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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出自《回乡偶书》贺知章云卷云舒，无暇洁白的云儿在碧蓝的天空奔跑着，落叶乔木的白桦似想向我宣泄它们重获新生的喜悦，在归乡道路的两边像我招手。
虽坐下长途车的座位上闻不到它们清新的气味，却能隔着玻璃的窗户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归乡的忧愁，烟去云散。
醒来时，已经到了家乡的车站。
走下了车，我深吸一口家乡的空气，缓缓的吐出，吐出心中的沉闷。
家乡车子很少，人口不多，有很多的树木，有丰饶的田野和清澈的池塘。
一切都没变。
家乡的集市是热闹的，有着不绝于耳的吆喝声，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着家乡特色的早点。
挤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找着以前的记忆回点。很快在一家早点铺坐了下来，熟悉的两条腿长板凳。
“老板，来两根油条再加一碗豆腐花，两个红薯饼”我向店家说道
不一会，吃完早点，就满足的离开了。继续朝着前面走。我此时的心情还是很快乐的，毕竟马上要回家了嘛。
家乡的小镇其实很有意思，基本上所有的房屋都坐落在一条很长的街道的两边。只不过以前老式的房屋，都换上了新建的小楼房。
没走多远，便能望到我四年前离开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层新建的小楼房，小楼房前面是光滑的水泥地。
不再是离开时记忆中，一座老屋与两排坐落在老屋前陪我度过无数酷热夏日要数人才能合抱的老朋友‘大树’。
“。。。别了，老朋友。”对承载着我美好回忆的老友的消失抱以歉意。
我迈着失落的步伐继续向前走着。
我的视线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年轻已不再，苍老已尽显，头发苍白的爷爷坐在我以前经常坐的小木椅子上。
“爷爷，你身体还好吗？”我无声的向他，说出我的心声。
看着爷爷为我还保留着的小木椅，我的心情就像打翻了油盐酱醋，什么味道都有。
我能察觉到爷爷在看我，只是不确认的一直望着。
“。。。四年了，我回来了。。。”我无声的对望着，走向了爷爷。
“圭，你是圭？。。。圭，你回来了，快进来看看，家里都变新了。。。”我能感受到，爷爷是想把家里变好的喜悦分享给我。
想起四年前的不辞而别，再见到爷爷时他没有问责我还是始终如初，我燃起了愧疚之情。
爷爷把我带进新建的家里，自己向着屋后的方向跑去。
我在大厅里环顾四周，中间摆着现代化的半高大茶几，人造皮质的沙发坐落在茶几的三面，视线里的正前方挂着一个很大的液晶显示器，下方是放物品的无脚‘矮’木质柜子…
“都换新的了。”我自语道，我对换新的家没有感到喜悦，反而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升起忐忑之情。
四年过去，我回来了。那家子人还是那样吗？
“哦。。。圭，你回来了，你爷爷奶奶都想死你了。。。”声音颇大，替爷爷奶奶看到我回来高兴的语气，只有我心里清楚声音的深处是厌恶和嫌弃。
发出声音的来源者从右侧楼梯上走下来。
‘如果换做铁制的楼梯，它绝对会发出吱吱不堪重负的声音’这是我见到她的第一想法。
她是我大妈，名义上的而已。我久远里关于她的记忆，记不得，记得的记忆里，都是不好的印象。
周围的邻居都是喜欢八卦的，以前听她们说到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被她虐待过，身为当事人的我居然会不知道。发生的到底是什么事，记忆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断层了。家里老人没提到过有关的事，再后来，我迷上了电脑，这事就抛在脑后了。
现在再次看见她，才回想起还有这茬子事。
‘沙发看来是坐不得了’
看见大妈下楼来，一路劳顿本想休息下的我也没心思休息了。没有理会她。要说仇人她算一个。
穿过右侧楼梯下面的通道，去往了后院。
