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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R组织基地。
在一扇冰冷的铁门后,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房间自带的温度调控系统将这里变得阴冷而潮湿,如同一座雾气弥漫的黑森林。
镶嵌在四周墙壁上的LED灯发出惨淡的亮光,犹如夜晚的墓园里若隐若现的鬼火,更为这间阴暗的房子增添了一种恐怖色彩。
实验室的桌椅上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瓶子里装的是一些绿色或蓝色的不明液体。罐子中则盛着用福尔马林泡的一些人体内脏,这些鲜红的内脏在防腐剂液的浸泡下沉沉浮浮,看起来相当慎人。
此刻,立在那青幽幽的地板上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身着病号服的中年男子。男子双腿萎缩得不成样子,就像两根竹竿,非常细小;他的肤色也相当苍白,跟生下来就没晒过太阳似的,如同一只吸血鬼。
但就像感觉不到身上的病痛一样,这位戴着眼镜的、身材瘦削的男子正兴致勃勃地操纵着安装在轮椅上的电子系统。
系统连接着两只巨大的机器手臂,在男子灵活自如的操控下,这两只手臂就像是有自我意识般,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翻转、握拳、张开、撕扯等动作。
现在,握在这两只机械手臂里的,是一具人的下半身。这半具身体似乎刚被从原主身上扯下来,在有明显拉痕的伤口处,鲜血在不断涌出——
那猩红的液体就像一座小型瀑布,一股一股地滴落到地板上,与地板接触碰撞时所发出的“淅淅沥沥”声像极了下雨时雨珠落到铁窗户栏杆上的声音。
而这具身体的上半身,则是一个趴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男人。由于身体被撕裂,男人腹腔的内脏全都流了出来,暴露在外,血流成河。虽然说折磨如此残酷,但他还不会立马死去,他那忠心耿耿的身体器官会支持他再活个一两天,然后才会让他慢慢死亡。
现在他每呼吸一下,都能感到内脏在痛苦地蠕动,身体也会随之产生巨大的痛楚,就像一条被斩成两段的蚯蚓,生不如死!(大家可以去查一下古代的腰斩,跟这个是一样的原理)
男人在惨叫,准确来说,是悲鸣。他的嗓子早已喊哑了,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了,只能通过那满口鲜血的嘴唇发出一点点类似于呜咽的声音:“呜呼——呜呼——……”
那是疼得受不了的声音,是专属于苟延残喘者的声音。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见状,呵呵一笑:“好啦,你也受够惩罚啦,可以退下啦。但是要记住哦:今后再也不准说我的腿像青蛙,这样做可是令人超级恼火的。我让你承受失去双腿的痛苦也是为了叫你长记性,希望你下辈子不要这么干啦。”
说完话,男子打了个响指,一位脸戴面具、一头金发的女人走到他身旁。他抬起头,在女人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女人听完话,点点头,走下台阶,伸手拉起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将他抱到一张病床上,推着病床出了房间。
走廊上。
“嗒,嗒,嗒——”
金发女人推着病床,踩着高跟皮靴,默默地往停尸房里走去。
经过一个拐角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影:“607?”  
正蹲在墙角发呆的607听到叫声,也抬起头来:“013。”
语气很平静。
“你想被Boss杀死吗?怎么还不去做事?你是看不到床上这个男人的下场吗?他连半个身体都没了,估计过不了一天就得死。”
013小声斥训道。
“呵,”607双手抱头,轻笑道,“做了跟不做有什么区别吗?反正跟这种人在一起,迟早都是要死的,我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把日子过得轻松点、偷点懒,免得每天压力这么大,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
“你疯了吗?不做的话不仅会死的早,而且会死的惨,说不定到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你乖乖做,把事情做好点,说不定Boss见你干活勤快,哪天心情好了,就算是死也是一枪击毙,搞不准还会给你做个棺材,办个葬礼,让你死得体面点。”
“哦?是吗?”607冷笑道,“这就是你的想法吗?为这个杀人狂拼命干活,然后换取一个死的体面点的下场,就这样草草了结自己的一生?让‘同事们’都来参加你的葬礼?就这些吗?啊?”
“要不然能怎么办?难道你想跑吗?你跑的了吗?怎么跑?我们体内可是安装了炸,弹的,出了门就会被炸死。退休呢?那更不可能,你见过有哪个同事平平安安地从这里走出去的、全身而退的?不说别的,只要是能活着回来,就算是缺胳膊少腿,都是很走运的了。”
“……”
不知道是不是013的话起到了震慑作用,607听了,好半天都没开口。
013也不想再废话,推着床就走了。她的时间相当宝贵,浪费一秒就是与生死赛跑。
正当她走到电梯旁,准备下楼的时候,607忽然又开口说话了:“喂,013。”
“又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是为了钱吗?”
“不要问这个,Boss规定了:组织里所有人都不准互探来历和身份,也不许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摘下面具互看容貌,违者重罚。”
“噢,我知道了,这又是道送命题吧?问了就会死的那种。”
013对607这种轻浮放任的态度十分窝火:“哼,疯子一个,问那么多干什么。”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
实验室内。
“回来了?”
