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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月,基础期。可以说,那是一个掰着指头算日子的一个月,这一个月没有日出,没有日落,更没有午休。真是太煎熬了!现在回想起来除了记忆深刻,更多的是对当时那段岁月的感慨。除了每天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意外,还有队列训练,队列训练的枯燥就不用提了,更枯燥的却是整理内务,也就是叠被子,豆腐块。每一个角,每一条线,都要掐出来。
然后就是整理自己的衣柜,我那会儿都二十二岁了,才知道被子可以被叠成四方块,所有人的衣服挂起来必须连成一条线,稍有一点误差,可能就要重头再来……那是令人崩溃的一个月。
那段时间,最让人五味杂陈。每天中午训练完回到宿舍时,满楼道都是被扔掉的被子,满地都是脸盆、牙刷牙缸。
中午回到宿舍就是去厕所找自己的被子,别人的被子就算不打标准,也是在楼道里,实在是太差才会被扔到厕所。而我的永远都会是厕所,我每次都不用在楼道找我的被子,直接去厕所就行了。反正不管我叠的好不好,总会出现在厕所。(新兵连的三个月,我的体能是数一数二的,政治教育课,条例条令的背诵也是数一数二的,唯独内务永远是最差的,不管我做的多好,被子永远在厕所。)我不知道我的被子被扔了多少回,虽然不是扔的最多的,但肯定也不是最少的。
记得有天中午回到宿舍后,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厕所去捡被子,这一次被子湿了。不知道是水还是尿液,我闻了闻,总觉得有股怪味。(不排除是我的心理在作怪)
我当时就按耐不住了,一手拎着被子,满腔怒火往宿舍走去,迎面的战友好像被我吓住了。
一进宿舍我把被子就扔到了地上,冲着周训大喊到,“你TM的有完没完,扔我被子也就够了,这我能忍。但是你往我被子上撒尿是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在体能上难为我呀?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能干干这种小把戏,上不了台面。”
“吼什么吼,把被子给我捡起来。这是部队发给你的,这是军用物资,轮不到你糟蹋。我是针对你,我是扔你被子了,但是我不至于做这种没种的事情。还有这事你和班长说话的态度吗?为了让你再次长长记性,去训练场跑圈,一直跑到我们下午训练为止。”周训平静的说道。
我当时被气炸了,咱虽然生气,也知道他在针对我,也冲他发了脾气,但是不能不听从命令,我转身出门,像训练场跑去。
“回来,把被子捡起来,叠好,自己的内务不合格,还有脸生气,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当时有点拉不下脸,原本是直接去训练场,结果这货叫住了我。
我极不情愿的从地上捡起被子,然后“乖乖地”叠好。
其实我可以不遵守他的命令,但是我可能会面临被退兵的风险。人永远在得与失之间抉择,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
下午五点到六点是万恶的体能时间,我们新兵训练第一天跑的是三公里,虽然跑五公里对后期的我们来说像吃饭一样简单,但是对于刚刚入营,基础薄弱的我们来说,是非常可怕的,恐惧的。
当时龙海军问我们排长杨楷波三公里是多远,他笑了笑说,“围绕新兵营跑两圈就够了,如果今天三公里跑不进十五分钟就没有晚饭吃。”他的笑里永远透着一股子阴气,总会让我觉得浑身一愣。
只见一连长拿起哨子一吹,秒表一摁,计时开始,我们玩命似的往前跑。长跑比的是持久的耐力,但是我们这些生瓜蛋子在几个愣头青的带领下,听到哨声一响就开始猛冲,一圈还没跑下来,我们新兵营二百来号人大多数都喘不上气来,开始以“龟速”前进,三班长杨云飞在前面跑几步走几步的喊加油,让我们提速。
杨闰秋当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和龙海军一直在队尾垫底,龙海军当时问我,“老秋呀,你也没有我这么胖,为啥跑的这么慢。”他当时还有力气说话,而杨闰秋半天没憋出一个响屁来,只是低着头慢悠悠的前进。
到最后二百多人只有五十几个人在十五分钟之内跑了下来,剩下的都不及格,我们班只有我和张追,还有另一个兄弟跑进了十五分钟,他们几个都不及格,杨闰秋和龙海军跑了十七分钟。到了新训后期大部分人都跑进了十四分钟。
第一天食堂只做了一部分人的饭,因为第一天高强度的训练再加上刚跑完三公里,就是让你吃你也吃不进去。
