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天狼志 天涯 或 天狼志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大理寺,风波亭。楚卫东身披囚服,双手的铁镣,脚踝上的铁链在风中吱吱乱响。忽然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摔了下去。他挣扎着又想爬起,刚刚站直,腿膝酸软,又向前摔倒。
这时监牢最深处,隐隐传来一个女子凄凉的啜泣声,仿佛是李曼清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子掩面从黑暗中冲了出去,一路上还荡漾着悲怆的痛哭声。
那是约莫两丈见方的一间大石屋,墙壁都是一块块粗糙的大理石所砌,地下是以青花板铺成的,墙角落里放着一只粪桶,整个监牢弥漫着无尽的臭气和霉气。
无论谁到了这种地方,都会真正体会到恐惧和绝望的力量,可是楚卫东却好象甚么都没有看见,甚么感觉都没有。因为他此刻眼里只有一个人。
这人满脸虬髯,头发长长的直垂颈肩,衣衫破烂不堪,简直宛若荒山中的野人。他手上手铐,足上足镣,甚至琵琶骨中还穿着两条铁链。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已停顿。
岳飞静静的凝视着他,两滴晶莹滚圆的泪水,慢慢的从眸角里流了出来,他一向只肯流血,像他这样的人,泪水往往比鲜血珍贵得多。
楚卫东的眼眶也已有些湿了,热泪已盈眶,但嘴角却还是带着一丝微笑,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一动不动。
岳飞怔怔道:“是你...二哥...真的是你?”楚卫东默默点了点头,道:“你我兄弟相识多久了?”岳飞道:“十年。”楚卫东道:“十年,这世上能做十年兄弟的人并不多,今天,我就是你的兄弟。”岳飞热泪盈眶,道:“当年神枪庙一役,我们四人义结兄弟,同生共死,想不到今日,你我兄弟同赴黄泉,不负昔年誓约一场。”
楚卫东仰天长叹:“大好头颅,不知谁可取之!”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有了回应,道:“是我。”
苍凉的声音,微弱而深沉。
一个人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带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悲伤。“三哥!”经略襄阳的虞允文怎么会忽然在这里出现了?岳飞几乎跳了起来。
楚卫东只是看了他一眼,轻叹道:“你是来杀我们的。”岳飞怔住。虞允文道:“圣上封我为大理寺卿,全权审理你们叛乱的案子。”他低垂着头,甚至都不敢楚卫东.岳飞二人一眼。
“看来圣上杀意已决,天下间再没有你我兄弟立身之所。”楚卫东说:“李曼清是这世上最爱你的女人,你为甚么要赶走她?是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连累她?”
岳飞咬着牙道:“她为了营救我,制定了一个天下无缝的计划,她要我答应她,从此隐居山林,不再踏足尘世。”楚卫东道:“你应该知道,以她的才智,这计划的胜算极高。”“我知道。”岳飞黯然道:“如若密谋逃狱,朝廷会如何看我岳飞?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我岳飞?那十万岳家军跟随我岳飞近十年,同生共死情若袍泽,介时朝廷又如何容得下他们?”
楚卫东道:“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天生的军人,更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军人的命运,本就是驰骋沙场马革裹尸!”岳飞道:“是的。”楚卫东面对着虞允文,道:“四弟的意思,你是不是已明白。”虞允文道:“是的。”
楚卫东道:“圣上的意思,以你的才智,当然也已明白。”虞允文道:“是的。”楚卫东点了点头道:“十年前我们兄弟把酒言欢,不想今日却各为其主。”
虞允文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王贵密告四弟谋反,眼下张宪.何元庆诸将被秦桧心腹万俟呙擒拿入狱,大哥已于昨夜含愤自尽。”岳飞的脸色突然凝结,整个人都似已全都被冰凝结,就好象突然一脚踏空,自万丈绝壁上跌入了冰河里。
楚卫东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虞允文道:“昨日无法保全岳家军将士,今日无力改变兄弟性命,彬甫继续苟活人世,又有何益?”
