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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绵,似乎无论何时,辐射云和城市都好似纠缠的痴男怨女,相互伤害,又相生相克着,阳光似乎抛弃了人类,就像天使远离肮脏,甚至连余光都不会扫向地面上的人们。此时,6号城中,直岛早已离开了那间隐蔽的地下室,他眼神有点呆滞地走在几近无人的街道之上,此时似乎是夜晚,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在直岛的印象中,厚厚的辐射云一直笼罩着头顶的天空,从来没有散开过。
雨水永不停歇,汇聚着辐射的彩光纠缠于千米之上,绽放着危险的荼蘼之花。
直岛的依旧是有点呆滞地走着,他的一只眼睛依旧奇怪,不时便会颤抖,而另一只则布满了血丝,似多夜没睡的码农。他边走,边揉了揉自己杂乱的头发,似乎是刚起床一般,缓缓走在清晨的街道上。
此时路边的板凳上睡着有不少的醉汉,有些光鲜亮丽,有些奇装异服,有些身如乞丐,他们以各种睡姿躺在各种的地方,而就算没有没有醉了的女人,女人怎么可能睡在路上呢。
直岛只是看了两眼便无视了他们,自从昨天从酒吧回到家,再到深夜离开家前往密室,最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然后喝了点酒再走到了大马路上,一共只过了十二个小时。他望了望天空,依旧是黑暗的一片,人们似乎彻底失去了白天黑夜的概念,直岛又看了看手环,上面缓缓用显示出一个绿色的时间:“11:37”
“希望没事。”直岛喃喃道,他今天不想去工作了,想到昨天得到的那些信息,他就一阵无力和疲惫,也可能是一夜没睡的原因所以,他今天想回家,回到哪个只有自己的家。
很快,直岛打开了自己家的门锁,推门走进,门自己迅速无声地地关上了,然后直岛便一下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手脚也不自觉的垂落到地面上。
这也是他的床。
疲惫有如洪水滔天涌来,昨天一天超过二十个小时的全神贯注让直岛的身心皆是疲惫至极,哪怕是看到那些早应该猜到的信息,面对那些所谓的真相,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它们也宛如从天而降的巨锤,把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便能压倒的脊背生生压溃。
最后,直岛睡着了,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卫生间,看见镜子中一张原本很熟悉,现在又很陌生的脸庞。
直岛本能想触摸那面镜子中的人,当他把手伸到了镜子前时,却是一下把镜子点成了碎片,碎片雨如扩散,又如烟消逝,整个卫生间也随之化作云烟,地面成为齑粉,一股落下的坠落感袭来,这让差点睡着的直岛猛然惊醒。
直岛迷糊得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却敌不过困意汹涌,眼前再度迷糊。
这次,他梦见了自己的父母,眼前两张熟悉的脸分别坐他的对面和侧面,侧面是父亲,对面的是母亲,他望着母亲的样子,顶着她的眼睛,双手握着饭碗的双手颤抖。
随着父亲夹了一块鸡腿肉在直岛手里的碗中,他才回过神,看向了一旁的父亲。
好模糊的脸,是我忘了吗。直岛想着,母亲却说话了,她说:“看什么呢,多吃点,吃点蔬菜。”母亲说着,把炒好的生菜也夹到了碗里。
直岛想说什么,想说,我想你们。
“爸妈,我,我想……”
但是话没说完,眼前的一切却开始模糊了,还没说完的话生生压在了直岛的喉咙里,他呆滞了一会,然后。
“我想你们啊!”直岛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扔下了手中的碗筷,可是眼前却不再是饭桌之上,而是在一个城市中,哪个他出生的城市,他不禁低头看着地面,是公园石板那种地面,碗筷什么的也不见了。
然后直岛又抬起头,望向了前方,那里有一片蓝色,璀璨的蓝,好像一个扣住地球的大碗,并且缓缓的朝着直岛这边袭来。人们都呆滞住了,没人逃跑,都好似看风景般站在原地,望着那摧残的电磁风暴,摧毁一座座高楼,把一切化作齑粉,蒸发,所到之处皆寸草不生。这很美,很壮观。
很快,有人开始逃跑了,因为风暴越来越近,似乎能看到球状闪电一般的电流在这个大蓝碗上流动着,就想围绕着质子旋转的无数电子,席卷向直岛面庞。
他没有跑,跑不过的,直岛知道,他只能闭上双眼,然后迎接自己的命运。
没有痛觉,没有麻痹感,不知过去多久,直岛又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不再是城市,他在父母的车里,然后似乎是一个瞬间般,他便被被拉扯着,被父母拉出了车门,眼前也出现了一个类似集中营的地方。无数人汇聚在面前,挤在一个电梯井前。电梯井周围还围着几百米的铁丝网,上下都用混凝土固定着,形成一面坚固的墙壁,里面还有很多士兵荷枪实弹站在铁丝网前警备着,还有一个长官不时举着手枪朝天射击,然而枪声却被淹没在了人声当中
