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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梁武帝礼佛建康城(519年)
目一:筹迎达摩
硕大的青石台上,矗立一座雄伟佛殿。佛殿高挂梁武帝手书“大爱敬寺”四字御匾,字字金光。主殿正中,高踞一尊释迦牟尼佛像。头顶佛光,足踏祥云,姿容慈祥,栩栩如生。磬韵钟声响彻六下,大殿内悠悠凡乐缓缓而歇,礼完早佛的梁武帝萧衍领着昭明太子萧统、中书令徐勉、东宫直阁将军陈庆之、大爱敬寺住持宝志从大殿西门缓步而出,顺廊直登钟山之巅的眺北亭。
眺北亭中,梁武帝立于宝莲锦垫之上。萧统、徐勉、陈庆之、宝志端立两旁。那武帝外着褒衣博带式袈裟,右领襟甩搭于左腕之上。内着多褶长裙,裙摆下垂至脚面。右手捧一经书,左手执一莲蕾。额方面圆,慈眉善目,直鼻方耳,下颔微凸,两唇闭合,似在沉思。武帝双目微眯,目光顺着鼻尖向下俯视,但见大爱敬寺桂枝含芳,拂清香于静院。松柏苍郁,交翠盖于幽庭。殿堂相连、延袤七里,直通山脚下南城门。抬眼再望,帝都建康城一览无余,只见琼楼玉宇洁净明亮,翘檐重阁熠熠闪光,名刹高塔比肩顾盼。胡乐、吴声激荡有声,西曲、清商乐奏唱有韵,磬音佛曲相和有调,妙音缥缈, 徐徐萦入双耳。长江如一条玉带流过建康城北门,碧波如鳞。极目北眺,江淮千里沃野皆为大梁襟怀之土,北达鲁南数郡。顺江西望,溯流而上千里,疆域扩至巴蜀汉中之地。再过些时日,从岳州启程的菩提达摩将顺流直下,来到帝都建康,不知这位释迦牟尼嫡传宗师不知能给大梁带来怎样的福音。
武帝寄兴寓情,不禁吟道:
棱层叠嶂远,迤逦隥道悬。朝日照花林,光风起香山。
飞鸟发差池,出云去连绵。落英分绮色,坠露散珠圆。
当道兰藿靡,临阶竹便娟。幽谷响嘤嘤,石濑鸣溅溅。
萝短未中揽,葛嫩不任牵。攀缘傍玉涧,褰陟度金泉。
长途弘翠微,香楼间紫烟。慧居超七净,梵住逾八禅。
始得展身敬,方乃遂心虔。菩提圣种子,十力良福田。
正趣果上果,归依天中天。一道长死生,有无离二边。
宝志大师道:“贫僧谨遵圣意,已事先从广州光孝寺、湘州感慈寺处探悉,菩提达摩尊者为天竺香至国三王子,本名菩萨多罗,与释迎牟尼同属于刹帝利种性。菩提达摩尊者幼年时拜释迎牟尼的大弟子摩诃迦叶的后裔般若多罗为师,般若多罗见他立志功成远游传法,于是赐他法名菩提达摩。菩提达摩尊者聪慧纯笃,好善布施,坊间广为流传的天竺国能那位降龙伏虎高僧,便是此人。”中书令徐舍道:“菩提达摩尊者来朝,乃皇上诚心所感,礼佛之报。菩提达摩尊者来我震旦之域前,此僧主修大乘教《椤伽经》。贫僧新觅得当今魏朝菩提流支大师所译《椤伽经》,呈圣上过目。”武帝道:“菩提达摩尊者深明佛学,通达佛义,受释迦真传,继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衣铱,曾在南天竺传灯弘佛六十载,感服六大宗派并将其混而合一,自此威震南天竺,声名驰内外。”梁武帝翻阅着译经,叹道:“菩提流支大师所译文采流动,旨意明晰。”随之抬眼问萧统道:“太子可曾修学此经?”萧统躬着身不紧不慢答道:“回禀父皇,曾浅修《椤伽经》,此经早在汉代便传入中土,晋代高僧曾将其译出,是佛教大乘派主要经典。今人菩提流支所译经书尚未研习。”武帝边听边翻着经书,宏声道:“太子近期可多作功课,潜心领会《楞伽经》要义,届时可方便向菩提达摩尊者多多讨教。”萧统颔首称是。
