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定都 天涯 或 定都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朱棣和朱高煦坐在彰德城外一条小河畔的草地上,小河在他们面前滚滚流过,两匹马在河边安静地吃着草。朱棣对儿子说道:“煦儿,这几年你南征北战,作战勇猛,接连救父王与危难,父王甚感欣慰。”朱高煦道:“父王,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煦儿愿一生追随父王。”朱棣哈哈大笑:“煦儿,父王真想早日罢刀兵,合家团圆!你们兄弟三人,炽儿比你有学问,但武功不行,只能令他守城。你倒是勇武过人,但又没有你大哥的沉稳、练达;燧儿是历练还少。”朱高煦见时机合适,若有若无的提道:“父王,煦儿听说大哥广交燕王府属官,甚至跟朝廷的人也眉来眼去,居心叵测。”朱棣停顿一下:“哦,煦儿不要背后妄议你大哥。他和朝廷人交往,也是多一些回旋的机会,不会有其他深意。他处理公务,都会向你母妃和道衍大师通报的。”朱高煦道:“父王还是小心为上。”
正在这个时候,马三保骑马赶来,下马见过朱棣和朱高煦,递给朱棣文书:“殿下,这是北平加急文书。”朱棣接过来一看,上面是朱高燧的落款。朱棣惊道:“是燧儿的信?!”朱高煦露出疑惑的眼神:“难道北平出什么大事了?”朱棣急急忙忙的拆开火漆封,将信取出。马三保和朱高煦焦急的等着。
朱棣看罢,脸色大变:“不可能,炽儿不会通敌卖国的。”马三保和朱高煦都大惑不解,朱棣将信给他们看:“燧儿密报朝廷派了锦衣卫千户张保带着建文帝的密函,去见炽儿,令其归顺朝廷,许以燕王之位。”马三保道:“末将不信世子殿下会如此糊涂,这肯定是朝廷要使燕军内乱,制造的事端。”朱高煦对马三保的话,甚为不满:“三保,你又知道多少?休要插言。”马三保无言以对。“父王,煦儿已经多次提醒,现在大哥准备投靠建文帝已经证据确凿,还是让煦儿回去解决北平之忧吧!”朱棣一时有点陷入谜团:“等等,让父王想想,炽儿串通朝廷,不,他没有这个胆量。”朱高煦接着继续煽风点火:“难道父王不知道当年唐太宗的玄武门兵变?!再说大哥从小便与朱允炆友善,父王可还记得?”
朱棣怀疑渐重,眼中满是怒火:“煦儿言之有理,眼下如果后方不稳,归路截断,炽儿与朱允炆联手,父王就一无所有,只能任其宰割。”马三保想劝,看朱棣和朱高煦父子的神情,令他紧张不安,也无计可施。朱棣道:“煦儿,召集将领,回帐议事。”马三保看朱高煦脸上露出一丝不为朱棣察觉的奸笑。“是,父王。”
朱棣怒气冲冲的回到营帐,五路军民的统领都已经在朱高煦的召唤下,聚集在了大帐。朱棣扫视了众将:“诸位跟本王出生入死,眼下建文皇帝趁本王不在北平,欲诱惑世子,一同架空本王,夺取北平。”他的话刚说到这里,诸位将军都不由得疑惑不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辅道:“殿下,末将以为世子殿下不会与那建文帝做出媾和之事。”金忠与袁珙也跟着表明了自己的疑惑。
朱棣示意众将住口:“尔等休要袒护,今日燧儿密报,看来此事已然是板上钉钉,不容有疑,本王现在决定,率大军返回北平。煦儿,你亲率一万精锐骑兵,先期回去,如果你大哥有任何抵抗,由你自由做主。”朱高煦暗自窃喜:“是,父王放心,煦儿一定不负父王期望。”“其余诸将,兵分四路,合围北平。”众将有些底气不足:“是。”朱棣冷眼旁观:“嗯,难道你们也不遵从本王命令吗?”众将一齐拱手行礼:“末将不敢,谨遵殿下命令。”朱棣下令:“马三保,你率部殿后,以防庸军偷袭。”“是。”“那就立刻开拔,兵发北平。”
众将正要离去,守卫跑了进来:“殿下,北平世子殿下派老将军顾成求见!”“顾成,他来何事?快宣他进来。”“遵命。”马三保听到顾成来,放心了许多;而朱高煦却大为不悦。
顾成带着五花大绑的张保,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朱棣,两个人当即跪倒:“顾成拜见燕王殿下,千岁千千岁。”朱棣过去搀扶:“老将军,何必行此大礼,快起来。”顾成站了起来:“殿下,非紧急事务,末将不敢擅离职守,因受世子殿下托付,星夜兼程赶到。”朱棣指着地上的张保询问:“此人是谁? ”张保跪在地上回答:“燕王千岁,末将是锦衣卫千户张保,奉皇上旨给世子殿下送密函。”朱棣道:“哦,原来是你当的特使!密函写的什么?”“末将不知内容,只是方孝孺大人召末将来的,要末将一定将密函交给世子殿下。”
顾成从怀里取出密函,还有朱高炽的信,一并给了朱棣。朱棣一看两封信都有火漆,纹丝未动。他先拿起朱允炆给朱高炽的信,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个仔细,并未拆封。先拆看朱高炽写给他的信。顾成道:“燕王千岁,世子殿下做事审慎,对人宽容,以德自守,千万不要上了方孝孺的离间之计啊!”朱棣依次打开两封信,仔细阅读,大营里的众将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朱棣看完了两封信,不觉出了一身冷汗,惊呼:“好险啊,差一点误杀了本王的儿子。”马三保与顾成心头一惊,经朱高煦一挑唆,朱棣对世子竟动了杀机。朱棣对马三保交代:“将张保囚禁,再行处理。”然后环视众将:“诸位将军,起兵三年,往来奔突,众将士冒霜露,犯矢石,浴血奋战,所占的城池却只有大宁、永平、保定三郡而已,一城一地争夺,忽胜忽败,许多骁将勇士战死沙场,这样下去,要打到哪一年?本王深思熟虑,还是先回师北平,后事再议。”众将也都归心似箭:“是。”
