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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顾佑濂惊讶的望向窗外，此刻街区上混乱不堪，市民们争先恐后的到处奔跑，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膜，女人孩子的哭喊，男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建筑倒塌下的声音……
“为什么……”
“你既然这么担心别人，还不如多考虑考虑你自己。”
“什……！”
一把冰凉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丝丝凉意传到他的皮肤上，顾佑濂敢肯定，如果挟持他的这个人再稍稍用力，说不定就被这个人送去下地狱了。
顾佑濂抬头，对上了那平淡如水的目光。
眼前的男人好像已入中年，脸上布满了皱纹，尽显沧桑之态，头发大多也已经花白，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贯穿了他的右半脸，让人觉得属实可怖。
“我想，您就是那个给我发消息的人吧？”顾佑濂尽全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装作一副无事的姿态，轻松的对男人问话。
见到顾佑濂并无害怕之意，男人也放下了匕首，打量起了顾佑濂。
“自然是。”
顾佑濂正欲张口，却被男人一把噎了回来：“这里不便久留，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要换个地方说，一旦他们发现你没有处于监视之中，会立刻派人过来，到时候麻烦就大了，凭我现在的实力，解决他们还是比较困难的。”
男人将一件黑色斗篷盖在顾佑濂身上，扛着顾佑濂从窗口跳了下去。
“喂！！等等！！这可是二十楼啊？？！！”
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顾佑濂连忙闭上了双眼。
完了……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个疯子……二十楼的高度，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过了一会，顾佑濂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心里觉得十分纳闷，便睁开了眼睛。
男人扛着他，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在街道中穿梭，“这……这究竟是……”
“这一切我自会跟你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要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你的踪迹，尽可能的把你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了下来，并把顾佑濂从肩上放了下来。
“顺便介绍一下，我叫莱德。”男人伸出了手，顾佑濂赶紧握了上去，“那么，里面请吧。”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平矮的房屋，由于光线的原因，显得阴森森的，顾佑濂咽了口水，突然，一个女人从屋中出来，打开了房门，恭恭敬敬的说：“大人，顾先生，里面请。”
莱德望了女人一眼，拉着顾佑濂走了进去。
里面的设施出奇的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三个座椅，倒显得十分冷清和空荡。
“那么，便长话短说吧。把你心中的疑惑，提出来吧。“莱德悠悠地坐到椅子上，十指交叉，淡漠的看着顾佑濂。
“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吗？”
“信与不信，全在你，我会保证，我尽可能的说真话。”莱德突然笑了。
“那好。”顾佑濂稍稍放松了些，挑了一张离莱德最近的椅子坐下。
“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启示录]究竟是什么？”
…………
“……一上来，就提出了这么犀利的问题啊。”
“但很遗憾的是，地面上得到的信息也很有限。”
“[启示录]对于我们不是灾难，是筛选，是对人类的启示，至少，它选择了我们这群人活下来。”
“没有被选择的人，也就是这地下的人类，也能在此苟延残喘，继续生存。”
“这是神对我们的馈赠，对我们的洗礼，我们一直心怀感恩，发誓对神明忠诚，献上自己的一切。”
顾佑濂紧了紧眉头，望着莱德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说谎的痕迹，可他从眼神中，竟读不出谎言。
“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地面上究竟……是什么情况。”
“[启示录]爆发之后，被选中的人类活了下来，并且体内产生了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可以保证人类在地面上继续生存。”
“当然，地下的人类体内自然没有这种物质，否则也不会躲在地下了。”
“人们认为这是神明对自己的恩赐，并把这种物质称为‘忒祢’，世间万物，皆含有忒祢，就连空气之中，也含有稀薄的忒祢。”
“等等，那我岂不是也有……可我……从小是从地底长大的啊……”
莱德顿了一下，才开口：“你是特殊的，顾佑濂。”
“第三个问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单单选中了我，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我体内有着忒祢吧，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我回地面，究竟有着什么目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莱德率先开了口。
“我们……是奉神教的人。以神明至上，唯神明为尊。”
“你们说的神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种意识，也是一种物质，凌驾于宇宙之上，超越了所有的极限，那名为‘神’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选中你……教主并没有让我告诉你，想知道的话，不如……”
“砰！”
一颗子弹从窗口斜射而过，擦过了莱德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
“切，这么快就找来了吗……可恶，果然没多少时间了……”
“月！快把那个给……”
