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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公路上。“快!再快点!快快快!”
李猜驾驶着小羊驼,将车速调到最大,风驰电掣般往城里赶去。后车厢里则坐着他的五个弟兄:杨聪、张帅、赵勤、许阳、秦强。
就这样狂飙了一会儿后,在确认自己已经远离毒区之后,李猜这才敢稍微放慢速度,回头问大伙:“现在几点了?”
杨聪抬起手看了下电子表,回答道:“11点21分36秒,我们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足够的。”
“呼!那就好,我还以为没时间了呢,只要不迟到就行。”
李猜松了口气,开始在车速上做减法——一改刚才的模糊,眼前的风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喂,老大,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秦强忽然发话了。他半躺在车里,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稻草,说起话来有点含糊不清。
“哪里奇怪了?”
“这种车其实早就没得卖了吧?但为什么他们家却有呢?而且不仅是车,他们家居然还有牙刷牙膏这种文物级别的生活用品!要知道,现在的人用的都是压缩洁口片啊,早上含一片到嘴里就行了,比那些牙膏牙刷什么的方便多了。我真搞不懂这些原始人是怎么想的,每天花三五分钟刷牙不嫌累吗?”
杨聪白了秦强一眼,替李猜接过话茬道:“得了吧你,哪种事物不是从原始开始进化的?要是没这车的话我们还不知道往哪跑呢!再说了,比起人家为什么有车子,队长为什么会骑车才更奇怪吧?还有,你把脚挪过去点,再不行就把腿收起来,整个车厢就你占的位置最大!”
秦强理亏,虽然他很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瞪了杨聪一眼,将腿收起来。现在李猜在开车,没时间管他们,所以大家都只能听智多星杨聪的话,可以说,杨聪在大伙心中的地位抵得上半个老大了。
车厢里又安静下来。
大家各做各的事,一言不发。
杨聪视察,张帅发呆,秦强怄气,赵勤打盹,许阳看星星。
司机李猜则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心事:刚才在衣柜里躲藏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一样非常令他震惊的东西:一个木箱子!
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箱子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这是他老爸的箱子:两者简直一模一样!就连箱子的大小、体积和花纹都如出一辙!实在是太逼真了!
为什么他这么肯定呢?因为那盒烧森林的火柴就是从警局局长的箱子里偷出来的,所以他对箱子的模样非常印象深刻。
只可惜,当他看到箱子上刻着的字的时候,这个箱子就与他爹有缘无分了。箱子上刻着这么两个字:阿冰,似乎是一个人名。
虽然他父亲的箱子上也刻有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姓李,而且名字听起来也很拽,没有“阿冰”这么随随便便、娘里娘气。在经过一番仔细确认之后,他不得不打消以小偷罪名让顾家父女坐牢的念头。
算了,这次不行,那就等下次吧,反正机会总会有的。
……
等李猜气消得差不多了,智能城也到了。
城卫一看到李猜靠近,立马一改平时的凶相,换做一副温和的爷爷脸,笑眯眯地对李猜说:“晚上好啊李少爷,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本来城卫只用前半句就能使他步步高升,奈何此人不懂人情世故,那后半句一出口,李猜马上就想到自己这天的倒霉经历:被狼咬,被关地窖,被困衣柜,还被迫当小偷兼司机……
手上跟顾英俊对峙时的红杠还没消,心头被变态兄妹教训时的怒火又上来了。他一把揪住城卫的衣领,眉头挤成川字,吼道:“还玩!玩你妹!你看我开心吗?!还不快放我进去!本少爷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以为你耗得起吗?!”
被大少爷这么一吼,城卫全没了刚才的神气,吓得直哆嗦,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李少爷!我真的不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真的十分抱歉!我现在就给您开门让您进去!”
“知道就好!赶紧给我开门!我快没时间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城卫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
智能城里。
李猜驾驶着小羊驼,在大街小巷里乱窜。
杨聪坐在车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强等四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杨聪身上,用一副饿狼看羊羔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
杨聪都快哭了。
自己怎么这么傻!居然忘带手机了!里面可有他花了不少时间下载的电子地图啊!