一片屏障般的连绵山峰横亘在地平线上,莽莽苍苍如一条盘踞的巨龙。号角呜鸣,战鼓急响,隆隆之声响遍大地。“燕”字旌旗猎猎迎风,燕军将士燕军浩浩荡荡的向北平进发。
燕王还北平的消息传到了京师,朝廷上下无不沾沾自喜。但是反间计没有成功,也让朱允炆跟方孝孺大为扫兴。朱允炆道:“朕以为爱卿的离间之计可以奏效,免去刀兵,不料……,哎。”方孝孺自责道:“都是臣计划不够周密,是臣的过失。”“算了,幸好燕贼已撤退。”“燕贼出行劳苦,军力薄弱,败回北平是理所当然的事,皇上,就用不着担心了。”“虽然燕贼败回,但是朝野上下,人心浮动,你看,观海卫指挥张寿上书言,国事危急,实堪忧虑,再不整治有亡国之虑。”“这纯粹是散布谣言,蛊惑人心,不利于皇上御北、治国。”“先生说的是,朕一贯仁慈,以至于他们妖言惑众,敢擅议国事,来人,传旨,将张寿处死,晓谕百官,以示警诫。”王钺在一旁听到这对君臣的谈话,心中叹了口气,还是答应道:“是。”
方孝孺道:“臣还有一事启奏皇上,这几年屡有宦官奉使四方,却依势侵暴吏民,各处多有控诉,皇上还是要重视起来,不至于阉人误国,坏了皇上儒学治国的名声。”朱允炆道:“宦官奉命出使、监军是太祖皇帝留下的陋规,但自那时起,宦官便不再为所欲为了,为现在又胡作非为起来?看来还是朕约束不严,既然这样,下诏所在有司逮治不发宦官,一旦查证,按律法绝不留情。”“是,皇上圣明。”
听闻燕王回北平,王府里早就收给了停当。上上下下的房屋殿堂打扫了,大小客厅里换上了新陈设。各院门口,更是扎着大红绸缎,高高桂着两只大红灯笼。院里沿着长廊处又悬桂着一排红纱绢罩宫灯,灯下垂着五彩的穗子,在耀目的宫灯照耀下,透着洋洋喜气。
朱棣看着新的装扮,心情也为之一振,走进了徐妃的延春阁。徐妃出迎:“妾身恭迎殿下。”朱棣搀扶起徐妃,仔细打量:“起来吧!爱妃,你瘦了!”徐妃打趣道:“上了年纪了,瘦了好,千金难买老来瘦!”朱棣被他逗乐了:“爱妃与世子守北平,辛苦你们了,担惊受怕,能不瘦嘛!”“妾身还好,炽儿倒是相当辛苦,腿脚不好,还九门巡视,难为他了。”朱棣点了点头。
黄俨走了进来:“殿下,娘娘,世子带着小王子来了,要来请安。”朱棣呵呵一笑:“这正是说曹操,曹操到,还带着小瞻基,好啊,很久没有见我的孙儿了,快宣进来,本王回来还没有见到他们呢!”“是。”黄俨退了出去。徐妃一脸的高兴:“炽儿与鞑靼部协调军务,不知道王爷回来的这么迅速,小瞻基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时候,世子朱高炽带着朱瞻基迈步走了进来,刚四岁的朱瞻基,十足的小胖墩一个,身穿大红撒金的袄袍子,项挂金蟠嵌红宝石璎珞,稚气的小脸上,闪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朱高炽拉着儿子朱瞻基跪拜朱棣和徐妃:“炽儿给父王,母妃请安。”朱瞻基稚声稚气的请安:“孙儿拜见祖父,祖母。”朱棣高兴的看着朱瞻基:“炽儿,我的好孙儿,都起来吧!”朱高炽起身道:“是,多谢父王。”
朱棣招呼朱瞻基:“孙儿,来,来爷爷这边。”朱瞻基有点怯生生的,走了过去。朱棣对徐妃说:“你看,几个月不见,孙儿都要不理爷爷了。嗯,长的更高了,也胖了。”朱棣将朱瞻基抱在怀里,攥着他的小肉手,捏了捏他的肉嘟嘟的脸颊,开心的逗着朱瞻基。
朱棣一边逗孩子,一边询问:“炽儿,与鞑靼议事如何?”朱高炽答:“已经谈妥,归顺的鞑靼将陈兵铁岭,以牵制建文在辽东的军队。”“嗯,这样咱们的后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是。”
朱棣想起自己差点中了离间计,怀疑朱高炽,不由心生愧疚:“日前建文皇帝的离间之计,差点坏了我们父子感情,真是无耻之极。”朱高炽道:“父王不必耿耿于怀,都是方孝孺的离间计,幸好及时识破。”朱棣点点头:“这厮太过阴险狡诈了,待以后再与他算账。”朱高炽看到朱瞻基已经睡意朦胧,准备告退:“是,父王车马劳顿,早日休息,炽儿告退。”朱棣将怀中的朱瞻基依依不舍的交给了朱高炽,看着他抱着孙儿离开了延春阁。
朱棣召集众将商议军事,连一向不过问事务的宁王朱权也来到大明殿聆听。朱棣道:“起兵三年多来,只是占有了北平之外的三郡,还总是得而复失。如此下去,靖难之役就要旷时日久地持续下去,对我燕军不利。”道衍建议:“殿下,贫僧以为,只要建文帝在一天,他就会号召天下,组织军队抵抗一天,而且燕王就要被其永远扣上叛王的名声,但如果一旦攻占了南京,赶走了建文帝,那么成为一国之君,就自当不同了。谁坐天下都是姓朱,地方将领会按兵不动,相信也没有多少人反对燕王。”“那依照大师的意思是?”“贫僧带几个人上来,殿下一问即知。”道衍向马三保使了个眼色,马三保会意,亲自出了殿。众位将军都不知道衍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期待看个究竟。
