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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的兵卒被分成了13队,每队七八十人上下,交由自己的手下分散开来训练,那校场甚大,足有三四十顷,倒也互不干扰。郑森并没有离开,他很好奇刘刈的练兵方法,也想一窥精髓。当然,刘刈是不会从队列开始操练这些人的,没那个必要,而这才是最精髓的所在,他也不想展示给别人。临出发时,他这十几个人特意交代了一番,核心意思就是就是:“速成,除了必要的一概不培训。”
郑森见教官们让所有人排成一列战好以后,叫他们平端火铳,随后只见离自己最近的教官从随身弹药袋末端装铅弹的布囊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方块,对所有人说到:“你们每个人弹药带的布囊里都有一个筛子,你们用左手把它拿出来,放到火铳的铳口上,就像这样。”说着他做了个示范,把自己手上的色子,放到了一个兵卒火铳的端口上,并要对方端稳火铳,不要让色子从火铳上掉下来。他继续说道:“就像这样,谁也不要让色子掉下来,我数100个数,掉下来的就要挨罚!”
众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服从命令就对了,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摆好色子,随后那教官就开始数数了,那些士卒刚开始端起火铳的时候,只觉得这铳比以往使过的都要轻,甚是省力,担当色子放上以后,顿时就绷起了肌肉,紧张地一动不敢动,连大气儿都憋回去了,那铳管光滑浑圆,只要微微一颤,色子就会落地,这么一来,肩膀跟胳膊很快就酸得不得了,但只听那教官连20还没数到,众人不由得心中着急起来,但好歹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手臂上也算有些力气,勉强挨到五十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受不住了,肩膀稍一卸力,枪口只微微晃了半分,色子就滑落在地上,只见那教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条皮鞭,狠狠地抽在了那人的胳膊上,疼得那人不由得嚎叫一声,火铳几乎握不住,垂了下来,那教官又是一鞭子,抽在另一条胳膊上,同时吼道:“谁让你把火铳放下了,给我端起来!”那人虽然吃痛,却不敢放松,提起气力,再次端起了火铳,但觉胳膊上火辣辣地疼,那教官捡起色子又放到了他的铳管上,随后对所有人说道:“端不稳,就打不准,胳膊没力气,我就帮你们修理胳膊。这个人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我刚才都忘了数数了,现在继续,你们可不要怨我。”说罢他继续51、52地数起来,众人心中暗气却不敢分神发作,生怕一走神自己也要挨鞭子了,有了前车之鉴,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强咬牙关,勉力支撑着。
当终于听到一百的时候,众人忙不迭地松开了手里的火铳,就好像那东西烫手一般,力道虽卸了,但却腰酸背痛,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每个人都揉着肩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这段时间,累不说,关键还不敢纵情呼吸,都不免觉得心胸憋闷,好似溺水一般,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很多人都弯下了腰,甚至坐在了地上,只见那教官一瞪眼,吼道:“谁让你们坐下了,火铳可以放下,人要站好!”说着大步上前,抽打着那些东倒西歪的士卒们。这些人哪里受过这种罪,心中不由怒火上升,但是自己少当家的站在一旁,个个都敢怒而不敢言,只好老老实实地站直身体。那教官在看着眼前龇牙咧嘴的士卒,冷笑道:“就你们这些熊包出来当兵真是丢人现眼,看看一个个都是什么样子,让人笑掉大牙,告诉你们,这才是个开始,受不了趁早滚蛋,省得连我的脸也被你们给丢尽了。”说完他扫视了每个人的脸一番,突然吼道:“都给我站直了,休息结束了,所有人,举铳,老规矩,谁的色子掉了,就等着挨鞭子吧。”
郑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思索着,他似乎摸着了一点门道,但似乎又是模糊不清的,颇有雾里看花的感觉。
再次端起火铳的士卒酸痛感比上次来得要快了不少,很多人刚端起来就已经感到了,两次之间的间隔实在是不够恢复用的,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而已,肌肉高度紧张带来的就是心跳加快,循环加速,汗水也开始不走自主地涌出来,顺着脸庞后背流淌着,就好像是一条蚯蚓在皮肤上爬动,很痒,但却不能去擦,越是不能去擦,就越觉得痒,痒得让人心烦意乱。痒得让人感觉教官数数的速度都变慢了,第一次端火铳,只有一个人挨了鞭子,这一次,挨鞭子的人数上升到了15个之多,他们都觉得这鞭子挨得很冤,但只能保持沉默,但人多的地方总会有另类的家伙,尤其是这些老兵,他们大都是海盗出身,很多都自觉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在士兵堆里仗着自己本领高,都是横着走的,中级军官对他们都保持着一定的客气,因为打仗还要靠他们,这些人都是战斗的中坚力量,是军胆。终于,一个人忍不住了,他瓮声瓮气地低吼道:“我说这位教官,我们敬你远来是客,也给少将军面子,你耀武扬威地对我们指手画脚,也就罢了,这般刁难我们,以为老子是好惹的么?”