“这并不是你的错。”楚卫东道:“每个国家.每个民族.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命运,圣上并没有错,错的也许是我们。”岳飞怔住:“我们...”楚卫东道:“在四弟看来,只有击败金人,收复故土,奉迎二圣,才能真正重振大宋国威,救万民于水火。”岳飞咬牙道:“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楚卫东叹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知道你一直想效法卫青.霍去病扬威漠外,封狼居胥!”岳飞仰首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这不正是二哥的梦想么?”楚卫东点了点头道:“直到当年刺杀秦桧失利后,我才发现自已原来很蠢,所以我不带踏足沙场!”他转头看着虞允文,道:“在三弟看来,石敬瑭此人如何?”
虞允文略加思付,道:“割地称臣,认贼作父,狡诈反复,见利忘义,然其战功赫赫,堪称一代奸雄。”楚卫东道:“后晋天福二年(937年),后晋迁都汴梁,翌年升汴梁为东京开封府。时兵火甚多,府库空虚,然契丹贪求无厌。石敬瑭推诚弃怨,以抚藩镇;训卒缮兵,以修武备;务农桑,以实仓库;通商贾,以事货财;卑辞厚礼,以事契丹。世间皆以石敬瑭事辽如父,却不知天下最恨契丹者,必是石敬瑭,只可惜此人生不逢时,如若不然,其功业绝不在曹操之下。”虞允文沉吟良久,才缓缓道:“所以方今天下间最恨金人者,必是当今官家赵构。”
楚卫东叹道:“千百年来,没有一个帝王不想成盖世之功,不想成为千古一帝,赵构当然也不会例外。”虞允文眼眸亮了:“有大恨方有大成,父兄受辱,**灭子,这种国仇家恨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楚卫东道:“汉高祖曾白马之盟,唐太宗有渭水之耻,成大事是需要实力的,世人只知武帝北击匈奴的丰功伟绩,却不知赫赫威名的背后,是文景二帝数十年积聚的钱粮。赵构也许拥有比隋炀帝更大的雄心,却没有隋炀帝的运气,自南渡以来,金人肆虐,匪乱不断,疠病横行,战事若起,胜则犒赏三军,抚恤伤亡将士,败则上贡求和,忍辱偷安,无论胜败,需要都只是无尽的钱粮。”
虞允文道:“只有议和才能获取短暂的太平,只有太平才能创造更多的钱粮,只有钱粮才能够富国强兵。”岳飞冷哼道:“当你在进步的时候,金人也同样可以进步。”
楚卫东道:“所以我们会进步的比金人更快,汉高祖.唐太宗能做到的事,我们大宋为甚么做不到?”
岳飞怔住。虞允文沉默了很久,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们始终是兄弟,我绝不能看着你们含冤而死。”楚卫东笑了笑道:“如果我们是兄弟,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们,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官家的信任,才能最终助官家除去秦桧。”虞允文立时泪流满面:“秦桧是官家的心腹重臣,官家又岂会...”楚卫东淡淡道:“一个杰出的君王,是绝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他们唯一相信的人,也许只有他们自已。”
夜。月圆如镜。
赵构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射进来,映在床前的碧纱帐上。夜明珠如云如雾,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温馨而宁静。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甚么人?”“奴婢孟雨桐,奉皇后娘娘懿旨,特呈上西域供品参松茶,请圣上尝用。”
赵构当然认识这位苏紫瑜的心腹侍女,今夜他虽然并没有传唤茶点,却也不忍太让她难堪,只挥了挥手,道:“朕现在还不渴,退下吧!”
孟雨桐道:“官家日理万机,娘娘忧心难眠,特奉上好茶点,愿官家龙体康健,寿怡千年。”赵构点了点头,道:“放下供茶,朕自会饮用,退下吧!”天子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不容任何人违抗的命令,令人惊奇的是,这次孟雨桐居然还没有退下去,事实上,她连动都没有动,连一点退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赵构皱起了眉,道:“你还没有走?”孟雨桐道:“奴婢还有事上禀。“赵构道:“说。”孟雨桐道:“奴婢想请官家见一个人。”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竟敢强迫天子做事,难道她忘了自已的身份?
赵构虽然沉着脸,却还是应道:“人在哪里?”
