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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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 class="ter h3">01</h3>因为来自新泽西州的毒物防控中心主管逐渐升温的催问电话,他们不得不决定将与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管理层的电话会议定在9点。这是萨默赛特风险经理玛丽·劳德第二次给斯蒂芬·马库斯医生打电话,头一次没有聊出什么结果,这一次是她的老板直接丢了一颗重磅炸弹过去,才问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你看,现在我们被你置于一个非常尴尬且棘手的境地。”马库斯也爆发了,“这就是为什么昨天晚上我跟你说了那些话。如果有人要为这件事负责,那他一定是在你的医院里蓄意做这些的。我们有法律义务上报此事。”
“嗯,没错……”科尔斯答道。
“这绝对不仅仅是一起药物不良反应的普通医疗事故!”马库斯继续说了下去,打算一次性说清楚此事。“我的意思是,这已经牵扯到法医了,我非常肯定一点儿都不想参与,或是被抓住什么把柄,在众人面前丢脸,重蹈几年前长岛发生的那件事儿的覆辙,或是密歇根。你知道的,就在5年还是10年前,有个什么人四处捣乱,专门祸害病人!”
马库斯直白的表达方式让整个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几个人在劳德打破僵局后深出了口气。
“我们听懂您的意思了。”劳德缓缓说道,“我们明白您的担心,就像我昨天所说的,我们也在为同样的原因而纠结,我们知道我们应该为这样的事情负责。”
就在此时,拉克突然插了进来:“你们还有另外两个病人在用药方面也出了问题,对吗?”
“嗯,是,我认为南希跟你讨论过此事,对吗?”
拉克答应过南希·多赫蒂一定会保护她,所以为了避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不小心出卖了自己的消息来源,他用一个问题挡了回去,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们给那些胰岛素含量异常的病人做过c-缩氨酸的检测吗?”
再一次,大家一起陷入了尴尬的僵局。因为拉克问到点儿上了。c-缩氨酸的含量可以直接证明到底胰岛素是外来的还是人体自身产生的。如果是外界注入的,很显然他们有大麻烦了。而对于拉克和马库斯,这意味着萨默赛特医院有个潜在的投毒者。
最终,劳德和科尔斯一同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
“嗯,是。”
“然后呢?”拉克追问道。
又是一片死寂。
“嗯,发现什么必然联系了吗?”
“是的,”最终劳德开了口,“确实有。”
“嗯,”科尔斯接着说,“此案件的内分泌专家……他,嗯,觉得,哦……至少对某一个案子是这么认为的……哦……我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个了,我现在手头没有那个分析的报告,但是……他一定会解释到底在这些病人身上发生了什么,缺少……”科尔斯停下来琢磨了一下,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一个造成此结果的外部源头。”
“嘿,听着!”马库斯觉得科尔斯终于直言不讳地把问题说出来了。他刚确实说了,他们自己的调查专员确实得出了这样的结果,病人们体内的过量药物是来自外部的注射。“刚才那个—是的,这正是我们也同样担心的事情!”马库斯吼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出事儿的原因都来自同一个人!”
“我们确实也这么觉得。”科尔斯表示认同,“我们正在跟他暗中对峙。你知道的,让整个病房陷入恐慌是不行的,你知道我们有责任让病人们远离伤害。但情况是,我们确实应该这么做,那是我们的职责,我们现在也正在这么做。”
现在轮到防控中心那头陷入沉默了,他们等待着科尔斯自己说说到底对峙有什么结果。
终于,科尔斯接着说道:“我们一直努力调查这件事。在我们冲动地做出什么举动之前,必须得先找到足够的证据,掌握足够的信息。你知道的—之后才能做出裁决。我们的部分调查需要很多专家的意见,比如现在我们和你们之间的探讨,尽管这让你们也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嗯,确实!”马库斯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看,问题就是每一份报告都同这份一样,会得出相同的结果。现在你们执行的任何司法调查都为医院带来非常致命的拖延。我不在乎你们的背景有多好,但那些做法医调查的家伙都不是什么特别专业的人士,尤其是在过去,他们经常换人,而且……而且很有可能工作交接不到位,到时候连报告是谁给的都不知道,根本找不着负责人。”
“是,”科尔斯应和着,“谁做得好法医调查呢?”
