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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三日)的早晨,信定躲到黑金门坂的信忠府邸的柱子后面,目送着贤秀引导二丸的女眷离去。他有意躲避贤秀的视线。总不能带着五只木箱沿湖东去北庄吧。
昨晚,信定思来想去,推敲着路上的安排。
(何止延迟两天……)
信定有些惭愧,羞于和贤秀告别。贤秀几次将目光投向送行的武士人群,似乎寻觅着信定,但到底是打消了念头,开始径直前行。信定暗暗松了口气,跟着便瞧见二丸内的女眷们相继出来。
陡急的下坡路一直延伸到黑金门,所有人都是徒步而行。
信定偷偷看了一眼信长的正室——昔日的“浓姬”,目前则被大家尊称“安土夫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听说信长几乎不会光顾她那里,所以她唯有常年<dfn></dfn>隐忍,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她用大衣裹着脸,让人无法看见容颜,默默迈着优雅的步伐,朝坡下走来。
(真不愧是昔日的公主呀。)
信定喜欢品位高的女性,所以很高兴见到了安土夫人。他觉得如此便不虚此行。
相比之下,后面那一大批自命不凡的年轻侧室就有些惨不忍睹了。许是生来就不善行走,许是大敌来临时惊慌失措,反正她们刚一动身就跌跌爬爬,弄坏了草鞋。她们裸露的脚上流出鲜血,嘴里惨呼不绝。
她们大都是下级武士之女。其中最高的亦只是小城主的女儿——而且,这只包括信长公三子信孝的母亲坂氏,生下信高、信吉和女儿於振的高畑氏和生下信正的原氏。这几个尚且称得上“氏”字,之后的五个女人则都是信长公出阵和猎鹰时随性“猎获”的,其来历无从得知。
信长身边的人,包括信定,都觉得那是信长出阵时——要不然就是猎鹰时——偶然亢奋,因要舒缓一下才和那些女人有染。他们虽然惊讶,却又无法阻止,只能看着他的侧室一天天增加。
女眷们走到一半,就露出马脚。让人惊愕的是,其中一人难忍闷热,竟撩起外衣,将衣袖缠到了腰上。其他人纷纷仿效,根本不顾体面。
话说回来,信长公的所有侧室排成一列供人欣赏,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信定耐不住好奇,不由自主迈步向前,偷窥她们的长相。
若非情况紧急,她们会被人指责“不懂规矩”,但现下,女眷们根本顾不上了。如果不光脚走路,根本就下不了坡。
信定知道此举甚是冒犯,但总归是从旁冷静观察着她们。
对茶器和美术品有很高审美情趣的信长公,为何总是挑选一些和美丽根本不沾边的女人呢?——很久以前,信定就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据说侧室高畑氏是个皮肤黑,长得不精细的女人,连信长公都略带自嘲地给她起了个外号——“黑锅”。但是,仔细观察后,信定觉得她反而算比较有小城主女儿样子的,比其余侧室都强。
(真服了,丑女人全在这儿……)
信定真想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站在坡下,依次看着那些排成一列的女人们的容颜和体形,信定察觉信长公喜欢的女人存有某种共性。
大概是夏天的缘故,女人衣着单薄,可以看出她们都是身体丰满,腰上都是肉,胸脯挺突。
信长公曾抛开新婚的浓姬,如痴如醉地迷恋“吉乃”——这个女人生下了信忠、信雄和信康,十六年前(永禄九年)故去。听说只有这个女人长相秀美,但她其实是个拖油瓶的寡妇,出生日期不详,说不定比信长公要年长不少,是个具有母性的女人。
后来当了信长公侧室的年轻女人无一例外,都是同样的体形和胸部,没有哪个是“高雅的贵妇人”。
(信长公要从她们身上寻求的,不像是女人味,反而更接近母性呢。)
这倒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意外发现。
但是,信定无法明白其中原委。
信长公成人后,信定才跟随其左右,对他幼年时的事情无甚了解,只听说他曾是个爱发脾气的孩子,咬掉过乳母的奶头。信长公对母性的迷恋为何会强到如此程度,信定无法理解。信长公对生母那样讨厌,为何却……
信定觉得这问题值得思索。
(这要追溯到我认识信长公之前,甚至要追溯到信长公年少时。)
女眷们如同春雷一响,转眼就离开了。之后,宽敞的安土城内一片静寂,成了无人之馆。
信定返回天守阁的书库,这里同样空无一人。
他抽出今年四月以来和明智光秀有关的文件册——三河大人(德川家康)的物资供应指令、秀吉攻打高松城时寻求支援的指令等。根据信长公的意思,信定把众臣的率直意见和散布民间的传言都添附到了这些文件里面,不管他加上怎样的内容,都未曾受到斥责。
这正是信长公会出乎意料掌握各地情况的秘密。信定本人曾直言评论光秀和秀吉。这部分内容,除了信长公,他不想被别人看到。
信定将那些决定销毁的文件夹到腋下,再次走下楼梯,来到天守阁南侧的空地,开始焚烧。
突然,他瞧见面前有片空地,上面的小青芽都快一寸长了。今年四月底,信长公巡视了东海道,回来后便播下玉米种。这正是玉米的青芽,几年前葡萄牙人送来的。
(这是第三年种玉米了。今年,信长公没能吃到,就命归西天了……)
信定再次切身体会信长公死去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沉浸在回忆中的信定忽觉得背后有人正看着他,立刻回头一望,不料却是空无一人。
他又随便抬头看了看天守阁,觉得有人正透过采光窗直直盯着自己。
(谁?)
信定赶紧沿着天守阁的楼梯跑上去,但是上面同样没有人。
(莫非是幽灵不成?)
这种流言确实不算罕见。
从几年前开始,就有人说天守阁的上方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幽灵,甚<figure>.99lib.</figure>至有人说信长公就寝曾被梦魇。仆人之间流行着这种谣言,就像真的一般。长舌者更是窃窃私语,说信长公之所以时而疯疯癫癫,时而闷闷不乐,便是由此所致。
譬如,信长公去年郁闷之际,就出了四月的桑实寺事件——信长公离开时,一些女仆随意去了桑实寺,结果连同寺庙长老都被处死。当月底的相扑大会上,信长公非常亢奋,然而到了八月,他一郁闷,又把高野圣山的几百人都杀了。
信长公的情绪,的确让人捉摸不透。
(幽灵似乎不会一大早就出现……)
信定寻思片刻,结束了文件的整理工作。而后,他来到地下一层的武士集合处,想和木村次郎左卫门做最后的告别。不巧的是木村没在。只有十几个部下神色黯然地留在那里。一问进城的话,容易惹人注目,比较危险。
他们等到傍晚时才离开桑名,趁夜色进了清洲。
陡然间,天色大变,落下倾盆大雨。
“具体要去清洲的哪里呢?”
直助父子觉得来到清洲肯定是要投靠亲戚朋友,哪知信定竟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去成愿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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