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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三个人回到住所,都换上得体的衣服,尤其江达,因为网上铺天盖地的争议更是好好的把自己伪装了一番。早早的去了昨晚去过的科技园区,在附近找了一家早餐铺吃过早点,又完善了几点注意事项后,抬头挺胸的往他们查好的公司走。
“先生,请问你找谁”?前台小妹妹声音甜甜的,满脸微笑的拦住了他们三个人。潘迪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被小妹妹看的心里更加忐忑,小心的往江达室友的身后缩了缩。
“我们和马总约好了,早上十点”,江达室友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专业,完全不见了私下里的粗鄙模样,江达沉着一张扑克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哦,马总今早就特别交代了,这边请”。小妹妹一脸毕恭毕敬的将三个人引入会议室,不一会又送来了茶水。
“自信点,你这样的举动就算是真的,也有人怀疑你是假的,你把自己当成是真的就没人敢说你是假的”,江达的室友拍了正在喝水的潘迪一下,难得鼓励道。
“假的就是假的,怎么可能成真”,潘迪紧张兮兮的小声嘀咕。
“等过几年你年纪大了,在社会上走一圈就明白了,很多时候都是真真假假,没谁能说明白”。
“你找谁向他们公司引荐的咱们”?
“去年给咱们公司提供基础数据的那家公司总监”。
“你怎么想到找他的”?江达微微皱眉,看起来对那个人印象不太好。
“我在朋友圈发了一个动态,询问谁认识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想谈点业务,他就自己找上来了”。
江达点头。
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从外走进来一位秃顶中年男士,穿着条纹衬衫,满脸堆笑,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下属。几个人相互寒暄着递了名片,落座后就是生意场上的你来我往的客套,同时带着各自的目的互相试探。潘迪一直以为江达的室友是个满口脏话,行为粗鲁的白痴,没想到他除了会偷看屋里漂亮女生的风起云涌,还真的是一个商务涉外高手,撒谎骗人草稿不打,阿谀奉承张口就来,听到最后连潘迪都觉的自己真的是来洽谈业务的。
“这几套系统很受欢迎,很多广告公司都有购买”,马总指着电脑屏幕展示成果,江达室友翻看着电脑上的内容,看完后就推给了江达,潘迪坐在江达身边,伸着脖子过去也想瞅瞅。
趁大家都在等江达浏览材料的间隙,室友状若不经意的翻着手机喃喃自语道:“最近网上可真够热闹的,这个明星谁啊”。
“您还追星”?马总搭话,同时瞥了一眼江达室友的手机屏幕。
“无聊的时候吃个瓜,这事都闹了好几天了吧,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才哪到哪,还早着呢”。
江达室友放下手机看着含笑不语的马总道:“呦,看来马总知道内情”。
潘迪本来还在看电脑,一听到江达室友和马总的对话,心思立刻就飞了过去,竖起耳朵听。
“您真看不明白”?
“那个圈的事离咱太远,谁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到也是”。
“马总可不像是不知情的”。江达的室友似笑非笑的打趣道。
“我也是因为业务往来,知道一些情况,皮毛而已”。
“说说呗,反正现在也没事,我也好奇”,马总顺着江达室友的目光看了一眼还在审阅文件的江达。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公司给一些营销公司提供技术支撑,他们从我们这**一些程序用于刷评价什么的”。
“水军呗”
马总笑了笑,算是默认。“早就知道铺天盖地的评价不可能都是人力,那还不累死了”。
“累是一方面,主要原因是人气泡沫太大了,另外一天天什么都不干,一门心思扑在偶像身上的人,在一个偶像的整个粉丝基数中的占比其实是很少的,所以就需要外界助力了”。
“也是,大多数正常人就算喜欢哪个明星,也不过是多看两眼他演的剧,或者偶尔维护两句,现在网上展示的情况跟进了传销组织似的”。
马总笑,“现在的人啊,太好煽动了。网络传播迅速,做事不过脑子”。
“这次这件事被单拎出来的这个人也是倒霉”,江达室友叹息道。
“这可不是倒霉,这个人被挑出来不是偶然”!室友猛然抬头望向云淡风轻的马总。
“此话怎讲”?江达室友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江达的呼吸也在这句话中加重了。
“这个明星的新经纪人是我们公司的老顾客了,他现在有一部电影正在上映。他这个新经纪人一直在营销上很厉害”!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一场有预谋的营销活动”?
