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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燃烧得更为热烈，它的光芒耀眼起来。飞蛾灰色的翅膀扇得有些吃力，它被这火烤得有些不适。『停下吧，停下吧。』飞蛾发出只有篝火能够听见的微弱声音。
篝火看见它煽动翅膀的频率低了下来。可它不肯放弃，依旧越窜越高，火光冲天。
飞蛾终被浓烟迷晕了方向。
『我要走了。』
它低低说着，鼓起劲来，想要逃离这里。
篝火慌了，他连忙伸开怀抱。
飞蛾正跌跌撞撞飞向高空之时，被失控的火花点燃了左翅，折了下去，凋零于熊熊烈火之中，连灰烬都不曾有过。
*
“杨先生是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么做很失人性呢？”端木熙走到杨敬华身边，弯腰贴在他耳边道。
“端木熙，你知道Maladaptive daydreaming吗？”杨敬华推了推镜片，和他拉开了距离。
墙上的钟敲响了，端木熙又换回那副温和的笑意：“时间到了，杨先生不如下次再告诉我？”
杨敬华不动声色：“好。”
少年起身，出了事务所。
厚重的镜片下，杨敬华那双眸子亮得吓人。
“怎么了？”
身后进来的人将咖啡放在他桌上。杨敬华疲惫揉了揉太阳穴：“章轩，我发觉他其实也没那么可恨。”
“你指的是……”神龙章轩顿了下，看着那抹夺门而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中了然。他笑了笑，倚在桌角：“心软了？”
杨敬华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真如我猜想的那样，他的记忆中灌入了『他』的一部分，那么……这些事情，他之前所描述的这些事情，曾经一度成了他的心魔吧……”
杨敬华很难想象，端木熙那层层或冷漠或温存的面貌下，会遮掩这么多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疯魔。
“怜悯吗？”神龙章轩递上咖啡。
“谢谢。”杨敬华接过，抿了一口。清苦的滋味漫延在口腔。
“不是。”他答。
事到如今，又怎么会对这个人怜悯。他看着他那银发和与之不符的阴暗笑容，怎么都觉得恶心。
他现在只是想要知道更多，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他已经深深陷进去了，再也逃脱不掉。他只想知道那些已经逝去的，他不在他身旁的一切。
神龙章轩看着又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杨敬华，无奈摇了摇头。
杨敬华与众人不同，他是【神】。
可这神啊，却总是这么悲天悯人。
新的一周，端木熙，没有来。
杨敬华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他点了支烟，一只手不紧不慢扣着桌面。
万物的声音源源不断传达于他的神识之中，他清晰听到了端木熙的哀嚎。没有丝毫情绪，他将视线投向窗外，一朵蒲公英埋于乱草之中，花朵开得娇艳。
再一周，他来了。踩着钟声推开的门，整个人昏昏噩噩倒在沙发里，头发凌乱，衣服上染了血迹。他抬头，看着杨敬华的眼睛有些麻木。瘦削的脸上牵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抱歉了杨先生，上次爽约。”
“无妨。”杨敬华看出，这一个周下来，他瘦的厉害，“您还记得Maladaptive daydreaming吗？”
端木熙点头。
“其实字面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对吧？”
“不适宜的白日梦？”
“差不多，适应不良的白日梦。”杨敬华纠正，“它是一种富于幻想的，患者主动想去进行的幻想活动。本身被患者当作很有回报性的活动，很多患者将其当作一种强迫行为或者上瘾行为。”
端木熙猛地抬头。
“简单点说，你现在处于自我幻想世界，你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臆想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端木家世代隐居于此，又怎么会是幻想？”
“端木家是真实存在的，端木熙也是真实存在的，端木熙经历的所有的所有也都是真的。”杨敬华慢条斯理的说，“但是，你不同，你的存在却是个错误。”
“什么……？”端木熙愣愣几秒，然后癫笑起来，“杨先生怕不是糊涂了，您刚刚可是亲口承认有我这样一个人。”
“不，糊涂的是你。”杨敬华起身，镜片的折射隐没了他的神色。
“你之前提到过吧，司徒家的那个女人待你如亲弟弟。你也不好好想想，她为何如此？纵使他们姐弟感情再好，也断然不会将你这个仇人视作自己的弟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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