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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隆冬,西北又是苦寒之地。窗外的雪已经下了两天了,路上树上房顶上积起了不少的雪。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路人,街上的店铺有很多也关了门,有开着门的,也没什么生意,店里的伙计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城外的农户们,家家户户也都闭门不出,在家里烤着火炉。一阵马蹄声响,打破了天水城在大雪中的宁静。有一队十余骑的骑士出现在街角,这十余骑,皆是黑甲黑马弯刀,骑士们都戴着黑色的面具,只露出眼睛。所骑的马,每一匹都是大宛良驹。他们是扶风郡太守陈琦的亲卫,黑甲精骑。
黑甲精骑是整个大虞最精锐的骑兵之一,在大虞,与他齐名的只有幽燕铁骑和青州骁骑。幽燕铁骑是一只重骑军,有八千骑;青州骁骑是一只轻骑兵,有三万骑;黑甲精骑介乎于重骑与轻骑之间,只有三千骑,这已是倾整个凉州之力才打造的。黑甲精骑有三个营,分别以凉州三郡为名,扶风营,安定营,武威营。
这队骑士行的并不是很快,却也不慢。为首的骑士,虽然戴着面具,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眼中藏着的狠戾,他是武威营的都统,也是整只黑甲精骑的主将,庞安,字太平。紧跟在他身后的两骑,分别是扶风营都统张则,字伯正;武威营都统陈翼云。
他们在***前停了下来,***是天水城最大的青楼。***有三层,一层都是些姿色平平的女子,做的也都是皮肉生意,主要招呼的客人,都是一些银子不多的普通百姓;二层都是些姿色姣好的,有花名的女子,也做些皮肉生意,也有些清倌儿,招呼的客人,多是一些有钱的富家公子哥;三层多是些美貌出众的女子,异族的居多,学了中原的琴棋书画,又有些异域风情,清倌儿居多,也有些做皮肉生意的,客人也都是天水城中的达官贵人,有头有脸的人物。
庞安、张则、陈翼云,三人下马摘下头盔,挂在马鞍上,进入***,其余十骑依旧在马上待命。 楼里的鸨母龟公都认得庞安三人,不敢拦他们。他们直上三楼,最东面的房间,屋里传出微弱的羌笛声,庞安敲了敲门。
“谁呀?”羌笛声止,门里出来了一声女子绵软的声音。
“主公,是庞安。”庞安听到询问,大声回道。
“太平啊,进来吧。”屋里传出了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
房门打开,迎面看到了一个美貌羌族女子,庞安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屋内,张则和陈翼云守在门口。那羌族女子走出房间,关上门,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屋内斜躺在软榻上,已经有些微醺的男子,手中还握着一只白如羊脂的酒杯,杯中盛满了从西域传来的葡萄酒。他就是扶风郡的太守,陈琦,字子瑜。
庞安走到陈琦身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陈琦,低声说道:“主公,金城那边来信了。”
陈琦饮尽杯中酒,将那夜光杯放在软榻旁茶几上。他接过信,看了看,就将信随手还给了庞安。庞安看了信,眼中怒火难抑,“这,这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无妨,你先回去吧。”陈琦挥了挥手,阻止庞安再说下去,“把白芍姑娘从隔壁请回来。”白芍就是先前那个羌族女子。
“是。”庞安只得暂时压住怒火,退了下去,领着张则和陈翼云到隔壁房间,把白芍姑娘请了回去。就离开了***,带着楼下待命的十骑,进了***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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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芍姑娘进了房间,看到陈琦平躺在软榻上,就继续吹起了羌笛。笛声悠扬,却透着一丝凄凉。白芍姑娘原名呼延春水,是羌族圩西部落的女子,今年十七岁。她还有个弟弟,今年十一岁,在她七岁的时候,她们姐弟一起被俘虏来的。
羌族的圩西部落是一个小部落,有两千多人,部落的成年男子有七八百人。十年前,羌族的圩西部落入侵凉州边境的村落,掠夺粮食。之后,当时的扶风太守张和,也就是陈琦的舅舅,带兵剿灭了圩西部落。将圩西部落里,高过他手中长剑的男子全部杀光,年过四十的妇女驱逐,把留下的年轻女子和孩童,还有一众牛羊,都俘虏了回来。女子和牛羊被作为战利品,赏赐给了出战的士卒,男童多被一些大户人家买去做奴隶,女童或被大户人家买去做丫鬟,或是沦落风尘,入了青楼。