现在他们只剩20分钟了,除去寻路的那段时间,剩下几分钟只够大家勉强到达医院。
由于大家都是路痴(杨聪没了机器就是个妥妥的战五渣),所以人们只能指望瞎猫撞上死耗子——把医院窜出来。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
在他们经过一个交通站岗时,站岗里的交警陈师傅亮眼一闪,发现了他们。
陈师傅不是别人,正是把顾英俊的车扣下来的那位。
有着30多年的执法经验的他第一眼就就把这辆车能为他带来的政绩算得一清二楚:超载,罚款500比特;超速,罚款300比特;未成年驾驶,罚款5000比特;无证驾驶,罚款10000比特……
于他而言,这辆车就是一个妥妥的三等功。
坐在车里视察的杨聪也看见了陈师傅,他大惊失色,立马跟李猜汇报情况:“队长!不好了!我们被陈师傅发现了!”
李猜吓得把背一挺:“啥?又是那个死老头子!上次把我跑车扣了还不够吗!这次他又想怎样?死脑筋!倔脾气!”
骂人归骂人,跑还是要跑的。陈师傅身为智能城里目前最正直的人,对于所有的违规车辆及其违规人员都是严惩不贷,一个也别想溜。管你是什么人,到了他手里都得服服气气的。李猜他们怕的就是陈师傅这点:不讲人情。
李猜再次将速度调到最大,开启飙车模式,整个车子快到模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快要飞出天际的流星。
一辆好好的小货车活生生地被这群魔鬼给玩成了越野摩托。
见此情景,陈师傅冷笑一声。
想跑?门都没有!要是我连车都追不上的话还怎么当交警?
他紧盯小羊驼,开启风车脚模式,两条腿以高频率速度疯狂摆动着,奔跑时带起的阵阵狂风将路边的野草吹得东倒西歪。
一场人机追逐赛就此拉开序幕。
车在前面飞,人在后面追。一瞬间,城里到处都弥漫着被奔跑时的腿脚和飙车的车轮所扬起的尘土。
“嗖嗖!!”
“嗡嗡!!”
霎时间,人奔跑时的脚步声和机动车引擎的震动声不绝于耳。(追逐场面可参照周星驰《功夫》里包租婆追阿星时的场面)
不知是不是速度太快了,导致一时转不过弯来。李猜他们在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不小心开错了方向。李猜手一歪,车头一转,结果整辆车子就直冲冲的往一面高墙那儿倒去——
“嘭!”
一声巨响过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六人直接被车子的冲击力甩到了墙内!
随即赶来的陈师傅看到此景,气得直跺脚:“哎呀!可恶!还是晚了一步,让这几个臭小子跑了!……算了,还好车在,还是先把车给收了吧,以后再找这几个衰仔算账!话说……这车子为什么这么眼熟啊?……感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到过……”
……
另一边,高墙内。
李猜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刚才这一摔居然把他们摔进了医院里!直达啊!太好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现在是11点57分39秒,他们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了。
大伙迅速行动起来。杨聪凭借着零星的记忆给大家指路,李猜带头冲锋在前面探路,其余四人紧跟其后。
“住院部……四楼……找到了!”
杨聪指着第四层楼,冲大家挥挥手,示意队友停下脚步。
现在他们在住院部一楼。
再往上三层就到了。
李猜领着大家疯狂地往四楼冲去,速度快得绝不亚于刚才追逐他们的陈师傅。
尽管大伙已经用了他们最快的速度,不过倒霉事还是发生了。
在他们冲上三楼楼梯拐角的时候,12点的钟声响了:“当——”“当——”“当——”
查房开始了。
“滴——”
住院部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几位机器护士从里面移动出来。在12点至1点的这段时间里,它们将以最快的速度对每间病房进行清查,以确认没有离院病人。
机器人开始在地板上移动,它们的电子眼里射出两道蓝光,将这栋黑漆漆的住院楼照得青幽幽的,就像是黑夜里眼睛散发着绿光的狼,很是吓人。这是在利用夜视功能监察逃跑病人。
李猜他们躲在三楼拐角处,两腿发软,背部紧贴墙壁,大气也不敢喘。
从这里可以看到四楼的动静。眼下,机器护士马上就要到他们所在的那间病房了。
一旦被人发现他们擅自离院,那面临的将会是三个月的监禁。
六人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那我当初就不来了嘛!现在仇也没报,人也没到,还要被关三个月!除非是死肥宅,否则换了谁也不愿意啊!