“当然,这事刚出的时候我就了解了,他们选的这人满足好几个设定指标,他们团队在我们这采购的系统我很了解,其中一项系统就是
有意识的采集恶评对象,然后对评论者进行数据分析。”
“你们都设定了什么指标体系”?
马总哈哈大笑,“详细的就不方便透漏了,简单说两个吧,例如不属于任何粉丝团体,避免引起和其他粉丝团的纷争;再比如最好是男性,没有反抗能力,不懂他们这些弯弯道道的”。
“他拍的电影不是反对霸凌的嘛,这么做对他的电影口碑没好处吧”。
“怎么没好处,有热度啊,你看这两天牵扯出来的这些事,几天得有几十个热搜了吧,哪部电影有过这么大阵仗的宣传。但是我估计这个策划的制定者都没想到,他们选的这人这么有料,只是可怜了这位兄弟,被绿的事全国人民都知道了”。马总嘿嘿的笑着,显然对这套营销方案很满意。
潘迪觉得自己手脚发凉,浑身僵硬,他偷偷在桌子下面拉住了江达的衣角,他很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底还是贵公司研发的系统好”。
江达室友嬉笑着拍着马总的马屁,马总心里受用,话就越发多了起来,“过奖了,不过说到给他们制定的那套系统,我们还是很满意的,除了上面说的那部分分析系统,还给他们养了一个号,听说现在已经是他们粉圈有名的大粉了”。
“为啥还要专门养这种号”?江达室友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马总。
“工作室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直接向粉丝传达的消息,通过这种类型的号就能传达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还牵连不到工作室身上,就是俗称的职粉”。马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绽开笑容补充道:“那个号是我们一个同事帮忙弄的,那家伙养了一只绿头鹦鹉,就把头像换成了鹦鹉的头像,有时候懒得弄了,就让鹦鹉随便在键盘上敲两下发出去,下面一堆粉丝就在那猜是什么意思,揣摩分析的比比皆是。你说他们也够厉害的,就是些四六不通的鸟语他们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然后更加相信这个账号,还觉得这个账号忍辱负重,高深莫测”,马总说完哈哈大笑,仿佛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天我走在马路上,想了很多事”,江达看着脸色微白的陈煜,陈煜没敢和他对视,低头喝酒。
这几天的桩桩件件,逐渐将江达挤压到了一种境地,他愤怒,发狂,自嘲,嬉笑怒骂都是为了发泄这些无形的压迫。潘迪和江达室友紧跟着他,陪着他沉默的、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游荡。他瞅着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觉得这些人都像变异的怪物,摸到键盘就脱下了这身人皮,摆脱了规则束缚后将心底的恶意无限放大。他们将胆小怯懦隐藏在屏幕后,在网络上自封为王为所欲为,当虚拟世界的伤害化为锋利的刀剑,越过网线伤害到现实中人的时候,同一拨人又立刻化身卫道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人,他们善变,他们虚伪,他们刻薄,他们不明是非,所以他们成为目的操作者最好的帮手。江达从来不认为自己多了不起,但是也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傻子,然而事实上他就是那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笨蛋,那个被大数据圈定为软弱可欺的家伙,江达的自尊心,自信心被这样的现实碾压粉碎。
江达突然停下脚步,他惊觉自己原来这么孤独,虽然此刻他身在闹市,身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哥,你没事吧”?潘迪小心翼翼的询问。
江达摇了摇头,潘迪坐到江达的身边递给他一瓶水,也望着马路出神,两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潘迪才又开口道:“哥,我这次真错了,对不起”!
