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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学校,湖风拂面,从桃子湖吹过来的夜风实在是太让人舒适了。就这样两个人,轻轻地从前门一直走到西区,直到将言诗萱送进文学院的女生宿舍,我便一个转身,踏入了岳麓山脚的一栋并不怎么起眼的小别墅。独立两层,其它什么都没有,只是视野开阔。在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湖师大那连成一整片的宿舍区。
门锁是全新的,却用旧钥匙就打开了。待走进去我之前常住的那个房间,打开灯即发现,里面的一应生活所需品都已经备齐。沙发齐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甚至整洁的衣柜里还有几套休闲衣服和一套西装。
我已几乎是两年没有踏入这里,那么这一切,很显然,都是言诗萱提前就做好的。看来,是老妖或者谁和她提前说了我可能回来的事情,所以才有了这番准备。
看着这一切,尽管心中再次被温暖,但是更多的却是自惭形秽。诗璇现在是湖师大的高材生,前途光明。而我,不过是个只会玩游戏的失败者罢了,还是一个刚刚被全世界遗弃的失败者。
洗去风尘,一夜无言。蒙着被子,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已是近中午时分,赶忙洗漱完毕,今天还答应了言诗萱,中午带她去对面新开的烧烤世家连锁店吃京式烧烤。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轻微的钥匙扭动声,紧着“咔嚓”一声,小小的木门被推开。言诗萱一身白蓝相间的连衣裙走了进来,百褶式的裙摆裹着一缕清风,微微摇曳,显得无比清纯。
看到她来,心情不由转好,跟着笑容灿烂。
“诗璇,你来了~今天……”
话还没讲完,就被后面紧跟着的脚步声打断。
我心里一咯噔,还有谁?
这时,我才注意到言诗萱的神色有些不对。眼神依然温柔,面色上却透着一丝担忧。昨天哭红的眼今天仍有一圈浅红,带着疲倦。显然,是昨天没有睡好。
而跟在她后面的人这时也走了出来。一袭栗浅色露肩雪纺纱裙,将完美的身躯堪堪掩住,却也将苗条而匀称的身型显露得更加撩人。腿型修长,前凸后翘,同样是属于身型俱是完美的美女。只是相比起言诗萱,少了一丝少女特有的青涩,却又多了一份言诗萱还难以匹及的成熟意韵。
看到她的出现我不禁错愕,想不到,她居然也回来了。
陆玥,我在龙城俱乐部时候的职业代理人。
2023年时,她还是中南大、湖大与湖师大三校联盟的电竞部部长,我的直系学姐。后来,也正是在她的推荐下,我得以成功入驻北京龙城俱乐部,让我走上职业巅峰,并从那之后成为我的一切职业事务代理人。直到三个月前,我被俱乐部,解雇。
不知道她此行为什么过来,但终究还是有一丝温暖吧。世态炎凉,至少还没有凉到那个要杀人的份上。
只见她捧着一个圆圆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直直地走了过来,脸上带上笑脸,显得有些轻松,美眸清澈,深深地看着我说:“我今天拜托诗璇带我来找你,是来还你东西的。诺,天武S9全球总决赛被你扔掉的亚军奖励,我当时就给你捡了回来。现在,物归原主。”
说着,将手中的铂金头盔双手捧上,送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这正是在决赛赛场被我扔掉的“特别奖励”。铂金色的头盔上方,可以看到两个隶书所篆写的别致小字———天痕。一面赤红色的国旗就印刻在那边缘,那是代表为中国出征的标记,也是曾经的所有荣誉。整个头盔设计巧妙,半镂空式的铂金装潢构成一条即将腾飞的银龙,缠绕在这个头盔上下,此时正熠熠生辉,显得格外精致。而在头盔正中心位置则是镌刻着三个小小的字母:YLQ。
这……正是我的名字首拼,易岚卿。
我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头盔。内心翻涌却又很快平静。只是有些画面始终不能忘却,脑子里再次想起了当时从巴黎回国,刚从机场下飞机那刻,被万众责难的时候。双手不禁紧紧握紧,指甲扣着掌心肉,使得整个腕部都有些生疼。
还很清楚地记得,当时一个粉丝冲破了保安的封锁线,将印有我出征战袍的海报狠狠撕碎,并像是发泄似的在地上踩着,对着我愤怒地吼道:“易水寒,易岚卿,什么中国第一刺客,第一战神!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快退役吧!中国电竞不需要你这种废物!”说着,他竟兀自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声之悲,神色之痛,让我至今都难忘。
是啊,我就是一个废物。
想到这些,心中止不住悲戚,眼泪就要从眼角蹦了出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夜。我紧紧绷着眼眶,尽力平和。诗萱还在这里,不能哭。
看着我一动不动,陆玥好像也含着巨大的委屈,只是依然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
“清晨时分,天武大陆人类与魔境的决战已经分出胜负。在第二BOSS血月妖皇受阻之后,天武最终BOSS魔帝·天绝亲自出手,率领所有魔境军队入侵人类世界,最终,人类阵营的帝皇沧澜龙骨·神宇被杀,整个玩家阵营也被完全屠戮。龙云铁骑,天下无双的传说,也已经破灭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一声惊愕:“什么?神宇死了?”
