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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有铺是典当,典当名唤聚宝斋。陆童手脚麻利,天放晴便煮起新茶。爽风徐徐,聚宝斋外展出方桌,奇叔落座,沏茶。陆童急不可耐,嬉笑道:“是讲那白盔之事?”奇叔瞥他一眼,不慌不忙吹口茶,道:“可以。”
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可深思奇略,善克令终。开朱门而待宾,扬声明于竹帛,岂非大丈夫哉!
普通六年(公元525年)。
男人四十年岁,素衣,持白子。对弈探黑子者一身锦稠,气度不凡,是乃梁武帝萧衍。黑白二子争锋杀伐,你来我往,足足百手。萧衍笑道:“子云,你输了。”说着最后一颗黑子落下,中年***起身来,作揖。萧衍道:“子云刚归,便陪朕弈棋,此一去且尽兴?”中年男人道:“回禀圣上,尽兴。”萧衍捡黑子,漫不经心道:“豫章王萧综不日便入镇徐州……”中年男人喉间微滑,萧衍却话锋转:“来,子云,你我再弈。”中年男人无声色,默默拾白子。翌日,早朝大殿。萧衍再议豫章王入镇徐州之事,中年男人缓步踏出,道:“臣愿前去护送。”话落,群臣哗然,豫章王萧宗何等身份,岂非叛将元法僧可比,入镇徐州,北魏来拒,焉得儿戏?当下,有名宿瞥一眼他,沉声道:“圣上,此人文弱不堪,普通弓弩难开,怎敢索如此大任!”中年男人未驳,萧衍亦未语。殿内默一瞬,又有重臣挺身,详析弊端。约莫半个时辰,群臣纷纷来辩过,争先恐后,大有誓忠之意。萧衍端坐高台,只一问:“子云此去所需兵马几多?”中年男人兀跪地,道:“两千。”话虽轻,势却重,大殿鸦雀无声。男人温文尔雅,起身退出。
北魏安丰王元延明、临淮王元彧率两万大军筑垒,时正暑季,肃杀之气叫人栗。中年男人唤副手扶马,纵望麾下两千卒,皆面无表情,挺枪立。他裹紧衣衫,云淡风轻开了口:“杀。”这一声,书卷气节十足。鼓响,两军交,兵力悬殊一挡十,攻垒。鼓急,厮杀酣,利刃碰撞汗洒落,血溅。鼓息,魏军败,男人素衣无风舞,成名。
此战,一鼓击溃两万魏军。
素衣书生庶人身,一心弈棋亦领兵。
弓弩难开扶上马,云淡风轻裹衣裳。
两军交,厮杀酣,兵力悬殊一挡十。
莫笑不惑方拜将,一鼓作气溃北魏。
梁大通二年(公元528年)。中年男人点白子,作沉思。对面萧衍捻黑子,带笑意:“子云,你输了。”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忽,手动,一颗白子落下。萧衍诧异片刻,遂眉头紧蹙起,半晌,黑子无落下。他将棋局避开,忧愁道:“魏北海王元颢降梁,朕已准其为魏王,不日北归,需派一大将护送……”中年男人身体一颤,却未出声。
萧衍正色道:“陈庆之听令!”