不过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机器护士已经走到了房门前。
“吱呀——”
房门被打开了一点缝,从里面透出几丝光线来……
李猜咽了咽口水。
杨聪满头大汗。
秦强开始喘气。
张帅、许阳、赵勤脸色惨白。
“吱呀——”
门,一点点被人打开了。
……
在房门即将打开的那一刹那,楼下突然传来几声呼喊:“喂——有人吗?——请问有人吗?——有人犯心脏病了——快来帮忙啊!——医生在哪里啊?——”
这是一个女生的声音,清脆悦耳中还带着点哭腔。
声音从一楼拐角传上来,又被四楼墙壁挡回去,那袅袅回声就像是海面上荡过来又荡过去的波浪,悠扬而又哀伤。
李猜猛地一惊:这声音好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见没人回应,女生又喊了一遍:“有人吗?——护士在哪里?——有人要死了!——心脏病啊!——”
这次女生成功引起了机器护士的注意,它们转过身,集中在一起,浩浩荡荡地往一楼移去。
蓝光渐渐消失,回声也逐渐减弱,医院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漆黑、寂静。
趁现在!快!
六人抓紧时间,大踏步地往病房跑去。
……
等机器护士再次来查房时,六人早已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呼噜呼噜的鼾声此起彼伏。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护士们对视一眼,点点头,关上门,转身离去。
……
此时,城内的某个角落里。
此时已是晚上10:15,空中星云密布,万里无风,抬头仰望,一轮明月高挂在树梢上,远处还时不时地传来乌鸦凄厉的叫喊声。
年近退休的陈师傅哼哧哼哧地推着小羊驼,气喘吁吁地行走在沥青大道上——“呼!呼!”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发觉了什么,顿时气得一拍脑袋,潘然醒悟:“哎呀!这不是那个顾英俊的车子吗?怎么在那六个人手里啊?……哦!我懂了!应该是那几个人抢了人家的车子在城里乱窜!混蛋!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可是愤怒归愤怒,钱还是要赔的,况且这又是顾英俊的车,那就只好找他了。
陈师傅气呼呼地回到房中,从抽屉里取出门禁卡,准备到城外去找顾英俊。
等他拿好东西,才往外走了几米远,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老师傅!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跟您说!”
陈师傅回头一瞧,原来是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
“小伙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走啊?”
陈师傅问。
“那个,我想跟您问件事:这辆车是您的吗?”
青年问。
“当然不是。我是交警,这辆车是我扣下来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嗯……其实这辆车是我的一个朋友的,本来他说好今天借我的,但是到晚上了他也没给我。我后天有急事,真的很需要辆车,问他车在哪,他说他出了点事,车子被扣在您这儿了。”
陈师傅是个精明人,青年前半段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确认一下这个青年的身份,以免上当。
“我问你,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他叫顾英俊,家住城外,是个单亲爸爸,有一对儿女,兄妹的那种。”
信息核对完毕,陈师傅点点头,这下他可以放心了。
“所以,你是想把车拿回去吧?”
“对。不过我现在暂时还不需要它,等有空了再来拿,车子先放您这寄存着。”
“把车拿回去可以,但是你朋友触犯了法律,要罚款。按规定,你得交了罚款才能把车拿走。”
“多少钱?”
“一共是15800比特。”
“好,我付了。”
青年拿出无屏手机,当场就把自己账号里的钱扣掉15800比特,替他那个所谓的“朋友”交了罚款。
陈师傅被青年的麻利果断惊呆了。
1万多说给就给,这孩子不缺钱啊!那他为什么要用这辆破车?随随便便租个高级空中小汽车不好吗?省钱又能挣面子。
“师傅,那这车先放您这了,我等会儿给朋友发个信息,叫他明天来拿。”
青年嘱咐道。
“行,那我先帮你保管着,叫他明天来取。”
陈师傅点头答应,推车回去。
唉,这也太好了吧?这个顾英俊也太幸运了吧?居然交了这么好的朋友!1万多的罚款也愿意拿!这么好的人上哪找去啊?这小子真是三生有幸啊,佩服佩服!
陈师傅在心里叹息道。
月色,越来越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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