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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对人类是没有恶意的，它们只是喜欢杀戮。五颜六色的霓虹光似乎照不进这片废墟，走了几分钟便已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随着嘈杂的城市的声音越来越淡，终于在凌乱失修的道路旁看到闪烁的灯光。在漆黑中一点点的光也会给人最大的勇气，这一点光就是希望。年轻人加快了步伐，靠近了才发现挺大一块牌匾从仅剩一半发光的灯管中挤出些许半死不活的光，虽然不是很亮，但在黑暗中仍然能清晰的看到“房屋中介”四个字。推门进去，便敞亮了许多。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门口不大的迎宾台后微笑着站起一个带眼镜的女生。女生说不上很漂亮，但这个温暖的笑却能瞬间温整个黑夜。
“哦，你好，”年轻人突然有些磕巴，毕竟今天见到的正常人不多，“我想租个房子。”
“好啊，请您里面就坐，稍等片刻，”女生从柜台走出来，做了个标准的迎宾姿势，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
年轻人顺着女生的方向向里走去，干干净净的屋子整齐的摆放着一张木质的桌子，屋子左右各有一个门，角落里放着杂志架和饮水机。年轻人这时有些后悔，一般这种装修的店面收费都很高，特别是迎宾的女生，大方得体的着装和言语，一般只有大型高薪的公司才能见到。心里不停咒骂刚才饭馆的服务员，说什么不要中介费之类忽悠来这，估计是个托，正在寻思着，女生端着一杯热水身后跟着个健壮的小伙子一同从右侧的门走了出来。
“您好，喝杯热水吧，小店也没有什么好茶，您见谅。”说着双手轻轻把杯子放在年轻人面前，“这是我们店里的经纪人，您有什么需求可以给他讲，我们尽量满足您。”说着后侧一步，身后健壮的小伙子随势向前，伸出右手轻轻弯腰作握手状“您好，”年轻人出于礼貌，也立刻站了起来，和小伙握了握手。“我是负责本店的经纪人，你也叫我八宝就行。想租什么样的房子？”说着傻傻的笑起来，透露出几分憨厚。
笑容是最具感染力的动作，年轻人本来绷着的姿态一下就被八宝的笑容带走了，“我一人住，来这打工的，不用多好，价格适中，干净卫生就行。”
“那行，哥，我这有个公寓，不大，干净的很，给你看看VR”说着掏出平板电脑，翻找出片子扶着指给年轻人看，“这房子俊的很，拎包就住，啥都有”年轻人好像孩子第一次见到喜爱的玩具一般一眼就相中了，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这房子俺去过，那个大落地窗户，一屋的装饰都可好看了，上一个住房子的要不是死了，才……”八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紧张的闭上嘴，门口的女生也瞬间伸出头来紧紧的蹬着八宝。但年轻人好像并没有听见，紧盯着电脑，左滑右滑，爱不释手。
“这屋子不错，不知道房价和地段怎么样？”年轻人毕竟独自生活多年，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故意提到地段准备压一压价。“还有，你们中介费怎么收，是不是按国家标准的？”
八宝意识到年轻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误，如释重负的露出憨厚的笑容“哥，房子3000一月，俺这不收中介费。地方就在”必贵小区”，市中心那块。”
年轻人两眼一直，心里立刻翻江倒海，必贵小区算虽不得市里最豪华的住宅，但也是精英的首选，没个8000、10000怎么租的下来？“你们开玩笑吧，我这么远来可不是给你们闹着玩得！”言语中带着几分愤怒。“你们是黑中介吧！”说着站了起来。
八宝依旧憨厚的笑，“哥你真会闹，俺要是黑中介能开这百十年么，钥匙就在这，房东委托书，产调手续，国家统一租赁合同，俺店里的服务合同都全，我说话直，不开玩笑。”
年轻人依旧将信将疑，能听出来这家中介还是很专业的，但3000的房子的价实在是白捡一样，还是有几分动心，半推半就的坐下，紧锁双眉“我得看看你们合同。”
说罢，对着门口喊道“帮俺找找S086的手续，谢啦姐。”
“好勒，稍等”门口的女生应声道。
年轻人越猜摸越是疑点多，凡事反常必有因，正疑惑时，女生已经把所有的手续、文件放在面前，年轻人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又拿出手机查对核实，一切文件都非常合法合规，只是在服务合同里有着奇怪的补充项:售后服务费1万元起，“这一项什么意思？”
八宝顺着年轻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哦，就是住进去后有啥不正常的事需要俺，俺们就去服务，不需要就不去”
