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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丘学宫的四月温暖舒适,落英缤纷,草木滋长,远远看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周围一片郁郁葱葱,学宫大门早已围了一圈人,熙熙攘攘,互相低声说着话。人群隐隐以两个峨冠博带的中年男子为首,两人一边望着街道尽头也一边低声说着话。“叔箐,你那几个得意弟子都来吗?”
“只来了俩,另外两个让他们去给公孙大夫带路了。”
“不是说让泽之去吗?”
“昨天他吃坏肚子了,祭酒只好让我找人凑数。”
“那今天的晚宴他还能参加吗?”
“我看他怎么也得露面,见识一下告退也好。”
“只要不耽误之后的坐而论道就行,我门下的韵常前天磕了腿,昨天一瘸一拐地来求我,说无论如何都想参加今天的晚宴,让我千万不要把他换下去。”
“毕竟今晚可是第一场交锋啊,年轻人想出风头是正常的。”
“来了来了,”
“那辆车子一定是公孙大夫的。”
“看,是子修。”
身后的学子们吵闹的声音越来越高了。蒋叔箐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慌忙噤声。
蒋叔箐和韩不疑彼此对视了一眼,而后稍微抖了抖衣服。须臾之间,一个白袍少年快步走来,躬身道:“幸不辱命,接到公孙夫子。”而后退到一边。片刻后,牛车也在学宫门口稳稳停下,英武的车夫从车架上跳了下来,牛车旁边的一个灰袍青年立即往前走了两步,掀起车帘,后边一个男子递过矮凳,放在车旁。
一颗布满灰白发丝的脑袋探了出来,接着是有点发白的青袍,二指粗的牛皮腰带,上面挂了一块白色的美玉,皂色的鞋子上有些灰尘。老人被弟子扶下车,而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蒋彦卿、韩不疑立即一前一后上前行礼——
“晚生蒋叔箐见过公孙夫子。”
“晚生韩不疑见过公孙夫子。”
公孙夫子也不紧不慢地回礼,然后笑呵呵道:“凤皇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如今葵丘学宫人才济济,周祭酒得你二位真是得了贤友。老翁虽已年迈,但是犹思凤凰之声,故不远千里,特来讨教,希望能从你们和周祭酒身上有所得。”
“公孙夫子真是折煞我等了,公孙夫子大德大才,我等高山仰止,日夜思慕,如今见了夫子如同久旱逢甘霖,希望公孙夫子能不吝赐教,让我们得以饱饮。”蒋叔箐恭敬地回答。
“夫子这一路来定是风尘仆仆,祭酒早已让我等在学宫备好房屋热水,希望公孙夫子洗去风尘后,今晚能与我等在‘大雅殿’稍微宴饮,也让诸位弟子能够一览尊容。”韩不疑又行礼说道。
“善哉,我也想让自己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和葵秋学宫的大材们讨教学习,不然他们怕是只能坐井观天,不知世上贤才如此之多,学问如此博大。”公孙夫子说道。
“公孙夫子请。”
“二位教授请。”
……
蒋叔箐和韩不疑二位教授在屋中与公孙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几个弟子收拾的收拾,认路的认路,两个弟子正在院子里边喂牛,边说话。
“我瞧着葵秋学宫对夫子也并不是很重视,怕是咱们还是要继续远游啊。”灰衣男子一边剁草一边说道。
另一个男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屋一眼:“淑筠是想说今日只是教授迎接,到现在祭酒都没有出面吗?”
“不不不,化怋,是眼神。那个蒋彦卿还好,目光澄澈,应该是个正人君子,那个韩不疑的眼里则有熊熊烈火,看咱们夫子的眼神就像饿狼看到肉,那些学子看夫子的目光并不只是崇拜,三分看热闹,三分好战,还有一分说不明白。”淑筠又塞了几把草,然后继续剁。
“教授学子好战不是正常的吗?学习不就是要有质疑的精神,勇于挑战权威吗?夫子不也经常鼓励咱们不要因为他年长就盲目信任,心中有什么疑惑或反对的就说出来,教学相长。这些学子本来就是天之骄子,喜好辩论不是正常的吗?”化怋停下擦牛,又降低声说:“至于你说那个韩不疑,这一路上咱们还见得少吗?多少人想借着夫子打出名声,毕竟压倒了权威,他们就是权威。邀名之徒而已。”
“夫子和光同尘,若是他们苦苦相逼,怕是夫子不肯多费口舌,咱们又要直接驾车而去。”淑筠说着就把剁好的草抱到牛槽里。
“驾车而去,云游四海有什么不好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化怋拍了拍牛身子。
“驾车?”淑筠笑道,“咱们夫子心善你又不是不知道,来姚国前咱们还是两辆马车,现在怎么成了一辆牛车?”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些农民房子都被烧没了,现在又离收夏麦的时间早着呢,那些州府官员的执行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他们的粮食运来了,人早就饿死了。”化怋摇头叹息。