“嗯,就警察有专业的家伙,这是警察该管的了。”马库斯抓住了机会,说出了这句话。
“嗯,哦—是。”
“是吧,我是说,真的,说实话。”马库斯继续说着,“如果你不把这事儿上报给警察局,又有人死了,那这事儿就落你头上了,责任绝对是你的,你那时候可就难堪了!”
“是的。”科尔斯苦笑了一下,“我们现在主要是保护那些病人。”
“不,不,不,”马库斯着急了,“很显然,我跟你一样也担心你们医院病人的人身安全,但我同样担心的是,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为此付出代价,被众人指指点点,蠢得像个傻瓜一样!”
科尔斯听了这一席话,清了清嗓子:“我们给你打电话的目的之一就是讨论此事是否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希望你还是过来看一看这些报告。通过这些,你知道的,真正的记录,或许,我们可以……现在应该先停止这次谈话。我们可以咨询一下我们的法律部门,然后,让他们给点意见—就是把所有事实都摆出来,以确保我们做的……是正确的。”
马库斯疲惫地叹了口气:“哎,我……好吧。当然,我们会很乐意亲自过去看一下这些报告的。我的直觉,你知道的,毕竟从事这行这么久,也被卷入过几次刑事调查的案子中,从某种情况上说,你们确实需要你们的法律人员介入—不过,换作我,是不会耽误这些时间的。”
马库斯知道几个医院员工毒害院内病人的案子,有些是从文献里看见的,还有一些是他曾经亲自插手调查过的。他们总是管这些杀手叫作“死亡天使”。所有这些案例都有一个简单而令人不安的相同模式。每一次,医生们都会像治疗突发疹子等急症的病患那样去研究他们的病情,而管理层的领导和律师们会把这当作潜在的诉讼案件。在报警之前,整个院方领导都会拖时间,一直在不停地做各种调查。而就在他们拖延的当口,又会有很多人死去。现在,同样的模式正在萨默赛特医疗中心重复上演。
“我要确保你们一定得向当局反映此问题,也同样会确保他们知晓现在情况的严重性。之后,他们会着手调查此事。如果他们决定不采取任何措施,那也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他们的不作为了。”
“我明白。”科尔斯如是说。听起来,他也受够了被这么奚落,已经做好挂电话的准备了。
“我们真的领会您的意思了。”劳德补充道。
“健康监管部门的人也明白了!”拉克又提醒了他们一次。
“我的意思是,这事情绝对属于突发状况。”马库斯说道。他很明白如此措辞会给医院的领导产生怎样的影响。突发状况是那些会威胁到病人生命安全的状况。马库斯将这个挑战直接甩了出去。从法律上讲,萨默赛特也应该将此事件上报到当局处理<span class="" data-note="州政府条例规定医院必须将任何在本院内发生的可能危及病患安危的事件上报给健康部门。上报需及时,医院无须查清具体引发事件的原因再去上报,一旦发生就应该联系上级。"></span>。“他们需要知道这件事儿。”马库斯又强调了一遍。面前的文件也如山一般越堆越高。在简会上,提姆将丹尼目前调查出来的结果汇报给萨默赛特郡检察官办公室的团队人员,这个案件的范围似乎已经大到足以淹没萨默赛特医疗中心,迅速扩充到其他周边医疗中心和州界的地步。尽管如此,他们手头依旧没有确凿的证据,一个案子的证据都没有。为了能至少让一个案子有所进展,他们汇集了所有司法管辖区的相关资料,仔细研究了每一条信息,希望能通过拼凑那些碎片得到一个合理的模式或是解释。提姆告诉检察官,解决此案的最快方式就是立即成立一个专业调查小组,全身心投入到所有案件中,一同侦查。
提姆向韦恩·福雷斯特检察官陈述了自己的想法。萨默赛特警局有很大的局限性,所有局里的警探都没有参与调查过范围如此之大的案件,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来解决这个问题,办公室里几乎没有人亲自经手过一个红球级别的案件,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相比他们平时朝九晚五的警察日常生活来说,这不但威胁着整个办公室,还耽误了案件。成立专案小组可以让提姆和这些警探联合其他州警共同办案,可以调配大量的人员,也可以让他们使用联邦调查局新启用的一种叫“速启”的软件系统,将所有数据库中的内容归到一处,并建立相关检索功能。提姆听迈克尔检察官那边传出消息,临近的默里斯郡警局安了这个软件,他们还有一个非常善用此搜索引擎的女孩,可以搞定这一切。一个更强大的团队,更好的软件系统可以将所有的细节和断点联系在一起,远比所有人坐在会议室里,无限期地翻阅那些破烂笔记行之有效得多。不过,如果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也就意味着这个案件要进入公开调查阶段,其他郡的警察也将加入,其他的检察官也将有裁定权。这意味着,他们将放弃独自占有一件红球级别案件的权利。