武帝目不离经,又问道:“菩提达摩尊者此番来本域传经布道,是大梁万千信民之福。此番将来建康,如何安排较为妥当?”徐勉道:“菩提达摩尊者大师来我大梁,知圣上深明佛理,必会参见,坐而论道在所难免,圣上可早拟话题,以便应对。”宝志大师道:“菩提达摩尊者来建康后,须兼权熟计,先可安排其在城内各大寺游历讲学,圣上可以冠达法名到场聆听,亲知对方深浅。届时相谈,以圣上修为,必会更为应对自如。”武帝抚须缓声道:“二位所言,相称我意。菩提达摩尊者如讲学,不亲谛听,岂不是佛徒一大憾事?”继而立身踱步,一字一句道:“菩提达摩尊者再经十日便到太子封地,太子亲领大师宝志顺江直上,在两百里外的贵池迎接。迎到建康城后,到同泰寺安顿,随后引菩提达摩尊者参游大爱敬寺、大智度寺、光宅寺。届时在大爱敬寺举办僧、尼、善男、信女四部无遮大会。”说完又盘腿而坐,闭目背念《楞伽经》。四人知趣,欠身退立左右。
目二:坐而论佛
再说菩提达摩从岳州(今湖南省岳阳市)在水师护送下,水路直下八百里来到江城贵池(今安徽省池州市)。萧统早率领宝志大师、直阁将军陈庆之等洗心洁服,在秋浦河口隆礼迎接。但见这菩提达摩虽年逾九十,但腰不弯、背不驼。身高八尺,脸色黝黑,眉白如银,梢处寸眉拂遮眼角。两眼大若茡萁,双目色如碧玉,炯炯有神放着慈光。神清气闲,步履从容,言谈慷慨。但不修边幅,僧衣褴褛,履穿踵决。随后宝志大师将太子萧统、直阁将军陈庆之向菩提达摩一一作了简介。菩提达摩听后打量萧统,道:“一路行来,人皆言太子温和敦厚、仪表堂堂,果不其然。”萧统道:“尊者德厚流光,惮赫千里,远渡重洋,不辞万里来我大梁,万千僧俗如大旱望云霓。弟子款学寡闻,祈盼尊者多多赐教。”
众人将菩提达摩迎至清溪寺歇息。那清溪寺正殿整个殿房施八角石柱,殿内四根金柱上雕着吞云吐雾的游龙,飞驰翻腾的舞凤,飘然欲生的飞天,跃马执鞭的武士。八根檐柱上饰有浮雕,画有祥云坐佛、莲花化生、凤戏牡丹、孔雀穿花以及群鹤闹莲等图案。神台须弥座和殿墙的石护脚上雕着翔龙、猛狮、麒麟、骑鹿、水兽、马羊、卷草等。在寺内侧殿坐下后,萧统先开口道:“此地乃弟子封地。因池广湖多,所产鳜鱼鲜肥味美,因之得名鳜池,百姓叫作贵池。”菩提达摩问太子道:“太子平日对佛学可有涉猎。”太子道:“回尊者,自幼受父皇教诲熏陶,耳濡目染,略知一鳞半爪。”菩提达摩道:“此番来震旦之国,有四条要务。天竺佛教已日渐式微,震旦之境深具‘大乘’气象,遵从师命东渡来贵土普施教化。这是其一。”菩提达摩环视四周后又抚须道:“其二嘛,到中土参访高僧鸠摩罗什昔日锡坐之地。”菩提达摩颔首微笑道:“佛祖五彩舍利珠已传入震旦,欲顶礼膜拜,这是其三。其四,则是此次来震旦的主旨,现在暂不必明言。”几人相叙甚契,直至深夜方睡。