灰暗的灯火下,站着一个人,苍白的脸,冰冷的剑,整个人就像一座冰山,足以冰封苍茫大地。
赵构轻轻叹息:“你终于还是出手了!”柳子云道:“官家知遇之恩,微臣无以为报,只是圣教世代以兴复为念,微臣身为项氏子孙,不敢有违先祖遗训。”赵构抚掌笑道:“好!柳子云不愧是柳子云!可惜摩尼教现下已灰飞烟灭,要不然,你一定是个好的对手。”
这句话刚说完,空气中仿佛有微风拂过,四位老僧凭空出现在赵构的身前。
孟雨桐冷笑一声,无影枪冲天而起,碧光闪动,寒气逼人,枪风凌空疾闪,就像是旭日惊雷,慑人心魂。可是就在这时,这位老僧的身前两丈处忽然出现了一道无形的气墙,满天疾射的万千枪影,就如石沉大海,竟地半丝效用。孟雨桐的的胸口如遭雷击,心脏宛若碎了一般,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念到:“阿弥陀佛!”便已人事不知了。
柳子云居然面不改色,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老僧的手,观察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观察得非常非常仔细。四位老僧双手合什,佛珠不断在掌心捻转。柳子云慢慢地走过去,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但双手却很稳定。四位老僧双眸忽然睁开,一滴滴汗珠正自额角涔涔而下。
因为现在柳子云的手距离四位老僧已不及两尺,他随时都可以袭击他们浑身的任何一处穴道。他现在还没有出手,也许只不过在等待机会。四位老僧还是一动不动,佛珠仍在掌心缓缓窜动,他们的动作甚至都是一样的。
赵构一直在看着他们,他忽然发现自已的手都是冰冷的,额角已沁出了冷汗。他当然知道柳子云一直在等着机会,只要四位老僧的神志稍有松懈,他立刻便要出手。
只要他出手,就必定有一击致命的把握。他曾用手指的每个精微的变化试图攻击,怎奈四位老僧的武功浑为一体,他们用捻转的佛珠将柳子云的动作尽数封死。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宫婢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柳子云动作一滞,就像是平静的湖水溅出激荡的涟漪。
就在这时,殿外一股强横的气息直扑而下,击碎了寝殿的宁静。柳子云的人立时化作千百幻影,闪电般穿出窗外。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会被识破?没有人能给他答复,天下间有谁能给他如此大的压力?
月色凄迷,在弥漫的浓雾中,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浑身散发着股雄浑的气息。柳子云看不清这个人,却已知道这个人是谁。
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人才能给他这样的压力。
月更圆,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的树梢头。
柳子云忽然道:“你本该呆在大理寺牢狱的?”楚卫东道:“眼睛看到的,从来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柳子云智计无双,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楚卫东道:“你知不知道为甚么会失败?”柳子云轻咬着牙,道:“你说。”楚卫东道:“因为你内心有着太多无形的牵袢。”柳子云微怔,喃喃自语:“牵袢?”
楚卫东道:“你本是天之骄子,文采绝代,武功盖世,只可惜你的剑和人一样,永远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先祖的遗训,江东世代的目标,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他凝视着远方,幽幽一叹:“这世上本没有人能击败你,天下间唯一能击败你的,只有你自已。”
柳子云沉默了很久,忽然也问道:“知不知道你为甚么会失败?”楚卫东道:“心成未必成,心败必败。”柳子云冷笑道:“你本是一只狼,却天生拥有羊的心肠;你本是杀人的人,却最终成为人的朋友。你明明知道谁是身边的毒蛇,却一直不忍出手,直到毒液蔓延全身,渗透骨髓,长此以往,你焉能不败?”
