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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巴勒莫郊外翁贝托区的古堡,从波维诺时代到彭格列时代,再到科技发达的21世纪,距今已有半个世纪之久。六百年的岁月在古堡建筑刻下了斑驳的痕迹,虽然几经修缮,但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得无法修复了。泽田纲吉在巴吉尔的带领下走过长长的回廊,目的地是一处闲置多年的仓库。说是仓库也不太合适,因为它的大小只有城堡里一个房间那么大,不明白为什么会修的如此偏僻。
“真是抱歉了,泽田殿下,还要您特地抽出时间来做这些。”
巴吉尔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冲泽田纲吉满是歉然地道。年轻的十代首领虽然高中毕业后就来到了城堡,但显然对这里偏僻的地形并不熟悉:“啊,没关系的,前几天不是都说好了吗,倒是我才该说抱歉,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时间。”
巴吉尔笑笑,看出了泽田纲吉对此地的陌生,主动介绍道:“这里在初代执政时曾是花园,一世很喜欢这边的植物,您看那个,”他指向不远处一丛焦黑的地带,“听说那是初代云守大人和初代雾守大人打架时造成的,不知道两人怎么搞得,从此那里用尽办法仍是寸草不生。”
“云守和雾守吗……”听到这两个词泽田纲吉一个头两个大,眼前浮现了两人相遇时大动干戈的场景,看来让每任首领头疼不已都是这两个守护者,他们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彭格列的。
“但是这里从二世开始就荒废了。因为二世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也没有命人毁掉,只不过不像一世时有专人看管,后来随着建筑群的扩增,处于边界的这里就渐渐被遗忘了。……啊,到了。”
泽田纲吉抬头看了看,确实如巴吉尔所言,小小的仓库只有一间房那么大。巴吉尔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里面已经打扫过了,剩下的似乎全都是初代的遗物,一些没用的、一些虽然有用但是无法带去日本的东西,您可以看看是否有想留下来的,过几天城堡将大规模重修,这里会被推平建为车库。”
泽田纲吉点头,再次感谢了巴吉尔的带路。因为尚有事在身,巴吉尔没有多加停留,带完路后就匆匆离开了。阴暗潮湿的仓库里没有电灯——彭格列的电网早已遗忘了此处,好在泽田纲吉带了几根蜡烛,点燃蜡烛,橘黄色的火苗跳跃在仓库中,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重重绰绰,一刹那间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十九世纪。
不知道为什么,泽田纲吉的心怦怦直跳,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兴奋。古老的彭格列血脉让他产生莫名的熟悉感,堆放在角落的箱子似乎透过了遥远的光阴,让他生出一探究竟的欲望。
对于彭格列一世,泽田纲吉知道的不多。为数不多的见面还是尤尼通过彩虹之子的力量,让凭借于彭格列指环的初代们现身,这群彭格列的先驱者们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考验后便纷纷回到了指环,而泽田纲吉至今仍记得离别时一世对他说的那句话。
「十世,你所努力的那个彭格列……正是我曾期许的未来。」
说出这句话的一世有无奈也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对后代们的祝福。那个他无力实现的彭格列,蜿蜒流淌过两百年的时光,于十代手中重新绽放了希望的曙光。
一世……他的祖先,他的曾曾曾祖父。一个影响了十九世纪西西里的风云人物,闪耀而传奇的前半生让整个彭格列都铭记住了这个名字。放在十年前,泽田纲吉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人竟会是他的祖先。不管是扯谎扯到去南极挖地道的老爸,还是整天发愁考试和怎么同京子搭话的自己,看起来完全没有继承到一世的优秀基因嘛。
泽田纲吉摸摸头,有些傻兮兮的笑了起来。不同于在外人面前摆出的威严,此时的泽田纲吉,如同生长在二十多岁有着好奇心的普通青年,转圈打量着仓库里堆放的箱子。
小心翼翼地推开箱子,生怕腐朽的木头禁不住他的力道而破碎,泽田纲吉探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摞薄薄的童话书。
“诶……童话书?!”
泽田纲吉完全没有想到一世留下的物品会有……会有这类东西。他愣愣地看了许久,自言自语“谁没有童年呢”,一边小心地将已经泛黄变脆的童话书取了出来。
很简陋的绘本,潦草的几笔简笔画就是插图,但是却被人做了笔记。
笔记……看童话书还要笔记吗?泽田纲吉不解,由于年代久远,很多字迹已经晕成一团,他分辨不出写的到底是什么。略过那些黏在一起的纸页,《小白兔找妈妈》这篇故事的笔记尚能分辨出一部分字迹。
“‘蓝宝……最喜欢……的故事……’?”