四年前的后院有着两到三亩的土地，平常种着蔬菜，偶尔爷爷会种些药草之类的，中间有个不大的小水塘，被我们家丢了许多小瓶瓶罐罐等无用之物进去，被各种医用残渣污染的绿油油。离房子近些坐落着一间放置杂物或务农工具的不算小的屋子也称家里的后屋，以前从里面还划出过一间专门来养猪的地方，养了没多久就荒废了。
我们家三代学医，爷爷以前在当地医院干过院长，一生都花在医学上，是个地地道道的老中医。
退休后不想荒废手艺，就私立了一间小诊所。居然会被上一级的城镇药管所知晓并查实，因为违反了当时国家实行的因庸医治死人而推出的不准私立医院的政策，发生了药管所要把爷爷关进大牢的大事。
爷爷大半辈子都在救人治病，却落得如此下场。
奶奶那时，是真的被逼急了，到处找人寻求帮助，最后还是求到爷爷退休的那家医院闹了三天三夜，那家医院才迫于情面出手保了出来。
爷爷为人老实本分不贪墨，也古板到不知变通的性格，得罪了不少有权的人，有权的人对不拿一针一线的爷爷找不到下黑手的借口，就对爷爷的仕途死死打压，在一个小小的医院做院长做了半辈子。
贪上迂腐守旧不捞油水的爷爷，家里想富都很难。——任何维度里，好人是很难有好结局的。
“看来我离开了游戏，就喜欢胡思乱想，变得多愁善感了！”我微嘲的自言自语开始惆怅起来，“后院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啊。。。”
爷爷带着奶奶从后屋里走了出来，那个身体佝偻，头发花白，眼圈深陷到只有一条细缝。。。的身影。
站在后门口的我看见四年后再次相见的奶奶如此模样，我的心要化掉了。。。我咬着牙，忍着不去多想，把自己的心从快崩溃的边缘拉回来，我担心我会掉眼泪，被奶奶看见。
因为我不想她为我心痛，因为我最亏欠的人就是奶奶啊。
情绪归复好后，急忙上去扶住奶奶，扶她到刚出来的屋子里迎着阳光的地方后，搬个凳子给奶奶坐下。
环顾着屋里四周，务农工具变成了锅碗瓢盆，废弃的养猪屋也清理出来了。
四年前，爷爷奶奶还是住在正屋里，现在家里盖起了新房子，他们居然就把老人们赶到了以前的杂物屋，住在以前废弃的养猪屋。
“这些事肯定是大妈做的，大伯为什么不制止？大妈你的心为什么要这么狠？”我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一个狭小的屋子，一张简陋的床，床上单薄的被子。。。”我不敢去那以前废弃的养猪屋看他们住的地方，只敢在心里幻想着这些，我怕看到后，会想到太多太多的东西，会眼泪不住不住地留下来。。。
一声心颤的呼喊，打断了我全部的思绪。
“圭、圭，来，来奶奶身边，让奶奶看看，我的孙子在外面有没有瘦了。。。”温暖的话语从老人口中断续、微弱的说道
我蹲在奶奶身前，奶奶只是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并没有用之前的“看”来看我，我望着奶奶那红肿的发紫的眼角，深陷进皱纹满满看不到的眼睛，脸上去洋溢着谜样的笑容。
四年前，奶奶的眼角还是红润的，眼睛还是正常的，可现在。。。，我觉得自己已无地自容。
‘奶奶没有哭，我也不能哭。’眼睛里布上一层水雾晃动着。。。
脸上传来刺痛的感觉，我才知道奶奶的手有多么的干枯、粗糙并带有裂纹。
奶奶的苍老程度远大于我归乡时所自以为是所构思的奶奶。
我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在自己的内心里，在内心里哭泣。。。
奶奶从不会说我的不是，奶奶永远都会把自己最好的给我，我永远都是她最好的小孙子，奶奶永远都是溺爱我爱到无底线。 让当时的我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这也是我四年前的，离开的原意之一。。。
菜是大妈买的，饭也是大妈做的。吃饭的地方在大厅里。大妈的儿子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出现一次，他很快吃完饭就回楼上去了。然后整天没见过他。
吃完了饭，我发现我也没事干了，一向不耐烦的我，也是安静的在后院让奶奶拉着，让她问长问短，让她把这四年来，想对我说的话都一股脑的全说给我听。
奶奶有着说不完的诉语，我只好在旁恬静的聆听着。。。这也是无力的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小事。
太阳下山了，楼房里的灯打开了，开始准备吃晚饭，大妈的儿子，出现在大厅的沙发上看书，写东西。大伯在当地医院做主任，也回来了，但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
