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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京中质子(1)
崇文馆外,阳光洒落之处,便是一片儿水迹还有些许的残雪,看起来一片乱糟糟,全不似前几日万里雪飘,天地间一片苍茫来得素净。
李谪子默默趴在矮矮的书案上,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几日,原先给他们授课的老学士受了风寒,在家养病,没能来馆授课,这教李谪子心中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那老学士历经两朝,曾任了两代帝师,在朝中德望深重,且今上又对其礼遇甚厚,他教授学子,向来极严,崇文馆中学子莫不畏惧。便是李谪子,对他也是敬畏得很,从不敢在他面前略显一丝丝浮浪来。
今日他没能来,替他授课的是一位三十许的低品学官。
这崇文馆生员,不是皇亲便是朝中大员的子嗣,大多娇贵、骄横,今日老学士不在此,一个个便都再也压制不住劣性,纷纷暴露出本性来。
睡觉者有之,戏谑者有之,甚至公然谈论在平康坊中的风流事迹者亦有之。
“观乎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
今日教授的是“书学”,那学官在上方的师位上定定坐着,手中拿着一册关于书法理论的《书谱》,依着书上的内容照本宣科,绝不离开他的座位分毫。
偶尔目光扫过下面的学生,都是深感无奈的叹息一声,唯有目光扫过李丽质时,眉头才微微一松。
他只是崇文馆中的一名低品的学官罢了,下面的学生都是富贵之家,他哪里敢管呢?心中只盼着这课能早早结束才好。
李谪子眼眸微闭,看着这一群聒噪的混账玩意儿,心中不由地有些来气:净是些混吃等死的纨绔子!
正在李谪子思考着这群人如何会这样堕落的深层原因时,一只素净的小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戳。
李谪子转过头,却是左手旁的李丽质。
她粉腮微微鼓起,兀自瞪视着李谪子。
“咳……丽质啊……”李谪子微感尴尬,随即对她笑道:“学书须得专心才行呢。”
李丽质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盯着李谪子,大有不罢休之势。“哥哥恣意睡觉,却跟我说要专心,是丽质有太蠢笨吗?”
“那自然不是……”李谪子坐直身子,望了望上面的学官,正声道:“丽质快快坐好学书,这位老师威严不比孔学士,教这样一群学生已经为难他了,若果丽质都不好好听他授课业,他可就要伤心得很了。”
“哥哥你总要当丽质是个什么也不晓得的小孩儿,哄人的话儿永远都是那么一套。”这小公主竟幽怨似的的嗔道,眸光里闪过一丝莫名意味。李谪子听得一愣,丽质向来善良,最解人意,可没想到自己这次想要为那学官博取她的同情,竟没能成功如愿。
“是呢谪子,可未免拙劣了些。”前桌的少年回头说道。这少年是为数不多与李谪子交好的朋友,名叫王蒙。家里世代为将,他的父亲与当今镇北王曾同镇守西北两大都护府。虽各为都护,但同在西北边防,相互间少不了帮持,算是过从甚密。
李谪子横他一眼,道:“你倒是会接话,可这终归是事实,老师都讲了些什么,除过丽质,莫非还有第三人知道?你吗?”
“我……我不知,但若是他人,兴许还真有。”王蒙努努嘴,示意李谪子看他的右前方。
李谪子顺他所示意看过去,不由一怔:怪事!还真有!
那位少年年岁约在十五六左右,他身边共同受学的少年多在谈笑戏谑,可他安稳不动,定定的端坐着,执笔学书法。
“眼生得很,他是谁?”李谪子瞧了许久,也认出这人来。
“好像是岭南王的世子,来京中为质。”
“质子?”李谪子微感诧异。当今天下,大魏中央威严不再,割据四起,这岭南王便是其中之一,不过相比那些堂而皇之违抗中央的地方大员,这岭南王算是要和气得很了。
且严格来讲,说他是态度中立倒更要合适些。
不过目下嘛……他既然把儿子都送到了大魏帝都来,恐怕他现在已经偏向大魏中央一方,不再是什么中立态度了。
李谪子摇摇头,睨了眼王蒙,叹道:“同为人,为何这样大的差距?你要有惭愧羞耻感才对。”
“我……”王蒙一愣,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阵不平,回道:“你,你,谪子你好厚的脸皮!”