但是,人们还在往前挤着,他举着自己不大的孩子,有六七岁的,还有些三四岁的,似乎还有着刚出生的婴儿,他们都被举在了空中,被一双双手接力着往电梯井大门那边送去,哭闹声宣然,无数的哭喊振聋发聩,汇流在一起让人几近耳膜破裂。
直岛听不见父母在说真没,只看见他们焦急而绝望的面孔在叫着什么,并拉着他跑向了人群,跑着还时不时会头望向了自己,父亲甚至因为回头看自己差点摔到了两次。这让直岛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失去力气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父母连忙回头把他扶了起来,他们已经到了人群前,接近后的人群显得更为震撼,入眼的只有无数的脑袋和高举的双手。直岛的父母挤了两下,却硬是挤不进去,怎么挤都没用,最后父母似乎急了,也把十二三岁的直岛举了起来,那时候他还有些微胖,瘦弱的母亲却一下把自己抱了起来,父亲也接过了双手,把直岛聚在了空中,往前运去。
一双双手举在空中,就像运送带一般,把生命运往未来,把自己留在现在。
直岛转身连忙看向了父母,这让他险些摔了下去,不过幸好又被不认识的男女们举了起来。而父母,他们依旧高举着双手,一脸期冀的看着他,就好像他参加升中考前的模样,没有悲伤,只有喜悦和希望。
一双双手触摸在自己的皮肤上,一个个孩子从自己身边经过,直岛被一点点往里运去,时不时还颠簸一下,但是他根本不在意,他依旧是望着那两双手,它们高举着,父亲带着一个旧手表,无名指上有一个戒指,母亲也是,有些粗糙的手上,无名指也带着一个钻石戒指,他们握着手,高举着,摇摆着,似再道别。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双手被淹没了,他被一个士兵接了下来,拉着往里面走去。
直岛会头望着那些男人女人们,他们趴在了铁丝网前,脸被挤压成一块块,却依旧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眼中有希望,有欣喜,有失落,有绝望,有淡然,也有痛苦。不仔细看就好像是丧尸围城的场景。
他被送到了地下的避难所中,此时的直岛没有哭闹,哪怕身边的孩子都在哭闹,电梯井中的孩子也在哭闹,地下庇护所中更是哭闹不停,无数声音混杂,振聋发聩,哪怕捂着耳朵也一直往耳朵里钻着,让人发疯。
然后,变化发生了。
突然,一下强烈的震动传来,无数灰尘从庇护所的天花板落下,有一些还落在了直岛的眼中,但他没在意,他只看着身后,拉着他手的士兵也停了下来,会头望着电梯井方向,而电梯井缓缓关闭,似乎再也不会打开。
哭声渐渐寂静下来,避难所内,几万人,有年轻人,孩子,女人,都变得寂静无声。
他们有些人望着电梯井,游戏人看向了天花板,有些人看着地面,有些人什么都没看,但是眼睛中失去了对焦。
沉寂,无声
如此,持续了足有一分钟,直岛的手也被放开了,他的双手缓缓垂下,也看着电梯井发着呆,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突然,一声婴儿的哭喊传来……
直岛猛然从梦中惊醒,他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不再自己的家里,而是在一辆行驶中的车上,外面的是那美丽的城市,上空还飘着向死而生四个大字。
我还在梦里?直岛疑惑的看看两边,没有人,他揉了揉自己被泪水浸湿又被吹干的眼睛,然后往自己裤子上擦了擦。
这几个动作似乎已经让直岛从刚才的悲伤情绪中脱离出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很确信现在不是梦,无论是触感还是空气中的汗味和酒味都十分清晰,这都是他的味道,他昨天是喝过酒才回家的。难道他还没回家,而是醉倒在了车上?
很显然,一向认为自己很冷静的直岛不会觉得自己会犯这种错误。
“我在哪?”直岛对着前面的司机问道,这辆车似乎是警车,司机和他之间隔着一面塑料质感的墙壁,直岛敲了敲,却是金属质感的,而墙上又有一个窗口,能透过它看见前面的马路。
我暴露了?直岛有些慌了,但是这些年的经历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已经做好被抓的准备了,只需要证明自己昨天在酒吧喝酒,应该就可以完全脱离关系。但是直岛问出的话却一直得不到回应,所以他便伸头望向了驾驶座。
没人?
直岛伸出的脑袋又锁了回来,因为汽车正在无人驾驶,前面的俩驾驶座都是空空的,就好像一辆幽灵车一般,他望着前方一直发着呆,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眉头不时紧皱。而自动驾驶的汽车一直往前行驶,穿过一条条隧道和立交桥,驶向那为止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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