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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电话里跟皇甫深说的那样,姜雄华直接去了一趟西林,拎着好酒好烟,看望老丈人和丈母娘。上一次去西林是他和曲英霞确定恋爱关系后去曲家,二十多年了。那次也看望了林场的几位朋友。如今到雷县林区的路已好了许多,当年连柏油马路都没有,弯道、坡道仍然多,但修好了,车也好了,不到三个钟头就到了。曲家住房已经有了很大改善,曲长英和李淑霞身体还都不错。曲英霞一直放心不下父母,她一直劝说父母,退休了,就搬出来住吧,她希望父母搬到戎州居住,一是考虑到交通方便,和北京每天都有航班往来。二是考虑到有啥事,姜二娃可以照应一下。甚至托姜二娃找好了房子,但曲长英坚决不愿意离开了,说住了四五十年,惯了。不愿意挪窝。李淑霞给女儿说,不要劝了,你爸还有两年就是八十的人了,就依着老头子吧!曲英霞专门给姜雄华打电话说,快过年了,你离得近,抽时间去看看我爸我妈。
曲长英烟、酒照旧,只是量小了好多。姜雄华陪他喝酒,明显感到了这点,曾经八九两的量,如今不过四五两了。李淑霞对女婿说,老头听力不行了,交谈费劲,不再参与摆龙门阵。一吃过饭,就去找人下棋,反正下棋也用不着多说话。这是你来了,要不然早就去找他那帮退休的老头下棋去了。李淑霞再过两三年就七十了,仍然健谈,仍然关心着女婿的进退,不过更豁达了,宽慰女婿说,上面人的本事,也就你们这个本事。但能到上面,还得有另外的本事,不是每个人都行的,能混到现在的样子,也不错了。遂举出许多例子,哪个哪个,哪年哪年曾到农场考察过,后来又混到了哪里哪里。每当听丈母娘摆这些龙门阵时,姜雄华一般都是听,不多接话,有时点头,有时说说一两句表示明白。
离开曲家,姜雄华还去看望耿一龙,老耿前年已退休,身体也还不错。老耿还是那样豪气,尽管姜雄华再三说自己很忙,老耿还是一定要他喝一顿酒后再走,说:反正你又不用开车,上车就打瞌睡吧。我们二十多年不见了,下次啥时候见面,哪个说得好?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摆龙门阵。姜雄华问他有没有考虑过搬到近一些的城市去居住。他的回答跟曲长英差不多,住惯了,不想挪窝了。其实,老耿老家并不是西林的,当初也是响应号召到林区来的,一呆几十年,有了一种故土难离的感情。老耿说三十年前你们来林区时,凉山州的人就穷得很,三十年过去了,凉山州的大部分县包括雷县这些地方,至今仍是国家级贫困县。姜雄华由此想到移民搬迁的问题,如此之穷,为啥库区移民还不愿搬迁?世代居住的地方,这里面确实有一种非经济的因素。
姜雄华还向耿一龙打听一些故人的情况,老耿说肖彪前些年开始做生意了。赵车在更早的时候就因车祸去世。姜雄华脑壳里浮现出老肖那憨厚的脸、赵车那张啥时候都嘻嘻哈哈的脸。他原本想去看一看猎户老马,耿一龙说不在家,就算了。
摆到宋积良,老耿一脸的骄傲,说这个儿子比自己有出自,说不定将来能像你一样干大事。我还听他说建水电站对当地人脱贫有好处。宋积良现在就在洛西工地,也是想为家乡人建电站。
雷县在金沙江洛西水电站左岸,告别耿一龙,姜雄华立即赶往右岸的洛西。去看望皇甫深和宋积良,当然也想看看工地上的情况,到底咋样了,所谓唇亡齿寒。
耿一龙酒量好,总劝酒,姜雄华没少喝,上车后就眯着眼,想着和皇甫深的一些事。
姜雄华和皇甫深私交不错,两个人在水电开发上的一些想法也是一致的,但两个人心头都明白,两个人之间又是有嫌隙的。主要是在两件事上有分歧,一是对工人罢工的态度,二是对外商的态度。
皇甫深说姜雄华在对工人罢工的态度上太软,在对外商的态度上太硬。姜雄华认为工人“罢工”,是一种伸张权利的行为,应该得到尊重,至少是理解。皇甫深认为不能允许,所以他认为工人罢工,一点道理都没有。在对外商的态度上,皇甫深历来觉得外商那些管理理念、方法、技术等是很成熟的东西,中方能尽快学会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必要去挑剔别人。在跟外商打交道时,姜雄华觉得皇甫深有挟洋自重的趋向。在砻滩地下厂房索赔中,皇甫深几次劝姜雄华部分答应外商的条件。姜雄华反问他:“外商已经狮子开大口,如果不松口咋个办?”