“对了,你说咱们会不会去曹国?”淑筠拍着牛脖子说道。
“不好说,毕竟就是因为晋国变法夫子才打算在姚国长待,曹国那种不尊礼法,商人逐利的国家,夫子怕是不太喜欢。”化怋摸着牛身子说道。
“希望晋国人的动作别影响到姚国人,不过难啊,现在是乱世和乱世之间的夹缝,我估计最迟五年,姚国朝堂上下也要争吵变法,然后开始变法。”淑筠预测道。
“说起来,变不变法都是次要的,我倒是希望这姚国的国君能把那些官员整顿整顿,明明这两年全天下都是风调雨顺,可是那些百姓还是面有菜色。”化怋愤愤不平地说。
“好了,好了,还是别擅自议论朝堂的事,夫子一日不在姚国做官,咱们一日就是外人。”
“我记得姚国几个月前好像有个相国遇刺,说不定姚国人事变动,国君会请夫子去执掌教化。那可是夫子一生的志向啊。”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真好啊!”淑筠也是悠然神往。
……
虽然是四月,但太阳还是无法穿过重檐、绕过高柱,大殿里依旧是阴暗而寒气逼人,气氛肃穆。
君王不说话,下边几个人互相看着,只有方博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好啊,真是好啊,前边一个相国遇害,后边一个都督遇刺,再加上地动,他们是不是要说这天下都不是朕的,不然不会人怨也不会天怒?!”终于忍不住地君王还是爆发了。
“一个个胆子真大,刺杀国之栋梁。啊,上个月,临河大火烧了几百户,居然隐瞒不报,要不是赵爱卿路过,这事还不知道是不是就要当做从来没发生过!对,还有朕的山泽御苑,朕的军马都变成骡子和驴了,要不是爱妃生病他们急着讨好,自己把自己暴露了,朕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这一桩桩一件一件,他们真的是要把朕的国家掏空,他们要祸害死朕的子民,毁了祖宗的基业!一个个道貌岸然,红口白牙,衣冠禽兽,对,费远,那句骂人的话怎么说?”
“去他娘的?”犹豫了片刻,费常仕还是当着君王的面说出来了。只恨自己当初喝多了,非要在君王面前骂那帮人。
“没错,就是去他娘的。”君王吼出来,仿佛不过瘾,又说了一遍:“去他娘的!这是朕的国家,他们阻挠父王后还想继续阻挠朕,朕可没有父王那么仁慈。”
“大王息怒,毕竟崔相国的案子没有直接证据,赵都督的情况现在也不清楚,或许是敌国畏惧我大姚繁荣富强,所以才做了这种卑鄙的手段,我大姚还是忠臣孝子多。”斟酌了半天,年龄最大,资历最高,出身最好曾经的老太傅还是开口了。
老师一开口,君王怎么也得给三分薄面。
“唉!有负师傅教诲,都是被这篇折子气的。”君王很自然地为别人找了一口好锅。
老太傅左右看了看,没一个帮自己接声的,只好低声:“眼前的要紧事还是查明地动情况和赵都督的事。”
“对,抗震救灾,刻不容缓。”
“还有查明真相,引导舆论。”
剩下方博议依旧风轻云淡。
“博议,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君王直接点了自己最欣赏的人。
“有倒是有,可惜我们中没有赵都督那样既在中朝做事,又牧守一方,还都督过军事的人。”方博议开口,“眼前用的计策只能治标不治本。”
看着君王和几位同僚:“过去的事没有意义,现在我们第一着手的是正名,要给崔相国、赵都督光大名声,把这次地动作为上天对奸邪之徒的震怒与警告,和君王没多大关系;这一点可以请周祭酒在葵丘学宫引导,我想朝堂上他们还是不敢正面指责的。第二手是建军,由于崔相国遇刺,都城军队里倾向保守的都被清理出去了,现在正好利用赵都督这件事来建立新军,当然,说是新军,实际上未来的执法差吏,这样就不怕未来保守官员借用小吏们发难,官府没有足够的下层保持运转,或者有人通风报信,耽误大事。第三嘛,就是借口上天警告,把知道的那些人和事彻查,打击这些国家的蛀虫,顺便收回一些权力。不过,”
方博议话锋一转:“咱们这些人没有足够的威望和资历,要是派别人去,一旦他们私相授受,那真是雪上加霜。”
“无须担心,组建新军朕早有人选;至于扫除蛀虫,那就让师傅挂名,你和费远去做,费远,你有意见吗?”君王看向一边。
费远摇头:“我自然愿意辅助方先生,只是我是常仕,调查不合律令,而且就这么调任也不合适吧。”
“非常时期,自然是非常之法。”君王不满意地说,“朕的左膀右臂就是那么不尊贵吗?”
“愿为大王效命!”
“很好,那你们就去吧。对了,惠可你先留下,说说军中的事。”
几人行礼后退下。
“假如赵襄死了,寡人要怎么办?”
“先老太傅为主,然后架空中朝;再让方博议以低位握实权,费远从旁辅助;如果有变,杀方博议,罢黜费远;保证法令不变,臣继之,若他们还不死心,自有新军为君王效力。”
“果然还是如此吗?”君王沉默了一会:“朕亲近的人难道都要成为朕的工具吗?”
“能为君王效死,那是我们的幸运。”
“算了,你去找狄浩来吧。”君王颇感无趣。
“是。”惠可行礼后退下。
君王毫无顾忌地躺在大殿的席子上,喃喃着:
“崔相国——赵襄——桂太傅——方博议——费远——周成——惠可——狄浩——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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