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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海的家是在zk市海滨路中段的一座家属院里,这是一栋很老旧的楼房,楼房上下五层,整栋楼体的粉刷已经在时间的消磨下掉的差不多,以至于让人无法分辨出这栋楼房以前的模样。据林星海所知,这是父母结婚后买的房子,距离今天已经有很多年了, 其实林星海也是七年前才回到这个家和父母,姐姐一起生活的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林星海又是家庭中的超生子,不受法律的保护和国家的认可。自他记事以来,他一直都在亲戚家居住从而躲避计生办的检查。而他自己的家呢,林星海确实是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他在亲戚家居住的那几年,也只有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父亲母亲才会偷偷来看他,有一次林星海对着前来偷偷看自己的父母亲哭着说道:父亲,母亲我想回家,我不想住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能回家呢?别的小朋友每到晚上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说着林星海就抱着自己的母亲大哭起来。他的一双小手抱得很紧很紧,生怕一松开手母亲就会消失一般。
此时的王梦涵也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儿子,听着儿子的连连发问,早已哭的是泣不成声,都说儿是娘的心头肉,看着儿子如今这般模样,王梦涵怎么能不心痛?自己十月怀胎,艰苦分娩,才生下来的孩子,如今迫于政策原因 不得不骨肉分离,其中滋味非言语能表其万一。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林枫眼眶中也是一阵阵的发热,只是他的克制力显然比王梦涵要好许多。没有让泪水从自己眼眶中流出。看着儿子,林枫心里一阵绞痛心道:这是我的孩子,我亲生的孩子。可是现在我连带着孩子一起生活都做不到,我算什么父亲?算什么父亲?,他是多么想现在立刻马上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回到他们自己的家,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几经挣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对于林星海林枫还是很愧疚的,当年林星海刚刚满月。林枫正准备带着老婆孩子从老家返回,就在这时林枫接到消息说计划生育的力度再次加大。
计生委方面将派下专职人员挨家挨户逐个排查,但凡哪一家存在超生情况,对还未分娩的孕妇采取无条件送往医院进行引产手术的处置。对已经分娩的在职孕妇将联系所在单位予以开除公职的处分。同时所生之子将永不允许录入户籍,所在家庭也将面临巨额的罚金。
听到这个消息林枫无异于五雷轰顶,这次**排查力度之大,惩罚方式之重超乎了他的想象。现在他的生意刚刚起步,同时也是外债累累、如果在这个时候上面排查下来,那么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巨额的罚金,还有王梦涵也会被单位直接开除,林枫知道这两种情况都不是现在他们这个家庭所能承受的。
况且如果一旦林星海被发现,对孩子本身也是没有好处的,终身不能录入户籍,那么这就代表着这个孩子不是国家承认的合法公民,不受国家的保护,也将永远不能享受国家所出台的一系列惠民政策可以说一旦被查出,林星海往后的人生道路将寸步难行。
无论是从家庭方面出发,还是从孩子自身出发,林枫夫妇只能选择将小星海送到亲戚家寄养。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才敢偷偷的看孩子。
林枫看着面前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的母子两人,不知为何这些往事瞬间涌上心头,顿时心间又是一阵酸楚。
过了许久小星海止住哭声,带着抽泣的声音牢牢的抱着自己的母亲,嗅着母亲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他此刻心里想着一定要记住这个味道,这是母亲的味道。此时的林星海心底里无比的满足。因为他朝思暮想的母亲就在他的身边,此刻的他被满满的母爱笼罩着。
母子两人相拥了很久才缓缓分开,王梦涵看着满脸泪痕的林星海,伸出如玉般的手掌为林星海轻轻的抹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星海!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宝贝,母亲不是不爱你,更不是不要你,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以才让你暂时住在这里,虽然母亲不能每天陪在你的身边,但是母亲心里一直想着你,念着你,爱着你。
儿啊你要记住,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情况,母亲都不会不要你,也不会离开你。你是母亲的孩子,是母亲的全部,更是母亲活着的意义。儿啊!你知道吗?
听着母亲的话语,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眸。林星海虽然还是不太懂母亲为什么不让自己和她生活在一起,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母亲不是不要自己,更不是不爱自己!望着母亲那么充满了疼爱又不舍的目光,林星海非常的确定。
林星海随即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嗯!母亲我记住了,王梦涵摸了摸林星海的头,轻声道:好孩子!真乖。看着母亲的这个举动,林星海心底又是一阵满足。
星海呀!来也让父亲抱抱嘛,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林枫佯装生气的说道。林星海看向自己的父亲,眨了眨眼睛,伸出肉肉的小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嗯来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给你也抱抱吧。一听这话!林枫面容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一旁的王梦涵也是噗嗤的笑出声了!
