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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亮,圆又圆,但是从今天开始就慢慢消失了。记不清是哪天,我们大吵了一架。左邻右舍都来劝,一个一个地来,他们说我还小,他们告诉我对面狼狈的她不要责怪,他们告诉我要该懂事,而她仍带着哭腔拉着身边的人一边说着自己的不懂事与她的不容易,一边催促他们离开。那时候的我,哭着闹着地想挣脱那个囚困我的笼子,以为自己长大了。
一个房子,两个人,对面坐着,各自哭诉着自己的悲痛。
日日夜夜为生计奔波,或是独自承受压力的她伏案小声哭着,那个人啊,终于不再要强,而我哭着不知哪来的委屈。
记忆里,她总是讨厌我哭泣的,她自己也总是一副好强的模样。她说,我哭坏家门;她说,我哭起来特别像我那没用的父亲;她说,我哭是丢人的。我只当她爱面子,只是没那么爱我。
她送走了那些人,转身对我说:“还给我哭,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低声说:“你就爱面子!”她叹了口气:“我哪里是爱面子啊,我爱的是我的面子吗?是你的!我活到现在了,还求什么面子?我是怕你以后被别人笑话。”叹了一口气,然后离开。
又一个夜晚,我望着窗残缺的月亮,无力地提笔写着。不知怎的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就那么蓦地醒来,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窗外路灯在亮着,大概是楼上人开门的声音,就突然被吓哭了,突然就脆弱了。哭声慢慢大起来,又是一声开门声,我安静下来。“咚咚咚!!!”我变得紧张,而后听见“把门开开,真是的,我们都在家呢,锁什么门,真不知道你害怕什么。”打开门,只见她披着衣服站在门前。她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不怕不怕,不怕啊,我们都在着呢。”她捏了又捏我的发冻疮的耳朵,一直说着刚才那句。她的手,长着老茧,捏得我很不舒服。氛围真好啊,我曾多么渴望这种氛围,卸下面具,无拘无束,好好做回家人,袒露埋藏心底的话,更或是做一遭朋友而非家人。而现在自己却在非常没用的哭着,说不清原因的,随后耳边传来她的哭声。“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痛,我也想哭。好了,别哭了,洗洗脸,快点写,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她看着我笑了笑,转身带上了门,那温暖就这样稍纵即逝。
是吧,她还有她的事呢,为了生计,为了家庭,哪怕自己穿着不知多少年前的衣服,也还早让我和弟弟吃好穿好用好。
我们真的有在尝试理解。我知道的,倾听、陪伴、耐心与理解你难以给我,但你们给我了一个完整的家,还有很多很多。你们什么都没给我们,却又把最好的都给了我们。我们真的不明白怎么才算懂事,我们都希望彼此理解,虽然我们缺少经历,但终归变成你们,去体会到你们现在的情绪与辛劳,而你们,不再年轻,再难了解到我们的心思。我们都欠对方一个机会。一个坐下来,将各自想说的又没说的全部完完整整地去说给对方的机会,一个耐心听对方诉说自己的难受的机会。
我们只能拼命成长,或是慢慢老去,我们同样无能为力。
十五的月亮,虽然送今天起,我们将慢慢看不到她了,但她一直都在,只不过它离太阳越来越远了,所以觉得冷了,穿上一件又一件衣裳,将自己包裹,但只要你想,她永远都是那样圆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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