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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素与落凡会神对弈,互诉天机。
大宋的神是紫薇帝君,皇帝是真龙天子,号称黄龙化身。西夏之神是勾陈,乃黄麟之象。契丹之神为青华帝君,青龙之象。青华大帝得契丹国运,早已闭关修行,以求超脱,无人知其在何方。
“看来,你当年之所以遭劫,就是因为想替代青华帝君之位。”
白素素从落凡处回来后,当晚就入玉京天入定,运转道行,就明白了大概。
“庞飞龙控制我化身,是勾陈的意思,是为了使西夏与金国和平相处,毕竟在女真灭契丹时,他就见识了女真骑兵的厉害。”
“这只是凡间的争斗,他修中央黄麟,你修东方乙木,正是他克星,他让婉莹妹妹去得泉山,也只是表态,叫你不要插手。”
白素素从入定中醒来,下了三清峰,到了下丹田之下,立在地狱门之上。
白素素一抬头,见左上方有老农吆喝,水牛耕地,右上方水稻青绿,农妇治虫,右边青绿水稻连成一片到天边,左边依旧有荒芜。却是丹道还未圆满,想起从落凡处所见,看上去只差了一线,却差了许多。
当时对弈,落凡演化自身丹道,白素素就如身临其境,知道是敞开心扉,就听得用心。
“在我看来,他还另有打算。”
白素素知道说的是勾陈,轻轻的将白子守了一招,又听落凡说道:“他是想要那清辩等人,知晓我化身刘玄龙被他庞飞龙所控制。”
听了这话,白素素又沉吟半晌。落凡不言语,也不催促。
“你是说佛门修行慈悲之道,但清辩和尚因你当年之事而有了魔障,想找你那化身了结?”
“所以,契机就落在柳兄身上,毕竟那清辩不好上得泉山。由柳兄牵扯出这一场大战,那庞飞龙若能胜,则是勾陈胜了林禅上人,西夏国运就增。你也知道当年西夏建国,就是分了吐蕃的气运。”
白素素便明白了,但还是问道:“你和帝君,还有那灵禅上人和勾陈,都有机会得成象境,虽然各有打算,各自牵制,天机混乱,谁也不知道谁的想法,只是你浑水摸鱼,有几分把握?”
落凡执白子,于棋盘空位处着了一子。该子为孤子,四周没有敌人。
“尽人事,听天命,我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但有了婉莹的支持,我也就愿意全力一搏,对我来说,真的惹了事,大不了将玉京天抛入混沌,有谁能奈何我?”
想起落凡的笑意,白素素笑了:“就帮你一把,为了你我往日的情分,也为了我自己。”便往上一纵,到了太清峰顶。
太清峰顶,李苏苏躺在云端,一眼看去,便能见到脸上有遐想的神情,白素素见了,也有笑意,问道:
“想他了?”
“嗯。”
李苏苏入得明夷福居,见到了白素素的化身。而这日的许汉文也甚忙,看诊的病人有许多,这等凡间事,于白素素来说,有柳丹青帮忙,与人平安与富贵,便极其容易。
李苏苏往下一看,见那小青在忙碌,但更让她吃惊的是许汉文,暗道:“侥幸。”李苏苏又将目光放到那化身之上,白素素见了,便道:“那是我化身。”
进得明夷福居,李苏苏见幻境的前后左右和上下的壁垒,都如同不存在,仿佛另外的世界,虽然脚踏实地,但双眼看去,却身在虚空,四面白雪皑皑,能感觉有冷风刮过,唯有下面照见的,才是真实的世界。
此时的苏州城上空,乌云密布,黑云压城城欲摧,天地间一片暗淡,偶尔有天雷闪过,巨大的亮光映照,李苏苏看的分明,也看到了那丫鬟小青,便自言自语道:
