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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 meal,sir.We are sorry for your delay,please enjoy your dinner.”向初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向面前那位身材微胖的六十岁左右的顾客微微欠身，端着盘子回到厨房。“初初啊，今天客人也算不上很多呢，可能是黑五到了，大家都忙着去商场了，我刚刚已经让Leo回去了，正好你也累了几天了，可以休息一下咯。”李妈一边说着，一边朝窗外望了望对面的寿司店。李妈原本是被女儿接来美国的，女儿在宾夕法尼亚州和当地一个小伙结婚怀孕之后，李妈就提前办了病退前来照看，谁知女婿不久后出车祸去世，家中随之断了经济来源，女儿也患上了产后抑郁症，绝望的女儿先是开枪杀死了尚在襁褓中的孙子，随后开枪自杀。无助的李妈在女婿那边亲戚的帮助之下来到唐人街开了一家具有中国特色的餐厅，随着时间流逝，心中的伤口逐渐愈合，再加上餐厅平时生意不错，她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那可不能休息，”向初用手撩了撩头发，“刚刚那位客人的菜可是费了我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呢，我还生怕他会怪我耽搁了时间。”
“你这孩子，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别说是工作上了，就是生活中也处处考虑着别人。哎，真是像……”李妈停住了，眼角微微泛红。
向初知道李妈又想起了那个早已过世七年的女儿，便忙说道：“李妈，你记不记得，我刚刚来的时候可不像你说得这么好。”
李妈抬额，厨房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衬着她的面容更加柔和，她的思绪如同着一束束灯光照向了一年半前，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向初，一个眉目清秀、身材消瘦、提着MK包包的年轻姑娘站在店门口，依稀记得向初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Good morning.I wonder if…” “没事，你说中文也行。” “阿姨，听说你们这需要一个会做中国菜的厨子，我可以吗？” “你在读书吗？” 向初听到这一问，嘴唇不自然地动了动：“我原本在国内读大二，因为一些原因，就来了美国想继续学业，但是可能是由于贸易战，申请大学实在难，现在想边找份工作边申请。”没等李妈接话，向初继续说：“阿姨，请您给我一次机会。除了烧菜，我还可以端盘子、洗碗，真的，我都可以。”
“李妈！”向初的声音将李妈迁回现实，“你……还好吧？”
“啊，我没事的，只是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李妈将头转了过来，“初初啊，你当时可真让我没法拒绝。”
向初轻轻笑了笑：“我当时也是急得很，总想找份工作先把自己的基本生活费保障了，毕竟以后要是申请上了还得花家里不少钱啊。”
“你来了之后啊，也是卖力得很。刚开始一两个月我总觉得你一心一意都在工作上，把菜烧好、把盘子端好，似乎很少和Leo他们交流些什么其他的，看上去冷漠得很，甚至有一次Micheal烫伤了，你站在一旁都没有去关照关照，最后还是Leo帮他敷的药。”李妈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又接着说道：“不过有一次，我看到你喂一只流浪猫，你当时笑得那么甜美，我当时突然意识到我之前还没怎么见过你笑呢；接着又有一次，我亲眼看着你把自己的午饭分了一根火腿给一个坐在长凳上面容消瘦的黑人小姑娘。直到那时，我发现原来你心中的善意并不比我们少啊……”
“李妈，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向初的嘴角又有些不自然了，就像第一次李妈看见她的嘴角那样，“我早就说过很多遍了，其实我刚来时也并没有这么善良，或许这跟我过去的经历有关吧，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这里，你的仁慈、Leo的关心、Michael的宽容，这些包围了我，让我从一些改变了我人生轨迹的事情中走了出来，也让我终于渐渐找回了我最开始的样子。”
“初初，”李妈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说话的时候就和一个演说家一样，甚至会让我有些好奇你的那些没有宣之于口的事情。我说过啊，其实第一眼看到你就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她从前也有时候会瞒着我很多事情和情绪，瞒着瞒着，好像伤口就能愈合，可是没想到最后她竟然会那样。初初，如果说出来那些事可以减轻你的疼痛，我真的愿意与你一同分担一些。”
“李妈，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揭开那些疤痕。”向初咬着嘴唇，闭上眼睛摇摇头。
“是的，那些是疤痕，可是疤痕既然还存在，就会迟早化脓，像生锈的铁钉一点点扎进你的心；我们要做的，是撕开疤痕表面的创口贴再为疤痕上药，等着它一点点痊愈。”李妈注视着向初闪烁着晶莹的眼睛，继续说，“初初，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可是偏偏在这个问题上至始至终都是糊涂的。和你相处的这一年半，你懂得我的为人，我也清楚你的，既然……”
没等李妈说完，向初便说：“李妈，你一年半你关照我了很多，其实我在精神诉求上也是非常需要你的。只是，这一切都好难。”
“什么好难？”
“说出来很难，说的人很难，听的人也会很难。不过你现在只用告诉我，你愿意听我说吗？”
“一直很愿意。”
“真的吗？”
“我不认为我骗过你。”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就从开始的地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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