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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还想弄明白我与苏姑娘的关系。”磁音缓缓,幽然渗入美人心。阮秋抬眸,极力掩饰泪光点点。“苏姑娘,本名苏然暖,是我娘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算是我的姨娘。”
天啊!阮秋险些叫出声来。
“她的生母是苏家奉茶的婢女,后来,苏家在洛杉矶败落了,那母女俩遂回了苏州城,从此栖居在亲戚家。”
“她自小聪慧过人,善抚琴,精茶道,且烹得一手地道的苏州菜。然而,命运对她却也没有多少眷顾怜惜,10岁那年死了亲娘,遂做了栖居亲戚家的童养媳。13岁时,亲戚家偏又死了当家人,她只得放弃大好学业,与病弱的丈夫圆了房,开始独自操持一大家子赖以生存的苏州菜馆,并将这盘小生意运营得异常红火,成为远近闻名的奇女子。”
“14岁那年深秋,早已与我们断了往来的她,不知怎的竟得知了我娘客死异乡的悲事,毅然远渡重洋前来洛杉矶奔丧,我与她首度相遇,恰就是在那场葬礼上。”
“她很特别,淡眉细眼、丰腴得恰好。用一根木质发簪将黑亮的长发盘得温婉可人,着一件浅灰色缎面旗袍,上绣一串儿粉白深紫相间的紫藤花。她不嚎不嚷的,只是默默垂泪,得体应对前来吊唁的人们。”
“直至傍晚,我那生父领着众人去吃丧宴,她竟乞得带我独自出门的机会,牵着我的小手,走在凄凉无比的晚秋的风里。我们在华人街上绕了好一阵子,方进了一家修脚的小店面,有位她唤作陈哥的俊美男子迎了出来,且因她这一声似跨越年龄、逾越辈分的呼唤,令五岁的我印象深刻。”
洛杉矶?修脚的店面?相貌俊美的陈哥?这一串线索令阮秋惊讶连连。
那位曾为养父排忧解难的声名远播的修脚师傅,那位曾教授修脚技法并允诺赠予一套好刀的师者,那位曾被圈子里众人啧啧称道的能占卜前程命数的神人,那位曾令罗丰念念不忘的、不知何时便销声匿迹的隐者,与风云故事里的这一位,竟是同一人吗?
“她,见了他,声音里仿佛漾起了柔媚的光色。‘陈哥,可都准备妥当了吗?’陈师傅听了这话,故意垂下眼,不去看她,只‘哦’了一声,便指向靠近楼梯的狭窄昏暗的角落。那里,竟有一扇隐蔽的门。”
“谁知在那狭小而低矮的门里,却暗藏大玄机。只刚一进去,贴着灰白墙体而立的云纱立式屏风猛地冲入眼睑。它,上绣华美如梦的七彩凤凰,下设异常宽大气派的底座。还有点缀其间的那些闪现奇异光泽的饰品,当时的我并不知其价值,直至,在铎鞘庄园的断指之夜过后,偶然地,于你暂住的暖蓝色房间内再度看到它。”
“所以,你顷刻便笃定,胥驰那诡异消失的断指,极有可能隐匿其中。”
“从来恩怨情仇,注定千头万绪。”幽叹间,他揉了揉晴明穴。窗外,微风徐徐吹来,撩.动他柔顺而丰盈的黑亮发丝。深沉如他,儒雅如他,历经岁月沧桑却依旧迷人如他,这样的戚风云,注定会让人沦.陷!
“直至闻听一句‘风云…收心坐下!’我方从那华美屏风里收回心神去望她,竟又是一惊。琴前,她已沉稳坐定。于是,在那晚秋密室内,痛失慈母的我听到了苏然暖拨弄的那一曲荡气回肠的粉红莲。于某一刹,伤痕累累的幼小心灵迸发出无限委屈与痛楚,哇地一声便哭出声来!我想,那绝对是我这辈子最畅快的一场情感宣泄了。”
“许久,她喃喃,‘风云啊,你可知我是怎么晓得你娘猝然离世的?是她托梦给我的啊。’天啊,我周身一激灵。对于一个五岁孩童来说,那是无法参悟、充满敬畏的界,然而,她就那般轻易地,柔声缓缓地,向我开启那一界。‘风云,怕或是悲,有何用呢?恩怨轮回、天道报应,信这些又能怎样?皆是无法帮助此时的你脱离苦海的。”
“姐姐,在梦里哭着拜求我庇佑可怜的你,她说,因我身体里流淌着与她通心的血。呵呵,临了时,竟才跟我攀亲情论血脉了呢。却不想想,同样是爹,她得到了全部疼惜,可我呢?除了姓氏,只得了这么几本古筝曲谱,且还是因爹喜好烹饪之乐、不通此道才甩给我的吧。如今,我愿将其教还于你,便算是还了姐姐的托梦之愿了。’”
“当晚,送我回家的路上,我的微凉的小手一直被她的丰盈柔暖的手包裹着。她忽然停下脚步,郑重地说,‘风云,你竟然有这般惊人的天赋,若肯勤学苦练、持之以恒,将来必成大器。’我抬头望着她的眼,从那饱含深情的眸光里读她的心。某一刹,我心便有了答案。她,爱我,和娘一样,从宿命般的通心的血脉里,深深地爱着我。”
“然而,进了家门,望着醉醺醺的生父,我的心便又沉回绝望里去了。‘这都几时了才滚回来?’他抬边说边要打我,却被她的柔声拦下。‘姐夫,这事是怪我不周祥的。没跟您商量便带他去见了陈哥,就是那位极有名的修脚师傅。’听了陈师傅的名号,他便收了手,坐定,这已是向来酒后无德的他难得的安分了。
“姨娘便顺势说:‘如今,姐姐猝然离世,风云还这么小,日后难免是要拖累您的。幸而我见他这双手是难得的纤长、灵巧、有力,遂想拜求我婆家的至交陈师傅收他为徒。最起码,以后生计不愁啊。结果人家见了这孩子竟喜欢得不得了,不但答应了,还硬留下吃了饭。我也是一时高兴,才就耽搁了时辰。’”
“就这样,少年老成的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说服力摆平了我那终日里醉生梦死的生父,为我每日挣得了一次出门研修琴艺的机会。一晃大半年,我进步神速。只可惜,苏姑娘布的这局,终还是被生父识破了。我记得,那一日,他一大早便出门去混,此后,倾盆大雨便未停过。我孤零零地待在家里,暗想小姨娘今日无法来接我了吧。就这么捱到傍晚,她果然没来。”
“然而,生父却暴跳如雷地冲进门,抬手就狠打我的头!‘不要,不要,唯这里不能打的。’我哭着哀求他。他却打得更凶更狠,口中还在骂:‘我便知苏家的女人皆是骗子!早前被你那死了的娘算计、眼前又被你那该死的小姨娘活生生给骗得团团转!要不是今儿她被婆家来的人急抓回苏州城,且还把姓陈的和她那些个不清不楚的破烂事儿扬了个底儿朝天,我竟不知什么叫串通一气的合谋了!好!极好!我这就找那姓陈的狗东西算总账!’就这么,他将我死死绑在近窗的一把破椅子上,又狠狠反锁了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此后,我守着窗,任由渐细的雨丝不断散落在脸颊上。后来,雨换成了热辣的风,黑夜换成了白昼,于是,我便开始痴望着天,看它与日月星云交叠出的奇幻生界。慢慢地,自心底升腾起一曲裹挟着希望与悲恨的粉红莲,那般荡气回肠、深透决绝。原来抚琴者,乃死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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