“这位姐姐我好像见过。”
白素素笑了笑,并不作答。
两人进来时,这明夷福居的丹房中空无一物。白素素双眼微闭,当空盘腿坐下,双手抱丹,丹房才见得变化。
李苏苏面前出现个祭台,祭台上燃起两只红蜡烛,蜡烛中间有个黑色漩涡缓缓旋转,苏州城的上空,又有道天雷闪过。李苏苏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情不自禁,有些激动,手足无措了。
“接着。”白素素一伸手,丹房外就有张银色符箓飞来。
李苏苏接在手心,认得是雷符,也知道用法,便更加喜色于言表。忽的就正了颜色,不言不语,朝白素素行了跪拜礼,方才起身。白素素也就受了她这一礼。
李苏苏开坛,却是向那祭台也行了敬畏礼,才将元神与银符相合。丹房中就现出了内丹,那银色符箓也冒出了银灰色,如烟尘般的雾气缭绕。
白素素将手一指,烟尘就一分为二,分别落在内丹和那漩涡中,空中又现出了李苏苏元神,也是一般的白衣白裙。
银灰色雾气连接着内丹与漩涡,那漩涡也发生了变化,其中生出了一粒米粒大小的灰黑色圆球,李苏苏面色一喜,也学白素素一般做抱丹势,手上加劲,面色紧绷,似乎掌心也有吸力,正在用力吸取,那灰色的圆球,也因此越来越大。
当黑灰色圆球与内丹一般大时,那内丹也急速胀大,仿佛有种错觉,丹房随着内丹与黑灰色圆球的变大而剧烈抖动!
原本的白雪皑皑,冰天雪地,仿佛被丢进了熔炉,瞬间融化,冰雪变成了溪流汇集,水流从高往下流去,汩汩作响,李苏苏却有些慌了。
“无需担心。”
白素素立起身,白衣飘飘,赤着玉足,仿佛那赤足观音,她头发四散,只比那菩萨少了些慈悲,更多了些矜持又克制的人欲,她把手一挥,平复了李苏苏情绪。
那丹房四周,更是换过风景,天上乌云盖顶,地下屋舍俨然,风雨大作,似乎将丹房置于苏州城上空,李苏苏百忙中分出精神往下一看,看到了看小青抬头的目光,心中就悸动,不能自已。
此时,灰色圆球与内丹,已十分巨大,双手都不能环抱。李苏苏再次闭眼,就又有惊雷响起,她手一送,往后跌了三步。只见那小青低下头,漩涡也消失不见。连祭台仿佛也被这一雷击散!
“还好。”白素素心中暗动,双掌一抱,巨大的内丹,便与黑球就纠缠不休,一作淡白,一作淡灰。
“这紧要关头,若是我,就会忍住这心动。”白素素说这话,是给李苏苏听的,李苏苏脸色一红,不好言语。
将黑球化出后,李苏苏双手虚推,内丹就落入了凡间。凡间的小青就叹了一声,抬头见到天上乌云中,仿佛有明珠漂浮,如同小孩吹出的泡泡,只把那泡泡当船,乌云做海。
明珠放出白光,沉浮不定,在这前房的客厅中,人头攒动,无人能见天上还有此物。
“好大的暴风雨。”房中有个秀士叹了一声。房中看病的人多,躲雨的人不少,忽然,又有天雷划过,响声和光亮同时到来,天地皆亮,只有那小青看的分明,天雷劈过内丹,仿佛将天都给撕开。
这种威势,若落在人身上,比割肉还疼,谁敢承受?
丹房中,李苏苏一抖,眼睛鼻子挤在一处,严重变形。
仿佛以前读书,三更灯火五更鸡,比那李甲汉文更用功,实在太困,趴在桌上入睡前,脑袋里抽筋般的疼,不自觉的焦躁,求死的念头升起。仿佛只要了结此生,整个世界就与我无关的轻松。
“不好,这是幻觉!”李苏苏元神深处,一个声音响起。元神深处的画面中,他牙关紧咬,牙齿崩得咯咯作响,粉拳紧握,指甲深深刺入掌肉中,渗出了血迹。这一道天雷之威,终于扛过了。
“原来这就是遭雷劈!”