次日,太子陪菩提达摩乘舟游历秋浦河后,便启程顺流而下直至都城同泰寺。一路上,太子叨陪左右,还苦劝其更衣换履,那菩提达摩就是不听,只顾向太子讲解释迦心法。到了午时便壁观养性,接连几日从未懈怠。
隔日早斋过后,在同泰寺,菩萨皇帝梁武帝脱下御衣,披上僧袍,以冠达法名会见菩提达摩。太子萧统、中书令徐勉、东宫直阁将军陈庆之、同泰寺住持仁智在另室等候。
冠达执弟子礼,行佛礼寒暄过后道:“梁人方言称莲藕为‘同泰’,莲花为‘同泰花’,莲叶为‘同泰叶’,此寺取意莲花,故将寺取名为同泰寺。”菩提达摩盘膝而坐道:“取名于俗,取意于佛,寓意通莲,紧贴佛旨,此寺寺名可谓煞费苦心,想知是何人所取?”冠达答道:“当今梁皇。”菩提达摩悦然问道:“早闻梁皇深研佛学,造诣高深,朝野僧俗皆称其菩萨皇帝,令人感佩。”冠达微喜答道:“尊者过誉了,梁皇只是青灯黄卷,勤服师祖,恭禀教义,不离左右罢了。”
菩提达摩继而问道:“我以大乘法门度一切众生,以‘诸佛心’心地法门为第一。冠达大师乃大梁之师,对大乘法门有何高识?”冠达答道:“若按《法华经》所诠释,众生信从佛法,勤修精进,悯念无量众生,利益天下,而度脱一切,是为大乘。”菩提达摩又问道:“何谓‘诸佛心’?”冠达答道:“‘诸佛心’也就是《金刚经》中所言‘清净心’。《全刚经》以‘清净心’一以贯通,正如大师所修《楞伽经》以‘诸佛心’贯通全经那样。”菩提达摩赞许道:“冠达大师饱读经书,深通诸经之奥。‘诸佛心’也就是悟道成道后所发出的‘清净心’。”冠达回赞菩提达摩道:“尊者乃佛祖嫡室,深得真传,经年身体力行,苦行千里来我震旦传经布道,大功硕德。”菩提达摩回道:“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冠达谦逊问道:“国主梁皇先是祟尚道教,后来虔信佛教、笃敬佛法,广修寺庙。自五十外便断房室,清心寡欲,极力倡导大乘法门的禁断肉食,亲制《断酒肉文》,改变自汉代以来僧徒食‘三净肉’之习,大梁僧徒普遍遵从素食这一戒律。梁皇还创制《善哉》、《大乐》、《灭过恶》、《断苦轮》等十首佛曲。孜孜不倦,著有《大涅盘》、《大品》、《净名》、《大集》诸经之‘疏记’及‘问答’数百卷。梁皇做了如此多的佛事,在尊者看来有什么功德?”菩提达摩答道:“以无故成有,以有故成无。若论功德,说有就有,说无就无,好似如影随形,虽有非实。梁皇常年倡佛兴学,广修寺庙,万民崇佛,国兴民安,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居,孤残幼有所育、鳏寡老有所养,满眼尽显‘大乘’气象,实乃大笔雕龙。但论功德几何,作为一国人主,只是人天小果,实难秤斤论两,若与佛祖相比,可就是小技雕虫,有漏之因。”冠达听后微有不悦,但随即掩饰心迹道问道:“听尊者之言如堕烟海,那该怎样开示梁皇如何取得圆满功德?”菩提达摩闭目不言,双掌合一,两拇指指向胸口答道:“长短有无等,展转互相生。可贯达而不可冠达。”说完便打座不语。