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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县这一拜,反倒让三人有些面面相觑,还是徐汉堂先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陈知县言重了,我等此番前来,并非是要刁难陈知县的,只是尹大人初来乍到,对本县并不熟悉,还想和陈知县了解一二。”陈知县一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他还以为是尹啸天回府时看到了礼单,来向他兴师问罪来了,就在尹啸天要出任兴河县副参军的消息传到兴河县时,地方乡绅富贾们就来找过他了,连邻县的县官们也都一一来到兴河县,都盘算着如何来巴结这位新上任的红人,本来众人商议用本县钱款凑一份礼钱,给副参军送座新府邸,再添些器具金银,但无奈天灾不断,南魏时有扰边,县衙实在太穷,如今尚欠户部不少银子,而且他觉得用如此民脂民膏来替众人作此事,也实在有违父母官的职责,再三的推辞后,陈知县便被众人踢出了这个群体,众人接着商议用民和县的赋税来置办此事,而陈知县被踢出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有些表示,他七拼八凑,也才从近些年的俸银中凑了十几两出来,这些碎银自是拿不出手,好在平日里陈知县体恤民情,不少平日里受过恩惠的人都给他想了些办法,或是送了他些东西,也有人出力,替陈知县打制了些器具,眼看着日子临近,陈知县一跺脚,花光了碎银,请了些工匠,将原本分与尹啸天的旧宅修葺了一番,并送上了夫人从娘家带回来的一腿火腿,但同僚知道此事后,都笑他不知轻重,此礼分明是欺辱副参军。
“陈知县,今日我前来,是有事想问你,我家里无故多了一腿火腿和一袋银两,火腿倒是昨夜吃了些,但这袋银子恐是放错地方了,特来让知县您领回去的。”尹啸天说的这番话,让陈进财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莫非是工人真的分文未取?
正思虑间,一个钱袋被尹啸天放上了桌面,陈进财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己那天留下给工人的工费吗,那天修葺旧屋,工人听说是陈知县自己出钱给副参军修的屋子,执意分文不要,但陈知县也绝非贪利之徒,不由分说的将钱袋放下便回了县衙,不想这些工人非但没要他的钱,还替他写了拜帖,留在了屋中,此时尹啸天拿出了这些碎银,陈进财一时进退两难,不知该作何解释,若是说只是付了的工钱,那副参军便更是没了面子,但若是说是自己的送上的贺礼,也实在说不出口。
“大人勿慌,来之前我们已经听闻过大人的声名,大人是耿直人,为官十数载,从未有过贪名,家中府宅数年未修,俸银多用于接济百姓,是位两袖清风的父母官,只因不曾打点一二,至今未有寸功,礼单之中,遍布永城各县镇的大小官员,乡绅富贾,想必大人也不过是权宜而已。”徐汉堂见陈进财有些难堪,主动替他解围道。这便是徐汉堂的计划之一,想要立足,得先扎稳根基,兴河县知县是个异类,虽然手中没多大实权,但却深得民心,平日里虽是忌惮参军李严,但他毕竟是主管一县民政的主官,对当地可算了解,与乡绅富贾们又熟识,而且他不与同僚同流合污,可以说不属任何一派的人,虽说这些年没人替他上书功绩,但一路来,百姓对他都是实实在在的拥护,先拉拢此人的话,可得当地民心,同时也会获得当地与他有同样抱负的志士支持,这便是让尹啸天立足的第一步。
陈进财听到徐汉堂的这番话,简直说进了他的心坎里,陈进财在兴河县任上都任了快十年的职了,就因为他不会巴结人,不舍得用百姓赋税买功名,一同为官时,永城郡守杨南本是和自己同窗,如今早就升迁,自己上官都走马观花般的换了几位了,自己还在这兴河县做知县,如今竟然遇到一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贵人,虽说尹啸天官职在自己之下,但身份非常,陈进财还是以下官自称,羞愧道“大人恕罪,这袋银两,本是下官付与工匠们的工钱,可工匠们却是分文未取,所以惹出了这个误会来,下官实在羞愧难当。”
“哈哈,大人果真是老实人,无妨无妨。”一听这话,徐汉堂不由的笑了起来,这个陈知县,还真是个实在人啊,但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尹啸天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悦,但是一闪而逝,几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只见他也是笑道“陈知县说笑了,我与你本是上下从属,陈知县以后以职位相称吧。”
“是,全听尹副参军的。”陈知县见尹啸天有意亲近自己,便也听命行事了,他本以为自己在这知县的任上得当到老死了,想不到时来运转,自己竟是遇到了如此机遇,虽说自己不曾拿过县镇钱粮,也不曾贪赃枉法,但自己并非不知变通之人,此番这位副参军来找自己,无非是因为他初到此地,没有根基,帐下无人,想寻觅些幕僚,之前这些郡县都归了康大人的侄子,同知参事朱由东所管,别的郡不知道,这个永城郡的总参、郡守、其余几县的知县和参军都是他的人,之前传闻朱由东多年在郡县牟利,逐渐势大,有些不听管教,康大人诞下一子后,正准备敲打敲打这位侄子呢,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人了,而这位康大人所派的来使正巧在这些人里相中了自己,自己这次可得抓住机会,好生表现一番。陈进财正思量间,尹啸天开口道“陈知县,我来之前曾听闻,自云盘陷落,朝廷曾两次拨付军饷筹建兴河县戍军。”
“参军何意?”陈进财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因为他对这些事情实在是太了解了,但他还不是太清楚这个副参军的底,多年以后,虽说自己不上道,但是官场之中的为官之道还是了解一二的,自己可以平日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但行事一定不能与人为难,这样起码落个独善其身。
见陈进财有些犹豫,尹啸天接着问道“大人不必多想,我只是随便打听下,我同总参大人同堂为官,不会作有伤手足之事,只是我们初来乍道,对此地不甚了解,不日就要上战场了,想打听一二,日后也好做打算?”