马三保带着两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上了大殿,令朱棣大惑不解。两位太监向朱棣请安:“奴才参见燕王殿下。”朱棣问道:“你们不像本本王府里的内侍?是从何而来?”其中一位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奴才是从京师逃亡而来,都言燕王殿下宅心仁厚,善待阉人,我兄弟二人因多了几句嘴,触怒了皇上,以妄言朝政被判处死,心有不甘就逃到了北平,幸得大师收留,算是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另一个附和道:“是啊,希望殿下收留,奴才二人以后再不轻言朝政,请殿下不要将奴才门遣回京师!”“嗯,这本王就明白了,既然你们也无大错,在本府要改过自新,不能再犯错了。”“是,奴才谨记。”
朱棣还是不明白这点小事,为何要惊动他。道衍见状,示意两位太监:“既然殿下准你们留下,现在都不是外人,你们将京师的情况跟殿下讲一讲。”“建文皇帝发兵北进,军队全都派出来对燕军作战了,致使京师空虚,兵力防御薄弱。”“是啊,建文帝苛责阉人,很多都想逃离京师,投奔燕王殿下。”朱棣听说南京空虚,豁然开朗,觉得是要改弦更张,另辟蹊径了。道衍点头:“说的好,你们暂且下去吧! ”两个内侍退了出去。
朱棣顿时精神大振:“大师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不再与盛庸、平安纠缠,直取南京。”“对,殿下可率军绕过军事要塞,一路南下,建文朝廷必然乱作一团,趁机可夺取京师,号令天下。”“好极了,临江一战,义无反顾。”众将都为之振奋,摩拳擦掌,催促发兵。
张信突然提出:“殿下,末将以为王爷可以顺应民意,在北平登基称帝。”朱棣和在场的将军都为之一愣,自起兵,还是第一次听说燕王要称帝。他脸色为之一变,斥责道:“胡言乱语,本王举兵,在于诛奸恶,保社稷,救患难,全骨肉,岂有他念!待奸恶伏诛,本王行周公之事,辅助皇侄,这才是本王的志向,尔等自今起切勿再言此事。”顾成也站出来:“殿下,张信之言也是我等诸位的心意,望殿下不要推辞,登基称帝。”丘福道:“是啊,请殿下接纳臣等劝进。”朱棣喝道:“放肆,本王已经明示,尔等岂可一再顽固,如再劝进,定当处罚。”
这个时候,朱权站了出来,跪倒在地上,接着众将也跪下:“昔日周公定下的规矩,帝王即位,要有臣民三次劝进。今日弟就做这第三次劝进,请兄长登基称帝,这是北平人民的心声,也必将是大明子民的心意。”朱棣摇手坚持拒绝:“不行,不行,十七弟起来,众将起来。称帝万万不能,勿要再提。”众将没有起来,朱棣已经面露不悦,道衍看三劝朱棣仍然不允,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就招呼大家站了起来。
朱棣面露喜悦:“嗯,这样才对。众将跟本王连年征战,今日本王要为你们加官进爵。都指挥丘福、张信、刘才、郑亨、李远、张武、火真、陈圭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彬、王忠、陈贤为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徐忠、陈文为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房宽为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后军都督府陈亨之子陈恭袭其父职,纪善金忠升为右长史。”“谢燕王殿下。”:“择日出发,直下南京。”“是,遵命。”
“本郡主也要去。”大家顺着声音,看是郡主徐妙锦一身戎装站在了大殿门口。朱棣看她这一身大扮,既惊又喜。
建文四年(1402)元月,朱棣开始了他的最后一次冲击。出师之前朱棣亲撰祭文,祭奠天下阵亡将士。被祭奠者不仅有燕军中之阵亡者,也还包括官军中之战死者。
朱棣晓谕即将出征的将士:“今率众出战,是为了诛奸恶,扶社稷,安民生民。本王每见到贼军至,烧杀抢掠,心甚怜悯。天下之子民皆太祖子孙,今受奸恶驱迫,夫不得耕,妇不得织,日夜不息,以至招怨于天下。本王严令,凡侵害良民者,杀无赦。”誓师大会的众军士,高呼“燕王千岁,燕王千岁”,欢呼声震耳发聩。
徐妙锦一身戎装,站在队伍前列,金忠,袁珙也随军参战。徐妃拉住徐妙锦:“妹妹,战场险峻,你何必非要涉险?!”徐妙锦道:“姐姐,锦儿曾经就想为男儿身,保家卫国,现在有机会经历战场,锦儿当然要去了,姐姐,你就别唠叨了,我死也不回去。”朱高煦在徐妙锦身边,徐妃移步过来,无奈地叮嘱朱高煦:“煦儿,照顾好你姨。”朱高煦道:“放心吧!母妃。”
道衍突然出来,走到朱棣马前,跪倒在地。朱棣赶忙下马,将他扶起来:“大师何故行此大礼?”道衍道:“殿下,贫僧有一事相求,方孝孺学问精深、品行高洁,京师城破之日,他必定不会投降,请殿下不要杀他。杀了他,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就断绝了!”朱棣思索片刻答道:“本王答应你,放心吧!”
济南盛庸大帐内,铁铉报告军情:“燕庶人已经从北平发兵,看来济南,德州又是恶战。”平安道:“咱们已经将城墙修好,只待他的到来,以逸待劳。也奇怪,按照行军速度,也早应该到济南了,为什么没有探子回报?”盛庸道:“不必想那么多,反正他是要经过这里。我们这些会战,南军各部要齐心协力,遥相呼应,千万不能再犯之前的错误。”