密密麻麻的子弹劈天盖地的袭来，莱德和顾佑濂只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弹雨掀起了灰尘，呛得顾佑濂直咳嗽，待到尘埃散去，一团黑雾弥漫开来，从雾中逐渐显现出一个黑影，看不清脸。
“我是市长大人的侍卫，夜黎。奉市长大人的命令，前来清除障碍。”
“市长……？”
夜黎举起枪，对准了顾佑濂，“顾先生，我奉市长大人的命令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如果你放弃去往地面的想法，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继续在水光之城中生活下去，如果你执意要跟他去地面，我也只好杀掉你们，彻底清除异己。”
莱德听到这话，猛然站了起来，“市长……他真是这么说的？”
“不曾掺假。”
“哼，果然有他的作风……如果你杀了我，那倒也无所谓，如果你杀了顾佑濂，你这是在害人类呢，还是在救人类？”
夜黎猛地将枪指向莱德，“你什么意思？”
“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吗？杀了顾佑濂的后果？你跟随他这么久，他竟一点消息都没和你透露吗？”
“你撒……”
一条锁链忽然紧紧缠绕住夜黎拿枪的手臂，狠狠的一扯，夜黎来不及开枪便被扯倒在地，“大人，接住！！！”
之前开门的女人及时出现，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朝着莱德扔去一样东西，莱德往前飞扑，接住了那样东西。“月，你尽力拖着他……别让他来干扰我打开通道！”
“切，还没完呢，这种手段，是无法拖延我的。”
黑雾顺着锁链开始攀附、缠绕，瞬间布满了整条锁链，“唔！”月瞬间被夜黎打飞，倒在一旁。
“其时已至，神明将至。”
“吾献此身以祭神明，吾命已残留至此，愿归身于此，顺从死亡，献上敬意。”
莱德的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楠楠吟唱。夜黎见状，朝着莱德开了一枪，却在刚扣动扳机时被身后的月干扰，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莱德的肩膀上，莱德虽然受伤，却并没有停下，而是咬着牙继续。
“以吾之骨为刃，吾之心为信，吾之血为引，劈开这时与空的裂隙。”
“Verzerrung der Raumzeit（时空扭曲）。”
黑暗，虚无，无际。
房间中央，空气逐渐被扭曲，连同附近的光，在中间渐渐形成了一个黑洞，“这是……”
望着那黑洞，顾佑濂只觉得喘不过气来。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映射在他的瞳孔之中，来自无名的恐惧在心头蔓延。
无法抑制，无法抑制。
“啊……”
恍惚间，他看到了无数奇奇怪怪的画面，虽然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但这无比的熟悉感，就像是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血液，他的骨髓。
“神……救救我们吧……”脚下无数的生灵在哀嚎，在痛苦，在匍匐。
“请您……”
听不清了。
“我……”
顾佑濂跪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望向这个被撕裂的隧道。
“没想到……仅仅只是接触了一次，反应就如此剧烈吗……”莱德捂着伤口，黑色的纹路顺着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我的世界不多了，必须要得赶快了。”
莱德上前，狠狠地扇了顾佑濂一个耳光，这一耳光把顾佑濂打醒了，他茫然的望向莱德，似乎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给我……快走！！！”莱德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把拎起顾佑濂，扔进了黑洞之中。
“可是，你要怎么……”
“神之眼，仍看着这一切。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
这是莱德留给顾佑濂最后的话。顾佑濂眼睁睁的看着黑洞渐渐关闭，眼前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样以来，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莱德苦笑着坐了下来，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他的面部，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心脏的位置。他抬头望去，夜黎正静静的看着他，不远处，月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
“拖了这么久，也不枉我一片苦心……罢了，要杀要打你随意吧，我现在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因为信仰。”
有什么东西从嘴中溢出，但也无所谓了。
安德出现在了门口，平静的望着这一切。眼神平淡如水，或许，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你就这么信任他么，为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而堵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你相信轮回的存在吗？”
莱德避开了安德的话题，轻声问了安德这个问题。
“或许……有吧。”
安德转过身，不再看向已经奄奄一息的莱德。
“其实，你从来都没有信奉过神，对吗，至今为止你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赎罪]而已。”
“我信奉的神，在我心中。”
……
“夜黎，走吧，他活不了多久了，剩下的时间，交给他自己处理吧。”
“这也是，我对你的一点亏欠，一点同情。”
“再见了……莱德叔叔。”
莱德已无力睁开眼睛，他只能听到安德离去的脚步声，黑色纹路已经布满了他的整个身体，正朝着心脏蔓延。
“我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承诺在这一天将他带回地面。”
“希望你不要食言才好……”
侵蚀，蔓延，终究彻底摧毁了他的心脏。
手臂无声滑落，宣告着他的离去。
这一天，水光之城的星空，划过一道无比璀璨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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