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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温室之卵
第九章 春日梦幻
(1)
那时似乎也是春天,最后一场的雪不舍得隐没于大地之中,万物开始欣欣向荣。那年的气温较之于常年要高上不少,北海的花海在春日便涤荡起五彩缤纷的波澜。一家人收到在那边的友人的消息,避开了高峰早早就准备前往了“东方的普罗旺斯”。自己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自己很早就想来出趟远门看一看这花海。虽然是重组家庭,但九年的生活已经让自己的对父亲敞开了心扉。如果不是北海的友人在开车时突发了心脏病导致车在野外翻出轨道,这本该是一场了却自己长年心愿的旅行。
“真美啊!”
娇媚可爱的铃兰随风摇曳着,风吹拂着自己的头发,不远处就是公路,到了那里一家人便能够安全回去呢。这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对不起……优菜。”
但是父亲,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对不起呢?父亲把自己放在这临近铃兰花海的山坡上,花香似乎可以拖慢了时间的流逝。父亲的眼中满是血丝,双手已经脱皮流血,但父亲仍旧没有停下手中的“作业”,妹妹躲在山坡后不时瞄着自己,但一遇到自己的眼神,她便慌张地躲开。但不出一分钟她便又会看向自己,就像是去年期待自己打开生日蛋糕一样。
一家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呢……
“对不起……闭上眼,就当做个梦吧,梦醒了,便什么都结束了。”
父亲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我,双手张开,宛若将婴儿放置在床铺般将自己放在那个靠着花海的摇篮。
自己宛若一个襁褓一般,自己是一个蛹。
“下雨了吗?”
湿润的泥土中,几滴温热的泪珠滴落在自己的脸上。父亲在哭,他是不想把自己丢在这里的,但他填着土的手却越发的用力,因为他们无法把自己待会文明的社会,这样妹妹就没有办法继续上学,父亲也不能做最喜欢的研究了。所以自己就留在这里吧,这里也有花,或许和病房也没差。自己的视野很快便漆黑一片。就在那个时候,自己看到了蝴蝶,红色的蝴蝶。那是从自己身体里生出的红蝶。
“真美……”
无数的红蝶向自己飞舞过来,她们怀抱着自己,化为自己的躯干,化为自己的头发,化为自己的礼服,化为自己的五感,化为二条院优菜自己。
自己在铃兰的花海中出生,伴着圣女的卵。那是自己的使命,是自己化为二条院优菜的代价,也是二条院优菜的全部。
和那时一样,现在自己也静静地躺着,漆黑的卵已经出现了破壳的迹象,自己的嗅觉是无边的花海,自己的视觉是星辰大海。自己马上就会成为圣女的母乳,就像自己也是亲人的食粮一般。到头来,自己还是无怨无悔地接受宿命,红蝶的开幕与谢幕都一样,自己从来就没有过自由。
所以人的可悲之处到底在于什么呢?是自我的迷失还是脆弱的本能呢?
都不是……
人的悲哀在于,人永远都不会自由。人到头来,都是习惯了枷锁的囚人。但生命已经延续了下去。自己的生命,已经还给她的主人了。
红蝶已经远远飞回了花海,自己又变回了襁褓的婴儿。闭上眼,去做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梦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2)
“你不说句话吗?这里就是你要去的‘冲流塔’,现在你已经到了。”
冲流塔的地下,是一处封闭的地下建筑,建筑呈现螺旋状不断往下,身穿装甲的士兵靠着墙壁昏昏睡去。没有战场的血雨腥风,他们只是单纯的睡着了,细细去听,甚至可以听见呼吸声。
“这些已经是死人了,他们已经没有热能反应,只是单纯会呼吸的尸体。”
但是死人,是会做梦的吗?
阶梯一层层流转着,睡梦中的士兵也姿态各异地浮现在自己的视野中,一切就像一卷没有边际的油画,一次修普诺斯的舞会。
“你要找的人,是艾法提巴的教徒吗?”
自己无法回答少女的问题,教徒?他们真的和资料库中描述的那样无恶不作吗?自己要把这种“兵器”同自己的朋友划等号吗?但自己有没有办法否认,无论是这楼道中弥漫着的熟悉香气,还是那优菜那宛若妖精一般的姿态,都迟迟不能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那无疑不是人类该有的姿态。但……那就是二条院优菜的全部了吗?