江达露出苦笑,大手在潘迪的脑袋上拍了拍,明明是这个小家伙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到头来却只有他真心理解江达的境地。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江达心里反而对潘迪没了怨恨,尤其在经历了今天的事后,因为江达心里清楚,就算没有潘迪,也会有李迪,吴迪等其他人打开这个魔盒,毕竟魔盒旁有那么多的花团锦簇,蛊惑着、引诱着、召唤着。
“其实咱俩才是一条船上的”。
潘迪默然,“我刚刚又上网看了看,好多好多人还在网上四处安利着电影,呼吁着霸凌,不允许说偶像一句不好,不允许对电影有一声批评,平时常看的打分网站,分数都爆了,与它同一评分的其他作品都是世界公认的佳作。可我一点都不开心,甚至觉的恶心,以前咱老祖宗还有百家争鸣的场面,怎么现在信息更开放了,技术更进步了,言论反而变的越来越不自由了!本来用于消遣的网络平台变成了各方势力的角斗场,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些,毕竟我也曾是这个角斗场里的马前卒,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脑残”。
“这就是你处心积虑对付我的原因”?陈煜问,江达摇头。
“这是我恨你们的理由,被当作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之间,操控人心只为了自己的私欲,我衷心希望你们得到惩罚。但这远不能支撑我甘愿花两年时间,放弃一切对付你们的初衷”。
“田汉和你是什么关系”?陈煜瞥了一眼对面的照片墙,中心位置贴着一张单人照,正是楼上已经自杀的房主田汉。
江达也看向墙上的照片,“说实话,我并不认识他”。因为江达一直以来的耿直,陈煜已经比较相信他所说的了,只是这句话他还是很怀疑的,“不过听说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某些人可能不这么认为”。
“既然不认识,怎么知道他是个不错的人”?
“我也不认识你,不也知道你不怎么样嘛!其实你应该记住他的名字的”。江达对着照片敬了敬,喝了一口酒。
“他是自杀”?
“形式上是”。
“那非形式上呢”?
“不可说和疯狂粉丝的容不得”。
“他也是两年前事里的”?
“我室友找了两个游戏伙伴帮我在网上发声,纯网友的关系,不过因为聊的来,关系一直很好,原本还约着抽空面基。只是后来事件逐步升级,我们这边被搅的天翻地覆,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了。后来在我查清楚这件事的时候,本想公开曝光为自己讨回公道,却在那个时候,我室友接到了其中一个游戏伙伴的电话,田汉死了,就因为他们两个人在网上替我说话,被粉丝人肉扒皮”。
陈煜的手脚一瞬间冰凉。再看那张照片,男孩很年轻,他腼腆的笑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个时刻。“网上的人说两句难听的,忍一忍总会过去的”,陈煜的声音发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江达听的。
“他们凭什么可以说两句难听的?他们又凭什么把他扒光强行拖拽于人前?不是所有人的脸皮都像我这么厚,也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就是所谓的主流。总有一些人是揣着心底的隐秘小心的活着,他们平时已经活的够难了,还怎么去承受那些恶意的攻击辱骂”。
陈煜身体僵直的坐在椅子上,一时间突然有点不知道脚该往哪放,手该往哪摆。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江达愤怒的目光,更多的是源于墙上那个瘦小男孩。“我并不知道这件事”,陈煜的解释是事实却没有一点力度,连他自己说出这样的话都觉得没意义,可是他还是想说。陈煜即使不是个名义上的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他没办法,也不想担负一条人命的重量。
“操纵舆论,引导粉丝泄露他人隐私,却不能保证舆论的发酵范围。达到目的后就撒手不管,这,才是最深的恶意。更可恨的是,你们做着最坏的事,却能在事后打着”我不知道,我没想到会这样”的理由安然苟活下去”。
“你现在站在这,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指责我的行为,可是你用来报复我的手段是什么?你胁迫我在网上发帖,然后将帖子热度炒高,引导不理智粉丝人肉我的私人信息,将我推到台面上,在我被万人唾骂的时候放出艺人的不雅视频,利用艺人的污点来抬高我的名声,最后再利用剪辑的音频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你用的这些手段,哪一种不是引导舆论,利用舆论来为自己牟取私利,难道就因为你是受害者,所以就能不择手段”?陈煜有些激动,他大口喘着粗气,心情却轻松了一点,一连串的审问也带出了心里的怨气,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
面对陈煜的指控,江达平静的回复道:“我的行为本来就脱胎于你们,我从来没觉得因为出发点不同自己就变的高尚了,我们一样的恶心肮脏。只是,我们都还活着!即便现在,那个男艺人依旧有粉丝支持,你仍然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这从来不是一个对等的战场”。是的,他们中间横亘着一条人命,陈煜在他面前是硬气不起来的,“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天才营销方案伤害了哪些人,只要在中途你能有一次记起田汉这个人,我都会停下来。可是在整个过程中你只记起了我,因为我是你们选择的目标,也因为我是热度最高的那个,而他,连死激起的水花都不大”。