丹房中的白素素,全身放出白光,如同观自在菩萨渡人出苦海的慈航之光,丹房的上空,虽是乌云笼罩,其中却分明见的白蛇黑龟纠缠,一动一静。
有白素素压阵,纵使李苏苏根基浅薄,也自无碍,低头看正在抓药的那小青,也担心李苏苏能否功成,她清楚那黑色圆球,在天雷之下,毫无动静。
“到底能不能成呢?”
那小青低头抓药,一声嘀咕,却惹的边上的病人担心了:“什么能不能成?他这么年轻,会不会看病?”
这患者声音不小,幸好雷霆炸响,掩盖了过去,才没引起骚乱。白素素化身瞪了那小青一眼,忙赶过来安抚,才彻底消了那病人疑虑。
明夷福居的丹房中,李苏苏元神剧烈抖动,如同暴风雨中的老人独自艰难前行,连扶的人都没,如风中蜡烛,火光摇曳,仿佛随时就要熄灭。元神变得极其淡薄,若这丹房中有风,就会如遇到风的炊烟,只一下,就会四散飘零,白素素身上白光越发的浓郁。
苏州城上,乌云中的内丹,已被消磨大半,仿佛用泥搓的丸子放在急流中冲刷,如剥洋葱一般,被剥去了一层又一层,不久就要随流水而去。
又是一道霹雳,那内丹越发的小了,白素素越发的用神。
那小青也看的清楚,那神情却有些复杂,不知是何心思。
终于,天雷并没有击溃李苏苏的意志,不管是求生,还是为了求情,终究是挺了过来,那黑色圆球,如同母体,终是有了动静。
如同洞房花烛夜,终于种下了下一代的种子,这下种的就是天雷,种子就如天地的精华,母体开始孕育新生命,这是仙胎,非同凡响。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功夫不负有心人。内丹被天雷消耗殆尽,那母体也有了模样,如临盆时模样,与凡人不同,这母体没有四肢与头颅,是个绝对单纯的母体胚胎,李苏苏松了口气。
但李苏苏过于劳累和放松,没看到白素素的叹气。原来,那仙胎终是没有脱离母体,如同凡间婴孩未能出身,这一劫,李苏苏没有扛过去,她的状态,如同带了壳的乌龟,只是个半仙之体。
与当年狐仙得青鱼精内丹,后又寻得外丹,亲自经历雷劫的结果一般,都未脱离母体,只是个半仙之体,因非人,故成妖。
那青鱼精,因太一之气刚萌动,仙胎未成就失了内丹,元神重创,心中便有恨意,选择带记忆兵解,也因得如此,从小就恨恨不平,念念难忘,以至衍生心魔,才皈依佛门寻求解脱,也正因这心魔,日后更是狐仙的劫数。
而李苏苏不同,她得了仙胎,因是人,故非妖,金童玉女。更因为内丹为白素素借其肉身所炼,水准甚高,仙胎也非同凡响。也因仙胎已成,日后的修行,白素素便无法直接帮助,最多只能指点。
不同于十月怀胎,仙胎的状态,虽似凡人临盆,但模样轮廓,却与本来肉体一般,只是互为镜像,一个浑浊如世俗人,一个清爽如画中仙。
论实力,如今的李苏苏,与柳丹青手下小妖相当,也算得了长生,数百年不入轮回,可与仙人作伴。但日后成就如何,却只能靠自己。
白素素眼中分明,而李苏苏因仙体未成,便失了自信,满面的无精打采,又因仙体刚成,不好掌控,则更像行尸走肉,意识就沉沦到象境之梦去了。
这是凡间生灵修仙的最大劫数,若是仙界雌雄交合所成仙胎,如吴卜羲尚未出生的仙胎,因意识未成,则不会有这劫数。
混沌母体,如同娘胎,稍有沉沦和懈怠,便十分的好睡,意识于象境之梦中,一切所愿,一切所想,都能立马实现,婴孩出生之所以会哭,就是被赶出了如极乐世界般的母腹,这便是出生。
修成仙胎,就会落入象境之梦,那里没有痛苦,没有匮乏,无需劳作,无需思考,任何一切,爱情,欲望,金钱,都取手则来。甚至无需任何能力,任何意识。任何念头刚升起,甚至还未升起,都能得到满足。