“你不回答就算了。”
少女没有再追问,她的脸隐隐约约流露出一丝触景生情的忧伤,微微调整一下扶着自己的手,那忧伤便消失无踪。
画卷也走到了尽头,香气也渐渐被血腥味所取代。
“大叔……”
少女微微叹息着,并没有停下脚步。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急速向上涌起,身体一瞬间僵直,自己还是没有忍住。眼前的画面对岚来说太过真实,那不是一个人该有的死亡。
“这一切……都是你那个朋友做的吗?”
若是平常的那个自己,一定会极力否认。优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她不可能去伤害别人,更别说用这么残忍的方法……
但自己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在回想自己与优菜相处的那段时间后,自己才意识到,对于二条院优菜这个人,自己,知之甚少。她有什么爱好,她有什么过去,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姿态,她为什么……会和自己同行。
自己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也从没有去想的念头。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将她当成了朋友。
“蝴蝶……”
视野中,几只纯白的蝴蝶从走廊的尽头飞了过来。翅膀挥洒着星辉,每飞一段距离,蝴蝶的身体竟然也跟着消散而去。最终化为一片星尘散落在岚的眼前。走廊的尽头,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优菜!是你吗?”
“抱歉,我只是个错过晚间节目的大叔。这两位小姐……松勇岚小姐,齐书雅小姐,没记错的话。再往下可不能去了哦。哦……松勇岚小姐,有个坏消息和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眼前,一位身着着红色武士铠甲样式SA的男人斜靠在墙壁上,脸上的面具上印刷着有一朵血色的樱花。冷冽的***上,鲜血一滴滴顺着刀锋留在地面上。但男子没有丝毫士兵的严肃,就像是出门散步的大叔一般悠闲。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难不成是认识自己的父亲?
“你认识父亲吗?”
“‘阿修罗’的队长吗?看过档案,真人刚刚才算见过吧。不过认识到再见就过了三秒钟,话还没有说上。那两个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男子像是饶有兴致地抖着小腿,拿着***的手也像挥舞玩具一般松开有握紧。但那太过无所谓的姿态在岚看来却是这样恐怖,不安感……这男子的这两个消息,真的有好坏之分吗?还有刚刚那番话,又有什么意思?
“坏……消息,是什么?”
“啊……这样啊。坏消息……就是你父亲,刚刚战死了。”
战死?父亲。
男子将脖子夸张地向后扬起,又用犹如开玩笑般的语气说出了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话。自己的父亲只是商人,并不是军人啊,战死?父亲怎么会在这里?在战区的最中央。
“嗯,看来你父亲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啊……啊啊……这就很麻烦了,每次电视里有这种画面我就很想跳过啊。但事实就是这样,不信你就自己去楼下看看,还有好消息就是……喂喂!大叔话还没说完啊!”
不可能!着不可能!自己的父亲……那个今天还和自己说话的父亲,怎么会死……
“蝴蝶……”
纯白的蝴蝶与血腥的气味,走廊的那一头,是最讽刺的一出悲剧。那没有表情的玩笑话,竟然是最悲惨的现实。
“父亲……优菜……怎么会……”
“好消息就是,凶手也死了!开心吗?”