抱起林星海,林枫看着自己的儿子,刚毅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的微笑说道:星海呀!父亲也很想你呀知道吗孩子?刚才你母亲说的话就是父亲想要告诉你的。不过父亲还想在告诉你一件事,林星海疑惑的问道?父亲是什么事呀?
星海你记住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父亲答应你很快就会接你回家,我们一家四口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吗?林星海坚定的点了点小脑袋,说了一声:好!
林枫接着说道:父亲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不过父亲也希望你答应父亲一件事情,那就是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的哭泣,因为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要记住你现在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了,男子汉可是不能随意的哭泣的。你能做到吗?
林星海斩钉截铁的道:能!林枫哈哈大笑伸出手掌道:好好好!那咱们就君子一言!林星海居然也伸出小手!拍击在林枫的手掌之上,老气横秋的道:快马一鞭!父子二人的手掌紧紧贴合在一起,正如他们的命运一般一生交织,无法分开,这是父与子之间的约定,更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誓言。
一旁的王梦涵一听这话,白了林枫一眼,心想:这是来看儿子的,怎么被你搞得像歃血为盟似的。当看到林星海做出的回应,王梦涵顿时感到不可思议,心想这孩子又是在哪里学的这一套,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她也是拿这对父子没有办法。
林星海忽然低下头若有所思,林枫看到这一幕,疑惑的问道:星海啊,你在想什么呢?林星海抬起头看着父亲,下一刻他问出的话语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父亲?幸福是什么?它真的存在吗?
林枫听着林星海的询问,一时间竟然沉默了,半晌他缓缓的道:幸福!它是一种无形的存在,随着每个人不同的人生轨迹,也造成了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同,现在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什么是幸福了,同时你也能找到那一份专属于你的幸福,
林星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此刻他心里一直想着父亲说的话:每个人不同的人生轨迹,也造成了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同,林星海想了半晌还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说到底现在的林星海只是个孩子。
但是林星海不知道的是,在他长大成人之后,一直都在寻找专属于他自己的幸福。虽然在这个道路上,他迷茫过。也犯了很多的错误以至于让他失去了很多,但是到了后来他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同时他也明白了幸福的真谛。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计划生育这场风暴连绵日久,为祸至深,以至于多少家庭被逼的骨肉分离,日夜饱受思子之痛,有甚之更是被逼的强制引产饱受精神和引产后遗症的折磨,变得精神恍惚惶惶不可终日。
终于在2000年这场风暴才彻底的宣告终结。在外寄居的孩子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父母的怀抱,计划生育的结束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同时也预示着新时代的到来。
林星海站在自己家楼下,想着过去的一幕幕,许久方才回过神来,看着有些残破的楼房,心里确是温暖的,因为这是他的家,他的父母和姐姐都在这里,一个人无论在外面受到了多么大的委屈,回到家之后整个心都会变得安详宁静,因为家就是避风的港湾,此时的林星海正是如此,仿佛忘记了在学校的遭遇,面带微笑向着楼上走去。
回到家中,林星海看到母亲已经做好了午饭,正坐在餐桌旁等着自己。说了一声:母亲我回来了,看到林星海回来,王梦涵笑着说道:星海回来啦!来快洗洗手坐下来吃…….饭字还没有说出口,她瞬间语塞了,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嘴唇微微抖动着。
因为她看到了林星海那红肿的脸颊,她猛的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林星海身边,口中急切的问道:星海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肿的这么高,面对着母亲的询问,林星海微微一笑说道:母亲没事的,今天放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变成这样了。
听着儿子的解释,王梦涵显然是不相信的,知子莫若母,她十分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加上之前也听林星海的同班同学说过他因为身材太胖,在班级里经常被笑话。她原本以为这是小孩子相互之间在开玩笑,闹着玩,也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男生只对她说了一半,至于林星海被人欺负的事情他并没有说,因为他虽然心里同情林星海,但是也害怕自己说的太多, 如果被赵孟飞知道了,他也会得到赵孟飞的“特殊照顾”。因此王梦涵直到今天也只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被人笑话了两句,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不仅仅是被嘲笑两句这么简单。
