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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金吾不禁。近日正值盛世华诞,京中官民皆可不分昼夜共襄盛举,自然,位于西郊的勾栏瓦肆更是通宵达旦的纸醉金迷。
西郊一贯是偎红倚绿的销金窟,其中四景最为著名——明珠湖上的如意舫、醉红绡的百花醉、烟云阁的红袖招以及起云台的泠泠琴音。
最近,打漠北来了一个草台班子,在明珠湖边儿上搭了两个游牧民族的帐篷,里面出来十余个金发碧眼,扭着水蛇腰的肤白丰满的西域舞姬,颇为惹人眼球,新鲜玩意儿自也吸引人,让原本的老牌子生意愈加难做。
大年初三,那不知名的帐篷班子出了大事儿,几个寻欢客为争抢一个波斯娘子起了争执。起初只是两句口角,实在是肉少客多,眼看最后一个娘子要给抢去,其中一个少年人竟动起手来,推搡间将一个路过劝阻的老汉推下湖去。
见有人落水,几个后生想是害怕弄出人命官司,纷纷下水救人。
初冬夜里,湖水冰冷刺骨,上了年岁的老汉捞上来时已然断了气儿,其中一个下水的后生似乎是被水下什么东西拌住了脚,周边同伴竟没一个能拉住他,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沉入湖底。
巡街校尉立即快马加鞭禀告了值夜统领,那位牛高马大的统领赶来一瞧,好家伙,被推下水丧命的劝架老丈可不正是他那开私塾的举人老泰山么?立时叫人拿住那几个争执的后生连着帐篷班主以及一众西域娘子,又跟如意舫打了招呼,借用了几艘仓库里堆放的旧船,使人打捞落水的那个后生。
直到天堪堪露出鱼肚白时,那个后生才给捞上来,一双招子瞪得只剩下眼白,瞳仁就只有针眼儿大小了。那值夜统领觉得邪门蹊跷,拉了人和尸首大过年的敲开了府衙大门。
府尹大人一个囫囵年没过完就得苦哈哈的回来明镜高悬,瞪着几个纨绔子将惊堂木【哐哐哐】一顿猛砸,那架势,巴不得将堂下跪着的几个的脑袋瓜子都囫囵开个瓢。
值夜的巡城统领大名叫刘有才,无字,去岁里聘了光荣退休的文渊阁王参事孀居次女王氏,草根门户出身的大老粗对着这个退休后在北郊开设私塾教授童子的老泰山可谓十分敬重。
劝架的王老参事被推下水丧了命,巡城统领夫妇跪在堂下状告那几个只晓得灯红酒绿的纨绔子草菅人命。
可巧的是,推了人又下水救人之中丢了命的那个纨绔子正是兵部尚书阮文斌独子,小名玉郎。
这位今年刚满十七的公子哥儿生的一脸风流相,就是那合不上的死鱼眼此刻细细看来,生前怕也是一双风流的桃花眼。
兵部尚书大年初三没了那跟眼珠子似得独子,策马狂奔了一盏茶工夫,认完脸就站堂上号丧。
剩下那三个纨绔子家里也分别来了人认领,其中一个竟是敏妃娘娘的侄子,敏妃娘娘身为宫眷,自是不能随便进出,故而遣了一位经年得力的姑姑出来做耳报神。
就在府尹大人焦头烂额之时,大年初四夜里,明珠湖上的如意舫又出了事儿。
如意舫上的芙蓉画舫是最为出名的,里面的伊芙娘子也是年轻貌美,那夜里不省得遇上个谁家小衙内,言语轻佻不说竟还打算用强,逼得那小娘子投了湖,附近的画舫赶忙捞人,不过一盏茶工夫便捞了上来,也不知是呛了水还是撞了脑袋,总归是没了的。
这下如意舫的戚姐也不依了,这伊芙娘子原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原就指望她招财,现下花出去的本儿都没回来就血本无归,自是不得了,当即将闹事的小衙内捆成个粽子抬府衙去了。
府尹大人十分眼熟那位被惯坏了的小衙内,那是礼部侍郎方家嫡子,方家主母万大娘子年近三十方得了这么一子,打小是要星星给月亮的宠着,这回出了人命,原想着用银钱买了去,哪里想的那画舫上的小娘子已然过了官府文书,户籍也早早焚了,过了年就要抬去骠骑将军家做良妾的。
花了钱买姨娘的是骠骑将军家的老太君,见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堂上那母子又是那副用钱消灾的嘴脸,气不打一处来,拄着龙头拐将地砖敲得【咚咚咚】响,要紧牙关只要还她骠骑将军府一个公道!
