们在感恩节里很感恩。 慧孝的男友十点来接走她,我们五人则在十点半离开餐厅。 在餐厅门口,我们五人简单互道再见,赖德仁和小倩先离开。 他们走后,蚊子便说:“学姐,我还有事,要先到别的地方。” “那我怎么回去?”6号美女问。 “当然是学长载你回去呀。”蚊子说,“不然学长干吗请我吃饭?” “别胡说。”6号美女拍了一下蚊子的肩膀。 “学长。”蚊子说,“你说说看,你想不想载学姐回去?” “这……”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男生应该要坦率。” “想。” “这不就得了。”蚊子笑了。 蚊子拿了顶安全帽给6号美女,然后发动机车走人。 我和6号美女愣愣地注视蚊子骑车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不好意思。”我说,“我载你回去吧。” “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吧。”6号美女笑了。 我们默默走到我的机车停放处,我发动机车,引擎发出低沉的怒吼。 “请上车。”我说。 “谢谢。” 这是我第一次载6 号美女,我非常紧张。 即使现在的温度很凉甚至有点冷,我依然感觉手心在出汗。 我骑得很慢,印象中考上驾照后就没骑过这种速度。 从地上的影子判断,6号美女虽然上身前倾,但双手是抓着车后。 我想她应该也觉得不太自在,所以沿途我们都没交谈。 终于到了她的住处楼下,我停下车,熄了火,松了一口气。 “谢谢。”6号美女下了车。 “感恩节快乐。”我说。 “感恩节快乐。”6号美女也说。 “天气有点冷,你?上去吧。” “嗯。” “感恩节快乐。” “你说过了。” “如果非常感恩的话,要说两次。” 29 “绣球。” “是。6号美女。” “感恩节快乐。” “你也说过了。” “因为我也是非常感恩呀。” 6号美女笑了笑,掏出钥匙转身开门,再回头跟我说了声Bye—bye。 铁门再度关上,发出细微的铿锵声。然后我发动机车走人。 我在秋天刚开始时认识6号美女,现在时序快进入或是刚进入冬天。 已经跨越了一个季节,没想到我还是可以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真是感恩。 感恩。 三天后,第一道寒流笼罩全台湾。 这波寒流来势汹汹,听说会持续好几天。 我换上厚外套,把秋天穿的薄外套收进衣柜。 可能是天气变冷懒得出门,我和6号美女上线的时间都变长。 偶尔在在线遇到时,互丢水球的次数也变多。 “今晚要麻烦你一件事。”6号美女的水球。 “请说。” “11点55分,可以麻烦你到我住处楼下吗?” “没问题。如果误差超过1分钟,你可将我倒过来念,叫我球绣。” “谢谢。” “请别客气。”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到了之后就知道了啊。” 虽然我好奇她为什么要我11点55分到她住处楼下? 但可以在这么晚的时间见6号美女一面的兴奋感,远大于我的好奇心。 即使她是叫我去沿着巷子捡垃圾,我也甘之如饴。 我很准时抵达她的住处楼下,才刚停好车,铁门正好开启。 “绣球。” “是。6号美女。” “你好准时。”6号美女看了看表。 “因为我不想让你以后叫我球绣。” 6号美女笑了笑,又?看了看表。 “天气真的变冷了。”她说。 “是啊。” “听说这波寒流很强呢。” “嗯。” “应该还会冷几天。” “嗯。” “你不发表对这波寒流的看法?” “嗯……”我迟疑一下, “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讨论天气吗?” “你可 4ee5." >以算是千辛万苦,但我只是走下楼而已。” 6号美女又笑了,第三次看了看表。 “你的表怎么了?”我终于忍不住发问。 “我的表没事。”她说完后,看了第四次表。 “你……” “请等一.99lib.下。”她第五次看表时非常专注,“快了。” 我很纳闷,但只能静静等待。 “10、9、8、7、6、5、4、3、2、1……”她抬起头,笑得很开心,“新月快乐!” “啊?” “11月走了,12月到了。现在已经是12月1号了,你不快99lib?乐吗?” “快乐?”我一脸茫然,“请问你在做什么?” “跨月呀。” “跨月?” “每365天才跨一个12月,跟每365天跨一次年的几率是一样的。”她笑着说,“所以每一个新的月份到来时,也应该跨一跨才对。” “这……” “新月快乐。”她说,“你不跟我说声新月快乐吗?” “新月快乐。”我只好说。 “你仍然很疑惑吗?” “不,我更加确定了。” “你确定什么?” “你小时候果然是会莫名其妙害怕锅子的那种小孩。” 6号美女笑了,很俏皮的笑容,我也跟着笑。 “其实12月1 号是很特别的。”她停止笑容后,说。 “怎么个特别法?” “它是冬天的第一天呀。” “嗯。” 我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绣球。” “是。6号美女。”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来陪我跨 12月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 “因为我想在冬天来临的瞬间看到你。” 6号美女的眼睛闪闪亮亮,我突然联想到花灯。 那一瞬间,我觉得冬天根本还没来,因为我全身上下都很暖和。 “你是我今年冬天看到的第一个人哦。” “你也是我今年冬天看到的第一个人。” “这是我的荣幸。” “你?99lib?又抢了我的台词。” 6号美女的脸上又露出俏皮的笑容,并往我靠近半步。 “还有一个约定呢。”6号美女说,“请你闭上眼睛。” “遵命。” 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因为我也记得这个开玩笑式的约定。 果然一阵带有热气的强风刮过我的脸庞,我觉得更温暖了。 “这可是道地道地的,冬天的风呢。”6号美女笑着说,“这次是干的,而且没有火锅的味道了吧。” “嗯。”我笑了笑,“所以我更感动了。” “6号美女。” “是。绣球。”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那你也要哦。” 秋天过了,冬天来了。 而6号美女的眼神和笑容,依然是温暖的。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