“网络上已经没有他的消息了”,陈煜感觉有些疲惫,喃喃自语道。
“被覆盖了,可是在当年他因为骂战被人肉,被尖酸刻薄辱骂的时候,还是有的,而且很多”。
陈煜被江达一顿责问,虽然张口结舌,脸色也不大好,但是他毕竟久经沙场,如果不是忌惮江达手里其他的底牌,他不一定愿意和他这样两方对质。“把你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吧,再谈一谈你到底想要什么”。
“又是这句”,江达闭上眼睛微笑,轻轻叹了一口气。
“即使你不图什么,但这件事总要有个结局”。
“是的”,江达看向陈煜,拿着激光笔指向照片墙上田汉的照片,在激光笔的照射下,一个小小的,隐藏极好的针孔摄像头现出原形。此时此刻,全国数以千万的人正通过各种工具围观了这场直播,陈煜一个健步起身,塑料椅子应声倒地。他两步奔到照片墙前,一把扯下了针孔摄像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田汉是谁,我也要让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永远记住这件事”。
“没用的,这件事只会成为一时热点,然后变成一些人的梗。你唤不起任何人的良知,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行业里依然会有人为了热度不择手段,网民还是会无脑跟风,谩骂诋毁,只要有一天他们能躲在互联网的面具下,他们就会把心里最黑暗的东西释放出去,这不是一种现象,这是人性”。陈煜手里抓着针孔设备,因为一时情急,田汉的照片也被扯了下来。陈煜知道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他收拢五指将照片连同设备一同揉搓在掌心。
“你一定觉得我太天真了,但比起你们这些凡事只计较得失的人,我宁愿天真一些,这样让我觉的这个世界还有温度。我从没指望这件事能改变什么,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听进去,在网上发言的时候愿意想一想,对我来说就够了”。
“神经病”,陈煜将手里的针孔摄像头连同被揉皱的照片摔在地上。
“我要你以公司的名义发声,承认两年前的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营销手段,承认田汉的死是你们一手造成的悲剧,并且向他及他的家属道歉”。
“这不可能,这件事我可以一力承担下来,但也只能到此为止”。
江达转身从床上被子下掏出了一个手机,然后飞快的输入了一串号码。随后陈煜的手机就响了,陈煜有些莫名的看着江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备注为女儿同学,陈煜脸色霎时惨白,颤抖着手按了接听键,“陈总”,电话里的声音和对面的声音很快重合在一起,震的陈煜气血翻涌,眼前有些发黑身体跟着打晃,他伸手扶住了身边能扶的东西后才勉强站住。
“你他妈的找死”!陈煜稳住打晃的身体和心神后,暴怒着冲向了江达,一记重拳将他打翻在床上,陈煜跳上床将江达压在身下,伸手掐住江达的脖子,“说,你把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弄死你”!陈煜瞪圆了眼睛,嘶吼着像一头狂怒的狮子,江达毫不怀疑他会立刻撕了自己。
“你女儿现在很好,只是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陈煜一边听着江达的回复一边颤抖着手指给女儿拨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你他妈试试,你敢动我女儿一个指头,看我不弄死你,我一定会弄死你的”,陈煜听着手机里的回音脸色更白了,掐在江达脖子的手指变的冰冷潮湿,陈煜此时怒气上涌,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儒雅气度。
“来啊,我他妈就没想过会有好结果”。江达被陈煜按在身下,嘴角的伤口还在流血,然而脸上的戾气、眼神中的狠绝像换了个人,抹下了一脸的质朴纯真,让人看着害怕。
两人对质的几分钟里,陈煜先害怕了。他松开江达,慌乱的从他身上跳开,嘴里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放了我女儿,她是无辜的,你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放了我女儿”,陈煜眼眶发红,声音颤抖带着哽咽的哀求。
江达从床上坐起来,咳嗽着抽出一张纸巾抹掉了嘴角的腥甜,“条件不变,现在,立刻办”。
“好,好,好,都听你的”,陈煜连声答应,颤抖着手机给小李拨电话,交待他立刻以公司名义发表声明并向江达道歉,“如果有人阻拦,你完全不用理会,一切责任我一力承担”。
江达起身拿起早就打包好的背包,对着一脸哀求急切的陈煜说道:“我走后的半小时,你女儿会给你打电话的。别耍花样,除非你愿意拿你女儿冒险”。
陈煜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达气定神闲的离开了房间。他颓然的坐在床上,呆呆的盯着手机出神,心里千头万绪却又茫然无措。
在陈煜度日如年的半小时里,网上已经沸沸扬扬的闹了起来。千万人一边盯着被强制停播的江达账号动态,一边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在网络上不断发言,各种相关的平台因为承载不了过多的讨论而接连崩溃,许多程序员被迫加班。
“这回开大了,都涉及人命了”。
“真是一场大戏啊,不过谁能帮我普及一下两年前的事,这些人都是谁啊”?