白芍吹着羌笛,看着身前躺在软榻上的男子,恨他又有些喜他。恨他,是因为他的舅舅,灭了自己的部落,让自己无家可归,沦为青楼女子,弟弟沦为奴隶;喜他,是因为他的出现,让自己免于受辱。三年前,她十四岁了,鸨母逼她接客,她遇见了他。那以后,鸨母对她再没有半句恶语。那夜,他只是听着她的笛声入睡,此后偶尔会来,也是听她的笛声入睡。她从没有想过要报仇,她只想好好活下去,她的弟弟才十一岁,还需要她的招呼。
陈琦躺在软榻上,想着信上的内容,你被封安西将军,武威侯;就连陈瑾陈钰那个两个废物都被封了奋威将军和建威将军,陈瑾还封了安夷亭侯;而我有军功在身,却只是个度辽将军。想到此处,陈琦笑了笑。这王辅果然老奸巨猾,用了一计好阳谋。知道我与他们不和,就故意抬高陈瑾,引我二人相争,相斗,好坐收渔利。王辅啊王辅,你去年才给自己晋爵魏公,如今还不到两年,你就等不及了,要篡位了吗?也是,毕竟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当了也有二十年的丞相了,也该等不了了。此时无故封赏各州刺史,却又恩赐不重,想来是一种试探,试探这四百余年的大虞,在众人心中还有多少份量。想必过了这个年,他就要篡位了,那时他定会大加封赏,来笼络人心。唉,大虞四百余年,就要结束了。
陈琦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端起酒杯,他眼睛微眯,看着手中的酒杯,心中想到:年幼时,母亲病故。不久,你又娶了杨氏,那杨氏仗着父兄,嚣张跋扈。我和姐姐被那杨氏欺负,你不管不顾,姐姐只得带我到舅舅家生活。舅舅家表兄自小体弱,不能披甲执刀,所以一直在家中读书。十四岁那年,我披上战甲,开始跟着舅舅征西羌,讨南芜,十七岁就独自领军,征讨西羌南芜了。去年,舅舅病逝了,我接任了舅舅的扶风太守,你想收了舅舅留下的三万骑军和两万步军,可是失算了,我不仅接任了扶风太守,还接掌了舅舅麾下先登营的三万铁骑和两万步军。明年,王辅要篡位,你必然会晋封凉侯,那时你会为了给你的小儿子铺路,杀了我吗?
陈琦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喃喃道:“或许在年初,我接任扶风太守,又接掌了舅舅的先登大营五万凉州铁骑时,你就有心想杀了我了吧,好为你的小儿子除去障碍,毕竟你已经五十多岁了,护不了他多久了,你会为了你的小儿子杀了我吗?”
陈琦看着面前吹羌笛的白芍,肌肤胜雪,淡蓝色的眼睛,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妖冶魅惑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颇有勾魂摄魄之态。
陈琦一把将白芍拉入怀中,白芍想推开他,却挣扎不脱,只得轻声说着:“将军,你醉了。”
“不,我没醉。”陈琦又倒了杯酒,他端起酒杯,没有一饮而尽,而是送到白芍面前,看着白芍,:“你喝下这杯酒,我带你走。”
白芍轻轻挣扎着,看着陈琦送到面前的酒杯,还是轻声说道:“将军,你真的醉了。”
“我说了,我没有醉,你要知道,你没得选择。你喝下这杯酒,我带你离开这里,还有你弟弟,我会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栽培他。”陈琦将白芍抱紧,语气温柔,面带微笑,看着她。
白芍知道自己没得选择,看着将自己搂在怀中的男子,剑眉入鬓,目似朗星,面如冠玉,本是极好看的面容,却又给人一种有些凉薄的感觉。她伸手想要接过酒杯,却被陈琦躲过,陈琦将酒杯送到白芍嘴边,喂她喝了这杯酒。
陈琦将酒杯一扔,拥着白芍一起躺倒在软榻上。窗外大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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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刺史府。
后室厅堂内,坐着一位五十余岁的魁梧汉子,面容憔悴,身上披着一件略显陈旧的黑色狐裘;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窗前,约有三十五六的年纪,她披着白色狐裘,手中捧着一个黄铜质地的手炉暖手。是凉州刺史陈重和他的夫人杨氏。
“那小子不仅掌管着黑甲精骑,还接管了他舅舅的五万铁骑,这都快一年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杨氏看着陈重,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他也是我的孩子啊。”陈重神情透露着无奈。