(3)
疼痛感宛若干草地上的野火般在自己的全身蔓延,战斗服内夹在装甲与身体之间的战斗服已经破碎不堪。装甲的同步率也因此开始不断下降,现在的装甲已经成为累赘,肌肉因为逐渐明显的重压而发出痛觉的哀号。按下隐藏在脖子上的装甲紧急拆除按钮,支离破碎的漆黑装甲随即脱落了下来。
真小心翼翼地将身体靠在墙壁上,从背包中取出止血的喷雾。一段强烈的疼痛感后,真的各处伤口开始结痂。喘着粗气,自己的视野依旧有很大的模糊。
“还好没有伤到内脏……但之后应该有正当理由退休了。”
小队的通讯频道依旧没有恢复,凯牺牲这件事,自己该怎么和其他队员说呢?这处影藏的建筑好像隔绝了外面的通讯,自己的所有信号都无法接收。喝下浓缩的葡萄糖和蛋白质溶剂,自己的机能也开始慢慢恢复。那个蝴蝶拟态的教徒的热能反应现在已近完全消失,但奇怪的是,不同于一般的教徒死后会留下完整的尸体,她身体上的躯干和腹部的大块肌肉都消失不见,头发也迅速脱落不见。虽然当时自己的意识并不清楚,但那些部位好像全都化为蝴蝶,有些飞到外面,但大多数都飞进了这个黑色的巨大虫蛹中。漆黑的虫蛹宛如一个黑色的卵,不停的脉动着,好像里面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破茧而出。
“没有热能反应……”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蛹却没有一丁点的热能反应,但无疑里面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孵化出来,现在自己是没有能力去阻止的。
“必须要快点离开,岚和大家还在等着我。这里的情况,底层的指挥部应该已经检测到了。
关节处的机甲自己并没有脱下,这简单起到了一点支撑作用。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自己朝着应急电梯的位置走去。就在刚刚总部恢复了电梯的使用,不知为什么自己与指挥室的通讯也被屏蔽了。自己现在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况,地上的战局现在自己并不了解,有必要去指挥室一趟。
向着走廊的镜头走去,少女的尸体和那颗卵就在那巨大孔洞的一旁,其中,极大的MC能反应已经超过了自己芯片的计算能力,漆黑的洞宛若一个巨大的深渊,微微闪出的紫色光点想是冷血动物的眼睛一般让人后背发凉。颈脖里芯片不正常地开始发热,自己只是停留在那里一会,芯片就开始过热起来,乱码暴走般在目镜上涌出。丢下战术目镜,自己加快脚步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自己想起了齐子懿对自己的警告,往下的一层是自己不能知道的秘密。芯片的不安仍旧没有停止,正也更加让自己确信了这一点,那下面的东西会毁了自己和一家人的生活。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为了钱,为了自己而活的佣兵,自己是一个父亲。
“就快到了。”
那处不祥之地已经离自己远去,芯片的暴走也开始慢了下来。信号的干扰也没有了,早知道就不把目镜扔掉,在这里就能和岚联络了。自己现在就在电梯的门口,手不争气地颤抖着向按钮伸过去,脑海中,真已经看见岚再次遇到自己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自己想着想着也不像话地带着泪笑了。手刚刚要碰到按钮的一瞬间,电梯自己开始向这里移动。因为只有一层,所以电梯很快就停了下来。
有什么人过来了吗?
电梯的门“叮”的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红色SA的面具男从电梯门中出来。
“长官,能借我一下你的通讯设备吗?我想打个电话。”
男子随手从后背拿出一个手机丢给自己,侧过身子看了看自己背后的是非之地。自己将岚的号码刚刚输好,那男子竟是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一瞬间,自己的心脏处燃起了一阵炽热感。大脑似乎还没有接受到这个讯号,大拇指依旧悬停在拨号键的上空,但再也没有落下。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便被一把***贯穿,刀现在已经拨出,刀刃上甚至没有一丝丝血迹。
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背,若无其事般向着走廊的那一边走去。
“安心吧,你的生命保险金足够你女儿读完大学,我这边帮你争取一下,说不定连房子都能多一套。”
“为……为什么?”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心脏处涌出,自己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倒在血泊中,视线中,男子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明起来。
“嗯……我也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你死或生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帮老朋友收拾烂摊子而已。至于你女儿,我很抱歉,但……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是因为……我看见了那一层的东西了吗?”
男子不再说话。自己手中,岚的号码的自己唯一还看得起的东西。岚……她现在在哪?有好好去避难吗?不会还在等着自己吧?自己改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去告诉岚自己不能再给她做早餐了呢?她会怪自己吧!那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自己什么话也不说,就自顾自离开了这个家,还让她经历了这个年纪的少女不该经历的战争。自己,欠的债已经没有办法还清了呢……
“果然……不该丢掉那个目镜。还想……再看看岚的样子啊。还想……也给她看看……看看女儿,已经长那么大了。”
蝴蝶……黑色的蝴蝶
死神,来接我了吗?