福雷斯特看起来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事实上,在提姆看来,似乎他还对这个建议有些生气。在会议不欢而散之后,提姆跟随福雷斯特进了他的办公室,但即使关上办公室的门,花15分钟再次重申专案组的重要性,提姆也没得到任何有效的进展。这是他们的案子,丹尼是案子的负责人,他们不会跟别人分享这次难得的机会,就这样。
当天下午,萨默赛特郡警察局的道格拉斯·布朗尼、尼克·马格斯、斯图尔特·巴克曼以及爱德华·珀塞尔挤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馆子,坐在了提姆和丹尼的后面。6个配备武器的警察盯着这个案子研究着到底应该怎么办。提姆像往常一样选的是靠后的位置,目前来看,这是他能组建的最接近专案组的一个团队了。
布朗尼和马格斯会继续从医院下手,调查案件的相关细节。这一次他们会拿着上头开的搜查令,在检察官助理提姆·范·海斯拉的帮助下,调动医院的所有人事档案和他们能找到的所有之前进行过的调查记录。巴克曼和珀塞尔会帮助跟踪其他较为零散的线索,从沃伦县调查库伦的家庭档案,追查两个州所有的护理记录,走司法程序给库伦的各位前任同事施压。与此同时,提姆和丹尼会继续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萨默赛特郡发生的6起案件上。
现在,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无论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的病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很明显都是跟药品的使用相关,提姆和丹尼对这类东西一窍不通。病人们都被下毒了,玛丽·劳德却无法从蛛网系统里提取出任何有用的药物记录,而且似乎没有任何人可以提供一点儿有用的确凿证据出来,他们甚至都找不到什么可以调查的地方了。
现在,他们都没找到一个受害者,起码从理论上说,一个都没有。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的这些药物过量事件根本没有被定义成谋杀案,它们都被定义为事故—原因不明的药物医疗事件。只不过在一些实验室的报告中得到了不太寻常的检测结果,这种证据,任何一个能赢得酒后驾车案件的辩护律师都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搞定。他们现在手头上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这个叫查尔斯·库伦的护士,但在萨默赛特的这些案子上,没有什么可以成为起诉他的筹码。查尔斯·库伦在其他医院卷入的一些医疗事故是他们可以得到的最好的间接证据了,现在他们需要一个全新的思路,以及一些真正算得上有分量的资料。
在他们最初和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的管理层开简会的时候,科尔斯医生就曾经告诉他们,除了通知警方以外,他们还将此事上报给了相关的州医疗委员会。丹尼将电话打到了新泽西州健康服务部门,他和其他人都很喜欢称这个地方为卫生部或卫生署。他的电话辗转于调查员爱德华·哈伯特、凯西·狄马吉和新泽西州卫生署主管助理奥玛·克拉克之间,但无论如何努力,依旧没有得到任何说得过去的有效信息。卫生署的调查确实在萨默赛特发现了一些问题,丹尼认为这些国家机构跟他们分享所有的重要信息是很合乎逻辑的一件事儿,但卫生署的报告显示,在没有得到法院给出的调令之前,他们不会进一步分享更多信息了;同时,他们的调查还被医疗保险、医疗补助和社会服务中心叫停。就丹尼理解的状况看来,好像是牵扯到了什么执照之类的问题。
“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们直接向卫生署的领导反映现在的情况吧。”提姆说道,“你笔记里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丹尼的笔记本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什么样,他翻开笔记本,盯着第一页上的内容说道:“嗯,科尔斯曾经说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将这些案子上报到卫生署了,然后,哦,废话,废话,废话—啊,这儿,他还说他给州护理委员会打过电话。”
“我们接到他们的电话回复了。”提姆说,“跟卫生署的情况一样。”
“哦,这里他还说,新泽西毒物防控中心也牵扯到其中,共同调查过此案。”
“是,他们那边好像也有人将这事儿上报到警局了,什么时候来着?”