“你的孩子?真是笑话,他五岁时跟他姐姐去了他的舅舅家,有十五年了吧。十五年,你去看过他们吗?他们又回来看过你吗?他舅舅去世,你派了个信使去奔丧,还想收人家的兵权,可结果呢?他若当你是父亲,又怎么会阻止你收兵权,然后自己在天水城拥兵自重。我特别想问你一句,他们现在就算站在你面前,你还认得出他们吗?”杨氏拆穿了陈重的虚情假意。她说话向来都是无所顾忌,这与她的身份有关,上任雍州刺史是她的父亲,现在的雍州刺史杨章,是她的哥哥,她从小就被父兄宠着长大,一贯跋扈。
“该是认不出了,这还不是因为你当年…”陈重看着杨氏,又气愤又无奈。
“因为我?你可别了吧,还不都是因为你自己,当年看中了人家手中的五万铁骑,娶了人家妹妹,人家也只是给了你些好脸色。后来他妹妹去世,两个外甥又回到了身边,人还理你吗?三年前,你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人都没通知你,人家根本就没将你放在眼里。”杨氏丝毫不留情面,出言打断了陈重。
“你,你,,”陈重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别你你你的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我们的两个儿子吧,瑾儿十五岁了,钰儿才十二岁,就都被封了将军,瑾儿还封了亭侯。那小子立过军功,却只封了个度辽将军,没有封侯。平白让瑾儿压了他一头,他肯定不服,他又是你的原配嫡长子,将来要是继承了你的爵位,我只怕他容不下瑾儿和钰儿。”杨氏喝了口茶,看着陈重,面容有担忧之色。
“这王辅真是奸滑,让人明知是坑,却还是会跳下去,毕竟本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谁又能拱手让人呢?”陈重埋怨着王辅,你不好好准备登基,费心思挑唆各方州郡不和,人能放过你吗?
“我是让你拿个主意,你说王辅干什么?”杨氏见陈重答非所问,面色很是不悦。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将来把这基业,都传给瑾儿。”陈重也有些怒气,加重了语气。
“陈琦会同意吗?他十四岁就披甲上阵,瑾儿斗的过他吗?你现在不除了他,只怕以后我们母子三人都活不下去。”杨氏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陈重看杨氏,哭了,走到她身旁,安抚着杨氏。又想到自己与杨氏的两个儿子,瑾儿虽然年轻,却持重守礼;钰儿年幼顽皮,哪有男孩子不顽皮的,却也显得可爱。另外两个孩子,都十五年未见了,早已没有了亲情。
“罢了罢了,他不认我这个父亲,就不要怪我。”陈重语气生硬,做了决定。
“那你打算…”杨氏想问陈重,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却见陈重抬手打断了她,不让她再说下去,她觉得陈重已经定下了主意,就不再追问了。
陈重拿定主意,转身向外面走去,召来了自己的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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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城。
凌晨,陈琦醒来,看着身边还在睡梦中的白芍,皮肤白皙,脸颊红润。他悄悄起身,穿好衣服,披上了一件狐裘,用锦被将白芍包裹住。白芍被扰醒,也不挣扎,任由陈琦将她包裹,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陈琦抱着白芍走出***,楼里的鸨母龟公不敢阻拦。他抱着白芍走到***斜对面得酒楼,楼里的黑甲精骑都聚在火炉旁烤火,看到陈琦进来,全都起身,大声喊道:“将军。”
“嗯,牵马,回了。”陈琦点了点头,将白芍放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回应道。
众人把马牵来,庞安让出自己坐骑,陈琦抱着白芍上马,白芍侧坐在马上,靠着陈琦,将头埋在陈琦怀里。庞安牵马,十余骑向城北的太守府慢慢行去,天亮时分才到。
陈琦抱着白芍进入太守府,直入后院。他将白芍放在自己的卧室中,找了两个丫头去照顾她,就去了前院大厅。
前院大厅内,陈琦坐在主位上,庞安站在他身侧,厅内还坐着六个人。右首位坐着一位白衣书生,温文尔雅,面色有些苍白,是陈琦的表哥,也是陈琦的姐夫,赵和,现在是扶风郡的长史,兼任功曹,掌管郡内的钱粮和一切人事。另五人都是武将,分别是:左首位,轻骑校尉赵信,面容刚毅,是赵和的堂叔,统领轻骑营一万骑兵;次位,长水校尉黄平,高大魁梧,统领长水营一万骑兵;再次一位,池阳校尉张武,威武彪壮,统领池阳营一万骑兵。右手边次位,轻车校尉李山,身形瘦削,统领轻车营一万步军;末位,射声校尉杨武,矮小精壮,统领射声营一万步军。