那教官看了一眼说话之人,见他身高约有六尺,虽然脸上胡须并不茂盛,反倒凸显出隆起的横肉,再加上甚是魁伟的体态,就知道这是个剽悍的主儿。说话的人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名,大家都管他叫和尚,这家伙脑袋又大又圆,头发剃得精光,又不怎么长胡子,整个一个大肉球,颇像是剃度过一般。这家伙虽然叫和尚,但酒肉女人,都比别人享用得多,而且还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人,往往是一言不合,蒲扇大的巴掌就扇过去了,这家伙自持膂力过人,人高臂长,肉搏的时候经常不用兵刃,只在胳膊上带一个镔铁护臂用来格挡刀剑,拳头所到之处,往往就是骨断筋折,齿落牙脱。
和尚今天算是很忍耐了,要换了自己的长官,怕是就要骂娘了,说实话,端加了色子的火铳,他也不好受,但是和尚对自己双膀的力量信心很足,他知道就算挨鞭子,自己也是最后一个,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开始的时候顾忌着郑森,强行忍住了,可到了后来,火气逐渐暴涨,竟然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能忍了。他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指了过来,郑森也没料到会出这么个意外,他正想上前给那教官解围,却见那教官冷然道:“哦,你是嫌我没这个资格是么?”
“正是,老子出生入死,什么恶仗没见过,你有什么本事,跟老子抖威风?”
“我也不凭什么,就凭这杆火铳!”
“老子自打会玩女人那天就会玩火铳,想来也有十多年了,死在老子铳口下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跟我比,也不掂量掂量。”
旁人说这话大家不一定知道底细,这和尚说这话,大家都知道他绝不是吹牛,众人都觉得那教官是要被挤带得下不来台了,谁知他却笑了起来:“好啊,看来你对自己火铳上的手艺很有信心嘛,那这样,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
那和尚哈哈一笑:“敢跟我比,算你有种,但不知我赢了该当如何?”
“你若赢了,这不尊上官之罪一笔勾销,我磕头拜你为师如何?可如果要是我赢了呢?”
和尚咬牙道:“你若赢了,我磕头拜你为师,愿打愿罚都随你!”
“好!一言为定。”
“但不知比什么?”
