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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看过一本线装手抄书,名字叫《瀛崖异闻集》。内容跟聊斋类似,讲的大多都是些海中精怪的故事,其中有一篇说的就是水罗刹。书中所言,这水罗刹又称凌螈,锯牙钩爪,锥头桶身,本是夭亡的婴灵所化。此物怨念极重,最为妒忌活人。平日里常常蛰居于海底岩窟之中,一旦有人失足落水,便会如同鬼魅一样,现而食之。
三人听黎叔说是水罗刹,瞬间全都心率飙升,愣在当场。此刻,从关德兴肚子里钻出的怪物也发现了我们。双方对峙数秒,那怪物突然嘴巴大张,鼓动喉管,发出几阵类似婴啼一样的叫声。紧跟着,尸体周围接二连三又出现了不知多少只,一个个双目放光,涎液横流。这‘海上屠夫’是何居心,早已不言自明了。
我提醒大家,莫要慌乱,这玩意儿疑心比较重,轻易还不敢进攻。一旦分开逃窜,则必死无疑。随后扭头询问黎叔,此物有什么弱点没有,怎么对付?
黎叔说:“听人讲过,水罗刹最怕草灰,撒进海里就可以将其驱散,可眼下咱们没有哇。秦老弟啊,这东西在水里迅捷无比游走如飞,咱们身处海中未免落于被动。正所谓扬长避短,以阿叔之意倒不如先退到渔船之上,等待救援。如何?”
黎叔的渔船,头尾虽说撞得散了,但好在中间还有一大块船体相对完整。由于自重不大,还是木质,一时半会儿不至于完全沉没。残船随波逐流,此刻正歪歪斜斜的处在距离我们大概二十多米远的地方。
金丝眼镜看了看说道:“德山兄所言极是。但怕就怕那水罗刹也有这‘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万一咱们还未上船便遭围攻,这可如何是好啊?”
四锚说:“你们这两块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家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倒先快打起来了。关键时刻那还得看咱哥们儿的,草灰我是没有,但不知这烟灰效果怎么样?”说罢,便从裤兜里掏出那多半盒用塑料袋包住的香烟来。
黎叔一见,大喜过望:“烟草烟草,这烟灰定然也是管用的啦,嗯……可能比草灰还要好。倘若此次能够脱险,四锚老弟可算居功至伟。虽说吸烟有害健康,但关键时刻却足以保命的吗。快,快分分……”
我们每人都分到三四支。同时点抽,这排量也不容小觑,都快赶上柴油机了。众人一手划水,一手接着烟灰,只恨没能长出第三只手来夹烟。就这样一直在嘴里叼着,全都被熏得簌簌地往下掉眼泪。我忍着难受,闭上眼一个劲儿的猛嘬,直到被过滤嘴呛到,方才舍得吐掉烟蒂。低头一看,手里已经接了小半把儿。真是功能决定价值,若在平时,谁能拿它当宝儿啊。
我连眨几下眼睛,感觉好了很多。这功夫儿已经游出一多半儿的距离,水罗刹还是待在原地,没什么要攻击的迹象。直到黎叔的香烟抽完,寂静的海面上又再次传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啼之声。
这群家伙似乎对烟头燃烧所发出的红光更为忌惮,早知道就不抽那么狠了。现如今后悔也不赶趟儿了,只得提醒大伙儿快游,对方可能要展开行动了。四锚对我道:“老秦,你他娘的头上顶个灯,这不是明显暴露咱们的位置吗,赶紧关了吧。”
我说:“费什么话,没瞧见水罗刹那双大贼眼跟个夜视仪似的,有亮没亮一个样,我这不也是为侦察敌情嘛。”
话音刚落,海上怪声立止,原本露出海面的三角脑袋好像是接到了指令一样,瞬间就跟踩了地板油儿似的,飞速朝我们冲了过来。四人不敢怠慢,将手中烟灰连同海水和在一起,奋力向身后抛出……
这烟灰确有奇效,那水罗刹原本就要得手了,此时竟纷纷调头又潜入了海里。缓得一缓,我们抓紧这宝贵的时间,纷纷甩开双臂,使出自由泳的架势,向渔船游去。何振祖水性不精,我怕他掉队落荒,便跟四锚一起断后。没想到屡屡大难不死的何老板,此刻有如神助,居然一马当先,把黎叔这条老海鱼都甩在了身后。
登上残破的甲板,心中方觉稍安。不出所料,大脚文以及郭灿林胜勇他们早已上船了。我见三人情绪低落,也未多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还各自飞呢。事关生死之时,无论做出何种选择,都是无可厚非的。我们也没有权利在道德层面上去谴责任何人。碰面之后,彼此心照不宣,互相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之前性命堪危,黎叔也无心他顾,现在已然脱险,看见这破船,又要落泪。四锚劝道:“行了黎叔,这回没死算是万幸。您瞧这一波接一波的险象环生,都不带让人喘口气儿的,能活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见四锚站的靠后,想要出言提醒他离海面远点儿,别大意。可惜还未开口,一只体型跟家猫差不多大的水罗刹如同炮弹一般,猛地从海里飞出。还未长全的利爪准确的勾住了四锚的小腿肚子,张嘴龇牙,作势欲咬……