可是看到林星海如今的模样,她可以确定儿子在学校里被打了,而且下手的人非常狠。
王梦涵看着自己的儿子,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儿子的红肿脸庞,眼眸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开口说道:傻孩子!你还想骗我,这哪里是摔了一跤。你是被别人欺负了吧。看着母亲的表情,听着母亲话语。林星海一愣。随即他的面容上不再是伪装出来的微笑,而是微微的颤抖和低声的抽泣。
此时的他在自己的家里,而最疼爱他的人正在他的身边,所以林星海不需要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了,心里回想着今天在学校的种种遭遇,一时间委屈、苦闷、顿时涌向心头。眼泪像开闸的河水一般,不断的从脸上掉落。
看着儿子这样,王梦涵心中除了心疼以外,还升起了一阵阵的愤怒,轻轻的为儿子擦拭掉眼中的泪水,柔声说道:好啦别哭!你看看你脸都花了。先去洗手吃饭吧,吃完饭后,在和我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林星海点了点头,止住抽搐声。劲直朝着卫生间走去,洗了洗脸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一点。回到餐桌旁,王梦涵看着他说道:来快坐下吃饭。林星海应声而坐,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他咽了咽口水,肚子仿佛被阵阵飘来的饭香给唤醒了一般居然咕咕的叫了起来。
星海呀发什么呆呀,快吃呀。今天我做了宫保鸡丁、五香小鱼,还有西红柿鸡蛋汤。都是你爱吃的菜。说着王梦涵为他盛了一大碗米饭递了过去,接过香气四溢的白米饭,林星海大口的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只见他是一大口米饭配一大菜吃的甚是香甜可口,边吃嘴里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嗯好吃!真好吃。
看着儿子狼吐虎咽的样子,王梦涵笑着说道:哎呦!你这孩子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来喝口汤小心别噎着。很快一桌丰富的菜肴,已经被林星海席卷的差不多了。这个饭量,有这样的身材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吃完饭林星海拿着抹布把餐桌擦拭干净,又帮着母亲收拾了碗筷, 自己便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王梦涵把一切都整理完之后,用毛巾擦了擦白皙的手掌,走到林星海面前坐了下来。
看着林星海她轻声询问道:星海呀!今天在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对我说说。林星海看着母亲,特别是看到母亲眼神中的那一抹心疼。随即心中一暖。低声开口把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王梦涵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儿子的诉说,此时她的面部表情很精彩,脸色时而涨的通红,时而毫无血色苍白的吓人,嘴唇也在轻微的抖动着。明显是气的不轻。
特别是听到,林星海的班主任老师,对孩子的谩骂侮辱甚至于殴打,她的胸膛犹如风箱一样抽动着,不断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许久方才平静了下来,放在腿上的手掌也是时而紧握,时而松开。就这样一直重复着,也就这样静静的听着,直到林星海讲完一切。
王梦涵静静的看着林星海,看着他那红肿的脸颊,久久不语。
听着母亲沉重的呼吸声,望着母亲眼睛里的血丝,林星海愣住了,他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无论对谁都是比较和蔼可亲的,对自己,母亲更是十分宠溺,甚至没有对自己大声说过话。一直都是轻声细语,关怀备至
林星海自从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母亲的情绪波动这么大,顿时心里有点害怕,不断在回想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哪里知道,王梦涵为了生下他受了多大的罪,他又哪里知道自己躲在亲戚家的那些日子里,王梦涵一个人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不可触及的逆鳞,一旦你不小心碰触了它,即便挨上一星半点,那么在柔顺的小绵羊,也会变成一只大灰狼。对王梦涵来说自己这个儿子就是她此生最大的逆鳞,无论是谁都不能去伤害。
这些林星海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将他揽入怀中,王梦涵就这样抱着他,口中柔声问道:疼吗?她没有停顿继续说道: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学校。
简单的两句话,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彻底的扫去了他心中的委屈,此时的林星海被这世间最伟大的光芒笼罩着,那就是母爱。
离开了母亲的怀抱,林星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数年后,当林星海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他说了这样的几句话: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妈妈做的饭最香甜,而且有幸福的味道。妈妈的怀抱最温暖,而且有种被幸福环绕的感觉。
幸福是什么?幸福是关怀,是陪伴。是爱护,原来幸福它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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