白素素将眼一闭,道行演化,明夷福居就有画面展现。李苏苏就如婴儿在母腹中,连衣服都不需要,她念头才刚刚升起,柳丹青便出现在了梦中,两人都是一般。
白素素无需睁眼,就感觉春风和顺,鲜花绿草,雕栏玉刻,又有无数果树,树上结有形形**的果实,甚至各种小吃,美味,饭菜,都结在了树上,若有需求,取手则来。
白素素无比分明,落于这种梦幻,若再得元气补给,就如柳丹青的手下,落于西湖洞天,仙胎元气有大阵供给,没有匮乏,没有饥饿,就会没有任何顾忌的陷入梦幻,久而久之,意识就会渐渐归于寂静,再合于道,也就无了意识,无了自我。
出生入死,出生即道生一,一生三,入死即三归一,一合道。失了意识,仙胎之体即为最本源的太一之气,故能为阵法所摄,法宝所涵,为人所用。
柳丹青不许狐仙入仙境,亦不许她久居外丹幻境,便是如此。凡间和仙界,要思考,要劳作,能于此中修炼真如,柳丹青虽然也贪图安逸,不愿更不敢去仙界,但绝不会置身于绝对安逸中。
“不好。”白素素骂了那小青一声,怕李苏苏也陷于此中。
柳丹青手下有道人,秀士,和尚,大汉,小妖千余人,却只有一个外来的玉湘妃得成仙体,其他的,十有六七都陷于梦幻,象境之梦,梦里乾坤大,如此,连自身修为,都要靠阵法维持,也因得如此,便都成了狐仙兄妹的兵卒,一心只在梦幻,沉醉迷离。
梦中甚有自由自主,也有数百年寿命,待到寿命终时,那些留下来的半仙之体,便是极好的修炼之物,十分精纯的太一之气。
而狐仙之所以是个例外,主要是遭了劫数,心中有恨意,又有柳丹青以性命要挟,更兼之爱意深重,才有如今的成就。就算如此,也十分艰难,毕竟任何生灵都受不了诱惑。
白素素散了道行,施法将李苏苏拉出梦幻,才语气森然道:“当年你父亲的师父,狐仙婉莹也是这般修为,他们不一样感情深厚,不一样得成仙体了吗?”
奈何,这话似乎左耳进,右耳出,李苏苏无动于衷。
白素素又道:“你可知道,你为何只对他一个人动心吗?”这话李苏苏稍有动容。
白素素接着说道:“还有你的名字,你为何会取苏苏二字?你不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吗?”李苏苏眼睛一亮,仿佛来了兴趣。
白素素便向李苏苏解释当年往事。
这些事,她与木婉莹闲谈,都细细的了解过,毕竟她也曾动心,也十分的关注。
白素素把李苏苏母亲为什么会与柳丹青相好,后来又因何失去,以及日后和木婉莹的相遇而被救,为何会与李苏苏取这名……
几乎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白素素说得十分清楚,更添加了宿命说,说自己和柳丹青注定无缘,说李苏苏是柳丹青唯一的命定之人,最后把所有和柳丹青相好过的人一一说了出来。
柳丹青第二次兵解,由木婉莹守护时,于江湖行万里路所认识的女子。于梦春楼中所相好的女子。于苏州和扬州的青楼,所留宿过的女子。还有李苏苏的生母。
这些所有的女子,都在明夷福居的画面中演化,他们的长相,性子,打扮,行为,举止,神态,都十分相似,仿佛都是李苏苏的前世今生。
李苏苏震惊到了,也明白了,她安静如画,直到这时,她才看到自己亲生母亲的样貌神情,果然一脉相承。唯一的不同,是处境不同所造成的英气,李苏苏却强过了不少。于母亲的相貌,她从李仁处知晓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其中真真假假,李苏苏置身于其中,如何能辨别?