事出突然,四锚没来得及反应。水罗刹嘴巴张开,跟它那脑袋瓜子完全不成比例,大的吓人。我一惊,这一口若是咬上,最起码得撕下二斤多肉来,四锚那引以为傲的纹身估计不保,以后改叫三锚?他也未见得乐意啊。
千钧一发,不容多想。我下意识抢到他身后,抬腿来了个大脚解围。这一脚,势大力沉,不知跟‘桑巴重炮’罗伯特.卡洛斯相比如何,反正我自己感觉疼得要命。那水罗刹也确实够给面子,飞出去几米又狠狠地撞在了悬挂船旗的桅杆上。眼见脑壳迸裂,血浆横流。落地之后,四肢胡乱蹬了几蹬便一命呜呼了。
四锚缓过神儿来,扭身一看,裤管儿已经被那水罗刹的尖牙划了道口子。用手一摸,居然还见了血。这小子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嘴里骂骂咧咧,意图戮尸泄愤。只见他眼睛瞪得溜圆,边走边伸手去拔插在后腰的霜花分水刺。
可奇怪的是,那手似乎不听使唤了。眼瞅着他来回抓了两把空气之后,表情大变,紧跟着全身挺直,‘扑通’一声,栽倒在甲板上……
我赶紧过去将他扶正,检查了一番。这小子除了脑袋上磕了个大疙瘩之外,呼吸心跳皆属正常,不像是中毒了啊?但是整个身体却就跟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喊他也不答应,可真让人费解。
黎叔说:“这正是水罗刹的恐怖之处啊!据传,这东西的牙齿上会产生某种神经毒素,一旦被它咬到之后,僵而不死,五感还在。也就是说,即使在被活活吃掉的时候,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哎呀!身受噬咬之苦而无法反抗,甚至连大声惨叫都不能够的情景,想想都觉得好可怕,好可怕!”
黎叔这番言论一出,明显刺激了大脚文。此次抛下同伴独自逃生,自然心中有愧。眼见那水罗刹的死尸,不禁双目充血,发起狠来。抄起一段方木,三下五下将尸体捣成了烂泥。金丝镜本想出言劝慰,被我拦住。大脚文这时候已经六亲不认了,谁过去谁倒霉,还是让他自己发泄出来比较好。
大脚文悲愤交加,用力过猛,不久便已虚脱,只得坐在原地抹起泪来。郭、林二人将他扶起,何老板不敢上前,只好远远的躲开了。我将四锚交给黎叔看护,站起身来,用头灯对着大船方向一遍遍地打信号,请求救援。打捞船的螺旋桨被渔网缠住,虽说失去了动力,但也滑出去很远一段距离方才停住。
我见对方有了回应,也就不再催了。该做的都做了,余下的就只剩等待。此刻,海面上静的出奇,用头灯扫了一圈儿。放眼望去,别无他物,看来那最喜欢吃活人的水罗刹又潜回了深海。
刚准备回身之时,却发觉脚底悉悉索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我心下生疑,伏低身体探头查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感头皮发紧。一只体型巨大的水罗刹正扒着水密隔板往上攀爬。眼见它那遍布褶皱的大肚子,恐怕将我整个吞下也未必能填得满。
四目相对,那大个儿水罗刹突然怪叫,抡起左臂向我挥来。我被它嘴里散发的腥臭之气熏得脑仁儿发懵,不由得连暴粗口,撤头闪避。利爪裹挟着劲风从我眼前掠过,只听‘砰’的一声,直接把头灯的灯罩都给扇进了海里。我下意识抬手一摸,心中暗自庆幸:这要是躲得稍慢一些,刚才飞出去的大概就是我的脑袋了……
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儿,那水罗刹已经跳上了甲板。巨嘴狂张,顺势将我扑倒在地。
众人大惊,想要赶过来帮忙,只是这残船的甲板有些倾斜,我所在的位置稍高。倒地之后,一人一怪顺着坡度向下滚落,双双掉进了中间的贮鱼舱中。
鱼舱原本很深,但好在之前遭遇风浪之时,不少缆绳杂物滚落其中,所以摔得不算严重。我站起身来,定了定神。耳听甲板上乱作一团,想必是更多的‘海上屠夫’已经登船了。
四锚此时仍不能行动,虽有黎叔在旁照顾,但这老小子并不靠谱。以我对他的了解,危险关头,极有可能用四锚做了人肉盾牌。我一心想要出去救人,怎奈何这大水罗刹居然直立起来,守在舱口下方,不动不摇,跟我玩儿开了对峙。看来双方不分个胜负,任谁也甭打算离开了。