“你说你在外面呆了多长时间，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为什么不报个平安，为什么要让你爷爷奶奶担心。。。”
不光是现在，以前也是，永远都是责问你的语气。以前小的时候怕他，现在我长大了，不会再怕他了。想到奶奶被赶出去，他也是同伙，对他的质问，我反而感到无比的可笑。
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的时候，大伯又一次开始责问我，只不过这次表现得很关心我一样，做给爷爷奶奶看。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他很虚伪。
爷爷居然也表示认同大伯的做法，偶尔还会出来附和着大伯，说：“是要好好管教他。”
我知道，在爷爷的心里，读完医科大学的大孙子是有出息的，而小孙子的我在初中读完就辍学是没有出息的，心中的地位自然就不及他的大孙子。
我不喜欢争宠，或者讨好别人什么的，心里知道爷爷还是在意我的就够了。
他思想太传统了，只要我做错了事就要我接受教育，也是因此容易被人利用。
我在桌子上被两个长辈批斗，大妈暗自窃喜没有加入战局。奶奶看见我难堪，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奶奶也只是出来打个圆场，这顿饭我也算是稍微安稳的吃下了。
吃完晚饭后，大伯打开了电视，看新闻、走进自然这类节目。
一家人也是难得的全部都聚在了大厅里，期间，大伯的儿子说要回房看书，被大伯给呵止了。
诡异的氛围让坐在皮质沙发的我，觉得是在针上坐着一样，眼睛看着电视，心里想着其他事。
就这样，很快到了晚上十点，该睡觉的时候，之前我就推演过“如果我被赶出去，去哪里，怎么睡。。。”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统统来了一遍。
想的事统统没有发生，是被安排和堂哥（大妈的儿子）睡，奶奶听到后，安心的离开，回到后院休息去了。
“陪我等到现在，辛苦你了，奶奶。”我在心里说道。
我通过楼梯来到了三楼，楼梯的左边就是一间大房间，右边就是沐浴间和洗手间与上天台的小房间。
我走进房间看了眼，一个双人宽松的大床，一个靠边的衣柜，一个不小的书柜和正在写字桌玩游戏的堂哥。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噼 啪 噼 啪”回应的键盘击打声。
我，回身就去沐浴间准备洗澡，喷子式直立的热水器，连接的是楼顶的太阳能，想起以前都是用水淋着洗，现在无疑是一种享受。
简简单单洗完了澡，穿回原来的衣服，返回房间。
写字桌上的电脑显示屏是黑色的，堂哥从旁边走来说道。
“等下你睡那里，地上已经打扫干净了。我是不喜欢和男的睡。。。还有，你什么时候走。”
“哦。先住几天。”口上应和道。心里却是很难受的，哪里都受到排挤。
看我答应了，他出门去洗澡了。。。
“滴 里 搭 拉 ”水声从沐浴间出来的，想必他已经开始洗澡了，
床上的被子已经铺在地上了，我趟在被子上，看了眼黑色的电脑显示器，然后闭上了眼睛。
凉意，让我在睡梦中惊醒，是晚上的微风吹在我身上了。
“口有点渴。。。”
我慢慢起身没有惊醒床上睡觉的堂哥。
出了门，准备去楼下喝水。
二楼有两个房间，其中有个房间门是关着的，门的下面是亮着光的，想来里面的人还没有睡。
路过二楼，准备下到一楼时，听到了那个房间里面传出的争论声。
“他就是一个有妈生，没妈养的野孩子。。。”
“你再说一遍，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侄子，怎么就是野孩子。。。”
“现在。。。回来了，住在我们家里，你打算让他住多久？你说啊。。。我反正是受不了。。。”
大伯的声音缄默了，我也沉默的下到了一楼。
没有心思去喝水，而是走到房子的后院，看见后屋熄了灯，想必爷爷奶奶已经睡下，心里稍安。
坐在后院的石阶上，我双手抱着腿，望着天上的星星，想起越发年迈的奶奶和爷爷，而回来的我还是没有什么能为他们做的，黯然的留下今天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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