Boss望着013,微笑道。
Boss的笑容很奇怪:既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愤怒,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表情,而不是心情。
“是的。”
“正好,我马上就要去另一个地方了,我们一块儿去吧。”
“遵命。”
013走到Boss身后,扶住轮椅的把手,动作娴熟地推着Boss出了门。
两人走在走廊上。
身旁的同事看到Boss来了,都纷纷鞠躬表示致意。只不过比起出自尊敬,这种繁琐的礼仪更像是出于恐惧。
013推着Boss,进了电梯。
“滴——”
收到指令键的电梯开始缓缓下降。
013恭敬地站在轮椅后面,准备着随时听候Boss的要求。
待电梯下降到一半时,Boss缓缓开口了:“013,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15年。”
“哦,15年了吗?这么快啊……你也算是位老同志了吧?”
“是的,只要您这么认为。”
“你在这里活得真久啊,我真希望你能顺利退休,毕竟你可是我名下最优秀的员工之一呢。”
“谢谢夸奖。”
……
“滴——”
电梯已经到了,梯门缓缓滑开。
013正准备推轮椅出电梯,忽然,Boss猛一回头,伸手就抓住了她那头灿烂的金发。只见他将头发凑到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少顷,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
“真香啊,果然呢,你还是比较适合金发呢。”
“谢谢夸奖。”
013推着轮椅,出了电梯。
……
离开电梯,穿过一条阴暗潮湿的走廊,就到了Boss的目的地——一间低矮的小地下室。
013走上前,敲了敲地下室的小门。
没人回应。
“诶,没人回应吗?看来那孩子又在贪玩了。013,直接进去吧,反正他经常忘记锁门的。”
013收到命令,推开小门。
“吱呀——”
地下室内是一幅别有洞天的景象:入门就是一条精美柔软的绣花地毯;四周的墙壁上贴着漂亮的富有现代化设计风格的墙纸;客厅里摆着几张日式榻榻米,每张榻榻米上还搁有几个大枕头;榻榻米中间则是一架可伸缩的小木桌,小木桌平放开来是张茶桌,折叠起来又是架梯子,相当地省空间;客厅左侧好像是间卧室,有摇滚乐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里面传出来……
“去卧室吧,013。”
Boss笑着说。
两人一起进了卧室。
卧室的布置也相当可爱: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木质地板上,铺着印有童话图案的毛茸茸的软地毯,踩上去相当舒服;
床上,颇有少女心的粉色兔子玩偶和小棕熊随处可见,有几个还掉到了地上;
卧室的面积很大,在床的对面,摆放着一架跳舞机,跳舞机两旁的音响里放着流行音乐,屏幕上则是流行音乐的MV;
屏幕下方,一个栗色头发、酒红色眼睛的充满活力的少年正随着音乐灵敏地摆动着身体,且舞蹈跳得相当不错。
“来啦?”
少年头也没回地问,似乎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闯进他的小世界了。
“嗯,突然想你了,过来看看,最近过得怎么样?”
Boss笑着问。
气氛开始变得舒缓而融洽。
“还好啦!反正跟以前一样,也没什么变化!”
少年边跳边回答。在这个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Boss面前,他却显得相当轻松淡定。而且,在说话的时候,他嘴里还叼着根没有吃完的巧克力棒,旁边的音响上还搁着一盒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棒盒。
不仅如此,少年的服装也很有特色,起码是相对于这些天天穿着制服的队友而言:淡蓝色的T恤衫上印着可爱的熊猫图像,七分长的牛仔裤穿在身上显得超级有活力。
少年脚上没穿拖鞋,而是套了双可爱的西瓜袜子,点缀在袜子上的大颗的西瓜籽在身体的摆动下一闪一闪的,就像夏天夜空里飞舞的萤火虫。
“哦?是吗?看来你过得不错呀。……咦?这里怎么有个没喝完的可乐罐?”
Boss边说边操控机器手臂(注:这个是轮椅上随身携带的,方便拿取东西用的小型机械臂,不是那种动动手指就能把人脑袋捏爆的巨型手臂),将可乐罐捡起,扔进垃圾桶里。
“啊?可乐罐?”
少年停下舞步,转过身来查看情况。
“喏,就是这个,还没喝完呢,里面还有一点可乐。”
“是吗?那看来我要大扫除了,毕竟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打扫屋子了。”
“不只是可乐罐,还有这些玩偶,”Boss指指掉在地上的玩偶,说,“你看,你的玩偶也太多了吧?满床都是,这几个都给挤得掉到地上来了。床上空间这么小,你晚上睡哪?睡沙发吗?”
Boss说着,顺手也把地上的玩偶捡起来,放回床上。
“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少年双手抱胸,靠在墙上,问。
“丢垃圾。毕竟你房子已经有几天没打扫了,垃圾也有几天没丢了。我进来前特地观察了下,你门外放有两个满的垃圾袋,还没扔,看袋子的鼓涨程度,估计已经有几天了吧?”