“臣在。”
“朕封你为假节、飙勇将军,率七千精兵护送元颢北归。”
早朝大殿。群臣侧目,一中年男人着白袍徐徐行来,时下出阵军中多黑甲或土色,陈庆之将腋下白盔平放于地,叩首。此去十死无生,殿外七千精兵皆穿白衣戴白盔,神情悲凉。一抹白芒远去殡,哀兵。
长路漫漫,青烟直上,陈庆之在马背颠簸着。梁大通三年,四月,北魏元天穆率大军东讨邢杲,七千白袍军择北而上。元颢望着身侧的文弱中年男人,犹豫片刻,开口道:“陈将军,我们改北去往何地?”陈庆之回道:“睢阳。”闻言,元颢大惊:“睢阳乃重城,兵强传七万众……”话声未落,只听陈庆之坐下战马嘶叫:“希律律——”原是连日跋涉,蹄下铁掌松动,战马险滑。陈庆之连忙驭马,手脚胡乱摔下地,元颢见状来扶,他灰头土脸摆摆手,道:“睢阳虽兵强,吾等却甚之强。”元颢诧异伫原地,陈庆之唤来马车,邀其乘。
睢阳守将丘大千知陈庆之领兵攻来,忆起徐州一战,立于睢阳城外筑起九道连营。此战,七千远征军对七万严阵以待守军。天色清亮,白袍军奔至,杀伐起,陈庆之率两千骑克连营三座,余下精兵掩杀,悍不畏死。申时,丘大千降。睢阳城破,元颢脸喜有颜色,授予陈庆之使持节、镇北将军、护军、前军大都督。陈庆之叩谢,元颢问其何日归梁,欲留多护时,却谁料陈庆之明日便启程,元颢遗憾,托他问好梁武帝萧衍。陈庆之笑道:“明日乃北上伐魏。”元颢失声:“南梁有大军援?”陈庆之道:“并未信件传来。”元颢道:“将军以七千兵,难伐。”陈庆之道:“无妨,至洛阳便止。”元颢哑言。
为阻陈庆之北上,魏征东将军济阴王元晖业率领羽林军两万,驻守考城。考城四面环水,凭天险,守七千人马来攻简直如儿戏。陈庆之奔袭而来,见水宽难攻,遂号众将士浮水筑垒。元晖业知晓,下城唤羽林军来战,妄想以陆为基灭水中七千白袍,大战一触即发。“杀,杀,杀!”水中一道道白色身影吼叫着,七千白盔浸水,乱箭如雨下。陈庆之眼神炯炯,盯着元晖业。元晖业抬头,二人目触,他着实被惊,那白盔下的瞳孔竟带有丝丝兴奋,宛如嗜血猛兽相遇猎物。那一刻,元晖业便知道自己败了……次日四月二十,陈庆之生擒元晖业,七千白袍军入考城,缴战车七千八百辆。陈庆之率众即刻向西进发,一路魏军守将望白袍而降。
待伐至荥阳,有左仆射杨昱集七万羽林军驻,凭借荥阳城高池深挡陈庆之。攻城不下,身后北魏援军临犯,元天穆携灭邢杲精锐星夜兼程荥阳,尔朱世隆领一万人马进驻虎牢关,断退路。前后夹击,誓要把七千白袍军剿灭于荥阳城下。荥阳城下,陈庆之眉头有蹙,轻捻土沙,众将领立其身侧,压抑。忽,一只白雕飞掠而过,陈庆之仰头,嗤笑:“雕首有白,与吾等白盔似极。”说着他将头顶白盔摘下,打量众人一圈:“谁人会弈棋?”众人面面相觑,角落一偏将被推出:“末将略懂。”陈庆之使木枝于地画好棋盘,叫那偏将捡拾石子,自己折木枝数等小节。“来,你我对弈。”偏将略微忐忑,但也只好依言,使石子落下。二人初弈众人瞧不出端倪,待过五十手,不善棋者亦可瞧出木枝之劣势,那偏将持石子,汗如雨下,此局竟是自己要胜?陈庆之举木枝不落,目光定格于第八十六手,出声道:“现今木枝已被石子围困,败局要临。”环视众人,众人不语,他继续道:“本将军就此认输亦无妨,可偏是绝境下才无后顾之忧,再一博方尽兴!”说着,他将手中树枝落下:“尔等且看,吾再杀。”对面偏将见棋局上落此手,一诧,起了好奇,随即不动声色也跟了一手,二人你来我往又下四十手,那偏将石子再无落下,起身作揖:“将军棋技入神,末将甘拜下风。”陈庆之将一侧白盔扣于棋盘,站起身来:“世间万物皆相通,弈棋如此,兵道亦如此,吾等着白袍而出,便未想苟延而归,何况一路攻城掠地来,北魏早恨不得食吾等血,啖吾等之肉,此仇已是不共戴天。元天穆所携皆骑兵,若平原相交,吾等必败之,故,荥阳城须得今日攻下。叫这白袍染恶血,唤那北魏皆丧胆!”陈庆之翻身上马,不再捡拾白盔,众将士见状,摘头顶白盔纷纷摔在地,朗声齐呼道:“叫这白袍染恶血,唤那北魏皆丧胆!”
