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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一扇破旧的防火门遮掩着的安全通道,像泡沫一样脆弱的白色漆面裸露出了墙角的水泥,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黄色小灯泡断断续续的闪烁着。好在没几步便来到了地下负一层,这个终年不见阳光的昏暗王国里,厚重到极致的烟臭味埋藏了所有的霉菌和腐朽,吕鹏眼前硕大的电脑银幕一直停留在桌面,刚刚他将鼠标的光标放在了游戏推荐上,立马挤出了一大堆小框框,各种游戏和广告让人眼花缭乱。吕鹏犹豫了一会儿又将所有东西都关掉了,所有的网游都是相同的套路,只有充钱就是游戏公司的大爷。一旦明白了这个道理,再精美的画面都白骨一般枯燥,让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说到底还是钱包把自己劝退了。没有钱,注定在这些游戏里再怎样挣扎都只是凑数的木偶,被土豪当成娱乐的玩具,还不如玩英雄联盟这类专门竞技的游戏,可是英雄联盟也出来二三十年了,年纪比自己的都还大,现在排个白银句都要等上半天,算了,不玩了。
吕鹏慵懒的蜷缩进蓬松的座椅里,眼神间透露有些许疲惫,却因无论保持着怎样的姿势都感到不舒服,无处将自己安放。他小声的质问着自己:“是身高的问题吗?176,身材不胖也不是很瘦啊?”
天气有些炎热,网吧里空调好像降不下来温一样,莫名的烦躁在心里不停涌动着,今晚是注定没有个好觉了。百无聊赖的吕鹏敲打着键盘上的空格,键帽下的LED小灯组合成的矩阵,泛起道道水波一样的涟漪。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怎么就没看见那些的学生呢?”左右一望,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零星的几个打工仔坐在椅子上,自己这个角落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背后那排对角上倒是有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在看阅一个文档文件,一只手挪动着鼠标,而另一支手不停在将自己右边上的一小绺头发推到光秃秃的头顶上,再抹下来,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这家网吧也开不了多久了,老板就要关门咯。”本来这里处在低矮的老城区里,位置很偏,环境很较差,外面的广告也不大显眼,就指望着附近的穷学生放假了来捧个场。
说罢,吕鹏伸手点开了计费软件,看下自己还剩多少钱。
01:26/星期二,几个很平常的数字把吕鹏吓了一大跳。“我去!什么时候都到星期二了。”
之前充值的网费也快没有了,扣除今天晚上通宵所需的钱只剩下3块,连半个小时的网费都不够。来到A的这几天工作没找到,身上的钱却花光了大部分,现在的情况已然有些糟糕了。
“必需要赶快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啊,待在在网吧里面也不是个办法。”他将沉重背包提了起来,放到胸口抱着。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头顶上漆黑的天花板,规划了余下的事情:问题就留到明天想吧,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于是搬来另外一张椅子,躺在上面,强制合拢的双眼。
恍惚中,突然漫步在自家乡的一条小巷里,在巷口的彩票摊点买了一组,随手选了个号码就中了五百万元的大奖。拿到奖金后买了两套大房子,打算一套用来自己住,另一套拿去出租,这样每个月坐在家里都可以多少有些收入。刚在小区门口贴好了广告,还没走多远电话就响起了。
“请问,您是江津小区的房东先生吗?我看到广告想来商量一下租房的问题。”电话里面是女孩的声音。
“好”吕鹏迅速的给出了答案,转身回过头去就看到,在那告示栏下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女孩正拿着电话,背后有个可爱的小辫子,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我和我的几位同学都准备在外面租房子,请问您现在还租给其他人了吗?”
“没有,你们是第一个联系我的。”吕鹏的话语中有些结巴,不过幸好顺利讲完了。
“那什么时候我们见面谈一下吧,我就在江津小区的门口,能不能让我们亲眼看一下房子?”
“没问题,我马上就到,我就在...”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事情发展的太顺利以至于吕鹏不自觉的起了疑心,而自己正在网吧里睡觉这件事并不难回想。
果然,只是一个梦啊。
既然已经知道这自己处在梦境里,他却并不着急从这样的美梦中醒来,只是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思绪像浪花一样一重接一重的翻滚着:
吕鹏在前十九年中和同龄人比较,绝算不上一个幸运者。小时的候父母出车祸都去世了,那年吕鹏正在读小学四年级,成绩还不错。上了初中,跟着同学一起接触了电脑游戏,沉迷在游戏世界里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成绩一落千丈,勉强读了个高中,高考前几天都还在翻去网吧上网,自然考得一塌糊涂,干脆就出来打工了。在一个小工厂没待两个月,就因为过了订单的高峰时段把他辞退了。
于是吕鹏买了张火车票,一个人到A市里来寻找机会。吕鹏还有个妹妹,比吕鹏小四岁,现在住在舅妈家,今年正好上高中了,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反正每次考试都是全校前几名,从来不用人操心。
风轻轻的拂过绿油油的树叶,带来一阵浓郁的植物清香,梦中正是春日里阳光最灿烂的时刻,到处的树枝随着风推在一起,好不热闹。
那两个女孩,她们的身影在自己的瞳孔里越来越来淡,越来越模糊。
“我要离开了。”吕鹏有种明悟,自己已经到了梦与现实的交界处,跨过这条线就回不来了
一直在待机画面不断重复着的显示器再一次发出明亮的光芒,微微有些刺痛眼球。看着时间才五点过两分,吕鹏迟疑了一会儿,现在还稍微有点早,钱已经缴了,而通宵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在玩会单机游戏打发下时间。
但最后他毅然决然的点了下机,关掉了电脑。
“以后我再也不玩游戏了。”吕鹏说道,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要像从前的自己告别。“谁再看到我玩游戏我就变成小猪佩奇,不对,是野猪佩奇。”
从现在开始要认人真真工作,空闲的时候学点什么技术,一定要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创出个名堂来。
将来等自己老了,退休了,就可以随心所欲,那个时候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吕鹏在默默的在心里念叨着。吧台上有位年轻的网管,正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的电脑,眼睛都快贴到屏幕上去了,好像正和几个这里的客人一起开黑,时不时用些奇怪的方言交流着。吕鹏看了一眼,独自出了网吧的大门。
在走之前还需要好生打整一番才行。吕鹏径直走上二楼,在网吧里没有厕所,连个水龙头都没有,连网吧老板想要洗个手也只跑到上面来。
可能是这里的环境确实比较要好得多。宽阔的走廊上没有一片杂物,地上瓷砖像一明镜样在闪耀,光是看到XXX国家鉴赏中心这几个字便让人肃然起敬,到上面来上厕所也可以活动一下身体,心情也得到了放松。
吕鹏先将背包放在地上,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尊容,然后抬起了水龙头的开关,立马拇指粗的水柱喷薄而出。水流量有点大了,他又将手压低了些,调到了合适的位置。双手捧着一大捧冷水浇在脸上,洗了个脸。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再见两只手臂也伸进去反复搓洗,时不时有几滴水沾了出来,打湿了衣物,形成小小的深色的圈。
当吕鹏再次抬头再次抬头注视着镜子的时,站在里面的人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和裤子,看上去十分有精神。身上的烟味和汗臭味也被毛巾仿佛搓洗去掉绝大部分,十分感谢没有名字的厕所送上的自来水,现在,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外面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显得寂寥而宽阔。偶尔有几个行人,在不经意间放慢了脚步,打量着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或是俞行俞远的陌生人。
太阳不知道已经在哪个角落里,悄悄的降临,使得黑暗深沉的的天幕中兑入了一丝还很微弱的晨光。
昨日逝去在即,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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