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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拥挤的十二路公交车上踉跄而下的时候,才有种说不出的解脱,靠着路边广告牌刚喘了口气,忽然,看见我那破了个大口子的老旧背包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果不其然,钱包手机早已物去包空。拖着沉重的脚步游离在这座陌生城市的冰冷路上,耳畔想起前日里离家时信誓旦旦的话语,眼泪也便模糊了双眼,路是自己选的,或许就应该走下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桥洞下的老乞丐收留了我,也许是他听了我的故事后,觉得我和他也一样无家可归而同情我吧!无助和疲惫充斥着我的大脑,在迷糊中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身边也没有了老乞丐的身影,正当我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回来了,把他那随身带着的破布包放在我的面前,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有馒头,有两盒子咸菜,辣白菜,居然还有一瓶没有商标的白酒,他那苍老的脸笑的那么真诚,一定要让我吃饱了再走,我也不好拂却他的好意,馒头咸菜夹杂着对生活的无奈,大半瓶白酒不觉入肚。高度劣酒的打击力绝对非同一般,瞬时肚子里如翻江倒海,脑袋似撕裂般的疼痛,我是要死了吗?渐渐的,双眼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耳边“铛、铛、铛”的响声惊醒,当我眼睛睁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两条修长的身影,好熟悉啊,确实熟悉,这不是黑白无常两兄弟吗?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哪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于是用手狠命的拍打着脑袋,疼,手掌和脑袋都疼。看着黑白无常惨无表情的白皙面容,我只好认命了,两根丧棒当头拍下,结束了我那一点点残存的意识。
当我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走在了两个世界之间,白无常拽着捆绑我双手的铁链,我踉跄的走着,脚上的鞋子早已不知所踪,地上的枯枝枯叶扎疼了我的脚底,仿佛在提醒着我不是在做梦。
“奈何桥”三个字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有一个老太婆端着一个碗走到了我的身边,轻声说着,“喝了这碗茶,就可以忘掉你的前世了,不再记着那么多的心酸烦恼。”
看着这个慈祥的老太婆,我明白了,自己已经走上了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忘川,老太便是那孟婆,她身后清新平坦的就是那奈何桥,看着那碗深黄色的浓茶,我又怎么能喝的下去?我扑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心痛却流不出眼泪,委屈可说不出一个字,我只有用头撞击着地上的青砖,一下、两下、三下…,两只枯瘦如枝的黑手拽着我的两条胳膊,硬是把我拉了起来,看着地上的一抹红色,黄泉路上居然留下了我的印记,我也想笑,当然,只有一种僵硬的表情和喉呢里“咯咯”的声音。孟婆也许是可怜我,也许是觉得我冤屈太深,把我放了过去,我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喝孟婆汤走过奈何桥的鬼。
虽然没有喝下孟婆汤,没有忘却往事,可是孟婆又破例让我做了一件事,让我在忘川边的三生石上,记下我的前世今生。我把自己过往的种种往事和所有的心酸苦辣都刻在了上面。
我们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这是最后一眼了,此时此刻,也只有自己明白,我是多么的留恋这个人间啊,还有许多的喜乐未曾享受,…我的命早已不在我的身上,只剩下一副躯体行走着。
阎罗殿下数十个台阶由下而上,两旁恶鬼林立,啼哭嚎叫,跨进大殿那半米多高的朽木门沿时,阴森之气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前方的桌子前阎罗王正襟危坐,黑脸判官立在身后,左右鬼役用清水棍敲击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我却半句不懂,身不由己的跪了下来。
阎罗王低沉着嗓子说道:“醉死之人,有何冤屈?”我不想放弃这最后诉冤的机会,可是又怕一开口,嗓子里发出的只会是“咯咯”的声音。两旁的鬼役催命一般的喊着“说、说…”我俯首磕了三个头,开口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阎王爷,冤枉,我才三十岁,阳寿不该尽啊。”黑脸判官说道,“你虽是阳寿未尽,可也是命死之人啊。”
我有一肚子的委屈,而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诉苦,只能感受着阎罗殿这死沉的空气。我不想永远留在这不见天日之地,与鬼为伴。我抬起低垂的头,用手撩了撩凌乱的头发,“当啷当啷”,铁链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我不该死啊”,这是我沉默许久后说出的第一句话。阎王爷还是那一套,“你怎么就不该死了?”“阎王老爷,你可以派人去阳间调查调查,看看我有没有作奸犯科,查查我是不是该死啊。”我努力的辩解着,小心的说着,生怕惹恼这个主宰我生死的地狱之神。阎王爷不再说话,鬼城瞬间变得安静,我用双眼紧紧的盯着他,是为了让他看到我的坚毅执著,明白我的问心无愧。
黑脸判官附在阎王的耳边窃语几句,阎王爷终于开口了,说道:“好吧,我就姑且听你一次,派人到阳间走一趟,如果发现你胆敢欺骗本大人,定让你饱受油煎刀剛之苦,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投胎为人。”我被牛头马面押入了地牢,虽然身处鬼城面对众鬼,可我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胆怯,相反,我更加从容了许多,我知道,自己没有说半句谎话,他们定会还我一个公道,会让我重回人间的。
我只知道天上一天当人间一年,却不知道地下一日又该是人间几何。我靠在阴湿的地牢里等待着,看着对面牢房里伸出的血肉模糊的手臂,听着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暗自庆幸,庆幸自己不是坏人,也庆幸在这里遇到的是真神。
从阳间回来的鬼使证明了我的清白,白无常摘掉我枷锁脚缭的时候,我看见了他嘴角不经意的笑,原来冷血的无常,也有美的一面,此刻,我觉得他们是如此的亲切。我要走了,要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了,阎王爷为了表示歉意,亲自把我送出了阎罗殿的大门,意味深长的和我说道,“好人,终归会有好报的。”我和他们挥手告别,我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归去喜?还是分离悲?归去的路没黑白无常作伴,也没有来时那么遥远,只有轻飘一阵风,把我送还了人间。
我分不清这是假是真,是梦是幻,当我睁开眼时,只见老乞丐坐在我的身旁,我起身挥挥手和他告别,此时的自己,早已抛却了刚才的烦恼,我会珍惜生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闪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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