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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门事略剑瞬
序
日前偶闻同事谈及:此间多有以家谱传于子孙者,间或陌路缘此而成宗亲!吾闻之心有所动——然非为日后以寻同族——只因寸草初萌,尚不及回酬春晖之重。但求以此陋笔粗文,籍鹅毛远飘千里之余势,搏严父慈母一哂,戏曰:“吾儿心中,岂非唯使君与孤也哉!”——则吾之愿心足矣!
张门事略
在内蒙古腹心地带的奈曼旗,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小村方圆不过十里,人口不足千人。周围很平坦的甸子地上,疏疏落落地分布着一小片一小片的杨柳。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在村南五里处缓缓地东流——不知已流过了多少岁月。这里民心淳朴,物产虽不丰饶,倒也足以温饱。由于其微小,历次的战争与运动都不曾对它产生过太大的冲击——以至于老一辈的人在谈及三、四十年代的往事时,记忆中只剩下“伪满洲国全奈曼只安插了两个日本人”的历史瞬间和当年“苏联红军整齐地沿大路东进”的壮观场面——这个小村的名字就叫查干庙。
查干庙太遥远的历史已无从考证了,千百年来,村中不知出现过多少虽谈不上轰轰烈烈却足以使全村人振奋抑或震惊的事件。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曾先后装载过村民们对出生于本村的三位能人——呼和浩特的大学教授、军医院主治医师和北京的团政委——的仰慕和赞叹。然而由于我从内心里总觉得他们离我太遥远,所以不久也就淡忘了。村民们在赞叹之后,又一如既往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同的只是那时的人们是在生产队钟声的招唤下,共同编织着提出“大年初一开门红”战略的大队支书的多彩的梦想)。我也一如既往地与小伙伴们往返于校家之间——几乎所有的家长,都不曾深思供孩子上学的真正目的,似乎只是在履行一个亘古不变的形式或过程。即使在知识十二分贬值的动荡岁月里也还是如此。
直到有一天,一位敦厚朴实而又家境贫寒的普通农民家中,忽而不约而同地聚集了几乎全村的人。激动得红光满面的主人领着他的看似有些腼腆的长子,倾其所有的好烟好茶招待这些平日里难得有空闲来家串门的乡邻。而乡邻们则从不同角度审视着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干农活比谁都慢的小伙子,似乎都在奇怪这样一个普通得没法再普通的家庭中长大的普通得没法再普通的孩子,怎么会一下子变成庄户人原本想也不敢想的大学生呢?也许就是从那一天起,乡邻们才真正意识到:如果好好地督促督促,自家的娃儿也是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于是原本无目的、自发的让孩子念两天书的行为变成了后来自觉地供儿女上学的行动——前面提到的激动得红光满面的主人就是我的父亲张国柱,而那位看似腼腆的小伙子则是我的哥哥健强。
我的父亲祖籍辽宁朝阳十二台营子。是在本旗白音他拉乡的得力本八仙村长大的。在父亲八岁那年,祖父就去世了。仅比父亲大三岁的伯父,放弃了自己上学的机会,一边协助祖母担柴磨米,一边支持着自己的弟弟读完小。当时正值四十年代初,仅仅一年时间里,国旗就先后由满洲国旗到青天白日旗最后换成五星红旗,史称“国旗三易”。
由于社会动荡,父亲在读了一年完小后被迫辍学,在他的内心里,总感到未能继续上学是他人生道路上最大的遗憾。1945年春季,当时的八路军征兵小组用“炕头底下使劲烧火,让符合征兵条件的小伙子们并排坐在炕头上,如果谁先动一动,就表示谁自愿要当兵”的妙招,使伯父参了军。伯父经过几年的转战,于解放后被分配到吉林市郊区广播局。而我的父亲也在日复一日通过劳动侍奉祖母和供养自己的过程中,渐渐长大了。后来,经人撮合,我的母亲搬到了我父亲的家,从而导致了我们六个小生命的诞生——据妈妈讲,爸爸年轻时,原本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吹拉弹唱、煎炒烹炸、织席编篓、制作铁器等等无所不通。只是后来由于在大锅饭的大气候下,手艺无用武之地,父亲渐渐地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手艺才被迫撂下了。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个很善于说教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时常给我们讲“昔孟母,择邻处”的故事,并反复劝诫我们“幼不学,老何为?”。父亲在我们日常学习或玩耍的时候,从不把自己的意思强加给我们。而在原则性问题上,却绝不手软:记得我十二岁那年,有一天与邻家的同班同学一道去山上挖菜。回来时,天已经傍黑了。我们见到路边停放着生产队的许多犁杖,于是淘气的我俩将所有的牛脖带绳解下分别拿回了自己家中。