“这家伙也太狠了吧,隐忍两年就为了报复?好可怕的人,还是希望人心向善,冤冤相报何时了”。
“上面的人,别他妈的装圣母,刀子没割在你身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早就看不惯这些人了,一天天就知道营销,我们看什么说什么都被带节奏,真是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这他妈操蛋的世界,然后还有那么多傻叉愿意追随,没一个好东西,一群刽子手”。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干净的吧,各位键盘侠们”。
就在网上讨论正酣的时候,江达的社交账号再次有了动态,并且第一次直播出境,留言区成群结队的欢呼着英雄!英雄!“两年前的事,各位已经通过直播了解清楚了,陈煜和他的公司固然可恨,但是现在屏幕前的诸位,你们中是不是就有曾经逼死田汉的帮凶,而你们现在的行为会不会再创造出一个田汉”?
留意区的评论由一水的英雄赞颂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自己的朋友,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谁不说的呢,在这教育谁呢”!
“你们说的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以前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是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坏家伙。可是直到现在,我做什么了?我只不过让陈煜发了一条无足轻重的帖子,是你们在水军的引导下让帖子的热度空前,还是你们其中的某些人私自盗取他人的个人信息发布出来,又是你们随着事件的发展将陈煜捧上天,踩下地”。
“他想说什么”?
“谁知道呢,因为成为受害者开始装可怜了,并且觉得此时的自己有资格教育其他人了”。
“大叔,说点有意思的,能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吗”?
“这些事堆在一起,甚至两年前的一条命都不能唤醒某些人嘛,真是可悲”!
“是很可悲,因为总有人一直装瞎、装聋,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他们不在乎真相,因为别人的悲惨不幸就是他们心头的欢乐颂,成为他们黑暗人生得以为继的支柱。对于这样的人,死一百个田汉,他们也无动于衷;所以对于这群人,我自认凭一己之力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祝你们在肮脏邪恶里腐烂凋零,最后自食恶果。对于其他人,我只是希望你们做任何事前都想一想,不要人云亦云可以吗?不轻下评论就那么难吗?哪怕只是思考一分钟再发言也可能会避免一场悲剧,那是人命!田汉不仅仅是田汉,他也代表着和你不同的存在,这个世界应该求同存异,因为不同就扼杀的行为是可耻的”!
“我走了,不想再上德育课,各位拜拜哦”!
“自己这些行为不知道合不合法呢,在这说什么说,真是奇怪”。
“就是,什么东西,老子还用你教”。
“其实他说的是有道理的,谨言慎行也适用于网络的”。留言区快速更新变化,一波又一波的参与讨论。
江达看着留言区苦笑,“说这么多其实都不如做点什么,毕竟只有事情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人才有深刻的记忆。凡走过,必有痕迹,那些带了血的账号,我帮你们记着呢”。然后江达就从屏幕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表格闪现着出现在视频里,每一张表格的抬头都是一个账号名称,而下面记载的内容科目分别是账号所属人的真实姓名、性别、联系电话、所属公司、还有在两年前事件中的言论,而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这些表格中的真实信息被打了马赛克。整整几百个表格密密麻麻的贴在屏幕上,像定时**一样让全网的人陷入了危机,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翻查自己以前发过的帖子,想确定是否参与了关于田汉的讨论,田汉成了网络上最多的搜索词。网络上一时间争议四起,有些人高举隐私保护的大旗,指责江达私自盗用个人信息的行为属于违法,希望有关部门重视并且将他依法逮捕;有些人觉得江达的举动极具正义感,且狠狠的教训了一些人,将他推崇为自己的偶像,还有一些人觉得两方都有问题,应该各打五十大板;与此同时陈煜公司带有公章的声明也出现在了官网上,公司负面新闻缠身,股票大跌。
“爸”?陈煜听到女儿的声音,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了下来。
“哎”!
