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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炎热的天气,阳光火辣辣的直射下来,虽然这是一座滨海都市,但仿佛呼吸之间都是蒸腾的水汽充满着滚烫的温度,道路上虽然行人匆匆,但都小心保持着与其他人的距离。避免相互之间发生接触。
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拖着两个大箱子气喘吁吁,顾不上浑身如雨一般滴落的汗水,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手中的手帕被他拧了又拧,抬起头看着面前宽阔平坦的道路他的眼神不由再次挣扎起来。
为了以最好的姿态来到这座魂牵梦萦的城市,他提前准备了一个星期,将自己珍藏多年的西服拿出来熨了一遍又一遍,将那双皮鞋小心翼翼的打了三遍油使得它黝黑发亮都可以当面镜子使用了。最后在腋下喷了一些劣质香水才正式开始出发。
他幻想着当自己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在那些同学面前时他们会有多么的震惊,可当他一下火车这所有的一切都被瞬间蒸发掉了。
可怜的他已经被自己的美好期望蒙蔽了双眼,全然忘记了五月的申海城是何等的酷暑。
如今放眼望去满街只有他一人裹的严严实实,看着行人纷纷避开他用如同看精神病一样的眼神上下大量,他就知道自己是有多傻了。可惜这个道理是他在下了火车后才明白的。
此刻的季君海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了,但他脑中还在犹豫个不停,究竟是咬牙坚持下去还是狠心掏钱叫个黄包车。
按说在那时的申海黄包车一英里或是一英里内不过五文钱,相较他浑身上下足有百十块大洋的行头而言绝对是九牛一毛。
但任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光鲜亮丽有着大家公子范的年轻人竟然真的囊中羞涩到连花几文钱坐亮车都要精打细算的地步。
季君海看着一辆辆从身旁跑过的车夫数次想要开口叫住一个,但都被他忍了回去。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初入此地一切都需要打点他只能勒紧腰带过日子。咬了咬牙季君海弯腰拾起那两只大皮箱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远去。
两个月前季君海收到了自己的老师原盛京大学教授如今已是海诞大学教授张洪盛的邀请,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在申海创立一份报纸,伴随局势的动荡国人对于消息接纳的需求越来越大,所以张教授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起初季君海对于这份邀请并没有太多兴趣,他的母校,双亲,老师同学都在这里,又何必舍近求远的跑道那申海去创立什么劳什子的报纸。
但碍于张洪盛先生在大学期间对他的照顾,季君海只好委婉的回信说考虑考虑,在季君海原本的计划中他准备拖个个把月在回信给他说“父母年迈,自己不想远走方便随时照顾二老。”为借口。
可是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五月伊始日军便在距离盛京不远的平济制造了“平济惨案”!打死军民一千余人,据逃回来的平济同学说“大街上尸体堆积如山,血水流淌的到处都是,日军却故意将这些尸体留在道路上数日没有清理来震慑那些仍不死心的爱国人士”
这已经是自申海,贯沽后日军制造的第三起惨案了。
消息一出,举国沸腾。各个工厂,大学等纷纷举行罢工游街活动,季君海所在的盛京大学也不例外,看着这些青春活力的面孔,听着他们高喊着抗日救国的口号,季君海第一次觉得个人的力量是如此乏味,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弟学妹们或许还不知道他们的爱国行动在某些人眼中不过是吃饱了撑的。
季君海的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跟着那些学生们跑道街上胡闹,老两口这些年省吃俭用将季君海供上大学,虽然并非是什么一流高校但在那个时期也是倍受人尊重的。
季君海知道以如今军阀们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态度,指望他们抗日简直是痴人说梦,国共之间也早已过了精诚合作的时期。半个华夏风雨飘摇!
于是他便想起了老师张洪盛的邀请。若是他真的在申海站住脚,即时将父母接过来便无需再担心北方的动荡了。任他们打闹去吧!这时的季君海并没有考虑那么长远,也不懂什么雀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
说做便做,季君海当即回信给张洪盛欣然接受了后者的建议,并敲定起身日期等相关事项,做完这一切的季君海虽然长输了一口气但心头的大石头却丝毫没有松动。
此次南行申海路途多舛,他的未来可以说是一片迷茫与无助,这也是大多数离开了学校庇护的学会们将要面对的难题,不过真正让季君海无法心安是将父母留在了盛京,天知道那些日本人会不会头脑一热又跑来盛京作恶。
两位老人年级已大不适合带着他们奔波劳顿。可是将他们留在这里自己又无法随时回来照顾老人,所以要找一个可以随时帮助自己照顾父母又值得信任的人。
思索一宿后季君海脑中那个人的身影仍旧萦绕不去,所以在出发前他还是硬着头皮见了那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人——许曼如!