记得很清楚在新训的第三周,我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因为早上训练强度大,大伙消耗的热量也多,容易饿。龙海军中午吃饭就多打了点,结果没吃完。
他就将两个没吃完的馒头扔进了垃圾桶,被排长杨楷波看见了,在新兵期间浪费粮食是很严重的问题,他冲着我们班大喊,“垃圾桶里的馒头是谁扔的,给我捡起来,人民军队的粮食一粒都不允许浪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费一分钱也不能浪费,站出来,我只惩罚你一个人,要不然的话全班受罚。”排长杨楷波问了三遍都没有人站出来。
当然我们也知道是谁扔的,在一旁的班长周训十分生气的看着龙海军,不知道是因为他扔了馒头而生气,还是因为他没有站出来而生气。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可能是因为害怕,或者其他原因吧。
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周训明知道是龙海军扔的却没有举报他。
排长杨楷波见没人站出来,就十分的生气,便把气撒到了周训的身上,冲着周训喊道,“一班长这就是你带的兵,你能不能带,不能带的话,滚蛋,换能带的人来。”
周训喊道,“报告排长,我这就解决。”
只见周训二话不说从垃圾桶拿出了沾着唾液,泔水的馒头,将两个馒头分成了九块,对我们生气的说到,“既然没人承认,那就一人犯错,全体受罚,你们把这馒头给我吃下去,谁要是不吃,下午就一直跑圈。”
他让我们几个人把馒头吃下去,我们却直勾勾的拿着馒头没有动,一直盯着手里的馒头看,仿佛在生与死之间进行考量。
当我们还没有选择生还是死的时候,只见周迅大口一张,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然后他就盯着我们看,当我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对上的时候,我妥协了,我也将那沾满唾液和泔水的馒头咽了下去,在咀嚼的过程中我差点吐出来,但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一次我从周训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对我这一举动还是满意的。
其他人看我和班长周训都吃了,也不得不吃,毕竟军令如山倒,只见和几个闭眼睛的闭眼睛,捏鼻子的捏鼻子,憋气的憋气,一脸不情愿,张追在吃的过程中差点吐了出来,周训冲张追吼了一句,“憋回去。”张追硬是憋了回去。
排长杨楷波见所有的人都把馒头吃了,便没有说什么转头就走了。张追看排长走了以后就干呕,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吃完那块馒头后,我连续两天觉得胃里不舒服。
因为这件事,我在以后的岁月里很少浪费粮食,我相信我的兄弟们也是。
回班的路上周训一句话都没说,回到班里以后,周训非常生气,拿手指着我们大骂到,“你们让老子在排长面前丢了人,你们让我不舒服,新兵连剩下的日子你们也别想舒服。一个个的都不是自诩为好汉吗?咋怂了?”
“龙海军你给我滚出来,你个孬兵,有种干没种承认,我不举报你不是因为我对你好,而是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老子不能当叛徒。你今天让大家替你背了锅,老子就罚你打扫一星期宿舍卫生。如果让我发现哪有一点灰尘,我就让你天天去扫厕所。”龙海军自知理亏,也没有进行狡辩,只能服从周训的命令。
“是,班长,是我对不起大家,是我让大家背锅了。”龙海军低下头,一脸自责的说着。
“滚过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这件事让我对周训的看法又加以改变,由讨厌变得不那么讨厌。
我心思重,新兵连第一个月的晚上他们都在熟睡的时候,我总是在想,我为什么要来这受罪?来当兵到底值不值得。我一直在寻找我来部队的意义,我是来保家卫国的吗?可是这与我想的却不一样。来这里我可能是因为刘猛的小说,可能也是因为《我是特种兵》的西伯利亚狼。如果能穿越回去,我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但是我又问自己后悔嘛?我都搞不懂自己,最后的回答竟然是不后悔,我就这样在新兵连的泥潭中继续挣扎着,不断地超越自我,不断地塑造着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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