冠达见其默默不语,也不再言语,陪其打坐到直到佛晓。佛晓之时,冠达起身,菩提达摩闭目发声道:“在佛言佛,佛家‘人无我’。今观法悟道,‘我’是地、水、火、风‘四大’与色、受、想、行、识‘五蕴’积结和合之身,并非实有‘我’,应断除有‘我’的烦恼障,‘人我’皆无,故功德寂然。”冠达欠身道:“谢尊者开示。人言月桂之下栖玉兔,太阳之中藏金乌,是有是无,唯有日月自知。弟子须提前准备明日斋会之事,失陪告退。”
目三:猴扰斋会
次日太子萧统等人陪菩提达摩在同泰寺参加四部无遮大会,太子专为菩提达摩独设一榻,殊礼以待。梁武帝将以冠达之名亲自主持斋会,并召开并亲讲佛经。放眼看去,只见同泰市寺门前香车辚辚,宝马啸啸,佛幡飘飘,戟旗猎猎,梵歌悠悠。万头攒动,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菩提达摩道:“无遮会,就是没有贤圣道俗之区分,没有上下贵贱尊卑之遮隔,众生平等、广施资财。天竺戒日王每五年一设无遮大会,倾其府库惠施僧俗。”萧统道:“在大梁,四部是指僧、尼、善男、善女。无遮大会,此乃以佛祖名义布施僧俗的大斋会,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皆一视同仁,可以接连几天免费吃喝,还可以收到一部分寺庙馈赠的财产。”
正说话间,只见梁武帝外披法衣,以冠达之法名登台主讲《般若经》。那武帝虽然昨夜彻未眠,但他早习惯于通宵夜读或批阅条呈,因此照样显得神采奕奕。众僧徒见武帝亲自讲经授法,便推金山、顷玉柱似的纳头便拜。萧统向菩提达摩解释道:“冠达就是梁皇,梁皇就是冠达,昨日不便言明,想必大师早有察觉。”菩提达摩笑颜道:“昨日从你们的眼神和宝志大师的诚惶诚恐便知,那冠达就是武帝。”萧统道:“父皇笃信佛法,尤其擅于诠释经籍,亲自撰写诸经义记,计有数百卷。在余闲之际,常在重云殿和同泰寺讲说,今天名僧硕学和四部听众不下五万人。”
正说话间,只见乐僧高奏法乐、童声高唱佛曲,武帝在奏唱停止后,开始宣讲,顿时鸦雀无声。突然越南赠送的驮普贤?菩萨像的大象受到一只猴子惊吓,骤然狂奔窜冲。台下不论村夫野老还是名士官绅都吓得四处逃避,相互踩踏,死伤多人。护卫皇上的禁军也惊惶失措,只有直阁将军陈庆之跃身上前斩除猴尾。御史中丞臧盾也帮忙上前脚踩猴腰,用散落在地的幢布罩住猴脸裹住猴身,众人趁机将那猴子按住在地,高呼将那捣事的畜牲掐死。菩萨皇帝本来心就软,况且菩提达摩大师就在现场,哪能杀生,速命人将其放了。
无遮大会继续进行。菩提达摩道:“刚才所奏唱的几首佛乐中有两首来自天竺,原汁原味,仿佛置身天竺。梁皇为宣传佛教,殚精竭虑,利用帝王的特殊身份地位,为佛教音乐的传播做了旁人无法办到的事。说无功德,许有遗漏。”萧统道:“用童声唱赞,似为梁皇首倡。梁皇想留大师在大梁兴教昌佛,普施度人,情真意笃,望能答应。”菩提达摩道:“大梁有你父皇这样的菩萨皇帝传灯讲佛,何需一介野僧,去往北地洛水之滨之意已定,恐难移更。我知你意,你知我意,莫再言,莫再言!”