我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心中默默祈祷妈祖保佑。我自认为从来没有如此虔诚过,但是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也没有过多奢望会有什么效果。
正值我拉开架势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忽闻海面之上马达声响,紧跟着枪声大作,甲板上‘吱吱’惨叫,不绝于耳。顷刻之间形势逆转,眼前这只水罗刹听到子子孙孙的哀嚎之声,顿时发起疯来,瞪着血红的大眼珠子,两膀乱晃左右开弓。
我不敢怠慢,仗着身体灵活,接连躲开了几次重击。水罗刹屡不得手,不免心生燥怒,连连怪叫是步步紧逼。此刻,我已身处舱壁,退无可退。弯腰抓起一个铁桶护在胸前,想要硬吃它这一下子。
耳听‘当’的一声,水罗刹那钢钩一样的利爪居然刺破了桶身。如此力道之下,我只感觉虎口发麻,铁通脱手而出。随后,一股浓烈的汽油味道在鱼舱里弥散开来,这铁桶原来是大脚文他们带来的低压发电机组的燃料箱。
水罗刹毕竟还是动物,即便真为婴灵所化,那也是智商堪忧。利爪插入油桶,定然感觉不太习惯,这家伙也不晓得用另一只手去帮忙摘除。懊恼之下,反而甩起胳膊当空乱舞。如此一来,桶中汽油流下,兜头盖脸被浇了一身。
我瞅准机会,踢起脚下的缆绳,猛地一拉。那水罗刹的左脚此时正好踩在缆绳之上,这一拽之下,对方重心不稳,立马儿摔了个仰脸朝天。看它那水缸般的大肚子就知道,此物平时也不怎么爱参加体育锻炼,完全是个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主儿,仰卧起坐估计一个也来不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紧跑几步,纵身一跃,双手正好扒住舱沿。露出头一看,甲板上只有几具小水罗刹的尸体。黎叔四锚等人已经被安置到了救生艇上,蓝水的船员启动马达,正准备返回。我连声呼喊,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一个,千万别把我给忘了。
就当我两臂用力准备逃出生天之时,突然一阵钻心似的的剧痛从下肢传来,直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我心中暗骂:真他娘的数狗皮膏药的,还黏上了。舱底下那只水罗刹见我要逃,居然抬起右腿,用它那蒲扇一般大的脚丫子,一把攥住了我的脚踝。幸好这家伙后爪上没长钢钩,否则现在我多半就得变残废了。
我脚部剧痛,全身汗如雨下,咬牙切齿的发起狠来。单凭右手扒住舱沿,与水罗刹的拉拽之力抗衡。腾出左手摘掉头灯,用力朝着它那大脑袋扔了过去。这头灯的灯罩早已被打飞了,还在发光的玻璃电珠暴露在外。一砸之下,外壳瞬间碎裂,内部钨丝遇到氧气随即熔断。‘啪’的一声,电弧引燃了汽油,水罗刹立马儿就变成了火罗刹。烈焰焚身的痛苦,让它再也无暇顾及我了,嗷嗷惨叫着在鱼舱里打起滚来。
热浪翻涌,如处煎锅,哪里还能多待得了片刻。我双臂用力,凌空一跃,带着满身的白烟儿窜上了甲板。衣服上残留的海水遇火蒸发,热气烫的我后背都快扒了皮了。未等站定,便立刻先将外套甩脱。怎料力度过大,手指上那枚龙晶指环也跟着飞了出去……
那指环被抛得老高,即便掉不进海里,也定会落到甲板上摔坏。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哪还顾得了脚脖子疼不疼。双足一点弹射起步,眼睛死死盯着指环下落的轨迹。看来跑是指定不赶趟儿了,情急之下本能的使出我以前在校足球队当守门员时的动作。转身后仰,借势跳起,把整个人都扔了出去。
就在我伸直右臂,准备空中拦截之时。只感觉头顶上方,黑影一闪,斜刺里竟然杀出一名抢点的‘前锋’来。那人动作极为敏捷,电光火石之间,迅速躲开了角度,好悬没撞在一起。
我的后背重重砸在甲板上,又往前滑行了一米多,方才停住。此刻,上半身已然悬空于海面。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第一时间伸开五指,却见掌内空空如也……我立马儿怒火中烧,侧过头来,恶狠狠的注视着旁边这个捣乱的家伙。
火光之下,只见那人眉清目秀,皓齿朱唇,竟然是个女的。仔细瞅了两眼,这模样似乎还有些眼熟?再往下一瞧,胸牌上‘曲柔’二字赫然入目。我一拍脑门儿,暗道苦也。屋漏偏逢连夜雨,船小又遭打头风,怎么偏赶这时候又碰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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