传令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报大帅,燕贼不再取道山东德州、济南一线,而由鲁豫临界一带行军。德州都指挥葛进的万余兵马在藁城被燕将李远以轻骑八百打败,葛进将军逃回德州。”盛庸吃了一惊:“葛进在藁城被打败?为什么不攻击德州,济南?”平安似乎有所察觉:“大帅,看来朱棣的目标不再是德州、济南一线。”三个人如梦初醒,异口同声道:“京师!”盛庸、铁铉和平安慌乱了,他们明白了朱棣的企图,一反常态,开始了对朱棣的追击。
这个时候,传令兵再报:“禀告大帅,燕贼将军朱能在衡水斩我军七百余人,获得马匹五百,平安将军手下将领贾荣被俘。”平安道:“哎,贾荣啊,既然如此不小心。”盛庸道:“平安将军,事态紧急,现在本帅命你率领所部,马不卸鞍,衣不解带的追击朱棣,务必拦截歼灭。本帅攻击其后方,我们夹击燕军。”“是。”
朱棣挫败了藁城和衡水的敌人,便带兵从馆陶渡卫河下东阿,东平,汶上,再向前就是孔子的老家曲阜,但他并未进曲阜。徐妙锦问道:“棣哥哥,前面就是曲阜,孔夫子老家了,我们为何不进去拜一拜?”朱棣答:“锦儿,孔子之道,如天之高,如地之厚,如日月之明,参赞化育,师表万世。天下非孔子之道无以致治,生民非孔子之道无以得安。”“对啊!”“本王不想惊扰了孔先师,传令下去,临近曲阜,不得入境,有犯及一草一木者,杀无赦。邹县乃孟子之乡,冒犯者罪一样。”
乾清宫外大雨初停,屋上的积雨顺着飞檐滴滴而落。朱允炆召见齐泰,询问军事:“齐大人,辛苦你了,招募兵马情况如何?”齐泰道:“皇上,臣与黄大人已招募五万壮士,正在训练,假以时日即可赴前线。”“好,北边战事如何?”“燕庶人带兵以及占领沛县,知县颜环父子在城破之时,毅然自刎殉国,临死送给皇上一首诗。”说罢取出来,递上。朱允炆接过来问道:“颜环可是唐代大书法家鲁国公颜真卿之后?”齐泰答:“是,颜环,字伯玮,聪敏耿直,能文章,善事父母,友于兄弟,睦于族姻,乡党称其六行无异辞。”“可惜了!”朱允炆念起颜伯玮的诗:“太守诸公鉴此情,只因国难未能平。丹心不改人臣节,青史谁书县令名!一木岂能支大厦,三军空拟筑长城。吾徒虽死终无憾,望采民艰达圣明。”
齐泰和朱允炆深受感动。齐泰道:“建文元年,朝廷征求人才,伯玮以贤良应选,受命担任了沛县知县。善为规划,调度有方,使民不告劳而使德州粮饷不困。此次燕贼南下,颜伯玮召集民兵五千人,筑为七堡,坚守待敌。但由于山东战事告急,三千人被调去充实前线。所存仅疲弱不堪战斗之兵。这时,燕军突然南下,伯玮知力所不敌,密至徐州告急。但援兵竟久而不至,守城指挥王显竟开门投降了。颜伯玮登上公堂,向南礼拜,痛哭大呼:‘臣无能报国矣!’ 父子相继自颈而死。”朱允炆流泪道:“真乃是忠贞爱国的义士,着人厚葬这对父子。”“是。”“现在燕贼在何处?”“兵部最新的战报,燕贼主力,现在正在徐州。”
朱棣大军围困徐州多日,没有进行正面的交战,徐州守军据守不出。令燕王颇为着急。朱能有些焦虑:“徐州是南北咽喉之地,夺取对我们巩固后方有积极的意义!现在守军不出城应战,即便我军在徐州城外从容整修筹粮,城中守军也不来干扰。”张辅猜测道:“这样下去,南军是要固守,我们就不要与之久拖。”马三保道:“徐州的南军现在也不出城,平安已经率四万军队尾随而来,速度极快。”张辅不禁忧心忡忡:“徐州城防坚固,很难攻破,如果被他们内外夹攻,我军势必溃败。”
谁知朱棣却大喜:“平保儿来了,好啊。”马三保吃惊道:“殿下闻平保儿来,何故这么高兴?”朱棣道:“平保儿是南军悍将,熟本王用兵,本王与平保儿是劲敌,有胜有败,惊他追的这么快,喜的是北平安定了,没有他去骚扰,本王就放心北平了。”众将恍然大悟。朱棣继续说道:“既然徐州守军要固守,咱们就玩一招出其不意,绕开徐州,转而攻击宿州,直达淝河。我们在淝河伏击平安,以逸待劳,势必切掉这根讨厌的尾巴。”“殿下好计策!”
朱棣大军抵达淝河,命朱高煦守住大营,自己率精骑两万人到离开大营百余里的地方设下埋伏,以逸待劳,等平安到达。
徐妙锦质疑道:“棣哥哥,在这里埋伏岂不是被敌人识破?你看滨河一带林木丛密。正是伏击的好地方。”朱棣道:“锦儿,肥河一带虽然地平少树,但平安一定不会怀疑我燕军在这里设伏,正好出其不意。”徐妙锦有些不安:“即便这样,可已经在此接连埋伏了几天,粮食差不多吃完了,也没见平安军队的踪影,还是撤回去吧?!”张辅道:“是啊,殿下,马无刍草,士无粮食,未遇敌而先自困。”朱棣态度十分坚决:“稍安勿躁,平安在离淝河四十里的地方,本王断定今天官军一定会来到,已经派指挥王真去诱敌深入。”
这时候,战马嘶鸣,前面厮杀声传来,是王真成功引诱平安来到淝河。朱棣大喜:“王真被平安包围,速去支援。”朱棣带着朱能等将,率军冲了过去。
王真是燕王的爱将,被平安军包围,受了重伤,仍杀敌数十人,他的力量渐渐不支了,王真知道自己不行了,看着围上来的平安军士,心想:“我死也不能死在敌手。”于是王真自刎而死。
朱棣远远看到王真战死,真是痛如剜心,他气冲牛斗拍马上前亲自迎战。平安麾下胡骑指挥火耳灰,骁勇善战,曾在燕王帐下供职。只见他手持矟直奔朱棣而来,眼看离燕王就差十余步了,十分危险。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弓弦弹响,飞出一箭,正中在火耳灰的马上。那马倏然倒地,火耳灰从马上滚下,燕军一拥而上把他生擒。火耳灰的部下哈三帖木儿也是个骁勇过人的骑士。他看到火耳灰被擒,竟毫不犹豫地持矟冲突来救,没想到又有一箭射中其马,哈三帖木儿同样成了俘虏。平安看燕王此战胜券在握,身边勇士被擒,于是撤出了战场。
