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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十四年过去了,这十四年里我跟着老头走南闯北,可谓是逛遍了大半个祖国。我住过树洞,睡过桥底,有时候甚至露宿街头。有人问我后悔吗?我的回答是不后悔,因为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没有退路可走,注定要一条路走到黑。两个月前我离开了老头,独自一个人生活。这两个月里我算是吃尽了苦头,当过司机、搬过砖、砌过水泥……只要是能挣钱的我都干过,可最后我都放弃了,因为我不是干这些的料。想了好几天,我终于还是干起了老本行,穿着一身旧衣裳,拎个小板凳,扛着一面旗,旗上写着:驱邪算命看风水。
这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来到街上,找到老地方坐下,把一张八卦图铺在地上,上面画满符文和八卦相应的天干地支。
我扛着旗坐在那,看着街上的行人们。
人们越来越多,时间渐渐从清晨变为正午,眼见今天上午也没什么生意,我准备收拾东西去吃饭,刚把八卦图收起来,就看见一个男人朝我走来。他走几步停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
我收好东西,朝那个男人大步走去,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印堂发黑,遇事不顺,三盏阳灯灭了一盏,此为凶兆,不出几日定会搞得家破人亡一个局面。”
说完我就走,也不管那个男人愣在原地。其实我并没有吓唬他,我说的是有一定的依据的,那个男人眼圈发黑,一看就是几夜没合眼了;他的额头隐隐发黑,肩膀上的那盏阳灯摇摇欲坠,说明这个男人招惹了一个很厉害的东西。
男人已经吓傻了,他一把拉住我哭着说:“大师请留步!请大师救救我的孩子吧!”
说着,男人就要跪下,我连忙把他搀扶起来,说道:“有事好说,你这不是折煞我么,快起来,等我吃完饭再说。”
一听说我还没吃饭,男人立马要带我去饭馆吃饭,说什么也要请我。跟了老头十九年,我早就变得跟他一样没脸没皮了,既然有人要请我吃饭,那还等什么。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走进一家饭馆,我一口气点了四菜一汤,放在平时我是不敢点这么多的,这不是有人请我吗,必须吃顿好的。
不一会菜就上齐了,我拿起筷子就吃,男人在旁边看着。这倒整得我不好意思了,我说:“你也吃啊,别光看着。”
男人摆摆手:“我就不吃了,您吃就好,您吃就好。”
“有话就说吧,别憋着了。”
男人顿了顿,说起了事情:
男人原名周顺,是一位在工地干活的工人,家里有一妻子,生活还算美满。唯一的不足就是夫妻二人平均年龄已过四十却还无儿无女,不免有些着急。后来周顺的妻子怀孕了,周顺高兴的像个孩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毕竟他们这是属于老来得子。
孩子是个男娃,生下来就有六七斤重,活脱脱的大胖小子,取名周玉方。夫妻二人对孩子百般疼爱,一直到周玉方上了高中。
据周顺说,自从高三的下学期课程开始,周玉方每天放学回到家都会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有时候饭也不吃。夫妻二人认为高中课程紧张,再加上青春期的躁动,孩子有压力和隐私是可以理解的,可时间一长,周顺夫妇发现周玉方几乎每天都是这样,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起初夫妻俩以为是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到学校了解情况后发现并不是这样,周玉方在学校里没有和别人起冲突,也没有人故意挑事。找各位家长谈话才知道,原来不止周玉方是这种情况,大部分孩子也都一样。
我说道:“这不挺正常的吗,高三的学生即将迎来高考,努力复习又不是一件坏事,他们怕外人打扰,所以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这都是挺正常的一件事。说了这么多,这也没什么怪异的事,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事?”
周顺想了想,然后说:“好几次我半夜起床经过他的房间,隐约听到一些细微的对话声,我以为是幻听,仔细趴在门边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这算不算不正常?”
我白了他一眼:“半夜了还有对话声,你说正不正常?咋滴,你儿子半夜还带人回家了?”
周顺吓坏了,我说道:“别慌,你家孩子这情况应该属于鬼缠身,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大师,什么是鬼缠身?”周顺问道。
我解释道:“鬼缠身就是被鬼盯上了,那鬼正调戏你儿子呢。”说着,我坏笑着看了他一眼。
周顺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和鼻涕一下子都流了出来,哭着说什么他家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儿子,咋又摊上这事了。他这一哭,周围吃饭的人顿时都望过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我俩。
我被看的全身发毛,只得安慰他说:“不是,我说你别哭啊,这事也不严重,再说我也没说不帮你,你要是再哭我可就走了。”
我现在说不严重,直到我见了他儿子周玉方后,我的脸被打的呼呼作响。
听到我这么说,周顺才勉强停止哭泣,看着他一抽一抽的肩膀,我一点嘲笑的意思也没有。一个已为人父的男人在剩下的半辈子里还会哭几次?为谁哭?为什么哭?压垮一个男人的东西永远只有一个,我们美曰其名称它为家庭。
现在我也不想吃了,让服务员帮忙打包,拎着饭菜先回到我的出租屋,然后跟着周顺去他家。
一路上我也没从他口中得知其他事情,只能猜测是我说的那种情况,具体还需看了以后才知道。他家并不远,走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周顺家算不上富有,周边都是廉租房,他说等周玉方考上大学,夫妻俩就回农村种地。
周顺带我拐进一条胡同道,来到第三栋楼的第四层,他喊道:“老婆,我回来了。”
我抬头看去,门被一位妇人打开,她的面容很憔悴,比周顺好不了哪去。妇人看到我时愣了一下,周顺说道:“大师,这是我的妻子刘珣;老婆,这是我请来的大师,来帮咱们的。”
刘珣点头,然后从鞋架上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垫子上,我道声谢,然后换鞋进屋。
“方便看一看吗?”我问道。
刘珣点了点头,于是我转身逛了起来,周顺也想跟上来,却被刘珣拉到一边。
她说:“他就是你请来的大师?”
周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她看着我的背影说:“看着这么年轻,我好像见过他……他不就是在丰山街算命的那个人吗,你怎么把他拉过来了?”
周顺说:“高手在民间,你懂什么,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看到我走过来,他拍了一下刘珣,然后说:“大师,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笑了笑,说:“你不用一直叫我大师,不嫌弃的话就叫我陈先生吧。刚才我转了一圈,房子挺干净的。”顿了顿,我指着一间屋子说:“那是你们儿子的房间吧?”
周顺和刘珣吃了一惊,我所指的确实是周玉方的房间。
“陈先生,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儿子的房间的?”周顺问道。
我说:“简单啊,当然是用看的。”
一靠近那间屋子我就感觉有些冷,要知道现在可是正午,太阳正耀眼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觉得冷;其次,别的屋子都没有这种感觉,所以我猜测那是周玉方的房间,至于我说用看的,当然是骗他俩的啦。
周顺看了一眼刘珣,苦笑着没说话。我问道:“能进去看看吗?”
两人点头。打开房门,扑面而来就是一阵冷风,冷中带阴,这是我的判断。虽然现在是正午,可房间里就像傍晚一样幽暗,窗帘也被拉上了。我暗道奇怪,拿出两片柳叶,在一个装满水的小瓶子里沾了两下,然后抹在眼皮上。
这是清明凌晨收集的露水,需要放在阴暗的角落七七四十九天,配合柳叶抹在眼皮上就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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