陈庆之再次发动攻城,七千白袍军争先恐后,勇不可挡。终,荥阳城破,生擒魏左仆射杨昱。随后,元天穆携大军来至,陈庆之立率三千骑奔扑下城去,杀伐果决。元天穆大惊,未想浴血奋战过后,正是疲惫之时的白袍军竟主动来攻,掘弃固守荥阳坚城。失措过后,乃是大败,元天穆仓皇北逃,身侧仅剩几十骑。陈庆之乘胜连夜奔袭虎牢关,尔朱世隆闻白袍而来,立刻弃关逃窜。此役是为荥阳之战!《梁书列传二十六陈庆之传》明文记载荥阳之战经过:“魏左魏左仆射杨昱、西阿王元庆、抚军将军元显恭率御仗羽林宗子庶子众凡七万,据荥阳拒颢。兵既精强,城又险固,庆之攻未能拔。魏将元天穆大军复将至,先遣其骠骑将军尔朱吐没儿领胡骑五千,骑将鲁安领夏州步骑九千,援杨昱;又遣右仆射尔朱世隆、西荆州刺史王罴骑一万,据虎牢。天穆、吐没儿前后继至,旗鼓相望。时荥阳未拔,士众皆恐,庆之乃解鞍秣马,宣喻众曰:“吾至此以来,屠城略地,实为不少;君等杀人父兄,略人子女,又为无算。天穆之众,并是仇雠。我等才有七千,虏众三十余万,今日之事,义不图存。吾以虏骑不可争力平原,及未尽至前,须平其城垒,诸君无假狐疑,自贻屠脍。”一鼓悉使登城,壮士东阳宋景休、义兴鱼天愍逾堞而入,遂克之。俄而魏阵外合,庆之率骑三千背城逆战,大破之,鲁安于阵乞降,元天穆、尔朱吐没儿单骑获免。收荥阳储实,牛马谷帛不可胜计。”
陈庆之于荥阳休养数日,整装待发,七千白袍军直压北魏都城洛阳。彼时,洛阳城内一首惊天童谣疯响而起:“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北魏孝庄帝惊吓逃往河内,留守魏臣大开城门,迎接元颢进入洛阳。五月二十五日,元颢入洛阳,改元建武。
此次北伐,陈庆之率七千白袍,大战四十七,全胜!攻城三十二,皆克!取帝都,卷半国!
爽风徐徐,中年男人着白袍,无白盔,小心驭马行在旷野中。身侧萧衍笑道:“子云,此一去且尽兴?”中年男人道:“尽兴。”萧衍大笑三声,策马狂奔,中年男人赶忙扬鞭,谁料坐下健马一个虎跃,收缰绳不住,摔落。他躺在地,只觉浑身酸痛似散架,一时起不来身,男人静静望着红日,自言自语喃道:“马儿,马儿,白袍须避你啊……”
……
一壶茶见底,陆童托腮问道:“那白盔便就是陈庆之所戴白盔?还是说七千白袍军中的一顶?”
奇叔起身,道:“不重要。”
(本章完)
注:陈庆之北伐军总数七千左右,这一点基本上无异议,但兵种究竟是步兵还是骑兵?就当时的客观条件,以及史书的记载,较为可靠认为陈庆之北伐军的兵种既不是纯粹的步兵,也不是纯粹的骑兵,而是步骑兼有。《资治通鉴》也采信“三千骑兵”的说法。后来洛阳失陷,陈庆之东撤时,《梁书》记载“庆之马步数千,结阵东反”也说他部下步兵骑兵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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