“这个......”陈进财心下匆忙思量着,这个人还真的打算上战场了,打听这总参军唐吉的事情,莫非是打算日后万一落败了好找个脱罪的话柄?还是打算以此要挟唐吉,让唐吉得了功劳分自己一份?但不论什么原因,自己此番得站队了,若是自己拒绝了尹啸天的邀请,日后必定更是难做,何况这总参唐吉也不是个好东西,陈进财早就想过上书参那唐吉了,但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又无靠山,只能敢怒又不敢言,哪怕自己写了折子,别说京师了,巴州府里都不知道能不能送到,几经思量,本打算说一些只言片语出来,以表心迹,但话到嘴边,又不敢出口,因为初次见面,陈进财也摸不清楚这副参军的来路,万一到时他斗不过那朱由东,自己岂不是连这顶知县的乌纱都保不住。
尹啸天见陈进财几次欲言又止,心里有些着急和恼怒起来,自己主动示好,这人却是一再犹豫,莫非是有些看轻自己?徐汉堂看着陈进财如此犹豫,心下也有些担心起来,看来这个唐吉比传言当中的更加厉害,让这个一方知县都不敢提及一二,看向尹啸天,却见他面露不悦起来,徐汉堂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着急,整个永城郡就打听到这个陈进财还有些和唐吉不对付,其余的几乎都是他的人,虽说不能将陈进财收入麾下,但至少不要让他也站到唐吉那边去,尹啸天见徐汉堂示意自己稳住,想到来时徐汉堂说过的话,此行主要是收买人心,探探虚实,未必能有成效,看这陈进财欲言又止,进退两难的样子,猜着这陈进财肯定是有话想说的,恐是今日初次相见,他不敢轻易透露,只能就此作罢,想到这,尹啸天开口道“大人恐是想多了,我并未他意,大人站的也久了,我们去往偏厅吧。”
“还请参军见谅,下官连日来,日日整理卷宗,不免思绪有些混沌,一时没能答上参军大人的话,这戍所军筹建归唐总参管辖,下官这些时日没去过问,是下官失职了,下官午后便去和唐总参讨要来卷宗,不日,便可详细回禀参军大人。”陈进财听尹啸天也没为难他的意思,连忙借坡下驴,将事主退给了唐吉,先拖些时日再说,虽说这尹啸天没直接问,但他想知道些什么,陈进财心里明白,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作为一方父母官的陈进财,可是对这个唐吉熟悉得很了。
唐吉是朱由东的舅子,是朱由东在永城郡的代表,在永城郡出了名的好色和好利,平日只要一见到哪家的小姐或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出落的标致的,便要强抢了去,好一点的纳作偏房,运气不好的,便被他轰出府去,甚至有的还得拿钱来赎,荼毒百姓,之前也有人写着折子送出去,巴州府巡抚郑柏那虽也有所耳闻,但迫于康荣是平王手下的大将,此事又可大可小,撕破脸皮有些不值当,况且自己还年年收着康荣和朱由东的好处,便自此后没再理会,使得这唐吉变得更加嚣张,掌兵后,初时唐吉胆子很小,不敢有什么动作,也曾打过些胜仗,但光打仗他虽是有些功绩,却是没什么好处,久而久之,心思便不在这战场上了,后来他动了几次手脚后,发现兵部也并未将他查办,便大刀阔斧的动起了手来,永城地处边隘,常年为抵御南魏扰边,驻有不少府军,这唐吉先是将原本的两万多府军解甲了大半,只留下了听命于他的几千人,然后就等着朝廷每年两万人的军饷,拿到手后,克扣了那几千人一部分后,又悉数将好处交给自己的姐夫朱由东,这个空晌一拿就拿了几年,后来唐吉利用朱由东的关系,又开始买卖武官,只要能交得上好处,自行处理军晌,就私自任命其为戍所的副参军,承平朝中,各地除各郡县驻有府军外,其余县镇均为自募乡勇,战时为兵,闲时为民,平日里保留一部分人的军籍为戍所军,发着军晌,但后来这些所谓的戍所兵都变成了各参军的私军,一个小小的云盘县却是有着三个副参军,这些兵和强人盗匪几乎无异,平日里他们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得了好处便送与唐吉,由唐吉来支会各郡守,知县,以至于旧年南魏扰边,云盘县乡民竟是迎着南魏军入城,而这所谓筹建兴河戍所军的军费早就进了唐吉自己的腰包,他还利用这云盘县失守的由头,未动一兵一卒,便接收了朝中调拨的不少粮晌。
“如此便好,大人偏厅请。”徐汉堂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陈进财先走,陈进财见尹啸天已经走在前面了, 也就不再推辞,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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