这一仗,燕军还抓获了林帖木儿,所擒者都是青一色的胡骑,斩首数千余级,获战马八千余匹。张辅拱手行礼:“殿下料事如神,幸亏没有听我们的话,要不就此次丧失此破敌的机会。”
朱棣扶起了张辅,王真的尸体被运了出来,朱棣上前,泪流满面,对众将说:“诸将奋勇如王真,何事不成!”众将纷纷跪倒:“请燕王殿下治罪。”朱棣道:“都起来吧!本王是希望今后众将众志成城,早日直取南京。”他看看一边的俘虏:“火耳灰,你本是我的旧臣,如果你愿意,可仍在我军中效力,就给本王做带刀宿卫吧!”朱高煦反对道:“父王,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很危险?”火耳灰扑到朱棣身边:“蒙殿下不弃,末将感念旧恩,势必以死报答。”朱棣道:“好,起来吧!封哈三帖木儿为百户。”
京师御花园内,战事不捷,令朱允炆彻夜不眠,方孝孺随侍左右。朱允炆问道:“可有兵部的奏报?”“有。”“说来听听!”“肥河平安损失数千人,战马八千余匹,幸好平安将军脱险。随后官军与燕贼在睢水开战,何福率官军不敌燕贼,被燕庶人斩杀官军两万余人,官军将领丁良、朱彬也成了俘虏。”
朱允炆叹气道:“哎,又是败仗!不是派了徐辉祖了吗?他现在何处?”方孝孺答:“徐辉祖率军日夜兼程,刚刚赶到,燕贼已经撤军至齐眉山。”“齐眉山?”“齐眉山在安徽凤阳府灵壁县西南三十里。山八字开,如同两道眉毛并列,因此称为齐眉山。”
齐眉山大雾弥漫,天气炎热,湿气薰蒸,燕军大营的北方士兵大为不适,体力困乏,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感染疾病的士兵。
朱棣召集众将营帐议事。朱能报告:“殿下,齐眉山大雾未散,难辨敌我,两军都已收兵回营,伤亡大致相当,只是将领李斌被徐辉祖斩杀。”朱棣愤愤道:“徐辉祖,偏偏要与本王作对!”朱能继续报告:“湿气太重,军士多染疾。”朱棣道:“令军医好生诊治。”“是。”
张辅道:“殿下,我燕军长驱南下,已深入朝廷统治的中心地区,但所遇的阻力越来越大。”金忠道:“官军在粮饷供给和后继援军方面都占有优势,多日的相持战,燕军已经产生厌战的情绪。”马三保道:“殿下,这里雾大湿气重,军士染疾甚多,倘若生疾疫,则更为不利,是不是可以择地休整兵马。”朱高煦也跟着附和:“父王,小河东平野多牛羊,且麦将熟,粮食充足。若渡河西择地驻营,休息军民,才做打算,乃万全之道。”
面对众将的请求,朱棣不免心焦,他没想到诸将会如此畏难,颇为恼怒:“兵事有进无退,两敌相持,贵进忌退,今南贼屡败,心胆俱丧。粮道匮乏,众志丧失,亡在旦夕。一渡小河,泄我军心,且贼粮饷已达淮河,相去不远。如敌得到粮饷接济,军势复振,我军便难以与之久战。今应乘南军饥疲,截断其粮道,可以不战而屈之。”袁珙道:“殿下,孤军深入为兵法大忌,还是考虑选择地形更有利的地方吧!”众将仍然七嘴八舌地反对留在此地。
朱能突然发表意见:“末将支持殿下的意见,用兵未必常胜,岂可因小挫折退怯,项羽百战百胜,却灭亡;汉高祖屡次失败而最后兴旺。自殿下举兵以来,胜利多矣,此小败何必在意,当以社稷为重,整兵继续前进。”朱棣大为赞赏,拍手叹道:“朱能说的甚合本王的心意。”
诸将听燕王与朱能都这样说,虽然不同意但也都不做声了。朱棣知诸将仍旧不服,但此时他已不能强行命令,就想试探一下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走:“有想渡河的站在左边,不渡河的站在右边。”此话一出,多数纷纷站到了左边,只有朱能和郑亨站到了右边。将领王忠立于中间,不知道做何抉择。
朱棣见众将的表现大出所料,不禁怒道:“凡是想要渡河的,听其自便吧!”诸将见朱棣发怒,也都不敢再说了。朱棣道:“既然都不渡河了,那本王就部署下一步的行动。”“是,愿听殿下调遣。”
京师奉天殿内,朱允炆上朝听政。解缙出列跪倒:“皇上,微臣听说齐眉山之战,官军处于有利地位,既然这样,应该乘势打击燕军才是。”齐泰道:“解学士,你不涉兵事,岂知前线情况,臣以为齐眉山朱棣失利,军中疾病横行,他肯定要北撤。”黄子澄道:“既然前线局势有利我军,目前京师不可无重兵名将保卫,应该将徐辉祖调回使用。”解缙反对:“不可,徐辉祖刚刚取胜,一旦调回,何福、平安则处于孤立无援境地,朱棣会趁机全力反击。”黄子澄提醒道:“皇上,徐辉祖的妹妹是燕王妃,这层关系不得不顾忌啊!”齐泰附和:“是啊,一旦徐辉祖背叛朝廷,两个人联手,那局面更是不可收拾。”朱允炆深陷担忧之中:“朕差点忽略此事,下诏,令徐辉祖率部回师。”“是。”解缙跪下进谏:“皇上万万不可啊,这样会痛失好局的。”
朱允炆不理会跪着的解缙,继续询问:“现在平安身何处?”方孝孺答:“驻守灵璧。”朱允炆疑心众臣在骗他,隐瞒实情,质问道:“平安的大军不是在淝水和齐眉山两度击败朱棣了吗?怎么又到灵璧?到底战况如何?”方孝孺道:“朱棣派其子朱高煦偷袭了粮道,朝廷运送的五万石粮食皆为燕贼所得,何福和平安只好退守灵璧,闭门固守。”
朱允炆又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朱高煦,朕悔不该当初放你回去!众位爱卿,该如何支援?”齐泰道:“臣以为朱棣带兵南下,趁北方空虚之时,调都督杨文率领辽东兵十万前往济南,与铁铉合兵,以断绝燕军的后路。”朱允炆道:“好,就这么下诏吧!”