连着两天头悬利剑的府尹大人一个脑门十个大,深觉那报国寺的方丈大师不是徒有其表,那老秃驴一张乌鸦嘴怕是在佛祖跟前开过光的,啥坏事都灵验,也不知自己现下去捐笔香油算不算是回头是岸?
大年初五夜里,起云台泠泠琴音戛然而止。
位于东楼最顶端的妙语阁又出了事儿!
花了三百两白银排了半月终于轮上了,那二十出头的举人老爷兴冲冲的推开厢房大门,结果收获一个自挂东南枝的妙语公子。
一身红衣的妙语公子竟在最受人追捧之时投缳自尽了!
那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吓得手脚俱软,哪里还有寻欢作乐的功夫,慌里慌张的将人放下来,一探鼻息还有气儿喘,连忙背着人去了南市的仁济堂。
因着年关,仁济堂的坐堂大夫应府衙要求也是通宵达旦的坐诊,就防着个别突然犯了病的。
今夜坐诊的老大夫捏着花白山羊胡须半晌,开了药叫童子煎了给那妙语公子灌下去,待到天堪堪破晓时,人可算缓了过来。
那举人老爷并无什么不良嗜好,唯独爱下棋,偏生是个臭棋篓子,唯有这妙语公子愿意收了钱陪他通宵的下。
询问再三,妙语公子表示要回起云台,见了自己那爹爹再说。
举人老爷将人送回起云台,刚进门就看见急得团团转的起云台东家云三爷,云三爷不过三十出头,拍了拍妙语公子的脊背,将两人都让进自己位于后院的屋子里。
“妙语,你可看清了?”云三爷盘下这一带时仔细的盘问过的,这里三年前原是个脂粉铺子,后来走了水,只烧了一个调香的小娘子。
“不敢拿这事儿诓爹爹,确实是那吴家娘子。”妙语公子心有余悸,端着茶盏的手不住发抖:“我正梳着头,忽然从镜子里瞧见她,之后她就扯过我束发的带子将我脖子勒紧,我被她拖到门口,连声音都叫不出来。幸而有柳先生,否则,我怕是要交待在顶楼了。”
“你从前在如意舫也并未同人起过争执,便是认得那位娘子,也素来无仇无怨,她缘何要伤人?”云三爷【嘶】了声,脸色凝重:“都怪我,当年只顾着选个火烧过的地方,地皮旺。却是忘了寻个道长做个道场法事,这样,你先搬到西边素南那里去住几天,我亲自去请报国寺的高僧过来超度那位小娘子。”
“妙语之事多谢柳先生了。”云三爷从书案拿出个描着金边儿的木牌子,双手奉上:“真金白银的怕是折损先生风骨,这牌子请先生务必收下,往后再来便是不用与人相争了。”
“那柳某人便多谢云三爷了,妙语公子也好好休养,某还有事,便先告辞了。”柳举人接过那精致的牌子,告辞出门了。
妙语公子在云三爷发话后,也不回自己屋里收拾东西,径直去了西楼二层素南公子处。
素南公子一身烟青色长衫,正端坐窗前品茗。见他来了,不起身相迎也不寒暄客套,只抬手与他倒了盏温水。
“料定爹爹会将你塞我这里,昨夜见那举人老爷将你扛出去,若非是他,还真怕你回不来。”素南性子冷清,妙语来前也热过一阵子,可惜了并非所有人都好他这瑶宫仙般的遗世独立。
“哥哥说前日里瞧着水里的是金蝉姐姐,可是真的?”妙语并未落座对面的蒲团,而是席地坐在素南脚边。而他口中的【金蝉姐姐】正是两年前明珠湖上最有名的,曲儿唱的最绝的花魁娘子卞金蝉。
“是她不错,当日金蝉遭人毒手,如意舫的戚姐收了银钱息事宁人,她那般傲气,想来定是不甘的。”素南是重瞳,入夜后能瞧见两个世间,这在起云台不是什么秘闻。
善茶艺的【假道士】素南与善琴音的【解语花】妙语,那是起云台经年不倒的活招牌。
因着起云台吊女作祟,东楼入夜后明灯高悬,但却空无一人。
大年初六夜里,不知是那被烧死的吴小娘子认定妙语是个好拿捏的软绵柿子还是怎的,从东楼到西楼,愣是再次找上了他。
