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十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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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一顶小轿一路风驰电掣。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那两界之地，戛然止住。轿外面的人说声，公子，到了。说完便阒然无声。公子下轿，自然是不见抬轿的人。抬眼望去一望无际，没有一丝多余之物，真是寂然之所。公子往前走去。似穿过一道无形的帘幕。半个身子一探进去就感到温暖舒适。等完全进来之后，满眼是湖光山色。满耳是鸟语莺歌。鼻口处花香缭绕，空气中带着甜味。阳光明媚，微风轻柔。景色真是人间罕有。公子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身轻体健。踏着清草地，顺着斜坡向河边跑去。来到河边，看那河水竟是淡蓝色。清澈见底。忍不住伸手去撩拨。似触非触之际，忽然有个声音大喊：不要碰。循声望去，山坡上跑来一个断发文身兽衣草裙手拿钢叉的野人。临近了又喊：你好大胆子，敢闯这不赦谷？——不射谷？呵呵。范诗光心下想这个名字还真别致呢。野人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大吼着：是不赦，十恶不赦的不赦。笨蛋。心里又嘀咕：最近来谷的都是什么人啊！角色扮演越来越费神了。得加钱。——不好意思了。这水不能碰吗？范诗光赶忙道歉。——这水看起来很漂亮是吗。但是有毒的。——哦。兄台是此地常住人口吗？——我随父亲迁居此地已经30几年了。——哦。令尊身体还硬朗吗？——硬朗？是啊，很硬。死了多少年了。肯定硬啊。——爱慕搜骚瑞。刚才你说此地说不赦谷？——是的。沿着这条往生河再往前走出了不赦谷就到断魂崖。——名字起得都挺唬人的啊。——你别管唬不唬人。拿钱吧，问路收费20文。——我问了吗？都是你自己说的。——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断魂崖处须断魂，不断魂时不得过。——嗯，这点倒是跟足下的营销模式相当类似。都属于强买强卖类型的。——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段我听过，但是我根本没打算过去，天色已晚我正好在此地过夜。——哎，你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好吧，你忙你的吧。我换一个人要。真是没时间跟你磨。——你等会。银票收吗？你演一段多少钱。——50文一天。——这是五百两。你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然后回来说话。——你这是看扁我。好的。
野人拿了银票就往山上跑。不多时就跑回来了。再看时已换了罗衫，头发扎成一束，缠了发带。面如朗月，艳若桃花。竟是个花美男。花美男跑向公子，满面堆笑道：嗨，公子，我来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可以吗？公子答：嗯，动作挺快。既如此，你就当我的跟班，公子少不了你的银子。花美男道：我也想呢。但是我只能做公子在这谷中的侍从，我是出不了谷的。公子道：也好，想必你有不可说的苦衷。答：那倒没有，只是谷中有十大恶人全靠我养，我走了，他们就会活活饿死。公子道：恶人你管他干嘛？好人还管不过来呢。答：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善恶啊。就像古希腊哲人说的，善与恶是一回事，就如上下坡是同一条路。没有我在不赦之地供养恶人，在外面的世界怎么会有好人？所以我在这里责任重大呢。公子道：这么说你还是一位义士呢！美男道：是不是义士无所谓。话说我能和公子有此一遇，也是命定前缘呢！公子你不觉得我长得有些像你吗？公子定睛仔细瞧，身材轮廓倒有些相近。但是长得完全不像啊。公子道：我好像没你这么帅。特别是你眼下四颗痣。就像四滴眼泪。在下可没你长得这么有理念。美男笑说：人的面貌是会变化的。你没变成这个样子，是你等级不够。你只有在世间历尽磨难，饱经风霜之后，才能浴火重生，凤凰涅槃。公子心下想到：这词挺老，估计又是骗钱的套路。再道：公子想了解一下十恶的来历吗？我可以算便宜一点给你。答：想，没钱。又道：如果你想了解你的未来，两个项目，算一个套餐。1000两，你划算。答：好，没钱。两人就这样你要钱，他没有的磨了半日。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以一文钱（欠款）的价格成交。
