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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云一行人吹吹打打来到欧家大门前,欧家大门敞开,吹鼓手站在欧府门前的门槐下愈发卖力的吹着。杠事房的杠夫们却不放下肩上的担子,等着女方家发赏钱,反正聘礼也不重。欧府管事的拿着把早已准备好的法币挨个打赏,连赵东子王二小他们也有。赵志云把车停在欧府大门前,和赵启云,李松白下了车,赵启云先给赵志云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拿出娉书和礼单交给李松白。李松白一脸正色的接过来,欧府管家早已双手端着红木托盘在一旁候着。李松白将娉书和礼单郑重的放到托盘里,对管家略一拱手,;‘烦请欧总管通报一下。’
欧管家笑眯眯的,;‘李老板,你说咱们家的媒人,咱们一起去吧。’
李松白;‘欧总管的吩咐,敢不从命。’转头对赵启云二人说;‘大哥,三弟稍后,待我和欧总管进去通报。’说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叫欧管家听的真真的。
赵启云也是一脸笑容;‘请吧。’看着李松白跟在欧管家身后进了欧府。
赵志云站在门口往大门里面望,只能看见欧府高大的磨砖对缝的八字影壁,欧府门房殷勤的搬过来春凳请赵启云赵志云二人坐,赵启云含笑谢过门房,却不肯坐。欧府管事的端着簸箩,簸箩里盛满了花生,请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吃。认识不认识的见了花生,都抢着伸手去抓,不多时簸箩就空了。
李松白和欧管家带着二个人从八字影壁后面转出来,看着年纪稍大的身穿中山装,略年轻一些的穿洋装,四人在门前站定,对赵启云赵志云拱手施礼,赵启云赵志云赶紧还礼,李松白先介绍年轻的;‘这位是欧府大少爷欧思义先生。’赵志云赶紧拱手;‘大哥。’
李松白又介绍年岁大些的;‘这位是欧府大爷欧思仁先生。’赵志云有些迷糊,却不敢怠慢,也是一揖到底,口中含糊的说;‘大哥。’
欧思义笑道;‘妹夫不必多礼,里面请。’欧管家头前带路,赵志云见几个人都不动,才迟疑了一下,见赵启云给他使了个眼色,才跟着欧管家进了大门,欧思仁和欧思义落后一步在二旁陪着,赵启云和李松白紧跟其后,几个人都进了欧府。
转过影壁就是前院,青砖漫地,铺的齐齐整整,院子里左侧种着石榴树,右侧种着枣树,回廊前摆着一对对的花盆,正房前的回廊和东西厢房相接,正房五间皆是客厅,前后开窗,松木雕花的门窗,窗子上镶着明晃晃的一块大玻璃。一派富贵人家的气象。
欧管家撩开门帘,几个人依次进屋,赵志云在屋里站定,迎面是一丈多长的条案,条案前放着一张红木方桌,桌子左侧坐着一位老者,头戴黑色瓜皮帽,几缕短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桌旁放着一根文明棍。老人不错眼珠的看着赵志云,李松白紧走几步上前,对赵志云说道;‘这位就是欧参议员。’一个丫头早已不吭声的把一个绣团放在赵志云面前,赵志云依着赵启云事先的提点,先是一揖到底,再跪下磕头,李松白在边上唱礼;‘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礼成。’
等赵志云磕完三个头,欧作鹏才伸手虚抬了一下;‘贤婿不必多礼,起来说话。’赵志云又是一揖,欧作鹏指着桌子右边的穿国民党军装的肥胖男子;‘这是你的大媒人,国军十一旅的少将旅长牛宝堂牛将军。’赵志云赶紧对牛宝堂深施一礼;‘多谢牛将军。’牛宝堂呵呵笑道;‘我这个媒人就是个样子货,干吃饭不干活的。’赵志云;‘牛将军说笑了。’
欧思义领着赵志云把屋里坐着的亲朋好友挨个介绍了一遍,赵志云不停的作揖,脸都快笑僵了,也没记住几个。介绍完屋内众人,欧思义小声问过欧作鹏,才命开席,欧管家一声令下,欧府佣人们流水般的将菜肴端了上来,欧管家命人把八仙桌子往外一搭,也上了酒席,欧作鹏和牛宝堂坐了上首,李松白和赵启云坐右边相陪,欧思仁欧思义坐了下首,赵志云今天是贵客,独自一人坐在左边,倒是宽敞。女眷亲戚在后院开席,赵东子他们在门房里也开了二桌,也算是沾光打了牙祭。吹鼓手和杠事房的人早已高高兴兴的领了赏钱离去,自然也混不上酒喝了。
正房客厅里一派喜庆,欧作鹏端着酒杯缓缓站起,;‘诸位亲友,今日大家拔冗莅临寒舍,参加小女定亲宴,欧某不胜感激,来来来,咱们同饮此杯。’众人乱哄哄的站起来,都将杯中酒干了。屋里的欧府佣人们挨个给众人满上。