“啥服务这贵？这钱必须交么？”年轻人皱起眉头。
“这不用，哥，需要了再交，至于啥服务”八宝说着自己笑了起来，“跳大神呗，哈哈哈哈。”
年轻人听到这，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笑出了声。似乎所有的疑问解开了，哪有不赚钱的买卖，这公司挂着房屋中介干着封建迷信的事，自己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牛鬼蛇神这种事在他心里压根就不存在，于是笑着说：“和人住过几十年了，还没和鬼住过，咱得让它摊点房租，你问问房东收不收冥币啊？”
“哈哈哈，哥真会说，我就知道您能相中。”八宝站起身来，和门口女孩交换了下眼神，“只是，哥，住这个房子有一点您必须遵守，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说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瞪大了眼睛，把手按在桌子上，“屋里的雕像您要嫌麻烦砸了，扔了都行，如果留着就一定要面向窗外！”
年轻人被突然认真起来的八宝吓了一跳，打趣的说：“这也是封建迷信么？咋了，不吉利？”没想到这玩笑并没有打动八宝，八宝直钩盯着年轻人的双眼，”好好，明白了，对着窗外,对着窗外。”年轻人敷衍的重复着，心想着这些迷信的家伙故意吓我，便草草应付了下。
手续很简单，八宝还多给了几天搬家的时间，满心欢喜，迎宾的女生和八宝一起送年轻人出门，到了门口，八宝提议道：“哥，留我电话吧，需要后续服务叫俺”。
“留也不留你的，你太丑。”说着和八宝一起笑起来。女生很有眼色，“那您留我的吧，我比他漂亮一点点。我叫何……”
“大家都管她叫方丈”。八宝抢过话来，“一个女娃叫何尚，怪别扭的，方丈怎么也是个领导啊，哈哈哈哈。”
女生也被八宝逗笑了，把电话输到年轻人手机里双手递还回去，随后三人挥手告别。
年轻人第二天便欣喜的搬了进去，自己也没什么行李，房子不大，开放的复式一室一厅，从二楼床上就能俯瞰整个客厅。客厅用的是全落地的玻璃窗，窗外阳台的窗帘选的也极有品位。只是格格不入的在客厅角落里、沙发后边两尊雕像，一人多高，半身**的女性石膏像，面朝窗外。按家具方位很好判断，这两尊雕像本来在门口面朝屋内迎宾用的。年轻人也不以为然，心想先搁那吧，实在难看抽空扔了。
高档小区住着就是舒服，但生计问题还需要解决，不过有了落脚点，人还是有归属感，毕竟，真正的自由指有个能回去的地方。
十几天过去，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年轻人踌躇满志，坐在沙发上望着一桌子证书，不禁感叹生活不公，随手开了瓶酒，斟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起身对着窗外抒发情怀，吟诗对付，“本待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几杯酒草草下肚，一个踉跄倒在雕像上昏睡过去。
饱睡一觉，看到自己手正放在雕像的胸部，醒了醒，昏昏沉沉的笑了起来，这人单身久了，看什么都起色心。正准备起身，觉得自己鼻腔酸疼，轻轻擦拭，见到几块干裂的血块，也不知是昨晚磕的还是上火，也就没在意。随手扶起雕像，打扫卫生，穿戴整齐出门面试。东奔西跑一整天，回来时已经入夜，没顾的换衣服就一把倒沙发上，毕竟穿着西装睡不踏实，不一会累醒了，缓缓睁开眼，看到两尊雕像正在沙发头边低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啊”的大喊一声，滚倒在地上，呆坐了几分钟，稳稳心神，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长叹一口气，真是人吓人，吓死人。说罢，转身洗刷睡了。
这几天路过总能听见邻居们在讨论自己家猫啊狗啊不见了，还有更邪乎的说小区花园见着过猫头、狗腿啥的，年轻人也不以为然，毕竟世上变态太多，指不定哪个虐待狂又闲不住了。回到家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到两尊雕像还正对着自己，确实挺别扭的。起身再次将石膏像转向窗外。可抱完雕像觉得手上黏糊糊的，低头细瞧，呵，这一手红漆，哪蹭的这是，顺着手的方向找过去，石膏像的手也红了一片，嘴边也是，“哎……”，自己感叹道，“煞白的一个石膏，这倒好，”说着，试着用手擦雕像嘴边的红漆，“满屋子啊，就你俩有点女人气儿，这也弄不干净了，明儿，送你俩就去垃圾站，咱来世再续渊源吧。”然后对着雕像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抖了抖肩膀。
