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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三月间,内阁收到度支上奏,称京兆府奉先县界卤池附近百姓取水柏柴烧灰煎盐,每石灰可得盐十二斤一两,扰乱法令,请加禁绝。早朝时,文宗问道,“度支上奏称京兆府有百姓取水柏柴烧灰后煎盐,请求禁止,不知众位卿家有何看法。”
群臣中多数认为盐铁为国家垄断之物,不可任由民间自行采产,如果民间都用水柏柴烧灰取盐,一则水柏会因此而枯竭,二则国家财税也无法保证,必须予以禁止,对那些不听劝告的刁民必须采取强硬手段,万不可姑息。
待争议之声稍稍平静后,裴度朗声说道,“皇上,各位大人,度支的这份奏章我反复看了多遍,心中一直惶恐不安,试问各位,百姓为何舍近求远,舍易求难,自己去烧灰煎盐?无非是盐价太高,普通家庭承受不起啊!自今年春季至今,盐税一加再加,差不多一斤盐的价钱抵得上三十斤上好的大米,这让百姓如何生活?他们那里有钱去买比粮食还贵的盐啊!在我认为,强行禁止的做法不可取,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最好能够适当下调食盐价格,或者按人口限购议价盐,只要每户人家不超过标准采购食盐,价格就不能太高。”
度支杨判官近前说道,“试问裴老相爷,这议价盐以多少额度为好?全国上下一年得有多少议价盐,国家的税收还拿什么来保障?”
韦处厚往前跨了两步,厉声说道,“国家税收固然要保障,但总不能从老百姓的口中抠出来吧?如果各地方的税收都能足额上交到国库,我们又何至如此为难?与其为难百姓,倒不如加强对地方官吏的约束,让他们恪守职分,多为国家分些忧。”
“那按韦老相爷的意思,我们这些人都是吃闲饭的了,大家都没有为国家尽职,只有您老相爷一人在勤勉办事了。”
韦处厚知道这位杨判官是王守澄的心腹,大殿之上敢于以下犯上,自然是背后有人撑腰,他不想与这样的人争个究竟,于是愤然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
文宗此刻莫衷一是,裴度和韦处厚的说法自然有道理,但度支杨判官的话他也不得不掂量,夹在三个级别完全不对等的大臣之间,他左右为难。但总不能让事情就这样闹下去吧?他只得硬着头皮宣称,“这事先由内阁拟出处置方案,然后再作计较。”
卷帘大臣恰到好处地宣告退朝,一场闹剧才得以暂告结束。
散朝后,王守澄独自来到内廷求见文宗。文宗本想不见,但又迫于王守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只得召他进来。
王守澄进来后,匍伏于前不肯起身,哀求文宗不要听信裴度和韦处厚的荒唐之言。
文宗心里很清楚,负责盐铁税收的官员差不多都是王守澄的亲信,如果朝廷真按内阁的意见行事,王守澄和那些官员便失去了敛财的机会,但如果任其发展,岂不逼得百姓走投无路?
“那你依之见呢?”
“奴才认为,国家连遭兵变,国库空虚,必须加大盐铁税收的监收力度,断不可丝毫放松,当然,等过几年国库充盈了,皇上再下旨减税也未尝不可。”
文宗苦苦一笑,“国库充盈谈何容易?孤不顾阻拦,下旨清退了数千宫人,这两年来,内廷的人又增加了不少吧?是不是比以前更多了?这些人要不要吃饭,要不要穿衣,要不要发银子,你们也太胆大妄为了吧?长此下去,国库何时才能充盈?”
王守澄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位窝囊的皇帝,待他说完,便不软不硬地说道,“奴才确实自作主张招了不少人进宫,但多数都充实在禁军之列,目的就是为了加强皇宫的护卫工作。难道皇上还怀疑老奴存有异心不成?当初刘克明和苏佐明欲立绛王为帝,是奴才们拼了性命,率领神策军精锐出击才平息了那批反贼,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多的神策军精锐,今天坐在皇位上的恐怕就不是您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文宗气得差点从龙椅上站起来。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想请皇上明白,没有禁军作保障,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反叛在后头……”
“那你的意思是必须按度支的要求禁绝采制私盐了?”
“皇上圣明,不过,这只是其一。”
“其二呢?”文宗疑惑地望着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
“其二嘛,就是免去裴度和韦处厚的职务,不能让那两个老东西再不顾场合说三道四了。如果任由他们在朝堂上扰乱政局,今后谁还会为皇上办事呢?”
文宗禁不住怒火中烧,却又不敢发作。
“如果皇上不忍心,那就先把韦处厚安排到外面做官吧,这样就不会有人继续阻止监收盐铁税了,相信裴度也会有所收敛。”
文宗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将头靠在龙椅背上,心痛得像刀割一般。
三天后,两道圣旨同时下达,免去韦处厚同平章事,调任西川节度使,同时严禁民间自采食盐。
韦处厚未及离京赴任,气病交加而死。裴度痛失同道,伤心之至,亦于数日天后上表辞官,文宗死活不肯,裴度无计可施,只得继续总理内阁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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