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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狮山鳖场,鳖场股东的命运,用命悬一线来形容,金小虎就是那根线。这根线的断裂抑或维系乃至变成铁索,变成桥梁的,是他的改造。这封信,就是金小虎成功改造航程中,竖起的一座明亮的灯塔。也是他改行穿上警服以来,在失望迷茫的精神世界里,乍然见到的从云罅里透出来的一道阳光。他的记者改行,不为别的,为的是一个死囚、一临上刑场时,望向他那令他灵魂震撼的一瞥——
在一家晚报报社里,他负责社会新闻版,偏重打击犯罪方面的采访。刑警和嫌犯,自然成了他主要的接触对象。改变他人生轨迹的,是一个年仅23岁,名叫江伟,称得上是个美少年的死囚。
江伟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夫妻两个共同特点是,强烈的事业性和进取性,在自己分管的教书育人领域里,可谓鞠躬尽瘁,呕心沥血。然而,这对伉俪教育家,却疏忽了对儿子的关心教育。就在夫妻俩双双夺得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桂冠,父亲当上副校长,母亲被评为特级教师,他们15岁的儿子,却因盗窃进了少管所。这是儿子为父母对自己欠差关爱的故意报复。
假如他的初次犯罪,他的盗窃纯是以上目的,那么,劳教三年后的他,盗窃不仅成了他心中长根的喜好,而且,还在里面拜师学艺,学到了一手,用一根钢针能打开所有门锁的绝技。一年半后,再度锒铛入狱,由劳教升格为劳改。两年后,他出来了。这次出来,前半年,他的运气如火如荼,瞄准哪个点,均可信手拈来,无往而不利。任何事物到了顶点,就会转向反面。他的“麦城”之旅,是一次去一公司盗保险箱那事。本来踩点时,他们财务室从未有人的,那晚12:30,这家公司的老总,与出纳会计,在财务室行苟且之事,不期而遇的打斗,惹起了他的心火,举刀将两人都捅了。
容昊是在看守所采访了戴着脚镣手铐,仿佛身披一身铁的他。每次去,容昊都带了香烟,提问谈话,以心相交,绝无半点鄙视,两人成了知友。
判决那天,容昊去了法庭,当审判长在庭上问江伟:犯下自己的罪行,是不是感到后悔?如果现在对你无罪释放,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这两个问题时,江伟用平静流畅,显然是用不止一次这么想过的语言说:“我对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感到非常后悔。我的良心十分不安。我们无怨无仇,我却剥夺了他们的生命,给他们家人造成了无妄之灾!到了阴曹地府,我愿当牛做马,供他们驱使,以作补报。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四座动容。第二个问题的回答,更举座震惊,他仍用平静的语调说:
“如果现在我能获得一个机会,去掉身上的脚镣手铐走出大门,我会先去买一把杀猪刀,然后,我会准确的刺中两个人的心脏:一个是我少管所,我的分管干部郑立成,另一个是我的监狱分管民警**。让我今天走到这一步的,就是这两个人,我是杀了两个无故的,但他们,杀了我们仨!”
一个多月后,临行刑那天,容昊去送的行。行刑那天的早餐,看守所会供应两个肉包子,容昊贿赂了看守,另给江伟的断头饭里再加了一大盒蟹肉包。吃完,去掉脚镣打开手铐,然后,武警拿来了长长的警绳……。
让容昊灵魂震荡的是:五花大绑的江伟,被两个武警架着胳膊押赴刑场时,向容昊投来的长长一瞥。
这是怎样的一瞥呀?这一瞥,能让老天打雷,能让全人类下跪!容昊有生以来,还头一次发现,人的目光,有时候竟会有这么大的冲击波!
这一刻以后,容昊重新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投射点。公考后,他如愿以偿,穿上了狱警警服。穿上这身衣服没几天,他便找到了江伟在法庭上提到的那个少管所管教和监狱民警,对其失职失教的原因,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如果说,冻死江伟生命的,确跟那两方冰块有关,但冰块说:在这灵魂拯救女娲补天的地方,实际是个什么地方啊?他们就算不是冰块又有何用?
谈改造,谈得那么深那么透那么酣畅淋漓的,他还头一次看到。在信里,首先指出了,在改造的层面上,入监监区这一过渡阶段,对一个刚入监的新犯,所具有的意义。然后,讲了犯人在改造上的自身阻力,指明了一个新犯,应如何冲破阻力,认罪服法,忏悔过去,认清犯罪思想根源所在。接下去,大片的篇幅讲了改造需努力的几个方向……。
啊,啊!穿上这身警服以来,何曾听到过对改造这么精辟的高论!世外高人啊!不远处,就在苏吴,有这么一个世外高人!
16张信纸,16杯陈醪,太酣畅淋漓,太荡气回肠了!