牛宝堂待欧作鹏坐下,才端起酒杯站起来;‘诸位,今日欧府喜得佳婿,来,我等为欧公贺喜。’率先一仰头把酒喝了,众人参差不齐的道;‘贺喜欧公。’欧作鹏端起酒杯向众人绕了一圈;‘同喜同喜。’
欧思义等众人喘了口气,也端起酒杯站起来;‘今天家里都是贵客,欧家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恕罪。诸位,咱们再干一杯,为我妹妹,妹夫贺喜。’众人又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欧作鹏;‘诸位请自用,不要拘束,老夫就不一一劝酒了,请大家开怀畅饮。’众人也都陪着欧作鹏喝了一杯。
欧思义笑道;‘妹夫,我给你介绍咱们家的各位亲朋好友。’赵志云跟着欧思义挨个敬酒,一大圈子下来,到有些晕晕乎乎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又从欧作鹏开始,挨个敬了一圈。欧思义待赵志云敬完酒,才笑着问道;‘妹夫是山西人?’赵志云看一桌子的人都看着他,不敢怠慢,;‘是,我祖籍山西阳城县,后迁至上海,日寇攻陷上海,山河沦陷,日本人逼迫我家出面维持秩序,我们家里人都不愿为日本人做事,担负汉奸的名声,家父就带着全家人躲在英租界不出来,现在是处于半隐居状态。只是家父在上海薄有名望,日本人贼心不死,一直在派汉奸日夜监视。所以我家里人出行不便,不能亲自前来拜见岳父大人,还请岳父大人恕罪。’
欧作鹏点头赞道;‘亲家公铮铮铁骨,深明名族大义,着实令人钦佩。来,咱们敬亲家公的气节一杯。’大家都把酒干了,见欧作鹏已开口定下基调,自然是一片阿臾如涌。
门外进来一位二十左右的油头粉面的年轻小伙子,身着洋装,皮鞋锃亮,直直走到赵志云面前;‘喂,你就是小姑父吧?门口那辆汽车让我开开呗。’
欧思义斥道;‘文庆,今天是你小姑姑的大喜之日,不得胡闹,赶紧下去。’欧文庆却不惧自己的父亲,走到欧作鹏身边;‘爷爷,我从来没见过那种福特汽车,你跟小姑父说说,就让我开一圈吧。’
欧作鹏是极喜爱这个大孙子的,故意板着脸;‘小孩家的开什么车,你会开嘛。’
欧文庆大声说道;‘爷爷,我什么车不会开?咱们家的汽车我都开过,什么车都是一样的。’
欧作鹏;‘想开你自己去求你小姑父去,这个事我不管。’
赵志云见欧作鹏这么说,赶紧把车钥匙给了欧文庆,;‘既然喜欢,你就去开吧。只是你没开过这种汽车,我去教教你。’
欧文庆一把拿过钥匙很自信的说道;‘小姑父,你也太小看我了,咱中国现在有的车,我都开过。我还用你教?’拿着车钥匙就跑了出去。欧作鹏笑眯眯的看着孙子欢快的跑出去,却不阻拦。
欧思义;‘这孩子倒是经常开汽车的,只是今天是妹夫的大喜之日,他却过来搅局,真是叫人不省心。还请妹夫见谅。’
赵志云笑道;‘大哥言重了,这也不叫搅局。’
李松白在边上笑道;‘我听说这种汽车是美国总统的最新座驾,只怕欧少爷真的开不了。’
赵志云知道这是李松白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脸红,接着话说道;‘正是,这是美国人投资了几亿美金才研制出来的,是世界上最高级的汽车,一般人就是有钱也搞不到的。这也是我托美国朋友费了好大力气才搞来这么一辆。’
欧作鹏年老成精,对赵志云的话是半信半疑,心里断定是赵志云在吹牛,只是现在正是涨自家面子的时候,他决不会做出拆破赵志云的牛皮,让双方都尴尬的事。屋里众人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纷纷赞叹赵志云交际手面广阔,连这等稀罕物都能搞到。
过了半晌,欧文庆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手里攥着车钥匙,却不肯还给赵志云,;‘小姑父,你告诉我你这车怎么开,我怎么连车门都打不开。’
欧思义;‘那是美国总统的座驾,你懂什么,快把车钥匙还给你姑父。’
欧文庆听了更兴奋了;‘小姑父,这真的是美国总统的座驾吗?你快教教我。’
赵志云心说现在就是美国总统也坐不上这汽车,笑道;‘文庆,我现在正陪着你爷爷和诸位贵客,待会在告诉你吧。’
欧文庆走到欧作鹏跟前;‘爷爷,你就让小姑父先告诉我吧。’
欧文庆是欧作鹏的心头肉,欧作鹏自然不会拂了欧文庆的意,笑道;‘贤婿,你若不嫌麻烦,就先把他打发了,也省的他在这里闹腾。’
赵志云起身;‘遵命。’给众人作了个团揖,告了罪,才和欧文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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