朝会散去,只留解缙跪在大殿,泪流满面。
朱棣在灵璧城外的高山上观战,徐妙锦跟在身边。朱棣道:“煦儿,自你截获南军粮草后,灵璧缺粮,南军已经军心涣散,何福和平安坚守不下去了,必定想突围出去。本王令你灵璧城门前备战,在三声炮响之后,率军全力攻城。”“是,父王。”朱高煦骑马率军前往灵璧城。
朱棣密切关注着灵璧城的动向。马三保悄悄走过来:“殿下,城里获取的密报,何福和平安与士兵约定,三声炮响便开始突围,向淮河一带求粮。”朱棣听到“三声炮响突围”,哈哈大笑:“三声炮响,好啊,这与本王的攻城信号一致,那本王就替他们发了这个信号吧!传令下去,开炮三响。”“是。”
马三保去传令,不一会,三声炮响起,只见的城下朱高煦率军攻城;而本来城门紧闭的灵璧城,在听到三声炮响后,灵璧城门的将士军以为是自己突围的信号,主动打开城门,里面的士兵向外冲,两军相遇,官军猝不及防,大乱。被朱高煦的兵马一拥而上,围了上来。
徐妙锦哈哈大笑:“棣哥哥,这太好玩了,咱们发炮,敌方主动开城门,自古未见有的奇事啊!”朱棣也甚为高兴,继续观察着敌军动向。城门拥挤无法冲出,有的人从城上向外跳下,掉了下来,摔死的,被燕军杀死的不计其数。
这个时候,朝廷左副总兵都督陈晖前来援救。朱棣下令:“朱能,率你部迎战陈晖。”“是,末将遵命。”
朱能走了,朱棣招呼徐妙锦:“锦儿,走,咱们去灵璧城。”
燕王朱棣与徐妙锦骑马,赶往灵璧城,在下山的路上,看到一队队受战争牵连的逃难百姓。一个老人突然摔倒在地,他身边老人的“儿子”赶忙过去要搀扶老人,但是苦于气力小,没有扶起老人。朱棣赶忙下马,走了过去,扶住老人:“老人家,老人家。”
没有唤醒,转问他的“儿子”,老人的儿子面色漆黑,但是轮廓清秀,他的头上蒙着麻布,装束奇怪。老人的“儿子”声音纤弱地答道:“我爷爷病了,走不了啦!”朱棣听闻“他”的声音却是细声细语,不由得心生怀疑,“他”迅速转过身去。这个时候,徐妙锦带着军医走了过来。
军医认真的给老人看过:“殿下,老家人他……”军医没有再说话,只是冲着朱棣摇了摇头。朱棣明白了,他快不行了,但是也不能将他弃之荒野。朱棣道:“侍卫,将老人扶上马。”侍卫犹豫不决:“殿下,此马高贵无比。”朱棣喝道:“人和马孰轻孰重?人生病了不能行走,不载他,是弃之不管。本王岂能贵马而贱人哉!况且他们也是本王燕国藩属的子民,本王要是不体恤他们,其实为人父母之道?”侍卫和老人的“儿子”深受感动,徐妙锦也赶来帮忙,将老人扶上了马。
南军与燕军一番厮杀,南军全军覆没,燕军大获全胜,灵壁之战结束。朱高煦得意的报告:“父王,战事已毕,何福单骑逃去,左副总兵都督陈晖、右副总兵都督平安、右参将都督马溥、都督徐真、都指挥孙成等三十七员大将都成了我军的俘虏。被俘的官员还有内侍官四人、监军副都御史陈性善、大理寺丞彭与明、钦天监副刘伯完、指挥王贵此等一百五十余人;缴获马匹两万余,投降的达十万人。”朱棣大喜:“好,大获全胜。传令下去,不许妄杀俘虏。”“是。”
朱棣听得平安被俘,喜上眉梢:“平安被俘虏,本王自此可以安心了。”朱高煦道:“父王,平安久驻真定,屡次打败我军,曾斩杀我军骁将数人。现在被俘,燕军官兵无不想将其处死。”朱棣摇摇头:“平安指挥才能出众,本王实在不忍将其处死,把平安带上来。”朱高煦的侍卫押着平安,五花大绑的到了堂上。
朱棣看着平安不屈的样子,问道:“肥河之战,战事未完,你的马也不停顿,现在如何肯来见本王了?”平安怒气冲冲:“朱棣,本将军刺你如拉朽木一般!”朱高煦和众将异常恼怒,要上去严惩平安。朱棣拦住众将,不但没发怒,反而赞誉道:“太祖皇帝爱养壮士啊!”
身边的众将都很奇怪今日燕王为何脾气这么好。朱棣道:“平安,平保儿,是昔日太祖皇帝的养子,算来与本王还属兄弟,曾经是本王的部下,深知本王用兵之道。平安,你起来吧!本王舍不得杀你。”平安也深感意外,大惑不解。朱棣看着平安,吩咐道:“将平安和陈晖等人送往北平,与世子看管训诫。军中被俘的文官,将他们一律放还。”朱高煦答:“是,父王。”
夜深人静,府衙里,朱棣还在处理政务。这个时候,徐妙锦走了进来。朱棣问道:“锦儿为何还未歇息?”徐妙锦一脸悲伤:“棣哥哥,路上救的老人家……”朱棣大致猜到了结果,还是问道:“老家人如何?”“老人家去世了。”“哎,命人好生安葬。”徐妙锦点点头:“棣哥哥,我给你带来一个人。”
朱棣疑惑不解,徐妙锦走到门口,拉着外面的那个人,那人还一直扭扭捏捏的不进来。徐妙锦道:“来啊!不要这么扭捏。”外面的人才迈步走了进来,来到朱棣的面前。朱棣借着烛火,仔细观看,此人披着麻布,是老人家的“儿子”。徐妙锦将“他”头上的麻布去掉,露出一张美丽秀气的脸蛋,原来“他”是女儿身。
朱棣吃惊道:“锦儿,原来‘他’是一个女孩子啊!”朱棣不由得的细看。徐妙锦欲言又止:“棣哥哥。”然后对女孩说:“还是你自己跟殿下讲吧!”女孩子行礼,哭泣道:“民女吕芳,年方十六,家住临淮,为躲避战祸,才女扮男装与爷爷逃难到的此地,不曾想,爷爷病故。”
朱棣见她哭的感伤,心生怜悯。徐妙锦在一边不住的擦眼泪。吕芳跪倒在地,恳求道:“民女无家可归,也无亲人可投,求燕王殿下收留,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民女都会。”徐妙锦以哀求的眼神看着朱棣,希望他留下吕芳,这一切燕王也看在眼里。朱棣问道:“随军很是辛苦,你能受得了?”吕芳道:“我能,我可以。”
朱棣有些无奈,但又舍不得把这个女孩打发走:“那你就留下来吧!做郡主的丫鬟,也可以跟郡主做个伴。”徐妙锦嘟着嘴道:“棣哥哥,你要留的,干嘛扯上我?这样吧!就让吕芳跟着棣哥哥,反正你也缺少个使唤丫头,这样岂不更好。”吕芳听徐妙锦这么安排,心头一喜,一脸的害羞和喜悦。朱棣紧张道:“这可不行,本王不需要女人伺候。”徐妙锦笑嘻嘻的答应道:“就这么说定了,吕芳,咱们走。”徐妙锦拉着吕芳,两个人笑着离开了。