(4)
遇水淅淅沥沥地地下着,在车窗上留下消瞬即是的痕迹。虽然那很快就会在有新的雨痕,但同之前的已经是完全不同的雨水所留下的证明了。
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东西,有时自己也会想人的思考是否具有意义,到头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哪怕雨水真的有多留一刻的想法,雨刮器也不会去做出妥协,一切都不讲道理地向前推进。
自己想起了优菜说的那句话,世界可能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什么事情都会不留余地地发生。
“所以自己只能默默接受。”
一双小小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后背,那送自己来的孩子还没有走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现在满脸通红。但她好像是想安慰一下自己,毕竟现在的自己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在那地下的基地中,自己已经把积攒依旧的泪水和喊叫,一口气都释放光了。
“本……本小姐才没有关心你,只是因为你是我救下的,所以直到你脱险之前我都应该照顾好你。你不要误会哦……”
她别过脸去不再看自己,但那热乎乎的小手拍打在自己的背上的确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彩花……”
到头来,自己还是没有找到彩花。优菜为何会以那样残忍的姿态死去,父亲又为什么会是安全承包商的军人,他为什么从来不和自己提及这件事。父亲究竟是为什么要离开永宿,是早就知道事情会发生了吗?但是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自己到头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事实。
柔软的触感拂过自己的眼角。是少女在用丝巾在擦拭自己的泪水,自己……又不争气地哭了。自己第一次意识到,松勇岚这个人是如此的无力。父亲和彩花……明明已经知道那么危险,却还是选择去做出尝试,而自己,只能一个人哭泣,喊叫,一事无成。自己想要报仇吗?自己对父亲不明不白的死感到不公吗?当然!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父亲,他让自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那幸福会是一生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复仇去摧残自己吗?不会……自己确幸父亲不会想要自己这么做。优菜已经死了,是她杀了自己的父亲,但自己却怎么也没办法去恨她,没办法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她。错的……是父亲所对抗的那些人,父亲想要自己幸福地活着,但他的死,已经让岚无法简简单单地获取幸福了。如果不把父亲作为军人的道路走下去,自己永远也无法的得到释怀。
水月少校暧昧不明的眼光随着镜子中的流光飞逝,父亲的死,以及这场战争,改变了太多人的生活了。而这悲剧的一切,还将继续发生。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军人吗?”
“我?你说本小姐吗?本小姐叫齐书雅,我并不是军人,而是最自由的SCT雇佣军。”
“成为SCT的雇佣兵,就能上战场吗?就像父亲那样……”
“你清醒清醒吧!你想你父亲白死!”
车猛地一个急转弯,窗子上的水痕旋即倾斜着向外飘飞开来。车前的镜子红,水月纱季的眼中也被泪水所浸湿,悲伤与愤怒交织在她的脸上。
“阿修罗小队已经少了两位同伴,无数的小队失去了无数的伙伴。但他们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牺牲,他们都是想让你们好好活下去而死。而你!你想要你父亲为你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吗?”
愤怒让她的语气接近嘶吼。但岚现在已经无法与感受到内心他人的心意了,内心因为流干的泪水而闭塞,除了想要弄清楚父亲为何会死,想要弄清父亲所背负的究竟是什么。除此以外,自己什么都没有办法去思考。自己作为松勇岚,那最重要的一部分,在这场悲剧中已经被侵蚀殆尽了。不找到替代的东西,自己不知道会落入什么样的深渊。
“我……要成为军人!”
“你!你这个不孝女!”
“你个唠叨大婶,你有什么资格去决定别人的行动!你们大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没有父亲会想要剥夺孩子的自由。你这样才是让你们队长心寒。想要成为军人?那就来本小姐的学院来吧。我会让你成为仅次于我的雇佣军!”
“你……我不管了!”
少女挺直了腰板把自己护在身后,面对水月少校的怒火,竟然还这么为自己说话。
“齐小姐……”
“叫我书雅!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小姐照着的,没人敢欺负你。明天不用去和那么多人挤了,坐本小姐的船去隐龙国都城吧。那里有本小姐的学院。你的愿望,就由本小姐实现。”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稚气的微笑,小虎牙俏皮地从唇间露出。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女生吗?
“谢谢。”
水月少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带回了之前的那个难民营。因为自己的所有东西都还留在那里,取完东西以后,自己就要去书雅的船上,去往隐龙国。
“彩花……”
一步步跨着台阶,失落感再一次漫上心头。自己到头来,还是没有找到彩花。她被优菜带走后,去了那里了?为什么在那里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哪怕只是……打开房门,三个人生活的痕迹还好好地保留着,但是现在只留下自己一人。灯打开,屋内空荡荡。
“啊……已经早上了吗?”
“嗯!彩……彩花?是你吗?”
上铺的被窝微微挪动了几下,彩花揉了揉眼睛从被窝中钻了出来,一件素白的连衣裙下,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嗯?不是我还能是谁啊?岚你也没睡好吗?”
