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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一气跑回曹宅,开始觉出疼痛,双膝,右肘全破了,脸蛋上,也流了血,和围巾冻沾在一起,撕下觉出钻心的疼。
“祥子,”曹家的女仆高妈响亮的叫,“祥子,你这是打哪回来?”
他坐着没动,脑海中还在不停回想着阮明一身是血的躺在冰冷路边的场景:会不会冻死,有没有人会救他;倘若阮明死了,他就是杀人犯,巡警和侦探要是来抓他,铁定吃牢饭甚至枪毙的。
“先生叫你哪!”高妈又大声重复一句,及至祥子立起来,他看明他脸上的血:“可吓死我了,我的妈!这是怎么了?你还不动换哪,得了破伤风还了得!快走,先生那儿有药!”
祥子在前边走,高妈在后边唠叨,一同进了书房。曹太太也在这里,正陪着曹先生说话。
“太太,他这下子可是摔得够瞧的。”高妈唯恐先生和太太看不出来,忙着说话。
“先生!”祥子拖着右肘,低着头,声音很低,可是很有力:“先生另找人吧!我今个外出让车撞了,瞧他拉个破车怪可怜的,就放他走了。这伤没个十天半月养不好,拉不了车了!”
“先洗洗,上点药,再说别的。”曹先生看着祥子,颇为关切的说。
“先洗洗!”高妈也又想起话来,“先生并没说什么呀,你倒先来事!”
祥子还不动,他必须做足功课,赚足了同情心才好行事。“不用洗,一会儿就好!一个拉包月的,摔伤了,没脸再留在东家吃闲饭!”
“祥子,”曹先生想了想说“你洗洗,先不用说什么辞工,不是你的错儿,是别人撞伤你的,你心太善。算了吧,洗洗,上点药。”
“是呀,先生”高妈又想起话来,“祥子是磨不开;本来吗,你别人撞得你,现在先生既说了不是你的错儿,你也甭再别扭啦!瞧他这样,身大力不亏的,还和小孩子一样呢!倒是真着急!太太说一句,叫他放心吧!”高妈的话很像留声机片,是转着圆圈说的,把大家都说在里边,而没有起承转合的痕迹。
“快洗洗吧,我怕!”曹太太只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徐祥心底放宽了些,至少曹宅这一关过去了。
曹氏夫妇去休息,高妈拿着药瓶,跟着祥子出来。到了他屋中。他打了盆冷水洗了几把,冻得直哆嗦。高妈拿着药瓶在一旁等着他。
“胳臂和腿上呢?”高妈给他脸上涂抹了一气。
祥子摇了摇头,“不要紧!”
高妈将药瓶放下,开解说:“待会儿你自己抹抹吧。我说,为这点事不必那么吃心。当初,有我老头子活着的日子,我也是常辞工。一来是,我在外头受累,他不要强,教我生气。二来是,年轻气儿粗,一句话不投缘,散!卖力气挣钱,不是奴才;你有你的臭钱,我泥人也有个土性儿;老太太有个伺候不着!现在我可好多了,老头子一死,我没有什么挂念的了,脾气也就好了点。这儿呢——我在这儿三年多了;可不是,九月九上的工——零钱太少,可是他们对人还不错。咱们卖的是力气,为的是钱;净说好的当不了一回事。可是话又得这么说,把事情看长远了也有好处:三天两头的散工,一年倒歇上六个月,也不上算;莫若遇上个和气的主儿,架不住干日子多了,零钱就是少点,可是靠常儿混下去也能剩下俩钱。今儿个的事,先生既没说什么,算了算了,何必呢。也不是我攀个大,你还是小兄弟呢,容易挂火。一点也不必,火气状当不了吃饭。像你这么老实巴焦的,安安顿顿的在这儿混些日子,总比满天打油飞去强。我一点也不是向着他们说话,我是为你,在一块儿都怪好的!”她把话都说这份上了,还是觉得祥子不一定能懂得她的心思,喘了口气:“得,明儿见;甭犯牛劲,我是直心眼,有一句说一句!”
高妈的那点小心思,他岂能不懂,如果他是原先的祥子,这么混一辈子,和高妈搭伙过日子也就罢了,总好比被虎妞霸占了去强。
可他是新时代大好青年,有理想有抱负,怎甘心就此堕落下去。他已经豁出命去行了第一步险棋,怎可就此而止。
他给自己胳臂和膝盖上涂抹一气,又吃了一丸曹太太给他的“三黄宝蜡”乖乖地上床歇着。
他的右肘很疼,半夜也没睡着。他躺床上胡思乱想的想了许多事,还是睡不着,掀开被看看,窗纸被院中的月光映得发青,像天要亮的样子。鼻尖觉到屋中的寒冷,寒气中带着些酒味。这是前几天高妈送给他驱寒的老白干,说晚上喝点暖和,好睡觉。他闷了一大口,火辣辣的难受极了,没过多久,就感觉一阵头昏,他钻进被窝迷迷糊糊地睡去。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不仔细难看不出受过伤的样,他才敢在曹宅的门前转悠,想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消息,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总要让心里有个底,才好过些。
“老程!有日子没见,忙啥呢!”老程是王家的车夫,有三十多岁,脸上和身上的头都一疙瘩一块的,硬得出棱儿。平日,祥子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见面总点头说话儿。有时候,王太太与曹太太一同出去上街,他俩便有了一处喝茶与休息的机会。一来二去的也就熟识,能聊上几句。
“我说祥子,最近你可千万别出去拉散座!”老程拉了拉破皮袄,凑过来小声告诫。
“咋啦?出啥子事,还不让拉散座?让不让人活了!”祥子佯装不解的气恼发问。
“别提啦,前些日子,有个拉散座的,摔死了个大学生,跑了!听说死的来头还不小,惊动了上头,巡警满大街的抓人,碰着拉散座的,统统带走,不交够钱,甭想出来!”