“不知道。”丹尼答道,他受够了一直给各种各样的答录机留言,却从来得不到回信。“我们干吗不直接过去查查?”
新泽西毒物防控中心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就要从纽瓦克的老办公区搬家了,但在这之前,防控中心的办公室依旧位于一个简陋的单独建筑物里,被无数走廊环抱在最中心,整个地方都散发着潮湿图书馆的老旧气味。大门的锁已经坏掉了,破旧的家具,随处可见的口香糖弄脏了地毯,污染了走廊。毒物防控中心似乎是整个建筑物中遗留下来的最后的房客。
提姆和丹尼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期待着能从这里发现什么。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和毒物防控中心的专家们曾经讨论过病房里发生的这些药物使用过量案件。提姆脑海中想象着一个实验室的场景,希望这次见到的这些穿白大褂的专家可以像一般凶杀案中的弹道专家们一样帮上大忙—或许,如果提姆可以拿到一个检查样品的话,他们甚至有能力跟踪药物来源。
他们看见了油毡地毯尽头,刚刚走上楼梯的马库斯医生。这地方没有实验室,也没有任何侦探们期待的弗兰肯斯坦式的各式实验,只有一个敞开门的办公室,里面堆满了书籍、报纸。办公桌跟一般医生所用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上面有一些跟他的身份有一点点关联的小摆设—毒药样品收藏,还有一个响尾蛇标本,一些印第安风格的部落艺术品。这个乱糟糟的地方在提姆看来好像刚被拿着搜查令的警方好好折腾过一番。
斯蒂芬·马库斯,年近60,满头银发,是毒物防控中心的主管,因其丰富的经验和直接坦荡的为人处世方式在毒理学界很出名。在别人眼中,他不是个坏脾气的麻烦鬼就是个无所畏惧的直率之人,无论哪一种,肯定是你不会愿意跟他争论的那个类型。马库斯看见了这两个站在他门前徘徊、身形健硕、留着胡须、穿着制服的家伙,这几个特征立刻让他意识到是警探到访了。当提姆介绍自己来自萨默赛特郡的时候,马库斯开始在自己面前成堆的文件中费力地翻找起来,终于在一堆纸张下抽出了一个便携式录音机和一盘磁带。“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5个月前就等着你来找我了!”
丹尼按一下倒退键,按一下播放键,坐在提姆的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磁带上的内容,听着上面开始拨号打电话的声音。
暗访的电话记录最好了,甚至比窃听更好,在没有视觉辅助的情况下,可以盲目地感受打电话人的姿态与微妙的表情信息。丹尼发现,如果你想让人说实话,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别给他们说谎的机会—直接破门而入,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示搜查令,直接让他们吓呆在当场。用来记录的磁带和窃听器比这些更容易,往往也会揭露出更多背后的真相。
马库斯的磁带在那些无法解释的时间和内部调查上,给出了同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解释,那些管理层从来没有提到过他们曾经联系了毒物防控中心的事儿,也从来没说过早在4个月前,毒物防控中心的主管就曾经强迫他们将此事上报到警局。当然,他们也从来没提到过这一切都被记录在一盘磁带上的事情。
愿上帝原谅他们,丹尼想着,反正,就现在的状况来分析,他肯定是无法原谅医疗中心的这些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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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盯着播放磁带时旋转的齿轮,听着玛丽·劳德向毒物防控中心的药物专家布鲁斯·拉克介绍着自己,之后他听到马库斯医生向劳德和科尔斯医生发飙,让他们上报当局,马库斯告诉他们所有证据都表明肯定有人在毒害他们的病人,告诉他们这已经是刑事案件,需要警察插手了。
“所以,这么看来,是马库斯,而不是萨默赛特,是他第一个将此事上报给健康部的。”丹尼说,“萨默赛特在电话上说得很清楚了,在他们没完成自己的调查之前,不会将此事上报给其他部门的,他们自始至终一直在阻碍我们的调查。”
“你知道吗,这些家伙才应该是我们死死抓住不放的调查对象。”提姆用钢笔敲着录音机,“就是这些浑蛋。”