教官笑道:“只要是跟火铳相关的,你划下道,我都接着。”
那和尚心想道:眼前这个人虽然长得也算结实,但比起自己却颇有不足,这力气应该大不过自己。想到这他说道:“咱们就比这端火铳好了。”
“那就如你所愿。”
教军场这么一闹,自然很多人都知道出事儿了,在一旁看着的不光有郑森,还有刘刈派来的张队官,他从头至尾看到了整个过程,见架子就要拉开了,他突然说道:“等一等。”众人一愣,继而都明白过来,看来是来调停的,给自己人一个台阶,省得出丑,不过这么一来,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示弱,作为教官的威严以后怕是要大打折扣了。郑森却心道不妙,自己好不容易请来这些人来提升自己队伍的火铳作战能力,上来就闹了这么一出,自己的目的可能跟对方的面子都要受损,这时候即便自己出手,恐怕可很难把局面挽回了,真是后悔刚才怎么不早一点制止,要是一会闹起来不好收场,我也只能重责这个和尚,给刘刈派来的教官撑腰,不管怎么样,都要让这帮老兵油子闭嘴听话。正在思索着,张队官大声对着教军场上所有教官喊道:“所有人,带着你们的手下过来列队集合。”
众人纷纷称是,不一会,1000多人就集中了过来,郑森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张队官也是,这种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息事宁人,都叫到一块,难道还嫌事情闹得不大么?不过自己总不能跟他们唱对台戏,他转念一想,也许这个张队官是想当众以不尊长官责罚这个和尚,给自己人下台阶的机会?如此也好,到时候我再助力一把,尽快把这乱麻解开。
有人都在列队,和尚跟他的教官也不例外,都站定以后,张队官伸手让和尚跟他的教官点名出列,众人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和尚可能要倒霉了,人家的头是要给自己人撑腰出气来了,不过那和尚到这时仍然面无惧色,站在队官面前,瞪着双眼盯着他,那张队官也不理他,让出列的教官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当众说一遍,那教官简要描述了一下双方矛盾发生的过程以及打赌的事儿,众人听得明明白白,张队官又对和尚道:“他说的话可属实?”
和尚大声应道:“不错,都属实。”
“有没有添油加醋,故意歪曲的部分?”
和尚想了想,道:“没有。”
众人一听,都想,完了,你都认了,那就等于是在罪状上画押一般,怎么也要辩白两句才好。张队官点头道:“你倒是很老实。”
和尚怒道:“我为什么要扯谎,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不必这么婆婆妈妈的。”
张队官听了并不发怒,看着他说道:“你目无上官,自己也知道军规难容,不过我今天破例给你个机会,让你们两人公平较量,我跟你家郑将军做裁判,保你不会受委屈。”
和尚跟众人都是一愣,这剧情反转的真是太快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郑森也不例外,一时也搞不清对方要干什么,都嘁嘁喳喳轻声议论起来。张队官也不制止,反正也不是我湖广的军人,要不然岂容你们窃窃私语。
和尚听了一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军中无戏言!”
和尚狞笑了一声,对着他的教官道:“今日我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到时还要麻烦你当众给我下个跪。”
那教官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道:“你若能赢我,那是自然。”
和尚晃了晃手里的火铳递给了自己的对手,随后自己到人群里又取过一只,然后道:“可以开始了吧。”
那教官却说道:“等一下。”
和尚纳闷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咱们这样比不公平,毕竟你刚才端过两次火铳了,你若输了,怕也难以心服口服。”
“那你要怎么样?”
“不如这样,我先端枪,你数一百下以后再端起来,这样对你够公平了吧。”
和尚闻言怒道:“你不是个占便宜的人,难不成我就是么?”
张队官闻言暗自点头,心道:这壮汉看似有点浑,实则却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不由心中喜欢上了三分,他插言对和尚道:“我既然做裁判,那就要听我的,这样,你若不好意思,我来数数。”
那和尚还要争辩,却见张队官伸手制止道:“不必多言,服从指挥。”紧接着他对自己的下属一指道:“听令!预备,举铳!”