是啊……我感觉自己还没有睡醒。如果这是梦,请不要醒来。
(5)
“这样真的好吗,Prudence(宽容)的圣女,不把Fortitude(坚韧)带回去吗?她的觉醒应该已经完成了才对。”
冲流的废墟的高楼处,一个漆黑的身影正在俯瞰着日出下的城市。远处,一辆军用卡车缓缓向靠海的方向远去。黑色的兜帽将女性的面庞全部挡住,面对男性的发言,她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欲望。卡车逐渐隐没在遥远的郊区中,女性如鬼魅般转过身子,一对漆黑的羽翼赫然展开。
“圣女一个个都是这种脾气吗?但愿新的那个可以好一点,需要我把她回收过来吗?”
“巴巴托斯……”
黑色的羽翼扑扇着将女性托起,她微微转过身子看向男子,兜帽下仍旧只有一片暗影。
“她还没有理解到Wrath(愤怒),七位圣女不仅对应七美德,也对应着七大罪,同时理解到黑与白,才算是真正的觉醒。“
“所以你既是‘宽容’,也是‘嫉妒’咯?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用嫉妒来自称呢?圣女大人?“
面对男子戏谑的嘲弄,女子仍旧没有表露喜悲,转过身子,旋即便消失在昏黄的天空中。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半蹲在楼顶上的身体猛弹起,下一秒那男子便跳跃到了十几米开外的楼上。来回地在废墟的区域跳转着,约两分钟后,男子最终在一处家庭餐厅的废墟旁停了下来。
“你的趣味依旧是那么幼稚,艾利欧格,我来回收你了。很抱歉,我这里并没有和你一样的皮囊,你就凑合凑合吧。”
下一瞬,男子敞开外套,腹部肌肉处裂开一个骇人的裂口,男子像是从口袋里拿东西一样将手伸了进去,一番寻找之后,一个完整的欧洲男子的尸体竟然被拿了出来。地面下,一团泥土从其中涌出,逐渐爬到了那具尸体的身上,下一瞬,那泥土便全部融入了那具尸体中。尸体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直立起来,活动了一番筋骨后,艾利欧格似乎已经适应了新的身体。
“这是第五位圣女了吧,巴巴托斯先生。”
“谁知道,我干嘛要去记清楚那样讨厌的女人有几个。要收拾掉人类,我们一百零八位教徒还不够吗?大主教大人为什么还要执着于那七个祸水。”
“请尊重一些,那七位圣女是整个圣战的关键。我们说白了也只是消耗品,为了达成全人类进化的大义,我们要做的……”
“得了吧,这些大道理不要和我说了。我是不可能为了那些女人丢掉性命的。”
“……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话。”
厌烦了艾利欧格的唠叨,巴巴托斯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艾利欧格无奈地叹了叹气,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回头望了望曾经冲流塔坐在的方向。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意料之外的人出现,自己和圣女说不定就可以把G销毁掉,但要实现大义注定没有这么简单。双手向风探去,艾利欧格的躯体随即化为一个个小小的微粒,随着风飘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冲流……自己终究会再次回来的。
(6)
海浪声淹没了最后一声枪响。海风吹拂着樱花的落瓣到看不到的远方,岚听说参加葬礼的时候应该穿黑色的衣服,还要连续守夜几天,这样死者才能安心上路。但岚先在既没有黑色的礼服也没有为父亲守夜的时间。父亲的葬礼并没有多少人参加,除了自己和彩花以外,就只有父亲所在小队的三人,其中两位叔叔身上都带着很重的伤,也没有穿黑色的正装。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自己最亲爱的人会这么快离开。
彩花的脸色看起来比以前要好多了,但精神上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很恍惚,问她关于优菜的事情,她也全然表示不知道,甚至连优菜这个人本身都表示不认识。或许她那天晚上经历的事情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惊吓,导致记忆变得模糊起来了。但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彩花自己也完全想不起来。
“敬礼!”