许曼如与季君海从小便是同学一起读完初中,高中,直至大学后二人考入了两所不同的大学渐渐断开了联系。
按理来说作为曾经在一起近十年的同学,邻居虽然达不到邻里一家亲但也不会太差,可恰恰相反的是两家反而势如水火。
一切都是因为季君海的母亲段又莲在一次街坊闲谈中无意说道“君海与曼如年纪相仿,而且又是门当户对的,再过两年我看这两个年轻人就可以撮合撮合了”几个街坊大妈们也都纷纷表示两家般配的很哩!郎才女貌的。
说着无心听者有心,傍晚这句话便传入了许曼如母亲的耳朵中。
当季君海一家正坐在院子中吃饭时便听闻隔壁的许家像是被谁抄家一般发出打砸之声。
面面相觑的三人刚准备放下碗去看看怎么回事便被传来的对话给生生止住了脚步。
“你也不看看她是谁,她儿子又是什么货色。还好意思说什么门当户对,真以为傍在我许家一旁就飞上高枝变凤凰了!”
季君海父子虽然没有听得段又莲上午说的那一番话,但也是知道许曼如母亲口中之人正是他们一家,因为也只有他们一家紧挨着许家。
段又莲脸色涨的通红忍不住对隔壁墙后的许曼如妈妈说道“曼如她妈我季家的确不如你们许家这么家大业大,但也从未生出什么攀高枝的想法。况且只是街坊们开的一个玩笑你又何必如此指桑骂……”
不说还好,未等季君海母亲说完那边许曼如母亲便像是一个炸毛的豹子一般尖锐的喊道“闭嘴”!
只听闻桌子被掀翻的声音,接着季家的大门便被一脚踢开。满脸煞气的许曼如母亲走了进来,她双眼通红,衣服凌乱像是要吃人一般。
季君海父亲磕磕绊绊的对她说道“许…许…许姐,你..,你这是干嘛啊!”
见状段又莲将他推到一旁,毫无惧意的来到对方面前直视那双能杀人的眼睛。两个女人像是两个一点既燃的**桶。
当许曼如与他父亲回来时只见家里一片凌乱像是被马匪给截了,又听闻隔壁季家传出阵阵打斗与争吵声,父女两人感觉不妙急忙跑过去查看。
许曼如推开门看到的是段又莲正掐着自己母亲的脖子,季君海则是抓着她母亲的手,而他父亲则拉着段又莲。四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许曼如想都没想大喊一声“季君海你敢欺负我妈!”说着将书包往地上一扔直接三步化作两步奔入战场飞起一脚踹向季君海。
半个时辰前季君海还在端着碗一头雾水的看着怒气冲冲闯进自己家的“许伯母”,而后在他的目瞪口呆中那个一副大家闺秀样子的许伯母竟然挥手甩了自己母亲一记耳光。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许曼如父女回来看见的那一幕,但她并没有看见的是季君海一边抓着许妈妈的手不让她再出手伤人,一边劝她冷静。而他父亲则拉着自己母亲努力将两人分开。
季君海正扯着死死掐着自己母亲不放的许伯母的手只听闻有人在叫自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许曼如像是个小母豹子一般一脚向自己裆下踹来。
季君海一阵头皮发麻,他本能的侧身让自己最脆弱的部位躲过了这狠辣的一脚,殊不知他这一侧身两侧的软肋便彻底的暴露在许曼如的小皮鞋下。
“啊”!
俩家五口人全部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只见许曼如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倒在他眼前的季君海。后者脸色煞白捂着自己的腰部蜷缩在地上,脸上有冷汗在不断的往下淌。
季父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抱起季君海向外冲去,季母也顾不得继续与许妈妈打斗紧随其后。只留下满地的狼藉与失魂落魄的许曼如一家。
在走向许家时季君海脑中闪现出这些曾经的一幕幕。他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看着慢慢拉近许家那不复从前气派的院子季君海并没有先去敲响许家大门而是来到了它的隔壁曾经季家的老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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