太阳落山了，半边天际映出红霞一片。半卧在干燥温热的土地上，嘴边有新鲜的小草和小花。像是躺在自己的炕上，也想倒在喜欢的食物堆里。远处，美男支起了烧烤摊。肉香顺风飘来，真令人沉醉。一会儿工夫，肉烤熟了。美男叫公子过去。公子起身。走到烧烤摊前。花美男道：男人就爱吃肉呀。尝尝看吧。递过去一只大肉串。又道：那边有一个木桶，有种新发明的饮料，有丰富的泡沫。大麦芽酿造，听说在西方诸国很流行。你可以试试看。公子点点头。自己倒了一大碗。喝了一大口，苦苦的有甜味。还不错。公子道：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挺不错嘛。美男：还可以吧。一个人久了习惯了，但是人这种东西再怎么习惯，也还是会感到寂寞。只能通过一些所谓的价值和意义，骗骗自己忍受下去。公子道：这我就不懂了。又道：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戒备和反思的心理。事实经过人脑的加工成为意识，而意识就会骗人了。因为它总是向着令人愉快的方向发展，这还不够可疑吗？譬如，我们吃的这个人，生前是一个大好人，自己老婆跟自己的朋友私通。被他偶然撞见，他不但不恼，反而十分开心，认为这就像饺子皮和饺子馅，在还没成为饺子皮和饺子馅之前，它们可能只是面条和一盘炒肉丝。虽然也能勉强果腹，但总是缺乏新意创造力。如今两样食材自动结合成了饺子，出人意料，自动生成解决方案。岂不快哉。于是他送了他们许多金银，连同大宅子。成人之美。公子：这种思路闻所未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又道：在他们成亲当夜，他点燃了新房周围事先准备好的易燃物，把他们连同宾客200多人一并烧死。公子惊呼：原来是谋杀啊。又道：他却说，你家吃饺子不煮熟了吗？公子大笑道：脑回路真惊奇也。又道：所以说善恶不过是随心取用的调味剂。对自己有利的就包装成善，不利的就是恶。实际上都只是为了满足私心和欲望。这个恶人，在这个不赦谷中，每天被炙烤一次，第二天再复活回来。反反复复，没个了局。除非他能痛改前非，正视自己的所欲。领受该受的惩罚，方能转世轮回。不再受此折磨。公子又笑道：不知道你代表了谁，谁给你的审判的权力。反正我停下来，你只是要他：服。你又是什么欲呢？美男莞尔道：公子果然慧根深广，竟然能看到这一层。我也不与你争辩。快来吃串。公子大口撸起串来。于是你一口我一口，你一碗酒我一碗酒。不到半个时辰，刚才还互怼的两个人已经谈起娱乐新闻来了。
那一晚，夜美好，睡深沉。美好到我小学时候学到的一片课文，当时大概是冬天，教室外寒风凛冽，天飘鹅毛。课文写到：我跟我的叔叔去打猎，天刚下了一场雨。叔叔用树洞里的未受潮的干草生了大火堆，烤了猎物，唱着歌跳着舞。吃饱了玩累的，把一个大火堆移走，把大堆的干柴堆在刚才还是火堆的地面上。整个人埋在柴火里，热气从下面冒上来。天仍旧湿冷，但是在柴火堆里完全感受不到。那一夜，好美好。就是这种感觉。在这大恶人才有资格进入的不赦谷，公子度过了这辈子最美好的一夜，没有爱情，没有责任，没有理想的，美好的一夜。这岂不讽刺么。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山谷还是那么幽美。公子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地这个大床上。阳光洒遍全身，温暖惬意。那边有人大喊：公子，你醒啦？看我钓到的大鱼。公子循声望去，在妒河岸边，美男赤足站在河中礁石上，一手拿杆，一手拎着一条得有5，6斤重的大鱼。公子爬起来，跑过去。走进了再看那河似比昨日汹涌了许多，颜色不再是漂亮的黄绿色，而是墨绿了。公子道：你钓的什么鱼啊？好奇怪，绿头红身。青面獠牙。美男答：你等等我。我上岸跟你说。公子提着篓，美男拿着鱼。走到岸边空地上。在一块大青石上，美男拿出刀开始切鱼生。美男道：这条杀人鱼我跟了很久。当然我们吃它也是为了超度它。这鱼原本是一个美女。本来天真无邪，小家碧玉。与邻居王员外女儿胖丫是好朋友。我的故事里面的人名都是为了讲清故事所设。胖丫顾名思义胖，胖不一定丑。但是故事里的胖，那可是真胖。美女和丑女是朋友，矛盾自然从男人那里来。那年游园会上，两人邂逅一白面书生，家里不太富裕，人倒是风流潇洒。美女从小被人搭讪惯了，自然养成一股高冷气。见有人搭讪，总不大搭理。可是这次这人主动搭讪的却是胖丫。这令美女十分惊诧。但又一想这可能是书生的迂回套路，心里又美又轻视。不想，很快，胖丫和书生的感情就急剧升温。竟然单独约会了几次。本来像书生这一类男子，美女也是见得多了，本不至于这样放不下的。但是就因为他有意自己的丑但是有钱的闺蜜，心下就格外在意起来。这种妒忌的念头起来了就再也压不回去。竟然到了施行魇镇的地步。为了复仇美女不惜以身相许天竺妖僧，换取魇镇办法。就是用一条鱼，以及胖丫指甲，将胖丫化作疯妇，在新婚之夜将书生杀死，之后也自杀身亡。得尝所愿的美女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快慰，相反更加的痛苦。有意忏悔，却身不由己，被妖僧控制。落得下场悲惨。死后在妒河中化作魇鱼，终日暴走。今早我们就吃它吧。我给你做一道海盐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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