楚卫东默然,也不再说话。
船的尽头的岸,话的尽头就是剑。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的,王者剑闪电般击出的那瞬间,天龙破城戟化作一股九天惊雷,朝苍茫大地轰然落下,宫殿瓦石碎了血雨般落下来。
可是他们看不见。在他们心目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甚至连他们的自已都已消失。
王者剑那流动不息的剑光,化作漫无边际的大海,誓要将这九天雷电容纳在海底的最深处。楚卫东忽然大喝一声,竟似发了疯一般。呼喝越急,浑身霸王真气愈发凌厉,在旁观高手看来,柳子云便似是百丈洪涛中的一叶小舟,狂风怒号,骇浪如山,一个又一个的滔天白浪向小舟席卷而去,小舟随波上下,却始终未被波涛所吞没。
就在这时,楚卫东刺出了最后一戟,满天飞落的瓦石,忽然全都碎了,就连九天的圆月,此刻都已骤然惨淡。天地间唯一存在的,只有毁灭,只有死亡。
柳子云脸上忽然露出种恐惧的神情,他发现他自已的剑虽然还在手里,却已无法动了,甚至他的人都已无法动弹。当楚卫东这一戟击出的那一瞬间,他的人.他的剑都已被死亡吞噬,甚至天地万物都在这一戟的控制中。
现在天龙破城戟随时都可以洞穿他的心脏和咽喉,世上绝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够改变他的命运。
可是这一戟并没有刺出来。楚卫东的眼睛里,仿佛透出一种痛苦至极的神色,他忽然回转了戟锋,割断了自己的咽喉。鲜血飞溅,血珠沿着天龙破城戟涔涔滑落,直到他倒下去,直到他的心跳已停顿,血液已凝固,他的眼神忽然又重现出前所未有的安祥和平静。
柳子云凝视着楚卫东的尸体,慢慢轻抚着天龙破城戟,脸上带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和感伤:“昔年先祖项羽自刎乌江,今日你折戟沉沙,这是天意?还是命运?”
这时身后有人长长叹了口气,道:“这是宿命,天狼星的宿命。”柳子云霍然回头,才发现荆嘉跪在后面,低垂著头,一动不动,显然已跪了很久。李清照默默地走过来,轻抚着楚卫东僵硬的尸体,轻叹道:“天狼星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据说每隔千年会出现一次,而它的每次现世都将预示天下将有大乱。”
荆嘉点了点头,道:“数千年来,天狼星共出现过三次,第一个是武安君白起,其后是楚霸王项羽,继而是武悼王冉闵,家师曾说过,楚卫东就是第四个。他们都是天生的将才,为战争而生,因战争而亡。”柳子云道:“我不明白的是,以他无敌于天下的武功,天下间绝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他为甚么要选择这样做?”
“因为他非死不可。”李清照幽幽道:“自他踏入赤魔血的那一瞬间,虽然带给他无穷的力量,却也在无时无刻的吞噬着他的骨血。”她脸上带着种无可奈何的痛苦和哀伤:“他曾告诉我,赤魔血带给他的不仅是力量和辉煌,还有杀戮和死亡,他惭惭发现自已非但无法控制这股力量,他的身体.他的灵魂正慢慢受这股力量所控制。”
柳子云黯然道:“他的人早已与赤魔血融为一体,所以他要摆脱赤魔血对他的控制,就一定要先把自己毁灭。”荆嘉道:“无论如何,他的武功已达到空前绝后的巅峰,想必他已死而无憾了。”柳子云点点头,道:“赤魔血是先祖楚霸王项羽所创,直到他自刎乌江都没有用过,并留有遗训:后世子孙不得擅用。”
李清照道:“最重要的是,他本不是一个冷血残暴的人,无法容忍自已成为一个嗜血狂魔!他明知我一直在欺骗他,却一次又一次原谅我。”柳子云道:“也许只因为他希望有一天,你的心能真正属于他。”李清照叹道:“可是他也该明白,人在龙门,身不由已。当年屠虎塔一役,本就是龙头精心设计的计划。”
荆嘉道:“圣上答应过,只要他能平定摩尼教,家人和部属都能活着离去,自此不再受任何纷扰。”柳子云道:“我是摩尼教新一代教主,只有杀了我,才算平定摩尼教。”荆嘉道:“可是你还活着。”
“你错了。”柳子云摇头苦笑道:“楚卫东没有杀我,是因为他知道,当我被击败的一瞬间,就等于已是个死人。”他忽然拔剑出鞘,剑锋闪电般割断了自已的咽喉,鲜血如涌泉般喷出,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苍凉而璀璨。
荆嘉道:“胜负已定,你又何苦如此?”李清照道:“因为柳子云只能死,不能败!”荆嘉道:“楚卫东呢?”李清照道:“楚卫东也一样。”她默默的遥视着皇城深处,眼睛里带着种很奇特的表情。
就在这时,外殿有人在高呼:“圣旨到。”—个黄衣内监,手捧调书,匆匆赶了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沼曰,着李清照即刻御书房见驾。”