“嗯……”李谪子轻轻嗯一声,并不与他争辩,提起笔,端正坐好,对丽质报以微笑,道:“丽质的教诲,我受教了,丽质也快快坐好学书,可不要被一些纨绔子教坏了。”
“我……我俩儿常常一起,这当儿我倒成纨绔子了?”
“你明知谪子嘴下无理又无情,还偏要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何苦?”李谪子右手旁一少年笑着对王蒙说道。这少年清秀明净,但眼中却透着一股难言的书生意气,和赵牧有几分像。他名叫魏秀,是尚书令之子,和李谪子向来交好。
“无理又无情……”李丽质晶亮的眸子一弯,嘴角不由地含笑。
“魏秀公子,九哥哥待我却是极好的,一点也不无情。”李丽质道。
魏秀拱手行礼,道:“谪子爱怜公主殿下,对公主自然是极好,但对别人,尤其是男子,那就大不一样了,镇北虎头毕竟是护花使者,对我们男子,那自然没什么客气好讲。”
“护花使者?”李丽质明眸张大,樱唇微启,乍闻魏秀此语,小公主不明所以,问道:“那是什么?”
“咳咳……”李谪子一瞟魏秀,嘴角微微一咧。
魏秀自然明白其中意味,略显尴尬地对一笑,道:“谪子爱花,这个……对花中珍奇,素来是酷嗜爱惜,大兴城中人大多知晓,所以那个……有好事者就放出流言说:镇北虎头,真护花使者也!”大魏素有爱花传统,尤其是厚爱牡丹,且天下间,大兴城的牡丹最负盛名,一到牡丹花开时节,举城若狂,看花人充塞道路,项背相接,所谓万人空巷,一点也不假。
“是这样吗?”李丽质半信半疑,说李谪子爱花,她是真难相信。去岁李义隆挟诸帝姬皇子、朝中大员,在临芳殿赏牡丹,一位品阶颇高的文官,向众人讲述牡丹仪态之美,哪知李谪子竟然当众与其起了争执,忍不住抛出了几句惊人之语,气得李义隆直接便将李谪子斥出了临芳殿,并敕令其永生不得再踏入临芳殿。
对于那李谪子说的话,李丽质觉得自己这一生也无法忘记,她记得李谪子当时慷慨激昂道:此物,它开时妖艳乱人心,一国如狂不惜金,富贵者不惜家财,有以千金但求一株者,上行下效,穷困者不惜废弃正务只为看花,呵,此物何德何能,它有甚好看?能吃否?要我李谪子说,便是一坨屎,也要胜它万分不止!为何?它若是屎,我家胖狗儿尚且可以饱餐一顿也!可它若是花,我家胖狗儿就连瞧也不瞧它一眼!千金购花,万人空巷,真是败家混账至极,不务正业也!”
此番话毕,满场愕然。
在场者,净是这天下间最掌握了最高权位的人,是天下百姓教化之执牛耳者!
他们执掌着圣人言,是非对错,只在他们一念间。
一众文官尽斥其:辱斯文,乱礼仪!然则,李谪子毕竟是李谪子,人家要斥责他,他也不恼,毕竟这只是思想观念的冲突罢了,无关私仇,他只是笑嘻嘻的点头以应。
所谓“过则无惮改,”“知错能改”,可这李谪子竟还笑嘻嘻,显是既不知错,也不想改,这在一群思想顽固的儒生们看来,不啻是嘲讽与羞辱。
不单单是这群儒生,便是李义隆,也恼怒得不行,这混账玩意简直丢光了天家脸面。
有官员不甘受此耻辱,诘问道:“世子幼时便在崇文馆学圣人言,受教诲,而今日罔顾礼仪也罢了,却还将雅致之事比之于鄙贱俗物,真斯文扫地也。”
李谪子对曰:“何谓雅致之事?何谓鄙贱俗物?为利便是为利,为名便是为名,然则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冠,行若狗彘,愧于父母,惭于圣人,更有欺君之疑,禽兽之行,枉为人也!相形之下,孰为斯文扫地,恐需细细思量才是。”
“你,你……”
那官员为之惊怒,本欲再作辩诘,可李义隆只怒吼一声“混账”,也不知是在说谁,怫然不悦之状吓得那官员闭口不言。
接着,李义隆又对李谪子大作斥责,李谪子顺从地一一受教、领罚,此事风波总算才堪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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