泽田纲吉瞪大了眼,总算辨出了模糊的字迹。那字迹虽然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清丽隽秀的笔锋,于柔和中自带一份凌然的风骨。那是一世写的吧……没有证据,超直感这样告诉他,这曾是一世给年纪最小的雷守读过的睡前童话。
“和蓝波喜欢的故事一样呢。”
泽田纲吉心想,不愧都是波维诺家的人。蓝波这小鬼正处于青春叛逆期,最不愿意别人提起他小时候的那些黑历史了。
箱子里最多的都是这些童话书,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很多都化为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团东西了。真不知道把箱子放在这里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这里阴暗潮湿什么东西都不能久放,如果不想要这些大可以直接扔掉——保管着,却又任其腐烂着,真矛盾。
泽田纲吉这样想着,把里面的东西都倒腾了出来,突然发现了一本压在最底部的笔记本。硬皮笔记本手工考究,烫花金字只是微微有些氧化,一看便是精良之作。泽田纲吉怀着好奇打开了笔记本,纸张虽然也有变黄脆化,但明显比那些童话书好得多。
扉页上写的东西让他一瞬间心跳加快。
“Giotto·Vongola
Gatling
Lampow
Knuckle
Demon·Spade
Alaudi
Asari Ugetsu”
迥然不同的七个签名,很明显出自不同人之手。
这是……一世和他的守护者们的记录本吗?
泽田纲吉连呼吸都放平缓了许多,似乎生怕惊扰了那些属于初代们的、神圣而秘密的记忆,慢慢将扉页翻过去。第一页最上面的字迹和童话本上的笔记一模一样,是一世写的一段前言。
「让我写前言总觉得不太对劲呢。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这本来就不是一本严肃的记录本。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能命名为‘彭格列的交换日记’或者‘彭格列那些不得不说的秘密’?哈哈哈我想如果真这么命名你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并不是前言啦!啊啊啊Primo你又在瞎写!我们是让你第一个写这个记录本啊!!!算了,还是让本大爷起第一个话题吧,咱们讨论下“为什么冬菇(此处有很明显被划掉的痕迹)斯佩多的发型是冬菇好了”!」
「总感觉大男人写这种交换日记究极地羞耻啊……不过这形式倒是很新鲜,哦,蓝宝问的这个问题,我想大概是因为斯佩多喜欢吃冬菇吧?每次吃饭时他都能把配菜的蘑菇吃得干净。」
「Nufufu~你们这个疑问太没有新意了。我还以为你们会问为什么是双闪电呢」
「……没有任何想法。我只想问问你们工作都做完了么就开始写这个!都快点去给我干活!!!」
泽田纲吉忍不住笑出声。交换日记……这个形式倒是很有意思,以前在日本读书时看到同班的女生们玩过,早在两百多年前的一世能想出这个点子,还真是挺前卫的。守护者们竟然都愿意陪着一世玩这种游戏……嗯,不对,第一页留下字迹的好像只有一世、雷守、晴守、雾守和岚守。
泽田纲吉歪头想了会,Reborn曾给他恶补彭格列的历史,这个时期大概雨守还在东洋,而云守……好像还没找到。
确实如此。接下来的几页都是他们五个人的,话题的发起者总在变化,一世喜欢谈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岚守基本都在谴责这群人总在偷懒,雷守实在没话题可谈论时会画起简笔画,晴守总在传播天主教的信仰,而雾守……嗯,反正泽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他偶尔会画出一串串的冬菇。
再往后翻,这次是一个陌生的笔迹。
「那只猫还不错。」
「不错是什么形容词啦阿诺德你不能这么写!这个话题要我们怎么讨论下去,“关于可爱的安吉拉”?」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她能不到处抓沙发应该还是可以的。」
「(一只简笔画的猫)喵~」
「哦哦哦看不出,你还是蛮喜欢小动物的吧?这样究极的不错啊,我就说你其实是个善良的人。」
「Nufufu麻雀喜欢猫,会被一口吃掉的Nufufu~(此处好像也画了简笔画,不过因为太丑被人涂掉了)」
这是云守任职后的第一条记录吧?……真想不到,初代云守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泽田纲吉脑补了下让云雀前辈写交换日记的场景,突然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的泪。这页仍旧没有初代雨守的留言,不过算算应该就在后几页会出现。
「一直以来,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同事、家人。彭格列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你们功不可没。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我对你们的感激。而作为活在同一个时光的证明,我非常感谢你们都接受了那个怀表。」
「不需要这么客气。(这里写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不过全部被划掉了,大概写的人觉得不好意思)怀表……很不错的礼物。」
「意大利语写着并不是很习惯,有很多想说的,但是空余的地方不多了,还要留给别人写,那我就写一句“永久の友情を誓う”吧。」
