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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师,一个古老而神秘的职业,一群以谜团为生的普通人。这是个自称有别于怪力乱神之流的职业,至少任职者只是普通人而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工作上虽然难免遇上些真的灵异事件,但走到最后,往往会发现一切无非仍是人心所致。
所以也可以认为,惑师是一门与人心相弈的职业。
听上去似乎还挺高端的,其实不然。否则怎么也不至于落得即将被“抹杀”的地步。
“诸位都知道,我们惑师最近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上面已经下最后通牒了,要是再揽不到活为建设和谐社会出力,就必须自行解体,也就是说,我们又要回到在山沟里跳大神的颓废生活了。”
颇有些凌乱的杂物间兼会议室中,一名目测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双手撑在前面的桌子上,正试图让各忙各事的同事们回过神来。他的身材高挑均匀,穿着一件极有年代感的米色旧风衣,上身口袋还别着一支粗粗的黑钢笔,要是脖子上再缠条围巾几乎就有了上海滩的即视感,不过在骄阳似火的盛夏这种装束是很难见到的。
尽管此人的装扮有些过时,但是那一张脸还是很贴合潮流的:明朗而成熟的神色,细致而透出坚毅的五官,还有鹰一般的深邃双眼。或者说,那是一种无论何种时代都赏心悦目的帅气。
“郑大部长,其实现在回去也没啥大不了的吧,”坐在桌子左侧的一名年轻的姑娘随性地翘着二郎腿,正用一根细细的手指刷着手机,懒洋洋的声音像只晒太阳的猫似的,“又自由,又不用吸汽车尾气,再说现在很多村子里都有wifi了,多好。”
“就是啊,我听前辈们说,当初惑师上来是出于应急,难道老大你真想一直待在城市里?这可不是我们主场……”
“城里‘资源’不好找,而且待在这边受制于人,总感觉不舒服……”
右侧的两名面容相仿的女子也纷纷应和刚刚姑娘的话,另外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保持沉默是金。看起来在场的惑师团队的女性都对自家部长的美颜免疫了。
“受制于人?多亏了老大的英明决策,我们现在才能被**忍气吞声的养着,各位大小姐就别抱怨啦。”坐在最先发言的姑娘旁边的染着一头金发的青年男子看不下去了,放下了被按得噼里啪啦响的游戏机,“善解人意”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维护自家部长的权威还是什么。
“怎么回事你们……”郑客行皱了皱剑眉,“我们这是在谈‘非正常事件调查部’的存亡问题,不是在听未老先衰的年轻人的又丧又不负责任的抱怨和瞎扯……”
“最近你们有让我看见哪怕一出委托的影子吗?”
“有收过正儿八经的委托费吗?”
“有谁调查了最近不正常的灵异事件吗?”
于是各位咕成习惯的部员们沉默了。
可在节能灯照亮的安静中还是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是那个最初发言的姑娘在嘟哝:“我们又不是神盾局……”
“什么局?咱们都是同一条战线共生死的同事,有什么话不能正大光明的讲?谢笑安,你给我站起来说。”可惜如今的郑客行依旧耳聪目明,那位名叫“谢笑安”的倒霉姑娘还是在劫难逃。
“额……”
谢笑安像个上课睡觉被班主任点名的学生似的正儿八经地站起来,低着头挠了挠带些自然卷的短发,挠出了头顶一撮特立独行的呆毛,终于忍心把手机放下。
“咳,老大我意思就是……”谢笑安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仍在忙自己事的同事们,脑海里突然闪电般掠过“糟糕这个人是个只看报纸的老古董要是我说的他不知道肯定要弄死我”的顿悟,于是立马拐了个弯:“我们调查部毕竟是特殊部门,要处理的事务嘛……总归没那么多。再说我们平常也没什么特别的宣传,说不好听点和地下活动也没个差,接到的委托我都想不明白他们从哪里知道的,我们这样……这样……”
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原先还沉浸在各自世界暂时性耳聋的各位同事一个个的都抬起头看向她,和她同期的几位露出了看好戏和同情的目光,而比她入职早的那些前辈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然后又看向长桌前的郑客行。谢笑安虽然平常神经大条,此时却也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越说越没底气起来。
最后又回归到一片寂静。然而磨人部长还没让她坐下,唯一站着的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对视着,谢笑安虽然看上去面不改色,但实质是个脸皮很薄的人,此时整个人都快被尴尬淹没了。
郑客行与这位倒霉姑娘对峙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垂下目光,叹了口气:“……不愧是谢家推荐过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愣头青。”
不待“愣头青”姑娘完全消化掉刚才的话,郑客行就又用那鹰似的眼睛望着她问了一句:“谢笑安,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职业的?”
“我……我?”这次谢笑安反应过来了,跟小学生背课文似的清了清嗓子道:“‘惑师’是一门古老而神秘的职业……”
将身子从桌前移开的郑客行不耐烦的一挥手。
“你耳朵是配相的?我是问你自己的看法。”
谢笑安一愣,于是怀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态,作出了自己很“愣头青”的回答:“嗯……说实话,我对这门职业没什么理解。因为我不明白‘惑师’存在的价值。”
她这句话出口时,已经有人在为她默哀了。然而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是,郑客行居然笑了。
可能是此人常年板着张虽然帅然而臭的脸,再加之熟悉他的人知道此人还有个不容忽视的隐藏腹黑属性,所以这在旁人看来还蛮有魅力的微微一笑,此时在各位部员眼中不明觉厉,光线遮掩间为那双眼睛投下的阴影更添几分阴诡,硬是被笑出了刀刃的味道。
“对,很多人一开始过来,都不明白,包括我。这可真像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规矩,受人之托去制造莫须有的东西,或者去解决别人留下的麻烦事,如果没有我们去做,哪怕没有任何人去做,又怎样呢?那又会对我们的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呢?”
难得听见自家老大正经说话,现在已经没人在装瞎扮哑了。唯一还有点不在状态的,就是正在挑起自己未来的一波麻烦的谢笑安。
谢笑安观察了下郑客行的目光,觉得并没有询问的意思,于是也没有吭声。
但是掌握自家部员生死予夺之权的郑大部长的下一句话却让谢笑安差点叫出声。
“我干这行很久了,所以知道怎么让你明白。从现在开始,谢笑安,你被正式开除了,要想再回来,就去亲自接一件委托,然后完美的完成。”
谢笑安盯着曾是自家老大的男人仿佛开玩笑似的微笑,大约花了0.5秒把前后逻辑捋顺了,然后冷静下来,得出结论:
谢笑安:??是谁给你在的自信觉得我稀罕这磨人工作?
就在谢笑安纠结到底是摔桌子就走还是当个没事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时,郑客行取出一包烟,像看穿她心思似的补了一句:“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来,这样,谢家也可以选择不让你回去,还省着包养一个颓废青年。”
说完,他轻轻一抖烟盒,捏着根香烟叼在嘴边,又恢复了往常那个面瘫而欠揍的郑大部长。
而谢笑安,深刻地感觉自己好像被拐进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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