几个月后,田汉事件的热度才慢慢降了下去。
“哥,对不起”,潘迪坐在椅子局促不安的道歉。
“对不起什么”?江达室友正帮江达系上男生纱巾,然而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他脖子上的掐痕。
“我没按你说的做”。
“戴着,能挡点是点”,江达室友威胁着想要拽下丝巾的江达,看他住手才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以为他真想你对那个小女孩做那种事”?
“我真以为你们想让我对陈星辰动手的,还纠结了很长时间”。
“陈星辰是无辜的。我们也不希望你参与太多,你还小”。江达倒了一杯果汁递给潘迪,又倒了一杯酒送到室友面前。
“我其实更担心你们发现我没按约定好的做,会派另一个人来对付陈星辰。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
江达和室友相视而笑,“没有那个人,你以为你们学校那么好进的”!江达室友喝了一口酒继续补充道:“和你接触这么久,你的性格还是了解一点的。越是让你对陈星辰凶残,你越不会下手。如果不让你知道你身边有一个替补存在,你又怎么会在最后把她藏起来,保护起来”。
“所以,你们的目的就是想要陈煜在那段时间找不到陈星辰而已”?潘迪此时才恍然大悟。
“没错”。
“那你们直接告诉我就好了,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再说你们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会相信学校里有人帮我这件事”。
“因为这两年,除了这件事是假的,其他所有的事我们对你都是坦诚且真实的。人都是这样的,我和你说了九十九句真话,就说了一句假话,冲着那九十九句真话,你也会相信这一句假话的”。
“傻小子,我们就算计划的再好,也没法保证事情一定会按计划进行。如果最后事情出现偏差,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潘迪刚开始还因为他们的隐瞒有些生气,现在却只有感动了,“你们在保护我”。
“别整那些肉麻的”,江达室友打着寒颤坐到了一边,“我们只是因为你这两年天天哥长哥短的叫着烦了而已,不想万一进去了还得听你叫”。
江达笑着看他俩互相斗嘴,“陈煜就算之前没反应过来,现在也一定反应过来了,你这个内应真的就平平安安的离开了公司”?
“我也挺奇怪的,陈煜没找我算账”。江达的室友倚靠在椅背上,轻声呢喃道,“陈煜辞去了公司所有职务,也没再出现在公众视野。田汉爸妈接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匿名捐赠。其他的我都能理解,只是他为什么要放过我”?
“陈星辰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她爸好像也没跟她说。那个小公主现在很伤心,毕竟她把她爸一直看成英雄”。
手机消息提醒,“哥,都说了咱们在一起的时候要关机的”。
“忘了忘了”
“你总这么说,你要请客”,潘迪不依不饶。
“请请请”,潘迪本来还要不依不饶,“是陈煜给我发的信息”。三个人都安静了。
“他说什么”?
“他说:李飞,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想去查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不交新朋友了,你是唯一一个我比较信任的同事,我是真的欣赏你,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我让你失去了朋友,所以你和你的室友江达联合起来对付我,我能理解!但是当我理清前因后果的时候,我还是很生气。在江达开始对我发起进攻的时候,你一边在我身边引导着事件的进度,一边将我所有亲近的人剥离,防止在最后直播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提醒我。我很愤怒,尤其是在星辰失联的那半个小时里,你们不会知道一个父亲当时的心情。我已经做好如果星辰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用尽一切去毁了你们的准备。可是当我看到星辰的时候;当她笑着对我说她去看了萤火虫的时候;我突然不恨你们了,甚至心怀感激。因为你们没伤害我的家人,我可能是真的老了!不要误会,这不是忏悔书,虽然你们让我身败名裂,但是我是做幕后的,从来都不靠网民生活。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只是我不想继续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潘迪看向李飞和江达,不解的问道。
“意思就是你小子还能继续骗小姑娘”,李飞收起电话笑着打趣道。
“你能不能正经点”,潘迪恼怒。
两个不正经的哥哥露出大白牙笑的开怀,“终于能松一口气了”,江达将杯里的酒干掉语气轻松的感慨,然后转身去厨房准备午餐,“中午煮面条”。
外面天空正蓝,阳光也好,潘迪盯着江达的背影嘟囔道:“我要给小景姐打个电话,告诉她,她的确低看了江达哥”。
电视里正播放着娱乐新闻,李飞点了一根烟,玩味的看了一眼潘迪,“年轻真好,不当脑残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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