乾清宫内,朱允炆将败仗的奏疏摔在了地上,大怒道:“奇耻大辱,连平安都被俘虏了?!这……,这还打什么仗?”王钺劝道:“皇上,不要着急,保重龙体。”朱允炆怒气未消:“朕能不急吗?都要打到京师了,去,把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都给朕找来,快去。”王钺颤颤巍巍的答:“是,奴才这就去。”王钺也是第一次看的朱允炆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乾清宫里,朱允炆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焦急的等着他依赖的大臣。不到一会,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疾步进了乾清宫,看到朱允炆就赶忙下跪。朱允炆看着地上的这三个人,强压怒火:“都起来吧!”三个人不敢起来,异口同声:“臣有罪,请皇上惩罚。”朱允炆道:“朕问你们,平安是燕庶人最大的威胁,现在燕庶人活捉了他,你们可知道?”三个人点点头。
朱允炆继续质问道:“你们整日要朕学习儒学,读周礼,朕的大明朝都到了这个境地了,你们还要在糊弄朕,说,还有什么隐瞒的?”三人异口同声道:“臣不敢欺瞒皇上,请皇上明鉴。”朱允炆道:“好啊,齐泰,朕问你,灵璧之战,损失多少?”齐泰回答:“回禀皇上,除总兵何福逃脱外,左副总兵陈晖、右副总兵平安、都督马漙、徐真、都指挥孙成等一共三十七员将领,还有随在军中的内官和副都御史陈性善、大理寺丞彭与明、钦天监副刘伯完以下及指挥以下一百五十名,全部被俘了。马匹损失两万余,投降的有十万人。”
朱允炆闻言,面如死灰,半晌一句话说不出来,突然想起来辽东的军队,接着问:“那杨文率领的辽东兵十万,拦击燕庶人进展如何?”齐泰吞吞吐吐道:“皇上,杨文率部行至塘沽,便遇到了燕将宋贵等人的拦击而失败,当了俘虏,无一人到达济南。”朱允炆一下子觉得,这不是大厦将倾,王朝要灭吗?“徐辉祖也是你们要朕调回来的,现在可好,朱棣有机可乘,把朕最后的那点主力都消灭了,你们说说,朕还能拿什么抵抗?”黄子澄道:“皇上,微臣与齐大人商议,要盛庸务必将燕贼阻拦在淮河以北。”朱允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对,还有盛庸呢!淮河是进入京师的第一道屏障。严令盛庸,务必阻击。”“是。”
“方孝孺,现在燕庶人在哪里?”方孝孺战战兢兢地回道:“五月七日,燕贼进抵泗州,守将周景初举城降敌。”齐泰和黄子澄忙递眼色制止方孝孺说下去,但是他已经说完了。齐泰和黄子澄也无计可施了。
“泗州,泗州,那是朕的祖陵啊。”
泗州是朱明皇室祖陵的所在地,是朱元璋祖父朱公的墓。祖陵庙中奉祀德祖、懿祖、熙祖的神位,设了祠祭署。朱棣一进泗州境,便百感交集。他从就藩离开南京,就一直没有再来。于是急急忙忙的带领部下拜谒祖陵。
“横罹残祸,几不免矣。幸赖祖宗神灵庇佑,今日得拜陵下。霜露久违,益增感怆。尚祈终相庇祜,以清奸奸佞。”说罢,燕王不禁涕泣沾襟,感动的部下也都热泪盈眶。
朱棣拜毕,在陵前伫立良久,他又想起了当年与众兄弟一道回老家祭祖坟的情景,太祖高皇帝希望他们个个成材,以稳固大明江山。
这时,一些住在祖陵周围的父老乡亲也络绎来到,朱棣很高兴见了各位乡亲父老。朱棣吩咐:“煦儿,赐给乡民牛酒及钞币,加以慰问。”“是。”
朱高煦去分发物资。朱棣又前后左右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朱棣带着朱高煦离开了陵园,行进在祖陵官道,马三保赶来汇报军情:“殿下,淮河南岸的盛庸已经被我军打败,数千战船为我燕军所得,只是盛庸一个人驾船跑了,已经占领盱眙。”朱棣道:“好,真是大快人心,淮河是进入京师的第一道屏障,我们已经离胜利不远了。”
马三保道:“渡过淮河向南京进军的路线有三条,一是走凤阳,二是走淮安,三是直趋扬州,请殿下明示。”朱高煦抢先发表看法:“父王,煦儿主张先取凤阳,切断官军援军之路,发大兵进攻滁州,夺取和州,集船渡江,再派一支军队,向西攻打庐州,夺取安庆,这样便可控制长江天险。”
朱棣转头问道:“三保,你会选那一条?”“应先取淮安为根本,然后攻打高邮、通、泰,直抵仪真、扬州,这样可以放手渡江,无后顾之虞。”朱棣道:“但这两条路线都有困难,凤阳、淮安等地布置了重兵。”马三保道:“殿下,镇守淮安的是附马都尉梅殷,是宁国公主的丈夫,于皇族是至亲,与殿下也算是兄弟。”
朱高煦道:“兄弟未见得吧!梅殷以总兵官身份镇守淮安,悉心防御,号令严明,恐怕想从他那找到一条路有点难。”朱棣眉头一皱:“本王攻破何福后,便想从淮安南下。派人送信给梅殷,说是要到南京进香,请求梅殷借路。他以皇考有禁,不遵者为不孝回绝,回绝也罢了,将本王的使者耳鼻割掉,说是留使者口,为本王言君臣大义。”朱高煦也生气道:“梅殷简直是欺人太甚,父王,煦儿如果来日遇见他,一定带父王好好教训他。”
朱棣摆了摆手:“本王不与他计较便是。凤阳楼橹整备,所守坚固。若久攻不下,恐震惊皇陵。而淮安高城深池,积粟既富,人马尚多,若攻之不下,旷日持久,力屈威挫,援兵四集,对我军不利。现在只有直趋扬州一条路可取。”马三保担忧道:“殿下思虑周密,末将佩服。只是梅殷会不会出兵阻拦?”朱棣道:“本王深知梅殷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梅殷只会孤守淮安,料他不会发一兵一卒救援京师,也不会派兵断本王的后路,他就是想自保而已。”朱高煦高兴道:“如果这样,就可放心了。”