白素素似笑非笑道:“玉郎会此通仙籍,忙向天阶问紫芒。”
李苏苏的心,死灰复燃,人也兴奋,脸上红云飘飞,于娇艳中不失矜持和克制,白素素见时机成熟,又道:“如今时机不到,你先去我玉京天修炼,等时机一到,你会得偿所愿,我也能除去这心病。”
白素素助李苏苏修行,因说柳丹青往事,耽搁了许多时间,直到酉时末,李苏苏才出明夷福居。此时晚饭已过,那许汉文因劳累一天,早就匆匆睡去了。那小青才得了机会,来到了明夷福居。
却与李苏苏不同,那小青只落到了明夷福居的院中,连前门都进不去,白素素前来开门让进,进的也只是客厅,并不是丹房。
两人进得客厅,那小青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文姐,你并没有在这故人身上,体会到当年的快乐,你看看你,反而圄于俗事,几乎成了他老娘,而不是老婆。”
那小青言语十分激烈,白素素虽在预料之中,但还是吃了一惊,她脸色一沉,就不说话。
见白素素坐到桌前,只与自己倒了杯茶,便将头扭到一边,就忍不住又要说话,却被白素素用手一挡,阻住了话头。白素素随手一抓一旋,就见那原本没门的墙壁,就有了门户,那小青心中不解。
却见得其中走出个人影,人影已模糊成一团,四肢和头颅,已快分不出轮廓,但那小青如何不认得,那不是自己的欲念化身吗?也明白了白素素要做什么,心中不禁后悔,呆在当下,也如行尸走肉,目光瞬间无神。
“还是做回你自己吧,你修为不够,这化身失了自性,也不是好事。”
白素素说完,便一掌推出,那小青的身体就一分为二,柳丹青的元神从其中显现出来。白素素手一挥,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柳丹青玉晨福地的仙体就跌进了明夷福居,白素素指着柳丹青那化身道:
“你这化身,还算不上是化身,你道行还不够,连命格都无法展开,若只为了我而失去本真,则是我的罪过,柳丹青,你该不想我背这罪过吧?”
柳丹青不说话,他分出化身后,元神便有亏,如今又被白素素强行从那小青身体中分出,便十分难受,如同凡间重病之人,仙体脸色泛白。
白素素也不去管,又将手一抓,掌心就有黑白龟蛇一动一静,柳丹青那化身就被吸入其中,接着又是一掌推出,那化身就与仙体真身合二为一。
柳丹青周身青光大放,如同把许多绿叶嫩芽堆在一处的颜色,青光中还有青蛇舞动,如同蛟龙。
白素素如此施为,柳丹青如何好反抗?若论真实相斗的本事,柳丹青面对白素素,很多时候,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在明夷福居了,不过一刻时光,柳丹青真身便已恢复大半,便也认了。只是垂死挣扎道:
“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年的他,而我依旧是我,从当年到现在,初心依旧,岂不更好?”
白素素笑笑不说话,只是把那小青的身体与仙体相合,那小青就有了行动能力,如同木偶,与柳丹青倒了杯清茶。
柳丹青接了,眼睛看去,仿佛又看到了什么,却又抓不到,反倒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连忙就将目光回转,看向了白素素。
白素素看在眼里。柳丹青又说道:“世间万物,聚散无常,一切都无自性,千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还有关系吗?”
白素素明白柳丹青用意,笑道:“那现在的你,是昨天的你吗?”
柳丹青也笑了,只觉佳人笑意如春暖花开,便答道:“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一个是前因,一个是后果,命格相同,从千年前到现在,所有元神印记的意志,都是我的命格,我一直都是我。”
这话一说完,白素素笑得更加开心,仿佛那极其恰当的矜持和克制,都消散无踪,柳丹青忽的一愣,想起了数百年前,木婉莹也有过的话语。因他的元神印记成了木婉莹的元神根基,狐仙就曾怀疑自己不再是自己,当时的话,柳丹青此时无比分明,如在耳边:
“所谓元神印记,那是刻痕,元神如石块,刻在石头上的轨迹就是命格,任何事情发生,就如物体沾在石块上,它的运动轨迹就是刻痕的凹槽,我每次遇到同样的事,我的情绪,想法和行为,从来都很相似,这是你给我的影响,我无法自主,所以,我还是我吗?”