陆玥重重地点点头,以肯定她说的话绝无谎言。
“你可以登录任何的游戏平台去看,这个消息在今天早上已经传遍天武世界了。”
看着她如此肯定的神色,那么,这一定就是真事了。天武要结束,恐怕就是要从他的陨落开始。
忽地,不知道哪里来的怅然若失。
沧澜龙骨·神宇,在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叫沧澜龙骨,不过就是个在龙吟城外的青龙山上,听信了谣言,做梦都想寻找到青龙魂骨的npc少年。而那时,也还没有龙云铁骑,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直到后来的很多事,他成为了沧澜龙骨,做了沧澜城的城主,镇守北域。而我,也从一个小刺客,一步一步,登顶天武,打造出了天下无双的龙云铁骑。可是现如今,竟不想故事就这样结尾。
我成了弃子,他更是弃了生命。
陆玥看着我,神色认真地道:“现在,天武服务器已经登不进去了。天武官方在刚刚宣布,天阑集团将在近期正式撤出在天武的持续投资,进而转入新的游戏《天痕》。一周后,天痕就会正式开服。岚卿,我们……”
“陆玥,你不用再说了,天痕我不会去的。”
听到这里,我直接打断了还想继续往下说的陆玥。久未说话,声音不觉有些沙哑。但我直截了当的话却是打破了陆玥对我的幻想。可能她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岚卿……你不愿抓住这次机会重新来过吗?”听了我的话,陆玥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却依然坚持,神色苍白。
看着她憔悴的脸,我不禁有些心疼,不自觉就声音软了些:“玥姐,我们回不去了。我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作为职业玩家,巅峰期其实已经过去,就算再重来又怎样?”
“至少……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再来一次。我们……”陆玥声音颤抖。
她的性子,三年了还是一点没变。可是,过去那个纵横天武沧澜的易水寒,易岚卿,已经死了。
我不由叹息,声音深长:“陆玥,再没有我们了。”
陆玥不禁一怔,随即没有再说话。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美丽的眸子呆呆地看着我。
神情跟着情绪愈发凄然。半晌,陆玥终于再坚持不住,两眼含泪,愈发朦胧,看着看着便失声哭了起来。整个人半蹲了下去,柔美的身躯微微颤动着,胸口剧烈起伏,显示着此刻的绝望。
美人泫泪,让人不禁动容。这样的神色,即使是在S9的惨败之夜我也没有见过她如此。
言诗萱也带着泪痕,从我们的边侧走了上来,轻轻地看了我一眼,神情温柔。只是声音哽咽:“玥姐,你别太难过了。现在这一切,还需要时间。”
陆玥摇晃着头,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只是轻声呜咽,兀自哭着。
这个时候,也许对她而言,只有哭才是最好的表达吧。
言诗萱转而眼神无辜地看着我,询问着该怎么办。
我默不噤声。有些现实,我们都必须认识到,哪怕是用痛哭、甚至是绝望。
………
好像是哭够了,陆玥站起来,目光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将铂金头盔放在了大厅的沙发上,便失神地走了出去。
背影消瘦,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下来,陆玥也显得有些孤单影只,身形萧索。我不禁有些心疼。好在,阳光很快打在了她柔美的身躯上,仿佛又好像回到了那一次在电竞部初见的时候的青春靓丽,美丽动人。只是,当时她是迎着阳光朝我走来,而如今,是披着阳光,离我而去。
天下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长大以后,只能习惯。
尽管这样说,心头仍然不由有些心痛。陆玥,这个照顾了我两年的人,终归还是走了。
忽然觉得,今天阳光和微风,有了一些冷。言诗萱走了上来,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了我,整个身子都依偎在我的身上,给我带来了一片温软。
回过头,看了看这个为我付出了很多的女孩子,却不忍再看。我轻轻地推开言诗萱:“诗璇,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没用?”
“卿哥哥,不是这样的。你依然是我心中最厉害的人。只是……你现在还需要时间!”
“时间?”
“嗯……”
“卿哥哥,天痕你会去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吧。”
几声言语,留下了无尽的未来。
………
中午去到湘江大桥的另一侧吃过烧烤,再回来时,已是两三点。午后的阳光映在大道上,学生三三两两,好不惬意。
言诗萱则急急忙忙地赶去上下午的音韵课,听说这门课挂科率极高,一次不去,基本就过不了考试这种,而现在马上就快要进行期末考试,言诗萱就更是不敢翘了。
回到公寓,天痕的头盔还立在那里,通体明亮,闪动着的独特的银光,显得美轮美奂。看着这动人眼球的设计,不由让人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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