荆嘉怔怔道:“官家为甚么要召见你?”李清照幽幽道:“因侍女孟雨桐弑君,官家决意废后,已将表姐打入冷宫。”荆嘉叹息道:“历代国家变乱,多由主少母壮所致,女主独居骄蹇,**自恣,看来官家是想效法汉武帝杀母立子,想来苏家尊荣不复了。”
‘桂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门开了。一股阴森的寒意,扑面而来。
倘大的宫殿,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石阶上已长满了青苔,燃着十余盏长明灯。灯光也是阴森的,宛如鬼火。李清照穿过一片枯林、一丛斑竹,走过一条废弃的庭园,才走到这里。这里就象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种天地。
没有人,没有声音,甚至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整座宫殿带着种说不出的阴森凄凉之意。
苏紫瑜一个人正静立在苍凉的灯火下,她那双美丽的眼眸里,仿佛带著种说不出的迷茫和疲倦。当看到李清照的那一刹那,那双无神的眼眸里,忽然露出往日的欢愉,道:“这里虽然荒凉孤寂,却没有了无穷无尽的尔虞我诈,这些日子以来,只有蜀国公主一直在陪着我。”
“蜀国公主。”李清照道:“可是辽天祚帝爱女耶律余里衍?”苏紫瑜显得很惊讶:“你知道她?”
李清照幽幽道:“楚大哥曾提起过她,他们曾有过一段渊源。”苏紫瑜迟疑着,道:“他...对你可好么?”
李清照遥望着满天星月,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天地的尽头,会有一个人一直在陪着我,陪着我快乐,陪着我悲伤,直到永久永久!”
荒芜苍凉的古道上,野草蔓延,一座高两丈.宽七尺的石碑耸立当前,五个大字苍劲有力:‘楚卫东之墓。’
梁红玉一个人正静立墓前,迎着满天风雨,提杯堪注热酒,喃喃道:“岳飞已于昨夜风波亭自尽,官家感念虞允文抗金之功,封其为枢密副使,太子少傅。我知道这一直是你想看到的,先敬你一杯。”
她将热酒轻洒墓前,又斟满一杯酒,续道:“柳子云弑君谋反,畏罪自尽,官家已下诏将他的党羽晁过等人下狱治罪,摩尼教祸国百年,自此灰飞烟灭,天下功业,莫过于此,你不该被世人遗忘的。”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叹息声:“我想他宁肯被人遗忘!”
梁红玉霍然回头,才发现说话的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他一直低垂著头,显然已跪了很久。
梁红玉蹙眉道:“你是谁?为甚么要奠拜他?”那孩子道:“我是他唯一的弟子辛弃疾,他曾经说过,有些人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这样的人活着或死去都不应该影响到这个世界,我知道他说的人,就是他自已。”他转向墓碑,黯然道:“我一直将他看作父亲,他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也能再见他一面。”
梁红玉忍不住问:“他教过你甚么?”辛弃疾道:“只有一句话。”梁红玉道:“甚么话?”辛弃疾道:“世上只有不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梁红玉点点头,道:“他有没有要你做甚么?”辛弃疾道:“只有一件事。”梁红玉道:“甚么事?”辛弃疾道:“二十年后去杀一个人,这个人住在大草原,名叫铁木真。”
梁红玉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为甚么要这样做?”辛弃疾道:“他没有说,我也不会问,我只知道恩师做任何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我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实现他的心愿,这就够了。”
梁红玉怔怔的看着他,就好像在看另一个楚卫东。
这时古道外传来赵昚的声音:“弃疾,你在哪里?本太子一定能找到你。”
辛弃疾立即起身跳起,脸上瞬时露出孩童特有的天真和欢愉,嬉笑道:“太子殿下,我在捕蝉呢?”
梁红玉看着嬉戏打闹的两个孩童,又回头向楚卫东的墓碑看了一眼,霎时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手一颤,酒杯落在地上。
百度搜索 天狼志 天涯 或 天狼志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