第二天,绳子被父亲发现了,在问清来由后,气极的父亲不顾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的哭喊,硬是用柳条赶着我,把牛脖带绳送到了田里。当我看到十几副犁杖因丢了牛脖带绳而被迫重新用麻披编织新的代替品而不得不耽误了小半天工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太深了,直到今天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的几乎每一个细节。也正是这件事教育了我,使我后来再未犯过类似的错误。父亲没有真正地打过我们兄妹六人中的任何一个,儿女们却没有一个因此就变得娇气或霸道——可见“不打不成材”的说法在我的家里似乎很不适用。
据说,我的母亲与我贫下中农的父亲不同,出身在一个富农的家庭。然而在我的记忆中,外祖父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电影中所描述的富农的派头,于是不禁怀疑是不是解放时的土改队给划错了成分?!也许母亲生来就具有某种特异功能吧,我常常这样想——要不怎么能记得住全村几百号人的岁数、属相甚至生日呢?在我们兄妹都还很小的时候,我记得妈妈对我的姐姐不很友善,总嫌他太过急躁;而对于慢性子的我却总说“有福不忙”。回想三十年来的经历,感觉妈妈的说法好像还真有点道理——是否有福姑且不论,我总觉得自己成功得比别人侥幸,好像程咬金歪打正着胜了裴元庆似的。妈妈的病情是众所周知的,但妈妈在健康的时候,却时时能让我们感受到母爱的温暖——每当我们放假回家时,妈妈总会跑前跑后地为我们准备可口的饭菜。虽说忙了好长时间也不一定能出多少活儿,但妈妈尽量让我们吃好吃饱的心意却时刻感动着我们。
回想当初计划经济时那动荡的年月,村民们的生活委实是太艰难了,而且是家家如此。即使是在“大年初一开门红”的精神感召下,一年忙下来,社员们每天的工分也只不过能合上几分钱。我家由于劳力少,人口多,六个儿女又都是学生娃,于是渐渐地就变成了全村重点贫困的“拉钱户”。我还清楚地记得:由于粮食断顿,父亲领着姐姐和我去生产队借支搓新苞米解决粮食断顿问题的情景。那时候,我最爱吃的就数妈妈熬的茄子菜和在菜锅边上帖的玉米面饽饽了。即使是在生活最艰苦的时候,爸爸也从未想过让我们兄妹六人中的任何一个辍学帮忙分担农活和家务。爸爸总说:“你们上学能上到啥程度,我就会想尽办法来供你们到啥程度!”爸爸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也许在爸爸人心目中,是不想让他的儿女再经历自己当初想继续读书而终于未能如愿的遗憾吧!
1981年,响应党中央“彻底解放生产力”的号召,查干庙村分了青苗,实施了包产到户。年届五十的父亲终于再次挺起了腰杆。这时健强哥已是大学二年级,健英姐也已考上了重点中学——奈曼一中。此时的父亲,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他主动承包了一片偏远的沙荒地,通过土办法,农闲时自己赶着牛车到野外,天天不辞疲倦捡牛粪送到田地里。通过大量的粪肥投入,硬是把它变成了一等一的好农田。连续的几年丰收,使父亲供我们读书,再也不像生产队时那么吃力,而且一举变成了乡邻们有口皆碑的“种田能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都渐渐地长大了。至1992年,作为兄妹六人中最后的一个中学生,三弟建成考上了内蒙古大学。至此,父亲已有五个子女考上了大、中专。只有二妹建华,由于读高中时过于顾家,分散了精力,结果仅以一分之差失去了进入高等学府的机会。为了能照顾辛勤了大半生的父母,她自愿放弃了留城的机会,又回到养育了自己的查干庙。我想,凭着健华已掌握的知识和她永远不服输的精神和勇气,查干庙的历史也许会因她而重写——我们期待着第二部《颍河故事》在这里诞生!
就在弟弟考上内大那年,奈曼旗人民**为了表彰父亲在家庭教育工作中起到的表率作用,向父亲颁发了“先进家长”荣誉证书。母亲的病情也奇迹般地彻底康复了。二老的物质生活虽然依旧较清淡,但在精神上却无时不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慰!我们兄妹六人,如今虽说天各一方,但与父母的心永远是相通的。我们有责任让含辛茹苦了大半生的双亲,从现在开始获得更充实的物质生活,同时在精神上给予二老更多的快慰!我们共同期待——明天会更好!
编者题注:
如序所言:某志大才疏,空有满腹诗情,却无缘付诸生花妙笔。谨以此等陋笔粗文,行“抛砖引玉”之夙愿,望同道之人有以教我!此文初成,素材多缘于某幼时之记忆,恐有不确者,望回文相告,吾当改之。若亲朋中有愿撰文者,吾可代为打印成书,别无他愿——但求以文自娱也!
乙亥仲夏书于北疆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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