只这回,吃了素南两道半吊子黄符的小娘子没上来就下死手了,缩在角落里头哭了一宿,次日一早便又没了。
报国寺的高僧们接了云三爷的帖子和大笔香油,承诺过了正月十五定然过去做法事。
大年初八夜里,似乎料定了素南那几道不痛不痒的黄符要不了她的命,吴小娘子的胆子便又横了起来。
这夜里,戾气十足的将正在沐浴的素南按进了浴桶,若非妙语听见不对推门出去正巧撞见前来品茗听曲的镇南将军,镇南将军腰间那饮血无数的宝刀出鞘,横着斩飞吴小娘子那惨白兮兮的手腕,将淹了个半死的素南拎出水丢给魂儿飞了泰半的妙语。
至此,起云台闹鬼终是瞒不住了,巡城校尉建议云三爷先行歇业,横竖银子没有命根子重要。
正月十二,被镇南将军一刀剁了爪子安生了几日的吴小娘子又来了。
是夜,妙语在镜子里又瞧见了她,报国寺的念珠大约只能护身,她无法近前,却能如影随形,还能拿东西伤人。
不过两天工夫,她似乎就认定了一个妙语公子。
待到正月十五,高僧们如约而至时,妙语公子一张妖冶的俏脸已然接近破相了。
“阿弥陀佛,好生厉害的小娘子!”为首的是个叫梵净的圆脸和尚,梵净大师据说是梵明方丈的师弟,他伸手摸摸妙语脸上的伤痕,随即蹙眉:“竟还是个索命的,我先在此镇着,你且去青玉观寻楚师兄来援,这戾气十足的,怕是要斩鬼了。”
“大师,我儿妙语并未同那吴小娘子有争执啊,反过来倒是经常帮衬她那脂粉铺子的生意啊!”云三爷一听【索命】二字便慌了神,连忙双手合十道:“大师,还有我儿素南,大约是跟哪位道长学的,画了两笔黄符阻她,她前几日险些淹死我儿啊!”
“这般狠厉,怕不是那个被烧死的。”来人正是青玉观主天机子门下首徒楚灵尘。
“阿弥陀佛,楚师兄有何高见?”梵净丝毫不怀疑他那救命的道门师兄赶超风火轮的脚程。
“无量寿福,梵净师弟怕看出来了,那是个找替死鬼的。”楚灵尘朝两个和尚回了礼,告了声【得罪】,也伸手点了点妙语脸上的伤痕:“嚯~还是个十年上的老鬼,那个过了火的小娘子年头小,对不上号了。师弟你俩夜里摆个经幡,看看能否超度,不行的话,只能请三清真人审上一审了。”
入了夜,楚灵尘跟梵净和尚兵分两路,梵净入东楼设经幡诵经超度,楚灵尘则入西楼摆香案恭请三清真人。
大约是梵净和尚的车轱辘经念的那借了吴家小娘子皮相的娘子不耐烦了,梵净的木鱼【啪叽】一声敲裂,经幡也轰然倒地,活像是被人愤怒的扯碎般。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尚未酿成大错,回头罢!”梵净和尚双手合十,盘腿手合法印,口中喃喃念起百字大明咒。
“臭和尚!死秃驴!哪个要你超度?”屋内窗户突然合上,梵净面前出现一个身着桃红衣裙的妙龄少女,那少女七窍里全是血,分明是叫人害了的。
“女施主近日来一直尾随那位公子,究竟是何缘故?”梵净停下念经的嘴,朝她施了个合十礼,礼貌的问询:“若是无故伤人,按理说,不论佛门道门皆可就地诛杀之。”
“我认得他!八十年前,就是他将我拖进此处···羞辱过后又以我祖母性命要挟,让我每日入夜来此任其···肆意···”那少女说着怒目圆睁,语气愈加狠厉:“后来,他家中娘子得知,竟闹上我家去,说是我不知廉耻勾引她夫郎。我祖母尚在病中,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那厮被他娘子撞破丑事,不仅不收敛,还找上门来,当着我祖母灵前将我日夜羞辱!后来他娘子再找上门来,正好撞上他羞辱我时,他为证明是我勾引他,灌了我一碗断肠草!我疼了一宿,去的时候衣衫不整!我要他偿命!何错之有?”