“这帮天杀的狗腿子,找不着正主,拿那帮拉散座的苦哈哈撒气,正是没王法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就运气好,遇上一个拉车的发小,他告诉的,要不我也得进去猫一冬,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帮狗娘养的,真真太坏了,他们就不怕落难的时候?”
“眼前这世道这么乱,谁也顾得了以后呀,走一步算一步,过一天是一天呗!”老程满脸落寞的说着,似是在安慰祥子,又像是安慰自己似的。
老程的话,让徐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根,可紧接着他又气愤起来。总觉着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改变这不公的世道,最不济也要给世人带来一丝光明,一丝希望,一丝让人苟活活下去的勇气。
这是他脑海中突然浮现电影中小福子死后用破布裹着放在路边的那一幕,心底没来由的狠狠抽动一下。
小福子,这个他看电影时十分同情的女子,才十九岁就被家里卖出去“享福”。等她再回来,迎接她的是更加无情的指责“怎么不出去卖呀!”
最后她在无尽的等待,无尽的煎熬中选择结束自己悲惨的一生,却也浇灭了怀着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来寻她的祥子。
他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他要去救救这个可怜的姑娘。
可还没等他出门,远远就听见高妈喊了他一声:“祥子!门口有位小姐找你;我正从街上回来,她跟我直打听你。”等祥子出来,他低声找补了一句:“她像个大黑塔!怪怕人的!”
徐祥的脸忽然红的像包着一团火,他知道定是虎妞寻他来了!
借着街上的灯光,已看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刘姑娘。她的脸上大概擦了粉,被灯光照得显出点灰绿色,像黑枯了的树叶上挂着层霜。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一号,徐祥有些不敢正眼看她。
虎妞脸上的神情很复杂:眼中带出些渴望看到他的光儿;嘴可是张着点,露出点儿冷笑;鼻子纵起些纹缕,折叠着些不屑与急切;眉棱棱着,在一脸的怪粉上显出妩媚而霸道。看见祥子出来,她的嘴唇撇了撇,脸上的各种神情一时找不到个适当的归束。她咽了口吐沫,把复杂的神气与情感似乎镇压下去,拿出点由刘四爷得来的外场劲儿,半恼半笑,假装不甚在乎的样子打了句哈哈:
“祥子!你可倒好,一去不回头啊!还当你让狼叼了去,还是上非洲挖金矿去了?”她的嗓门很高,和平日在车厂与车夫们吵嘴时一样。说出这两句来,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也没有了,忽然的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带着一股子哀怨,她咬上了嘴唇。
“哼!”祥子没说出什么来。
虎妞恶意的笑了,“怨不得你躲着我呢,敢情这儿有个小妖精似的小老妈儿;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玩艺,别看傻大黑粗的,鞑子拔烟袋,不傻假充傻!”
“你瞎嚷嚷什么!这边来!”徐祥感觉满脑门的黑线,他有些气恼的往马路上走,生怕高妈在门里偷着听话儿。
过了马路,来到东便道上,贴着公园的红墙,他不耐烦的反问,“你干嘛来了?”
“我?哼,事儿可多了!”低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会儿,她说“祥子,我找你有事,要紧的事!”
“什么事?是不是赶到二十七呀,刘四爷的生日,要我去祝寿?”他想了想,干脆来个抢答。
“呀,你都知道?”这回轮到虎妞惊住了。
“我倒是想去,这不年底下,忙!”徐祥推辞说。他又没上虎妞的床,她便不能拿个枕头塞裤子里诈唬他有了,他有什么好怕的。
“你个死脑袋瓜子,怎么不懂女人心,我真疼你,你也别不知好歹!跟我犯牛脖子,没你的好儿,告诉你!”看祥子这爱答不理的模样,虎妞没来由一肚子窝火。
“虎妞姐,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可是我们真真不适合。就算我托个媒人去说,刘四爷一定不答应。他是栓车的,我是拉车的,他必不肯往下走亲戚。再说,我去提亲,刘四爷必定当是算计着他那几十辆车呢!非活剥了我不可。算我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活路,可好?”
“姑奶奶我就是疼你,管不了那么多,赶二十七老头子生日那天,你必须来,你去给他磕三个头,讨他个欢喜,最好就热儿打铁,认他作干爹。日后我再慢慢想法子,顶好把我给了你,本来是干儿子,再做女婿,你说我想的好不好?”
徐祥出了一脑门的热汗,没言语。虽说这女人不管长得啥样,关了灯都一样的干活,可一想到虎妞这幅尊容,他怕自己会痿的一辈子直不起来。
觉得把话说到了一个段落,虎妞开始往北走,低着点头,既像欣赏着自己的那片活儿,又仿佛给祥子哥机会思索思索。
徐祥哪有闲工夫跟她继续墨迹,丢下一句“明儿个见了!”转身往回走。
“得,祥子!就这么办啦,咱们二十七见!不见不散!”她朝着祥子愈加宽直厚实的脊背说。约莫小半年没见着,她确信他又长高少许,变得更加壮实惹人疼爱。说完,她贪念不舍的瞭了祥子一眼,叹了口气,向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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