当晚,萧统将菩提达摩去意禀告武帝。武帝低语自喃道:“已回天无力,可将建康城上下游二十里之地船舟连夜撤去,片舟不留,且看他如何渡得过江。”武帝又思忖片刻,对陪读的陈庆之道:“若菩提达摩万一得船执意北渡,你便率水师一百人驾船跟随,名为护送,实为劝阻。如实在劝阻不住,就随他去吧。”
武帝连夜去见菩提达摩并再三挽留,但菩提达摩只道了一句:“孔子无黔突,墨子无暖席。”仍执意渡江北行。武帝心明,这位菩提达摩将自己比成古贤圣哲呢!孔子、墨子曾四处周游,每到一处坐席没有坐暖、灶台没有熏黑,又匆匆地到别处去了。
次日,武帝沐浴洗心,与菩提达摩共乘龙舆,亲自出城相送。但见旗幡飘扬,鼓乐喧天,灯烛耀眼,香花漫道,车马填街,人流塞市。百姓僧徒一边急睹皇帝菩萨,一边争观西天活佛,沉檀扑鼻,萧管沸耳,幢幡夺目,好不兴奋。此时此际,王族缙绅不顾其贵,甲冑兵士不顾其勇,挤胸擦脸、换肩并足仰观活佛,就连堂堂天子,亦不自知唯其独尊,都以菩提达摩为至高至尊了。
目四:一苇渡江
到了江边渡口,却是另一番场面。江水浩荡,水面上空无一帆,江水拍岸,岸边空无一物,不见片船只舟。百姓顺风而呼:“西天活佛,念我等如此信崇三宝,留下来吧,我等愿捐资供养活佛!”那菩提达摩立在江岸,一边连道阿弥陀佛,一边思忖如何过江。恰巧此时见一位老妇担着两捆芦苇蹒珊而过,菩提达摩灵机一动:在天竺国时自己常乘芦苇扎成的小船过恒河,何不寻这老妇助已一力,这真是渡河无舟,一芦千金。菩提达摩走上前去,刚欲开口,老妇跪下便拜道:“久闻活佛大名,今日能耳闻目见,实乃三生之幸,漫漫大江,空无一物,活佛如何能渡得过去?不如暂且留下,来日再作打算。”菩提达摩将老妇扶起,行过佛礼道:“无他求,老人家所担之物,即为过江之舟。”老妇道:“这芦苇若能助活佛过江,乃愚妇前世所修之福。阿弥陀佛,造化造化。”菩提达摩随即将扁担一折为二,将其并排双双插入两捆芦苇之中。搬入江中停于水面,轻抬双脚,轻拂袍袖,盘坐芦苇之上。菩提达摩向岸边众人谢道:“出家人随遇而安,四海为家。出入随心,往还自在。”便拂尘一挥,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驾着那一叶芦苇小舟随江波渺然隐去。老妇见此情此景,早已泣下治襟,一拜再拜并喃喃不止:“活佛显灵,阿弥陀佛......”武帝忙命太子萧统上前搀抚。只有太子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了解天竺人有抱苇过江之习的父皇所安排,无非想让菩提达摩知难而退,或充其量只能湿衣北渡。
送行的武帝怅然若失,凝视江面。望大江但见江面碧水涛涛,望菩提只闻江上梵歌悠悠:
日出光等照,下中上众生。
如来照世间,为愚说其实。
深研诸法门,何不知佛心?