「我很喜欢这个怀表!谢谢Primo!(画了七个简笔小人)」
「怀表内壁刻的话究极地好呢!Givro eterna amicizia!」
「Givro eterna amicizia(很潦草地照着上面抄了一遍)」
「嗯~因为那可是包含着期待家族一代代传承下去的、属于我们共同的意志呢。」
怀表……吗?看着最后斯佩多写的那条留言,泽田纲吉有一瞬的默然,想起了他逝去前凝视着怀表里照片时那眷念怅然的眼神,又有谁会想到曾经亲密如家人一般的存在,到头来却走向四分五裂的结局。
泽田纲吉闭眼,心里泛起深深的苦涩。斯佩多背叛了一世,却也成就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彭格列。不知情的初代们仍在留言里笑笑闹闹,谁也没料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一世赠送怀表是1858年。而彭格列历史上写着——
1858年,彭格列与科斯塔爆发战争。
1862年,初代雾守投奔瓦利安旗下。同年,西蒙家族覆灭。
1863年,一世退位,Sivnora·Vongola继任首领之位,为彭格列二世。初代守护者除雾守外全部卸任。
日记到这页已经所剩无几了,还有四五页的记录,后面就是没有任何笔迹的空白纸页。也对,后来发生了战争,初代们没时间也没心情再记录什么了。
泽田纲吉反复翻了好几遍,努力寻找着什么。说不清到底想找到什么,只是觉得这本日记不该就这样戛然而止。
果然,在某一页,他又见到了熟悉的隽秀笔迹。
「啊,临行出发去日本,没想到竟然收拾出了这本日记。G常说我做事没耐心,总是半途而废,那么在这里,让我记录下最后的结局吧。
四年多的时间不长,甚至可以称得上短暂,我却仿佛已经走过了一生那样的疲惫。战争、杀戮、背叛、憎恨……经历了所有负面情绪的我,突然有些羡慕日记里的自己,还能信誓旦旦地要坚持初心。
然而,现在的我已经无力实现梦想中的未来。
因为彭格列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带领它走向巅峰的首领,而我在位时坚持的那些政策显然是愚蠢而不合时宜的。Sivnora会是个合格的首领,他一定能让彭格列的辉煌延续下去。
心中万千感概难以付诸笔下,留在记忆中的都是我最高兴最快乐的事。于我而言,这本日记承载了太多的快乐,因此它所带来的伤害比任何东西都多。我不愿带走它,却又舍不得毁掉它,就让它留在彭格列,也许哪一天能被后世的你看到。那么,请你抽出一些时间,仔细聆听那属于彭格列的、最初的意志。或许还要等很久,但我始终相信终有一天,会出现真正的接班人......
我们相遇的起点是彭格列,但彭格列只是我们这一生中的某一段风景。感谢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你们,这是我一生最美丽的奇遇。
E\'la nostra ora incisa sull\'anello。(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
Giotto·Vongola
1861,于彭格列」
泽田纲吉合上笔记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许是同样流淌着彭格列之血的缘故,他的眼前隐约浮现了蜡烛火苗明灭,Giotto伏在写字桌上,秀眉微蹙,一字一句写下这段结语的场景。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扯破沉沉残夜,天际染上橘黄的朝霞,房间的黑暗渐渐被黎明驱散,蜡烛的光芒终究不能与破晓的光芒相比。门外响起了不知是谁的声音:“......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一世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纯粹与释然,然后将这本笔记压在了箱子的最底部,静静地、不再回头地离开了这间曾经属于他的首领办公室。
“是你在这里啊,蠢纲。”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不过泽田纲吉知道这个家伙早就不是什么少年了,彩虹之子的诅咒解除后,Reborn如同二次发育一样,随着时光慢慢从婴儿长成了少年。
“哦,原来是在收拾一世的遗物吗。”
少年的眼睛又黑又圆,总是看起来炯炯有神的纯良模样。
“嗯,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泽田纲吉踌躇了一番,还是开口问道,“Reborn,你怎么看待......嗯,初代雾守?”
Reborn扬眉,视线慢慢转移到泽田纲吉手里的笔记本:“你在替一世惋惜?”
“只是很遗憾......这样的结局。”
“那你大可不必。”Reborn往下拉了拉帽子,变色龙随着他的动作绕着帽檐爬了好几圈,“一世并不需要任何的怜悯。他曾冠予了彭格列辉煌之名,而彭格列也同样回报他以一世荣光。这样的荣誉世间又有几人曾享受过。”
“啊,也是。”年轻的首领释然,将笔记本放回原处,又将其余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好,站起身对Reborn道:“走吧,Reborn。”
“什么都不准备带走吗?”
“不了。”一世传达的意志他已经收到,而这些曾属于初代们的美好记忆,就留在此地吧。他没有权利将别人的记忆据为己有。并且,那些于他而言重要的人……已经找到了。
-<番外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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