三位父亲的战友笔直的敬了个军礼,岚虽然也想向父亲敬礼。但自己现在,并没有这么做的资格。自己……还完全不懂军人的意义,不明白父亲所经历过的军旅生涯到底让父亲成为了怎么样的一个人。但那无疑是支撑父亲不畏惧死亡的支柱,那也是,自己所或缺的,作为人生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东西。
“我们先坐SCT的运输机回分部了,要报告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岚……叫你岚没关系吧,你父亲……他是最好的父亲了,所以……请不要责怪他。到总部的学院以后,有什么难处记得联络我们。我们……我们就是你家人。”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水月少校现在眼眶已经有些泛红了,为了让自己哭泣的样子被看见,她说完话就急忙走开。但没走几步,微微的抽泣声便从那三个远去的身影处传出。三人相互搀扶着,逐渐便难以看清。
“彩花你也赶快去难民的船上吧,从隐龙国那边来的救济部队已将到了,再不去就要赶不上了。”
“……不,我不去了。”
“为什么?明明这和彩花没有关系!我是因为……”
“怎么没有关系?我想要帮到岚的忙,这怎么和我没关系?我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我也要去读岚去的学院。那是隐龙国有名的私立学院,并不只有雇佣军的培养。就算是我,也能在这个学院学到和岚有关的知识,也能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帮到岚。所以……请不要说这和我没有关系。”
第一次,岚在面对彩花的时候哑口无言,愧疚感油然而生。彩花的身上似乎有了什么之前那个害羞懦弱少女不曾拥有的东西。她微微握紧着双拳,脸上丝毫没有一时冲动的意思。只是彩花自己做的关于人生的决定,自己和她相处的一年来,什么事情她都是在顺着自己。节假日出去玩的时间地点,以及学校里面的活动,都是自己提出的建议。但,相对于两人所要经历的未来,那些事情,不就是无关紧要吗?
“对不起……”
“反正本小姐的船很大,多加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但那边那个眼睛妹我可不负责罩啊。”
齐书雅从路边停着的加长轿车中走了出来,看来是在催促着自己,毕竟她也要回去,耽误别人的时间也不太好。但是现在,自己还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书雅,可以再迟十分钟吗?有一个地方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下。”
“什么地方?嘛……你要去哪是你的事情,但以防你迷路,本小姐就亲自陪你去一下好了。”
“……谢谢。”
稍稍往烈士陵园的南边走去,是一般遇难市民的坟墓。他们的墓碑很多都没有刻上名字和墓志铭,因为有些尸体已经无法辨认或是……无人去辨认。稍稍往樱花开的正盛的地方走去,就有一处没有名字的墓碑。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玫瑰,但你应该不讨厌红色吧。”
教徒在被感染之前也是人类,所以只要尸体留下,也会被当做市民埋葬。但他们的墓碑上不会被刻上名字,因为作为人类的他们,已经不被认为存在了。
彩花看着墓碑上那小小的照片,但却丝毫没有想起之前的事情,但她说着女孩给自己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或许就是优菜对她没有恶意的证明吧,那么优菜和自己的……和自己相处的那段时间,并不是刻意而为了。
口袋中,三片樱花已经干瘪失去了原来的姿态。三人一起来赏樱花的承诺注定只能是今年春日的一场梦幻但那段不可追溯的过去,却永远不会在自己心中消失。
“优菜……还会再来看你的,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将三朵樱花悄悄地埋在优菜坟前的泥土中,或许她们只会慢慢的腐朽为泥土,但她们存在的事实,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对于未来,自己依旧找不到半点希望,命运对自己的捉弄,可能才刚刚开始吧但即便这样,只要还有在意自己的人陪着自己,自己就还有勇气在满是黑暗的道路上匍匐前行,即便在那更远的路上,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走吧,彩花,去你的家乡,隐龙国。”
“嗯!往后还要多多指教。”
“喂喂!你要感谢本小姐才对吧!小孩子没有礼仪可不行,这不是你说的吗?”
“谢谢齐书雅小姐,感谢感谢。”
“岚,这孩子你是哪里认识的?”
“眼睛妹,你说谁孩子?本小姐可是……”
海浪声暂时淹没了不远处的哀鸣声,樱花再过几天便会凋谢,废墟不用多久也能修复好,哪怕是战争也会有结束的一天。但有些事物失去就不会回来了,有些人离开了也无法被谁替代。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樱花正盛的道路上,一位穿着纯黑衣服,脸被一层薄纱遮住的女性悄悄在红玫瑰旁放上了一束铃兰花,一句话没有说便走开了。
即便这个世界没有道理可寻,但总有些事情,我们需要铭记。因为那是我们作为人的,最根本的,最美好的歌谣。
关于青春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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