“嗯,还真是呢,我这几天事情多,忙的都把这事给忘了,多亏你提醒。那作为回报,我就勉为其难地牺牲自己宝贵的工作时间,满足你一个小要求吧~”
少年笑嘻嘻地说。
“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说话说得挺直白的嘛!”
“切,那还不是你玩的次数多了,多弄几次我就知道了:你每次来我房间都是有求于我,先是说上一堆好话,然后再做一堆讨好的动作,最后等我心情好了,才开口提要求。这次就算啦,直接说吧,不走流程啦!Mr Sea!”
出人意料地,少年没有称呼男子为“Boss”,而是换了个儒雅而文明的称呼“Mr Sea”(海先生)。
“行,那你跟我来吧。”
013上前,推着Mr Sea离开。
少年穿好鞋子,紧跟在后。
……
三人穿过走廊,坐上电梯,越过楼道,来到一间中式古风的大书房里。
这里既是Mr Sea的办公室,也是他的图书馆兼茶楼:棕色的木质横梁上,挂着一些福袋和香囊;
吊在天花板四角的金丝镂空长宫灯发出淡黄色的、柔和的光线,将屋子照得明亮而温暖;
客厅的玻璃墙上还装裱着一些书法作品和水墨画,书法作品苍劲有力、行云流水,水墨画浓淡适宜、意境空阔;
墙角里还放有一只青花瓷花瓶,瓶里的金盏菊开得正艳,散发出阵阵清香。
“哇!不错啊!Mr Sea,好久不见,你的审美提高了很多嘛,金盏菊挺应景的!”
Mr Sea听了,微微一笑:“谢谢夸奖,金盏菊确实很应景。”
“所以,任务在哪?”
“跟我来。”
013推着Mr Sea,带着少年,来到办公桌前。
Mr Sea坐定后,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数据。
少年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看着。
过了一会儿,Mr Sea终于搜查完毕。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少年叫到身旁,指着电脑上的图片说:“喏,这就是了。”
“哦?这个吗?星空颜色的紫蓝色的钻石?‘上帝之眼’?”
“嗯,没错,就是这个。”
“哇,挺漂亮的啊,还是树叶形状的!价格一定很贵吧?感觉比之前你让我偷的那些二等货好多了!一年没见,你不仅装修眼光提高了,选任务对象的眼光也提高了很多呢,是换眼镜了吗?”
“没什么,应该是委托人的眼光高了,要不然你也不可能看到这个。至于钻石价格,这是颗蓝钻,重达125克拉,3A级,天然合成,目前估价5亿比特,但据市场行情来看,这个价格还会再涨,甚至会翻倍。”
“行啦!我懂了!把原主身份资料和居住地点给我吧!我保证,三天之内,‘上帝之眼’会换个天堂!”
“嗯,这次任务很难哦,可不比以往哦。原主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她可是大名鼎鼎的陌氏千金——陌雪玫,财阀之女……”
Mr Sea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
但是为时已晚,当“女”字一出口,旁边少年的脸马上就阴了下来:“你刚才说什么?女生?”
“对不起,很抱歉提到了这个,”Mr Sea赶紧道歉,“与……嗯,与性别无关,你不用管这个了!做好任务就行!”
“Mr Sea,你知道我的原则吧?绝对不动女人一点东西,即使是头发也不行。”
少年面带怒容。
“不要紧张,照我之前做的去做:把天下所有的人都想成男人,就算是女生也要把她们想成女装大佬,这样就不会耽搁你做事了,行吗?”
见少年生气了,Mr Sea马上低头抚慰道。那表情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三岁小孩,既委屈又无奈。
“哼。”
少年冷哼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Mr Sea见状,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是原主的个人信息和居住地点,你收好。由于本次任务难度系数太高,所以我特地给你配备了最精良的科技装备,毕竟身为财阀之女的贴身保镖,他的能力可不是吹的……”
“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我要那么好的装备干嘛?”
少年反问道。
“唔……”  
“嘿,好了,不为难你了,毕竟我的‘身体’就是最好的伪装嘛!”
少年嘿嘿一笑。
“嗯,也对,你可是超强的哦!”
Mr Sea点头称赞道。
“多谢夸奖!我马上出发!等我的好消息吧!886!”
少年接过名单,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
待人一走,013就马上把门关上,回到Mr Sea身旁,站着不动,等候指令。
“013,”Mr Sea笑眯眯地问,“你觉得我刚才给他的那个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
“好,那请你说说你的疑问吧。”
“据属下所知,那个陌雪玫是位相当厉害的人物吧?凭此人的能力,能行吗?”
“是吗?你也在担心这个吗?跟我想的一样呢。”
“什么意思?属下不明白。”
半躺在轮椅里的Mr Sea听了属下的疑问,一挑眉毛,微微一笑:“013,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来他这里吗?”
“丢垃圾。”
“没错哦,毕竟那间地下室的垃圾实在是太多了,不扔都不行啊。垃圾这种东西,标志范围可是相当广的,基本几年没用的都算得上是垃圾了。”
“属下……大致明白了……他的房间里好像有个十几年都没扔的垃圾吧?”
“对呀,你也知道啦?真聪明!现在你应该都懂了吧?毕竟我们要做的就是——
丢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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