朱棣道:“扬州、仪真两城防守单弱,容易攻取。得到仪真、扬州之后,则淮安、凤阳人心自懈,我军耀兵江上,聚舟渡江,夺取镇江,连攻常州,接着夺取苏松及江浙,西下太平,抚定池州、安庆。到那时,江上孤城,岂能独守?”朱高煦不禁拱手行礼:“父王高瞻远瞩,句句真知灼见,煦儿自愧不如。”
坐在皇城里的朱允炆已经慌乱到了极点,他万万想不到,削藩竟然会搞到自己皇位不保。他焦急地问道:“齐泰、黄子澄出京招募兵马可有进展?”方孝孺答:“目前还没有消息,请皇上再静心等几日。”“朕哪里还能坐的住,形势一天一个样,削藩居然危机到朕的大明江山,你让朕如何静心等待?传旨,召回齐泰、黄子澄共同策划防守大计。”“是。皇上,苏州知府姚善、宁波知府王琎、徽州知府陈彦回、松江同知周继瑜、乐平知县张彦方、前永清典史周缙等先后起兵入卫。”朱允炆大喜:“那就任命姚善兼督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嘉兴五府之兵,抵御燕贼。”“臣这就拟旨,臣以为可连夜派兵去江北,把官船、渔船尽行烧毁,不信朱棣还能飞渡天险?现在是热不可当的六月天,南方暑热,北方士兵不耐湿热,容易流行瘟病,他们用不了几天就挺不住了,非退兵不可。”朱允炆道:“那就速速差人办理。”
“臣还有以下几条对策:“首先派出大臣外出募兵,然后号召天下勤王;为了争取时间,可以派人去找朱棣谈判,表示愿意割让土地,麻痹朱棣。”朱允炆焦躁道:“外出募兵、号召勤王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眼前的问题,朱棣已经打到了门口,怎么来得及?”方孝孺答:“那就是先谈判,以割让土地,换取时间。”“如果真能这样,也不可谓不是一个办法。可是派谁去议和?”“臣以为庆成郡主合适人选!”“庆成郡主?可她是女人,不得参预国事。”“此次燕贼南下,实是宗亲之内相残,既是国事,又是家事。战场上不得解决的问题,能否用骨肉亲情感化呢?”朱允炆已顾不得旧规矩,下令道:“也好,庆成郡主是太祖皇帝的侄女,朕的长辈,也是燕庶人的堂姐。待朕请得皇太后之命,派遣庆成郡主前往议和。”“是。”
长江北岸满地狼藉,枪、刀、箭矢丢了满地,燕军士兵在搬运尸体。地上一面既脏且破的军旗,有“历城侯盛”的字样。燕王来到长江北岸,静候各路大军的消息。他骑马站在长江边上,江岸上、江面尽是烧毁的船只,有的火还没有熄灭。朱棣望着浩浩长江,举起马鞭:“本王今天终于饮马长江了,过了这条江,就到南京城了。”面对长江天险,朱棣确实遇到了困难,他陷入沉思。
此时,传令兵禀告:“启禀燕王,五月十九日,扬州卫的王礼开城投降,高邮、通州、泰州继归降。二十日,燕军西上六和,打败驻守官军。扬州府江都县知县张本也率众来降。”马三保道:“殿下,仪真也已经被攻陷,江南北岸基本已被燕军掌握。”朱棣望着滚滚的长江,放出豪言:“好,他们最后的防线就是这条江了,以长江为天堑,欺我北兵不善水战,小小长江,岂能挡住我百万大军!”
马三保献策:“昨夜建文帝派人焚烧了所有船只,末将在想办法渡江。殿下,末将小的时候,用过猪皮囊充气,然后环系在腰间,可以渡河。”袁珙摇头道:“你这用猪皮囊渡江,除非是南方善水的士兵可以,北方士兵不善水,恐怕是过不去大江的。”朱棣不决道:“百万大军,猪皮囊如何度完?”袁珙道:“长江确实可抵得住雄兵十万,而且,南军最精干的一支水师还在,毫发无损。”“你是说右军都督佥事陈瑄吗?”“是,殿下,陈瑄总领舟师防江,是燕军一大威胁。”“区区陈瑄,本王自有办法。不久朝廷的江南水师会属于我们的。”
马三保道:“殿下,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也去夺南岸的船只。”朱棣点点头:“嗯,可以挑一些熟悉水性的南方士兵,能夺一点是一点吧! ”“是。”
燕军控制了江北郡县,京师奉天殿内的朝中君臣忧心如焚。朱允炆心烦地问道:“驸马梅殷呢?朝廷派他为总兵官镇守淮安,防止燕军南下,为什么不出兵阻击?他还是太祖驾崩前安排的顾命大臣。”齐泰道:“梅殷只求自保,没有发一兵一卒阻击燕贼,使燕庶人绕过淮安,率兵马—路夺关斩将,势如破竹到达扬州。”黄子澄补充道:“现在燕贼已经立足北岸,意欲渡江。”建文帝看形势不妙,惊慌不已。
练子宁出班奏道:“皇上,臣愿意外出募兵,为皇上分忧。”在御史大夫练子宁的感召下,右侍中黄观、翰林修撰王叔英、刑部侍郎金有声、国子祭酒张显宗等大臣也都站了出来,表示要外出募兵。朱允炆道:“练爱卿,黄爱卿,王爱卿,既然你们有此诚信,朕准,盼你们早日为朕带来好消息。”“臣等一定不负皇恩。”
朱允炆自言自语道:“日前皇太后以恩准庆成郡主前去议和,想必郡主已然出发。”方孝孺出班奏道:“皇上,既然这样,眼下只要发一个‘罪己诏’,言自己‘不德’,斥责‘燕人不道’,号召天下勤王护驾,双管齐下,必定解除危机。”朱允炆异常悲伤:“‘罪己诏’,那好,待朕拟来再行宣读。”方孝孺道:“微臣已给皇上备好。”说着呈送上去。朱允炆无可奈何:“希直先生,真是用心良苦,好吧!王钺,下诏。”
王钺站在大殿,语气悲伤的宣读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皇祖宝命,嗣奉上下神祗,燕人不道,擅动干戈,虐害百姓,屡兴大兵致讨,近者诸将失律,寇兵侵淮,意在渡江犯阙,已敕大将军率师控遏,务在扫除,尔四方都司布政司按察使及诸卫文武之臣,闻国有急,各思奋其忠勇,率慕义之士,壮勇之人,赴阙勤王,以平寇难,以成大功,以扶持宗社。呜呼,朕不德而致寇,固不足言,然我臣子岂肯弃朕而不顾乎?各尽乃心,以平其难,则封赏之典,论功而行,朕无所吝。故兹诏谕,其体至怀。钦此。”
宣读完毕,奉天殿内的文武大臣听了建文帝的“罪己诏”,止不住的伏在殿上恸哭。
百度搜索 定都 天涯 或 定都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