当日下午的碰头会上,提姆给参与调查萨默赛特医疗中心案件的警探们下达了一个全新的命令。从现在起,无论什么时候与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的人接触,或是联系任何一个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信息的流通必须是单向的。“我们只能获取信息,不能给出任何信息,屁都不给。”提姆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那就装傻。无论怎样,不要跟他们分享你手头掌握的任何信息,也不要告诉他们我们现在的调查进展,就这样。”对于萨默赛特现在到底掌握了什么,不知道什么,提姆毫不知情,他唯一所知道的就是,这帮家伙没一个可信的。在兜了这么多圈子之后,提姆觉得与其犯险告诉这些人自己具体的调查方向,不如告诉他们自己一无所获。
“让我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这家伙还在工作,此时此刻都没有停手。”事后,提姆跟丹尼如是说。16年,9家不同的医院,可依旧能逍遥法外,用相同的方式继续犯案。
“如果要改变这一切,我们必须加强力度给医院施压。”
“嗯,”丹尼点了点头,“得将这些快迈进棺材入土的家伙拉回来。”
现在这个案子最需要的是个可以很好地帮助调查、给出医学方面解释的可研究对象,一个确定的凶案受害者。丹尼开车去了地方医检曼博医生在诺福克大街的办公室,他将萨默赛特医疗中心提交的6起案件的相关医疗文件的复印件转给了曼博。曼博将所有数据通通发给了国家毒理学实验室的杰克逊博士,打算咨询一些专业意见。他们都对盖尔的案例比较感兴趣。他体内令人吃惊的地高辛含量是最有可能成为确凿证据的一组数据。但仅靠医院给出的这些文件,萨默赛特郡的警官们可没法正式定罪。
确定至少存在一个受害者的唯一途径就是警局派人亲自去检查盖尔的体液,得出一些更具体的结论。幸运的是,盖尔属于凶案组警察眼中常说的那种“新鲜货”,他的尸体是最接近犯罪现场调查的证物了。但是为了接近这样的犯罪现场,他们需要一个后门,需要一个上级批准的权限。
丹尼紧接着去拜访了提姆·范·海斯,让他帮忙规范并敲定一下委托书的法律用语,然后又亲自将这份文件递送到了高级法院的法官办公室,希望罗杰·马宏法官可以顺利地在上面签个字。丹尼还请求法官大人,在签发委托书、下达相关命令之后,将此事暗自封存起来,他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尽可能保持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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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尼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曾经为受害者家属递送过上百次的死亡通知书,当然,每一次递送都让他厌恶无比。丹尼第一次告诉一位受害者的母亲,他儿子因为一双球鞋被杀害时,他哭得比那位母亲还惨。没有人愿意听到自己心爱的人去世的消息,这感觉真的太糟糕了。“谋杀”这个词只会加重他们的难过,在所有任务中,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一项,但随着次数的逐渐增加,他也渐渐习惯了,甚至还比较善于处理这样的场面。不过,今天他去露西尔·盖尔家所要做的这件事儿之前确实没干过。
丹尼必须小心翼翼地做这件事儿—他不想直接走进去,立刻将这个消息说出来,那样太突然了;他也不想以一个凶案组警探的专业角度,毫无感情地直接对他们提出要求。盖尔夫人原来是一名护士,所以相对其他人来说,她会更加体谅这样的状况。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应该慢慢地将这个请求说出来,给她一个反应的时间,在将相关的文件拿出来直接说出要求之前还是应该介绍下背景,让她更容易接受些。丹尼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可能要出现的场景,一边提醒自己,一定要一点点地将这件事儿说出来,但不要过于委婉,别慌,不能用过于冷漠的方式命令他们怎么做。哦,还有,无论如何,要保证这位夫人是坐着听到这些消息的。