快,快,这封信,必须马上交给金小虎。这可是他成功改造的指路明灯。
还是那天,他和另一女警去鳖场找金小虎女友时,信的撰写人在鳖场跟他握过手,没捞到谈话,是脸庞刚毅,有种逼人气势的那种。行啊,行啊!你这个知己我交定了!你在外,我在内,金小虎的事,我接你的棒了!先把信给他,让他自己先看,然后找他谈一次,帮助他消化信的内容。
桌上还有半堆信,他也不管了。把长信装进信封,出门时碰到吴监区长,打了声招呼,转上活动大厅,拐进走廊。他一直在酝酿,见了金老虎,该怎么跟他谈?这是封对你的改造,具有纲领性意义的来信啊!这封信是你改造历程的指南针啊!?如此等等。
一进8组的门,容昊就扬起手里的信:“金小虎!”
金小虎抬头一见,赠地从凳子上蹿起,脱兔般跃过来,到容昊跟前,刚一伸手,却嘎然而止,后退两步,面露惊恐神色……
容昊身边,吴监区长的脸色一副铁青,眼里射出令人惊怵的光芒,那封信到了他的手里。
“这封信,我还要审查,容警官,你跟我来。”
茫茫然,又不无惶惶然跟吴监区回了办公室,吴戈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抽出信,细细看了起来。
吴戈看信的手,似乎在微颤。
吴戈看信的手,肯定在颤抖。
吴戈的身子也在发生着颤动。
“啪”!
吴戈重重把信拍到桌上。
“这封信你也要给金小虎?”他转身向容昊投去愠怒的目光。
“……这……封信,怎么了?”
怎么了?如果容昊是个老警官,稍老一点的警官,吴戈马上会骂:怎么啦?亏你还问得出这三个字!但面前这位,监狱的东西南北方位,他都不一定指得出来。跟他把“怎么啦”?后边的耳朵拎掉,又岂是一句两句话的事情!只好另找了个指责点:
“你没有分管小组的任务,为什么要越权?”
原来为这,容昊的心放回了肚子。转瞬间堆起了一脸的歉笑:
“哦,哦,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越权了。不过那信,长是长,可除了谈改造,还谈改造,给犯人,应该是没什么……。不如,回头,我给分管他们组的警官打个招呼,信的内容,我给他转述一下?……
容昊竟然把手伸了过来。吴戈可真是来火了,恨不得连信带掌一起拍到这张小白脸上。手下意识抖了下,毕竟没有出去,面前这位毕竟不是穿斑马服的。入监监区教导员,辛成功走了过来:“怎么啦?老吴?”
总算来了个能说明白话的人,吴戈把信拍到桌上:
“你看看,老辛,就这信,‘语境中心’的那帮娘们儿,是不是被老公操昏头了,也送得过来!”
辛成功笑一笑:“你先消消火,”拿起信,一目三行看着,被吴戈的拨电话吸引过去了,“你要打给谁?”
“就这样的信,‘语境中心’也发得过来!幸亏被我发现,我要不让宋监知道知道,这帮娘们儿的骨头,还不定要轻到什么份儿上呢!”
“我说算了,老吴,“辛成功把吴戈手上的话筒拿过来放回话机:“为这事得罪了她们
又何必呢?以后,毕竟我们还有事会求着人家的。”
辛成功又看起了手上的信,由一目三行,提速成一目五行。这是一个50多岁的老狱警,比吴戈的资格老出好多,只是监狱规定,满50,理论上要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去当一般民警,给辛成功一个入监监区二把的位置,完全冲的是他以前的政绩和工作能力。
“把这封信丢碎纸机,这事就这么了了,你看怎么样?”辛成功的一目五行结束,把信往信封里装着,对吴戈说。
容昊在两位领导面前,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后,一直像根木桩似地橛着,这是一根五里雾中的木桩。
他不明白,他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一封彻头彻尾彻里彻外谈改造,能够成为犯人改造指路明灯的信,竟遭到自己这两位领导这样的对待!他转首望了望窗外,窗外,太阳正在树顶上烁烁放光? ? ——自己是醒着的。
吴戈向辛成功抬了下眼皮,没说什么。像冥冥中有东西,向容昊抽了一鞭,并且喝叫:“小子,你还在愣什么?这是什么时候!”
“那行,我把它碎了吧。”容昊向辛成功伸出手去,把信拿到了手上,碎东西这样的具体活儿,难道还要领导动手吗?“我新来乍到,好多事都不懂,要不是吴监区这次拦了我一把,这信就交犯人,后果就形成了……行,行,我一定吸取这次的教训!”
容昊极其诚恳地一会儿冲这位,一会儿冲那位做着检讨,拿了信,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展平的长信,不仅对金小虎,对所有的服刑人员,都具有极高的说理性、指导性、箴言性!这封长信,真的被容昊在被迫下丢进机?且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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