梵净乍然听闻这一口气不带喘的控诉,在原地楞成一根木桩子。
还是破门而入的楚灵尘一声厉斥唤回他的心神:“你这厮不仅胡搅蛮缠,还是个信口雌黄的!”
说罢雪白拂尘凌空一抽,将那少女抽的发出尖利哀嚎,她想跳窗,哪里知道窗口不知何时遍布万字咒文,而窗沿上不知何时滑过的五帝钱映衬出穿插的红线,正是道门中收鬼惯用的红线铜符阵!
“楚师兄如何得知她是信口雌黄?”梵净和尚主修超度,次修药理,最了不得就是请降魔金刚杵揍一顿,因着不是武僧,多数还是揍不过要求援的。而本朝佛道一家,梵净和尚出外游方泰半是跟随眼前这位武力值强悍的道门师兄的。
“你仔细看,这老鬼少说也有百年道行,八十年前,一个三十来岁的还云英未嫁?这鬼话拿去骗鬼,鬼都不信!”楚灵尘说着又用拂尘抽了她一道:“你找替身就找替身,扯谎能找个靠谱的么?还不脱了你这身化相?过了百岁的老鬼了能要点脸么?打算披着别人家小姑娘的皮去千刀万剐?”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妾身不敢了!当真不敢了!”红线铜符阵中,那【少女】连连摆手,脱衣裳似得脱掉那身人皮,竟是个二十左右的美貌妇人,然而,脖颈间七道红线触目惊心!
“摇什么头?没见过七弦娘子?”楚灵尘看见两个光头和尚不出声的交流,认命的给那俩见识少的讲解:“七弦娘子是娶过门的替死鬼,看来她过门前那个娘子要么是新丧要么是命不久矣,赶着拿她的命去抵数的,以先头娘子的裹尸布做白绫绕脖颈七圈挂灵前吊死,再取先头娘子敛服上的线将那七个圈儿在脖子上挨个儿缝死,最后换先头娘子的棺材钉上,封在地下三十尺,以朱砂于棺内四壁绘制镇魂符以保魂魄不灭。”
“这听着像是玄门之法?”梵净和尚蹙眉,似乎觉着这个法门过于阴损:“这位娘子又何其无辜呢~”
“无辜?”楚灵尘一声冷哼,拂尘一挥,五帝钱顺着红线逐渐逼近,阵中那娘子跪坐在地上,慌得直朝他磕头求告:“十五年前,这厮害死一个新嫁娘,被我师叔擒获镇于三清座下。五年前,这厮蛊惑一个道心不稳的童儿打翻令旗逃跑,以厉鬼撞魂之法险些撞死我师弟!三年前于北郊员外府邸意图夺胎投生,失败后生吞两个尚在娘肚儿里的女婴,一个将近临盘,一个七月大!两年前于明珠湖蔷薇画舫附身花魁娘子赵华蓉,意图吞灵夺身,被你师兄撞破,还震碎了你师兄的乌金钵!这厮哪里无辜了?”
梵净和尚瞧着阵中一双招子骨碌碌转的妇人,瞠目结舌,这从不打诳语的出家人哪里见识过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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