丹尼笔记本上记录的那个地址是一个开发较晚的地区,刚刚经过整修的郊区里住的都是以前的老住户,没有租户。万圣节的装饰品还没有完全拿出来,整条街上只摆着一些长茎的南瓜,还未经雕刻,整个区域不算杂乱,比较有序。丹尼将自己的车停在一个没有指示牌的街道上,避开车道。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以后在车边站了一会儿,理了理领带,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视野内房子的窗户;然后从侧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徽拿在右手,盖住,左手的指间夹着名片。一切准备好之后,他才走向盖尔的房子。他出去办案拜访时,总会提前做好这些准备,尤其当他独自一人去的时候。作为一名非洲裔美国人,就算是他刚从一辆崭新的警车中走下来,就算他穿着一套价值500美元的新西服都无济于事。有一次拜访,他还没说话,开门的主人看了他一眼,就打电话报警将他上报了。
丹尼可以感受到来自各个猫眼背后的注视。来应门的是个白皮肤身材纤弱的女人,她留着一头很短的金发,丹尼一般都会把这样长相的人归类为“老家伙”。
他们一同走进整洁的客厅,陶瓷制品和巴洛克风格的家具随处可见。丹尼觉得一般的天主教家庭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露西尔对整件事情的反应起初是非常震惊,嘴张得很大,好像下巴真的要掉下来了。随着这个消息在她脑海中逐步发散,越来越多的思维开始涌现的时候,她使劲儿闭上了嘴,好像一只吞了兔子的蛇在慢慢消化着这一切。刚开始的时候,她整个人情绪都非常低落,到后来逐渐转变成了愤怒。
她那时一天会有12个小时的时间守在他的床边,医院出于对牧师的尊重,特意放宽了她的探访时间。在萨默赛特医院,她哥哥是个很特殊的病人。他的疑心病让他不信任这所医院的大部分医护人员,在这些人中有一个护士尤其让他讨厌。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牧师就是非常不信任他。
在盖尔牧师刚入院的时候,露西尔就做好了接受哥哥可能会死亡的心理准备,而且还签署了放弃抢救的同意书。如果药物不能帮助他,上帝也不能,露西尔希望能让他免受弥留之际的痛苦,保留住最后的尊严。但她的哥哥后来确实身体有所好转了。在萨默赛特住院的第二个星期,盖尔的病情便趋于稳定,露西尔甚至都无须天天守护在他的床边辛苦地守夜了,但好景不长,盖尔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在露西尔终于擦干眼泪打算向前看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上帝如果要这么做,她是没有资格去质疑并干涉的。这也正是她哥哥星期日做弥撒讲道的时候常说的—上帝如果呼唤了你,那你就回应他的召唤。可就在今天,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又被打碎了,露西尔·盖尔化悲痛为愤怒,大发雷霆。
医院实验室得出的结果显示她哥哥的血液内有超出常规的地高辛含量。丹尼边拿出文件边解释这样的结果意味着什么,但露西尔打断了他—她当然知道地高辛是什么,作为一名护士,她几十年的工作中用过多少次地高辛,自己都记不清了。她一下就明白了丹尼的意思,“有人谋杀了他。”露西尔说道。
丹尼将手里所有的数据递给了她。露西尔立刻意识到,这样的地高辛含量已经不正常到必须做尸检了,但萨默赛特根本就没给盖尔牧师安排尸检。他们将他的逝去定义为“自然死亡”。露西尔越想这件事情就越气愤,她每天都守在床边,从上午9点到晚上9点,每个工作人员都认识她,无论是作为一名患者家属,还是作为一名医护同行,至少,出于一种专业上的礼仪,他们都应该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通知她才对。
丹尼思忖着,为了争取露西尔成为调查案件的盟友,让她继续愤怒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您的兄长终其一生都在为上帝服务,帮助他人。”丹尼说道,“他依旧可以帮助他人的,即使是现在。”
露西尔盯着他看。
“我们需要他的帮助,”丹尼继续说着,“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终于,露西尔叹了口气,默许了这件事。他们可以通过调查哥哥的案子来阻止更多的谋杀发生,也算是拯救别人。露西尔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过,这一次,丹尼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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