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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华城。这座城市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处处高楼耸立,是标准的现代化都市模样。鸟瞰下去,街道宽敞,大楼上方的霓虹灯、广告牌照亮着城市的夜空。但是,与其表面的光彩相悖,尽管街道的路灯,大楼上的彩灯都亮着,路上却见不到一辆行驶的汽车或者沉醉于灯红酒绿的年轻男女,甚至医院这种24小时都不会被冷落的地方,也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可寻;华美的背后是一片死寂。华都的三环是居民区,已经是晚上八点,居民区也是漆黑一片。整个城区似乎只是由高楼上的霓虹灯和路上的路灯撑起来。
事实上,这座城市里面,仍然生存者数量庞大的居民。之所以灯光无法从“窗外”被看到,是因为窗帘全都没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甚至有的居民,用胶带贴住了所有可能会让外界看出有人存在于内的缝隙,仅仅留下一丝难以发现的缝隙,用来向外界窥视。
此时——封城的第2周整。
没有任何预警,人们毫无准备。封城来的如此突然,甚至与以往不同,以往的封城,**都会向民众解释,原因以及封城的持续时间,就算再怎么紧急,也会告诉民众事情的进展,但是,这次则完全不同。两个星期前的事件发生的如此突然,**直接派出军队,将几个出城的要道围住,真枪实弹的士兵坐着装甲车,用高音喇叭命令所有居民回家待命之后,便悉数退出华城。这两周里,外界像是直接忘记了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也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指令。慌忙之甚,以至于连市中心的大楼上的灯都没有熄灭,霓虹灯仍然保持着一到七点就亮的状态。当然,这一切比起现在市民们心中的恐慌,都算不了什么。
陈尽是一个高中生,今年刚满17岁,可能唯一称得上是优点的,大概就是相比于其他同龄人,陈尽相对冷静一些,除此之外,他既没有什么性格上的优点;而爱好,硬要说的话他很喜欢看网文,因此他唯一能珍视的东西大概也就只有自己的电子书了。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他此时正孤身一人居住在华城,父母离开这座城市去旅行,他留在华城也是为了上学。陈尽也确实是按照学校的规定,每天按时写作业,娱乐则是看小说漫画,倒也没什么大问题——直到那一天的傍晚。当时,陈尽正准备下楼买鸡蛋做晚饭,却被一个士兵拿枪指着头让他上楼,他这才知道已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邻居们早就封好了窗户和们,每个商店都仿佛经历了一次洗劫,肉眼所能看见的物资只剩下了海鲜味方便面。陈尽知道,自己来晚了,商店里已经没有能吃的东西了,便没有与士兵再交流,直接回到了家中,士兵似乎也不认为一个高中生能做出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很快就离开了。家中似乎已经没有很多食物了,陈尽感到无奈,他仿佛天生就跟不上社会的节奏一样,从来都是比别人慢半拍,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了,“省着点吃,生活总还能过.....”仿佛是在安慰自己,陈尽心中一直默念着。不过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冰箱中还是满满当当,蔬菜肉类一眼看去似乎也还算是能撑一段时间。陈尽回到房间开始看小说。
陈尽当然不知道,事实上,这次的事件远比华城的居民们想的要严重,**在封住城区之后,立刻开始散播舆情,对华城的情况尽可能地隐瞒,一切关于华城的信息,只要涉及到封城,不是被删除就是被判定为谣言。到了第三天,**甚至直接切断了华城与外界的联系,甚至直接把网络切断,华城内没有人可以使用电话或者互联网,只能通过阅读实体书和打牌来消磨时光,但更多的人都没有这等闲情,他们一直盯着手机,希望手机顶端能出现信号的标志。现在,14天过去,整个华城没有一个人能够与外界取得联系,但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原因,现在驱使他们行为的,是恐惧。
**的警告在第6天开始,对于一些胆子大的市民已经没有了威慑力,军队已经没有再出现在马路上了,城市里无论白天黑夜,马路上都是空无一人。于是,他们选择无视**的警告,去超市里直接拿物资。这次的事件在他们的眼中,只不过是**的虚张声势罢了,也许只不过是什么特别的军事行动而已。
到了第11天,那些市民的家属实在是坐不住了,他们离家的亲属,没有一个回来。就这样,他们也下了楼。就在他们惊讶于街上什么都没有时,第一个看见“那个东西”的人尖叫了起来,所有人都目光都向着那个方向聚集起来。那是一个人型的生物,同样也是双足站立,但是,皮肤上的血痕和身上残留的布条还有隐隐可见的肋骨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反胃。它似乎也被这尖叫声所吸引,于是朝着这边一瘸一拐地靠近。