柳丹青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回复:“所有生灵,只要饿极了,他们的情绪,想法,和最终的行为,都差不多。
好妹妹,你只是丧失了这个命格,哥哥才把元神印记给你,虽是哥哥之物,但你我于此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在修炼的紧要关头,饿极了也会难受,也无法聚精会神,再说了,你若硬要改变,哥哥也有方法,只要你愿意。”
虽然当日如此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倒让狐仙迷上采补之术。最终是靠长年默默相伴,才彻底化解这心魔,但也因为这事,柳丹青才关注道经与佛经而多有所悟,今日对白素素说出这话题,却是有种不服之后的辩论之意,想以此釜底抽薪,也有种炫耀之意,却没想到,依旧是井底之蛙,难堪大用。
“我一直是我,但他不同,转世轮回虽有主体,也有因果牵连,但千年时间,他早就不知有多少命格产生,又有多少命格飞灰湮灭,而且,这些命格一旦过了轮回,彼此间就没了任何关联,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每一世轮回,都是全新个体,他不再是当年的他。”
柳丹青言语激动,白素素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一直有微笑,那似乎千年不变的,高贵的,克制与矜持恰到好处的神情,十分自然的呈现,言语更是十分平静,如同深山里边无波的古井:
“柳丹青,你是否还记得,当年我为何会被和尚所伤吗?”
听了这话,柳丹青激动中带有的紧张,也莫名的被平复,消散的也是十分自然,仿佛此时的情绪就该消散,柳丹青身体没了那不可察觉的微微抖动,呼吸十分的平顺了。如有佳人相伴,躺在那广阔的草原上,微风轻抚,他躺了下去,背后就有大椅拖住。
“你说是为了找和尚与他超度,想要度他入佛门,结果那和尚看出了你跟脚,所以才降妖除魔。”柳丹青嘴上如实回答,目光却不自觉下移,落到了白素素腰腹处,却被桌子挡住。
见佳人内着纯白色纱衣,外披着淡灰色仿佛细线编织的丝衣,心中正叹,玉桌遮望眼,美景难望使人愁,忽然,就觉有冷意袭来。
忙就抬头,四目相对,就怯笑了一下,就装作品茶状。
白素素目光平静,冷意似有似无,如平静的湖面,水面如镜,但水下如何,柳丹青品茶过后,再将眼看去,却只觉佳人神色无异,声音依旧:“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他入佛门?”
这一下,柳丹青一惊,仿佛就意识到了,便不答话,只顾低头喝茶。白素素将坐姿一侧,身子扭过来道:
“我使他入佛门,则千年时光,也能有因果相牵,就算轮回的主体,注定聚散无常,但佛门重因果,此便可存,以我的道行,你以为,我有何事不明?”
白素素这话似乎一语双关,神情也似乎洞彻了然,柳丹青心中一动,情知在她面前装作不得,便也咬牙将目光顶了回去,直面佳人。
白素素却将头微抬,略做沉思,仿佛就有种冰冷拒人,语速也放慢放沉,柳丹青听得分明:
“以我的道行,完全可入他梦中,于他元神深处唤醒当年的命格,如此,他的元神,自然就会影响他的意识,你说,那时的他,与当年的他,是不是同一人?”
白素素最后一句话神态微收,若有若无的有种和蔼问询之意,这一下神情外放,道行运转,直接影响了柳丹青情绪。
似乎柳丹青的情绪起伏与否,白素素尽在掌握,一种不着痕迹的影响。柳丹青都感觉不到,何时有了种如临空谷的空灵,语气如珠落玉盘。
“深入元神深处,把他当年命格找出,不是件容易的事,姐姐纵然道行高绝,怕也不能一蹴而就,如果体验不到当年温馨,反让文姐你处处主动,如母亲一般,又能有何所得呢?”