那教官站直身体,平平端起火铳,紧接着一粒色子放到了他的铳口上。张队官松开手看了一眼和尚示意他开始数数,和尚却满脸通红闭口不言,张队官见状,只好自己数了以来,速度不紧不慢,但每一下都敲在所有人的心里:“一、二、三……四十九、五十、五十一……”
在场的军卒全都举过火铳了,都琢磨着要是换作自己,眼下已是勉为其难了,胳膊肩膀的力气都已经消耗大半了,为了托平火铳,一般都会挺腰突胯,要给自己的手肘做个依托,腰身就跟蛇一样扭曲起来,表情即便不咬牙切齿,五官紧锁,两眼瞪圆了,但是眼前这个人却似闲庭信步一般,脸上跟一开始一样全无表情,腰身也依然挺拔,当真是有两把刷子。当张队官数到60的时候,和尚终于忍不住了,也把火铳端了起来,再等的话,自己就算赢了,脸面也丢尽了。只见那教官斜眼瞟了他一下,微微点头,颇有赞许之意,但铳口却不随他的动作有些许颤动。张队官继续不急不缓地数着数,同时拿起一粒色子放到和尚的铳口上。和尚绷紧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色子,一动也不敢动。
当张队官数到160的时候,和尚的双肩已经跟灌了铅一样,但他勉励憋着一股气支撑着,左胯不由得已经前突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他很想扭头去看看身边对手的状况,但是他实在是不敢分心,他知道,别说扭头,就是喘气大一点,色子都会掉,不过他觉得自己身旁的那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只要多坚持一会就是增加一丝胜算,不过他这时候已经清楚地感觉到,对手的膂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即便他现在就色子落地,自己虽然胜了,但也不会有任何的喜悦,人家毕竟已经支撑了一百六十下,这点自己在体力一点不损耗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做到。到了一百以后,每增加二十个数,都代表着翻倍的膂力跟耐力。
和尚又坚持了20个数的时候,两个肩膀已经痛不可当了,他头上已经汗水涔涔,顺着鼻洼直往眼睛里流,他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这让他已经看不清色子了,汗水进入眼睛的刺激使他鼻子也酸的难受,鼻涕已经淌了出来,他干脆闭上了双眼,用尽最后的意志坚持着,终于在听到195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惋惜的惊呼,他什么也看不见,心想:难道是教官的色子掉了坚持不住了?看来还是是自己赢了。他忙不迭地松下肩膀,把火铳抛在了地上,他很想马上抹去脸上的眼泪跟鼻涕,但是两个胳膊已经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了,稍微动一动都疼痛钻心,他就那么涕泪横流地站在那里,看上去颇为滑稽,但却没人笑得出来,大家都端过这火铳了,知道和尚这个成绩有多么不易。和尚的心情很复杂,既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颓废,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淡淡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要真的是公平竞争,输的应该是自己,他在占了便宜的前提下,赢得这么狼狈,脸上哪里还有光彩,他正要叹息一声,只听身边一个声音响起:“196、197、198……”
听到这个声音,和尚瞬间面如死灰一般,这数字当然不是给自己数的,那就说明刚才众人的一声叹息是给自己的,自己竟然输了?他很想看看对手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只能无力地垂着手,又过了大约十个数,他的肩膀才能稍微活动起来,他微微抬起上臂,低下头把脸埋在臂弯里猛然抹了一把,抬头向身边看去,只见他的教官依然平端着火铳,腰身依然挺拔,表情依然如故,而那颗色子依然静静待在远处,张队官数数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畔:“210、211、212……”拿火铳就好像是长死他肩头一般,纹丝不动。将军场上四百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杆火铳上,除了队官依旧持续的数数声,听不到任何其他一丝声响。
“225、226、227……”每一次报数在和尚听来,都像一条鞭子在抽自己的脸一样,他越是无动于衷就越是惭愧,终于他双膝噗的一声跪倒,喊道:“别数了,我输了……”
张队官闻言终于停下了,数字结束在235,他对着教官点了点头,后者,铳管一挑,那色子腾跃而起,借着这个时间,他左手抓住铳管,把火铳立在地上,右手一抄把色子接到手里。所有人都不禁尖声叫好,一时教军场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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