直到只剩下十米的距离时,人群仿佛才如梦初醒,开始往后退,但是,似乎已经晚了。站在队伍后方的人似乎在后退的过程中,看见了什么,于是惊叫声使人们向后看去。此时,三倍于人群的腐烂躯体,围了上来......再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幕,发生在华城的很多地方,城市上方的月亮血红,而从第十一天起,整整三天,华城里面都可以听到啃食骨头和撕咬肌肉的声音。很多人都看见了,也许直到那一天,他们才明白,自己所在面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陈尽每天的日程都很枯燥,到了第13天,家里能找到的所有实体书都已经看完了,当初下载的几十本电子小说,此时已经没几本剩下了,冰箱里的食物已经被吃空,此时他陷入了思考。事情到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头绪,街上那些东西他甚至近距离地看到了。住在他楼上的一户人家的男主人在第7天出现在街上时,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团行尸是如何将那人和其同伴围住并且**的。尸群散去之后,留在街道上的血红以及白骨都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他与其他人一样,对这些未知的“生物”感到恐惧。此时是第14天了,陈尽最初的恐惧消退了一些,但是与头脑中逐渐复苏的理智相比,血腥的场面却仍然挥之不去。“这样下去,会死。”他心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与幻想中的中二故事不同,他只能呆在家中,尽可能地保持安静,以免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时间在匀速地流逝,而人们生存的难度却是在以指数级别增加着,不仅仅是饥饿,还有心理层面的折磨。很多实在忍受不了饥饿的人尖叫着跑下楼,尽管无法看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随即出现的如同昆虫啃食树叶的声音却惊扰者每一个躲在楼里的人。陈尽仍然躲在家里,但是一个月过去,他现在也是弹尽粮绝,食物几乎是一点不浪费的吃完,但就算是冰箱也无法完全阻止食物的腐化变质。因此,早在大概第20天时,陈尽就已经没有食物可以吃了。他每天都只是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尽量让自己睡着,这样便能忘记饥饿,只有到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他才会用碗接一些水来饱腹。
此时的陈尽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了,他的大脑仍然可以处在思考之中,但是其对身体所下达的一切指令,都没有效果。换句话说,即使是最简单的站起来,或者坐下,陈尽都已经难以做到了,因上个厕所都要消耗极大的体力,陈尽像条蠕虫一样,往厕所爬去,然后背靠着墙壁,磨蹭着站起来,才能勉强进行身体所必需的代谢。
不要小看人类的力量,但是,人类的力量终究还是有限的——陈尽在这绝境中感悟出了这个道理。也许他的精神还能坚持,但是肉体已经崩坏却是事实,这是任何精神力量都阻止不了的。陈尽面色惨白,对他而言,就算现在立刻**解决了问题,解除了封城,但是他也已经废了。长时间的饥饿对身体的摧毁几乎是不可逆的。“也许,就到这里了呢.....”陈尽此时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筹码了。
但是极为不幸,此时房门传来被重击的声音,一股恶臭从门的另一边传过来。“还是逃不掉吗?”陈尽本想死于饥饿,但是现在看来,他甚至都没有这个福气,他几乎已经放弃了。
门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力,陈尽不知道这层庇护什么时候会被瓦解。他的心中,忽然闪现过一丝灵感。“自己这辈子,还没有和女生交往过呢.....”往日的种种快速地在陈尽的眼前闪过。他的生命,从未散发过光辉,无论是学校还是生活,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衰仔,没有特长,他多年以来,都生活在学校和家长眼中的灰**域。
他已经压抑得太久了。此时,门外的危机和饥饿的绝境令他放弃了身为人类的最后理智。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他的的天性强制着他冷静下来,但是他自己的人性却无法接着压抑恐惧。陈尽现在的矛盾,正如同生与死的矛盾一般,自他的心中纠缠着,大门随即被破开,丧尸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陈尽已经不再感到恐惧了,他太疲惫了,此时的他,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不可救药的世界感到疲惫。
房间外面是如何丑陋的丧尸,陈尽已经不想去想了,他已经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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