也不知道夜里哪来这么多鸟叫，叽叽喳喳一夜，好像就在附近飞来飞去，吵得年轻人也没睡好，一大早就醒了，拉开窗帘吓一跳，窗台上杂七竖八的扔着好多鸟的残骸，明显都是用手生生掰开的，有的，竟还有啃食的痕迹，瞬间心里膈应的直想吐，回了回神，拉开窗子对着窗外大吼：“是哪家缺德的扔的！我是刨你们家祖坟了还是抢你家媳妇了！弄一堆这玩意恶心谁呢！……”骂骂咧咧了几句，也没人搭理，还得自己气冲冲的收拾。顶着恶心扫进垃圾袋，顺道准备把雕像一起丢掉。好在石膏材质还不沉，于是两只手一边夹一个，踉踉跄跄向外走。托起靠近了才发现，雕像的嘴边竟然粘着些羽毛，那红漆像是从石膏嘴里流出来的血一样，不禁打了个冷颤，还好，大清早已是阳光明媚，小区也恢复了嘈杂，就不那么害怕了，一把扔进了小区垃圾桶。
又是忙碌一天，大半夜才到家。一屁股摊在沙发上。刚休息了几分钟，听着门外“咯吱……咯吱……咯吱……”像是重物移动摩擦地板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年轻人被彻底激怒了，大早晨就闹了这么一出，加上一天四处碰壁，好不容易晚上清净了又碰上半夜搬家扰民的。实在忍无可忍，准备破口大骂，狠狠的打开房门，竟然是两尊雕像齐刷刷地站在门口！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自己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没事，没事，准是物业嫌我乱扔东西给送回来的，想多了，想多了……”絮絮叨叨的安慰自己。定了定心神，从地上爬起来， “一破石膏，吓唬谁呢，就是成精也是个石膏精，明早一定砸碎了再扔，物业就什么可说的了。”鼓起胆子把雕像搬进到阳台。
忙活完已是深夜，简单洗刷躺在床上。心里还是嘀嘀咕咕，时不时转头看楼下阳台上的雕像，心里不停给自己打气，不一会便入了熟睡过去。
“咔嚓……咔嚓……咔嚓……”睡梦隐约中听到什么声音，年轻人睡眼惺忪的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啊！”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流了下来，阳台上，本应站着的雕像已经变成蹲下的姿势！而且，手里紧抓着一个鲜血淋淋的狗头！年轻人浑身的肌肉不停抽搐，心里想喊，嗓子却挤不出半点声音，浑身蜷在一起，冷汗湿透了脖领，两个眼球像是要从眼眶喷出来，布满了血丝。僵持了数十分钟，两尊满嘴鲜血的雕像仍是一动不动，年轻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售后服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售后服务！求生的本能让抽搐的肌肉再次活动起来，两只手在床头胡乱的摸索，一把抓起手机，努力克制住不停抖动的手能够按的准确，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尊雕像的姿势已经变成直立的，眼镜直勾勾盯着自己，嘴边、手上、身上挂着狗的内脏！年轻人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瞳孔开始失去焦距，头向一边垂过去，这时，手里的电话拨通了。
“喂？您好，哪位？”这微弱的女声像闪电一样穿过年轻人的身体，本来破灭的希望瞬间点燃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年轻人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吼着：“救命啊！救命啊!师太救命啊！我是老衲！”
对方挂断了电话。
年轻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冲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嘶声力竭：“喂！喂！喂！……”也许是这短暂的通话再次激活了自己求生的本能，透过余光再次望向两具雕像，这时，两具雕像的姿势都已变成站立着，前面的一具更是向屋内靠近了一大步！他满身的恐惧集中在一点变成愤怒爆发出来，身体僵直站在床边凶恶的瞪着雕像！
就这样一个人、两具石膏不知道相互瞪了多久，直到天蒙蒙亮，小区内熙熙攘攘的嘈杂起来，年轻人冲下楼梯夺门而出。当见到小区内的行人，所有的恐惧、愤怒、疑惑都化成了委屈，“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石膏要吃我！救命啊！”他哭着、跑着、喊着，直到安保局以裸奔的罪状将他收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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