“不至于。”
“你咋个能确定?”
“我跟他们打交道多,了解他们。杜登先生曾经参加过黄牛角的投标,我跟他比较熟悉。”
“那是你们私人间的关系,能左右外商公事公办?”
“放心,外商其实是很讲信用,很讲规则的。他们会按规矩来,有分寸的,再说,他们还要和我们合作下去,不会赶尽杀绝。”
姜雄华想皇甫深这样说,好像私下和外商接触过,不然凭啥说得这样有把握?就问:“他们找过你?有过承诺?”
“没有找过我,但杜登先生跟我闲聊时,透露过这意思。”
“外商既然最讲规矩,为啥不摆在桌面上说,反而私下搞动作?”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再说,外商没有明说,只是一种暗示,不过,就算是明说了,这也不奇怪。这些年,外商在大陆也学会了托关系、开后门这些把戏。有时比我们国人还玩得精,玩得熟。”
“老同学,我咋个觉得你在帮他们说话啊?”
“我咋个是帮他们说话,我是想尽快了结这事。现在是我们更多地有求于外商,我们处在弱势,不能一味对外商示强。一旦谈判失败,我们是扁担挑缸钵两头滑脱,最后赔也赔了,工期也耽误了。”
事情后来过去了,姜雄华怀疑外商给皇甫深回扣一类的好处,他担心老同学出问题,栽跟斗。当时祝淡泊就给董建设反映过,有人私下讲外商安排皇甫深的妻子出国,到他们的关联公司任职。董建设说风言风语的事不要传。回头却对姜雄华说,你跟皇甫是老同学,私交好,说轻说重都好说,侧面提醒一下吧。姜雄华真跟皇甫深提了这事,皇甫深不屑地说,老子晓得是哪个下的烂药,一帮蛆,就晓得在屎里乱钻乱拱,老子懒球理他们,能咬掉老子的球?
后来一位副部长因接受外商贿赂,一跟斗栽下来。那位副部长也是凭实力,一路从基层干上来的,一届任期未满,就进了号子,姜雄华听说后心头多少有点唏嘘。那位副部长跟皇甫深关系好,皇甫深没有事,姜雄华也就放心了,反倒觉得自己多心了,对不起老同学。及至后来人员安排时皇甫深杀他一“腰枪”(“腰枪”为当地语汇,相当于“暗箭”——山茅注),他也忍了。
姜雄华虽然忍了这事,但心头始终耿耿于怀的。在他看来,他的态度是公开的,没有隐瞒啥,可以摆在桌面上说。但皇甫深在向组织部门汇报时做了手脚,加上“砻滩事件”中,他向中央领导反映情况一事。在一把手的继任上,皇甫深上了,他没能上。姜雄华后来对张济夫说过,这种事,哪个都是想往上蹿的,没有他皇甫深,也会有别人。只是这位仁兄的手法太“小人”。不料,张济夫不同情他:说我有好几位同学也是混官场的,用他们的话说是官场上哪来“君子”?你要还有这种想法,趁早不要在那个塘子里混。如果你真只是想干事,哪又有啥好抱怨的?
姜雄华现在想起张济夫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跟老子,啥话都让这个老张说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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