柳丹青的话不疾不徐,都没察觉到,话语竟然失了原本该有的情绪,反倒有了种担心,却在无形中,把自己给丢了。
“有些事,到了我这个层次,自然就会明白,我于其中修行,大有所得,你或许也能明白,我追求的是自己的道,一切情谊都只是衍生。”
白素素的答复,似有似无的又有了中冷意,却又奇怪,仿佛冬去春来,柳丹青生出了一种,似乎敬重,似乎空明的宁静,眼神竟然也能清澈如珠玉,那欲念化身的回归,似乎影响全无。
“人的名,树的影,名声如同树影,但树影只是衍生,树木才是根本。”柳丹青忽的记起,数百年前,先师陶弘景如此就解释。他也明白,也如此行事,但白素素所说的层次,却是做不到,便就无话可说。
似乎察觉柳丹青在回忆往事,白素素过了半晌,见柳丹青眼中有神,才接着说道:
“我所求的是道,也享受其中衍生的感情。你我都享受感情的温馨,但你之所求只是感情,为了情谊而求情谊。”
柳丹青似明非明,眼中神散,似乎听了极不舒服,想要找话反驳,白素素又道:“我说的只是我说的,你要善加甄别。”
柳丹青忽的就回神,目光看了过来。白素素脸色有些关怀和期待,问道:“柳丹青,你就没有感觉到,这小青与你的关系吗?”
柳丹青不知,他神色有些痴,仿佛贪念佳人适才的关怀,只是摇了摇头。
白素素笑了笑,放弃了道行引导,目光虚化,似乎望向了时光深处,连声音都似乎有些期盼:“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得了你的元神印记。”
见了佳人这神情,柳丹青十分舒心,忙道:“记得,记得。”
白素素指了指那小青,说道:“你那元神印记衍生出来,便是如今的她。”白素素语气越来越快,人也站了起来,却有种疾急而恰当之感:
“她展现的是你当年的情感命格,一直伴在我身旁,因非自然之体,修不了道行,又因修法不慎,入了魔障,元神破碎,只有你能救她!”
柳丹青跳了起来,满脸震惊,虽然一直觉得这小青与自己有关,却没想到有如此关联。他呐呐无言,眼中神色复杂,似乎是看自己,也似乎是看自己的后代,十分复杂,连自己都分不清是何感觉。
只听白素素说道:“你将元神渡给,看看当年的你和现在的你,情感命格有何区别,也顺便救她活命,让她留在我身边,从此她就是你化身,你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柳丹青语气不甘:“这就是你允许我元神附身的原因?”
白素素不答,只是目光平静,望向柳丹青。
柳丹青无奈,只好照做。那小青便复活,竟然也与木婉莹一般喊了声哥哥。柳丹青一愣,慌乱应了一句,却是无话可说。
白素素又向柳丹青要玄武天星阵,说日后有用。
柳丹青恍惚还未回过神,随手一抓,阵法就给了白素素。
白素素又叮嘱:“你从我这离去,势必会去找婉莹妹妹,记住我的话,以朱雀天星阵,带五百手下入仙界,带上所有和尚。”
佳人的话,柳丹青自然答应。又觉得是机会,就趁机说要太一符气息,却被拒绝:
“同样是我拒绝你,如今的你虽有焦虑,但却万分的执着,而那时的你,会不知所措,会有被抛弃的绝望。”
白素素的话,嘴角没有笑意:“现在的你,与那时的你,应对方式大为不同,这可以说是修为有成,也可以说是丢弃了当年的你,现在的你,不是当年的你,而住在我心中的,是当年的你。”
这话柳丹青听了,哪里忍得住?就要开口,却被白素素目光平视过来,仿佛有种嗔怪,也似乎有种冷意。柳丹青一惊,不自觉就住了嘴。
白素素的话,他听得出是何态度:“我心中的那个你,不是现在的你。就如你心中的我,是当年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白素素如此说,柳丹青有话不好说,湿了眼角,心中就有气憋的难受,哪里听得进去?半懂不懂,“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白素素的目光,依旧如先前平静,目视柳丹青离开。
那小青似乎有种不舍,想要追去,却被白素素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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