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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座城市来说，贫民窟就是光鲜外表上的一块丑陋伤疤，不想为人所知，却又怎么也无法摆脱，所以任何城市都想把它建在最不显眼的地方。这座城市的贫民窟就建在一个海拔负五十米的大坑里。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这里都绝不显眼。如果没有专门了解过，你准会以为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垃圾回收站。
司寇把车停在大坑旁。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径直走进一家超市，买了一只果篮和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为了买这些东西，他还特意使用了带身份识别的线上支付系统。
……
“找到他了，他在城南B大街的一间小超市里。”小六放下他自己的那台PDA，对天同说道。就是再傻的人，这时也该知道司寇的那台PDA有问题了。
“城南？B大街？”天同沉吟片刻，忽然大惊失色。“坏了！天梁！”
她疯了似地冲到路边，那里正停着一辆法拉第超跑，车的主人坐在驾驶座上，似乎正在欣赏音乐。
她把手伸进车窗，拉住车主的衣领，一把将他扯了出来，甩到一边。
“还不上来？”
她没好气地对小六吼了一声，后者战战兢兢地钻进副驾驶座。她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于是这辆超跑在引擎的轰鸣声和车主的哀嚎声中绝尘而去。
“队长说，要我们等他啊……”小六畏畏缩缩地说，他从没见过天同这么生气。
“闭嘴，系好安全带。”天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咬牙切齿地低吼。“混蛋！混蛋！你要是敢……你死定了！”
……
这是一扇带指纹识别的安全门，不过看起来是很古老的款式了。指纹识别模块已经裂成了两半，在那裂开的缝隙里，焊着一块铸铁门锁。
司寇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在门上敲了两下，门上干裂的油漆和铁锈立马扑簌而下。
没人回答。他看了看腕表，又敲了三下。
仍然没人回答。
“天梁！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是她叫我来看看你。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司寇尽量装出和蔼可亲的语气，柔和地说。
可能是提到了他的姐姐，或者小孩子贪嘴的毛病作祟，屋里终于有了动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门后忽然传来一声咔嚓声，门打开了。
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面相清秀，眉眼间与天同有七分相似，绝对是亲姐弟没错。他默默站在门后，既不说话，也没有侧身让他进屋。
“不请我进去吗？”
“你跟我姐姐的失踪有关吗？”天梁盯着他的眼睛心平气和地问。
他这一句话问得司寇不知所措，竟呆立了半分钟之久。
“进来吧！”
天梁侧开自己小小的身板，让出进屋的通道。
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独处的房间来说，这里明显干净得过了分。家具虽然老旧，但是打扫得很干净，而且就其摆放而言，甚至透露出一种独特的品位。房间的墙面有些斑驳了，不过并没有常见的将落未落的碎屑，很明显被人打磨过，而且加上了彩绘装饰。
“现在是谁在照顾你？我是说你姐姐走了以后？”
“我自己，姐姐以前总会把屋子弄得乱糟糟的。她离开以后反而轻松不少。”天梁走到三合板做成的茶几旁，倒了一杯水。“喝杯水吧。”
司寇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他越来越觉得诧异了。
“姐姐昨天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是有事，暂时没法来看我了。都快半年了……我还以为……”屋子中间的小吊灯投下一束橘黄的光束，照在天梁的头顶，阴影使人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她确实有些事情，不过我会带你去找她的。”司寇笑着伸出手，想摸摸天梁的头顶，不过被他躲了过去。
“姐姐的狗死了，都怪我不好……”天梁忽然悲伤地说。
“什么？”
“就是那只流浪狗，我和姐姐一起收养的那只。她没和你说起过吗？”他瞪着大大的无辜的眼睛问，看上去天真无邪。
“当然说……”话说了一半，司寇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于是把下半句憋了回去。“大概吧，我记不太清了。”
“你以为我在诈你吗？你还挺有意思。”天梁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我和姐姐确实收养了一只流浪狗。不过它很老了，不久前死了。”
“所以你独自埋葬了它？”这时他甚至有些同情起这个小男孩了。
“我把它吃了，混合着眼泪味道挺不错的。”小男孩舔了一下嘴唇。
司寇算是明白了，这孩子大概是个变态吧。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水杯，将它放到桌子上，他慌了。
“哥哥，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天梁又恢复了一个天真小男孩儿的表情。“这是难得的蛋白质来源，与其埋在地里任由微生物和虫子啃噬，不如让它陪我最后一程。”
“当然不对了，你这个小变态！”司寇内心疯狂吐槽。
一阵沉默……
“你是坏人吗？”天梁忽然非常严肃地问。
司寇处于震撼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发现自己的思路完全被这个小家伙牵着走。
“没关系，我有时候也是坏人，很多人都被我捉弄过。”天梁两只手抱在胸前，甚至有些得意。“不过，我希望你不要伤害我姐姐，可以吗？”
“可是，你姐姐想杀我。我在试图自卫的时候，如果不可避免地伤害她，你也不能怪我。”司寇面无表情地回道。
“姐姐，不会这样。我了解她，虽然她又笨又孩子气，而且不会照顾自己。但我了解她，她那么善良那么有爱心，怎么会想杀你？”天梁急得面红耳赤，这时才真正像个十一岁的孩子。
“现实会改变一个人的，特别是面对这样的现实：不去杀人就会被杀！”司寇叹息了一声，尽管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不免胸中难平。
“那我问你，你改变了吗？”小男孩儿咄咄逼人地瞪着他。
他再一次语塞了，可是他不愿去考虑这个问题，连碰也不想碰。一旦触及了自己的内心，原本清晰的一切都变成了无稽之谈，都是荒谬绝伦。
司寇最后一次看了眼腕表，忽然赌气似地一把抱住男孩，将他往屋外拖去。
天梁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可是一出房门却马上安静下来。因为他的姐姐，天同正在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举枪等待。
司寇毫不犹豫地掐住天梁的脖子将他挡到身前，威胁道：
“不要轻举妄动，你也不希望出现什么悲剧吧！”
“立刻放了他，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骨灰都给你扬了！”天同两眼瞪得通红，大有一言不合就扣动扳机的架势。
“姐姐，你真的在杀人吗？”天梁稚气的声音忽然让现场鸦雀无声。
现在大概晚上八点钟，繁星已经悄然爬上了夜空。初秋时，夜晚的虫鸣声对于贫民窟来说，是一大特色。然而此刻虫群的齐鸣却让天同头疼欲裂。
“小梁，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没有别的选择。”天同央求似地说，拿枪的手逐渐颤抖起来。
不知为什么，司寇感到虫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让人忍不住一阵眩晕，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过了不知多久，他被一盆冷水浇醒，于是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脸，从地上坐起来。
这里大概是什么厢型车的车厢，另外三个人仍然陷于昏迷，躺在他身旁。
“你就是司寇？”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体格健硕，眼神锐利，一看就是杀人的一把好手。
见司寇点了点头，那人继续说道：
“你认识肖彦山吧！”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要不是肖彦山你们怎么会来找我？”司寇没好气地说。
“确实，如果他没有自杀，我们也不会查到你身上。”
“什么？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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