武帝若有所悟,久视江面。望大江依然是江面碧水涛涛,望菩提只能呆立江岸吟诵默默:
半叶苇舟,菩提身去。
我身他身,尊者无身。
一叶苇舟,堪能载心。
此心彼心,心心同心。
他身住北,我身住南。
他心照南,我心顾北。
缓不济急,此时陈庆之早按武帝之意,已登上水兵营一只战舰,快速追向那一叶苇舟。
那陈庆之引着那叶苇舟来到长江北岸,定山寺住持早已立在江边迎侯。菩提达摩见到陈庆之道:“我知武帝会派人来,陈将军此来是送行还是来拦阻?”陈庆之微笑不语,只是行了一个佛礼,也连诵两句“阿弥陀佛”后道:“方才我等思虑不周,让尊者只身坐苇北渡。梁皇见尊者临深履薄,哪能无动于衷,故派我等一路护行。”菩提达摩谢道:“又见往知来,前番南行,已深知武帝绝非那灭佛之人,因此故意与武帝在佛理上不相契合,这也是脱身之策啊!梁皇敬贤礼士,虽未派舟相送,我已略迹原情,绝不会记其一点而不念其余,更不会故入人罪。将军多虑了。”
陈庆之道:“梁皇崇敬佛教并身体力行,哪会是大师所言的灭佛之帝。武帝崇佛有其因果。一则为求心安,武帝为争夺帝位东征西平,杀生过多,一心向佛,以求心安。”陈庆之紧接着道:“二则为稳固皇权。东汉未到梁皇即位之年,历有二百八十载,称王即帝的有一百一十人,平均在位仅不足三载。这些人中大部分被杀、被废、被俘。在位二十年以上者,只蜀汉刘禅、东吴孙权、西晋司马炎、成汉李雄、前秦符坚、东晋司马曜、后秦姚兴、北魏拓拔焘和元宏等,就在这几个帝王中也有政不由已。尤其是宋、齐两代中,宫廷内斗、相互残杀更为激烈,令人发指。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欲使国运永祚而又天下一统安宁,用佛教教化天下无疑是一剂良方。”
菩提达摩道:“分析入理,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陈庆之道:“三则佛学乃睿智深邃之学,奥妙精微。梁皇可谓神纵英武,天生睿哲。年轻时因雅好文学而成为竞陵八友之一,壮年时通达儒学、玄学。亲著《制旨孝经义》、《毛诗答问》,《春秋答问》,《尚书大义》,《中庸讲疏》,《孔子正言》,《老子讲疏》,《周易讲疏》,《乐社义》及六十四卦讲义,共有二百余卷,以正先儒之迷,开示古圣之旨。显然,儒学、玄学这些学问也不够痴迷学问成嗜的梁皇钻研,便将目光投向体系繁浩的佛学。武帝一入门便笃信痴迷,乐而忘返。常是披上僧衣做佛徒,穿上御衣做皇帝,是一名符其实的菩萨皇帝。”
菩提达摩道:“帝王职责在于勤治国,休战事,养民生,百姓衣食足,四邻和睳,是最大的造化,而未必以舍身为僧之法以得圆满。今晨修书一封与武帝,并非暮夜怀金,请转呈。”陈庆之道:“梁皇用心治国,勤于政务,孜孜无怠。就连冬天也是四更起床,把烛阅披条陈,因执笔触寒,双手皴裂。”菩提达摩听后连连称善道:“平日听梁境内僧徒所议,都评说你主梁皇既文采风流,又谙熟用兵之道,且以博学多识傲视古来君者,是一位积极有为的开国英主。正是在他的治下,南朝的盛世之象再现,乃为江左数百年之冠。此君勤勉而又节制,亦颇有仁者之风,一面努力追求理想世界、人间乐土,但一面又不免好高骛远、自欺欺人。刚才贫僧所写,陈将军可先一睹,看有何不妥?”陈庆之道:“谨遵尊者之命。”只见书中写道:“见震旦梁皇,慧根非凡,有功有德。昭明太子也是崇佛之人。之前身在大梁之境,不便稍有誉词,恐过盈则亏。佛教西来后,震旦屡有灭佛之事。近有北魏太武帝拓拔焘灭佛,今后数十年内,将有一带‘武’之王将有灭佛之举,此番观之,在大梁之境绝不会发生,佛教之劫将在洛水之域。此番北行去洛水之滨,乃不自量力度德之举,为的是愿在有生之年妄能开示将来那位灭佛之君。”陈庆之阅后并不言语,将之卷起放入函匣后,也取出书信一封递与菩提达摩道:“此乃我主梁皇手书,恳请尊者一览。”菩提达摩接过念诵道:“心心心,难可寻,宽时遍法界,窄也不容针。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这心是佛。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
菩提达摩又研墨执笔,一篇《易筋经》和盘写出,交与陈庆之道:“此去洛阳尚须时日,你既然送我,一路上传与你此经,教你习瑜珈之功,回去之后可传与武帝,以作为贫僧晚到之礼。”陈庆之恭敬接过,也呈上翡翠玉像一尊作为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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