“潼阳的耶律景,请我去打猎,还说想把他的妹妹嫁给我,大家怎么看?”陈琦正坐主位,看着厅内众人,语气有些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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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阳是北离的四大汗国之一,北离是大虞北方的草原王朝。王庭在北方,南方有青伊,扎下,陇悦,潼阳四大汗国,拱卫王庭。北离的皇帝是慕容光,慕容是北离现在最尊贵的姓氏。青伊,扎下,陇悦三个汗国的汗王是皇帝慕容光的兄弟,与皇室关系密切,潼阳汗国的汗王耶律景,他的父亲耶律德才曾与慕容光争过皇位。
当年统一草原,建立北离的先皇帝呼延宝庆,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慕容光,就是现在的北离皇帝;小女儿嫁给了耶律德才,耶律景的父亲。呼延宝庆去世后,两个女婿争位,慕容光胜出,登上皇帝宝座,为笼络人心,分封四大汗王;耶律德才虽然争位失败,但元气未伤,于是慕容光就封耶律德才为潼阳汗王,安抚他。只是慕容光虽然表面安抚,却一直怀恨在心,他坐稳皇位后,处处针对耶律德才,耶律德才也心有不服,致使积郁成疾,做了不到十年的汗王就去世了。他的儿子耶律景继位。慕容光地位越发稳固,便变本加厉,开始侵占潼阳汗国的领地。耶律景曾向大虞求助,只是王辅忙着篡位,没有理会,于是耶律景找上了陈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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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右首位的陈琦表哥赵和,他本该坐在左首位的,赵信是他的堂叔,他以尊敬长辈为由,让给了赵信。他看着陈琦,缓缓说道:“我觉得可行。”
“兄长,如何觉得可行,请细说。”陈琦看着赵和,面露微笑。
“耶律景此举,是想寻求我们的帮助,而我们与金城的关系,一直都不好,现在更不好了,我们也需要一个援手。”赵和站起身来,对着屋内众人说道。
“嗯,兄长分析的好,我也是这般认为,不知大家觉得如何?”陈琦示意让赵和坐下,看向众人。
“长史说的在理。”长水校尉黄平起身抱拳说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长史说的在理。
“那既然如此,我便去潼阳走一趟,三日后出发。”陈琦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某愿随主公前往。”堂下众人纷纷起身,高声喊道。众人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的,眼看就要争执起来了。
“诸位将军有心了,我带黑甲精骑去就行了。”陈琦坐起身,正色道。
众人再请相随,陈琦直说自己已经决定了,众人才作罢。
诸将相继离开,陈琦留下了赵和,他看着赵和,语气温和:“兄长,三日后,我便去潼阳了,年前自会回来,这段时间,就要辛苦兄长了。”
“嗯,好,你放心去吧。说来你姐姐最近也在为你的婚事发愁,还想着为你寻一个大家闺秀呢。”赵和看向陈琦,面带微笑,语气温润。
“哈哈,我这不就是去娶媳妇吗。”陈琦笑着说道。
“是啊,只是不知道你姐姐,是否能接受对方是北离人。”赵和想到自己的妻子,平日里温顺恭谨,一旦涉及到她的弟弟,就有些不太讲理,他有些担忧。
“无妨,只要是我喜欢,姐姐应该不会介意的。”陈琦摆了摆手,言语中也并不是很确定。
“那自然最好。”赵和看向厅外,屋檐上的积雪,“雪停了,我回了。”
“嗯,兄长慢走。”陈琦抱拳相送。
赵和抱拳回礼,就带着门口的亲卫离开了。
午后。
陈琦在书房翻看兵书。他让庞安去找管家孙老,从账房取五十两银子送到***,就说是白芍姑娘的赎身钱。庞安取了银子,到***,找到鸨母,就将银子塞过去,只说了一句:这是白芍姑娘的赎身钱。也不管那鸨母说着的:不用钱不用钱,太守喜欢就好的话。转身就走。
傍晚,陈琦回到房间,发现白芍披着他的狐裘,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
天水城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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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有一行五人,各个身形彪悍,腰配长剑,悄然离开了金城,驾马向西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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